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一起堕落吗神明》 作者:后君子 内容简介: 当你愿意用灵魂换取不可得之物,就要献出你的灵魂,生生世世不得转世投胎。作为三界无法控制管辖的灵魂当铺,吴若天不怕地不怕,还和天地两界杠上了。直到有一天,一个清雅有余,智慧不足的呆神仙落到此处,意欲招安…… 第一章 招安 “吴若,吴若!” 元城费力敲打着灵魂当铺大门,震得整个房子摇晃不已,上面两个红通通灯笼晃荡着,在黑暗显得阴森可怖。 突然“咚”的一声,他被震吓住,门里的女子又捶打一声大门,懒懒的语气带着恐吓:“再敲,我就掰断你一根手指再用它戳你眼睛!” 门外沉默一瞬,又轻敲两声,弱弱道:“我不信,你先把门打开。” 吴若挥手大开快要敲废的大门,踩在门槛上以居高临下之势望着被忽然打开门惊吓住后退几步的元城。 他的脸上先是一愣,没想到她还真出来了,又变了变脸色,笑嘻嘻迎上去与她一般高。刚想趁其不备闯进去,吴若张开双臂抵住,横眉冷对:“再迈一步,两根手指。” 元城停住脚步,手折扇敲敲她:“女孩子这么凶,一点都不可爱。” 吴若放下手,用眼神示意他退到下面台阶去:“天界是没人了吗,怎么老是你。我说,你要是把我招安了,你能升多大的官儿?说说看,万一我愿意和你合作呢。” 元城知晓她在耍人,也不气恼,抬头一笑:“说得好像你愿意跟我走似的。吴若,只要你把所有典当灵魂交给我,弃暗投明,玉帝肯定不会亏待你,不管怎么说,你曾经也是三界赫赫有名的……” “行了,滚吧。”吴若听到此处皱皱眉头,不耐烦扔出一句,随即转身关上门,“咣当”一声响,只留台阶下那张讨好的笑脸…… 黑暗之,元城仰头望着上空并不存在的月亮幽幽叹了口长气……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回荡在黑暗,接着一个身形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个长得奇丑的男人。两边脸明显不对称,眼睛像是刀随便划出的两道口子,鼻子边还有一颗豌豆大的痣,上唇的胡须稀疏几根,嘴巴里散发一股恶臭。 这…… 元城没有见过这样的丑怪,脑子都呆住了,立马回神:“又有人送灵魂。” 正当想阻止时,店铺灯笼又亮起来,那扇黑漆漆大门缓缓打开。 元城顾不得丑人反抗,立即拽着意欲离开此处。 这时,门内出现一条白绫直接将丑人拉进去。元城趁此机会干脆溜进,不料被打出来。他不死心地大喊大叫,吴若隔空传音:“给你一次机会,进来吧。” 他开心地屁颠屁颠踏进了三界传呼其怪,神秘可怖的灵魂当铺。门内外完全不一样,里面灯火通明,四处都有夜明珠点缀,走进内里是大堂。 吴若手持乌木烟管,指甲上涂着鸢尾花,修长白皙的手指拿捏管身,缓缓吸了一口,悠悠吐出一缕缕,飘散而去,落至刚才丑人脸上。 “魔尊大人,你是不是真有法子让我实现愿望?”说完露出渴望迫切的眼神。丑人的嘴里随着开动,吐露出死鱼般的臭味,弥漫整个大堂。 元城微微偏头,给自己捏诀隔断臭气。 吴若侧目一笑,又吸进一口,怡然道:“说吧,换什么,为什么?” 丑人一下子激动起来,眼睛里发着亮,立马张嘴滔滔不绝:“魔尊大人,小人李填,是江西景德镇人,今年年芳,不是,年龄二十有五,家境不错,有两个大宅子,丫鬟仆人不少,从小要啥有啥,可是唯独一样,怎么也得不到……”说着便有些难为情,脸上露出讪笑。 “有话快说!” 味道实在太大,捏诀也抵挡不住,元城不耐烦接嘴。 李填抬头看看元城,哭丧着脸对着吴若道:“大人如您所见,小人面相您也看到了,奇丑无比。”又指着自己张大的嘴巴,里面露出两排乱七糟黄牙:“口臭熏天啊。” “然后呢?” 吴若指尖轻点管身,饶有兴致望着眼前怪物,元城似乎也有了兴趣,靠近几步端坐在案桌一处。 “小人这么多年来,暗恋女子无数,每次表白都被人嫌恶,我娘也买过一些女子给我,可第二天都自杀了。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直到遇到了周姑娘。”他咧开嘴幸福地笑起来,五官挤在一团更加骇人…… 元城不忍直视低下了头。 “说吧,怎么帮你。”她轻敲着,烟管落下不少烟灰,再吹一口气散作无影。 “小人想用灵魂换周姑娘芳心,与她举案齐眉共度百年。” 不出所料…… 吴若点点头,随手翻出一册页寥寥几笔后,转递给他,指着空白处:“这里签上你的名字,契约生效。” 笔还没被拿起,元城一把抢过,终于说了他这个神明该说的话:“不行,你不能将灵魂出卖给恶魔。” 吴若用烟管直接打过去,夺回纸笔递给李填,一脸护犊样儿,龇牙咧嘴瞪着元城。 元城眼瞅要落笔连喊道:“且慢……” 吴若嫌他碍事,冷漠丢诀定住这个草包,不得动弹。 签了名,接下来就是提取当事人灵魂,只见她从后面屏风取出手掌心大小瓷瓶。瓶身上布满细细小小的红色符咒,左手扇动瓶口处空气,几缕红色烟雾飘向李填,突然变作硕大无比的炙热铁锁迅速进入天灵盖,紧接着捆出一个激烈反抗挣扎的魂魄,进了瓶内。挂上本人亲签的名牌,系上红绳,一切大功告成,灵魂契约买卖完成。 吴若嘱咐道:“待你死后,我会收取你剩下的一魂一魄。” 李填见已达成目标,早顾不上太多,连忙磕头致谢。 无用的元城目瞪口呆看着她进行到最后,直到李填开心地离开大门,依然被定在原处静待发落。 送走了客人,吴若闲着无事打量起这座雕塑。 眉毛不错,微微上挑,眼睛带有女子的柔美,分俊美之气,脸倒是挺白,右太阳穴还有一颗淡褐色小痣。淡青色衣裳再配一把没多大用处的折扇,突显此人表里就是一无是处的生。 就这样,到底是怎么混到吃人天界去的,不被挤兑也得不到重用。 她看来看去,看得他心里发毛,来之前,他那挂名师父太上老君说过这样一句话:“小元啊,这是你到了天庭第一次执行任务,师父也没什么好教你的,只需记住一句:不要招惹女人。那女魔头能听几句算几句,不行就算了。她不能强取你魂魄,但是万一缺胳膊少腿什么的,也是危险得紧……” 想到此,他不由得瑟瑟发抖,哆嗦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吴若根本不管他在说些什么,摸摸他的臂膀,捏捏脸蛋,仿佛在看一样儿宝贝。 “你要干什么!” 元城无法阻止她的动手动脚,只能奶凶奶凶地威胁:“我师父太上老君不会放过你的,你快住手放了我。” 吴若停止动作,忽然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你这具身体要不给我吧,拿灵魂和你换。” “不。” “你要多少灵魂我都给你。” “不。” “我再给你找个好的身体。” “不。” …… 无论她怎么说,都不带思考一口回绝。 吴若低眼看了他几眼,说:“我现在就要去动周姑娘的心神。你,要不要跟着,再伺机劝导我?” 他眨巴眨巴,同意了。 话说人间热闹非常,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大街小巷叫卖迭起。 吴若变成翩翩公子模样走在街上,和她并肩而行的则是元城,他气质清雅,姑娘们频频侧目。 吴若此行不像是执行任务,她被左右摆摊上花式繁多的珠钗拉住脚步。元城好心提醒着:“别忘了正事。” 她头也不抬,手摆弄梳子,回了一句:“你怎么比我还心急,要不加入我们?” 不出所料他拒绝了,并且点点她肩头,指指前方那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是她吧,周媚。” 她放下手首饰,定睛一瞬后立马拉着他跟着周媚进了一家客栈。 元城被她拉拉扯扯,有些不舒服,连忙挣脱着:“我说你能不能轻点拉,我这胳膊快断了。” 她放下手臂又狠拍一下,扬扬下巴示意:“看到没,那个就是周媚的情郎。” 顺着目光而去,站在周媚边上的男子,身着普通长袍,模样清瘦,是人的气质。 “看来这周姑娘心有别属,这男子看上去也和她相配。”元城若有所思,偏头回看她,一脸不忍暗呼着:“可是你要拆散他们。” 吴若送了他一个小白眼,不容他阻止,已经开始施法乱了周媚心神,只见她手术法变化多端飞至周媚身上,她马上就晕眩起来倒在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元城慢了好多步,他法术没有她高超,意欲扳回一局,右手高抬起,却被她再次丢诀定住。 “小仙长,就这点道行还想招安于我。”她拍拍面前人脸蛋劝着:“回去吧,真不知太上老君怎么会派个草包来,这也太瞧不起我们了。” 元城好像听到了关键点,杵在原地疑惑问着:“你说'我们',当铺里还有谁?” 没有回声,他又叫了几句,才发现吴若早已离去,周媚被他的情郎抱着出了店门。只剩下他一个神明矗立客栈内,不得动作,接受着里外来来往往顾客嘲笑好奇的眼神和指指点点。 第二章 成婚 周媚醒过来时已是半夜,屋内黑漆漆一片。她揉揉眼睛,睡意消散了些,好像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又模糊的梦,在梦里她去客栈见了自己的意人,可是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已经记不清了。看来真是一个梦啊…… “嘿,周姑娘。” 轻声一句问候从房梁上传来,吓得床上人呆住不敢动弹。 “周姑娘,你醒了吗?” 又来了一句,看来没听错,房间里有人,想到此,她惊声大叫。却被动作迅速的元城捂住了嘴。挣扎几番,他抚慰着:“我不是坏人,我是神明。” 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自己蠢,神明哪会做这种半夜摸人房梁之事。 “我是申宁,周姑娘你听我好好说,你别动好不好?”手上的力气松了些,姑娘透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心里还是对他充满了防备,裹紧被子缩在一团。 元城这才觉得自己是个笨蛋,为什么要晚上过来?还不是怕被吴若那个女人逮住。 两人面对面而坐,姑娘依旧是警惕的模样,元城将白天事与她讲解一番,虽然离奇,但是她还是听进去了,她信服的理由在于他讲的事与梦痕迹十分吻合。 “你是说,我会嫁给东街李填那个怪人?”她不可思议重复问了两次。 元城很满意她的觉悟,又继续提醒:“对,今天你见的男子叫封久,是你的意人。你可千万要记住,要嫁也是嫁他。” 几番口舌再加上法术展现白天情景,周媚终于点点头,完全相信他的话。 元城暗自得意:看吧,不用法术也可以让事态回归正轨。吴若啊吴若,你让我丢了面子,我就坏你好事。 第二天,传来一个消息:周媚定亲,嫁与东街李填。 此时此刻,大堂内。 吴若照样身姿慵懒倚靠案桌,透过玄镜看着人世间种种,时不时轻声嗤笑一二。 她身侧之人元城,正无精打采趴在桌上,拨弄算盘抱怨着:“你这是小人行径。” 她偏头一笑,回:“谁小人,你再好好想想。” 他自知理亏,半夜找人说明也无济于事,还落得个梁上君子,偷偷摸摸的事迹。 他忽然坐直身子,认真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收人魂魄,师父说你以前……” “打住,给我拿盘葡萄过来。”她双指捻搓烟草,眼神迷离吐出一口淡淡烟雾。 听说之前她在天界待过一段时间,后来碎了梦晓战神的神格,直接堕落魔道。 他知晓这个话题,她不想提及,干脆乖乖闭嘴不谈,起身端水果放到桌上,不死心地问着:“周媚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让她恢复了心神,最后怎么又同意嫁给李填。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手脚?” 她上下打量一眼这个小天真,说:“难怪上面派你下来,肯定是看你一无是处,呆在上面浪费空气,叫你过来折腾折腾,让我给你上上课。” 元城总是听她如此说话,有些不得劲,反驳了几句:“修炼之时,师父常说过,万物秉性纯真,不可……” 她敲敲桌面,拒绝他的罗里吧嗦:“行了行了,天真。我就给你讲讲原因。我这灵魂当铺向来是保质保量的,你以为单凭几句提醒就能破我术法,即使如此,周姑娘只会清醒一时,过不了多久,心神又会迷糊。这是以灵魂为代价换取的,不是凡间几两银子搞定的事儿。” 说完,挑起葡萄扔进嘴里,侧目看他,只见元城终于明白,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他轻叹一声,无奈回了一句:“又被你得到一个灵魂。” 她笑笑,不怀好意怂恿着:“我这里包吃包住包谈心上课,要不留下来?” 元城连忙摇摇头,正色道:“我是玉帝亲自封的上仙,怎能堕入魔道。” “朽木啊朽木。”说完,又吃了好几颗。 元城心有不甘,周媚原有良配,被她这样随意改变,心实在不忍,于是他又去找了她。 到了凡间,周媚端坐在屋内,媒婆侍女们服侍并和她讲解为人妻者应如何如何。他施了法迷晕了众人,只剩周媚一人清醒。 他直接开门见山,费了好大劲儿终于又让她恢复了神智,姑娘哭着要逃离,他带着新娘离开了此地。 没了新娘,大家上下乱作一团,两户人家着急地贴了告示用千金悬赏找回新娘。另一边,元城知晓她的心神稳定不了多久,只能一遍遍提醒再提醒。到了封久家里,两人团聚私奔而逃。 被吴若找到时,二人已经逃到了千里之外,不过照样被抓了回来,消除了封久的记忆,将周媚带回去继续成亲。 元城自然不肯,守在周媚身边,不肯让李填近她身半步。 吴若摇摇头,决心要给这小子一点教训,长长记性。接下来的事便不再阻止。 果然,元城带周媚与封久相见,封久没了记忆,早就在吴若安排下成亲了,两人无法相守。周媚心神只稳片刻,当她知晓意人已经和他人成亲,一下子悲痛至极,吐血晕去。 元城恼她奸诈,想要和她动手,不料吴若早就料到有此招,一指抵住折扇,斥骂:“你以为自己做的是好事吗?” 元城收回手脚,不服气问:“什么意思?” 她指着眼前昏迷的周媚,叹息一声:“原本只要嫁人,他们夫妻二人会和和美美,长久一生。就是因为你从作梗,险些让她心神错乱变成疯癫。还有封久,我已经给了他一段美满姻缘,你偏偏还要拆散,说起坏人姻缘,夺人幸福之事,上仙你做的可真不少啊。” 元城自然听不进去,回:“灵魂买卖暗黑无耻,如果你没有同意,他们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封久的妻子梁灵,上辈子就和他有纠缠,注定这辈子和他有情缘。而周媚长相极艳,容貌动人,可是命格不好,即便喜欢封久,她也会被心仪之人抛弃,终生遇不到良人。李填长相虽丑,毛病不少,可是心地善良,他们二人前辈子本就是恩爱夫妻,只因做了错事,坏了功德才落得如此下场。”解释一通后,她侧目瞧了瞧沉默的元城,又取出他们三人的命格,摆布空。上面显示前世以及今生的恩恩怨怨,爱恨痴缠。 说完,她又装作无意窥视他的反应。 元城呆立不语,心神恍惚之怀疑自己是否真做错事,又忆起师父曾经说过的话:因果无法斩断,这一世了断的果,便是下一世的因。人的轮回往生不可随意更改…… 难道事实真是如此吗? “吴若。”他声音极小吐出二字,没有之前神采。 “咋啦?”她随意坐在石头上,等待着。 他目光投向远处,深沉之带着几分沧桑,如智者来临,身姿娴雅大方。嘴里认真碎碎念着:“师父叫我来招安,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我明白人间因果,顿悟三界,还是明白自身如花草树木一般,逃不得这轮回转世,三界之,唯有天界让人神往,纵使我已成仙,依然还有还不清的……”正当他才思涌现,灵光乍响滔滔不绝之际,她带着周媚消失了。 等他追上来时,周媚与李填已经入了洞房。吴若守在屋外,虎视眈眈瞪着来者不善之人。 元城也不想继续较劲下去,对她有几分好奇,像学生一样恭恭敬敬问着:“魔尊大人,您事先就知道他们的命格,做下如此安排吗?” 吴若不肯放松警惕,看着他转变的态度,认真答:“不是。我乱来的。” 元城咬牙切齿闭眼,显然对于这个回复早就预料到了。师父说的没错,和魔道打交道,万万不可与平常心交流。 这时,吴若的眼睛被什么吸引住了,指着屋外一位前来喝喜酒的老妇人,高兴说道:“又有顾客了。” 他瞟了过去,老妇人年龄很大,走路靠拐杖,正和周边坐着的亲朋聊天,说是聊天,基本上她在说,也没有人听。 元城看她可怜,对着吃苹果的吴若说:“吴……” “残忍拒绝。” 她嚼巴嚼巴,咬了一口说:“我不是开慈善的。”末了又来一句:“我要让你看看,不管你怎么做,都无法抑制消除人类的yu wàng。尽管使些本领来阻止我。反正也白费劲儿。” “我们来打赌,如果我赢了,你就放了……”他不死心,依旧想挽救这个被恶狼盯住的老婆婆。 不过话没说完,就被她剩下没吃完的苹果堵住了嘴。 没过几天,周媚上吊自杀身亡,这个消息闹得满城皆知。 吴若特地连拖带拽将元城拉到李填家,让他瞧瞧自己插手的因果。 此时正在办丧事。 他挣脱控制,心情低落看着眼前一切,侧目时看到她若无其事找东西吃,逛来逛去,好不快活。 他是天界的神明,碰到凡人离世,该存悲哀之心度魂离去。可是找来找去也未见其魂魄,难不成已烟消云散。 掐指一算,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周媚命数大约还有二十年正常老去,魂魄已经不知所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刚好瞧见吴若迎面走来,怀里还捧着吃食。 “吃吗?”她递了一个过去。 他心事重重,试探性问:“周媚魂魄?” “不知道。”她脱口而出。 看着她一脸无所谓样子,又抬头看着来往服丧之人,感慨世事无常。 吴若这时拍拍他肩膀,示意花园处一个长相柔弱貌美女子。 元城看过去,那个女子正哭戚戚的时不时和别人说着话。 “怎么了?”他看不出什么异样。 “你听过噬魂兽没?” “你的意思是……” “对了。”她满意地点点头。 二人视线再次往女子而去,身形优美,模样俏丽,就连哭泣时都像个仙女,说话时嗲嗲柔柔,真是美到极致。 突然,女子感受到他们的目光,神态一变转身回望二人,咧开嘴笑了,当真是美丽可爱啊。但是嘴角越来越大,左右咧开至耳边,露出两排黑漆漆密密麻麻的人类牙齿。 第三章 噬魂兽 元城呆住了,抓着她的手出了冷汗,周边的风吹过来凉嗖嗖的,让他整个人胆寒。 吴若感受到异常,看他面露恐惧,再细瞧那名女子已消失不见。 “你好歹是个神明诶,元城上仙。”她嫌弃甩掉手,看他脸色还是不对劲,实在是不符合这个神明的表现,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咋啦,你认识她?” 元城回神点点头,咽口水回想起时修炼的岁月,接着滔滔不绝地讲起一些废话以及当时的天气变化,还有家长里短的配角…… 吴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眼睛直直的瞪着面前人,暴躁地堵住他的嘴:“行了,别说了。我就当你认识她。” “我们快走吧。” “不,周媚灵魂还没找到,怎么可以走。” “灵魂不是被噬魂兽吃了吗,你还要干什么,吴若?” “叫她吐出来。”说完,眼睛里闪过自信的光芒。 “那,就此别过。” 刚说完这句怂里怂气的话,就要飞身离去,却被她一把扯住后背衣衫按住后颈,像拎小猫一样把他丢到了园子里。 “吴若!” 他有些生气,叫嚣着要和她干一架。 她只亮了亮锋利泛光的爪子,他就知难而退,一言不发老老实实跟在她身边。 听说她前身是只远古神兽,修炼后才飞升天界,能够攻碎梦晓战神神格的人,他自然败下阵来。 二人四处寻找噬魂兽踪迹,来至后厨闻到一股饭菜香味,但又混杂着其他不明的味道。常在野兽混的吴若猜出这是动物身上的体味。 元城到处翻看,被一个切菜女子看上纠缠住了。 吴若循着气味来到了井边,这是厨房外的一口大井。三人手拉手才能围成一圈。向下探视井里黑漆漆一片。那股怪兽的体味越来越浓烈,可想而知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就算你躲到水里,我就发现不了吗。”她心道一句便倏忽入了井底。没多久井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声响。一条硕大的黑漆漆的怪兽跃出而至房梁上,再跳到远处的一个房梁,接着便消失不见了。 吴若气定神闲的从井里出来。看着远处消失的方向,丝毫不在意噬魂兽已经逃走。 就在这时,元城一边被女子困在一个墙角说着脑残花痴的话,一边阿弥陀佛地求她不要动手动脚。 吴若看着这个渣渣神明,失望地摇摇头,然后不知从哪里抓了一把瓜子,坐在井沿上边嗑边看。 元城发现救星,连忙冲她喊道:“吴若!” 她点点头,抱拳作恭喜之意。 他有些着急,一面用手指按住女子脑门一面咆哮着:“我不能碰女子的,吴若!” 她拍拍手,一步做两步而来帮忙拉开,并施法让女子重新回厨房。 元城深深吐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她饶有兴致地凑上前好奇的问着:“为什么不能碰女子?怎么,你有什么怪癖?” 这话问的他脸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不肯正面回答。 吴若玩心大起,好奇晃着他追问:“说,是不是在修炼的时候碰上什么事了?” 他就是不讲一句话。 她干脆作罢,拉着他就要往噬魂兽方向而去,元城没有拒绝这个身体接触,让她心里又起一疑惑,多嘴问一下:“那我呢?” “你什么?” “你怎么不怕我碰你。” “女生男相。” 说完,“啊”的一声痛呼,元城就坐在了木椅上,不能动弹。 噬魂兽逃进村头一个大湖,藏入其。吴若早就在她身上下了符咒一路跟踪而来,也带上了刚刚患有腿疾的元城。 噬魂兽与她在湖央厮打起来,在暗淡的月光下,只能看到一人与兽的身影在相互交锋扭打,湖面上泛起无数浪花。 元城躲进草丛默默为刚才的行凶者喝彩加油。 二人交战稍有停歇,吴若凝思观察对方。体型巨大,头有二角,嘴大至耳垂,眼黑如墨大似灯笼,全身覆满黑色茂密长毛,毛带毒气,丝丝飘散空,当然还有一条粗短尾巴不停摆动。 “这,长得可比上丑多了……”她暗暗吐槽一句,随即捏紧烟管,烟管变大如火qiāng被她握在手挥打而去。 噬魂兽与她交战百回,趁怪兽疏忽之际,吴若灵光一闪冲元城相反的方向喊了一声:“元城!” 果然怪兽有所动容,竟呆立了片刻,就在这时,吴若运用术法将它收进烟管之。 元城跳了出来为刚才的声东击西,用扇子指着她狠狠表扬了一句:“卑鄙。” “嗯,这个词儿好。”她似乎满意轻点头,然后变成邪恶的嘴脸,手里的烟管晃了晃,威胁着:“再夸两句?” 他吃瘪忍住嘴边的话,怏怏不乐咽了回去。 吴若实在是好奇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奸诈着定了一个交易,如果说出和噬魂兽之间的事,就不收一个灵魂,相当于免费给人实现愿望。 他一听,这不还是做着满足人类yu wàng的勾当,立即摇头并接了一句:“你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吴若还想继续引诱他说出实情。这时烟管动了一动,她也不怕怪兽跑掉,让它发了声音。 “城郎……” 柔柔弱弱一句呼唤情郎的娇羞声从烟管里飘出来,一个大惊失色,一个大跌眼镜。 “哟,你们还是这种关系。”她扶住边上大树,以作惊讶后退之状。 元城立即反驳:“不要乱叫,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周媚的魂魄是你吃的吧?只要吐出来就放你走。” 话还没有说完,吴若立马阻止道:“诶诶,它是我抓的,要留要放我说了算,你哪来的话语权和执行权。” 元城刚想说什么,烟管传来一声娇滴滴的笑声,接着又有一句:“城郎,成仙就把轻轻忘了吗,你可还记得……” “停!打住。”元城慌忙抢过烟管,声色激动纠正道:“你别乱讲话,我和你早就断了。现在你在我手上,只要放出周媚魂魄,马上放你走,说到做到。” “那,你边上的丑怪呢?”噬魂兽犹豫不决轻轻问了一句。 吴若认真地环顾四周:“丑怪,哪来的丑怪?” 元城动手示意安抚吴若:“我,是我。” 吴若放心了。 “那,好吧。不过你要先放我出来。”噬魂兽带着少女娇媚的嗓音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好。” 用眼神求了吴若,她不情不愿收回术法,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就是白天所看到的女子。 噬魂兽果真吐出还未消化的魂魄,吴若收进瓶,得到魂魄也算不虚此行。 噬魂兽转身含情脉脉看着元城,再一步一步靠近,吓得他后退好几步,直到靠在一棵大树上不敢妄动。 “城郎……” “行了行了,好好说话。别再那样叫我。”他双手后抱树,头拼命的往后仰。又继续说着:“你快走吧,那个丑怪会出尔反尔。” “你还关心着我……” 噬魂兽开心地露出笑容,露出两排密密麻麻的牙齿。 “你,快走!” 他忍住不适,闭上眼睛喊出最后几个字:“丑怪要来抓你了!” 他感到一股凉意扑面而来,暗想噬魂兽已经离去,悄悄地睁开眼,正对上吴若靠近时硕大的脸盘子,然后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这次当铺大门牢牢将他关在门外。 大堂内,周媚魂魄衰弱变得模糊,她飘飘摇摇从瓶身而出,出现在吴若面前。 “怎么死的?” 吴若面色严峻,冷漠吐出一句望着虚弱的周媚。 她才不相信好端端一个人会自杀,命数未到。李填契约还未完成,不能就这样死了。灵魂当铺,童叟无欺,不然她堂堂魔尊还怎么立足三界。 周媚发出弱弱的叹息,幽幽而出:“不知道,醒来时就看到自己挂在房梁上,看来是我负了封哥哥的报应。” 报应,这一切都是她搞的,既然周媚这么想,也就随便吧。 “噬魂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李填为我办丧事的时候,就被一个怪物吐进肚子里,它就是你说的噬魂兽吧。” “我说,李填待你如何?” “他……”她支吾片刻,神色黯然,又道:“也许这就是女人的一生吧。” 吴若提起了兴趣,吐出一个烟圈,盯着周媚一副欲言又止历经沧桑的样子说:“把你所有委屈都说出来,虽然不能为你做主,听听牢骚我还是可以的。” 周媚将李填家受到所有痛苦一一道来,原来李填母亲看不上周媚婚前的情事,在成亲之日和其他男人逃走,即使嫁为人妇,但她的容貌总是引来一些下流无耻之徒。李填懦弱无能不会处理妻子的事,李母强悍霸道天天找她麻烦。至于自己是怎么死的,她就说不清楚了。只记得昏迷前李母的老脸。 原来如此,那么肯定和李家脱不了关系。 远处传来一阵阵吵闹声,元城放了好几串鞭炮,声声作响。他还放肆地唱起了歌,魔音入耳,声声要人命。 吴若静默一瞬,将桌上砚台扔出来,砚台借着灵力从高墙而出活生生砸了下来。 其实她根本不在乎周媚,只不过与李填的契约不可废,百年未至,她得想个办法。想来想去,突然灵光一现,外面不正有个不知死活的神明送上门来…… 第四章 黄泉 “吴若。” 元城见开了门欣喜的往前冲进去。 吴若将想要闯进来的神明踹翻在地。 “啊,哎呀。” 结结实实地躺在地上,浑身痛得不能动弹,他无奈求饶道:“咱们这事就翻过去吧。刚才也是权宜之计。” 她没有搭话,元城见此以为还是气不过,就继续唠唠叨叨起来:“好啦,好啦,只要你能相信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好。这可是你说的。”她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元城忽然浑身一哆嗦,他为自己刚才的轻言感到后悔,毕竟她是捉摸不透的。 “你,说吧。”一咬牙便从地上起来,一跺脚便问:“只要不做违反道义的事我都答应。” 吴若奸计得逞,脸上浮现出一些笑容,看得他一愣一愣,暗想:“完了完了,一定有诈。” 果不其然,熟悉的套路再次出现,她勾勾手指,他就必须老老实实的凑上去乖乖听着,这是他第一次招安时她布下的规矩,有吩咐要主动来听。 叽里呱啦一阵后,元城脸上露出了痛不欲生,一言难尽的抽搐。 “为什么要扮周媚?这明明是你的事,我堂堂上仙要和你这个魔……”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将要犯大错,立马改口小声嘟囔:“默默暗行事的女人合作。” “干嘛,只是委屈你装几天,到时候你要给我好好稳住李填,用得着这么痛苦嘛。” 元城扶住墙壁,叹息道:“你为什么不找别人?” 她笑笑,双手一摊:“我这里还有其他人选吗?” “师父真是太看重我了,把招安的任务交给我。”他不由得丧气抱了抱自己。 “干不干,放心好了,你有法术,到了凡间也吃不了亏。” 她向前吐了一口烟圈飘散在空。 “话是这么说,只不过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争取我去黄泉的时间喽。”手烟管旋转两圈在他脑袋上轻敲一下,朱唇轻启提醒一句:“这个任务如果没完成,你连见我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招安了。” “去黄泉是为了救周媚吗?你竟然有改人生死的本事,不过这样做是不对的,师父曾经说过……” 吴若懒得和他废话,立马打断一长串的伦理纲常,再次吩咐:“你要想办法让李填模糊周媚已死的事实,和他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度过三天就行。” “就算迷惑了李填,周媚已经办了丧事,其他人也是知晓她已经死了……” “停,你听我说,我会给你施法,在李填眼里你是周媚,在其他人眼里你爱谁谁。” 刚说完,单手覆在他脸上,一阵变化后,果然变了模样。 他暗叹吴若术法强大,容貌可以在不同人变化,刚想开口称赞两句:“吴若……” “滚吧。” 她就一脚再次把他踹到凡间。 去往黄泉路对她来说易如反掌,这里的一切都对她瑟瑟发抖。摆船的船夫一看到她,立马撒了欢地加快动作划船逃跑,甚至划到一半连船都不要直接跳水而跑。开放的彼岸花都因为她的到来收回花瓣躲到下面,寸草不生…… 吴若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只是想快点去阎王殿改生死。毕竟人间三天只有黄泉三时辰。 看到熟悉的位置,她慢慢落下来,前方有一座好大巍峨的鬼城,城门口两排鬼兵整整齐齐,手上兵器寒光毕现。 没想到现在这么警惕…… 她也不想和上次一样大吵大闹,不然时间不够用。只是变了个身份混在一排魂魄后进去。 队伍有条不紊前进,她对上鬼兵检查时,毫不畏惧的眼神,反而让别人心怀疑窦。 “不对,这个鬼有问题。”一个鬼兵发现问题直接将她揪出来。 事已至此看来只能动粗了。 她施法将门口所有鬼兵和魂魄定住,然后冲了进去,这样做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后面来的魂魄会不经检查乱闯大殿。 按着记忆终于来到生死簿所在地,阎王爷虽然不在,可是王朝马汉机警过人,她还没迈开脚步,就被一声厉喝怔住。 “哪里来的大胆小妖敢擅闯阴间!”然后所有的鬼兵一齐出现围住。 她和王朝马汉动了手后又施法定住所有鬼兵,暗叹自己比以前怂了些,换做以前直接将碍事的灭掉。 很快找到生死簿,翻翻找找终于发现密密麻麻几个红字:周媚,女,宋仁宗期间景德镇人士…… 她看都没看完直接翻页,谁管周媚的生死,生死簿不停翻页,名字页不断出现,终于让她找到了: 李填,男,宋仁宗期间景德镇人士,几年几月出生,几年几月殁…… “看样子,还能再活个二三十年嘛。看不出这个丑怪命还挺长。”她自言自语拿起手旁的朱砂笔:“让我来改上一改。” 几笔下去,李填的命数就定在今晚亥时。 如此一来,我也不算食言,你俩命数已到,待在我瓶子里也算是共度余生到百年了。 她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洋洋得意自说自话:“我可从来没说过要救周媚。元城啊元城,你怎么这么天真。” 又随手翻翻两页,只见上面有个名字吸引了她注意力。 “元城,男,唐明皇几年几月出生,殁于几日,升至上仙。” 她欲再翻下去想看看生平事迹,不料殿外一阵喧哗,阎王爷来了。 “吴若,大胆!”阎王爷标志性威严的大嗓门震得整个鬼城鬼哭神嚎,一至十层地狱火浪翻滚至殿外。 她迅速逃离,结果被判官抓住脚踝,她曾经也是三界赫赫有名的上古神兽,从前是不耐烦就灭掉,只不过这次事情特殊,她右手臂上的金符压制术法,如果动手只会节外生枝,只防守不进攻,几个回合下来,终于脱离阴间。 当她回到当铺时,已经看到元城端坐在大堂内一言不发。气氛隐隐有些压抑。掐指一算,亥时已过。 “怎么了?” 她假装关心一问,眼角撇了四周查看自己外出的结界是否被破坏过。 元城沉默着,眼神狠狠地瞪着她,双手握成拳头按在膝上。 吴若知晓他已经明白事情的真相,干脆破罐子破摔,隔着案桌在他面前坐下来,从袖口处取出点燃烟管,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 “这不能怪我。”她手指轻点桌面,看着刚做好的新指甲,鲜艳如血。 “是嘛,魔尊。”他收回愤怒的眼神,低眸一瞬,抬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里是灵魂当铺,只收灵魂,不做好事。元城,你心太善,脑子太纯,活该被我这样的人骗。”她拿捏着烟管,轻轻吹散烟雾。 元城忽然低声一笑,眼睛里透露着哀伤:“原以为我们是朋友,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他轻叹一声,嗤笑自己,起身行礼:“魔尊,叨扰多日,在下告辞。” 他纠缠灵魂当铺已有五年,期间好话说尽,什么战术她都招架得住,时间久了,发现她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就是这行当不好,收人魂魄不让投胎有违天道。说到底人还是不错的,后来就把她当作亦敌亦友的存在。 “不送。” 他的身影在转身后就渐渐消散,不复存在。 吴若心松了一口气,几年的麻雀终于飞走了。 等她稍微放松回过神的时候,隐隐发觉大堂没还有其它味道,闻起来非常熟悉。是动物的体味,尽管收敛了不少,但她还是闻出来了。 噬魂兽…… 心下一动,抬指一点,后方的屏风碎裂,一只巨大的怪兽从她头顶跃过。 噬魂兽落在面前,龇牙咧嘴片刻,化作女子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吴若面色冷峻,盯着女子手上的小白瓶。 噬魂兽察觉到目光,噗嗤一笑,嗲嗲几句:“小姐姐果然心思敏锐。” “东西放下,人走。”吴若在位子上未动,吹出的烟雾四处飘散。 噬魂兽发出柔柔娇娇的笑声后突然变了脸色,咧出大嘴:“这里的,我全都要。屏风后面的结界,我可全都看到了。” “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跟着那个傻小子了,道行太浅,根本察觉不出我已经在身边。”噬魂兽舔舔小白瓶,猩红的长舌落下滴滴答答的粘液。 “这里面装着谁呢,是不是上次那个丫头。”说完,露出可怖的笑容。 吴若只觉得恶心,自己家的地板被别人糟蹋成这样,这一切布局设计可是自己亲做的。 “自己几斤几两也不掂量掂量。”说完,吴若打了个响指,刚才飘散的烟雾突然变浓将房间里所有物体缠绕住,包括噬魂兽。 这招挣扎不久,噬魂兽便挣碎束缚,意攻击吴若。吴若起身将指甲一伸,鲜红如血硬如刀锋直将噬魂兽皮毛抓破。这里毕竟是她地盘,机关一落,噬魂兽便被硕大的棋子压住。 噬魂兽挣脱一二不得,发出咆哮声,走近一看,原来有旧伤,伤口由于挣扎还在开裂。 手的小白瓶落在地上,吴若嫌弃地将它拿回,上面还有黏不拉几的口水。 她本想除之而后快,噬魂兽见她出手,立马求饶:“小姐姐,我知道如何取元城上仙的魂魄方法,只要你放过我。” 她本想说不稀罕时,忽然变了话锋,故意问:“你认识元城?” 噬魂兽急不可待点点头。 “认识多久了?” “大概,大概五百年了吧。” 刚说完,吴若就恼了,狠狠来了一爪子:“元城出生到成仙才三百年。” 噬魂兽再次求饶:“的确如此,可是还有一件事姐姐不知,我和元城已经认识几世了。” “那又如何?” “姐姐结界里挂着一副画像,那个男子我曾见过。” 吴若心头一颤,画人是她一直藏着的心事。 “元城和这个又有什么关系。” “元城身上有画人的一丝魂魄。” 第五章 双喜 “姐姐,元城心思单纯,只要把他骗到此处,你我二人定能取其魂魄,攻其命格。”噬魂兽的美女模样看着越发狰狞,眼神里尽是贪婪和yu wàng。 吴若低笑摇头,问:“你先说说元城那个草包有何长处。” “他,他身姿俊朗,心地纯善,还……”噬魂兽低头细思起来。 “还什么?是不是还有命格其贵,天赋异禀。”吴若慢步上前蹲在她面前。 “对对……”噬魂兽忙不迭点头。 “对什么对,元城除了长得好看些,其它的一无是处。”烟管在怪兽头上敲了敲,思量片刻:“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放了你。” “姐姐难道不想和画人再见吗?妹妹绝无二心肯定能帮助姐姐。”噬魂兽全身着地趴在地上一副臣服崇拜模样。 吴若在她面前坐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吸了一口又一口,烟圈飘散至空化作画人模样,身姿潇洒挺拔,风神俊逸。不一会儿又消散不见。 噬魂兽见她不回答,以为不同意,急忙更改条件:“这样吧,只要不伤我性命,愿意为姐姐寻找画人剩下的魂魄,祝你早日完成心愿。” “哦,是嘛?” 吴若思量一瞬,她一千多年收集魂魄,一是为了早日聚魂,二是为了找到真正属于那个人残留的三魂七魄。 找了这么久,也只在几百年前发现过一次残留的魂,一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如果有个可以收魂的帮手也未曾不可。 噬魂兽,收魂是不在话下的。 想到这里,她在噬魂兽额头处一点,下了限制咒法,“你要好好听话,我可以千里之外随时要你性命。” 她努力点头,从地上起来赶紧跪拜而去,发誓道:“我柳轻轻一定听从姐姐安排,早日将魂魄带来。” “嗯,慢着。”她想起一事,忽然叫住噬魂兽。 柳轻轻慌张,以为对方出尔反尔,语气紧张道:“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吴若这时已坐到案桌前,随意翻查契约,头也不抬慢悠悠嘱咐一句:“元城我来对付,你不必插手。” 噬魂兽心里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快应下来,随即离开了当铺。 吴若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视线落在一页潦草的页上,上面写着:“元城,生于唐垂拱元年,宋天宝五年荣升天界,命格复杂。” “什么啊,记也没记清楚。”这是一千多年前从阴界抢来的命格簿,此时此刻记录得不清不楚,看来也没多大用处,想到此,随手扔掉。 “吴姑娘。”刚才的小白瓶在案桌处发出弱弱的声音。 “干嘛。”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元城公子是不是上次的那个人?” “怎么了?” 周媚轻轻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件事,之前他说自己叫申宁,特意提醒我要小心行事。” “后面的事我知道了,草包一个,妄想改变事情发展。” “吴姑娘,我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我知道。”吴若毫不在意,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哪日他来了,你好好说说自己的死因。让他明白什么叫人性。” 周媚并未马上接话,双方互相沉默。 吴若想到什么,问:“我毁了你的一生,恨吗?” 良久之后,瓶子内传来幽深隐痛的一句:“怎能不恨。” “说吧,想怎么报复我,我可以帮你,只不过要用你自己来交换。”吴若轻轻啜了一口碗里的茶,红艳的嘴唇迸出一句:“我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刚才的事虽然不懂,但也猜到一丝。元城公子纯良,曾经帮助过我和久。如果我说,报复你的最好方法是永远不能伤害他,不得伤其命格。你可答应?” 吴若沉思片刻,虽然她的魂魄很想要,但听起来有些麻烦。 “为什么不想些更好的法子对付我?” “吴姑娘天赋异禀,心思缜密,我怎么讨得了巧。” “换个要求。” “这样吧,立个期限,二十年内姑娘不得伤害元城。” 吴若细细思忖,要说奸诈和玩字游戏,她是十分擅长的,于是答应下来。 取了周媚魂魄封印瓶,目标就是元城,使了点小手段,贿赂了天界的一个小司官,元城又被他的师傅派下来。不过这次不是招安,而是游历人间,度化世人。 嗯,这个任务不错,和他的心性对口,也符合神明的身份。 那么就要想办法和元城接触碰面,重新恢复关系。 她承认自己就是个有利必图的人。 夏日月十,大梁城内热闹非凡,只因一件事,东街穷苦人家女子江浅浅今日嫁给晋王赵荃祯。不过让人嘴大卦的是,江浅浅要和燕国公主在同一天一起嫁与晋王。 这一天,喜炮连连,大街小巷争相踊跃观看这喜事。浅浅由媒婆牵着走出门口,父母二人舍不得自家孩子含泪拥抱,母亲在她耳边嘱咐:“要好好照顾自己和殿下。公主尊贵,你要学会和她相处,好好忍让。” 她点点头,带着哭腔和家父老告别上了花轿。 抬轿的那一刹那,手的苹果没握稳咕噜咕噜滚在地上,宫出来的李姑姑斜瞪了一眼,命人捡起来塞回她的怀里,语音极轻,但语气严厉:“没规矩的丫头。” 一瞬间,浅浅知道宫人是不喜她的,但是没关系,晋王喜欢她,她就可以对未来充满信心。 伴随着霹雳吧啦的鞭炮声,她迷迷糊糊被人拉进了王府。媒婆的手不知何时放开,只留她一人站在原地,透过盖头模模糊糊看到周边红彤彤一片,还有无数宾客对她注视闲聊。她这才发现燕国公主郦妧也在一处。二者一站自然会有人来比较,大多是一些贫贱女子入金门,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酸话。 陪伴公主的姑姑反复整理新娘的裙摆,将她延伸铺盖的华服假装无意踢到一边。 不知谁说了一句讨嫌的话:“不知天高地厚和公主争。” 浅浅不觉忧伤,看着手里摔破的苹果,悲感渐生,厌弃自身仿佛卑贱如蝼蚁。 一片嘈杂,一阵冷梅香袭来,一只有力量的手握住她掌心,俯身轻轻在她耳边安抚着:“浅浅,别怕。” 薄纱之下,身侧之人与她并肩而立,她心内欢喜,一扫刚才的自卑,任由他握住,盖头下一个平凡女子露出了平生最明艳舒展的笑容。 “殿下,一定不要放开我。”她抬头在他耳边轻轻诉说。 晋王笑着拍拍她的脑袋,问:“现在我抓着呢。” 她现在就站在她的夫婿身边,站在这个全城女子都想嫁的美男子身侧。 喜鹊声声枝头跳跃,天朗气清,凉风有信。 “殿下,吉时到了。”身边的太监提醒道。 在一阵锣鼓喧天,晋王左手牵公主,右手握浅浅进大殿拜了堂。 对百姓而言,江浅浅简直是平凡女子嫁进帝皇家的金凤凰。 三个月过去了。虽说这三月内没发生特别大的事,但也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她心觉烦躁,倍感焦虑。 这不,昨天襄王妃想邀请她和公主进宫赏花观景,同时也邀请来一些贵女来吟诗作对,讨论风花雪月。 可她江浅浅,什么也不懂。只认得《三字经《百家姓,更深切的一些学方面的就茫然不知。怕自己会给晋王府丢脸,原本找了个借口推搪过去。可是公主执意要带着她一起去参加宴会。 公主说:“你也是王妃,这些皇家宴会,你推得了一时,推不了一世。自然是少不了要去的。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到时候来请教我便是。” 公主虽然这样说,可是她也知晓这些都是表面话。 果不其然,参加完宴会回到府。公主将宴会上的事,讲与晋王听,讲了很多,也讲了江浅浅不明东风就是春风所闹出的笑话。 她坐在一侧吃着碗饭,静静听着公主的添油加醋。 晋王有些耐不住郦妧的聒噪,叫她安静些好好吃饭。也知晓浅浅受了委屈,好言安抚后给她盛汤夹菜,再也没看过理郦妧一眼。 浅浅感受他的关切,想着夫君还是更疼爱她多些。 晚上,晋王摸着她的手,上面有些薄茧,问:“给你的药膏要时常擦拭。” “擦着呢。” “浅浅,明天我让缘齐大师来教你学习琴棋画,这样以后出去也不必受委屈。” 她低声应允,从柜子里取出针线准备给他绣些小样儿,突然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怎么也说不上来。 “怎么了?” “没什么。”她疑心自己想多了,坐在位子上将绣了大半个月花样儿继续下去。 “你啊,就是离不开这些针针线线,初次见你,你就是挎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绣品。那时我说没有拿你的东西,你就是不信,偏要拉着我,不让我走。”说到这,晋王自己先笑了。 她低头回想起那时的事,自己除了不让他走,还要留下来干活偿还。那时的晋王还未有爵位,只是普通的皇子到宫城外游玩,侍卫宫女没带,身上穿得也是朴素至极,很难让人相信他是权贵。晋王在她家干了一个月的活,直到二人互生情愫,赵荃祯回宫封了亲王。 “浅浅,明日冬至陪我去走走,待在这府里肯定闷坏了。可好?” 她点点头,绣好了最后一针。突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头昏目眩,这些日子她太操劳了。府里的事虽然是公主在管,可是她这暖玉阁的事,公主从来没理过,包括吃食用度和炭火。浅浅不愿让晋王插手妇道女子之事,自己想着办法解决一切,最近她已经有些疲惫了。 第六章 生产 冬至那一天艳阳高照,晋王拉着她走在庭院里,下人拎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这些都是刚刚从集市买来的新鲜玩意儿。 不知这副场景被谁看到打小报告了,晚上吃饭时公主就沉默了。 原本一向话多的公主突然变得安静,晋王也觉得奇怪。 “郦妧,就是你爱吃的菜。”他往对方碗里送去,公主表情征了征,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将菜夹给江浅浅。 公主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反而担心起江浅浅脸色:“最近你的气色不好要多补补。”说完始终没有看晋王一眼。 江浅浅带着笑意接过,公主总是喜欢把晋王给的东西当面送给她,江浅浅知道并不是真的关心才给她送菜,只是一种怄气罢了。 晋王只是微微一笑,谁也看不懂他心里想些什么。只是因为刚才的事,浑身上下慢慢透露出一种冷峻的气势。 就在大家沉默的吃饭时,公主身边的李姑姑上前一步小声提醒:“公主,今天你身子不大舒服,早点回去休息吧,大夫说您肠胃不好,不能吃太多,以免积食。” 公主顺势撇了一眼晋王,自顾自地点点头和他们有礼而别。 公主已离去,江浅浅看晋王一言不发的神色,轻声说:“公主身子不好,晋王等会儿去看看吧。” 晋王夹菜的动作停了一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啜了一口杯的小酒,道:“浅浅,吃饭吧。” 郦妧的心思,他自然是明白的。只不过今天多陪了一下江浅浅,公主的脸色立马臭了下来,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女人之间的嫉妒。如果公主和和气气吃了菜倒也还好,只是这般耍小性子实在是不得他喜欢。 再加上公主偷偷写信给燕国,让自己的哥哥送些美人给陛下,这位他国公主是什么心思,他猜到一二。 江浅浅一连几天都头晕目眩,食欲不振。晋王事务繁忙,又被陛下派到符州处理要事,也顾不上她。 好在公主虽然不喜她,可也心善,特地为她请了御医把脉。这沈御医虽然看着年轻,但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声的。几个月前进了宫,成为了妇科圣手。宫里的公主娘娘也总爱找他要些方子来调理身体。 沈御医把完脉告诉大家,说是江浅浅已有身孕。 一时之间王府里上下都充满了笑颜,不少老头妈子悄悄交谈说王府终于有了好消息。 江浅浅既意外又激动,心里还有一些不可思议,最后统统被欢喜所淹没。 但是比江浅浅更开心的竟然是公主。她像是期盼了很久,高兴握住她的双手拍了拍手背,关切的问东问西。 江浅浅担忧了很久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放了下来,公主是喜欢小孩子的。 怀胎十月期间,府里上下对江浅浅的照顾自不用说,公主更是时常派沈御医来诊脉安胎,也经常送些新鲜蔬食给暖玉阁。 自从怀了孕暖玉阁的一切吃穿用度比以前好多了,公主也开始关心起暖玉阁所有事宜。 江浅浅有些闲不住,总想着出去走走。公主只放她出去一会儿,没过多久就要重新回来休息。实在无聊,江浅浅经常会做些针线活来打发时间等着晋王回来。 晋王自从听说了这等喜事,一直加紧处理公务,打算在临盆之前回到王府。 时光荏苒,一转眼已到了临盆的日子。 尽管早有准备,但肚孩儿落像是要立马钻出去,不停的闹腾,她整个人疼的眼泪婆娑,无力喊叫。婆子们端出一盘一盘的血水。府里上下忧心不已,就连公主都站在门外捏紧了帕子,面色忧虑心神不定。 在生产之际,晋王回来了,衣裳还未整理,风尘仆仆的一路奔到暖玉阁。 刚想冲进去就被婆子拦住。听着屋子里面的动静无能无力,只能着急的踱步,恨不得立马冲进去。 已到了夜里戌时,灯笼高挂火烛摇曳,屋里终于有了动静,一声嘹亮的哭声拨动大家的神经。接着一沉不住气的侍女出来冲大伙儿喊着:“生了生了。” “小王爷还是郡主?”晋王连忙问道。 侍女还未回答,屋内传来一两声惊呼,随即安静下来。 不知出了何事,晋王心忧想都没想直接冲进去,掀开帘子,一股血腥味翻滚而来。只看到稳婆和几个婆子呆立床边,脸上流下道道冷汗,眼睛里充满恐惧,浑身颤栗。一名婆子嘴唇哆嗦,脸色苍白,一看到晋王已到面前,立刻跪下来哭喊着饶命,随即屋内所有侍女婆子齐刷刷跪地求饶,哭喊乞求。 心欢喜激动被此举消磨殆尽,他心里有了防备,有多疑好奇,也有恐慌害怕。 稳婆的手哆哆嗦嗦,怀里的孩子在绸缎下还轻轻地动来动去。 是怎么了吗,还是…… 他慢慢轻柔地掀开上面的绸缎,露出了孩子半个小脑袋,再掀开一处,孩子整张脸庞显露出来,正闭眼挥动自己的小拳头。再往下掀开,并无异常,是个小王爷。 看到此,他一扫刚才的忧心立马将孩子抱在怀里。 这时,跪在地上的稳婆看着欢喜的晋王,脸色复杂,犹豫一会儿,终于小声提醒道:“殿下,殿下。” “怎么了?”稳婆叫了好几声他才听见。 “殿下。”稳婆踟蹰片刻,声音颤抖说出一句:“殿下,您看下小王爷的后脑勺。” 虽有疑惑,但还是听话掀开布料,包衣一落,小心翻至后脑勺,骇人情景毕现: 后脑勺上还有一张脸! 他全身上下陡然一震,眼睛睁大半圈,心脏漏拍了几下。 再慢慢翻过去一看,一颗脑袋上前后两张脸,有鼻有眼,都是闭着眼睛,嘴巴张张合合,不停嘬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满心的震惊和恐惧压制他的神经,脑门上冒出了青筋,手上竟冒出了冷汗。活了二十年见了无数骇人惊闻的场面,可从来没见过如此诡谲惊悚的小孩。孩子被他扔到了床上,江浅浅已经昏迷过去感受不到重量。 “饶命啊殿下。”一些侍女已经开始害怕地抽泣起来,双手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看着眼前的一切,江浅浅面色苍白,面容憔悴头发凌乱不省人事。小孩侧身躺在棉被上,自己动来动去,挥舞没被压住的手臂。侍女稳婆跪了一地,不敢呼吸。 一道闪电唰的一下划破长空,照亮整个屋子,映照出晋王复杂多变的侧脸上。他咬紧牙关,脑门处两道青筋毕现,似乎做下了什么决定,痛苦地闭上眼,良久徐徐道:“埋了吧。” 伴随着这一句话出声,天雷滚滚而来,响彻整个夜空,闪电斑驳映照在每个人脸上。 “殿下,那他们……” 随后走进来的公主早进默默听到了一切,只是一直不敢出声罢了。 “自行了断,全家厚待。”说完这句,他兀自快步离开了屋子,不曾留恋半步。 这句没有感情的话落在每个人头上,即使猜到结果如此,大伙儿还是哭喊着爬向主子边上饶命。 “李姑姑。” “是,公主。”公主身边走近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宫女。 “好好处理。”丢下这四个字,她也离开了这间屋子。 天亮后,江浅浅睁眼时只有一个侍女照顾她,第一件事想着孩子便问。侍女只说孩子出了娘胎就夭折了。 江浅浅怎么也不信,在昏迷前,明明看到孩子被稳婆抱在手里哭着。明明那么有生气活力,怎么可能会夭折? 她怎么也坐不住了,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侍女把她按在床上,力气竟比她大的许多,说:“娘娘快好好休息吧。以后有机会为殿下开枝散叶,现在先把身体养好。”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作为母亲的也猜到了事情的发展,就是挣扎着要去找孩子。 后来屋子外又来了两个宫女,不知灌了什么药,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两个月后,江浅浅的精神已经不好了,虽然在这期间晋王时不时过来看望并安慰她,但是江浅浅依然执拗地要回自己的孩子。 她不知道生产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直到个月后她又再次怀孕了。惊讶的是公主同时也传来了喜讯。 这两个消息对于深受打击的晋王府来说真是大大的喜事。 对于初次怀胎的公主来说,那边的照顾更是精心的连指甲盖都好好养护。而江浅浅这边有晋王的照拂,也是养护得十分周全。 临盆那日,所有德高望重的御医都到了公主那一边,而江浅浅这里只有锦妃所派的沈御医。 上一次沈御医只照顾了两个月就被宣召赐去侍候锦妃,锦妃有喜,诞下一名小皇子。这次晋王府双喜,陛下欢喜就把御医安排到王府。 由于上一次的事,晋王忧心忡忡,虽然把事情查了个遍,但没有半点眉目。江浅浅上次的生产吃穿用度和吃喝住行都有记录,没有半丝疑惑之处。虽然曾经怀疑过公主,府里府外都对公主赞誉有加,照顾江浅浅面面俱到,吃穿喝都由宫里宫外的专业人士检查,并没半丝不轨。 难道真是道士所说的天神有罚? 晋王心不免敲鼓,紧紧的握住江浅浅的手。 第七章 嫌弃 像是被诅咒了一般。 江浅浅这次生下了双胞胎,她在昏迷之前无论如何都央求两个孩子在身边。 晋王虽面无表情,但眸黯然失色,点点头允许了。 江浅浅怀里搂着两个小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一遍遍受到惩罚,惩罚到她和两个孩子身上。 生产时已用了大半力气。现在全身虚脱无力,眼皮开始发酸,意识模糊了。可是依然紧紧的抱着两个小孩。 “带走吧。” 晋王闭上了双眼,整个人疲惫不堪,哀伤入骨,姿态疲丧。 这次的孩子没有性别,无法看出男女,再次惊吓住满屋子的人。 他往后倒了几步,瘫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带着悲怆。 没一会儿公主那边传来消息说生下了生龙活虎的小王爷。这消息对于他来说有了一丝慰籍。 看望,赏赐样样都没有少,公主那边人团锦簇,热闹不已。 江浅浅醒来后,整个人微微有些疯疯癫癫,开口也不提孩子,只是说有鬼,有鬼! 就这样,年过去了。精神不正常的江浅浅完全被禁足在暖玉阁内。 话分两边,吴若在当铺里已经躺尸很久了。不是她不想工作,而是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人类过来做交易。 加上元城看到她就退避三舍,仿佛是什么洪水猛兽,见也不见,瞧都不瞧一眼。上个月他收服了一只猫妖,她好心过去帮忙给个兜子装着。结果元城看都不看,目光随意落在一处,只说了一句:“让让,谢谢。” 没说重话,吴若自然追上去献殷勤,一把抓着尾巴,顾不得它疼痛反抗,友好又亲切地说:“来来来我给你拿,这猫妖我认识,偷奸耍滑,"jian y"掳掠,样样都干,我早就想抽他了。” “放手。”元城走了两步,手里的东西被人拉着走着不舒服,随即停下来,眼睛还是没落在她身上,开口道:“魔尊实在无聊,可以去凡间找找同样无聊之人插科打诨,元城使命在身,无法奉陪。” 吴若一手抓尾巴,一手慢慢摸过去,碰到他的手再抓着猫妖脖颈处的毛,满口谎话道:“不是说自己不能碰女人吗?凡间女子太过奸诈,我怕你一人应付不来。每次想到你被女子逼到墙角不能反抗,我的心就揪揪地疼。我们天界的根正苗红的小花骨朵,不能就这样摧残了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他甩开控制,用紫金剑抵着她,声声冰冷:“神魔两界,互不干扰。请自重。”扔下这句话一跃而起消失不见。 吴若留在原地,只剩两手猫毛。 想修复好关系,怎么就这么难? 最近她总是在想着如何给自己加戏,以一个恰当的理由接近元城而不被他反感抵触。 想得她头都要炸了。 噬魂兽近日总往当铺里跑,即使柳轻轻已经投诚,吴若对她还是有深深的警戒之心,屏风后面的结界加厚了好几层。 这次柳轻轻嘴吐一颗圆珠,圆珠漂浮空,慢慢幻变成一个男子的模样。 可见而知,她是生生夺人魂魄,伤其命数。 吴若皱起了眉头,脸上掠过一丝嫌恶,她别过脸擦拭这装魂魄的小白瓶,冷冷道:“你怎么得到魂魄的方式我不管,可你别带到我面前来。” 柳轻轻略微一笑,明白意思后又吞进去,说:“姐姐,你说那个画人到底是谁啊?这几年我找得腿断眼废,也没找出个第二人来。” “那就再加把劲儿,实在不行就去找面墙,想想如何让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柳轻轻笑着,说:“姐姐说的在理,可是元城,姐姐怎么不动他。听说最近捉妖去了,万一他出了个什么事,这魂魄被其他妖怪吃了,那可就糟糕了。” 吴若摆好最后一个瓶子,在上面施上封印之法,全然不顾柳轻轻的话语。 柳轻轻不死心,又试探上前问出自己深藏心底的疑惑:“姐姐,听说你和昔日的天界战神很是熟悉,有传闻说你们……” 后面话还没说出来,吴若睁眼只是瞪了一下,柳轻轻立马住嘴,讪讪一笑:“不过,我最近发现了一丝画人魂魄的迹象,只不过不太确定。” 听到此,吴若来了精神,凝视着柳轻轻,问:“你有话就直说,在哪儿?” “大梁帝都,晋王府内。” 元城这几天有些闷闷不乐,他收妖过程碰上了一名道士说是道士,也不是道士的装束,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少年,只不过身后背的拂尘还和道士有些关联。 这人不知什么心思,总是粘着他,天天叫着他的名字,指着远处的人影:“元城元城,你快来,看到没有,那个姑娘生得漂不漂亮?” 他有些郁闷烦躁,一开始还能忍受得了,直到今天他一觉醒来,发现身上倒了两个青楼女子。他立马一下推开,脑袋开始疼痛,才想起昨晚和他喝酒,道士说要带他去一个开心的地方。他已醉了分,迷迷糊糊问是在哪里,道士一脸豪爽地表情,硬生生地拉着他…… 断断续续想起了昨晚的事,这才爆发了,一下子雷霆震怒,顾不得已经被惊醒的姑娘们,直接将喝的烂醉不省人事的道士拖出来,从窗户上扔下去。 回身检验自身术法时,发现道行少了半成。的确,元城修炼的术法是不得与女子接触,其实接触了也没什么,只不过为什么会有损道行呢?这事还和柳轻轻有关。一想到这个噬魂兽,元城就愤恨不已,逃避过去。 道士摔落在地上也没受伤,只是醒了酒,骂骂咧咧爬起来,一看原来是前几天认识的俊小子动的手脚,也不怎么气恼,反而高高兴兴重新跑上楼,拉着元城就寒暄道:“元城,醒了啊?怎么样,昨天玩的开心吗?” 元城痛苦地闭上眼,指着下面的马路,说:“兄台,咱们就此别过,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见面相逢打个招呼,成吗?” 道士不明白他如此态度,还以为哪里招待不周,姑娘不漂亮的缘故惊吓到他,立马转身对身侧女子小声吩咐:“快去找些天姿国色的姑娘来招待我兄弟。” 女子点点头立马一溜烟上了楼。 道士还以一副“兄弟我懂你”的表情深深凝视着元城,看得他不知所以然。元城不愿在此多做停留,意欲离开。 道士连忙拉住,踢走了身边的酒瓶,一直拉到座位上,让元城坐下,缓缓安抚道:“兄弟,坐下慢慢说。那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可以带带我嘛。” 元城这才明白道士心思,原来是想要带他一起修行,既然如此,也未尝不可。 他沉思片刻之际,道士还以为此事难办,立马表忠心,道:“以后你有什么麻烦,尽管交给我来办。” 如此一来,元城心里还真有个麻烦,点头赞同并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吧。我这还真有个麻烦需要别人来解决。” 道士一听自己有戏,立马追问道:“说吧,什么麻烦?” 元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画像,展开给他看:“看到没有,这个女人叫吴若,年芳几千吧,性格乖张不讲道理,出尔反尔,极其双标。对付此人实在是麻烦得不行,我要你……” 话没说完,元城注意到道士看着画像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立刻咳嗽两声,以作提醒,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只要在她每次来的时候,把她好好困住,不让她来打扰我即可。” 道士听完此话,一脸的不可置信,抢过画像,郑重问:“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竟然躲着。元城啊,你太有福气了。” 元城想起往事,心有不悦,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道:“休要被她美色迷住,年轻人还是要多吃点亏。” 道士点点头,表示赞同,又问:“这个女子既然年龄那么大,肯定也是修仙之人吧,不知她是哪里人士,可曾婚配,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她性情如何……” 元城立马打断他的痴心妄想,痛心疾首道:“别想打她的主意,修行之人怎可贪恋美色。” 道士狐疑片刻,又问:“你们二人……” “我和她只是现在陌生人罢了,只不过这个女人心思多变,她要是说了什么,你不能轻信于她。” 道士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一方面想起自己的前尘往事,自言自语说:“的确如此,长得漂亮的女子总是喜欢哄骗男子感情……” 元城拍桌反驳道:“不是这样的……” 看他如此激动模样,道士猜到二人一定有一番纠葛,以为是他的风流债,立马打包票,“您老放心,绝对让她近不了你的身。” 元城赞许地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模样。 这时刚才跑出去的女子过来了,伏在道士的耳边一阵叽里呱啦,道士还时不时地点个头。末了他对女子说:“让她们进来吧。” 元城一脸狐疑,“怎么了?” “你马上就知道了。”道士自豪地拍拍手掌,一瞬间房门打开了,容不得元城反应,七位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视线往屋内一扫,如洪水猛兽般直奔他而来…… 第八章 见鬼 等元城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亥时,二人头发如鸡窝般乱糟糟,身上衣服凌乱不堪,元城面如土灰,精神恍惚搭在道士身上。道士精神面貌不错,拍拍元城肩头,鼓励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这句话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勉强撑起最后一点力量,咆哮道:“我修为全散尽了,你现在给我说这话儿?” 道士一脸无辜,喃喃道:“我也是不知情的嘛,再说天底下有谁是你这种情况,就和姑娘们跳个舞,也能无福消受。” “那是舞吗?”一想起自己被七个女子围住拉住双手双腿,被姑娘亲来亲去的惨痛经历,他心酸地闭上了双眼,潸然落泪。 道士安慰道:“哎呀,修为没了可以再练,姑娘没了,下回就遇不着了。” “拉倒吧。” 道士搀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朱雀大街上,此时行人已经少了许多。 这时前方走来了一小队士兵,步履整齐划一直往他们而来。 二人正狐疑之际,领队的士兵喝令停步,上前向道士恭恭有礼道:“孟道长,殿下有请。” 元城侧目而视道士,发现此人身姿竟然高雅,气质突然有些超凡脱俗起来。 道士点点头,说:“王爷有请自然会去,只不过我这朋友身体不好,我要时时照顾于他,实在不能撇开。” 元城内心感怀他的坚贞不渝,同袍之情。 士兵同意二人一起进府。 道士拍拍他的胳膊,道:“放心吧,即使现在你法力全无,我还是会信守诺言的,对你不离不弃。” 元城感动地全身都软在他身上。 到了王府,晋王已经等候他们许久,一见到道士立马上前寒暄。并让下人准备吃食好好招待两位来宾。 道士自然知道晋王是有事相求,直接开门见山询问发生了何事。晋王忧心忡忡将所有事讲与他们听。 这两年来,侧妃江浅浅越来越离谱,精神方面已经好得七七,可是行为举止倒像个怪人,更确切地说,像另外一个人。 前几日,公主送了一盆花草放置暖玉阁外装饰风景布局,待下人走后,她半夜偷偷将花盆放在公主床头。 公主送了一些漂亮衣衫给她,第二天江浅浅闹着使劲儿把衣衫往小王爷身上套。 公主为了让她好好修养身体,特地吩咐下人准备补品送去,没过一会儿,江浅浅就把院子里的鸟儿猫儿一起和补品炖了。 …… 所有事情的发生都和以前的江浅浅大相径庭,晋王昨日找她说话,提及过去的事,江浅浅一开始只是傻傻地看着他笑,到最后竟狂笑不止,笑完像是个陌生人一般,神色古怪地对晋王说了一句:“江浅浅真倒霉,遇上了你。” 至此,震惊之下的晋王退出了暖玉阁,一直寻找有能之士驱散邪祟。 道士听到此处便说去看看情况,元城也叫着要一起去。他们来到暖玉阁,这里的布置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道士进屋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坐在桌子上绣着针线活儿的女子就是七年前的江浅浅。 元城已经恢复了些体力,站在道士身后,喃喃道:“坐在桌子上,精神病还没好吗?” 道士轻碰他一下,示意不要乱说话,毕竟晋王还在这儿。晋王当作没听到,说:“接下来就有劳孟道长了。” 道士微微笑,拱手道:“好说好说。” 道士从背后徐徐上前,拍拍江浅浅肩膀,轻声喊道:“娘娘。” 江浅浅没有反应,手上的针线依然没有停下来。 “娘娘?”他又喊了一声。 “……” 还是没有反应。 “娘娘?”他又拍了两下肩头,欲再拍动时,江浅浅快速用手指做了禁声“嘘”的动作,没有转过脸,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要让道士安静。 道士决定和她面对面,来个正面直视交流,到时候是神是鬼自然见分晓。 刚踏步上前,江浅浅停下针线活儿,面有不悦慢慢转过身对道士说了句:“不要妨碍老娘。” 在场所有人感到意外,侧妃娘娘从来没讲过这样的话,这让晋王更加确定此江浅浅并非自己的侧妃。 元城虽然术法暂无,但通灵的心法还是有的,一眼就看出这个江浅浅不简单。心里对这个半吊子的道士隐隐有些担心。 道士也看出了其古怪,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很老实听话地说:“好,那我先走,你忙。”说完还不忘帮她捡起地上的线团。 他回过身后一脸凝重快步走到元城和晋王身前,低声嘱咐晋王:“娘娘恶鬼缠身,不可擅动。” 晋王心有紧张,脸色上看不出情绪波动,只是点点头跟着道士他们一起出去。 出了暖玉阁一直来到大堂,元城率先开口:“娘娘身上不止一个恶鬼。” 这句话惊得满堂跳起,晋王眼神焦灼望着他,上前问道:“兄台可看出什么?” 元城垂眸细细思量片刻,迎上晋王目光,一一答道:“娘娘身上的确有异常,按理来说,一鬼附一人,二鬼附二人,不知为何,娘娘的身上有四只鬼。一鬼附其身,二鬼爬肩头,三鬼掐脖颈,四鬼咬其身。” 他看得一清二楚,触目惊心。 晋王惊得连连后退几步,全身颤栗,声音陡然高了几度,不可思议地问:“阁下你说有四只鬼?” 元城郑重其事点点头。 道士对着元城一脸佩服,看了半天的他也只看到一只女鬼,还看不真切,他一出口就是四只,着实让人骇然。 “阁下可有什么解决之法,本王定竭尽所能报其恩泽。”晋王镇定心神,上前请求道。 “这……”他意识到自己术法全无,就算恢复也要几个月,如果要解决,单靠身边这个道士不知有没有用。想到这里,目光投向那个对他一脸心悦诚服的道士身上。 道士接触目光立即反应过来,知道元城此刻没什么法力,自己也没那个本事,赶紧打圆场安抚晋王:“殿下,降鬼之事要慢慢商议,不可打草惊蛇,容我们好好准备准备。” 晋王一听,立马说:“既然如此,两位高人就在府内暂住,本王马上安排。”说完就叫人准备好了吃食客房。 元城心里暂时松了口气,但看着暖玉阁的方向,神情不由严肃起来,接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此刻,灵魂当铺。 吴若最近收了一个魂魄,这魂魄收得极其省心,那个姑娘只是说了一句:“让我的孩子好好安息,下辈子投胎一生平安快乐。”说完就签字画押提取魂魄。 当吴若问及详情时,姑娘只说自己三个孩子已经枉死,至于埋在何处也不知。 再问夫君时,她只摇了摇头,表示不愿提及。 最后问及名字时,女子在契约上写下绢绢小字:江浅浅。 收完魂魄,接下来就要查江浅浅本人生平,之前被她乱扔的命格簿现在被翻得唰唰作响。 “找到了。”她认真指着密密麻麻的一竖竖字看过去:“江浅浅,大梁人士,十嫁入晋王府,十生有一子夭折,次年龙凤胎夭折,寿命至五十,疯癫而死。” “可怜的女人啊。”她幽幽叹息,为江浅浅的生平有一丝触动。 原本可以活到五十多岁,现在这幅年轻模样才二十出头。 三个孩子就是她刚生下来的小娃娃,既然是夭折而亡,亡灵必然还停留在出生之处,想到此她去了凡间。 一到王府直奔江浅浅生平所在之地而去,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她眼前。 看到老故人了,虽然不知他为何会在王府,既然看到了就打个招呼摸个清楚。 可是元城一看到她立马跳起来连忙躲到道士后面,用仅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现在没法力,不能和她当面杠,你去。” 道士点点头,看到这么好看的姑娘来到面前,早就乐开了花,连忙嬉皮笑脸道:“这位一定就是吴姑娘吧,在下孟江离,是元城的朋友。不知姑娘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吴若淡淡撇了一眼,视线又落回元城身上,“你刚才说,法力全无?” 元城大惊,连忙激动回复:“当然没有!” 看他死不承认,吴若脸上掠过一丝笑意,垂眼看着面前对她流口水的道士,甜甜一笑,问:“小道士,他什么情况?” 孟江离两眼不离她,垂涎不已,脑子都没动,脱口而出:“被姑娘碰了,法力没了。” 此言一出,元城立马一瘸一拐跑上前捂住道士的大嘴,斥骂一句:“吃里扒外。” “哦……这样啊。”吴若意味深长看着元城,又温柔友善问:“小道士,你们来是干什么啊?” 孟江离忙不迭挣开束缚,答:“捉鬼,我对捉鬼这方面比较在行。姑娘要不要见识一下。” 元城恨铁不成钢,捶打着墙壁,道:“你完了,孟江离。” 吴若很满意这个上道的小道士,对他嫣然一笑表示赞许。小道士立马主动献策:“吴若姑娘,元城已经没有法力,要不要我帮你看住他,我们已经很熟了,他想干什么我都能对付。” 说到这里,元城忍不住了,直接扭伤了他的胳膊,骂道:“果然还是我太天真。” 第九章 捉鬼 三人来到暖玉阁时,江浅浅已不见踪影,月出半空,阴影叠森,阁外阴风阵阵,树叶作响。 孟江离挨了揍,胳膊不太好使,手的法器——拂尘直接拄在地上支撑着手臂。虽然疼痛但不敢叫出声来。 元城虽法力尽失,灵眼依在,暖玉阁在阴气聚集之夜渐显得幽暗阴寒,这里要说没鬼,打死孟江离他都不信。 吴若一直云淡风轻,怡然自得地坐在搬来的小凳子上嗑瓜子,啐得满地都是。元城嫌嗑的声音大,啐的太响,时不时插嘴抱怨两句。 “来了。”孟江离小声提醒。 孟江离在他们两人磕磕绊绊,一直尽忠职守,凝神静听暖玉阁方向的动静。 吴若收了瓜子站起来瞧过去,只见江浅浅怀里捧着个西瓜开开心心傻笑着往屋内跑。 江浅浅的魂魄全部已收,现在这个能跑能跳傻乎乎的江浅浅又是谁?吴若一时没看透,疑窦丛生。 “夏天还没到,有西瓜吗?”元城有些想不通,顺嘴问着身侧二人。 “是冬瓜啦。”孟江离白了一眼,神情严肃地说:“不仅疯疯癫癫,还偷老百姓粮食。看来还是个作奸犯科的恶鬼。” 吴若感念上天没有让他们说出更离谱的推断,赶紧打断:“要收鬼怪,趁现在。” 三人兴冲冲往暖玉阁跑去,元城一推门,孟江离首当其冲,他可要在美人面前好好表现。 冲进去后,屋内黑漆漆一片,忽然从一处传来傻笑,孟江离确定了位置,从怀里掏出一张金符咒,嘴里念念有词,再来一阵比划,金符咒左摇右摆后竟直接飞向衣柜。 三人紧接其后,面对硕大的衣柜,金符咒贴在上面,开始燃烧起来。没一会儿整个衣柜都是火焰。 孟江离仿佛很高兴,对吴若说:“不出一刻,恶鬼定能降服。” 难道恶鬼就这样消灭了?太简单了吧!吴若看着孟江离得意忘形的样子,不由得玩心四起,想看场好戏。 正值熊熊燃烧之际,柜子门豁然打开,从里面跑出一个江浅浅,这个江浅浅怀里的西瓜直接抛给孟江离,孟江离不明就里抱在怀,一瞧竟然是个人头。吓得连忙抛给了元城,他还未反应,手里已经有了沉甸甸的分量,低头一看,是满脸鲜血的脑袋…… “啊!!有鬼啊!!” 二人一齐大惊失色狂奔而去,刚才的脑袋掉在吴若手,擦干净一看,是张女子的面孔。 江浅浅不知跑到何处,一下子没了踪迹。孟江离定了神色,想起美人还在身侧,怎可这般狼狈,于是又端正起来。 元城只觉浑身阴冷,他拍拍孟江离肩头,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比屋内还冷?” 孟江离四处瞧了瞧,感受了一下,点头附和道:“好像是诶。” 突然,一张鬼脸从天而降倒立在他们眼前,二人先是愣了一瞬,接着不约而同齐唰唰惊声失叫,落荒而逃。 但是不管他们如何逃,都无法逃脱这个园子。而恶鬼时不时倒立露脸,鲜血淋漓。就连符咒也用完了,孟江离惊呼:天哪天哪,元城,鬼打墙,我们完了! “你镇定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元城慌乱之点明提醒道。 “身份,什么身份?”孟江离早已手足无措,欲哭无泪。 “你是个道士啊兄弟!”元城一声咆哮,想要吼醒这个半吊子。 “话说得没错,可我,可我……”说到这里,看到吴若从屋子里出来,像是见到了玉皇大帝,立马示弱躲在她身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美人儿,有鬼啊!” 吴若撇眼一扫元城,他怕是怕得紧,但有一股傲气在,刻意挺立的脊背仿佛说:死我都不会躲在你这个女人身后。 她不慌不忙将手的脑袋抛给孟江离,又吓得他惊叫连连,抱头鼠窜。 吴若环顾四周,月亮露出一半,看不真切,可阴风草动,树木纹丝不动,就连叶子都仿佛雕刻一般,这园子着实不对。 不过这也难不倒她,对付这小小的恶鬼,有的是办法。 只见她吹响口哨,哨音刚落,天空微微一震,传来一声低吼,紧接着跃出一只巨大的黑毛怪兽,正是噬魂兽。 噬魂兽喜爱吞噬魂魄,恶鬼也是不挑的。 “柳轻轻,仔细看看,别伤了江浅浅肉身。” 说完这个怪兽听懂了言语,立即跃到一棵树上,叼着一个人出现在大家视野。此人正是江浅浅,应该说是恶鬼。 吴若早就收完了江浅浅全部魂魄,眼前这个人,她一眼就看穿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二人一齐汇到她身边,看着受了伤的江浅浅以及听话的噬魂兽,元城开口道:“你们什么时候站在一块的?” “关你何事?” 近日她主动和他说话,爱理不理。这次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恢复成以前那种冷傲的魔尊姿态。 元城吃了瘪,自觉地扭过脸不再说一句。 反倒是孟江离,在这个时候可爱得紧,见到恶鬼已经收服,如此巨大的怪兽都能驱使,立即抱紧吴若大腿,谄媚大拜:“师父!” 吴若冷漠丢出一句话:“做我徒弟,必先自宫。” “那……算了……” 捉鬼那么大的声响,早就惊醒了王府众人,晋王此时正赶到暖玉阁内。 “怎么回事?”晋王先是看到他们,后收眼之际看到一只黑黢黢的怪兽正叼着江浅浅,心痛不已,着急上前看望。 吴若点头示意,噬魂兽放下恶鬼,自身也化作人形。 晋王一看到满身鲜血的江浅浅,立马抱在怀里心疼不已,意欲呼叫太医施救。吴若神色淡定,食指抵住嘴唇,对晋王做了噤声的手势。气场之强大,犹有不可侵犯的王者风范,让人无法拒绝。 摒退侍卫后,全场只剩下两个草包,晋王,江浅浅,柳轻轻还有吴若。 恶鬼在噬魂兽的震喝下不敢轻举妄动,蜷缩在晋王怀瑟瑟发抖,发自对妻子的爱护,晋王对着门口的吴若,冷冷开口:“不知道这位高人,为何深夜如此对待我爱妻,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吴若垂下眼睑,双手拢于广袖之,似乎有些疲累,抬眼之际,寒意渐现。 “你说,她是你的爱妻。”她缓缓吐出一言,目光投向晋王。 “自然,浅浅只是有些不对劲,本王只是想驱散邪祟,不是让你们如此伤害她,你们实在是大胆!” 孟江离率先解释起来:“殿下,不是这样的,娘娘她只是被鬼迷惑上身了。我们在帮娘娘呢。” “可你们不该如此伤她。”说到此处,晋王激动地想要抱着江浅浅离开。 “晋王。” 冰冷入骨的一句称呼震住了他,吴若轻轻叹息,说:“你怀里的并不是江浅浅,而是不知哪里来的恶鬼罢了。” 此言一出,晋王浑身一震,其实他心里有了隐隐猜测,被人直接点出,还是有些骇然。 “怎么会,这就是浅浅,她身上只是附身了鬼而已,只要驱散了她就没事了。”他越说越没了底气。 元城此时道:“殿下先放下她吧,是人是鬼,马上就能见分晓。” 在犹豫之际,孟江离也附和:“是啊,殿下,让我们帮娘娘吧。” 事到如今也无计可施,能救江浅浅,就得相信他们,于是放下了怀女子。 吴若眼神示意柳轻轻,噬魂兽立即上手将地上的江浅浅托起来,被控制的恶鬼动弹不得,拼命朝着晋王方向,叫着“殿下殿下。” 晋王还欲上前阻止,被狗腿的孟江离拉住,期间还不时看向吴若,想要表扬。 柳轻轻张开大嘴,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接着出现一条长舌头直接钻进江浅浅嘴巴,搜索一番,从体内拖出一只灰白色的恶鬼,此恶鬼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恶臭,在场众人纷纷捂上了口鼻。 柳轻轻一口吃进了肚子里,满足地打了个嗝。吴若面无表情,这个恶鬼她是不稀罕的,也就任由噬魂兽吞下去。 “这位奇女子姐姐,她身上还有三只鬼呢。” 孟江离不忘这个时候立功,生怕她不知道,连忙提醒道。 柳轻轻还欲动嘴,吴若轻轻“嗯?”了一声,立马住嘴低头听候指示。 这看得孟江离又是一阵惊叹。 元城依旧不高兴的模样站立一旁。 晋王看得不明所以,转身看向吴若,疑惑道:“高人,怎么了?” 吴若依然原地不动,只是冷冷道:“不急,用这个。”说着,她从广袖掏出三只小白瓶抛给柳轻轻,柳轻轻接过迅速拖拽出三只小鬼装入瓶,再恭恭敬敬递给主子。 吴若端详手白瓶,小巧玲珑的瓷瓶因为有了魂魄而阴寒入骨,面对众人的眼光,她看着晋王,缓缓开言:“晋王,不想知道这瓶内是些什么鬼吗?” 这一问使得大家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晋王虽惊讶,但依旧顺着她的话,问:“那么请问高人,这瓶内是些什么鬼?” “这一,二,三,三个小白瓶,刚好是那三个小娃娃的,晋王可还记得?”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看向晋王,心暗惊:这晋王和三只鬼竟然有关系。 晋王先是一征,再看向她手净瓶,洁白如玉,但阴气森森,寒意频频,脑蓦然闪过一些片段。 “难道是……” “没错。”吴若点点头肯定他的回答。 顺着思绪回忆,往事种种涌上心头,当年的心碎再次淹没整个人,他轻闭上眼,沉默良久,徐徐道:“不出意料的话,他们都是本王的孩儿。” 第十章 真相 “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率先说出这句所有人心声的是孟江离。 事到如今,晋王也不怕丢了王府颜面,直视眼前这位神秘高人,道:“如果没错的话,他们三个应该就是本王的孩子,只不过他们已是鬼魂,我和他们如今没有半分关系。” 吴若双手依旧拢于广袖之,微微点头,道:“不亏是晋王。” 大家虽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也知道这是在贬人。 晋王虽有不悦,但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看向江浅浅,转身问:“这下本王可以带走王妃了吧。” 在场所有人看向吴若的反应,吴若极目远眺,看着幽深黑暗的月空,一时没有回复。 晋王停了一瞬,上前怀抱起已经没有了魂魄的江浅浅。 元城已经看出这只是一具空空如也的尸体,上前对欲起身的晋王道:“殿下,娘娘已经没了。” 闻言晋王惊得睁大眼睛,低头看向怀人,直呼不可能。 吴若轻轻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肯定了刚才的回答:“江浅浅已经死了,到今晚已死了十二天。” “你胡说!”晋王抱紧尸体跪倒在地,摸着尸体侧脸,悲怒道:“她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这时孟江离上前摸摸脉门,毫无起伏,还伴有隐隐尸臭,悲哀道:“人的确没了。” 晋王最后一根神经崩断,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全身颤抖低头颓然大哭。 元城看向始终不动一步的吴若,走到她面前,低声斥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对他只随意撇了一眼,没有答话。在场所有人心情低落哀伤。 半晌,晋王渐渐控住情绪,恢复了皇家威仪,这次他叫来暗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孟江离被黑压压的杀手吓坏了,躲到吴若背后颤声问着。 “你们害死了本王的爱妻,本王,怎能放过你们。”说完就要挥手下令杀之而后快。 暗卫们早已亮出了武器,在寒夜闪人夺目。 吴若气定神闲,眼神示意柳轻轻,柳轻轻得令立刻化作噬魂兽震住了这些暗卫。 噬魂兽也在等待她的命令,杀一儆百。 气氛陷入了僵局。 “刚才,晋王说,她是你的爱妻?”吴若再次问起这个问题。 晋王也察觉问题的重复,神情肃然,答:“江浅浅是本王明媒正娶,自然是爱妻。” “那东院里的那一位呢?”吴若偏头示意另一个方向,继续说:“她,也是你的爱妻?” 晋王凤目微眦,拳头紧握。 吴若双手在袖子里拢了又拢,再次看向晋王:“你说地上的是你爱妻,那边东院你也说是你爱妻,那,这一位呢?”她掏出广袖一只小白瓶,上面挂着一面木牌,上面有着熟悉之人笔迹,江浅浅。 元城自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惊讶得靠近了吴若,仔细端详她手的小白瓶,惊奇地问:“她已将灵魂卖给你了?” 吴若并未回答他的话,目光越过元城,直逼前方那个高高在上的晋王身上。 晋王自然不懂此举深意,吴若难得如此上心,好好给在场所有人解释一番,这里面装的是晋王府侧妃江浅浅魂魄。 为什么会有这东西呢,自然是江浅浅自己来到当铺心甘情愿卖掉自身魂魄,只求一件事。 “晋王知道是什么事吗?”吴若猝不及防来此一问。 “是什么?” “只求生前的孩子下辈子投胎后,一生平安快乐,不入帝皇家。” 晋王心头一颤,表情微微有变,嘴里却说着:“你要我如何信你,单单一只玉瓶,你说谁都有可能。本王只知道浅浅已被你们害死,现在就躺在本王的怀里。” 吴若失笑,“也让你这个负心人看看,什么叫举头三尺有神明。”说着撤掉木牌,放出瓶内的一缕幽魂。 魂魄飘飘摇摇,上半身隐约可见,下半身没入瓶,无法飘离。 这,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江浅浅。 最震惊的还是晋王,他跌跌撞撞推开挡道的孟江离上前,满目悲怆与惊讶:“浅浅?” 已经化作幽灵的江浅浅对他视而不见,只是幽幽转过身对着放她出来的吴若恭敬有礼道:“魔尊大人,有何吩咐。” “没什么,认认亲。” 一侧的元城听此一言,心里隐隐有了预感:这个女人又要搞花样儿! “浅浅……”晋王再次上前想要看得更真切些,魂魄却往后飘动几步。 这是明显的回避与冷漠。 孟江离看不懂这局面,偷偷用肘撞了下元城,嘀嘀咕咕道:“这俩夫妻有隔阂啊。” 元城还未看明白,目前局面的确像他说得那样,只不过吴若过来瞎掺和,这就说明整件事就不简单。想到此,视线不由得看向广袖飘飘的女子,她神情冷傲,正以上帝视角洞悉一切。 “柳轻轻。”吴若只是喊了一声,噬魂兽就忠诚一跃而起,往东院方向而去。不多时,以雷霆之势再次回到刚才的地方,不过腮帮子比刚才鼓了些。 吴若点点头,噬魂兽听话的吐出一颗刚刚离体的魂魄。 这魂魄正是晋王正妃,燕国公主郦妧。 晋王没有料到如此局面,两位爱妃竟双双魂魄离体,不复为人。话都说不出,连连震惊下后退好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吴若看此,鼻间发出极轻的嗤笑声,轻微地摇摇头。 这个动作被元城看在了眼里。 “美人儿,这是怎么回事?这位是……”孟江离叨叨上前端详了这位虚弱的郦妧公主,长得是漂亮,可就是没有门口的美人儿好看。 “她,就是咱们晋王的王妃,燕国公主郦妧。深受晋王喜爱,多年来荣辱不衰,可谓是宜室宜家的'好女子'呢。” 郦妧已知自己死去,立即哭诉求饶,想奔向晋王寻求保护,却被噬魂兽压得死死的,只能待在原地。 “晋王,有些事你应该和这两位爱妻说说,让她们去得明白些,也不枉你们几个夫妻一场。”吴若不怕江浅浅逃走,放开了魂魄。 江浅浅沉默良久,看向晋王时已经心如死灰,不愿多说一句,只是将目光投向吴若,轻轻而道:“还是魔尊大人替我说吧。” 原本想偷懒的吴若看她柔弱沧桑的模样也不再计较,叹气而出:“晋王,你可听好了。接下来的事,你要凭良心说'是'或'不是',明白?” 晋王点头应允眼前这个大魔王的指示。 她说得很快,将几年前的前因后果大概说了一遍:“江浅浅和郦妧是你年前娶回家的。都是你自愿的吗?” “是。” “两位都真心喜爱吗?” “……”眼前的男子犹豫看着两位爱妃,目光在江浅浅停留片刻,被直接无视。看向郦妧时,她眼泪汪汪喊着殿下。 “是吧。”半晌,他吐出一句极轻的话语。 吴若又问:“那,晋王是不是知道公主对江浅浅做得一切?” 晋王瞳孔蓦然放大,瞬间以常人察觉不到的小动作恢复了镇定自若,道:“公主对浅浅的照顾,大家都看在眼里。” “晋王,不对哦。你只能说'是'或'不是'。”吴若食指摆摆,柔声提醒道。 这看得元城头皮发麻,心里暗暗道:“这个女子果然有算盘。” 晋王这才眯着眼观察起这个一直居高临下的女子,正对上她冷艳冰寒的眸子,二人僵持一瞬,他便知自己落于下风。 “是。”他喃喃道。 “江浅浅三个孩子为什么会是那副模样,你也知情?” “……是。” 他深深看了一眼郦妧,低下了头。 晋王三个孩子的事,元城他们两个今日有所耳闻,没想到晋王知情,一时间二人频频对视,心照不宣。 “江浅浅可曾向你求救过?” “是。” “你知道不能得罪公主,只能控制神志不清的江浅浅,让她不要乱说毁王府名声,所以将她困在暖玉阁年,是不是?” “是。” 一问一答,事情究竟如何,在场人心里都已明了。元城看向步步紧逼的吴若,突然明白这是教他上课,明白人心难测的意思。 “可是本王是真心喜爱她,这样做只是让她能好好静养。”他辩解着。 吴若失笑,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既然如此,那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她是以多大的失望和落寞敲开了我灵魂当铺的大门,王爷自然不知晓。” “浅浅……”他的目光看向那个一直沉默的鬼魂。 “高人今日此举目的是什么,一并说了吧。”他自知有愧,将目光转向吴若。 “好。”对于顺风顺水的局面掌控让她很满意,重复道:“江浅浅是你爱妻吗?” “是。” “她们二人肉身已经毁坏,如果能救一个,你选谁?” 一字一句敲打着众人的表情,晋王心思难辨,旁人看不出所以然来,而江浅浅心早已有了答案,只轻声向她说:“大人,请让我回去吧。” 吴若食指抵住嘴唇,示意不要开口。 第十一章 交换 众人陪着他一起沉默,全场寂静无声,不知晋王心思。 元城心里知道就算他选了其一个,吴若都不会免费帮他办到,这就是三界外魔尊的手腕。 不出意料,晋王神色微动,眼神往江浅浅望去,饱含歉意,声调轻慢:“浅浅,跟我回去吧。” 这边的郦妧看他如此选择,立马哇哇大哭起来,呼喊着:“殿下,殿下,你怎能负我!” 晋王这边仿佛听不到,直直往江浅浅而去,目光炙热带着柔情,“浅浅,春园的桃花开了,我们去折一枝吧。”神情款款,目光炯炯,他仿佛还是几年前那个身着布衣,对她明朗一笑的少年。 江浅浅情绪表情始终没有浮动,只是眼神往郦妧身上探了探,幽幽感慨道:她和这位燕国公主的深情皆错付了…… 不甘寂寞的孟江离拉着元城咬耳朵:“你说,这王爷选谁,我感觉后出场的要漂亮些。” “肤浅。”元城简单回复二字,视线又落回吴若身上,如果选了江浅浅,这生意不就白做了?她费了工夫和口舌陪大家一起揭晋王老底,难道只是为江浅浅讨回公道?他不信,吴若肯定另有安排,即使没有,也不会让自己亏损。想到这里他就越来越期待后面的好戏。 就在吴若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时,他心里也跟着愉悦:“果然如此。” “果然什么?”孟江离听他呢喃一句,顺口问着。 “没什么,看戏吧。”再次简单应付一二,视线重新聚回晋王身上。 许久没有回复,晋王走上几步在江浅浅面前,再次柔情蜜意道:“浅浅,我们回家吧。” 局外的两个女人眉头一蹙,已经识破他的哄骗之术,齐齐轻嗤一声。 吴若轻视的神态被元城捕捉到,知晓她并不是怀揣着善意帮江浅浅,但也开始和她说话了:“吴若,如果晋王选了一个,该要付出什么代价?” 此言一出点醒众人,灵魂买卖的魔尊大人是不会吃亏的。 吴若有些意外元城这次反应快,点头顺着他的问题:“啊,忘了说了。晋王不管选谁,都得用自己的魂魄作为交换。”看着晋王渐渐紧绷的脸色,又轻轻慢慢吐出最后一句:“用你来换其一个。” 晋王的面部青筋挑动一下,眉宇间尽是矛盾,步伐不稳,隐隐有逃脱之意。 “哈哈哈哈哈哈……”一直哭喊着的郦妧在此时不适宜狂笑,停歇后,满目绝望,寒意碜碜:“赵荃祯,你还记得成亲之日的诺言吗?你说身侧虽有二妃,你以我为重。她有孕时,你说她的孩子继承不了王爵。江浅浅发疯伤我时,你还说关在暖玉阁老死即可……” 她情绪崩坏,越说越多,直到最后一段话让众人惊心动魄。 她说:“你两面三刀,一面假意敬我却不伤我,即使我逼疯江浅浅,因为宫里的锦妃,宸妃皆是我燕国贵女,你不敢冒犯。而她,江浅浅,你是爱的吧?只不过你爱得太自私,明知道她说得都是真话,还充耳不闻将她困在楼阁年。赵荃祯啊赵荃祯,你当真是个凉薄之人,无耻之辈。” “郦妧,本王知道因为没有选你,而你在恼,可是本王待你也是真心的。” “哼……”她嘲笑一声,冷冷道:“那你和宫的皇后又是什么关系,她可要临盆了,生出的是皇上的,还是你的……” 这件皇家秘闻一出,暗卫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家主子竟是如此道貌岸然之辈,一时间军心动摇。 “江浅浅。”郦妧的眼光往她这边而来,轻轻唤她一句,也许是被同一个男人所骗,语气较生前和善许多。 江浅浅目光与她接触,郦妧道:“你死,是因为知道了他和皇后不伦之事吧?” 江浅浅的视线慢慢从她身上移开,落到曾经爱慕过的男子身上,眼前竟然出现了曾经的画面:他轻歌快马携花而来,趁她不备揽入怀。月色渐沉,星光点点流溢他的眸,他低声呢喃着:“浅浅,我们以后一起去看早春新开的桃花,好吗?” 那时她心内柔情满怀,深深沉醉在那位丰神俊逸的英朗少年,满心满眼皆是未来。 许是出神太久,孟江离轻声提点:“娘娘,娘娘?” 她回过神看着面前陌生的夫婿,郑重地点了头,道:“往事不愿回忆,是浅浅自己错付了情衷。” 此刻哗然。 晋王所有面具被人拆穿,心态突然变了,冷笑一番后,对吴若道:“高人此番,是要毁我啊。” 元城忙插言道:“是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孟江离忙不迭点头,连声说是。 晋王自知已逃不过吴若审判,干脆道:“高人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不妨直言。” 吴若像是等待了几百年,终于道出目的:“你的魂魄。” 元城终于懂了吴若的来意,为刚才的“上课”的想法感到可笑。 “哦?”晋王眼珠子转转,眼里皆是谋算:“本王凭什么要出卖自己的灵魂,这两位爱妃既然已死,就让她们好好地去吧。至于本王,当然要好好活在这世上,看着自己的孩儿登上王位,到那时再以摄政夺得天下,一举成王。为何,还要牺牲自己。这样做太没有道理,高人应该明白。” 吴若不慌不忙把刚才坐过的小板凳搬出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瓜子,边嗑边说:“晋王言之有理。” 孟江离上前笑嘻嘻伸出手,道:“美人儿,分我点儿呗。”抓着一小把瓜子,也搬出小板凳和她并肩坐在一块儿,边嗑边说:“晋王不同意,美人儿打算怎么办?” 她笑笑,对元城道:“小白脸,你要不要拦拦我,接下来的事,你作为一个神明可能会看不过去。” “小白脸……”元城看她视线投过来,瞬间茫然,左右环顾后,恍然大悟自己才是小白脸,心有不悦,但一想到自己法力全无,丧失信心不能和她杠…… 吴若心下了然,将赵荃祯一生命盘全部展现半空,华光流溢,夺目耀眼,她道:“晋王,这是你十年后的命盘,别忘我为什么只有十年,因为你只活到那时候,自己好好看看接下来的每年你干了啥。”说完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磕着。 众人目光被吸引,看到皇后明年诞下一子,封太子,晋王驻守北境,年后太子被锦妃所害,晋王调回帝都,锦妃上台成皇后,前皇后用秘密要挟他相救,后来事情败露,晋王与皇后同年被斩。从现在到结束,只有十年时间。 “这一切都是假的,当真以为本王会相信。” “假不假,看晋王自己信不信。” 今晚的事,晋王心猜测此女子不凡,可唤动巨兽,夺人魂魄,如果不答应,旁边的怪兽定然活生生将他魂魄吞进肚子里,就像对待郦妧一般,想到此,不免有些动摇。 “就算是真的,那用魂魄交换什么,本王能得到什么好处?” “自然是助你达成心愿,让你早登宝座。” “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不止。 元城幽幽道:“是我,我也不信的啊吴若。” 孟江离附和:“是啊,美人儿。” 吴若一摆手,“不急。”说完,怀掏出两张信纸,展现给大家看:“晋王觉不觉得这字迹眼熟?” 字迹清瘦见形,字字相连处亦落笔清晰易临。关键上面的内容和落笔是晋王和皇后。 “只要把这个交给锦妃,你立马玩完,更别想当皇帝。”她抛给他。 这些都是自己亲自动笔,自然知晓麻烦来了。顿时如泰山压顶,冷汗淋漓,明明这些信已经烧尽,现在重新出现。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的目光投在她身上,眼神极其复杂。 吴若趁机再添一把柴,“我也可以将旧事全翻给皇帝看,你自己好好思量。” 许是对王位的极度渴望,晋王终于心动妥协:“如果同意灵魂交换,皇位是否一定非我莫属?” “当然,事到如今,你只能相信我。只有我能实现难以触及的抱负,晋王,你仔细想想,这些,你不亏。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生生世世都得不到,而你,只要点点头,就能轻易得到。难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晋王。” 吴若只点明一二,晋王早已动心,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点头道:“本王答应。” “好。接下来的事情都会按你计划发展,赵荃祯,你会如意的。”嘴角露出一丝嘲笑,看向了元城。 元城束手无策看着吴若运用蜜糖炮弹攻下晋王这座城池。 顺利得到魂魄,吴若自然高兴。江浅浅只幽幽轻叹一声,回荡整个暖玉阁,难解其思。郦妧看事情就要结束,转变了态度,向吴若一跪:“求魔尊大人实现愿望,郦妧愿以灵魂交换,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这倒是出乎在场人意料,元城原以为吴若是冲着晋王来的,看她今晚费了那么多唇舌,将真相揭开摆在大家面前,不就为了让他们相互憎恨吗。看来,这一切都是吴若的安排,果然,堂堂魔尊没那么好心。 “换什么?” 郦妧眼神突然凌厉恶毒,目光投在晋王身上,缓缓道:“他可以把王位坐到老,但是永远不会有人甘心臣服他,他未来会和陛下同样的局面,妃子与人私通,子孙不孝,这就是我的愿望。” 晋王恨恨道:“郦妧,你我夫妻一场,也真心待你,到头来竟然如此报复于本王。” 郦妧还想说话,吴若不耐烦一口打断,目的已经达到,也懒得看他们对嘴,直接道:“只要愿意,灵魂当铺什么买卖都可以做。” 今夜,她取了晋王府内两位权贵的魂魄。 第十二章 闲玩 吴若一下子赚到只灵魂后,孟江离开始马屁模式,她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直呼:世上美人千千万,只有吴若最好看。要说西施玉环千人盼,请往这里看一看。 元城暗暗不爽,一是此人背信弃义,重色轻友。二是老是在吴若面前献殷勤,而吴若也对他笑眯眯,有时还有说有笑,看得不是滋味。明明是他认识的早,凭什么吴若对他们两个人态度就不同。 为了留住吴若,孟江离决定在蒙月楼大摆宴席好好招待美人儿,也为了争取留个好印象。 “美人儿……”孟江离刚开口,元城不满马屁行径,微微不悦道:“美人什么,她有名字,不是早和你说了吗。” “哦,对对,吴若,瞧瞧我这记性。”一双桃花眼里尽是她。 吴若反正闲也是闲着,喝着酒听着曲儿,倒也快活。时不时和这只'小猫咪'说说话,也是有趣。 孟江离给她倒上一杯,贴心道:“这冷梅酒烈,但回味无穷,喝多了伤胃,美人儿……” 话还没说完,元城再次更正“是吴若!” “好好,吴若。”孟江离将一些好菜往她面前移了移。原本要夹菜的元城眼看着红烧肉被移走,筷子在空气尴尬了一瞬。 吴若漫不经心笑笑,殷红的指甲挑了挑鬓发,冷艳眸子显露淡淡笑意,挑眉一撇闷闷吃饭的元城,随意道:“我可是耍招哄了晋王,你对我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元城。” 他抬眼对上吴若的眼睛,根据对她的熟悉,这次只是随意聊聊天,便也放松道:“魔尊手段,早已领教,心有数,无话可说。” 她听了只淡淡一笑,知晓他还耿耿于怀往事,再也不理会,和孟江离碰碰杯一饮而尽。 元城心有件事在肚子里是绕了又绕,终道:“那三个小娃娃是怎么变成鬼模样,真是可怜。” 孟江离听此也停下举杯,附和道:“没错,关键是作为父亲的,还知道真相却没有处置罪犯,这才是最让人心寒的。” 对于见过大风大浪的吴若来说,此事只是一粒灰尘粘了衣裙罢了,拂去便是。 她的手指拨弄盘碟的水果,顺口道:“人性本如此,自身利益为重。” 孟江离好奇心被勾起,忙道:“只不过那颗头颅到底是谁的啊,吓得我再也不敢看冬瓜西瓜,刚才在路上吹过来一灯笼,我这心里还直打鼓呢。”说完,拍了拍胸脯,一脸紧张。 元城道:“没多大本事就不要强出头,看你手的金符咒与众不同,敢问你的先生是?” 孟江离这时含糊其辞,简简单单两句:“我随便和江湖人士学的,上不了厅堂。承让承让。”说完厚颜无耻抱拳以作谦虚。 说到金符咒,吴若脑海闪过一些零碎片段,细细思索却抓不住,她问:“你这金符咒,倒不像平凡江湖术士所有。”视线在他身上一落,道:“拿出来再给我看看。” “美人儿感兴趣么,好好。”脸上立刻现出个笑脸,在袖口掏来掏去半晌反应到,符咒刚刚用完了。只好说下次再亲自送给她看看。 既然如此但也作罢,三人边吃边聊,临告别时,孟江离还欲送她回去,被元城一把揪住后领拖回了客栈。 此刻,灵魂当铺屏风后。 吴若施施然地从袖口内取出只白瓶,按照契约,三个小娃娃要让他们投胎,入不入帝皇家还得和阴司好好说说。至于江浅浅和郦妧自然得锁在结界里,以待时日。最后剩下的晋王,她沉思了起来。 晋王这枚魂魄很特别,是她找了几百年的第二缕,用的瓶子也和其他的不一样,颜色淡红,上面只有两道符,这是用她的血镇压上去的。 想来也是可笑,赵荃祯这个人表面是大义凛然,一身正派,世人都赞玉树临风玉人也,可实际上只不过心肝腐烂的恶人罢了。即使晋王身上有着战神的一魂,也没有他的丝丝正气。 她的视线落在身侧一副画像上,画人只有侧脸,右边脸颊上有道淡淡的伤疤,一头墨发束立脑后,风姿飞扬。身披银色铠甲,腰佩寒光剑,一缕皂纱握在手,眉睫似有笑意,柔情至极,望向远处皑皑雪山。 “你再不出来,我连名字都要忘了。”她幽幽叹息,神色忧伤。 这时,噬魂兽大着肚子圆滚滚进了大堂,一掌一步声声震动。 吴若皱起眉头,放置好这些家当从屏风后出来,就看到噬魂兽已经化作人样儿,窈窕慢步向她而来。 柳轻轻猫着腰儿越过案桌,轻嗅片刻,笑说:“姐姐身上好香。” 吴若一拂袖随意依靠在垫上,手托脑袋,看着她说:“什么事?” 她先是盈盈笑笑,再眼波婉转,道:“姐姐,画人的魂魄不知何时重生,与姐姐相见……” “有话快说。” “轻轻想问,为何不直接夺取魂魄,用不着如此费心费神哄骗凡人交换。我今日只是往京城走了一遭,就提升了不少修为。” 吴若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强行夺魄,容易滋长怨灵,以后满铺子的鬼哭神嚎,怨气冲天,她还怎么住?战神的身躯修炼完成,恐怕也会堕入魔道,和这些孤魂野鬼融为一体。 再加上她也是要颜面的,体体面面做生意,堂堂正正和天界阴司作对,她也乐得很。 懒得和她讲得详细,只是打了个哈欠,便道:“一天到晚吃饱了想东想西,柳轻轻,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但不要牵扯到我身上。” 噬魂兽的心思好像被看穿一般,立马岔开话题:“姐姐,元城现在没了法力,取他魂魄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要一拖再拖,姐姐不想当面伤了情分,轻轻可以为姐姐代劳。” 吴若斜眼一视,微微皱皱眉头,柳轻轻看出不耐烦之意,躲避了眼神。 吴若道:“不要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你的任务就是找到剩下的魂魄。元城我自有打算。这种话我不想一说再说。” 柳轻轻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还欲再开口,吴若打发道:“符州最近有怨灵作祟,你去瞧瞧。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情况回来报告。” 得了令,柳轻轻立马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柳轻轻有震慑吞食魂魄的能力,她也不会耐着性子一次次说道。 话分两头,元城和孟江离继续在偌大的帝都闲逛。孟江离为找乐子,美其名曰为元城寻求恢复法术的办法,要对凡间事物多些尝试,万一就成功了呢。 元城知道孟江离这人是拉着他吃喝玩乐,奈何自己法力暂无,也随他而去。 这晚凉风习习,日子已到了五月末,最近天气变化多端,只有晚上凉快些,二人吃吃喝喝后,孟江离提议游湖。 大晚上游湖,元城心里直犯嘀咕,看他犹豫,孟江离直接将他拉到船上。 元城水性不好,每次看到一大片汪洋湖泊就头晕目眩,心神不宁,这次被活生生拽到船上,已经面色惨白,神情紧张。 “我说,你上辈子不会是被水淹过吧?”他拍拍元城肩头,递了一杯茶,“实在不行我们走吧。” 元城点点头,二人正想下船。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闪动可见。 他立即反应出吴若正在这街上,刚想赶紧下船。吴若看到他们,直直往这边而来。一瞬间移形换影,脚步还没放下,她就出现在二人面前。 “吴若,你来了!”看到突然出现的她,孟江离是最高兴的,撒开元城的肩膀凑上前去。 可怜的元城抛弃在一边,扶住栏杆咬牙切齿。 “你们怎么在这儿?”吴若抬眉一挑,一双殷艳光华的双眸锁定在元城脸色上,蹙眉道:“怎么了?” “哦,元城啊,他……” “我没事。”一句气十足的话从身后传来,待孟江离一眼看去时,元城已经恢复往日洋洋神采,身姿俊拔。 “呀,你这么快好了。”孟江离有些惊喜,凑近端详着。 元城回避他的眼神,转身单手负立,对着湖面一番感慨,华灯初上,流人如织,当真是人间盛景啊。 他才不会在这个女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缺陷,作为一个神明,他不能认怂。 这船摇摇晃晃,待大家反应过来时,已经划到了江边。元城还是一副气定神闲俯瞰江山的模样。 就这伟岸的身姿,孟江离接连赞叹,真是谪仙般的人物。虽然听得肉麻,但在吴若面前,该有的帅气不能少,可不能被这个女人小瞧了。 吴若懒得搭理二人的一唱一和,晚景虽美,可是白天太阳毒辣,晚上已经有不少虫子一团乱飞,正想着还不如下船去别处玩时。只听得船舱里一阵说话声,没一会儿,清雅恬淡的梅花香袭来,一位女子低头走出,她只是抬头刚好对上元城随意安放的视线,冲着他盈盈一笑,梨涡浅浅,晚风吹动柔柔发丝,只这一眼就动人心魄。 也就是这一眼,元城,终于掉湖里去了…… 第十三章 吃饭 她就是帝都有名的歌姬,辜姚媛。 孟江离一听这名字,心里就有数。细细道来这歌姬的来历背景。 十二年前,尚辜连联合大内总管刘公公,意欲和宁王一起逼宫,后来被晋王发现阴谋,带兵围剿。当时年仅十五岁的赵荃祯就已经赏赐五珠,成为最年轻的亲王。而辜家男丁族灭门,女眷没入娼籍。这些女子不能有艺名,必须用原名待在这暗场里。 这辜姚媛是家二女,今年也有二十,原本在暗场里的她不知被谁带到藏香阁,当年的女娃已经出落得容动天下,京城内的达官贵胄一掷千金请她一展歌喉。 此刻,客栈内。 元城自从被吴若捞起来后,颜面尽失。 现在躺在床板上养病的他一听到孟江离讲他落水的事,都会激动地拍打着床板。 一开始,吴若用法术救他上来,迷迷糊糊听到一句:“你这狗刨的姿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句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当时满脑子都是水汪汪的他,一上来就抱紧眼前看不真切的人影,直哆嗦。 等他稍微缓和片刻,发觉抱着的这个身体软软的,香香的,还慈爱地摸着他脊背。抬头定睛一看,一张冷傲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戏谑的笑容,立马吓得又摔回水里。 孟江离慌张喊着:“吴若,你快救他啊!” 她立在船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众人都已准备跳水施救。吴若定住这些人,看他在湖里扑腾了一会儿,才慢悠悠一勾手指,又把他救上来。 这次,元城学乖了,只抱着孟江离瑟瑟发抖。这水,他实在是太怕了。 她道:“元城,要不要我来帮你恢复法力?” 孟江离忙抢话:“好啊好啊。” 元城咳嗽几声,激动万分:“你替我答应什么,答应了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孟江离这才意识到她是灵魂当铺的魔尊大人。 今日是月日,是天贶节,要在这一天,吃一种用面粉搀和糖油制成的糕屑,有增强体质的寓意。 孟江离毕竟是凡人喜爱这种热热闹闹的节日,一大早就买了一大碗想塞进元城嘴里。 被逼得上跳下窜的元城直接跳窗出去,这一跳刚好出现在了辜姚媛的面前。 突如其来的面碰面使他们两个一愣,注意到她手里的糕屑,方回过神来。 “元公子。”她温柔地低头施礼。 元城知道落水的事,已经和她打过照面。就连当时身上的毛毯都是她赠与的,想来十分惭愧,后退一步也向她握指施礼,然后就准备转身离开。 这时,她突然叫住他,元城怔了怔,茫然回头。 只见她将怀糕屑递过去,“今天过节,公子尝尝。” 他摆摆手道谢。 “公子。”她再次软声叫着。 元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总不能和她说:就是因为不想吃这东西才跳下来的。到最后接过吃食,向她道谢:“谢谢姑娘美意。我这里没什么好回礼的。”边说边想,随口道:“要不下次请你吃饭。” “就今晚吧。”她接话也很快。 他始料未及,支支吾吾道:“今晚有事,下次再说。” “那明天吧。” “明天不行。” “那公子定个时间。” 此时此刻的他真想把手里的烫手山芋塞回去。 “呃……明年吧。” “……” 这个时候,小跑下来的孟江离一把抓住他,道:“你跑哪里去,吴若说了,回灵丹等会儿就找来,都叫你不要乱跑,万一遇到个漂亮妹妹,你又摔了……”絮絮叨叨的,完全没注意到rén liu的辜姚媛。 元城捏着他胳膊,悄声道:“别说了,快带我走。” “走什么走……” 话音未落,柔婉女声响起:“孟公子。” 孟江离一见,心里乐开了花,虽然没有吴若好看,但也是个名动天下的美人儿,立马笑吟吟:“辜姑娘也在啊。” 她梨涡浅笑,说:“孟公子和元公子什么时候来'藏香阁'吃个饭,就当是认识个朋友。” “今晚。” 元城还没捂上他的嘴,两个字就从他嘴里蹦出来,掷地有声。 她微微诧异,但细思一瞬,柔柔施礼而退。 良久,孟江离感觉身侧寒意渐生,一脸不解问:“你脸色怎么这么臭?” 原本他的术法只回复了一成,自从船上落水后,现在一丝儿也没了。 “没什么。”吐出三字后,丧气地将糕屑塞到孟江离怀里转身离去。 刚回到客栈,就看到吴若倚靠窗前,似笑非笑看着他俩。元城一进门,她摊开手掌现出一颗流光溢彩的小金珠。 “吃了去。” “不要。” “吃了去。”这次她手伸到他嘴边。 “修为是要自己慢慢修炼的,这种捷径我不想走。”他离开她的视线,随手拿起桌上一本,靠在窗户上。 “你现在没了术法,就别端神明的架子。”她上下抛动回灵丹,突然动手扼住他的嘴巴,想硬生生将丹珠塞进他嘴里。 元城只是那样被她控制着,头和背整个贴在墙上,眼睛定定直视她,平淡无波。被按住的地方渐渐泛红,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在那一刻蓦然有些神思恍惚,元城并没有动手,因为他知道就算动手也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两人保持这种僵持的姿势良久,直到门口的孟江离'咳咳'两声,他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道:“吴若晚上我们一起去藏香阁吧,辜姚媛说是请我们吃饭。” 明明是请她吃饭,怎么顺序反了。这句话元城没有说出口,只是站起身整理了衣衫。 “白吃白喝,我当然要去。”吴若收起了回灵丹,暗暗捏碎。 不要的东西丢弃就好了。 入夜,华灯初上。 按理女子不该进风月场所,吴若并没有在乎那么多,可耐不住孟江离的叨来叨去,给自己换了男装。 其实进了包厢,谁管她是男是女。 辜姚媛似乎等了很久,一看到是三人一起来时,表情有些惊讶。毕竟是混足于风月场,吴若的身份一下被看穿。 既然被看穿了,她也懒得掩饰,直开口道:“辜姑娘,打扰了。” 辜姚媛浅笑引座,三人以奇怪的位置坐着。元城坐在最远的位置,吴若则是靠她最近。 辜姚媛全场都是温婉静,行为举止倒有贵女的风范,不像是这泥泞之地的女子。 孟江离是个话唠子,席间频频说出一大堆笑话,惹得大家开怀大笑。而辜姚媛的眼睛时不时往元城这边探过来,元城始终自顾自吃菜喝酒,没理她半分。孟江离是个活络人,知晓元城不喜与女子有纠缠,开始把她注意力吸引过来,聊起了自己求学问道的奇闻异事。 “这吊死鬼和伥鬼都是一样的,为了能投胎,想方设法迷惑生人心智,让他们沉浸往日痛苦当,以死来解脱。”他看着大家入神的神色,继续凯凯而谈:“下山时我就遇到这么一户人家,妹妹上山回来后整个人迷迷糊糊,神志不清,晚上就上吊死了,过了几天家里的爷爷老爹包括自己的幼弟接连上吊自杀。这个案子当时非常轰动,后来糊涂县官只判了个强盗杀人抢钱,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听到这里有些无趣,吴若漫不经心随口一问:“然后呢,你出场了?” 孟江离哈哈一笑,尴尬道:“那倒没有。” 元城笑道:“听你开头一说,差点以为你要大显神通了。” 辜姚媛目光盈盈,似水流波望着孟江离:“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可有人看出端倪,或者说让人上吊的鬼还在?” 他点头道:“没错,后来我的叔父一眼看穿其诡怪之处,顺手贴了两张符咒,念了一段诀就这样消灭了。” 这么一说,要么鬼怪容易对付,要么叔父道行高深。再加上后来他一番添油加醋,将叔父的外貌气质以及当时群众的崇拜的描述,顿觉得叔父真乃得道高人。 “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是什么门派的?”元城终于开口把多日的疑惑讲出。 “啊哈哈哈。”没料到有人这么一问,他面色有异,干笑一声,“去的地方有点多,什么门派的,倒是忘记了。” 吴若轻轻笑出声:“叔父都在的门派,怎么会不记得。孟江,你在搞什么名堂?” 对于'孟江'二字,他丝毫不在乎吴若如此叫他,反而觉得亲近。摸着额头,作头晕状,道:“啊呀呀,这酒喝多了。明天我好好想想再和你们说说。” 元城他们知道他是不想提及此事,也不再开口。 “孟公子器宇不凡,想来也是高人,不知可会捉妖?”辜姚媛看似无心问一句,倒了杯酒递到他面前。 得到美人垂问,自然要好好显摆,他接过一饮而尽,豪迈道:“当然。” 声音嘹亮自信,本人更是意气风发。 辜姚媛神色变了又变,有话梗在喉,元城余光察觉,问:“辜姑娘,怎么了?” 他这一问,大家的视线落到一处,辜姚媛放松心绪,压低声音怕被别人听见: “藏香阁里有鬼。” 第十四章 开始 “辜姑娘,你一定在开玩笑。哈哈哈哈哈哈……”孟江离哈哈大笑。 他们三人一脸认真望着他。 自己也觉得笑不下去,他干笑两声,清清喉咙,看向辜姚媛:“辜姑娘,你先说说看吧。” 藏香阁从两个月前起,一到夜晚丑时,单身女子的房间里总会有个人影在走动。待掀开纱帘,什么也没有。 经历过这事的女子有很多,都是发生在没有恩客的房间里。从走动的人影来看,应是个男子。虽然没有伤人性命,丢失钱财,但这种邪祟说不清道不明,如果是吸食魂魄,也是十分可怕的。 辜姚媛又道:“前几日我身体不适,早早就睡了。睡梦迷糊时,隐约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脸,一下又一下。但等我醒来时,就什么也没有。可是放在床边的鞋子却被踢乱了。”说到这里,她脸色煞白。 吴若细细思量,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元城聚精会神继续听下去,问:“都是单身女子的房间么?” 辜姚媛点头应是,目光放在他身上:“刚听孟公子说能降服妖怪,不知能否留下来帮帮我们。我们姐妹定然感激不尽。” 元城不好做决定,视线投向刚才夸夸其谈的孟江离。只见他已经安分守已,端端正正地喝着小酒。不见半丝得意之色。 “喂。”元城推推他胳膊,“这事儿你能办吗?” 他徐徐啜着杯酒,心下两难之际,吴若慵懒的嗓音传来:“不难的事,今晚看看。” 此言一出,孟江离泪流满面。 吃完饭,安排了一间屋子,为了能有效果,特意将孟江离打扮成青楼女子。 孟江离这个人长得白白净净,淡淡的眉毛下是一双圆亮漆黑的鹿眼儿,脸型偏圆,是个可爱公子哥的模样。如果打扮成女子,只要不露喉结,闭嘴不要讲话,看上去也是个乖巧的女孩子。 在进门之前,他一脸痛苦拉着元城的手不放,其的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我怕。 元城俨然一副家长的姿态,仿佛在教训不愿上学堂的稚子,道:“不好好锻炼,以后怎么成为有用的人。” 孟江离暗道风水轮流转,今天轮到他倒霉,立马抱着元城不撒手,“我们一起去。” “都说了,单身女子房间,邪祟才会出现。” “要不你躲在床底下,鬼怪看不见就成。行不行,元城?”说到最后,他差不多都要哭出来了。自从江浅浅抛给他“冬瓜”以后,心里有了阴影。 “行吧。”元城想想后,偷偷和孟江离作伴躲在床底下。 这一夜太平无事。只不过吴若的房间出现了一些怪事。原本是想等到孟江离有情况后能立马冲进去,所以就住在了隔壁房间里。别人无事到天亮,只有她的房间不同。 吴若浅眠,晚上睡着后的确有奇怪之处,大概子时刚过,她正做着梦。忽然睡梦有磕绊声传来,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由远及近。即使在睡梦,她也立刻清醒过来,这个房间有鬼。 睁眼醒来后隔着薄薄的纱帐,暂时看不真切。月亮早已西斜到不知哪去了,整个房间黑漆漆,只有“啪嗒,啪嗒”清脆的脚步声。人影嘛,倒还没见着。 她干脆躺在床上静观其变,良久,终于在纱帐外有个模糊的身影从墙上下来,虽然看不清,但它踱步而来,轻轻抚摸着房间饰物,最后在纱帐外停下来。 看身形应该是个高大的男子,加上吴若法术高绝,撇眼而去,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个长得极其貌美的男子,一双眼睛狭长而又妖艳,眉睫冷冽带着柔美,只是脸太过惨白了些。 这妖怪她是见过的,名唤壁妖。 只不过这壁妖出现在这里是为何,难道心仪某位姑娘?想到此,她以更狐疑的眼神望过去。 惨白的一只手终于掀开了纱帐,他徐徐上前凝视床上之人,只一眼,绝美的脸蛋上即现惊讶,惊讶后微微蹙眉,一阵磁性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你怎么在这里?” 吴若睁眼,依旧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道:“换个行当,养活自己。” 原来都是熟人。 “别开玩笑了。”他立在床头,低眼瞧着她,认真道:“吴若,你可有给人换脸皮的法子?” 听此一言,感觉有事情,她双手交叉于脑后,慵懒回看他:“你要是告诉我为什么,我就告诉你有没有。” 壁妖失笑,在床边坐下,他身上的寒气更加渗人,“我喜欢一个女子。” “嗯,然后呢?” 接下来壁妖讲起两人相识的故事。他喜欢的女子叫静妆,二人相伴已有两百多年,她是只小小的花妖,法力道行十分薄弱。在刚刚幻化成人时,被一只蛇妖缠上,反抗之下被吞食了大半修为。在奄奄一息之际遇上了他,原本他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只不过蛇妖曾经给他使过绊子,秉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顺手救了这小花妖的性命。 小花妖被打回原形,他又顺手给了些灵力就走了。这事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他找了一间闲置的院子里住下来,忽然闻到一股昙花香,还以为是自己错觉。日久天长,院子里竟然长出了一株小小的昙花,洁白的花瓣整齐地一层包着一层,沉甸甸压枝欲断的花朵颤悠悠地抖动着。在颤动花瓣缓慢地打开,舒展,露出了漂亮的面容。整个花朵优美淡雅,香气四溢,光彩照人。 那时的他随意夸赞了一句:“开得不错。” 从那以后夜夜都有昙花香,渐渐开得越来越茂盛,整个院子花香四溢,丝丝之情荡漾其。 花妖现身的那一晚,是在他喝了酒后露天睡在石凳上的时候,虽然醉得迷迷糊糊,但脑子还是清醒的。起先是一股熟悉的花香靠近渐浓,接着是一双凉凉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小心翼翼而又极尽温柔。 当时他在想:谁啊这是,等我再缓一下。 接着感觉到背上盖上了一件披风,顿时便有暖暖的感觉,在冷冷的秋夜有了丝丝温度。 身后之人替他挑了碎发别在脑后,轻轻柔柔怕不小心弄醒他,就在她转身离开时,壁妖终于完全清醒,睁眼一把抓住凉凉的手,只感觉对方浑身抖了一下,他未曾松开半分,只冷冷道:“你就是院里的昙花?” 手一直被他抓着,本想挣脱掉却被抓得更紧,花妖一下子惊慌失措,背对着他,语无伦次道:“我,我没想伤害你。” 手上力度未减,壁妖自然知道她不是坏妖,只不过当时气氛都哄到那儿了,让他觉得有些不自然。 良久,他放开手,“算了,你回去吧。” 花妖立即头也不回跑掉,消失在了转角处。 自从那一晚后,壁妖一见到满院的昙花,心思就开始飘散。 后来又住到其他去处,一开始没啥异常,后来他就闻到一股刻意隐藏的花香。 几年下来,他也有烦躁之处,曾经对着夜晚的空气说:“不要再跟着我。” 接下来的几天空气就没有了香味。 事情有了变化的转折点是在一次他受伤了。他又遇到上次那只蛇妖,通过抢夺他人修为,吞食人类魂魄越来越变得强大,再加上他还有兄弟,两只蛇妖联手耍了奸计暗伤了他。 虽然没有大碍,但是毒性很强。回到住处休息了几天,伤口恶化的越来越严重。 在一天晚上,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天繁星。不久后就睡着了。感觉到身边有人时,再睁开眼睛就看到花妖正低头给他处理伤口。 这毒都让我警觉性下降了么…… 他微微睁眼看着,任由她处理。金秋已过,晚风寒意刺骨,天上的云被吹散,露出白白胖胖的月亮。 也就是那一次,他才好好看清了花妖的模样。 和所有感情一样,以身相许的话他是说不出来,只是默许花妖可以跟在身边。 就这样从开始的陌生到后来的熟悉,过了两百多年。 期间蛇妖过来挑衅几次,蛇妖的队伍越来越强大,功力也变得惊人。花妖的脸被伤了,恶毒至极的毒液将花妖整张脸毁坏,就连性命都快不保。壁妖为了救她,损耗了几百年修为挽回一条命,只不过脸蛋却怎么也修复不了。 即使他说不在乎容颜,可是女子容貌比性命还要珍贵,花妖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躲着不肯见他。 为了挽回她,这几年他一直替她寻找相似的脸蛋,希望可以帮她重新面对自己。 听到这里,吴若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不到一千多年无忧无虑的壁妖,现在已经成长为被感情所扰的男子。 想到此,她起身坐在床头,问:“所以这几晚的事都是你做的?” “是。” “你知不知道,大晚上这样做很吓人。” “白天我不好动手摸别人脸。” “那晚上你就敢了?” 壁妖瘪瘪嘴不再说话,突然想到什么,眼睛里有了亮光,抬头问:“吴若,你能帮我么?” 吴若在听故事时,就有了猜测,当真的听到此话,心里犹豫不决又有无尽惋惜,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毕竟壁妖是她一千多年的朋友。 第十五章 阴谋 元城躲到床底下,直到后半夜。让他跳上床的原因是底下两只老鼠不停的打架。 打架也就算了,关键是还把尿撒他身上。 实在忍无可忍就偷偷摸上孟江离的床。孟江离本人睡得倒是十分香甜,就这样,他们二人睡到了天亮。 一大早起来,孟江离手随意放了下,在睡梦突然间觉得身侧有团东西软乎乎的。睡眼惺忪的一看,吓得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哇哇大叫。 元城被吵醒,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重新按回到床上。接着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半睁着眼,懒洋洋的说:“是我。” 孟江离早已清醒,从床上爬起来,左右环顾一番,“你怎么在床上?鬼怪呢?昨天晚上来了吗?” 他一连串的疑问如炮弹一样发在耳边,元城揉揉眼睛,嗓音低涩:“没,床下有老鼠。” 说到此,似乎有股异味从他身上传来,孟江离凑近闻了闻,惊讶道:“吓尿了?” 元城从床上坐起来一掀被子,闻了闻自己的衣服,皱眉道:“昨晚的老鼠。” “臭死了,快点下去。”说完他就被孟江离一把推到了地上。 随着“哎呀”一声,这些进来的是辜姚媛,她一脸惊慌,壮着胆子握着手绢。一见元城倒在地上,立刻上前去扶。 刚刚睡醒的他被人这么一碰,抬头一看又惊得往边上缩了缩。 见此,辜姚媛一头雾水,以为自己唐突了他。而孟江离起身下地,笑道:“辜姑娘别管他,我们去吃早饭吧。” 元城起身整理好衣衫,正准备跟随他们一起出去时,他意外发现有个老鼠洞连着隔壁的房间,也就是吴若所在的位置。昨夜鬼怪没来,是不是有可能去了她的房间…… 正原地发愣时,吴若低声“啊”了一下,刚好传到这个房间,他顾不上太多,立马冲进去,大喊:“吴若!”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她正揉着脑门,睡意朦胧地坐在梳妆台前。 “有事吗?”她闭着眼说,手上不停的揉着。 元城镇定心绪,环顾四周,道:“昨晚你这里有发生什么吗?” 她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涩涩的嗓音传来:“没啊,怎么了?昨晚有情况吗?” 元城摇摇头,刚好孟江离在下面叫,便道:“快些来吃饭。” 她点点头。 昨晚壁妖请她帮忙时,着实苦恼了一夜,壁妖活了一千多年,道行也不会太差,简单的毁容怎么就治不好呢,可能背后还有其他原因。暂时应承下来,还要看看花妖的容貌。 一下楼,位置上就摆好碗筷。孟江离殷勤地给她抹桌,盛饭。已经习惯的元城自顾自开始吃上,辜姚媛也一并坐在位置上,寻找机会和他搭话。 “元公子,昨晚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没呢。” “元公子,可否再留一夜,帮忙看看?” “呃……”他的视线下意识往吴若身上探去,看到他们吃吃笑笑,意外道:“好。” 辜姚媛顿时喜上眉梢,浅笑连连,倒上一杯早茶,温柔地递到他面前。 元城一扫她的喜悦,虽然不知道高兴什么,但为了不失礼也回了个微笑。 辜姚媛的脸上渐渐现出浅红。 吴若无意撇到二人互动,看着辜姚媛的神色,猜到七七,再看看元城惘然不知的模样,暗暗替这女子叹息一声。 “辜姑娘。”吴若叫了下,唤回她的心绪。 “今晚我们有事恐怕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吴若柔声道。 元城一愣,“出什么事了么?” “追查鬼怪之事,我心里有了盘算。今晚他不会再出现,但我们还有要事,吃完了这饭我们就得出发了。”吴若对这姑娘好好解释一下。 “这么说,昨晚你那儿的确有情况,刚才问你怎么不说?”元城问。 “我随口答的。” 元城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吃饭。 辜姚媛虽有不舍,但看了看元城郁闷的表情,只好说:“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留。邪祟凶险,你们也要小心。”说完,又不经意探探元城脸色,柔柔道:“元公子要保重。” 孟江离不甘心被忽视,忙道:“那我呢我呢?” 辜姚媛轻轻一笑,“孟公子你更是要保护好自己。” 听此,他很满意地又吃了一碗。 吴若进了口烈酒,收回了眼角余光。 早早断掉一厢情愿,对辜姚媛来说,既是残忍也是幸运。 一路上,吴若挥挥衣袖,他们就已经站在天上的云彩上了。 孟江离第一次上天,高兴地大叫。只是太阳太大,就扯了些云朵罩在头上。 元城笑说像个小孩,孟江离就和他打闹起来。吴若坐在边上,双手拢于广袖,随意让风儿吹动,衣袂飘飘真像个仙子。 本来想打个瞌睡,被他们二人闹得皱起了眉头,天上的云彩被他们撕来抢去,像打雪仗一样,来回抛扔。虽说云彩很轻,可是扔过去还是会糊人一脸。 就在元城一个云团过去,偏离到吴若的后脑勺时,他就知道后面可能会发生什么。 一团又厚又大的云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一起,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只能等它自己飘过去。 果不其然,云团自己飘走后,吴若起身,一人一个脑门弹。 元城坐在她身后,想想自己也是个人人敬畏的神明,竟然混到了这种任人宰割的地步,想来实在是惭愧。 壁妖所住之处,荷花满塘,朵朵仪态万千,再往里去是一处宽阔的院子,院干净整洁,一凉亭一假山,还有一株枯萎的昙花依靠在侧。 想必她就是花妖静妆了。 四下寻看之际,壁妖忽然出现在凉亭之。 他身着暗袍,妖艳的脸上那双美丽的眼睛微微透着红,眸子里还有些淡淡的忧伤。看到吴若来了,只略微点点头,视线往她肩后越去,只见元城他们二人脑门上还残留着几片零碎的云彩。 虽感意外,但还是躬身抱拳欢迎客人的到来。 “行了,直接带我们去找她吧。”她指着假山的一株:“她就是了吧?” 壁妖点点头。 “咋不用花盆养着,刮风下雨怎么办?她可是你的姑娘。”她边走边说。 壁妖无可奈何道:“在这里可以吸收日月精华,而且她不愿意见我。” 孟江离环顾四周后,很郑重说了句:“有妖气。” 元城的心思并不在妖气不妖气,而在于吴若的态度。他可从来没见过吴若客客气气对待一个人。 孟江离见元城心神恍惚,用肘关节捅捅他,关心问:“怎么了?这里是不是有妖?” 他回过神,无语看了他一眼,随手一指凉亭上的麻雀,正经道:“看到顶上那只没?刚通了人性的小妖,去看看。” “真的么,太好了!”说着孟江离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金符咒,兴高采烈往凉亭方向奔去,道:“刚好昨天画了些,试试这次效果怎么样。” 他一人神神叨叨自行摆弄招式。元城摇摇头视线转到吴若他们身上。 他们二人有说有答,吴若的神情一下困惑,一下微笑,表情比平常丰富些。而那个壁妖,只刚刚见面的第一眼,对他的感觉隐隐有些怪异,想了片刻,是厌恶。 这种感觉好像从上辈子传承下来,流淌在血液里,只一眼就可以确定,他不喜壁妖。 吴若看到他发呆的神色,冲他喊道:“快过来瞧瞧。” 他听话过去,来到假山旁,俯身凝视这株昙花的花瓣上有点点血污,仿佛蜷缩成一株失了水分的干草。 他抬头看向吴若,道:“她已经成妖,只不过活不了多久。” “这还用说,其它细节看出来了没有?”吴若像个大老爷们双手抱胸倚靠在假山边。 元城神情肃穆,担忧道:“她身上还有咒。” 吴若颇高意外,即使眼前这个“小白脸”法力全无,天赋倒是令人艳羡的。她也是看了半晌,隐隐猜到有咒,可他只端详了片刻就肯定说出了答案。 “咒,只有阴阳家才有。蛇妖怎么会和降鬼怪的阴阳家有干系?”壁妖有些吃惊,不禁蹙眉,两道细眉微微一拧,让人怜爱地想抚平。 元城越看越不喜,注意力干脆全集在花瓣上,细细看来,点点血污的颜色有点怪,轻轻沾些闻闻,立下判断:“蛇毒,咒藏在蛇毒里。” 咒和蛇毒混合,不明白的人冒着危险拿到解药,以为可以救回一命,殊不知在黑暗的底层还有更恶毒的咒术,让人心生绝望,无能为力。 这就是幕后黑手的手段,以蛇毒为掩护,悄无声息取人性命。 “看来,我们要去找找阴阳家了。”吴若眸子透露出冷冽的光芒,表情有些严肃。 壁妖神色复杂,眸子瞬间放大一瞬又恢复镇定。吴若知道他和阴阳家的过节,安慰着:“这件事我来处理。” 可是壁妖神色更加沉重,眼眸闪烁,有些担心:“你知晓我不愿再进千机变,你又何曾不是。吴若,我和你一起去。” 吴若抬指“嘘”声,鲜艳的唇徐徐吐出一句话:“既然出来了就别再进去,你留在这里照顾花妖,我会布下结界维续她性命,事到如今,也是时候再去瞧瞧了。” 这话听起来语调平淡,但寒意丛生。 说到底,吴若和阴阳家早就在一千年前有了渊源。 第十六章 千机变 千机变,是阴阳师汇聚之城,隐藏在崇山云雾之,在两座巍峨的山峰,有一座威严耸立的城寨,白云缭绕,飞鸟翱翔,一旁山峰泉水洋洋洒洒飞奔而去,在岸边溅起数丈高的水花,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另一旁则开满奇花异草,花叶交缠,艳丽芬芳。在这里,只有夏冬两季,一年月份各占一半。 当他们到达时,已经步入初冬。天上太阳白得就像月亮一样毫无温度,加上城门处施了阴阳术,高高落下的山泉水溅起的水花和咒法相结合,变成伤人的武器。 等吴若想到自己还有两个跟班时,转身一看,两人差点被砸得跪在地上。 孟江离扯过元城的衣袖牢牢捂住自己的脸,躬身艰难地走走停停。而元城被他带弯了腰,单手捂住自身俊俏的小脸,心酸地拖拖拽拽。 她弹指给予一个透明泡泡,泡泡就是结界,将他们护在其才跟上脚步。待上前时,他们已经到了千机变的城门处。 气势恢宏的暗红色城门高丈,宽十尺,紧闭的城门上有阴阳家的五芒星桔梗印,光华流动,灿烂夺目。 “这这这就是千机变?太太壮观了吧!”孟江离撒开了腿在城门底下跑来跑去,当他刚想触碰一下墙壁时,五芒星突然耀眼,一道强烈的光波将他震出去。 元城修行时也听过阴阳家一二。阴阳家原自古以来都是隐秘的门派,后来有一个不知来历的男子跪拜为师,请求学习阴阳道法。后来不知发生什么事,这名男子将阴阳术练习至高境界,一举成为天下间高深莫测的门派。 至于这个男子是谁,元城不知,而吴若更是连名字都记不清。 凭着以前微弱的记忆,她闭目凝神,周身现出一圈圈气波,再以指为令,弹指施令于五芒星上。刹那时,五芒星上的流光快速地飞转,不多时,两道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一副飞星流光城内景出现在大家眼前。 一路而来,光影纤纤,山藏于房梁后,水从屋顶落下又飞回山顶。花草交织缠绕树,隐透奇异微光。彩云翩翩而过,阴阳弟子立于云间衣袖翻飞。 他们身着弟子服饰,浅蓝色的外袍下有淡淡金色流云纹,袖口处有一道回章纹。 正好经过他们头顶时,二人正眉飞色舞的谈论功课。吴若向上一伸掌,五指略微转动,云彩就被她所控,立即掉落在地。 落地的二人还没站稳,她冷冷道:“带我们去见你们的师父。” 一年轻气盛的弟子看不过她所作所为,怒道:“你们是什么人?”说完就要动手。 元城见状,脑浮现第一次见到她,也是如此血气方刚,后来被她打趴的场景,立即好声好气劝慰:“别说那么多,好好去通知你们的师父,说是魔尊大人来了。这样,你还能活蹦乱跳。” 这句话在他们的耳朵里听来明显是挑衅,一弟子怒了,直接一个金色咒法向她而来,法从嘴里而出,在空化作枷锁意欲擒住不速之客。 吴若眼都没抬,挥挥衣袖,巨大的枷锁在空停滞,然后“嘭”的一声消散了。 弟子目瞪口呆之下,又接二连三的发了几个咒,都被吴若一个动作轻松解决。 这个场景看得孟江离有样学样,和她站在一块儿,学习她的招式,仿佛是自己抵挡住了千军万马。 而元城在两旁着急地喊来喊去:“吴若你可千万别伤人性命。还有你们这边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会吃亏的。” 活活像个街坊邻居在劝一对夫妻不要再吵架。 虽然弟子频频出招,吴若皆以防守的姿态,并未出手来对付他们。这一点元城还是有些庆幸。 就在三人打得不可开交时,吴若有些烦了,只伸掌五指在空一抓,控制其一人喉咙,活生生的拖过来,对上他惊恐的眼神,恶狠狠道:“带不带路?” 另一弟子在原地被吓到,看到如此情形,犹豫片刻,哆哆嗦嗦的说:“你们别伤害他,我马上带你们去。” 她撇嘴冷笑,放手一送,弟子往后倒了好几步,最后跌倒在地。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千机变的枢-千机楼,即阴阳高手汇聚地。 这座高楼是城里最大的建筑,宽阔雄伟,高耸入云。楼身有结界,浮现淡淡金色的光辉。 就连阴阳家弟子也进不去,所以吴若放他们离去,捣鼓起如何o jiě。 这时,孟江离疑惑道:“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喊阴阳家的出来呢?就不必这么辛苦的o jiě。” 元城插言:“阴阳家恃才傲物,如果你叫嚣想要见上一面,是不可能的,反而还会被打出去。”接着悠悠目光望向吴若,扬眉示意道:“只有像她这样直接闯进去,才有可能会引起上层人士的注意。” “……我……还是没明白。”孟江离歪着脑袋,又来了一句:“这样不都会引起注意么?” 元城耐心道:“直接叫,阴阳家只会当你是路边的阿猫阿狗,只要你有本事上门闯到底,隐藏在最高层的也不得不会注意。再加上吴若上门,谁也拦不住。”说完瞧着吴若的一招二式,单单o jiě结界,她的嘴脸就有了疯狂的微笑。 吴若神色专注,好几个术法被弹回来,可她却越来越兴奋。 好久都没遇上如此有挑战的事了。 她的心思,元城也懂了两三分,她向来不是一个客气的人,如果能快速达到目的,倒是很愿意去做。 突然,一声震耳的“嘭”出现在大家耳边,金色结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散。 吴若扬扬下巴示意:“走。” 元城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被好事的孟江离拖拉着进了千机楼。 就在结界破碎的那一刻,一个端坐漫天咒法下,闭目修炼的人率先感受到外面的变化,睁眼一刻,满眼皆是罗刹气息,再闭眼一睁,已恢复平常人模样,他就是目前阴阳家最大的掌事-玉越和。 待他念咒一瞬,人已出现在吴若他们面前。 在玉越和看来,有两个人不足为惧。可是最前面的女子高深难测,对上他周身的肃杀气息,一脸的神色自若,反而像是走进平常人家的感觉,慢步进前就是一句:“你们祖师呢?” 玉越和严肃地打量面前的女子,衣衫随风摆动,身姿轻盈,举手抬足间就把他的气势镇压住,以不经意的方式释放她的气场,带有丝丝冷傲妖媚之息。 良久,无数阴阳高手在这里回合,看到陌生的三人立马厉声质问,还打算动手,却被玉越和一一阻挡下来。 他知道,面前的是个高人,很有可能是三界之外的魔尊吴若。 玉越和约摸二十到二十七的年轻人,年纪虽小,但处理事情很老派,单单一眼就看出所到之人不简单,也不打算追究其责,只是吩咐将他们带到千机堂。 吴若心思难辨,面无表情地直视过路的一切事物,元城被孟江离吵得脑袋发懵。抬眼之间看千机楼所有浮动的咒法,景物竟有丝丝亲切。 看来还是孟江离太能闹了,元城感觉自己有些发晕。 由两侧阴阳师一直带路来到千机堂,只抬手念咒,两扇大门缓缓打开,主堂上正是玉越和,两排还有七个阴阳师,他们神情严肃,对他们的到来有隐隐厌恶之色。 吴若直接来到堂上,张嘴命令道:“给我们来把椅子。” 玉越和深深看她一眼,眼神示意座下之人,座下之人名唤醒桓,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醒桓两指并立,在嘴边念咒,立即大堂内出现三把椅子缓缓落到地面。 吴若和孟江离一屁股坐上去,而元城觉得自己只是个客人,退避了两步。 “不知三位来我千机楼,是有什么事么?”玉越和语气平淡,声音却有一种穿透力在大堂内回荡。 “一件小事,如果你,不是,不知堂上如何称呼?”吴若突然想起这么年轻的阴阳师,她可从来没见过。 “玉越和,阴阳家第十五代掌事。” “十五代了,发展得倒挺好。”她喃喃一句,响声回:“吴若。” 听此一言,玉越和猜的不错。他又问:“不知魔尊有何要事,要闯我千机楼。” 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传来:“错了,城门她也闯了。” 吴若不悦地看孟江离一眼,心下道:臭小子你跟谁? 堂下十七岁的少年听此一笑,发出轻轻的笑声,玉越和抬眼一撇,少年老老实实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今天是有些唐突,在这里先给你们道个歉,不这样做,要见你们可能更耗时间。有件事我需要你们来合作。”吴若手指轻点靠手,环顾四周,方徐徐道:“听说阴阳家和妖协作,做些杀人害命的勾当。” “胡说。”一阴阳师拍桌而起,怒目相向。 元城感受到身边的气波有些微漾。 “阴阳家降妖除魔天下皆知,魔尊一定是搞错了。”玉越和冷冷淡淡直视她。 吴若起身,环顾四周,慢步走到醒桓面前,低头弯腰闭眼轻嗅片刻:“花妖静妆身上,也有这位小弟身上的气息呢。” 而此刻,一处不为人所察知的角落,一双眼睛里透出强烈的恨意,直直射向正在说话的吴若。 而身侧的元城似乎有所察觉,侧头一探,大堂内只有端坐的阴阳师,后面再也没什么人。 难道,是感觉错了么…… 第十七章 醒桓 玉越和面色无波,只淡淡回了句:“魔尊,可不要弄错了。醒桓年纪尚浅,不曾出过千机变,况且阴阳家并不是闲流门派,外界发生了何事,都与我阴阳家无关。” 刚才拍桌的阴阳师立身,神色微怒:“魔尊,你说醒桓和花妖有干系,请问是否有证据,我阴阳家万不容别人揣测诋毁。” 吴若回身无视说话之人,面对玉越和,道:“证据自然有,不然哪来的闲工夫找上门来。”说完,她的视线落到元城身上。 元城隐隐有些不安,到头来还是把他牵扯进去了。 吴若上前抓住他的手,轻轻摸过手指处的血污,再单指一送至众人面前。血污停滞在半空,逐渐分裂成血丝和淡金色的咒纹,咒纹悠悠在空漂浮回旋。这的确是阴阳家慢性取命的隐伏咒。 隐伏咒顾名思义可以隐藏在任何事物之下,千里之外可以控身取命。 此咒一出,满堂神色俱变。刚才拍桌的阴阳师呆立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玉越和微微蹙眉之下,隐伏咒在他的意念控制飞到面前。 咒纹夺目飞旋,施咒之人修为高深,十有就是千机楼的阴阳师,只不过这句话他是万万不能说的。 半晌,方徐徐而言:“敢问魔尊,这咒在谁身上,如今怎么样?” “一小小的花妖,现在嘛,奄奄一息。没有解咒,也活不了太久。” “这咒的确是我阴阳家,不过,我要见见花妖。” “花妖?”她笑笑:“她现在只怕挪动一丝就活不成了,与其见她还不如问问有此事有关联的蛇妖,它才是引发这一连串的重要关键。” 接下来吴若简单说了蛇妖和壁妖三人的事。 刚才那个拍桌的又阴阳怪气道:“魔尊刚才说的笑话吧,阴阳家与妖向来是对头,咒藏身妖毒,本就荒诞,现在又说到醒桓身上,真是妖言惑众。” 吴若轻蹙眉,悠悠道:“好好说话,奶奶的阅历可比你多去了。难道千机变,说话都是这种口气?” 元城暗道:你才是一直这样说话的好吧。 玉越和眼神示意拍桌的坐下,再抬眼直视她:“千机变不理尘世,只管修炼自身,降妖除魔,现在出了这事,阴阳家也说不清,为今之计还是将事情查明即可。我相信魔尊也不是挑事的无聊之人。” 吴若满意地坐回位子,赞了一句:“不错,能坐到掌事的位置,说话也过得去。” 这时,玉越和的目光转移到沉默的元城身上,细细打量凝视许久,方道:“这位是……” “太上老君弟子,元城。” “仙长。”玉越和颇有些惊讶,虽然他是凡人,但阴阳家通晓天地,也知晓三界一些琐事。 一是不知神明为何也来千机变。二是天界向来和魔神不和,这次竟然一同前来,也是奇闻。 元城身姿娴雅,墨玉般的眼睛里自信平和,面容清秀儒雅,整体落落大方。在玉越和看来,身上的确有神明的气质,只不过脚步虚浮,身形虽稳但有沉重之感,这点让他看不透。 元城自然接收到堂上人的审视,他现在法力全无,也只能硬撑自己是道行高深的高人。 玉越和眼神再一探椅子上的凡人,只见他已经睡着了。 座下的醒桓向玉越和说:“越和大人,既然魔尊说,这件事和我有关联,可否让我一同查探?” 此话一出,拍桌的厉声抢先答道:“你胡闹什么,上的咒术都练好了?” “练好了。” “我再给你布置些。” “……师叔……”少年欲哭无泪,哀求道:“昨晚刚练完,求你了。” “不行,回去我再让你师父给你加点。” 少年一张俊脸愁眉苦脸成一团。 玉越和微微一笑:“添一师哥,让他去吧。练习得再多,也要亲身实践。醒桓年纪轻,也是历练的时候了。” “可是……”暴躁师哥还想说话,少年已经激动地起身躬身行礼答谢。 吴若此时终于想起一件事:“我记得你们的祖师还在,人呢?” 玉越和道:“闭关修炼,魔尊难道和祖师认识?” “见过几次,人不错。” “既然这样,阴阳家暂时派醒桓一人调查此事,至于解咒,魔尊接着。” 话音刚落,玉越和双指并立唇下,闭目念出两个字,一段长长的金咒纹显现在他身边,抬指一送,咒纹被她攥在手心消失不见了。 “这咒只有魔尊才能掌控,醒桓年纪轻还控制不了。一切就拜托魔尊了。”玉越和起身,向她下逐客令。 吴若自然明白,她也不愿多待千机变,只回一句:“如果到时候查出和阴阳家有关,来了些碍我事的人,阴阳家是否介意我动手除掉?” 他未曾想过如果事情真与阴阳家有关的后果。凝思片刻,一字一句道:“如果有关,一切交与醒桓处理。” “好。”她再次赞许点头,道:“挺有你祖师的风范。” “魔尊谬赞。” 那个叫醒桓的少年满脸都是喜悦,率先起身跑到吴若身边,第一句话就是:“姐姐,醒桓就麻烦你了。” 吴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明朗活泼的俊俏少年,语气也不由得温柔些,“等会儿我跟你师父说说,作业让你随身带着。” 少年恐惧地软了腿,坐在了位子上。 玉越和失笑:“魔尊真会开玩笑。” 吴若脸上终于浮现微笑。少年见此,马上精神抖擞起身拉着他们就要离开。 出了千机楼,醒桓跟在他们身后活蹦乱跳。 孟江离被元城叫醒,迷迷糊糊多了个同伴,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一路上,元城神思忧结,看向吴若时表情复杂,终于,她感受到了频频欲言又止的目光,随口问:“一直盯着我看,你是不是在动什么歪心思?” “当然没有!”他立即激动起来,声调不知不觉高了些。 “你有话直说。” 他思来想去,试探性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刚才大堂上,有奇怪的地方?” “你说说。”她停下脚步,目光看向远处已经熟识,开始打闹的孟江离和醒桓。 “刚才在堂,加上玉越和一共个人,我站在后面,能看到所有人的神态。但是我能感受到后面一直有双眼睛盯着你的方向。” 吴若随意答道:“可能是哪个自以为是的阴阳师罢了,以为众人没发现,结果被你感觉到了。” “没这么简单。”他忧心忡忡看着她,“我好像听到一个女声,她说……” “说什么?” “反复说,杀了你。”元城认真担忧地吐出这样一句。 吴若仿佛听了一句笑话,忍俊不禁,拍拍他肩头,“谁伤得了我。” “阴阳家就连天界都要留意几分,你总是孤身一人,万一他们真联合妖物想要取你性命,就算是我师父,也难以招架。”他越说越紧张。 “得得得,别说你师父,最不喜那个没信用的老头。”说完,她知晓元城的担忧,“阴阳家与我是有些芝麻绿豆大的过节,不过还不至于要杀我,就算动手,也会两败俱伤。他们伤的是我,我灭的是他们一整个门派。行了走吧,还有什么回去再说,这里毕竟是阴阳家地盘。” 说完,吴若又和平常一样,双手拢于广袖之,长袖飘飘,乘云而上。 既然如此,他只能把忧虑放在心,抬眼望去,孟江离他们已经跑过来了。 “姐姐,等等我们。”醒桓和孟江离二人上气不接下气爬上了云端。元城无意撇见醒桓手腕处的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心一惊,再看向吴若不以为意的神色,将疑惑藏在了心底。 来到壁妖住所上空之时,只见妖气笼罩,将整个庭院遮得像个馒头一样。 吴若暗道大事不妙,施法迅速落地,来到门口。 云彩上三人神色忧虑,孟江离道行尚浅,脑袋开始发晕,软软倒在元城怀。 “吴若,孟江离了妖气。”元城担忧道。 吴若在一处布下结界,嘱咐他:“你和他一起待在里面不要出来。我和醒桓去看看。” 元城抓住她就要离开的手腕,说:“虽然没有法力,但神明的体质还在,只有我能看透妖气里面有什么,我和你一起去。” 吴若心下两难,她已堕落魔道,失去了神明清神明透的鉴识能力,妖气不妖气的,她是看不清了。 “也好。” “姐姐,我也去。”醒桓将孟江离放在结界处跑回来说着。 吴若默许二人,缓缓打开了大门。门内一片白雾弥漫,雾还有隐隐约约的闪电闪烁其,看来雾有妖。 “怀壁,你在么?”吴若小心进了重重妖气,元城轻声提醒:“壁妖不在此处。”他的视线被凉亭一处吸引,亭摆放着一盆昙花。 昙花不是在假山处么?他又看向假山,岂料那边空空如也,好像从来不曾有过什么山,更别说什么花了。 那么亭的昙花是哪里来的? 他正沉思着,吴若问:“你看到什么了吗?” 犹豫之下,他道:“左前方的凉亭有盆昙花,不过……” “不过什么?” “边上的假山没了,一点痕迹都没有,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吴若从袖取出自己的烟管,轻轻吸了一口,吐出一阵气来,这缕白烟与妖气混合,一时分辨不出,不出一会儿就独自幻变成蝴蝶。当然,蝴蝶的身形只有元城能看清。 蝴蝶顺着刚才说的方向,翩翩向凉亭而去,慢慢落在那株昙花上,花朵已经枯败,原本布下的结界隐隐有破碎之感。 突然,一条黑色的蛇头冒出,一伸舌将蝴蝶吞进去。 第十八章 取药 元城一惊连忙按住吴若,“花有蛇。” 醒桓年轻,妖气只能看清周身一寸,他道:“姐姐,花可有结界?” “有,怎么了?” “有结界,蛇妖暂时伤害不了花,不过先请姐姐撤去结界,不然我的定妖咒会受影响。”醒桓神色从容自信,吴若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也选择相信。 “你的动作要快,结界一碎,花妖就真的扛不住了。”吴若挥动衣袖,双指往回一收,随着“啪”的一声碎裂声,一道金光闪闪的定妖咒直逼蛇妖双眼而去。 “定住了!”元城看到一条胳膊粗的黑蛇吐着信子,张着大嘴定在花盆。 少年有些高兴,刚想上前几步,被吴若抓住胳膊,轻声道:“别着急,还有。” 元城凝神望去,这庭院本就空空荡荡,除了假山不见了,就只有凉亭能藏妖。 “吴若,亭可能还有猫腻。” “元城,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眼睛,现在我要将花妖抢过来。”吴若郑重的说。 “左前方三丈之远,昙花摆在石桌上,蛇妖盘踞花盆,未沾花叶。”元城侧头看着吴若神色,又道:“小心别伤着花妖。” 话毕,她只身如鬼魅般闯进凉亭,烟管直敲打过去,黑蛇被打飞在地,依旧保持不能动弹姿势。吴若听着指示,小心地抱着昙花就要离去。果不其然,石桌突然炸裂,从下面伸出一条粗大无比的黑蛇,凉亭早已破裂,黑蛇的脑袋上长着两个有弧度的角,龙不像龙,蛇不像蛇,不伦不类。 黑蛇吐着长信子,红色的眼睛直盯着抱着花盆的吴若,她虽然看不见,但是恶臭还是闻得到的。 “吴若,就在你前面。”元城喊着就要上前拉回她。 醒桓眼疾手快控制住他,“你不能过去,别着急。”说着,他发了一道咒过去,是困妖咒,咒化作天罗地网覆盖住妖。 吴若一时无法分辨方向,元城顾不得其他,只抓着她不放。 黑蛇毕竟是大妖,看它头上两只角就知道不简单。醒桓修为尚浅,天罗地网只折腾了片刻,黑蛇就发了脾气只冲吴若而来。 危急时刻,花盆交给了元城,她一把推开毫无法力的他,直接和黑蛇打起来。 纵使魔尊大人法力无边,可是看不见就无法打击。再加上对方并不是简单的蛇妖。 吴若和他斗得难解难分,其他二人看得也是心急如焚。就在这时,元城灵机一动,对醒桓心急道:“可有解散妖气的咒?” 少年有些苦恼:“这道题,昨晚跳了没做。” 元城丧了一大半气。 “啊,不过,我可以让飞叶充当哥哥的眼睛。”少年忽然兴奋地说出解决之法。 元城更加着急了:“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些。” “哥哥可以看清妖气,可是不能进前。而施咒于飞叶,可以让哥哥的眼睛暂时跟着姐姐。” “行行,那你快动手。”元城跳出门口,快速摘了片叶子给他。 “不过哥哥会损伤元气,确定要做吗?” “自然,快点。”他催促着,吴若被蛇咬逼到了墙角,心里更是着了火般难受。 少年凝思念咒,叶子轻覆眼睛,少年提醒:“哥哥期间不要睁眼,直到叶子重新飞回来。” 一瞬间,元城只觉得眼皮有些酥麻,再看清时发现视线飘飘摇摇,看来眼睛已经在叶子上了。 叶子随着咒一路飞至停歇的吴若身边,元城在另一边大喊:“吴若,叶子上有我的眼睛,你用它。” 吴若表情一征,本想骂他一句,黑蛇已经卷土重来了。危急关头,叶子贴在了她眼睛上,元城的眼睛完完全全和她融为一体。 视野一下子清楚明亮,吴若一下子扬眉吐气,直接上前找准要害,奋力就是一拳,再用法器直击七寸,挥指一动,地上的沙石上升至半空,再抬手一指,沙砾全部扑向黑蛇。在重重打击下,黑蛇退后几圈,最后钻进了刚才的石桌下,瞬间消失了。 妖气渐渐退散,醒桓施咒让叶子飞回元城身边,归还了眼睛。 吴若收回法器,小跑至他们身边,刚想开口教训他们刚刚的危险之举。元城突然感到一阵刺痛,无力向后一倒。 吴若及时接住身躯,才没让他有所磕碰。 “哥哥是元气损耗太大,好好休息就好了。” 吴若神色忧虑地摇摇头,“没那么简单,你看。”说着,她抓着元城的手给少年看。 手背上竟然有两个极深的口子,毒性已经蔓延至臂膀处。 而花盆的泥土有松动的痕迹,扒开一看,竟然有只刚刚孵化的蛋壳,而蛇,已不见踪影。 看来这是一个陷阱,果真是奸诈。 吴若当机立断,一直捋开袖子,两指在血脉处点开,再慢慢将毒性逼出去。毒暂时解了,可是元城依然性命垂危。 她瞧瞧屋外躺着的孟江离,这里晕倒的元城,吴若突然觉得是这俩孩子的妈,一个接一个给她添乱子。 带回里屋时,醒桓突然神色凝重,惊慌道:“姐姐,元城哥哥脉搏微弱了。” “什么?!” 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赶紧摸向脉门,跳动微弱,气息奄奄。 “醒桓,快瞧瞧他身上是不是也有什么咒?”她着急地拉过少年。 醒桓仔细查看一番,摇摇头轻道:“他虽然是神明之躯,但体内毫无阻挡毒性的功力,他快要不行了。” 吴若听到此话,反而愈发安静了。 已经醒过来的孟江离失声叫着:“吴若,你快救救他。” 她悲哀地闭上眼,脑袋一片空白,虽然时常嫌弃此人冥顽不灵,但心性纯良,也不讨厌他。最主要的是,二十年期限未到,他的魂魄,动不得。 如果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他轮回转世,历经人生磨难。 “姐姐,这下怎么办才好?”醒桓忧虑道。 她面色一沉,做下决定,吩咐二人:“我现在去办件事,你们好好照顾他。” 布下结界,吴若直接去了天界。 她已经有几百年没去过这种恶心的地方了。想当初,她毁坏了一个恶神的魂魄后,就直接遁入魔道,在一群恶鬼随意地活着,也消磨了几百年,后来才开了灵魂当铺。 她一上了天庭,第一个找的就是太上老君。作为元城的挂名师傅救救他总不为过吧? 飞到太上老君府邸,正巧没有人。等了片刻让小童去把他叫来。 小童说:“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为你做事儿。” 吴若正色道:“我是你师傅的客人,赶紧把你师父叫回来,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小童在炼丹炉下扇着火儿,不紧不慢道:“师父说过,和魔尊大人不认识。” 吴若咬紧牙根,恨恨道:“元城性命要不保了,还不快去!” 小童头也不抬,“师父又说,这一切都是元城的命劫数。” 吴若看着这小童围着炼丹炉转来转去,突然灵光一闪。只见她慢悠悠的走到炉子边上,装作无意的样子问了一句:“听说太上老君最近忙得很,三界之内都渴求他的仙丹。他最近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新款?” “那是自然,我师父是鼎鼎有名的仙君,炼出的丹药自不必说。”小童说着忽然反应过来,警觉地看着她:“你,你要干嘛?” 他突然想起了几百年的弼马温,好像也是用这种脸色看着他。想到这个,他立马展开臂膀,护住炼丹炉,疾言厉色道:“你别想打仙丹的主意。” 吴若哈哈一笑,刚才的问话还是泄露了心思,半晌后收住笑容,威胁道:“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去给我把太上老君叫来,二我自己动手。” 小童惊慌仰头答:“师父去了南海龙王那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咽咽口水又继续道:“还有,丹药你也别想动。师父知道了会……” 话还没说完,吴若一把推开,自言自语道:“会什么会,救的可是他徒弟,又不是为我自己。” 小童用自己的身躯,死死抱住炼丹炉,大喊:“阿银快过来,女魔头又来了!” 女魔头?! 吴若一个头两个大,小崽子白长几百年,还这么不会说话。 她像拎阿猫阿狗一样把他扔到了边上,两个小童一起抱住了大腿。 她才不管这么多,掀开了盖,一股热气从里面喷出来。随意在里面摸一把,抓了一些五颜色的丹药就往袖子里揣。 两小童泣不成声,呼喊着要抓她见玉帝。 吴若扬起拳头,恶狠狠道:“再吵闹,一个个把你们吊在南天门上。” 银童上前,着急劝道:“魔尊大人,有什么事可以等师父回来再说。不要把丹药抢走,师父回来会责罚我们的。” 虽然他也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元城的命等不起。 她摸摸银童的脑袋瓜,道:“可以不和你师父讲嘛,就说炼坏了几颗。小小年纪撒撒谎,符合儿童的心理发展,这样你们才能健康成长。” “吴若姐姐,求你了。”金银童拉住衣袖,苦苦哀求。 仿佛又回到以前她还在天界担任仙官的时候,两个臭小子也是这样拉着不让她碰老君的胡须。 只是时过境迁,小童个儿没长,环境也没变,就是人心难测。 她回过神来,掰开两人小嘴,一人喂进一颗,拍拍手满意道:“这下,我们就是一伙儿的了。” 世间最反复无常的女子就是她了。 第十九章 地府 摆脱了两个小鬼来到人间,已过了两天两夜。她风尘仆仆的闯进屋子时,孟江离一张圆脸都是泪水,因为元城的气息已经断了。 “他什么时候没的?”她抓住孟江离胳膊,声音陡然高了度。 孟江离忍住泪水,哽咽道:“三个时辰前。” 听此,吴若撒开手摇身去了地府。 传说魂魄入地府,首先要被黑白无常用铁链锁着一路走过忘川,黄泉,最后才到鬼门关。如果是三个时辰前,极有可能已经到了鬼门关。想到这里,加快了速度。 地府的游魂有条不紊排队等候进阎罗殿,她一阵风飞过,没有鬼感知到,只有阎王身边的判官路过时,警惕地抬头眯眼环顾。 在阴曹地府你喊又不能喊,也不能找鬼神帮忙,谁让她人缘太差了呢。 门口处几名鬼神凶神恶煞检察游魂身份,一排望过去也并没有元城身影。 莫非已经进了阎罗殿…… 时间不等人,来不及细想,她飞身一越来到了阴森威严的大殿,在殿口和几个鬼魂排起了队。 殿堂里面时不时传来阎罗王那威严震耳的声调,还有判官的威吓之声,鬼魂瑟瑟发抖,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这些都和元城没关系。 总这样等着也不行,前头排着几个老妇人,便有礼貌道:“婆婆,你们在这里排多久了?” 几个婆婆一起回头,她们脑门已经全裂,五官模糊不清,鲜血淋漓。 一婆婆道:“好一会儿了,我这腿都站不住了。” 另一个答:“这堂上的小伙子这是做了多少冤孽啊,这都审了一个时辰了。阿云啊,我们一起找个空地坐坐吧。” 说完两个婆婆手拉手颤颤巍巍在石阶上坐下聊天。 “婆婆,你们自己等了一个时辰了吗?”她不明白这是怎么看出来的,阴曹地府都是黑夜,怎么计算时辰。 一婆婆答:“噢,是一个小伙子顺口说的。他说都一个时辰了,她怎么还没有来。”婆婆将听到的一些话转述给她。吴若心大喜,这很有可能是元城。 “婆婆,那他人呢,你知道去哪儿了吗?” “他啊,已经进殿了……”另一婆婆接道。 吴若的心一下子凉了,抬腿就要进殿,却被人一手搭住肩膀。 心下着急恼怒之下,她直接一道气波震开,就在即将要冲进去大闹一番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到她耳边: “吴若。” 声音温温润润,清朗干净。 她不可思议回头一看,只见元城捂着胸口从地上起身,满脸笑意。 “你不是进去了吗?”她惊喜之下一拳打在他胸口。 他后退两步,咳得直不起身来,良久抬头,“我在等你。” “万一我不来了呢,你可玩完了啊。几百年道行就没了。” 元城笑笑,道:“师父传了飞信,让我在这里等你。” 听到这个,吴若皱起眉头,太上老君看来还是知道元城的一举一动的,看起来冷漠,实际上还是可以的嘛。 “行了,跟我回去吧。”吴若拍拍肩膀,扬扬下巴示意离开。 元城在原地犹豫不决,喏喏道:“吴若。” “干嘛。”她睨眼一视,发现此话并不简单。 “刚才那两个婆婆,你可不可以让她们轮回。” 她抬眼看了一下,就是刚才说话的婆婆。 “这里是地府,又不归我管。”她两手一摊,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我知道,只不过你有这本事可以带她们走。”元城也知道这是在破坏阴界秩序,心里有些发虚。 “她们生前做了什么,死后就得接受什么,因果报应,你连这点都看不透?你在搞什么啊元城。”她突然怀疑此人脑子是不是有泡泡。 他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拉过其一个婆婆,道:“阿婆,你和她说说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吴若赶紧堵上耳朵,拒绝道:“我不听。” 明明马上就进阎罗殿审判了,这里范得着她什么事。 婆婆颤巍巍地上前在吴若跟前跪下,哭诉道:“求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啊。” 吴若一头黑线,瞪着他,道:“这是阎王的事,与我有何干系。你见过生意人吃亏的么?” 元城上前拉她背过身去,嘀嘀咕咕:“这两位阿婆被下了降头,永远不能轮回。你帮帮忙带她们走吧。” “关我屁事?” “这两位阿婆我曾见过的,就在我住的客栈隔壁。月的时候,还塞了糕屑给我们。平常也很热心,这次是被人算计才来到阴界。好人应该有好报,我现在无法带她们讨回公道,吴若你会帮忙的,是吗?” “关你屁事?” “孟江离也认识他们,绝对没有诓你。” “关他屁事?” 吴若越听越烦躁,这事本来就不归她管,她就是一个生意人,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事本就该神明去做,说到底,关她屁事。 面对一连串没好气的回答,他也不生气。看着苦苦哀求的婆婆,他终于叹息一声,道:“阴界有人被收买,定要让她们二人当替死鬼,替代犯了罪孽之人。你不帮她们,可就真没辙了。” “这事你和阎罗王说去啊,我又不是好人。” “关键是,阎罗王是默许了这事的。”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带有丝丝无奈。 吴若突然有了兴趣,喜上眉梢道:“呦,终于认识到人世间的黑暗了?不错嘛,终于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神明了。” 他没好气幽幽道:“没想到作为阴界之主,竟然也容许这种偷天换日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三界人际关系复杂,有些东西不能光凭对错就能理清,这阎罗王要管理偌大的阴曹地府,难免有纰漏之处,被三界的任何一股势力利用都有可能。如果说,连阎王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说明这件事的幕后主人也是不同寻常。 莫非和天界有关? 这些话在她脑子里想了又想,最后得出结论:关我屁事。 面对元城的劝说,她始终不为所动,义正言辞拒绝:“爱走不走,不走我走。” “那我不走了。”他干脆坐到刚才婆婆坐过的位置,和她们一起等待天命。 吴若面色阴沉,这个臭小子是给脸不要脸,还威胁起她来了。如果真这么直接离开,万一在这个都是恶鬼的地方吃了亏,那么他身上的魂魄怎么办? 二人僵持了许久,她挑了一束碎发别在耳后,无所谓道:“行吧,后会无期。” 说完,飞身而去。 元城抬头望天,只见漆黑一片,天上只有一轮血月。 他抹了一把脸,回头看着两位婆婆,愧疚道:“王婶儿李婶儿,咱们起来吧。” 王婶儿起身摸着脑门儿,说:“我怎么感觉这脸粘糊糊的。” 李婶儿眼神不好,也耳背,大声问:“你说什么?” 二人亮着嗓门儿一问一答,再阴差阳错地接话,这幅场景和生前别无二致,只可惜她们到了阴间,做了别人的替死鬼,替恶人承担永世不得超生之苦。 他立在原地,不死心地冲着漫天黑雾,大喊一声:“吴若!” 黑夜寂寥无边,没有回应。 反倒引出了阎罗殿内的王朝马汉,二个鬼神一出现,周边小鬼吓得噤声,冷汗直流。 “上仙,怎么还留在这里?”王朝说话时喷出一团团青烟。 “我……马上就走。你们先忙。”元城勉强挤出一个大笑脸。 “上仙如果无事,请速速离去。”马汉手的大权杖杵在地上,发出“咚”的响声。 元城震得腿脚不稳,扶住殿墙,“鬼官,勿燥。” 这时,王朝鼻子嗅嗅,狐疑道:“马汉,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熟悉讨厌的气息?” 马汉四处走动,认真闻了一遍:“那个女人来过了。” 元城大惊,假笑两声,随手一指:“鬼官,一道光影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擅闯阴界的大胆之徒。” 听此一言,王朝马汉自然跟着方向飞身而去。 元城大大松了一口气,左右环顾,小心翼翼喊道:“吴若,你在不在?” 全场依旧寂静无声,毫无回应。 “行了,只要你肯帮忙,我,我就不生你气,还把你当朋友。”这句话一出口,一道弧形的雨点密密麻麻砸到他身上,痛倒不是很痛,定睛一看,原来是满地的瓜子。 吴若从殿檐上跳下来,双手抱胸:“你以为自己是谁。” 她实在是忍不住要怼他两句:“能不能照照镜子,在这里劝你一句,把我当朋友,吃亏不讨好的是你自己。” 元城学她的姿态,无所谓的摊手:“已有经验,怎能不知。” 她笑笑,看着两个婆婆,道:“现在壁妖的事还没解决,她们先不着急。” 元城大喜:“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她摇头,道:“我不是大发善心之人,你别对我抱有期望。元城,要救人水火,是你神明的职责,不是我的。明白么?” 元城征了征,看向陆陆续续排队进来的鬼魂五味杂陈,他,何曾不知。 回到凡间吃了丹药,元城渐渐苏醒,孟江离激动地扑上前,抱着他大叫:“元城啊,你回来了啊!” 少年醒桓微微一笑,手心一亮,上面出现一只金色千纸鹤,道:“我已经在蛇妖身上下了咒。” 孟江离一拍他胳膊,赞道:“不错啊你小子。” 元城刚刚恢复,身体还不是很有劲儿。吴若对孟江离说:“你留下来照顾他,我和醒桓去。还有,你不准偷溜出去玩,没事练练自己的术法。” 孟江离一脸不情愿,又看看虚弱的元城,无奈道:“行吧行吧。” 元城神色忧郁,担心道:“吴若你小心。” 她只淡淡吩咐:“没事不要瞎跑出去。” 第二十章 李府 虽然吴若这么说,孟江离也不是闲的住的人,一个时辰刚过,他就拽着元城跑到镇上去了。 孟江离脚底生风,生龙活虎地指着两旁街道,豪气道:“喜欢啥就买。” 元城随口一说:“前两天不该说盘缠花完了么?” 他眯着眼笑着,像极了长胖的狐狸,拍拍胸脯:“昨晚我又画了些,多的用不完。” 画? “你还有这能耐?”元城顺手扶起一大妈,“哪学来的本事?” 孟江离哈哈一笑,把他拉到墙角窃窃私语:“我这门手艺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过可以让你看看。”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大叠的金符咒。 元城满脸黑线,皱眉道:“你这玩意儿也算钱。” 孟江离露出一个明亮的笑脸,把东西重新塞回去,说:“我这一张可以卖到一百两。” 元城突然笑出声,用手及时挡住嘴,道:“我可记得你这符咒的作用不是很大呀。” “那是因为上次用的是我师弟剩下的。效果自然不好。” “那这次你自己画,能换这么多?” “我可以带你去见识见识,不止一百两。” 见他如此自信,元城闲着无事打发时间就答应了。 说着,二人来到一户府宅前,上面赫然两字“李府”。 元城不解,挑眉道:“来这里作甚?” “自然是大显我神威,走吧。”他兴致勃勃一把拉着身边人进了这几日人心惶惶的金府。 一进门,管家就发现他们二人,立马拦住。 孟江离这时的气质又变了,从元城的视角来看,俨然是一副得道高人气定神闲的姿态,颇有些仙风道骨。 只见他扫了四周一眼,挺着平坦的小腹,单手负立背后,神态自若道:“刚才我路过的时候,发现你们这里不简单啊。” 管家一听此话,立马惊呼高人,最近府里的确有些不太平。拉着孟江离就诉说最近烦恼。 半yè zong hui有人在床底下说话,点。 这时,人影停止移动,反而警惕往后退了几步。 元城立马捂住他,“别出声。” 没一会儿,黑影翻过墙去了另一个地方。 元城跑过去在墙下止住脚步沉思着,孟江离着急地拉他想翻墙过去,却被制止住了。 “怎么了?怎么不进去?”孟江离显然在状况外。 元城捡起地上的一个香囊,上面绣着莲花图案,细细一闻,这股味道竟然有些熟悉。 孟江离这时注意到,忽然反应过来,惊讶道:“这,这不是李夫人的香囊吗?” 今日李夫人接待他们时,的确有股香味袭来,当时孟江离下意识打了两个喷嚏,那么问题是,这个香囊是从黑影人身上掉落的,可见他们二人关系不简单,他们还该不该翻墙过去查呢? 这个问题深深困扰他们二人,孟江离侧耳倾听墙外也没什么呼救声,万一是李夫人的秘闻,闯进去也不太好。 元城深思忧虑,他只怕出事。 孟江离看他纠结模样,打趣道:“你这么想看,要不我陪你去瞧瞧到底是人是鬼。” 元城挑眉看他,“少来,如果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那个黑影就是鬼怪,你怎么办?” “当然是把他揪出来。”他义正言辞。 “去吧。”说着,元城已经贴在墙面上,准备过去。 孟江离连忙道:“元城,万一我们坏了人家的好事,这也不好吧。” “我只想知道,他和鬼怪有没有关系,过来。”说完,人就跳下去了。 孟江离自然是哀叹一声,舍命陪君子,老胳膊老腿费了好久的劲儿终于摔到地上,不过总算过去了。 二人借着月色偷偷摸摸沿着走廊东侦西探,这时一只猫从房梁上跳下来,对着他们叫了一声。 孟江离吓得低呼一声,元城立马捂住他拖进另一个拐角。就在这时,好像有一股味道飘散在空气,元城细细闻了闻,奇怪的是,味道又没了。这时,他的手边出现一张软软的东西,捡起来闻闻,气味又再次出现。 这很有可能是妖怪身上的。 “你身上可有追踪妖怪的符?”元城忽然小声道。 “有啊,我找找。”他东摸西摸,找出一张给元城看,“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刚才的黑影,成是妖怪。”他肯定的说。 “你这都看出来了?佩服佩服。”孟江离赞叹道。 “废话少说,现在有块皮,看看能不能追踪到。”手这块只有拇指盖大小,正巧天上的的云散了些,他只能看个大概,这是一张蛇皮。 对于蛇,元城心思沉了几分,如果这事和蛇妖有关,那么目的是什么? 孟江离的符有了效果,二人跟着飘飘摇摇的符拐来拐去,终于来到一所房间外。 这,正是李夫人的房间。 “我们要进去么?”孟江离手里还攥着几张符,悄声询问。 元城身上无法术,无法隔物探视,只是神思凝重地盯着房门。 那股若隐若现的怪气味又出现了,正是从房间里幽幽散发的。 想到此,元城可以确定,妖怪就在这间房子里,如果妖怪正在做伤人性命之事,他不可能不管。 说时迟那时快,元城一脚踹进去,房门“咣当”一声震到墙上,霎时间一道黑影从榻上一跃而起,敏捷地破窗而出,速度之快绝非常人。就连孟江离只看到黑影闪过,听到窸窸窣窣消失的声音。 再回过神时,房间里的李夫人已经惊声尖叫,随着嘹亮惊恐“啊!有贼啊!!”的呼叫,院子逐渐亮堂。孟江离怕有理说不清,着急拽着他就想跑,他们刚出房门,一把刀就架在二人的脖子上。 元城知道,这下麻烦了。 第二十一掌 买卖 “你不是说不出手的吗!” 此时此刻的孟江离被麻绳捆在大厅的柱子上,满脸都是历经世事的疲惫和痛苦。 他已经被家丁揍得鼻青脸肿,再加扭断了胳膊。 元城仗着皮相好,李夫人淡淡地指着他,“这个人就不要打了。” 孟江离面对如此悬殊的待遇,已经叹为观止到哑口无言,他自认为自己长得也不错,凭什么他要挨揍。 “抱歉,一时没忍住。”元城心虚地轻声回复,他们两人背靠背一齐绑着。 “明早送官府怎么办,咱们能说清吗?”孟江离肿着半边脸,艰难吐出一句。 “可惜妖怪已经跑了,不然可以自证清白。”元城可惜地闭眼。 “就算妖怪在,我们也抓不住啊。元城,你想想办法,我们绝不能明天进官府,进官府就玩完了。我叔父会知道的。”孟江离呲牙咧嘴地说。 “知道也好,可以来救我们。” “别想了,等我们审判完,再把我抓回去打一顿,关在山上一辈子不准下山。” “……辛苦你了……” “只要这事儿不闹大,什么都好说。”孟江离喃喃一句,“不过,我们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我看不清人形,感觉不像人。” 元城进屋已经看清妖怪原形,是一只粗大的蛇妖,爬在榻上裹着李夫人,然后就是“嗖”的一下破窗逃了。 “蛇妖一只,奇怪的是,这妖为什么要缠着李夫人。”他说着陷入了深思。 孟江离没听到后面一句,依然抓着心点不放,“元城,我们今晚一定要逃啊!” “稍安勿躁。”元城冷静思考一番,“只要说服李夫人,我们就没事了。” 孟江离感觉自己听到一句废话,叹气一声,“就是李夫人把我们捆在这里的,怎么可能会放。”突然灵光闪过,激动道:“诶,元城,没准你吼俩嗓子求个饶,我们就有戏了。” 元城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别开玩笑了。院子里的都能爬起来往我身上揍两拳,再堵上我的嘴。” 孟江离嘿嘿笑道,脸上扯得更疼了,含糊不清道:“我有传音入密的符。” “省省吧,咱俩手都被捆在一块,你怎么掏?” 话音刚落,孟江离的左腿开始动起来。 “你干嘛?” “符在鞋里。”说完,动得更凶猛了,终于鞋子踢掉了,一张符被他两只脚倒出来了。 孟江离将符踢到他面前,说:“想办法把它含在嘴里。” 这,这怎么能接受?! “我不。” “快点。” “你自己来。” “踢都踢过去了。” “那我踢回去。” 说着,那张符精准地落到孟江离胸膛处。 万般无奈下,他费劲周折终于含在嘴里,虽然酸臭味儿很重,在这种时刻也顾不上太多,苦着脸,嘴里念念有词,将一大段话传音至李夫人房。 元城看他如此卖力模样,心不免有些心疼这个半吊子,不知这符咒有没有效果。 良久,先是听到一声声惊叫,接着院里灯火再次亮堂,然后李夫人带着家丁来了。 孟江离大喜,差点热泪盈眶。 “你们到底是哪来的下流胚子,一直对我穷追猛打,还说什么有事要和我说,那么现在赶紧说,说完立马送官府,也不必等到天亮了。”李夫人气坏了,出于大户人家的修养,她尽量不说脏字。 “李夫人,不要生气,我的确有些事要和你商量。对于刚才闯进房间,向你道歉,是我们不对,李夫人想怎么处理,都不会有怨言。”元城好声好气地服软,听得李夫人心里舒服了些,再加上他本人身姿清雅,面容清秀,她的火气好像也消了一大半。 孟江离大喊:“冤枉啊夫人,我们真不是坏人。”一脸楚楚可怜样儿,李夫人放下防备,“什么事,说吧。” “贵府是什么时候有这些怪事的,还有夫人晚上可感觉有什么异样,最近精神怎么样?”元城将疑惑一股脑说出,认真地看着她。 李夫人坐在位子上,平复怒气,回忆道:“大概是老爷死了一个月后吧,到现在也有两个月。怪事嘛,今日已经说过了。最近我的精神的确有些疲累,不过可能是因为我有孕在身,也是正常的。”说完,轻轻咳嗽了一声。 “夫人可有少了什么东西,例如香囊。”元城仔细盯着她的脸,缓缓说道。 她蹙眉回忆,“香囊……阿柳,我最近可少了香囊么?” 叫阿柳的侍女也跟着回忆,答:“没有,夫人。”忽然,她想到什么,又道:“不过,老爷入葬时,夫人叫我们放了一个进去,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是不是这个?”元城艰难地动动身子,从袖口处扯出,奈何双手绑住,丢不出去,只好道:“阿柳姑娘,过来看一下。” 阿柳上前拾起香囊,脸色骤变,惊悚一叫,吓得扔在地上,带着哭腔道:“的确是老爷陪葬的那个,还有夫人亲手绣的莲花。” 在场人闻之色变,胆大的家丁拾起递到李夫人面前。花瓣两处有淡淡的污点,那是她不小心扎破手指落下的,她对这个香囊印象深刻,确实是陪葬的。 她猛然大惊,从位子上站起来,颤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夫人,先松绑,这样你低头说话脖子难受。”元城嘴角带着浅浅微笑,他知道,此事有转机了。 孟江离忙道:“对啊,夫人。本来我们就是觉得事情有怪,才会闯你房间,现在要想查清楚,没准还来得及。” 李夫人震惊之下终于点了头,他们二人重新享受到了贵宾般的待遇。大半夜的吩咐厨房做了宵夜招待。 孟江离边吃边说:“夫人,实话实说,你那房间我一进去,就感觉妖气很重,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比如晚上喘不过气啊,做噩梦之类的?” “好像……是有些,还是觉得比较冷多些,明明已经是夏季,我却依然觉得冷气阵阵,半夜偶尔冷醒,还要盖床被子。我还以为是身体不好,还叫大夫开了好些药。” 而此时李夫人正在灯火下,看起来的确有病弱的样子。 “这就对了夫人,你应该是邪气入体了。”孟江离大嘴一抹,立马下判断。 “这,可怎么办?”她想到刚才没问完的那句,“这个香囊你们是怎么弄来的?” “就是闯你房间的黑影掉落的……”孟江离将今晚所见所闻都一一讲给她听,这听得李夫人害怕连连,嘴唇发白,身体不适。 元城捅捅身边人,让他住嘴,提醒她:“夫人不要害怕,这几日我和孟道长会留下来查探,只要配合我们就好。” 李夫人心感激,请求他们一定要帮忙。 这时候,孟江离吃饱喝足,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夫人,我这里呢,刚好有张降妖除魔的符咒,你可以贴在房间上,就没有鬼怪敢闯进去。” “太好了,谢谢道长。”说着,阿柳就准备接过来。 “只不过……”他拖着老长的话音,李夫人一下就明白了,立即命令侍女取来银两买下三张。 一旁的元城只是苦笑,接下来的几天还不知道怎么对付蛇妖呢。 几天后,孟江离抱着元城胳膊睡到天亮,别说妖怪,连只猫都没有。 李夫人房间也没有异样,院里的人皆赞扬:孟道长好厉害! 孟江离每次都是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元城在一边微微笑着,看得孟江离恼火。 由于一直风平浪静,没有邪祟,他的府被周边有钱人买走了好几张,一到无聊时,就把银票拿出来数数,实在美滋滋得不行。 侍女阿柳和他们相熟起来,经常讲起往日李老爷和夫人之间的爱情故事。 原来这李老爷没发家时,就是普通的穷小子,后来机缘巧合下和朋友合作,小布庄一下子发展起来,他也变有钱了,就娶了李夫人。那时的夫人其实和别人有婚约,李老爷用钱劝退了未婚夫,最后和夫人幸福生活在一起。 说白了,就是“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媳妇儿”的豪门暴发户故事。 阿柳对这个话题很上心,时常拉着孟江离花痴讲述这些情情爱爱的事,直到她说:“可惜老爷英年早逝,壮年就走了。夫人肚里还有个遗腹子,以后的日子不知道有多艰难,这么大的家就靠她支撑了。” 元城耳朵突然竖起来,警觉道:“你再说一遍。” 阿柳又把老爷夫人的爱情故事讲了几个字,元城打断,“不是,你说李老爷最后怎么了?怎么死的?” 阿柳仔细想想,认真道:“病死的。” “什么病?” 阿柳摇摇头,道:“暴毙身亡,我们谁都没有料到。” 孟江离听进去了些,也问:“身亡之前,李老爷有去过什么地方吗?” 看到他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阿柳也认真回: “三定山的腾跃山庄。” 此言一出,元城和孟江离二人面面相觑,腾跃山庄他们去过,就是壁妖的住所。 第二十二章 挖坟 三人还在说着话儿时,一阵吆喝和惊呼声传遍整个院子:不好了,夫rén liu产了! 阿柳大惊,立即跑去他们的视线去找夫人。只留下他们一脸疑虑重重的表情。 “你说,这李老爷和蛇妖有没有关系?”元城手托下巴,深思一问。 “不好说,不过,这李夫人和蛇妖关系更大。这几日妖怪都没出现,这也不好查啊。”孟江离瘫坐在椅子上,往嘴里塞了些糕点。 “孟江,我们忽略了一条线索,一条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线索。”元城忽地坐下,拍桌道:“那个香囊,问题很大。” 孟江离突然坐起来,思量一瞬,赞同道:“没错,香囊明明在坟墓里,怎么会出现在蛇妖身上。” “我们去挖李老爷的墓吧,怎么样?”元城提议道。 “嗯,这个方法非常好。”孟江离又拿起一块重新躺在椅子上,答:“我不去。” “如果查明了真相,到时候你名声全镇都会知道。还需要自己跑腿推销符么?价钱会在争抢下变得更高,你说对不对?”他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孟江离面前,循循善诱。 他接过吞了两口,好像被说动,犹豫道:“言之有理。”瞬间又道:“可是我怕。” “我自然会和你一起去。”元城云淡风轻看着他,对他充满了希望。 “好吧,那我就去瞧一瞧,看看到底何方神圣在作祟。”说完,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坐起来。 李夫人这边由于腹孩儿才三个多月,身体又不好,受了些惊吓摔倒在地,腿脚处流下几丝鲜血,是十分危急的流产征兆。 不过大夫来得及时,孩儿已经保住,只不过还隐隐有危险之象,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受刺激。 阿柳听了大夫吩咐,一天到晚往厨房不知跑了多少遍,直到夫人闻到药味儿就想吐。 晚上,新月如钩,黑云蔽月,此刻荒山野岭处。 孟江离手举火把,爬了好久的山,终于到了今日家丁所说的位置。 “元城你看看,是这块儿吧,咱们到时候不会挖错吧?”他气喘吁吁,随意坐在石块上。身侧有一座阴森诡怪的坟墓,上面刻着:李门耀公之墓。 元城点头,道:“是李耀的,生辰字也没错。” “那开始吧。”火把放在一处,孟江离率先埋头干起来,虽说白天怕得要死,现在挖起坟来比谁都勤快。 挖着挖着,孟江离好像发现了古怪之处,动作停下来。 “怎么了?”元城探头过去。 “火把给我。”他语气严肃。 难得看他这么认真,元城举起火把凑近了看,只见泥土有个大大的洞,看起来像是盗墓贼来过了。 “再挖一些,把棺材打开看看。”元城提议。 许是有了进展,孟江离挖得更猛了,没一会儿,棺材全部显露在旷野。 元城举着火把围着棺材走了一圈,一眼就发现了棺材有裂缝。 “打开看看。”孟江离说完直接一个铁锹上去,棺材盖儿直接翻开了。 李老爷的确在这里,也确实死了三个月。 由于天气炎热,早已面目全非,骷髅上挂着几片肉还有无数蠕动的蛆虫。 虽然有做心理准备,但他们还是恶心地透不过气来。孟江离甚至看了一眼,转头就是一吐。 他缓过气来,痛苦道:“元城你快看看,看完了就盖上。” 元城上前,借着火光,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李老爷虽然已经变作骷髅,但身体是不会出卖人。在他的腹腔上方是肋骨,奇怪的是,肋骨全部断裂,衣服破了一个大洞,而且还是肚子位置的衣服。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有什么东西从肚子里跑出来了啊!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惊恐的眼神盯着一旁神色不佳的孟江离,看得他毛骨悚然。 孟江离往后挪了挪屁股,瑟瑟发抖道:“……你……你看到什么了?” “你过来看。” “我不。” 孟江离倔强地站起身,举起火把退到了光线明亮处。 元城一把挑出腹腔处的东西,直接扔到他面前。 孟江离蹲下身看了一瞬,立即惊慌地大叫:“我嘞个去,我嘞个去……” 躺在地上的,正是蛇皮和蛋壳。 线索已经引出一大段真相,腾跃山庄本来蛇妖盘踞,后来遇到李老爷,可能就在他体内产子了。 “我勒个去,这也太恶心了吧!”孟江离嫌恶地挑了一下,现出壳下的蛇皮,和那晚发现的颜色是一样的。那就说明找上李夫人的是同一条蛇。 还是一只孵化的蛇。 他们越想越觉得骇人听闻,实在是不忍直视。 “这下怎么办?直接和李夫人说你的丈夫是被蛇妖害死的,肚子里还下了蛋。晚上去你房间的也是那条,你要当心。就这些?”孟江离絮絮叨叨说完一大段,最后还看着元城脸色,意思是:这事情就这么办? 这事情的确是不好办,谁会相信蛇妖在人腹下蛋,最后还孵出来了,简直是天下奇谈。更何况李夫人有孕,万一受到惊吓也不好。 等会儿,有孕? 元城脑一道灵光闪过,一种极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浮现,就是这李夫人的孩子有没有可能不是李老爷的。 孟江离听后冷汗淋漓,半晌,缓缓道:“也许我们多心了,孩子就是李老爷的。” 元城眉头紧锁,脑子飞速运转,如果孩子是蛇妖的,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在人体寄生吸取营养,可以更快的修炼成形。 他可以肯定,这是一种邪术。 事情越想越恐怖,李老爷几个月前去了腾跃山庄就暴毙了。那李夫人已经怀胎三个多月,加上今早见红,恐怕事情已经发展到千钧一发的地步。 “孟江,我们快回去。”他边说边重新盖上棺材填土。 孟江离被他带动了节奏,也听话地干起来。 这时,一阵窸窸窣窣声音从草丛传来,接着消失了,然后身后的树叶抖了下。 元城警惕往后一看,只有无边无际的黑夜。 “怎么了?”孟江离看他停下来,好奇地问。 元城回头低声说:“后面有情况,你还有没有符咒?” 孟江离蹲下身扒拉衣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说:“最后一张,其它都卖了。” 想不到生意这么好。 元城心下叹气,不知对方实力如何,一张不知道威力大小的符咒,也不知能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看到元城神色消沉,孟江离悄声:“要不你留下断后,我先跑回去找救兵?” 元城一掌按下他脑袋,威胁道:“你敢走,现在就完蛋。” 孟江离拍掉他的手,环顾四周,“咱俩现在就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啊,你知道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吗?具ti wèi置在哪儿吗?” 这一问,他还真不知。不过这个时候落单,纯粹是找死。想到这里,他怎么也不肯孟江离跑走,死死按住符咒,道:“我们一起走。” 二人肩并肩不敢回头看,走了一段路,只感觉风儿停了,野地上的萤火虫从他们面前渐渐消失,就连虫鸣都轻了些。 元城神色愈加忧郁,火把也莫名其妙地灭了。不过孟江离看不出其问题,他只觉得身后没声音追过来就是安全的,不由得放松了。 “你刚才确定没听错?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孟江离放下防范的心,停下脚步东张西望。可惜月夜朦胧,也看不清。 元城看着身边的傻老弟,也懒得解释,道:“别说了,赶紧回去。” “哎呀,就是你大惊小怪,害得我刚才差点摔跤,真是。”孟江离落后了些,肆无忌惮举着火把抓萤火虫,“抓些萤火虫回去,给咱俩指个路。” “别闹了,真有情况。”元城叹了一口气,拽着这小子就要跑。 这时,一棵树上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像是有东西爬上了树,故意作出的动静。 这下孟江离害怕了,他知道这像极了响尾蛇摇动尾巴的声音。 突然,树上还真传来响尾蛇摇尾巴的声响。 “啊!快跑啊。”孟江离惊叫着拉着边上人就死命奔跑,全然忘了刚才的气定神闲。 元城被带得喘不过气来,连跑了几个弯儿,终于扯开他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对方是妖怪,你以为我们这样跑,能跑得过它么?” “那怎么办,总不能等死吧?”孟江离喘着粗气,弯着腰。 “符咒给我,我们的一个总得要回李府阻止事态恶化。”说着伸手。 孟江离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讲义气的朋友,将符咒给他,一字一句郑重道:“好兄弟,下辈子换我舍身取义。” “得得得,少来。快回去找人来救我。”他一把推开,只身闯进阴森悚然的树林。 片刻之后,乌鸦“唰”的一下全部飞尽,原本只有一处有响尾蛇的声音,接着窸窸窣窣几声,两处,三处,响尾蛇密密麻麻的声音响彻整个树林…… 第二十三章 盛瑛 话说吴若他们一路追踪来到远山的地洞,蛇嘛,就是喜欢打地洞。她呢,作为一只野兽,也不怕这蛇会耍出什么花样,所以一股脑的就进了幽深巨大的地洞。 刚刚走进去时会感到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往身体里钻,由于没有灯光芒。 这是很久以前,一个人封印了她一半力量的咒术。 “吴若,怎么了,是不是逃不脱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得意的嘲笑声在地洞来回震荡,盛瑛已经看出她的端倪。 吴若神色阴冷,对方毕竟修炼了一千年的蛇妖,又以采集魂魄为主,邪门歪道的法力一时占了上风。 她布下火焰结界施诀在木剑上,立刻幻变无数利刃带着火焰四面方突袭过去。 一时半会儿,她得了空隙歇了歇,由于力量的突破,手臂处的封印更加明亮。 “啪嗒”几声,木剑被击,飞回她手,盛瑛身上现出浅浅伤痕,这并不是普通木剑,是可以割裂玄铁的神器。 盛瑛停止攻击,不怀好意地说:“听说你一直在找战神的魂魄,真巧,我这里就有一缕他的魂。” 她丢了个白眼,冷漠道:“自己留着练你的邪术去吧。” “哈哈哈,说得好像你不曾练过一样。怎么才一千年,你就撇清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关系?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她不屑地一笑。 “吴若,不管你怎么否认,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千年前是,现在也是。战神的魂魄我也是真的有,我知道你想要却不信,我可以给你看看。”她带有诱惑性的嗓音摄人心魄。 “别,你可千万别。自己留着好好享用。我只要壁妖,老实交出来。” 盛瑛露出诡异笑容,拍拍手掌,后面窸窸窣窣一阵声响,一会儿,在蛇妖身后有个白衣男子被蛇裹着举起。 他,正是元城。 吴若心里猛地一咯噔,心跳不由自主加快,没想到竟然把他抓来了。 盛瑛看到她脸上细微变化,得意道:“这是刚抓来的,没想到身上竟然还有战神的魂魄,听说他还是你身边人,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没抽掉他的三魂七魄。” 吴若边听边盯着空昏迷的男子,神情冷峻道:“你会后悔的。” “那就让我后悔。”说完,盛瑛尾巴直接重重一甩,将她摔在墙上。 这是吴若第一次的失算。 她被按压着,手臂的光芒愈发亮了。即使这光有多亮,她心里清楚,这个封印都是无法解开的。接下来还是要自己面对。 刚好醒桓的千面镜就在身侧,听说用它一照,就会出现同样的镜人。 她伸掌探取,镜子正面对敌人的脸,一瞬间从镜子挣脱出和盛瑛一模一样的蛇妖。 盛瑛无暇顾及吴若方向,拼命和镜妖缠斗,逐渐有疲惫感。 趁此机会,她施诀命令木剑攻击蛇妖,她逃脱下,将醒桓留给她的定妖咒,以她的强大魔力推按在盛瑛面前。由于吴若自身和定妖咒相克,全身血液沸腾,仿佛要被烈火焚烧吞噬。 盛瑛被如此强大的威力定住,不能动弹。身边的蛇妖法力微弱被牵连,已经尸骨无存。 吴若快步上前,挥动衣袖,小蛇妖消散了,她一把接过这个男子,发觉全身冰凉。 她施法点醒他,元城悠悠睁眼,一看到她的脸对着他,恍惚一句:“怎么又是噩梦……” 吴若一时没明白,拍着脸蛋,“快醒醒,接下来你还要带我出去呢。” 元城清醒了些,扶着脑袋缓和些,环顾四周,惊讶道:“这是哪儿?” “蛇妖洞窟,快点用你清明的双眼带我去找壁妖。”她不耐烦地推了推。 “好好好。”他晃了一下脑袋,起身。 突然,像是一股热浪包裹了他全身,元城的身体亮出一道光,瞬间消失了。 看得吴若不明所以,好奇道:“被雷电劈了?” 元城满意地握握拳,愉悦道:“法力回来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他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特殊体质,道:“真新鲜。” “走吧,我已经感知到壁妖所在地。”他自信对她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事就轻松多了。 第二十四章 离开 绕着曲折的地洞,越往下越有股袭人的阴寒之气,醒桓的信号渐渐明朗,二人追随一起来到地洞最深处,是一个宽阔无比的圆形巨洞。下面暗水流动,借着亮光可以看到东南角堆放一排排的蛇蛋,密密麻麻。 醒桓已经找到气息奄奄的壁妖,神志不清地倒在地上。元城上前轻点几处穴位,他才慢慢苏醒。 时间紧迫容不得解释,他们刚好就要离开洞穴时,盛瑛已经追上来了,正好堵在门口。 “让开。”吴若只身上前,手握武器跃跃一试。 “来了就别想走。”盛瑛召集了蛇子蛇孙一起堵在门口,准备发动攻击。 就在吴若要发作时,元城握住她的手,阻止道:“你带着壁妖走,这里我来。” 吴若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醒桓带上人跟上来。 元城和盛瑛打的不可开交,吴若运用术法躲避蛇的攻击,一路畅通无阻。 就在速速离去时,一声轻轻的叹息传了过来,醒桓蓦然一征,神思复杂。 “怎么了?”她疑心道。 “没什么,也许是我听错了吧。” “是叹息对么?我也听到了。听声音像是个女人。”吴若环顾四周,又顺眼一扫他。 “姐姐快走吧,蛇妖指不定什么时候追上来。”他提了提壁妖胳膊,提醒道。 她四下思忖,现在也不是闲聊的时候,只留了个疑虑搭着壁妖一齐出了蛇妖地洞。 “姐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他心里担忧元城,“元城哥怎么办?” 目前元城在里面不知是死是活,如今已经逃出来了。就让醒桓带着壁妖回去就成。 “你把壁妖带到安全地方即可,这是我的信使,到时候它们会带我找到你们。”说着挥动衣袖,两只闪光的蝴蝶翩翩飞来,环绕他飞舞。 “好,一切小心。” 少年走了后,她不顾一切冲进了地洞,还未进地心,就听到蛇妖嘶嘶作响的作战声。 到达地方时,只有遍地的尸体,充满整个洞。而盛瑛和元城已经没了踪影。 “元城!”她大喊着,偌大的地洞只有回音,声声作响。 她不知道元城情况如何,面对盛瑛她也是用了法宝才取胜,而他只是一个刚刚恢复神力的小神明罢了。 万一没了,魂魄怎么办? 心下着急,又冲着黑暗的地心,大喊:“元城,你在哪儿?” 回音依旧回荡。 她略有着急转身之后,一道道金针如雨点密密麻麻悄无声息刺来。 没有防备之下,她依旧全部都挡了回去。待收手时,地洞并无其他人的迹象。 捡起地上的金针细细观察,金针漆黑,上面有和花妖一样的隐伏咒。 看这种手法,明显不是蛇妖的做法和手段。 难道阴阳家有人和盛瑛联盟? 这个想法在脑海浮现片刻,地洞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喘息声。 越来越近了…… 她就要一剑过去时,一人二指控住剑身,弱弱道:“是我。” 定睛一看,原来是元城,身上血迹遍布,手腕上还有几道血痕,发丝凌乱,脸上还是干净的。 “你没事吧?”她上前搭了一把手。 “没事,快走吧。蛇妖暂时被我的小把戏蒙了眼,等会儿就会追上来。走吧。” 她拉着元城在蝴蝶的指引下,出了地洞。 二人一路跟着蝴蝶来到了人间客栈,那是他们之前住过的地方。 壁妖恢复精神,和大家讲述了后面经过,花妖由于早就解了咒,已经康复不少。 醒桓神色忧郁,让人看不懂心思。 元城闭目修养片刻,也恢复了元气。 吴若撸起袖子,盯着右手臂呆呆地看了好久。 这时,壁妖道:“盛瑛越来越狠毒,竟然通过吞噬妖怪来修炼自身,法术霸道。这一千多年,不知她伤害了多少同类。” 吴若:“邪门歪道,不会长久的。你平安就好。” 壁妖苦笑摇摇头:“我的修为没了一大半,如果没有个安全藏身之所,恐怕我和静妆也安稳不了多久。” 身侧的昙花开放得越来越饱满,不久之后就可以现形。 吴若看向边上的元城,忽然道:“你怎么被抓进去了?不是让你和孟江离两人好好待在结界里,别跑出来,是不是没听我话?”她眼神凌厉起来,佯装怒气冲冲想引起这个发呆人的注意。 实际上,元城并不是走神,还是他突然想起了李府还有孟江离,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元城道:“我和孟江离去了镇上一所护宅,这李府老爷死得有些蹊跷,我和他就去查,结果被蛇妖拖到洞里去了。而府夫人,恐怕现在凶多吉少。” “怎么了?说说。”她的好奇心起。 “我怀疑李夫人肚小孩可能和李老爷一样,是蛇妖。”他神色严肃,忧心忡忡道。 醒桓皱皱眉头,“怎么会有如此恶心的修炼之法。” 元若和壁妖神色一样,都是一副认真思忖姿态。 壁妖道:“我在地洞的这几日,的确有听说盛瑛的部下有通过寄生蛇蛋在人体的事,只不过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照你这么说,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你说的那个李夫人,算算时间也快生产了。”吴若双手拢于广袖,不紧不慢道。 元城道:“我要回去。”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她一手按住。 壁妖解释道:“按照你刚才说的,如果蛇妖真的在人体内下蛋,你要怎么做?直接剖腹取蛋?还是怎么样?” 这样一说,好像的确没有办法可以救得了李夫人。毕竟是至阴至毒的邪法,如果强行取蛋,恐怕伤人性命。 吴若深深吐了一个烟圈,神思忧结,她对于金针的事更上心。想着便下意识往醒桓身上扫了扫。 乖巧俊俏的少年,神态专注听着他们说话,看着也是人畜无害的孩子,看样子也不像和蛇妖有什么关系。只不过醒桓身上有微弱的蛇妖气息,轻轻淡淡如风儿飘荡即逝。 “醒桓。”她轻轻唤了一声。 少年听话过去立在她身侧,一脸茫然。 “你刚才在地洞听见的,是谁的叹息?”她眼神毒辣,早就将注意到的蛛丝马迹记在心里。 少年表情微微一征,“不知道。” 吴若软柔一笑,摸摸他的肩头,“那你抖什么?” “我没抖。” “我是说在地洞时,当那声叹息传来的时候,你在抖什么?” 说到这里,她眼神慢慢变得凌厉冰冷起来,静静盯着他局促不安的脸蛋。 少年视线投在地面,良久,道:“那时候我听错了,以为是小瑶。” “小瑶?”众人不解看着少年。 醒桓又道:“小瑶是我的玩伴,也是照顾我的姐姐。” 突然出现的人物让事件更加扑朔迷离。 “小瑶就在阴阳家,她怎么可能会在地洞。所以我才说,一定是搞错了。” “如果她来了呢?”元城道。 少年笑着摇头,“小瑶不会咒术。” 吴若面无表情地听着,忽然道:“小瑶是人还是妖?” 少年不解其意,望着她的眼睛,老实道:“自然是人。” 吴若露出浅浅的笑意,手现出一根金针,在众目睽睽之下,金针还有毒液残留。 “这个你可曾见过?” 少年上前端详片刻摇摇头。 也许真是误会,吴若带着笑意,道:“可能是我多心了,醒桓,你有没有伤着啊?有没有哪里疼啊?”说着就关切地摸着他的脉门。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元城差点一口茶喷出来,这个女人态度转变得太快。 少年摇头,道:“姐姐,事情已经结束,我也该回去了。师父肯定布置了一整套试卷给我。就不在此地多留了。” 吴若点头,关切道:“这几天你也累了,想必也学到了些什么,那么姐姐就不送你了。” 说着,就开了门准备送他出去。 少年乖乖巧巧地向各位施礼作别回去了。 这一转再转的态度,元城实在是叹为观止以及一头雾水。便道:“你在搞什么名堂?好像不欢迎他似的。” 吴若大大方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戒酒,就差抖腿,道:“醒桓身上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也许他单纯,也许有人利用他也未可知。” “你把话说明白些。”元城就差两道眉毛拧到一团。 “刚才说的小瑶,地洞的金针,醒桓身上蛇妖的气息,以及之前你说过在阴阳家有人tou kui想杀我的信号。这一切都与阴阳家有些某种关联。”她食指轻点桌面花绣,又道:“不管怎样,醒桓是阴阳家的人,就算此事和他无关,也不能让他待在我身边。虽然不知后面有什么样的阴谋在等着,我不怕,可是你们只怕会被幕后之人利用操纵。” 壁妖道:“难怪你的态度如此奇怪。” 吴若一笑,“谁让你们伤得伤,弱得弱,到时候真出事,我怕来不及。” 壁妖轻松一笑,和她举杯一饮而尽。 元城陷入了那句“伤得伤,弱得弱。”的圈子里,沉思着:谁伤,谁弱……真会找准时机揶揄人。 第二十五章 帮忙 孟江离还在为元城担忧,带了一大堆人去树林,结果了无音讯。刚开的坟墓还袒露着。元城没有下落,他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心对好友的结果隐隐有了猜测,不免伤神痛哭。 再说李夫人最近情况越来越严重,三个月的肚子大得仿佛和七月一般,还时常虚弱寒冷,孟江离不知该如何说,如果说出真相,只怕李夫人不信。 在一次逛街,李夫人竟然昏倒了。孟江离才娓娓说出真相。 李夫人如预料不会相信,但是日复一日的腹痛以及旁人非议的目光,让她不得不相信了两分。 只是该如何取出蛇蛋呢? 他只会两三下旁门左道,唬骗别人买下符咒倒是可以,只是到了这种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也一下子慌了手脚。 在七月的一天晚上,毒辣的太阳褪去,晚上的凉爽便接踵而来。就在这样舒爽的晚上,李夫人要临盆了。 他急得四周踱步,一个头两个大,加上好友不知下落,又逢上这种时候,压力倍增。 李夫人在里面痛苦的辗转反侧,丫鬟婆子们端着水进进出出。大夫说怕要难产了。 他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仿佛难产的是自己妻子一般,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他的脑门被谁弹了一下,回过身发现什么也没有。然后又坐在位置上伤神。这时候又有什么东西弹了一下。 他一下子从位子上跳起来,环顾四周,紧张地掏出符咒,“什么妖魔鬼怪快快现身。” 突然,轻轻一声笑在他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听上去怎么那么耳熟?细细思索一番,这不是吴若的声音嘛。他一下子激动起来,看着什么也没有的空气,大喊:“美人儿,你是不是来了?快帮李夫人,我顶不住了。” 又是轻轻一声笑,这声音从后面的纱帘传来。接着一双素手挑开纱布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啊,美人儿!”他兴奋地跑过去想要抱她。却被吴若巧妙的避开。 “元城被蛇咬抓走了,你快想办法救救他。”说完又自言自语:“元城他会不会早就已经死了呀……”边说眼眶边红。 吴若又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人好好活着呢,等会儿就过来。你可别瞎咒人家。” 听此,他猛然抬头,惊喜地叫着:“真的啊,你没有骗我?” “自然。”她悠闲地找了位子坐。 他来了精神,神采飞扬望她,“快快快,我们去看李夫人吧。” 至于李夫人的情况,她自然是知道的,这次受人所托,不得已动身。 这时,吴若摊开手掌,“报酬。” 他愣了一下,立即聪明答道:“等会儿请你吃好吃的。” 还没有等吴若回答,他就一把拉着跑到李夫人的房外。 屋内一股血腥味儿。李夫人的肚子巨大无比,即使隔着棉被也能看到隆起之物在动。 “吴若怎么办?”他不忍直视,着急问着。 “你先出去。”她神色严肃吩咐,他不仅叫退了丫环婆子,还细心地守在门外,一个人都不肯放进去。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李夫人二人,李夫人躺在床上正龇牙咧嘴的叫着,痛苦地冷汗连连。 她上前在棉被上好好的摸了一圈,肚子里的东西仿佛能感受到外界的影响,随着她的手移动而动。 李夫人痛苦地哀求:“姑娘救救我,孩子不肯出来啊。” 她道:“急也不是办法,我在想法子。” 接着掀开了棉被,只见李夫人整个肚子像是被塞了一大口铁锅似的。可以清楚的看到满是血丝痉挛的肚皮里。爬动着两三条粗壮的长状的东西。 这,已经破壳了。 情况已经万分紧急,这蛇看样子是要从肚子里直接出来,如果真是如此,李夫人性命不保。 说时迟那时快,她手现出一把利刃,直接将李夫人开膛破肚。随着哗啦一下血迹迸流,三条胳膊粗的蛇立马从她的肚子里滑溜的扒下来到她脚上。 是三条颜色怪异的花斑蛇,具体是什么品种就不清楚了。 施法定住这些蛇,便立刻上前查看李夫人的状况,肚子里还有几颗蛇蛋,挑完之后血已经流满了整个床榻。李夫人已经昏死过去,非常危急。 给喂了一颗上次从老君炼丹炉里拿来的药,再用术法将肚子缝合上以及断掉的肋骨重新接上。 李夫人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只要好好休养个几个月就能下床走动。 给夫人盖上被子,她终于呼唤了一直待在门外,静待发落的人。 “孟江,进来看看。” 说完他就立刻冲进来,被眼前三条粗壮的蛇吓得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定住了,放心过来。” 他小心翼翼上前端详片刻,道:“李夫人没事吧?” “死不了。” “那这些呢?直接杀掉?” “给酒楼吧,起码还能上酒桌。” 他顿时语塞,良久,道:“这可是蛇妖。万一那些蛇跑来报复怎么办?” “那就一起上酒桌。”她用手帕擦擦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说着。 孟江离道:“你在就没有问题,可万一你走了,蛇妖来了?李夫人怕是凶多吉少。” “给整个宅子下个结界就可以了。时间久了,蛇妖自然知难而退。” 孟江离默默佩服,只有她随便挥手就能解决问题。 吴若虽然右手臂的封印还在,但是保护李府这个能力还是有的。 “如果蛇妖继续害人怎么办,这次是李府,下次就不知道是哪户老百姓。”他忧心说着。 “这就要仰仗天界的有能之士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了。”她的嘴脸露出淡淡的嘲讽之色,“不过也不知他们能不能看到这人间的疾苦,百姓的祈求。” 孟江离虽然听不明白含义,但也知道这不是好话,道:“我这就修给叔父让他来帮助老百姓。” 说到这里,她突然被提醒了,这时,把刚才揭下的符咒摆在他面前,“我说,这是你的吧?” 孟江离一看,这不就是之前一百两卖给李夫人符咒,茫然道:“是啊,这是我的。” 吴若轻轻点着上面三个小螺旋符,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她以前见过这种符号。 “陆定,你可认识?” “……陆定,好像有听说过。”他歪着脑袋思量了一瞬,突然眼神一亮,“啊,是我们的师祖。” 吴若面色不佳,继续问:“你是什么门派?” “……时间有点久,我突然间记不起来了。”他哈哈笑着。 “我是认真的。”她阴沉着脸。 他找张凳子坐下来,扫了她的神色,慢慢回忆着:“我是遥青山上的小跟班,并不算真正的道士,再说那地方也不能说是道观。其实和道观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并不是道士。” “继续,没说停就接着说下去。”她头也不抬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着。 他看了看对方依旧严肃的脸色,又说:“我云游四海是真,不记得门派也是真,但是我叔父是遥青山高人,这也是真的。遥青山上弟子一百多个,会各个门派法力咒术,学得很杂,一千多年前,遥青山和千机变的阴阳家师出同门,后来阴阳家的主君分解出去,另立门派。而另一部分来到遥青山,自己发展成隐秘,又没什么存在感的小门派,连名字都没有,只能遥青山遥青山这么叫。所以你问我什么门派,我是真不知道……”他絮絮叨叨个没完,她及时打住,挑关键点问:“这金符咒只有你们遥青山会?还是你们从其它门派借鉴而来?” “这当然是我们遥青山的法宝,和阴阳家师出同脉的东西,自然假不了。”他有些激动。 “也就是说,这金符咒,只有遥青山和阴阳家会?” “对。”他严肃地点头肯定,毕竟自家法宝可不容许他人污蔑。 吴若神色悠悠,隐隐有走神之态。 孟江离试探叫着:“美人儿,你怎么了?还有什么问的么?你直接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她笑笑,细细摩挲着这张符咒,之前看到他使用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次突然豁然开朗,心里不知是喜是悲。 她只是想起了曾经有个人,在她面前用过一次,就一次而已,她就记了个大概。 “遥青山和阴阳家本来的总门派是什么,你可知道?”她的神色恢复平常,佯装随意问着。 “这……容我想想,好像就叫阴阳家吧……” “阴阳家为何和遥青山分解,以及两个门派最初掌门人是谁,你可知道?” 孟江离一问都不知,茫然地摇着脑袋。 “再想想。” 她看着他认真思索的模样,“你好好和你师叔问问门派的来历,作为弟子怎能连自家门派历史都不清楚。如果哪天我愿意听了,你可要好好和我说说。” 面对美人的要求,自然是不会拒绝,连忙道:“你要是想听,我肯定会好好去打听。” 她微笑地看着手一张符纸,眸子里隐含着幽淡的光芒。 那是一千多年的旧事了。 第二十六章 初见 “第一次见到他,那一年我十四岁。 那时候阿爹阿娘说要带我去草原骑马,哥哥在草原是卫将军手下的良将,可以顺道看看。 加上我家本是商贾,一路上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也就到了目的地,那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蓝蓝的天上飘着几朵云。空气里飘散着花草的气息。 一望无际无拘无束可以随意躺在草地上数着花瓣,侧头便是花草的清新气息,还有小羊儿会过来调皮地闻我。 后来,一阵声响从远方传来,越来越近,在前方有一对马儿疾风猎猎向我这个方向跑过来,啪嗒啪嗒的马蹄声踩在草地上,带起了一团飞扬的碎草屑。 一匹黑马上坐着一个人,一个挥着马鞭开心吆喝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丫环小玉拉着我,说:“小姐,这里灰大,换个地方吧。” 可是我的眼睛被他深深的吸引住,怎么也挪不开脚步,便打发她,说:“这里挺好的,你快去找哥哥,把我给他的衣物送过去。” 小玉很听话,我说什么她就会做什么,从来不会怀疑。 马背上的少年十七岁,他跨骑着骏马,挺拔如玉,脸上刻着坚毅的轮廓,在温暖的阳光下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那是我第一次发现他和金陵城的男孩子不一样。 金陵城的男子,时常出入风月场所,精神气质萎靡,难得有好的世家公子,又是一身贵族高高在上的气息,对待下人和贫困人家充满轻视。 只有这个少年,坚定的眼神里有坦荡和自信。 那时候我就在想,他叫什么名字,可有心仪的女子。 也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策马慢悠悠过来,向我一笑,然后从我身边经过带马儿喝水去了。 一队马儿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有条不紊地排着队,我很好奇他是谁,他是做什么的。便偷偷跟着他,看他干活,喂马,给马洗澡。他总是低头认真做着手边事儿,偶尔有人过来说笑,他也会热情地回答一二。 我有意无意地看了他好几天。有一天,终于决定了要去骑马。 小玉害怕地拉着我的手不放,因为小的时候摔过一次。对于这一次意气用事,自然是不肯放我去碰马一分一毫。 可是我啊,就是不肯放弃,因为那个少年又要带马儿出去一天,我想去看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半个月后,我就要回去了。 我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穿着阿娘给我做的新衣裳,事先还准备练好了台词,就怕万一和他交流时候忘记说话。 我假装淡定,若无其事的来到他身边,正好看到他在喂马,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把这几天想问的话迫不及待说出口。 他微微有些意外身边突然出现的人,停下手边事,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说:“阿泽。” 阿泽,阿泽…… 我心里高兴,又说:“我想骑马,到你这里租一匹。” 他那双黑亮的眼睛再次落到我身上,笑笑说:“如果要骑马,最好穿骑马装,你这样不方便。” 这个是阿娘为我做的新衣服,我可喜欢了,特意今天穿过来给他看,结果就要换掉,心里有些失望。 “骑马装我有,不过今天我能租吗?” 十四岁的我还不知道如何巧妙地说话,为了不让他注意到女儿家心思,一直把重点放在马身上。 “你这马精神看起来不错,不过太多了,我挑不来,能帮我看一下吗?” “我觉得这匹就不错,颜色多好看。” “这匹马眼睛好大,叫什么名字啊?” “我骑这匹马怎么样?这么会不会太烈了?” …… 我喋喋不休的讲着马的话题,视线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 阿泽认真听着我说话,给我指点一样,最后确定了一匹枣红色小马。 “那我就要这匹,你等会儿我换身衣服就过来。”说完我就连忙兴冲冲的跑回去,换了一件简单利索的骑马装,又若无其事的跑到他面前,摸摸马背,兴奋道:“马儿啊马儿,你一定要听话,不要发脾气,把我甩下来。” 他忍住笑意帮我拉住缰绳,“如果你害怕的话,等我喂完马,我们一起出去可以给你指点一下。”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欢喜得很,简直是正我下怀,但是表面上又装着很淡定的模样。 “也好,你快些。” 阿泽去后面仓库抱了一怀稻草,给马儿撒了一些,又给马添了水给照顾得舒舒服服。 我明知故问:“给马吃这么多,难道它们今天要干活吗?” “今天要带他们出去跑一跑,晒晒太阳。这些圈养在笼子里的千里马不带出去,时间久了会生病的。” “我今天租的一匹,也要和它们一起出去么?” “本来客人想骑着它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如果你不会骑马,到时候跟着马队一起走就是。”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他也始终认真地干着手里的活。没有正眼看过我,我却觉得他和其他男孩子不一样。 那一天和预想一样,他带着一队马奔跑几圈后,然后牵着我的马慢悠悠地围着大草原走了一天。 他说,天上的老鹰眼神是最犀利的,可以一眼就发现草丛的兔子,一瞬间就叼住了。 草原在天气温暖的时候,只要下一阵雨就会长出好多金色的蘑菇。 草原的晚上会有篝火晚会,人们可以围在一起唱歌跳舞。 他和我讲了很多草原的事情,我也和他说了金陵城里的一些好玩事。 后来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会去找他玩,他也会很开心的跟我说着他和马之间的事儿。 我问他,你知道我哥哥吗?他叫林前,是草原卫大人的爱将。 阿泽想了一瞬,点头微笑,“听说过,他射箭很厉害。” 我道:“他骑马也很厉害,小时候最爱带我骑着马金陵城里玩,不过后来我摔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带我见过马。” “林前将军也是我佩服的人,以前他会过来和我赛马,我们相处得不错。” 我很高兴,兴奋地说:“想不到我们真有缘,你认识我哥哥。” 他笑了一下,很轻很柔地笑了一下。 我很开心,看着他发呆。觉得我们之间有着某种天赐的缘分。 我说不清楚到底喜欢他什么,只是眼睛总会对他盛满笑意。一晚,我和小玉吃完饭跑出去玩儿,碰到两个十分壮实的草原人,喝了酒,浓烈的酒臭味儿扑面而来。 小玉提醒我快跑或者找地方躲起来,在外面碰到酒鬼是件危险事,我任由她拉着到不远处草丛蹲着,借着黑夜是发现不了的。 一酒鬼喝多了想撒尿,就跌跌撞撞往我们这边来,那时还以为被发现了,差点就要跑,后来发现他一拉裤子才知道事情不对,吓得惊慌大叫。 小玉和我捂着眼呆立着,嘴里不停“啊啊啊”地叫,两个酒鬼上前想抓住我们,可是两个小丫头怎么跑得过汉子。我和她都被抓住,酒鬼开始动手动脚,说些流里流气的话。 我害怕地惊声大叫,小玉哭着喊救命。 当时我就想:神啊,求你救救我吧。 后来不停挣扎着手脚,全然不知酒鬼被拽开了,阿泽抓住我的手,连声抚慰:“是我,阿绣。” 我反应过来时,小玉在我身边抽抽嗒嗒,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身上衣服有些凌乱,头发也落了下来。 我哭了…… 哭得怎么也哄不了那种。 阿泽有些慌,手足无措地坐在我身边沉默着,适时插言劝慰着:“我在这里,没人打得过。你放心。” 可是我还是很难受,感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眼泪想止也止不住。后来小玉平复了情绪,来了句:“小姐,再哭下去。明早老爷夫人会问的。” 我这才慢慢控制住情绪,看向阿泽,“你送我回去。” 他郑重地点头,将盖在我身上的衣服又拉了拉。 第二天阿泽说,两个酒鬼已经躺床上不能动弹,要两三个月才能走动。 我很感激他所做的一切。 后来他都会陪我走一段路,送我回去。 草原上办了一次赛马比赛,参赛选手可以带着自己的马儿去参加。奖项分为三等,一等牛羊各十只,二等牛羊各三只,三等都是一只。 虽然奖项不是很丰富,但是大家都冲着比赛热闹去。 阿泽对这个比赛期待已久,他带着自己的黑马报了名。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蓝天草原的赛场。也觉得很新鲜。 比赛当日人头攒动,无数马儿排列长队由它的主人牵引到赛场,随着一声鼓响。马像闪电般疯狂向前奔去,扬起后面一排排风沙。 马背上的人而专注地凝视前方,阿泽神色比以前更加认真,两支有力的臂膀牢牢掌控着缰绳,炯炯有神的眼睛掌控着动向。 不少人故意用自己的马去撞他,都能轻易避开。 一圈比赛下来,阿泽赢得第一。 接下来无数场都是第一。 当主持人把他胜利的左手举起来的时候,周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欢呼着把他抬立起来。 我想给他祝贺,被挤得不知天南地北。 阿泽跳下来,跑到我面前扶住我,举起我的左手激动地叫着:“赢了赢了!” 我知道这是在分享喜悦,也举起自己另外一只手欢呼道:“赢了赢了!” 这时有个草原女孩儿,她来到我身边拉拉我的裙子。接着从身后掏出一个花环,说:“给你。” 我有些惊讶,拿着花环道谢,没打算将它戴在头上。 身边的人便说着:“戴起来戴起来……” 阿泽笑着,接过我手的花环,温柔而又认真的戴在我的头上。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坚定迷人,手臂结实有力。 接下来大家都笑了,我笑了,阿泽也笑了。 比赛告一段落,当胜利的喜悦慢慢褪去。阿泽说:“晚上过来参加篝火晚会,请你吃草原烤全羊。” 他带我参加篝火晚会,拉着我一起和当地人唱歌跳舞,有人问他,我是他什么人。 当地方言我听得懂一些,我装作和其他姑娘说笑,心思却在他这边。 他在大家催促下,用方言说:“我有点喜欢她。”说完,大家一起起哄,把气氛哄到极至。我故意装作不知情,听不懂方言的样子看向大家,最后看向脸蛋微微发红的他。 那一刻,我是开心的。 我和他每一天都滔滔不绝的讲着很多事儿,直到有一天小玉发觉不对劲儿,拉着我提醒道:“小姐,老爷夫人是不会允许你……” 没有说完我就知道后面是什么话,就不耐烦地打断。还威胁她不准告诉父母,那时候的我多天真啊。” 眼前这个佝偻驼背的妇人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地黏着,把她的眼皮压塌。嘴角干瘪地像是牲口的牙口,稀疏的几颗黑黄牙隐约可见。 吴若面无表情看着她,好像是在走神,时不时来几下哈欠,看样子有些听不下去。 妇人对她笑笑,露出笑容,带着恐怖和一两分莫名的慈祥。 “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漂亮,手上也喜欢涂鸢尾花。” 吴若下意识的撇了一眼自己的红指甲,纤细bái nèn的五个手指如玉葱般洁白无暇,加上年轻貌美自然也是锦上添花。 “人嘛,都有年轻的时候。”她漫不经心说着。 “是啊,都有年轻气盛,不懂事的时候。”妇人加上自己的理解。 吴若也懒得较劲,直接道:“可以交换了么?” 妇人摆摆手,悠悠道:“好久没有人听我讲故事了,姑娘你就当做好事听一听吧,毕竟以后也不会有人在听我说话了。” 吴若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想着这生意真难做,还要听人讲故事。 “行吧,快点说完吧。”她深深吸了一口烟,轻轻慢慢吐出淡淡烟圈,缕缕乳白烟雾带着妇人回忆起过去。 “事情一直如我心意发展得很快,我表白说我喜欢他,他有些惊讶,我说给你两天时间好好想想,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以后就见不了面了。 那两天是我最难熬的日子。心里想了很多,揣摩着那一天跟他表白时他的面部表情。他的确是有些惊讶,加上之前他说过的有些喜欢我,所以我心里还怀着一丝期待。就这样,我一直等啊等啊,等到了那一天,他说愿意娶我。 我很激动,抱着他开心地叫着。他说以后会给我写信,成年后等我长大就会和我爹娘提亲。 回去后,每天都精神抖擞,期待每月来信。身边姐妹逐渐长大,都有心仪之人,她们会过来问我的心事,我都笑笑不答。因为有人等我,心自然从容。 来回的信越叠越高,可说的事情越讲越多,可是他的字数越来越少,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年的十月份,信突然断了……” “他死了?” 吴若皱眉,随意吐出一句。 妇人又摇摇头,眼眶有些湿润,低哑的嗓音说出一句:“他成亲了。” 第二十七章 抓鸟 “成亲,好事嘛,人都要成亲。”吴若再次说着事不关己的话。 妇人微微一笑,赞同道:“是啊,的确是好事。可是他不是和我成亲。”她的神色有些淡淡的落寞。 “然后呢?” “收到信那一刻,我自然是不会相信,本想去当面问个清楚。小玉拉着我不让把事情闹大。后来冷静想一想,我和他的事只有小玉和我们二人知道。本来想等着他提亲再告诉阿爹阿娘,后来也不必说了。 于是一封封的信再次送出去,可一直没有回音,一直到第三年一月,我十七了。 替我打听的人回来告诉我,阿泽二月就要和当地的一个姑娘成亲。我忍了好久,终于在一天晚上,一个人偷偷的骑马去找他。 从金陵到草原,要马不停蹄三天三夜,当时我心急如焚,三天三夜对我来说和三年没有差别。 我就在想啊,怎么好好的约定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说出的话可以不做数,明明只要再等几个月就可以了,说放弃就放弃,移情别恋了…… 人心,怎么会如此善变。” 妇人幽幽地回忆过去,应该是想到那时跋山涉水的苦,喉咙有些哽咽。 “人,两笔构成,简简单单,可是其的转折撇捺,都是复杂的。”她拨弄桌上的小白瓶,让它绕着心转起来。 “姑娘这句话说得在理。人都是要吃过苦头,知道痛,才会记住。” “那后来呢?这苦,这痛,你记住了?” 妇人苦笑,“人儿啊人儿,就算记住了,下次遇上了还会赴汤蹈火。” “继续吧。”吴若微微有兴趣听她说下去。 “到草原已经是晚上,天气严寒,上面还有厚厚的雪,我只穿了一件厚外衣,里面是薄薄的单衣。骑马过去的时候,还不觉得冷。一到了目的地,反而有些刺骨。 大晚上借着灯火,我按照记忆走到他的帐篷附近,我把所有要说的话都练了一遍,想要好好的质问他。 可是当我靠近帐篷时,一个姑娘正给他揉肩,姑娘皮肤和他同样是健康的小麦色,长得高高大大,看上去是很有女人味儿的模样,五官立体,举手投足都是草原人的特性。 阿泽闭眼听她说话,说家里的羊儿又跑了一只,追了一下午在谁家找到了。 又说谁家的小孩儿总是偷拿东西,被她抓到骂了一顿,反而被恶人先告状了。 说这两天天气不好,家里粮食吃的差不多了,打算明天去雪地里看看。 …… 女子说了好多话,这些家常话应该是出自已的口,像平常夫妻一样,抱怨天气,说说生活。可是这个女子代替了我。 本来酝酿了一大堆的话,在那天晚上去憋了回去。自己也不敢再进去了,怕破坏气氛,到头来自己终究只成为第三者。 我捏着手心里棉布,抓紧放下无数次,最后皱巴巴一团。 晚上雪又下了,寒风呼号,铺天盖地的雪花纷纷扬扬。没一会儿雪就没过了小腿。 我听他们说了一大晚上的话,伤的眼泪都掉不出来。天太黑,后来去了哥哥那儿,休息了一个晚上。 白天的时候开始掉眼泪,哥哥问我,是不是在家里受什么委屈了? 我摇头说这里的风太大,吹的我眼睛疼。 只待了两天,等风雪小了我就回家。 哥哥告诉我,他已经写了信叫人送到家里去,让家父母不要担心我的安危。 后来风雪越来越大,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家,我只能在哥哥那住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我尽量避着和阿泽见面。 但是从家里来了一封信,因为我已经到了该婚嫁的年龄,父母为我安排了婚事,是门当户对的一位公子。叫王什么的,已经记不清了。 突如其来的婚事我自然是不会答应,写了信告诉父母一定要取消,奈何风雪太大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只能要求哥哥帮我求情。 后来,雪灾严重,有一个商队也困在此处,他们本来从大梁而来,去燕国做生意的,后来没想到在楚国耽搁下来。” “你楚国人是吧?”吴若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是啊,当时的楚国还是很强盛的。” “继续说。” “这支商队加起来百来十号人,是做布料生意的。管事的是个十岁的年轻人,叫吕望修。 他是我后来夫君。 我藏在哥哥家里好几天,在雪停后就跑出去透气了。第一次经历那么大的暴风雪,其实还是有些兴奋。 我在门口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还攒了好多个雪球。没有人陪我玩,我就自己一个人到处乱扔连树上的叶子,扔远处的雪山,扔到屋顶上,牛棚里。 我堆起来的雪人快和我一样高。只是可惜没有做鼻子的东西。我就进屋去找根萝卜代替,等我出来的时候,发现雪人身上竟然披了一件衣服。 从布料光泽来看,竟是上好的绸缎。 当时我环顾四周,想看看是谁落下的。可是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雪人做完后,我一个人也无聊的等着哥哥回来,继续扔着雪球,后来好像扔到什么东西,听到一句闷声的“哎呦”。 害怕自己是砸到人,立马惊慌的顺着声音去找,到处都是白色,其实也看不清什么,只隐约在远处一颗树下发现几块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好像是人身上的衣服。 我跑过去后发现一人正躲在树下,手里牵着一根细绳,顺着细绳看过去竟然绑在一个簸箕上,簸箕倒扣着,用一根木棍支撑,还有好多玉米粒。 这人是在抓小鸟。 我轻声过去,悄悄道:“你是不是在抓鸟?” 那人反而被我吓到,激灵一抖,侧头看到我,往后避了几分,惊讶着:“请问你是?” “林绣。”说完我也蹲着。 “吕望修。” “雪人身上的衣服是你的么?” “是啊,怎么了?” “它是雪人又不怕冷,等会儿风雪大了,不知飞去哪儿,何必浪费自己上等布料。”我好心地说着。 “有钱嘛。” 行吧,我也无力反驳。 他的注意力都在四周的鸟儿身上,时不时提醒轻声些,还抓了几团雪球往我身上堆。 “你干嘛?” “像我一样藏起来,不能让它们发现这是圈套。” “可这样有用么?” “有用啊,必须有用。” 我听话地往自己身上叠了好多雪,和他像两个雪人老老实实地蹲在树下,眼睛搜寻着鸟儿,希望能下来一两只。 后来啊,果真来了两只,小小的,叫不上名字。它们落在圈套附近,假意啄着枯叶,最后慢慢蹦哒到簸箕下。见准时机,他一拉绳,两只鸟儿一齐罩在下面。 “啊啊!抓到了抓到了。” 他一下子从雪堆蹦出来,像个孩子欢呼叫着,我这才发现他长得十分高大。 “你要吃它们么?”我好奇地看着他从簸箕下抓住鸟儿。 两只小鸟在他掌心唧唧叫着,用力反抗。 “吃这干嘛,玩玩就放。” 听到他这句话,我心里松了口气,又说:“天气这么冷,饿得出来找食物也是可怜。” “喏,给你一只,你好好喂它。”说着就向我送了一只。 我握在手上,感受鸟儿瑟瑟发抖的身躯,还有频频跳动的心脏,小心翼翼地轻轻拿捏。 他看到我小心模样,道:“抓紧了,跑了可就再也抓不到了。” “要不放了吧。” “暴风雪马上就来,可以玩够了,让它们吃饱了风雪过了再放。” 小鸟在他手上辗转片刻,抓了一把玉米喂下去,吃了一些后就把它放了。 “你那只想留就留吧。”说着他就准备走了。 我连忙叫住他,“衣服带走。” “鸟儿和衣服留着吧,明天我还会过来的。”他说这话时,已经转身离去,只有这句话飘荡着。 后来他真的来了,每次都是守株待鸟,我问他怎么不找其它好玩的事做,他说只喜欢鸟儿,喜欢看它们掉进陷阱惊慌失措的模样。 不过事后觉得无趣就会放飞。每次都会给我一只让我抓在手心,可我不喜鸟儿害怕的样子,都会偷偷地放走。 我记得半个月里,有两天连续暴风雪,他会在雪停了之后,拉拉我帐篷的信号线,我就会跑出去找他玩。 后来,他说:“你看着不是草原人,谁家的新媳妇儿么?如果是的话,跟着我不好。” “如果我不是呢?” “那,跟着就跟着吧。”他笑笑。 我问他:“什么时候离开?” 他微微蹙眉,指着老天,“看它脸色行事。” 我噗嗤一笑,“你是大梁人?大梁可有这么大的风雪?” “没见过。草原和内陆是不一样的。我们大梁山好水好,人杰地灵,男女模样也是出了名的俊俏。” “听说你们大梁的美男子,是陛下的皇子,晋王?” “是有这样的传闻,不过没有见过。” 我打量了他的身姿,道:“我信你说的话,大梁儿女气质模样定是不错的。” “有机会你可以去大梁看看。” “好啊” 我傻乎乎一口应承下来,笑得没心没肺,没想到的是,这句话像是早就掩埋好的圈套一般,等着我跳进去。” “你这老太太讲话太深奥了,他骗色骗财了?”吴若说。 她并未回答,道:“女孩子都喜欢漂亮事物,他是商人,精致的布料吸引好多女子围在他身边。 玛尼扎是草原上最好看的女子,他们叫她太阳女神,一颦一笑都是动人心弦的热情。 她喜欢这些东西,却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常常使眼色让别人帮她买。 我年纪轻,爱管闲事,看不得她如此做派,经常在布料堆上盯着她。 有时候漂亮女子是不用说话,都会有男人送上去。 我以为吕望修也是这样的人,因为在第一次见到玛尼扎时,他的眼睛里有亮光,手的珍品就这样送人了。 看看,这人肤浅吧? 后来他注意到我嫉恶如仇的目光时,笑着招呼我过去。 我说:“怎么了?” “你看看,哪样儿是你喜欢的。” “我不要。” “这个可比刚才的好看多了,她有,你也得有。”说着就往我手上塞。 我跑开了,并告诉他我哥哥是这里的将军,以后不要做多余的事,有碍他名声。 当然这个理由是我随便扯的。 他只是笑笑,便随我去了。” 第二十八章 雪夜 “暴风雪刮了两个多月,哥哥的帐篷塌了。那晚风雪极大,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先是看到哥哥起身,他叫我快跑。然后帐篷就压在身上。 我们两个都没事,只不过暴风雪没有地方躲,可是会要人命的。 他带我去朋友家住宿,结果发现人家的也倒了,加上雪大,看不清附近地形,只能勉强支撑帐篷挤挤。 我裹着皮衣在里面瑟瑟发抖,听着外面的怒号,盼望明天一定要停啊。 我说:“卫将军会来么?” 哥哥:“将军情况如果不是我们这样,明天会找到我们吧。也许找到时已经是尸体了。” 我哆嗦了一下,有些害怕,他改成轻松的语气,“这雪最多一个时辰,马上就要天亮了。” 我低头吹气,看向哥哥的朋友正找了大毯子披在我们身上。他的脸色倒是忧心忡忡,一直没怎么开口。 “苏耶哥,怎么了?”我问着。 他对上我的目光,说:“只怕明天我们就会被雪埋了。” “你瞎说什么。”哥哥捶了他胳膊,“我们会没事的。” 我觉得特别难熬,身上开始僵硬,呼出的气也感觉不到温度。 有些困,想睡觉。 哥哥拍打我的脸,说:“千万不能睡着。” 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身上冷的没有力气,喷嚏打了好几个。 其实就在想啊,会不会就死在这里了呢? 苏耶哥的眉毛上结了冰霜,哥哥嘴唇发白,他们两个紧紧围在我身边说着话儿。 “绣绣,我给你讲笑话。就在昨天我和你哥在草原上碰到了玛尼扎,玛尼扎知道吧?草原上最漂亮的姑娘,我和你哥打赌……” 他尽量绘声绘色,讲着那时的情形。我也用心听着,也听到外面风的声音。 也许真的要死在这儿了吧。 昏昏沉沉睡去的那一刻,全身都轻松了,梦里我回家躺在自己的大棉被里,怀握着暖炉。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绣绣,绣绣。” 我感觉有人用力拍着我的脸,迷迷糊糊看到一个大头套,裹得严严实实。 “你……是谁……”说着看向四周,哥哥他们也不见了,外面“呼呼”的声音轻了很多。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一碗温水送到嘴边,慢慢倒进我嘴里。 肚子有了感觉,身体感知恢复了些,这是一处陌生的环境。 “你是谁?”这次我紧张地问。 他把大头套往下一拉,露出整张脸,“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我又问:“哥哥他们呢?” “发现的时候,他们两个为了保护你,已经冻硬了。”他的表情有些严肃,眼睛没有看我。 “你说什么!”我激动地站起来。 他按住我,解释着:“又没死,激动什么。”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他抱怨:“下次能不能把话讲完?不被冻死也快被吓死了。” “我是想讲完啊,是你自己没听下去。”他扔了两床被子盖到我身上,又把暖炉塞进去,“好好捂着。”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蒙古包,里面的摆设都不像草原的,又说:“这是你的帐篷?” 他塞了一张热饼给我,笑嘻嘻说:“是啊,都说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接过,撕了一小口。 “是我的仆人吕杨说外面塌了不少蒙古包,卫将军派人抢救百姓。本来我睡的好好的,被外面的声音吵的睡不着。刚好知道这一消息,突然想到你,就托人看了,然后你就过来了。”他说话时,嘴里哈出一大口白气。 “那我哥哥呢?” “卫将军带走了,不好意思啊,当时一个帐篷里我只认识你就先把你带走了。你的两个哥哥就没管了。”他若无其事地啜了一口热水。 我有些急眼,忙说:“哪有你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人救他们,要是死了怎么办?” “谁说没有,卫将军就在边上。”他反驳一句,回头看我,“我肌无力,只能抱一个。” 外面有人进来,是叫吕杨的少年,他先是向我行礼,接着向主人禀告:“公子,外面风雪停了。” 我先起来往外面跑,他一把揪住脑后的被子,“饼吃完再出去,外面现在乱着呢。” 昨晚的暴雪导致很多百姓闹着要卫将军想办法救济家园。派出的士兵正极力维护bào àn。 “吕望修,我要去找哥哥。”我咬下最后一口,坚定地看向他。 他戴好大头套,从箱子里找出一个头套往我身上来,“外面不知有多冷,来来来,这个准备好。” 虽然很嫌弃,但还是随他摆布。 出了蒙古包,外面还是阴沉沉的,很多百姓跑来跑去,叫来叫去汇集在一起找卫将军。 他一声不吭的在前面带路,我低着头将手揣在兜里,艰难的一脚下去,然后再一脚拔上来。 这雪实在是太深了。 走了好久,他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 “快点啊,我也好早点回去吃午饭。”他事不关已的态度真欠抽。 “你稍微慢点儿,我这腿都拔不出来。” “喏。”说着他拽下一根树枝,递到我面前。 我懂他意思,伸手抓住,由着他带了我一路。 可是没走多久我就累了,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继续拔腿,停在原地要休息。 “你这样今天连你哥哥的面都见不到。”他扔了树枝。 “我要休息。” “那我走了。” “吕望修。” “跟上呗。” 说着,他就已经开始一人往前走,头都不回,毅然决然。 我叹口气,继续拔腿伸腿…… 前面那个人越走越远…… 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样任性的人,不顾队友说走就走。 低头费劲地想跟上脚步,他这时突然转身,回看了我很久。 我冲他喊着:“我马上就过来,你就待在那儿别动。” 他真的没动…… 我数着脚下的步子,“十五,十,十七,十……” 再抬头时,他已经大步流星地过来了,脚下的雪对他一点儿妨碍都没有,轻轻松松就到了我面前。 “不是说让你别动嘛,我马上就过去啦。”说着又开始向前艰难地伸了一腿。 这时,他在我前方几步停下,转身背对我,蹲下身子,“上来。” 我一愣,“干什么?” “上来啊。” “你要背我?” “我这个青蛙起跳姿势,树袋熊式手臂向后伸展动作,你看不懂?” 他吐槽着,依旧保持那个下蹲姿势。 “我很重的。” “少废话,快上来。” 听出有些不耐烦,就老老实实爬上他的背,一下子就起身了。 “原来高个儿的视野是这样的啊。” “涨知识了吧。” 他的速度很快,即使背上我这个肉球,也是健步如飞。 我问:“你是不是学过轻功?” 他答:“有你就是重功。” 我便不再和他说话,他也不说话。我们就这样安静地走在雪地里。 走了不知有多久,阴沉的天变得越来越压抑。寒风又开始呼呼的吹过来。 又要下雪了。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希望能在雪下之前到达目的地,可是天不随人愿。片刻功夫,鹅毛大雪飘下来了。 “还有多久到?”我问。 “没那么快。” “已经走这么久,怎么还这么慢。” “这个问题你要好好问下土拨鼠。” “哪来的土拨鼠?”我低头寻找。 他忽然笑了,发出轻轻的“噗嗤”声,我这才明白,说的原来是我。 正想发作时,他说:“我们要找地方躲躲了,这雪实在是太大了。” 他背着我来到一个没人住的蒙古包时,寒风更猛了,猛到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搜寻了好久,只发现一些干草,里面空空如也。 点着这些甘草,我这才发现他的头套都不见了。 被刚才的风吹跑了。 草很快就烧完,温度开始低下来,冰冻的感觉再次袭来,昨晚的痛苦历历在目。 他往我边上凑凑,说出的话带着颤意:“现在生死关头,你应该不会太在意男女有别吧?” 我已经牙齿打颤,哆哆嗦嗦道:“都快冻死了,赶紧想想办法。” “要不把你头上的摘了吧,滴上蜡油可以烧好久。”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地上半截的蜡烛。 这蜡烛很有可能是金陵城的人过来游玩,回去时丢下的。 “去吧。” 我脱下头套放在地上,看着他点火燃烧将蜡烛丢进去,果然烧了很长一段时间。蒙古包里暖和了很多。 我贪婪地整个人凑近,感受丝丝温暖,他也凑近,将手指放在火上烤。 “绣绣。”他眼睛看着火堆,喊着我的名字。 “嗯?” “阿泽认识么?”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出来,让我心情沉重。 “认识吗?”他又重复一次。 我点头,轻声说:“认识。” “他好像和你很熟。” “怎么说?” “找你玩的那几天,我牵的马就是他的。他说他认识你。” “那又怎样?” “他说,原来你来了。” “还说什么了?” “还说,希望你能去参加他婚礼。”这下,他的眼睛终于看向我。 “这人是傻子吧!”我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忽然哈哈大笑,看着我的表情:“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我猜的那种?” 我撇了一眼,无所谓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我和他现在清清白白,井水不犯河水。” “婚礼是不去的吧?” “你这不废话?”我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好,垂下眼皮用一根甘草扒拉着火。 “要我说,你应该去才对。表现出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情,大大方方的献上祝福,两人有个圆满的结束不是挺好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真心喜欢过,怎么可能会表现出无所谓,这一点,做不到。” “行吧,如果这次还回得去,我就回去告诉他说你不去了,你还在意这件事儿。”他吊儿郎当地说。 我严肃道:“我的事儿你别瞎掺和。” “这事儿我还管定了,谁让我碰上了啊。”他嘻嘻一笑,露出狡猾的笑容。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多管闲事。”说着,佯装发怒瞪他。 “其实吧,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扬眉吐气。” “什么办法?” “你去参加了婚礼,我就告诉你。”他卖了关子。 “随便吧,爱咋咋样儿。” 我应承下来,心思有些不定。 天黑了,我和他待在帐篷里越来越冷。两人背靠背说着话,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其实我睡的不太深,主要是声音太响。 身边这个人辗转反侧,一晚上都在折腾,一问:“怎么了?” “冷。” 声音都抖起来。 我向他靠了靠,对着他的后背,说:“吕望修,你后悔吗?” “后悔?” “今天陪我过来。” “挺后悔的。” 话音刚落,他又赶紧接上一句:“后悔没多带些蜡烛,吃食,棉被,热茶,暖炉……” 他唠唠叨叨地说出了一大串,最后总结:“悔到想跑。” 我笑了一声,“外面风雪大,怎么跑得出去?” “绣绣,如果真要跑,你会跟我一起走么?”他轻轻地问着。 “你认得了路么?这样的天气没火把不行。” “我是说,去大梁。”他认真更正着。 大梁? “为什么要去大梁?” “大梁山水好,都是好儿郎。”他用平常吊儿郎当的语气说着。 “我不会去大梁,阿爹给我定了亲事。” 气氛压抑了片刻,他忽然轻笑,“你看,还是有人娶的,何必整天闷闷不乐。” “我没有。” “你有。”他倔强地回答。 我翻身悠悠叹气,“随你怎么说吧,等这场风雪停了,我就要回去了。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我的生辰,然后半个月就是我的亲事。你看,我多快乐。” “你喜欢他?” “没见过。” 他翻身面对仰面朝天的她,“为什么不逃?” “能去哪儿?” “大梁。” “你怎么又说大梁,这次回家我根本连门都出不去。”她一想到这个问题,头有些大。 “我带你走。”他忽然有了精神,语气欢快些。 我也侧身和他面对面,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我和你在这次风雪后,会分道扬镳。吕望修,我们本来就是彼此的过客,强求不得。” 他认真听我说完这话,迟迟没有开口,突然向我挪进两分地,他的气息淡淡传来。 “你干嘛?”我慌忙后挪。 “绣绣,我是真的喜欢你。”他痴痴对上我的眼睛,嘴角是他平时开心的笑意,接着,又道:“风雪后我向你家提亲,你会同意么?” 我心乱如麻,阿泽还没放下,又来一个人,紧张得全身抖起来。 “你怎么了?”他关心上前。 “别,离我远些,快退。”我语气强烈用手阻挡他。 吕望修听话地退了好远,“再退,我就要冻死了。除非火堆挪给我。” 这时候他心里念的还是火堆。 我起身划了线,恶狠狠警告:“今晚不准过线。” 他瞧了一眼,满不在乎说:“只要火堆在我这儿,绝对不过来。” 咬咬牙,道:“这地儿给你,咱换。” 他兴奋地滚过来,连忙把我挤到一边,刚才情意绵绵的话仿佛不是他讲的。 就这样平平安安到了黎明。 这次不要他背了,死活要自己走,吕望修也来了脾气,“你不要我背,我偏要背。”说着,一把扛在肩上,一挣脱滑溜下来就变成了公主抱。 他牢牢地抓住,威胁着:“这次再让我冻一晚,我就真不管你。” 我动了两下,他果然抓得更紧,隔着棉衣有些透不过气。 他的臂膀很结实,走了两个时辰路,也不见喘一声,只是他不怎么说话了。 来到目的地,终于看到受灾的百姓,哥哥担负起照顾百姓的责任,忙里忙外,整个人有些疲累。 他说:“绣绣,再过几天,风雪就要过去了。你准备好行李可以回家了。” 我随意应着,眼神却往吕望修身上落了一瞬。只见他气定神闲地吃着热饼,喝着热茶,一副陶醉其的样子。 第二十九章 碰面 苏耶哥递给我一张热饼,问:“我和你哥一醒来你就不见了,去哪儿了?没事吧?” 苏耶哥比亲哥还关心我,连忙道谢,“我朋友在照顾我,你现在身体还好吗?” 他鼻子皱皱,脸上现出极深的法令纹,“伤寒而已,我这个情况已经算不错的了,柯泽湖那一块儿的蒙古包全飞了,冻死不少人。” 柯泽湖,是阿泽的场所。 我心下一惊,但永远保持稳定的语气,低头咬了一口嚼着,随意道:“现在这难民所里有柯泽湖的人吗?” 他指了一块地方让我坐下,端了一碗奶喝了一大口,满意地发出“啧啧”的声音,又道:“好像没有吧,不过有抬回几具冻僵的尸体,不确定是不是那边的。” 我佯装镇定,无意的看了周围一眼,“那些尸体该怎么办,等天气埋葬吗?” 这下他摇摇头,放下手的碗,哈了口气,“卫将军下令尽力救回,不行的话,尽快找个地方处理安葬好。” 我吹了吹自己的双手,裹紧棉衣,看着脚下的雪,幽幽道:“真是可怜。”我的眼睛找寻哥哥的方向,又说:“哥哥这几天很累,我还是去帮忙吧。” 他笑了声,法令纹更明显,“你能做什么,还是好好待着吧。” “不了,苏耶哥,你知道冻僵的人都在哪儿吗?我想过去做点事做。” 苏耶知道说不动,向东指了个方向,“直接过去再转个弯儿。” 他所指的是一道长长的过道,由于左右江边来往人多,只看到尽头处是个暗红色的蒙古包。我顺着这个方向一路过去,终于来到帘帐面前。 一个身着棉衣的女子从里面探出头,直接对上我视线。 小麦色的脸蛋,杏仁大的眼睛,还有那漆黑又有些蓬乱的头发随意结在脑后,她是阿泽的未婚妻。 她微微发愣,随即向我一笑,顾自离去,手上还端着一个碗。 难道,阿泽还活着? 我突然高兴,还有些紧张,在帘帐外反而不敢进去。 这时,里面有阵老年声,“你帮我拿张饼吧,还有酥油茶,真是谢谢你了。” “好,你先等会儿。”一个年轻的嗓音回答。 我突然跳到一边躲起来,这是阿泽的声音。 果然,他还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我低下身看他从掀开帘帐出来,穿的还是寻常自己的装束,脸上那张明亮的眼睛依旧焕发神采。 他穿过人群,和一个官兵说着什么,马上他手上就多了东西过来。 一躬身俯腰就进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人。 我松了口气,既然知道还活着就好。 正准备离去,突然,一声极响的“喂!”震聋了我耳朵。 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句响亮的“你在这里偷看谁?” 我转身瞪向明知故问的那个人,按压怒气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在做什么,声音那么大干嘛?” 他的脸上带着欠揍的笑意,眼睛瞅了瞅边上的蒙古包,“找人啊?” “关你什么事?” 我转身就走,心想刚才那两声应该惊动了里面的人。 走出去两步,原以为他会追上来,回头一看,只见他走到帘帐外,洋洋得意的看向我,哑声做着几个口型。 我知道他说的是“阿泽在里面”。 我呆在原地生气地瞪着他,良久缓缓转身走了。刚走出去几步路就听到后面一阵沙沙的声音。 然后,他说话了,“你怎么那么容易就生气,我又没进去。” 他的步伐有点大,甚至要赶上我,我就开始加快速度边走边说:“刚才的举止,难道代表你不想进去么?” 他在后面哈哈一笑,“进去了又怎样,里面尸体那么多,我又不是专门看他的。” “你会不会讲话,他和尸体一样么?”我态度强硬地质问着。 这次他终于赶上来了,看着我那不祥脸色,表情微软,露出讨好的笑容,这使得他的眼睛弯成一道缝儿,里面晶亮晶亮的。 他说:“不会说话,下次我就不说了。”他碰碰我的胳膊,想要拉住我,“你走那么快干嘛?见鬼了吗?” 可不是见鬼了么…… 我一甩,往哥哥的方向走去,道:“你已经送我过来了,可以回去了。” 他仰天哀叹一声:“利用完就踢走我吗?” 我回身看下他,“改日你要是再来楚国,我请你喝茶。” 他突然露出狐狸笑,笑眯眯地走过来说:“喝茶多没意思,不如我们……”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一脸色眯眯看向我,看上去也不猥琐。 “你要干嘛?”我后退两步,警惕的眼光盯着他,威胁道:“我哥在这,你会死的。” 他爽朗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呀?” 我迷茫地回:“想你刚才想的事儿。” “那你说我想什么呀?”他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我知道可能被耍了,妥协道:“有什么话就快说。不喝茶你想干嘛?” “唔……”他抿着嘴唇,抬头望着天空,仔细的想了片刻,继续说:“我们去逛窑子吧。” 我五雷轰顶,再次问:“你刚才说什么?” “窑子啊,怎么没去过?”他的眼睛眨眨。 “神经病。”我丢下这句话赶紧跑了,远离这个疯子。 他在后面不停追着我大声喊:“不去窑子,普通酒楼也行啊绣绣。” 这声“绣绣”,使得周边听得懂汉话的官兵频频侧目,窃窃私语着:“她好像是林将军的妹妹,怎么和登徒子在一起……” 她羞得抓了把雪扔过去,他没有避让,正好砸在脸上。 他抹了把脸,招呼我过去。 这次我真的转头就走了。 期间我帮哥哥做事儿,他时不时的缠在身边,左一句“好绣绣”,右一句“小河豚”,不停地唠唠叨叨。 河豚?我的脑海莫名浮现一只胖嘟嘟的河豚鼓足气,眼睛圆鼓鼓,气呼呼的样子。 “你到底要干嘛啊!”终于忍受不了骚扰,将给百姓的棉衣套在他头上,狠狠踢了一脚,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再次见到他是在很尴尬的场景。 我抱着一大盆的热饼正给人发着,一个深蓝色服饰的男人站在我面前,我的盆在转身时撞到他,他向后退了些,微微惊讶喊着:“阿绣。”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不抬头我都知道他是谁。 我低着头赶紧抱着盆儿转身想跑。 没想到前有狼后有虎,后面出现了吕望修。 他一出场我就是知道这事儿,绝对不可能轻易收场。 果然,他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揪直,故作惊叹地说:“绣绣,你在干什么啊?盆重不重,我来给你端着。”说着就把盆硬生生的从我手上抢过去。 虽然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但还是感觉情况有些不妙。 我哈哈地和他打招呼,“呀,你怎么也在这儿?好巧啊。” 他并不上道,故意一脸懵懂的样子,大声夸张地说:“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么,这条路还是我背你过来的呢。” 我在心里深深叹气,这个人果然不听话。 阿泽在身边站了会儿,微微尴尬地笑了下,说:“不打扰你们了,我过来拿些吃食。”说着就从吕望修的盆上拿了几张。 吕望修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着阿泽选好的热饼,温柔提醒着:“拿少了,你的未婚妻忙里忙外,多拿点给她。” 阿泽脸上有些僵硬,舔舔嘴唇,笑道:“不用了,齐黎尔不爱吃这些。” 齐黎尔,原来她叫这个名字。 我没有说话,看着他的侧脸,脑海浮现刚才她出来的身姿,他们都是草原人,有相同的肤色和习性,看上去是相配的。 吕望修看出我有些走神,走到我身边,撞撞我,然后笑眯眯地对他说:“阿泽,你的马养得不错,我这商队折损了好几匹,不知你卖不卖?” 阿泽神态忧伤,“只剩下两匹还在我身边。恐怕是不行了。” 这么大的风雪连人都冻死了,更何况是马呢? 我仿佛看智障一样的,看下吕望修。 吕望修安慰着:“瞧瞧我都忘了这茬,实在是不好意思。主要是绣绣她喜欢马,一时半会儿就忘了。” 这关我什么事儿? 他故意把话说得如此暧昧,我自己都听不下去,正打算张嘴骂他。 阿泽听后,眼神无意识向我一撇,接着微笑道:“你的小红棕马不见了,明年换匹新的吧。” 我有些恼他的神态自若,以及这种仿佛听不懂吕望修意思的神态。 我冷冷道:“好啊,明年一定来,最喜欢吃马腿。” 他想不到我会说出这种刻薄的话,表情一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这时,“阿泽,阿泽。”声声呼唤从人群传来,接着冒出一个女人的脸来,是齐黎尔,正朝我们的方向过来。 他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向我们微微致意离去。 阿泽过去将吃食给她看,齐黎尔露出明媚的笑容把手搭在他胳膊上,他对她一笑,二人的背影渐渐隐没人群。 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输了。 第三十章 王贤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吕望修学着我的语气重复着。 我咬咬牙终于把刚才的不快吐出来,上前抢过盆儿,道:“这有你什么事儿,怎么我一出现你就跟着出现?” 他两手一摊,大喊着:“冤枉啊!不是你叫我陪你过来的吗?” 我顿时语塞,转身就走。 他在后面追着喊着:“你到底答不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我们一起去酒楼吃饭吧。” “窑子不去了吗?”我没好气的回着。 “去啊,你想去就去。”他死皮赖脸的说。 “我是个女孩子诶,拜托你想去那种地方,请你找自己的兄弟好吧。”我停下来将盆儿给边上的官兵,回身怒看他。 他嘻嘻一笑,“我就知道你想多了。” 这种话还怎么想多,不是chi o裸的吗? “那你解释解释窑子是什么意思。”我找了一块儿地坐着,拍拍边上的位置。 他高兴地坐下来,眉飞色舞道:“我带你去的窑子不是普通的窑子。而是我们家的砖窑。” 我:“……” “我想带你看看我们家的家产,除了有砖窑,还有茶地,酒楼,三千亩的庄稼地。”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我皱眉回着。 “你欠我的,我陪你这么辛苦的过来,你又不陪我去转窑,也不去酒楼。”他说着说着仿佛受尽了委屈。 这么一说,她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过河拆桥。 他见她表情软下来,趁热打铁:“不一定要去这些地方,只要你开心随便去哪儿。顺便出去散散心嘛,总窝在一个地方,心情哪里会好,总是苦着一张脸。” 听到一大串的抱怨,我抬头摸摸自己的脸,愤怒道:“我如此闭月羞花的脸蛋竟然被你说成这样,你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哈哈哈”他笑的更大声了,“谁说你长得好看了,你怎么对自己那么有自信。” 我作势要打他,却被他一手抓住,笑道:“行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话不管怎么听都让人感觉不舒服。 我故意问:“真是烦了你了,你还有几天走,快走吧。” 听到这话,他认真思量一瞬,“如果天气好的话,也就这几天了吧。回到大梁就不会那么冷了。” 我点点头,道:“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他说:“既然你这么想我走,那我明天就走吧。” 这话有些出乎我意料,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决定下来。 “这么快,你在开玩笑么?” “怎么,又不想我走了?这次商队拖得时间太久啦,确实要抓紧时间去燕国把货卖掉。” 我说:“那祝你一路顺风咯。” 他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然后起身在太阳底下俯视我,让我一下子看不清他的脸庞。 当时心想:这人真的决定说走就走,时间还这么赶。 “绣绣,我走了。” 我眯着眼手举过头顶,遮住阳光去看他,还没有看清他转身就走了。 晚上,卫将军说让我留在这休息。大家忙活一天早就累了,蒙古包里睡满了人,呼噜声此起彼伏,就像金陵城月份的雷声一般,轰轰隆隆,吵得人睡不着。 我放弃抵抗,一个人跑出去透透气。 不得不承认的是,外面是真的冷,我跺着脚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了阿娘做的白糖糕,甜甜糯糯,想想就流口水。 鼻子冻得难受,呼吸一下子缓不上来,深深打了个喷嚏。 这时,“沙沙”几声在黑夜里传来,这是人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这么晚了,会是谁? 我回身一看,是一个身穿暗色棉衣,小麦肤色的脸上一双炯炯眼神望着我的男子,是阿泽。 我有些意外,特地望了望他身后,发现齐黎尔不在身边,不知他想说什么,自己先开口:“有事么?” 他走到我跟前,抬头瞧了眼月亮,问:“想回去了?” 我没有耐心,直接说:“有话直说吧,春花秋月不是你的性子。” 他哈哈一笑,“也对。”说完又沉默了一瞬。 “快说,说完我就回去睡了。”说着我故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的确有些事要和你聊聊。” “说吧。”我把手揣进兜里。 他负手而立,说:“我和齐黎尔的事,是我不对,你要怎么对我都没有怨言,辜负了你,一切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我轻嗤一声,“大晚上你就和我说这个?你把我看得太低了吧。” “这么说,你自己不介意我和她的事了么?”他试探问着。 介意,我去你姥姥的,我怎么不介意。 我淡淡开口,“你我早就是陌路人,谈不上介不介意,祝你们幸福。”说着就准备躲开他回去睡。 他一把拉过,抓住我的胳膊,我脸色一沉,回头望他,“还有什么事?” 他意识到唐突,干笑一声,松开手,“哈哈,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关我何事? “睡不着就倒立,实在不行找棵树撞一撞。”我冷冷开口,心想:这人还真是莫名其妙。 “绣绣,我……” 他停顿一会儿,有话梗在喉咙,定定望着我。 这时的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面前这个人有些陌生。 留着疑虑,问:“有话就说吧。” 他终于讪讪开口,“那个跟在你身边的男子是你什么人?” …… 这个阿泽,不对劲,太不对劲。 我皱眉盯着他,步步紧逼对上他的目光,边上的质彬彬,说话谈吐及家的公子。我们费了好大劲给你找到的良配。” 说着用力的握住我的手,想要把我重新拉回房间。 我很生气甩开她的手,说:“他那么好,为什么你们自己不嫁,要我嫁?” 阿爹一听这话,立马,手抓小孩胳膊,力道看上去大极了,小孩的手腕处微微发红。 第三十一章 交流 小孩挣扎扭动胳膊,涨红了脸,声音颤抖:“你干什么,放开我。”说着不停拍打踹着。 王贤干净的衣服留下几个黑黢黢脚印,他阴沉着脸,蹙眉盯着小孩,抓得更紧,阴森森道:“你是要我卸下你的胳膊?” 顿时,小孩哭起来,“哇”的一声惊动了周边。 “救命啊救命,有人贩子啊!”别看这孩子小,喊声嘹亮,声声震耳,见周围有人汇聚,又哭喊:“要杀人了啊杀人了!” 果然,大爷大娘围过来,纷纷义愤填膺指责,有的大爷还过来动手。 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挤进人群里,看着小孩哭喊涨红的脸,问:“小朋友,你是不是捡到什么东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小孩倔强道:“我没有。” 王贤将他拎起来,他疼得啊啊真叫,大爷要开始动手阻止了,王贤道:“大爷,你喝茶去,我这还要主持公道。” 大爷讪讪停住,仔细端详片刻,犹豫道:“你是王记米铺的王公子?” “正是在下。”说着就把小孩倒立上下摇晃,晃得他啊啊求饶。 大爷了然,回头对着父老乡亲:“都散了吧,是王贤公子,那个乐善好施的王公子。” 人群有人这样说着:“哎呀,这是王贤,是那个经常帮助乡里的王贤。” “如果是王公子,那这个小孩一定有问题,你瞧他脏兮兮的样子肯定是小偷。” “对,小偷,穿的破破烂烂,小孩到这个年纪,没有父母管教,偷鸡摸狗多少会干一些……” “对对,一定没错……” “王公子一定是在做好事……” 好事的大爷大妈一言一句猜测着,王贤好像什么也没听进去,继续晃着小孩。 终于,“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是一个蓝色的钱袋,上面还有“林”字样。 这是我的钱袋,我赶紧拾起,打开瞧瞧数目,没错,的确是我的,早上就带了三十二。 王贤放下那小子,小孩已经被吓住,意欲跑走,他一把拉住衣袖,冷冷问:“去哪儿?” 小孩惊慌地哭出声来,连声说:“这……这不是我的。” “我知道不是你的,我问你钱袋是谁的?”王贤一把拎过,把他送到我面前。 小孩湿润通红的眼睛害怕地看着我,懦声道:“是她的。我偷拿的。” 我问:“你是谁家小孩,你爹娘呢?” 孩子摇摇头,“我爹出门了,我后娘不管我。”说到这里,他哭诉着:“叔叔,求求你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后娘,求求你们。” 群众有人出声:“小远?是小远你啊。” 这时,小孩“哇”哭出声了。他已经被人认出来,回到家自然逃不过责罚。 王贤听到哭声,面色不悦,怕了小孩脑袋一下,严肃道:“哭什么,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 小孩子哭得越来越伤心了。 周围有人说这件事一定要告诉他后娘。 我有些心软,妥协道:“算了算了,小远,这件事我不和你计较。走吧。” 王贤这次终于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看着我说:“这次放纵他,下次他会再犯。” “也许他这次真的知道错了呢。” 人群有人开口:“小远的后娘对他不好,经常打骂,这次又是一顿揍,你们就算放了他,他回家也不会好过。” 这……可怎么办。 小孩哭着拉着他裤腿,道:“叔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给她当牛做马,求求你了,千万别把我带回家。” 王贤道:“知道还不去做。” 小孩得令,听话地在我面前跪下,“姐姐,我错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干这种事,请原谅我。” 我并不想孩子这样,连忙扶起来,“算了算了,起来吧。” 王贤道:“行了,这事就不追究了。”说着,他面向广大群众,扬声道:“各位,今天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这小孩的家人,就当帮王某一个忙。王贤在这里先谢谢各位父老乡亲了。” 群众们:“好,王公子说的话,我们都听的。这小孩后娘也苛刻,自然不讲的。” 大家讲完也散了,集市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小孩立在间,不知该不该走,一脸渴求望着他。 他道:“走吧。” 小孩像得了特赦令,撒腿就跑。 我上前感谢,问:“你就是王记米铺的王贤公子?” “正是。” “不知现在有没有时间去喝茶?” 他对我这个要求好像不感兴趣,“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我是林绣,你可听说过。”我开门见山。 他蹙眉思忖,打量一瞬,恍然道:“你是林老爷的千金?” 我有些意外这个反应,一般来讲,定了亲应该对对方的名字熟记在心,怎么反而有些陌生? 不过细细想想,如果他不在心,这事情不就更好办了吗? 我说:“不知是否有空?” 他深深看我一眼,随意望向远处,回:“就你身后的茶楼吧。” 我转身看去,的确是有,回:“请。” 他跟着我上了楼,斟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 他不知我想干嘛,只疑惑看着我斟茶倒水,最后举起杯子,细细啜饮着。 我说:“不知道王公子对这门婚事怎么看?” 他抬眼看我,送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下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继续说:“王公子是同意了?” 他带着笑意看我,道:“王贤即可。”他给我斟了一杯茶,送到面前,慢悠悠回:“林绣姑娘,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这……这话该怎么回。 我顺势举起慢慢啜一口,脑子在组织语言,委婉道:“你的条件都不错的,金陵城的女孩子都不会拒绝。只不过我这人实在是差劲,恐怕配不上你。” 他的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在我身上,道:“林绣姑娘说笑了,林府的条件自不用说,你名声清白,哪来的不配。” 我呵呵笑着,又道:“我这人毛病太多,有些话说不出口,以后来到你们家恐怕只怕你们烦心。” “谁身上都有毛病,互相包容不是问题。” “我这人吧,受不了别人的毛病,到时候伤了你们一大家子的和气。” “我爹娘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他们不会和你计较。实在不行,咱俩以后可以搬出去住。”说完给了我一个浅浅的笑脸。 “我身上有病,生儿育女恐怕艰难,不能拖累王家。” 他无所谓道:“这不强求,我大哥大嫂已经生养四个孩子,以后王家会有后人。” 我实在忍不住了,沉不住气问:“那你呢?你不想当爹?” 他和善地和我对视,“可以让大哥过继一个也无妨。生儿育女对女子来说是鬼门关,我不强求。” 我尽力平复激动想吵闹的心绪,笑呵呵道:“你真的想娶我么?还是说,你娶了我,就能得到真正想要的那一个。” 王贤听完,自顾自地望着窗外,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好像在想着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开的口就要把话说明白。 “我知道你喜欢一个女子,可是她出身不好,如果这次你能退婚,我可以帮你们。”说完我期待的看着他的脸色。 听到这句话,他终于认真看我,面无表情道:“哪有什么女子值得我动心。” 我回身看着四周,在桌上写下“婉”,说:“至于她全名就不说了。只要你能答应我退婚。我有办法给她新的身份。” 他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大笑道:“我都做不到的事,你怎么做,更何况总有人认识她,你就算换了新身份,她也逃脱不了熟人的相识。” 听到他亲口承认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全胜追击,“我身上有一种东西可以改变人的样貌。”说着我把吕望修的东西拿出来,这是上次他骗我的人皮。 看到这个东西,他怀疑地反复抚摸,微微有些震惊,讶声道:“这是易容术?” 我点点头,这张还是我千辛万苦从吕望修身上偷来的呢。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易容术只有大梁的吕家才会。” 我笑笑,“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给的,只要你同意,我可以立马帮她换成这张皮。” 他有些心动,摸着人皮面具,感慨着:“这触感好像真在人的脸上,没想到这次能帮上她。” 我收回面具,有了胜算,问:“答不答应?” 他笑着点点头。 我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放松吐了一口闷气,“那你现在就去我家说。” “先帮她。” “去我家。” “帮她。” “我家。”我强硬的吐出这两字,恶狠狠地盯着他。 他笑笑,“随你吧。解除婚约的事没那么容易,间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缓和。” “我知道。” “既然这样,我先走了。”他放心的看我一眼离去。 我面带笑意,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走在大街上,最后消失在人群。 然后,我的笑容僵住了,心里开始发愁,愁什么呢? 易容术我不会啊! 我只有人皮面具! 怎么办?! 本来当时只是想试一下,没想到这还真是他的软肋,话已出口收不回来,只能想办法。 刚才王贤说这易容术只有大梁吕家才会,难不成还要去找他? 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三十二章 盘龙寨 回来后,小玉看到我愁眉不展的模样,关心道:“小姐,这事儿如果谈崩了,小玉会帮你离开这个家的,你千万别难过,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我侧身望了望她,心里又在盘算着如何找到吕望修。 他说去燕国,难道我要跟去么…… 我幽幽叹了口气,事情进展得有些复杂。但是没办法,还是得去面对。 做下了决定,小玉帮我暂时瞒住爹娘,我偷偷去了燕国。 去往燕国的路自然不顺利,不说土匪,单是小偷就已经让人崩溃。 在某一天,在一个小摊上吃完了最后一口面,摸摸钱袋,发现只有最后。 一碗面三,还剩下三可以再吃一顿,问题是今晚睡在哪儿?这一点点钱可不够住宿。 抬头看去,周边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看不到大富大贵的人。就算想忽悠点钱也没有办法。 怎么办…… 这时只见一个呆头呆脑的胖子傻乎乎的将银两全露出来,付了眼前一碗面。 我便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眼睛紧盯着,看他连续我便也跟随。 一路紧随其后,这个傻子倒也没发现我在后面,上上下下打量这个人的背影,衣着破烂,钱倒是很多。 这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吗?难道是偷来的? 就这样,我一路紧跟其后,发现这傻子去的地方竟然让我大喜。 傻子原来是吕望修商队的一员,此刻正在一家野外客栈休息。这傻子看起来傻,但做事十分细心。时不时回头察看是否有人跟踪。 一路跟去,看到他和客栈里一大堆人打招呼,交流前方路况如何,是否还有土匪。 傻子回答这几天路上平安,并未有异,然后就进了里面再也看不到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商队竟然在这儿,那么吕望修必定在这儿。 我进去客栈,要了一间房,装作随意,问:“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从大梁过来的商队?” 掌柜的抬头看我一眼,“客官,这个我们是不能随便告知客人的。” 我准备了一套说辞,楚楚可怜道:“我找我哥,我们在路上失散了,我一路跟过来。所以想问问。” 也许是我的一片真诚打动了他,还是太过单纯,或敷衍了事,掌柜的翻开记录,随意两句:“有。” “那叫吕望修的客人住哪?” “三楼左手边第一间甲字房。姑娘,把你的身份证明也给我。” 没想到这人也猴精,我把之前伪造的身份递给他看,上面写着“吕绣”,暂时没看出真假来。 “好了吧,好了还给我。”我拿回自己的东西,又问:“我的房间呢?” “四楼左手边第三间丁字房。” 知道自己的房号,接下来就要去找人了。 身上没有多少钱,只能撒谎道:“我哥会付。”说完故意朝商队其一员笑笑打声招呼。 那人所以不明所以但也朝我笑着打招呼。 一来二往,使得掌柜相信我和商队的确相识。 我拿着包袱一溜烟的跑上楼,自己先是舒服的,洗了个澡收拾了会儿。接下来就听到了楼下嘈杂的声音。是关于商队的事情。 由于零碎听不真切,只能了解个大概。 这批商队已经被一路土匪敲诈了很多钱,如果前面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恐怕就要动刀子了。而吕少爷去交涉还没有结果,也不知道后面发展。 也就是说被土匪敲诈的钱,吕望修被迫交了,但现在回去谈判了。 抢走的钱再拿回来,有这可能吗? 我听到这几个人在交谈土匪的位置,在盘龙寨。去了好几天还没有消息,恐怕已经出事了。 我大惊,这下也顾不得隐藏自己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吓一跳,着急问着:“你们说吕望修去哪儿了?” “你是?”其一人问。 “他朋友,你先告诉我他出事了吗?”我心急如焚盯着他目光。 “吕少爷有三天没回来了,盘龙寨是土匪窝,现在恐怕凶多吉少了吧。” 刚说完,我再也忍不住一溜烟儿地跑出去找他。 盘龙寨,地势险峻,要普通人攀爬才能过去。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是盘龙寨的后门,把守严明。 爬了一个下午,傍晚才终于爬上盘龙寨的地区。 上面还有几个人守着,不光他们目光涣散,可以猜测是好几天没睡了。 现在就这样上去不行,只能等到夜晚天黑才能过去。 我攀附在岩石上,一直等到夜晚降临,视线变弱时才悄悄爬出来,然后又躲又藏,最后在他们打盹的时候偷偷摸摸进了偏门。 一进去就是一排排茅房,穿过再往前走就是草房,绕来绕去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是一个大花园。 土匪窝里会有闲情逸致养花吗?突然觉得这美丽的花园和土匪窝有点不相配。 我继续轻轻的潜进了一间小屋子,一进去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是女孩子胭脂水粉的味道。 趁着夜色轻轻地走到床前,在浓厚的纱帐掩盖之下,是一个女子,模样娇俏可人,从手臂长短来看是个娇弱的女子。 她是谁?盘龙寨竟然有女孩子。 看着看着,不由发起呆来,突然想起正事儿,是来找吕望修的。 我转身离去,一不小心踩到到纱帐,磕碰到桌角发出吃痛的声音,当然桌上的茶杯被我撞碎在地。发出清脆而又响亮的破碎声。 完了,我知道自己完了。 榻上的姑娘醒了,对着我的方向就是一声惊叫,我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将她牢牢地锁在床上。 “嘘,你别出声。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来找人。”我尽量稳住自己的语气,温柔解释。 姑娘听不进去,拼命挣扎。还张嘴咬我胳膊。 我心想不能反抗,反抗咬得更凶,干脆停下来。 虽然很痛,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把她伤着了,后面会更痛。 我只是重复着,“你别害怕,我只是来找人的。” 片刻姑娘见我不动才终于停下来,我收回手臂,“哇”的一声哭出声儿。 实在是太痛了,看着胳膊上两道深深的牙印,自己身上肉感觉要掉下来。 我越哭越凶,心想完蛋了,我这是要留疤了。 女孩子呆立片刻,这时候反倒安慰起我来,歉意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要出现在这里。” 我抬头看,眼泪还是哗哗流,抽泣了几下,哽声道:“我都说是来找人的,你不信还咬我。” 女孩子终于肯好好听我说话,蹲下身,抓住我的手腕看了看,说:“你等会儿,我这儿有药。”说着她起身点亮灯火,在柜子里找了会儿拿了瓶药膏。 她打开瓶盖儿,给我擦了一些,说:“你到底是谁?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坏人,但我的房间做什么?” 这时我已经止住眼泪,柔弱道:“我是来找我哥,吕望修。” “吕望修?没听说过。”她思忖一瞬,答着。 “前几日你们扣了他的商队,逼他交了钱。” 她摇摇头表示毫不知情。 我不死心又继续说:“你最近有听说过你们寨里多了什么人吗?” 她继续摇摇头。 我有些害怕,说出最后一句话:“那你们寨里最近是不是死过什么人?” 这下她终于点点头,漫不经心回:“听说过,已经埋了。” “啊?!”虽然预料到,但听到还是很震惊。 我又问:“他埋在哪里了?我要去找他。” 女孩子在我的伤口上打了一个蝴蝶结,说:“这我不清楚,伤已经给你处理好了,可以走了,今天晚上的事我不会和别人说。” “没有找到我哥是不会走的,姑娘求你了。” “你说的这件事我不清楚。” “姑娘你能带在这样的虎狼之窝,想必不是普通人,求求你。” 她沉默不语,视线望向我的头顶。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继续说:“姑娘你是这里的什么人?请你帮帮我。我一定要找到我哥。” 姑娘站起身看着我,良久,说:“我是这里的寨主。” 寨主? 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你在开玩笑吧?” 姑娘撩开纱帘,回自己床上躺着,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走吧,我不想追究你。趁我现在还有睡意,赶紧离开。” 我呆立在那儿,不敢相信这一切,颤声说:“求寨主带我去找我哥,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带他回家。” “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心。”原本温柔的女声变成严厉的男声。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后退几步。 这,到底是男是女?声音怎么如此奇怪? 我望着纱帘内幽深的一片,感觉自己在做噩梦,咽了口水,说:“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回应,但房间此刻静得出奇,心跳跳得异常快,这里给我的感觉忽然变得阴森可怖。 这时,纱帘内浮动了几下,突然,一个身影猛然掀开纱帘嘶叫着,张牙舞爪直直朝我扑过来。 我眼前一黑,只看到一张皱巴巴的老人脸。 可这身形,分明是那个女孩子。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三章 谈判 在昏迷前死死抓住那人脚踝,情况万分危急,这一闭眼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可是,那个老人踢开我手,力道竟然还蛮大,我的手直接甩在地板上,以后再也没意识了。 妇人说到这里,吴若慵懒的脸上起了一丝好奇,说:“那她,到底是男是女?后来又怎样了?既然你说吕望修是你夫君,想必也好好活着,你们最后又是怎么出来的?” 妇人对上眼神,回忆着:“盘龙寨寨主,是个神秘莫测的人。事先我并没有好好了解,后来在地牢里醒了后,也只是听了一些。寨主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房间里,即使如此,寨土匪都唯命是从,不敢违抗任何命令。你说就那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怎么就成了一个老人,而且那声音分明是个粗重的男声。 地牢里暗无天日,我躺了两天,左右两边用铁栏杆隔断,我以为在里面只有我,后来听到有人叹气轻翻身才注意还有人。 当时很激动,有同病相怜之人,在一起想想办法也是好的,我打了招呼,最后回应我的竟然是隔壁方向。那人也正是吕望修。” 妇人说着,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仿佛她重新回到那个时候。 我说:“是你么,吕望修,你没死?” 他有些意外,知道是我惊讶问着:“你怎么在这儿?你也被他们抓进来了。” 我关进来的原因没说出口,接着问这里是否只有他一人。 在黑暗我看不到他的神色,在我问出口时,他只沉默了一瞬,语气悲凉,“身边的一个朋友没了。” 我只好安慰他,告诉寨主房间的一切。 他也有一些情况和我分享,说是那天上了山,打算谈判以后愿意每次交过路费,可是这次所有金钱都是公家的,这钱实在不能给。吕家愿意和盘龙寨合作,只要能顺顺利利做生意就行。 没想到,他连寨主面都没见到就被丢进地牢,这几天没有光亮,他也不知待了多久。 不过有听说过,这寨主是个阴阳人,具体情况不得而知,现在关进牢里,没人过来交涉,也让人头疼。 吕望修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支支吾吾说着自己的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那你会帮我么,可以给你报酬。”我没底气问着。 “又请我喝茶么?” 他的话里带着笑意,我听出玩笑,便也回:“如果能活着,自然了。” 他没再说话,我愣了会儿,只听到一声轻轻碎碎的脚步声在空气响动,一时也听不出哪个方位。 脚步声慢慢靠近,人似乎已经到了牢门前,接着是一阵女子的清香。 这是那个怪女孩的味道。 接下来的时刻,我们都没有说话,僵持着谁先开口。 然后,脚步声又到了吕望修方向。 我慌张着喊了一声,“到这里来。” 脚步声停了。 我继续语无伦次着:“我,我有话要和你说。你过来,先别着急。” 当时怕她对他做出不好的事,毕竟那是个捉摸不透的阴阳人。 脚步声朝我这个方向过来,我从地上起身,接着铁链碰撞声,然后“咯吱”一下,铁链哗哗响,牢门开了。 清香突然变浓,呼吸就扑在我脸上。 我本能向后退,背靠墙,声音颤抖着:“有话好好说,你先坐下来。” 我忘了地上都是稻草,好像也没桌椅。 她的呼吸轻轻地扑着,接着明显感觉到她整张脸向我贴近,她嗅嗅味道,走到身侧,闻着我的耳朵。 这简直就是一变态。 我小心翼翼地说:“你到底要什么?” 她的味道突然散了些,听到地上稻草声,她好像真的坐在稻草上。 我还没缓过来,便听到一句:“都叫你快走,是你自己不走。” 我被这个情况弄得懵懵的的,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依旧温柔道:“过来坐下。” 这个时候自然得乖乖听话,摸索着坐下来,问:“你要杀了我们么?” “会啊。” 轻轻弱弱的一句,带着少女的甜音。 我抓紧了自己的衣服,说:“既然都要死,我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情况?怪物么?” 女孩子咯咯地笑着。 我等待着回答,吕望修在黑暗说了一句:“你是在吃人吧?寨主。” 咯咯笑声停了。 空气隐约有些紧张,心想早晚都得死,还不如让自己死得明白,说:“寨主可以说下自身情况,我们走南闯北,见识也是有的,说不定可以帮你。” 女孩子又笑了,边笑边说:“你们真是有些天真呢。” 我说:“你一会儿男,一会儿女,一会儿还是老人,这恐怕不是简单的阴阳人。” 可能戳到她痛处,她扔了把稻草甩我脸上,虽然没什么伤,可也感受到怒意。 “绣绣,别讲了。”他在另一侧低声呼唤。 接下来,他说:“寨主,你还是到我这边来,我有法子可以帮你。” “你说说,有点道理我就放了你。”她漫不经心地说着。 看来这个女孩子还是可以好好交流的。 他坚持着:“还是到我这边来,办法不行的话,吃了我也不会反抗。” 她说:“我喜欢在这里坐着。” 他说:“那寨主让我到你那边去。” 她思考了片刻,说了句:“李婆,开门吧。” 在黑暗,有一阵细碎得像蚊子声的脚步声向他方向过去,接着就是一阵铁链哗哗声,然后门开了,他被人送到我这边。 是直接被推到我边上,吕望修防备不及抓住我胳膊。 我一把拉住,说:“这边,小心。” 他缓定气息,问:“她人在哪儿?” 我抓着他的手指了一个方向,“就在这。” 女孩子突然抓住我俩的手,轻笑着说:“错了,是这儿呢。” 被她摸到的一刻,顿觉毛骨悚然,那触感就好像七老十的奶奶一般扎肉。 放下手,他说:“我先说几句,如果觉得没道理,随便你怎么处置。” “你说吧。” 我暗暗心揪,心跳得不行,他如果有什么办法,就不至于困这么久。 他说:“我自小就跟着爹娘闯荡,去过的地方多,听到的传闻秘事也多。阴阳人指一人身上同时具有男女特征,但你,好像是可以改变其一种。现在你的声音听上去是十七岁的女孩子,我猜你的身体应该有七十岁吧?还有声音也会变,可男可女,女孩子时,脾气温柔可人,男人时,脾气暴躁残忍。现在我们能在这好好说话,真得感谢你现在女子的身份。” 女孩子笑了。 她似乎很爱笑。 “你继续说吧。”她的语气欢快,听不出恼火之意。 “我的朋友,以及前两天在这儿的人,都没了。他们带走时,你的手下人,说了句这人肉酸得不行。我就在猜,你是不是通过吃人或者喝血,让自己保持正常的样子。” “说得挺多的么。”女孩子的味道又近了些。 我拍打他胳膊,示意他注意自己的语气。 他握握我的手,继续说:“我听过一种方法,通过喝人血保持青春,你十有是在压抑另一种在你身上忽现的男子,费尽心思保持女子的身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候声音变成了一个沉重的男声。 我怕得全身哆嗦着,拉着他,说:“怎么办怎么办?” 他把我手抓得更紧,但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手也在出汗。 笑声停,男声说:“知道又怎么样,你说说有什么办法?有用我就放了你们,没用,两天后一起死。” 果然,声音一变,语气都不温柔,满满都是威胁。 吕望修镇定情绪,肯定道:“一直喝血,并不是长久之计,唯一的办法是找到一个懂你问题的得道高人。我认识一个,叫孟起落,是遥青山上有名的高人,只要你愿意,我现在立马写封信送过去,不久他就会过来,到时候好与不好,你自己会了解到,反正到时你就算吃了我们都行。你们人多,我们也逃不掉。” 男声沉默着,仿佛在思考这场交易。 我十分怀疑吕望修这番说辞,可这时候不能问出口,只对男声说:“事已至此,试试总是要的,你已经这样了,有法子总没有法子好。” 许是被打动,他终于回应:“给你们十天,如果他没来,或者没办法,我会把所有知"qg ren",全杀了。你们明白?” 我忙回:“当然明白,我们现在这种地步,自然不会耍花招。” “好。” 女孩子的声音再出现,甜甜回答了这一句。 这到底是什么人,变化的这么快。 只听到她从地上起身,抖落稻草,走到牢门前,轻轻和那个叫李婆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是门关上,铁链哗哗作响扣在一块儿的声音。 她走了,暂时安全了。 我们俩同时深深送了口气,抓着的手慢慢放下,汗水淋漓。 我问:“你说的这些,有用么?” 他回:“不知道。” “那个孟什么的高人,会来么?” “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过。” 我立马着急上火,绝望道:“你,瞎掰的?” 他又拉着我,叫我安静,“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第三十四章 后来 第一天,我俩躺在那儿,靠着一壶茶吊命。 在黑暗里待久了,连话都不愿意说,睡睡发呆又闭眼。 他在一番的滚来滚去,终于崩溃,撕心裂肺喊了几声,回应的只有声声回音。 他又闹着把稻草掀得到处都是,乱喊我能忍,可是稻草扑腾在我身上,痒痒的,这我就要打人了。 起身后顺着方向,一拳过去打在他身上,吃了痛后,他痛苦道:“你干什么!” “安静些,别折腾。”我好声好气说着。 “我待在这里有七天了,绣绣,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你长什么样了。”话语带着丝丝悲伤,又说:“再让我摸摸你的脸。” 说着,一双手碰到我身上。 我立马跳起来,将他一顿打,骂着:“你有病吧,离我远点!” 他委屈地说:“我就想碰碰人,没做错什么啊。” 男女有别知不知道,这种时候碰来碰去,有病吧? 我说:“管好自己的手,别到时候没出牢门就死了。” 他轻轻“切”了一声,弱弱道:“不碰就不碰,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也知道是自己主动找的他,被误会也是正常的,于是就和他再次好好解释,请求一定要帮这个忙。 他说:“为什么要帮,帮了后,你会嫁给我么?” 我忍着脾气,好声道:“天下想嫁给你的女子队伍能从这里排到金陵城。她们小鹿乱撞,花痴疯狂迷恋你那英俊的外表。所以,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公子,到处都是你的花儿。” 他不听这话,躺在地上,说:“我现在连花也摘不了。说啥都听不进去。” 我说:“随你怎么想吧,我现在要休息,你给我安静些。” “你说安静就安静,我就闹,我就闹。”说着,又把稻草往我这个方向扔。 “吕望修!”我火上来,摸索着朝他的方向一拳拳过去。 他倒是躲得紧,也没有还手。 闹了会儿,我累了,他也累了。 趁着这个时候,我终于问出心一直萦绕不散的疑惑,“这寨主会不会不是人?” “为什么?”他反问我。 “我觉得她身上的事,没那么简单。女子和男子时,脾气心性大有不同,我在想她身上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你瞎说什么,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妖的。”他对我这个想法不屑一顾。 我认真说着:“小时候也见过一个人有两种声音,而且变化时,出现的人也不一样。这不得不让我怀疑。” 他对我哈了口气,懒懒道:“一天天瞎想这些,这世上要是有鬼神,那我做过的事,就现世报应在身上好了。” “你真是,瞎说什么。这话不能乱说。” “没瞎说,如果真有鬼神,报应什么的,今生就现报好了。这世道向来是修桥铺路无尸骨,杀人放火金腰带。我长这么大,看透了太多。世间太多不公事,神明不为所动,作恶多端之人反而一世无忧,富贵寿终。” 我一时无话可说,世间事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这样。世界上还是有些公平正义可言。 我有些困了,弱弱道:“我累了,你别闹腾了啊。” “嗯。”他轻轻地回着。 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一段时间后,有人送饭菜,问现在第几天,回答已经第天了,我和他已经颓废得不成样子,太久没见阳光,已经忘记太阳照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最近,连他都不爱说话,我向开门人千辛万苦讨了些烛火,微微照亮一小空间。 他瘦多了,脸蛋有些凹陷,我问:“孟起落会来么?” 他摇摇头,双目无神扒着饭。寨主自从上次起就没过来。 还在想着,一声急促的脚步声在黑暗传来,接着铁门刷拉一下打开,铁链滑在地上,李婆苍老喑哑的嗓音说出一句:“你们跟我去见寨主。” 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十分激动,我看向吕望修时,他也难得露出笑意。 走出地牢的那一瞬间,阳光投射在地上,我眯着眼半睁着跟着走。他紧紧抓着我的胳膊,说:“小心了。” 也许就是那时他对我的关照,我才慢慢卸下心房的吧。 妇人说着,脸上浮现少女般神采,满面春风,眼神有了光彩。 吴若问:“后来呢,孟起落有办法没有?那个寨主又是怎么回事,你直接快点说吧。” 妇人道:“好。孟起落来了,的确像我说的那样,寨主是从小被鬼附身,这鬼生前懂些阴阳术法,通过某种方式想存活人世间。后来高人一举解决,寨主恢复女子身份,身体也不会加快衰老。” “那事情发展到这里,还是可以的嘛,所以你们就回去了?” “回去了。吕望修把钱拿回来交给了商队信任的人,接着和我去了楚国。”妇人这时咳嗽了好几下,喷出的口水投射在桌面上。 吴若眼神微动,盯着桌子,妇人不好意思地用衣袖擦擦,难为情道:“对不住啊,年纪大了,病也就多了。” 她用手撑着脑袋靠在背垫上,小拇指撩动几丝碎发,瞧着妇人如今的样子,仿佛和她说的形象有些不符。 吴若说:“你是商贾之家的女儿,吕望修也是富贵人家,你应该是富贵到老的吧?” 老妇人笑着:“什么老不老,今年我也才三十多岁,还算不上富贵到老吧。” 此话一出,吴若蹙眉盯着妇人,上上下下明显就是七老十,她狐疑道:“你生前也被鬼上身,损耗元气,以至于变成这样?” 妇人连连摆手,否认道:“不是不是,我啊,今年算起来也有三十七岁。是比平常人老得快些。没办法。” 这样一来,吴若兴趣越来越浓,催促着:“快说,后面呢,你和他成亲了么,直接就从成亲开始讲吧,前面铺垫的情情爱爱算了。” “姑娘想听,那我就说吧。”妇人咳了两下,继续道:“从盘龙寨回来,他帮我解决了人皮面具的事,不过长久戴面具对容貌是有影响的。不过王贤对这个问题选择了视而不见,将它给了心爱的姑娘。我也顺利退了婚。后来和吕望修纠缠下,也成了亲。我爹娘对他家世很满意,只不过就是太远了。不过后来也同意了。” “行,就从你们成亲之后的事讲起,我就想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了,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要躺进棺材一样。”吴若一针见血挑出重点,这也是妇人来到灵魂当铺的目的。 她继续说:“二十多岁嫁给他后,那时吕家已经发展得十分强盛,家产富可敌国。无数人想要巴结,即使是家府的下人,都会有人羡慕。我和他和和美美生活了好几年,他生意繁忙,经常不在家也是正常的。 二十七岁,我还没小孩。家公公婆婆开始责备我,一开始我很内疚,他们也在商量是否要给吕家纳妾。 我自然很难受,但为了后人,也就同意了。望修对我的决定大吵大闹,他有时候就像个小孩,胡闹起来怎么也哄不了。 不管怎样,妾进府了。 公公婆婆对她很好,极力说服望修接纳,后来换我来说,望修很生气,每次一提这事就生气甩门而出。 后来,一个叫金湖的年轻人想要和我们合作生意。我第一次招待他,端了茶水出来,刚对上一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长得实在太像阿泽。可他并不是草原的阿泽。 这一切都被望修看在眼里,当时我笑着和他解释这事时,他已经有些不悦。加上小妾的事,我们吵得不可开交。 公公婆婆说,你不能为吕家开枝散叶,以后偌大的家产谁继承,你付的了责任么? 我付不了,所以我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好好对待小妾,好好说服望修。 闹了一年,有一天他满身酒气回来,我问去哪了,和谁喝酒了。他不肯理我,后来劝他去小妾房里时,他终于爆发了,手上的酒罐摔在地上,大声质问我是不是还放不下阿泽。 我很冤枉,他像变了个人似的,逼着我承认还想着阿泽。”妇人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滴到桌面上,她用衣袖再次使劲擦拭着。 吴若没想到后面转变如此突然,安慰着:“男人嘛,善变也正常。” “后来有一天他从小妾房里出来,怒气冲冲踹开房门,摔了一屋子的东西,疯子般喊叫着是不是我下了药。 我没有,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当时极力辩解。可是他不听我的。一年多来,他酒喝得太多,面对尔虞我诈的商人也太多,他的想法也越来越深沉。即使百般辩解,他也一个字听不进去。 他始终觉得我忘不了阿泽。 后来小妾怀孕了,公公婆婆对她宝贝得很,我想去照顾,却被禁足了。 那时,我觉得自己真像个外人。” 吴若叹气,回着:“公公婆婆可以把你当女儿看待,可你不能将他们作父母看,你们始终没有血缘关系。” “这道理,也是现在才懂啊。世间多少女子还懵懂其,单纯无知。” 第三十五章 悲伤 “小妾腹孩子越来越大,望修也不怎么爱回家了。公公婆婆也无视我,后来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望修说就叫随便。 公公婆婆恼怒,认为是我挑拨这一切,把火撒在我身上。 我想着事情不能总这样下去,亲自去找望修谈谈,他已经好久没回家流连烟花之地。派人去叫也没用,后来我自己扮作男装去找他。 可是没想到的是,金湖这个男子也在青楼。 我即使再怎么装扮,女子气质还是很容易被识破,一些醉酒客人拉着我不放,望修也不知在哪儿,当时没人能够帮我。 后来金湖替我解了围,我很感激向他说话,没想到喝得醉醺醺的望修看到这一幕,当场推开他,拉着我就走。 金湖感觉被冒犯,拦住他,望修脾气上来和他大吵,我知道他喝多了,加上最近几年生意扩张厉害,他心力交瘁,家里的事让他烦躁。所以我都能理解。 他们在青楼大闹的事被家里知道,公公婆婆了解是因为我的缘故,因为去了青楼决意休了我。 望修不肯,和我一起跪在祠堂。 那晚我们把所有事讲清楚,感情才好好缓和。本以为说通了,讲清楚,以后就能如意。可是这世事变换莫测,谁能料得到呢。 孩子大了,我依旧一无所出,所以就将小妾孩子当作自己的对待。给他找了个教先生。 姑娘,你说巧不巧,这教先生是草原人,成年来到金陵城了进士。我觉得这是个学问渊博之人,也经常和他讨论孩子学习和学问。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被小妾利用,散布谣言,说我和先生有染。望修自然不信,直到他知道先生是草原人。 他以为我还记挂前尘往事,不然偌大的金陵城怎么就选了草原人。 我无法解释,更要命的是,那个孩子说了毁我一生的话,他说大娘经常和先生在房里说话。 苍天可见,我并没有过。可是那么小的孩子,大家都当小孩纯真,看到啥说啥,实际上呢,都是有人教的。 刚好那段时间我意外怀孕,三十五岁竟然有孩子。还发生在这段尴尬期。府里谣言四起,我的胎被公公婆婆打掉了,软禁在东郊的屋子里。从此,再也没见过望修。 两年后,也就是现在,我来到这里。” 说完,妇人悲哀抬头望向吴若,眼里噙着泪水,悲恸地全身颤抖,哭诉着:“两年里,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屋子里只有一床破棉被,一个破碗,一个尿壶,其他什么都没有。屋外有两个陌生婆子,说着方言,我也听不明白。 生病了她们不管,饿了随便一碗猪食,冷了只有一床棉被。我喊啊叫啊想出去,她们烦了拿着棍子一顿打。望修啊望修,他怎么还没来,怎么还没找到我。公公婆婆是不是骗他我已经死了,怎么还不来救我?”妇人此时此刻哭腔出来,眼泪连连,她哽咽好几次,抹了把眼泪,平复片刻,又说:“当时很想回家,回自己的家。家里有阿爹阿娘,有哥哥,我是家里疼爱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妇人哭了,话说到这儿,哭声再也没停住。 吴若悲哀地替她叹气,随手递帕子给她,“擦擦。” 妇人擦拭着脸蛋,意识桌子上都是泪水,歉意地替她擦干净,边擦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算了,没事。”吴若劝阻着。 妇人依旧固执用力擦着,眼睛盯着桌面,带着哭腔继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错了。” 吴若干脆由她而去,看她像精神病人样儿碎碎念。 哎,这就是女人的一生。你以为嫁他,只要有爱就够了。可是愚蠢的人啊,女子出嫁就是嫁给他的一家啊。而且还始终都是可以抛弃的外人,婚姻二字,何其沉重。世间人都要认真考虑清楚。 等她哭了好久,吴若有些疲累,起身出去透了透气。灵魂当铺本就处在三界之外,出了大门,外面就是黑糊糊一片,如果不是门口两个大灯笼,恐怕连门都找不到。 她坐在墙头,望着黑漆漆的一切,想起了元城。恐怕这个呆子还不信这世上还有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家。 “柳轻轻。”她晃荡着双脚,随口呼唤着。 突然,空气有了波动,一阵凉风刮过,一个妙龄女子出现在她身侧。 柳轻轻开口,“姐姐有事么?” 吴若说:“你去大梁吕家,查查吕望修所有家世,还有他的为人。” “姐姐,怎么了,凡人的事你一向不过问的。”她故作媚态想靠近吴若。 吴若心忍不悦,向她一拂袖,道:“别废话,快去。” “姐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说完,柳轻轻给了一个讨好的微笑,接着又是一阵风,去办事了。 吴若轻摇头,这个柳轻轻把对付男子的媚功用在她身上,难道自己看上去像男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想起元城说自己女生男相,于是手现出一面铜镜端详着,发现自己妥妥就是个标志的女子,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回身看去,妇人还坐在那儿抽抽搭搭,但哭声已经停了。 抬手拂袖间,她的身影幻散再出现在大堂内。 “哭完了吧。”吴若随意坐在刚才的位置,“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妇人摇摇头,帕子已经全湿了。 “那么,你来是想用魂魄交换什么?” 妇人忧伤道:“可以让我附身在其他女子身上,陪他过完这一生么?” 话音刚落,吴若气得一摔命格薄,骂着:“蠢嘛你?” 显然她被吓了一跳,表情愣住微微发颤。 吴若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火,抬指使摔在地上的东西飞回,尽量温声说:“既然离开了那个家,为什么还要回去。你说是不是有点傻。” 妇人放松下来,痴痴笑着:“可是他对我是真的好。” 这句话气得她差点说脏话,硬生生将“妈的智障”四个字咽下去。 她和气地劝说:“交易达成,以后都不能转世投胎,还是好好想想换其他愿望吧。” “请姑娘成全,我确定这是我的决心。”妇人坚定地望向她,满脸恳求。 遇上如此公婆,还死活想回去,这女人是没被虐够么? 吴若还是气得牙痒痒,双手像大佬撑在桌上,说:“你再等等,我派了人去查吕家的事,到时候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我也不再说什么。” 妇人很高兴,连声说:“谢谢姑娘,谢谢,谢谢啊。” 她叹息着,看她如此神采奕奕的神色,只觉可笑。不过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关注凡人琐事,怎么最近心有些软。 柳轻轻速度很快,一炷香时间未过,她就来了。自从吴若不喜她身躯太大,撞坏屋子后,她都会变作女子模样,婀娜多姿走进来。 每次走得人模人样,吴若看着不错,就会夸一句:“诶,这腰扭得不错。” 这听得柳轻轻高兴极了,从此以后女子媚态更显。 这让吴若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无意说了不该说的话。 柳轻轻莲步曼曼,来到她面前,娇滴滴一句:“姐姐,打听清楚了。” “说吧。”吴若眼神示意她坐下,把吕家事情讲给妇人听。 柳轻轻柔柔地在一侧坐下说“吕家的两位老人把家产给了旁系子孙,小妾以及小妾的孩子已经没了。” “你说没了是什么意思?”吴若皱眉问着。 柳轻轻继续细细道来:“听说是吕望修威胁自己父母,交代出自己妻子下落。老人誓死不说,以死相逼让他放弃。后来小孩说漏嘴,说大娘关在很远的屋子里。吕望修问他怎么知道,小孩说爷爷奶奶娘亲都知道。他就去找小妾,小妾不承认,这几年他本就情绪崩坏,怒火冲天下,失手杀了小妾。” “啊!” 妇人惊呼,着急道:“那望修呢,他人呢?” “后面小妾以及孩子身份事情败露,孩子并不是吕望修,而是府一下人的种。 老人秘密处死孩子,想试图挽回声誉,可是已经无用,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你的尸体刚好昨天被发现,吕望修后来精神奔溃从山崖一落而下。” 柳轻轻说完看向吴若,吴若示意退下,她听话退去。 妇人“啊!”的一声痛苦着,捶打胸口,悲痛欲绝垂下头,接着佝偻的背颤动着,声声悲泣,“怎么会怎么会啊,怎么变成这样了,望修望修……” 吴若此时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看向柳轻轻,轻声吩咐一句,柳轻轻收令再次离开。 这次,她也不耐烦了,任由她哭着。 这吕望修看来也不是无情寡义之人,世间男子有此,倒也值得托付终身,只是这老人思想就像牢笼,紧紧困住了这两个年轻人。 孩子的确是两人婚姻的延续,但为了孩子失去本来的生活,也是得不偿失。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以及家庭琐事,由不得这些小年轻。 第三十六章 反悔 妇人悲悲戚戚好久,吴若再次忍不住,说:“哭好了没,再哭下去人也没了,有什么用?” 妇人依旧沉浸悲伤,未搭话。 虽说此人生前悲惨,哭几声没问题,可她并不关心凡人生死,听了几声,渐显不耐烦。 这时候柳轻轻俯耳道:“元城来了。” 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不就是抽空过来处理生意,有什么急事要过来瞎掺和。 无奈下,她点点头,说:“算了,让他进来吧。” 柳轻轻得令开了门,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在黑暗逐渐现出身形。他阔步而来,目光直视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辜姚媛有孕了。” 有孕就有孕呗,生儿育女不是每个女子必经之事? 她满不在乎地偏过头,看着哭泣的妇人,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有没有什么要交换的,听你讲这么久,别到时候浪费我时间。” 吴若语气不好,妇人这时也止住哭声,细细思忖,下定决心说:“让我们下辈子好好在一起吧。” “不行!” 吴若斩钉截铁拒绝,灵魂交换只能这辈子完成,她不会等到下辈子再取。 妇人眼泪汪汪,道:“求姑娘成全,让我们好好过下辈子吧。” 说着说着,悲伤的声音充斥整个大堂,抽抽搭搭,痛不欲生。 元城虽不知妇人情况,但他心软,插嘴说着:“你何苦这样为难她。” 吴若反而抬头盯他,问:“那你是同意我取她魂魄?” 这话说的…… 他低下头,无奈闭眼,手折扇打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轻轻在边上,眼珠子骨碌一转,悄声道:“姐姐,要不下辈子取她魂魄吧,元城在这儿,恐怕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下辈子她还愿不愿意还不晓得,万一她反悔,我想再强行抽离,魂魄会有怨气,这不是给自己找事么?”吴若恼怒地回看她,眉峰带着着寒气,指甲点着桌面,细细地分析利弊。 柳轻轻听进去了,点头称是,不再言语。 元城目光打量到妇人身上,温声问着发生什么事,妇人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忙将自己的事说了一通。吴若也不阻饶,冷眼旁观一切。 果然待她讲完,他那正义的目光投射到她身上,仿佛在说:“你怎么能逼她?” 我哪里在逼她?是她自愿来的好不好? 这句咆哮她憋在心里,怒目相向。 柳轻轻看出二人对峙火花,忙打着笑,隔离开来,甜甜嗲嗲说:“这林绣也是自己来的,也是她自己说要交换的,这不能怪姐姐啊。”说着,视线投到他身上。 元城接受到深情款款的目光,只冷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扇风。 折扇一下一下的,把他的鬓发扇起。 吴若一拍桌,把妇人吓得一抖,问:“事到如今,你还交不交换,给句话。” 妇人怯生生打量他们,思忖半晌,“只求下辈子能和夫君一世如意到白头。” 话音刚落,吴若又拍了桌子,把茶杯震动,滚到地上碎成两半。 她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高亮,说:“灵魂交换不能拖到下辈子,你的明白?” 妇人点头,慌乱说:“明白,我明白。” 明白还提这种要求? 吴若突然觉得这女人生前凄惨也是有理由的,一意孤行不讲道理。 元城劝解着:“既然人家不愿意,你就放了吧。” “不放。”掷地有声回绝。 她听了一耳朵和她不搭边的故事,本就没兴趣,没想到煮熟的鸭子飞了,换谁谁不生气,谁的时间不宝贵? 她耐着性子,手的小白瓶捏出裂缝,轻声细语道:“那你想干嘛,今天这生意做不做?” 妇人唯唯诺诺,不敢抬头,“做,要做的。” “那你还不快说!”她压抑脾气,闷声柔语着。 “下辈子……” 话未说完,“啪”一声,吴若捏碎手物,双目满含怒气,血红眸子尽是罗刹之色。 她森然直视妇人,寒意碜碜命令噬魂兽,“柳轻轻,吃了她!” 柳轻轻没反应过来,待回味片刻,立即笑容毕现,不管妇人惊恐厮叫,张嘴就要吐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元城一把搂过妇人,双足轻点,已远离几丈,来不及转身面对,差点被吞进肚子,吴若坐着大喊:“慢!” 柳轻轻脖子老长,一张血盆大嘴滴着口水停留空,身体还保持女子模样。 妇人在他怀吓得哇哇大哭,连声说:“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这一声声哭喊,听得她更是恼火,这林绣果然是报应,就这种磨人的性格,换谁谁不想揍她? 元城慈悲心起,将她放在一处护在身后,对上面前两只妖兽,大义凛然道:“她不愿意就放走吧。你不是说做生意最讲究的是心甘情愿么。” 吴若给了个白眼,挑了碎发别在耳后,捶桌恨恨道:“我这门,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我费时间跟她耗着,最后一事无成,我不能被人当猴耍。柳轻轻,去。”说着,一声令下,噬魂兽一跃而起,在空化作黑面獠牙巨兽直扑过来。 他神色镇定,手折扇向空一抛,化作一面金光透亮的结界,将她隔绝在外。 柳轻轻大脑袋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冲撞不得,头上顶两大包,疼得眼泪汪汪跑向坐着的吴若。 看他们斗了片刻,吴若眸皆是寒冰,眉眼肃杀之色让人胆寒。只见她缓缓起身,抖落广袖,抬眸望向他背后的林绣。 妇人瑟瑟发抖,蜷缩身子,不敢抬头看周围一切,直嘟囔着:“放我走放我走……” 元城看她傲然推开柳轻轻,一步步走来,不怒而威的气场从结界外逼过来,竟有些打鼓。恍然间想起几年前自己刚刚来招安于她时,被她点碎结界,一爪锁喉的情景。 怎么说呢,感觉生命随时消亡,对上的那张脸冷若冰霜,眸子幽深无波,毫无半丝感情可言。 最后,吴若在结界处停步,透过结界问他:“让不让我进去?” 虽然这句是废话,不让她都会闯。 他回头看着这个老弱的凡人,义正言辞道:“如果是以前,那些凡人自愿我说不通,可是这次不一样,她不愿意,你也不能强取魂魄。我相信这不是魔尊大人的格调。” 他说的在理,她的确不能强取,所以就让柳轻轻吃掉去,也是可以的啊。 她说:“我现在不想要了,就想取她魂魄喂柳轻轻,怎么,这也要阻拦?你是不是太闲了。孟江呢,他人呢,你闲就找他玩儿去啊。” 她越说越烦躁,如果不杀一儆百,以后谁都敢和她讨价还价。 元城面色凝重,盯着她冷冷说:“你并不差这一只,就当我欠你,放她走。你要做什么,只要不违反我心道义和天道慈悲,我都会答应。” 她冷嗤一声,艳傲的面色变得阴冷,手指轻轻点动着结界,泛起层层波动,如水面般涟漪款款。 她说:“你有什么用,一无是处,跟在我身边还嫌累赘。” 此话寒意连连,伤人心魄,就连柳轻轻蓦然睁大眼望向她。 元城仿佛习惯了冷言冷语,朗声一笑,目光炯炯,道:“师父这次派我下来,说是要磨练心性,顿悟世事。虽然我不知自己对你有没有用,但我会让自己尽量有用。只要你不做逾越边界之事。”说完,他单手握拳,心隐隐有些紧张。 结界被她点得越来越不安定,仿佛立即就要破碎,不过她也没下死招,只是对上他那双澄静清澈的眼睛,悠悠道:“那我要你的魂魄呢,你给么?” 妇人哆嗦着起身,拉着他衣袖,眼泪鼻涕一大把,劝着:“公子我们快走吧,快走吧。” 元城没想到她会提如此要求,呆立一瞬,撇下妇人双手,无奈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什么,难道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为了一个人,这样值得么?” 一个人,那个人,确切地说,他不是人,是很久很久以前天界曾经存在的战神,叫北渊。 天界目前为止一共经历三个天神,最初的北渊,后来的梦晓,以及现在的得海。 北渊战神是个顶天立地的神明,神姿凛然清明,品格端正大义,所到之处神光满天,暖阳降临心间。强大而又温柔,对待凡间一草一木,阴间一魂一魄,心怀慈悲,翻覆手下尽是慈爱与恩泽。 吴若上天界时,是一直跟在他身边。 直到后来,不知何因,他魂归天地,神魂俱灭,不复存在。 事情毕竟久远,他成仙不过三百年,天界诸多仙友对往事避而不谈,他也只是听得零碎几句。 这样一提,她的神思飞回一千多年前的雪山,无数场景和人物在她眼前呈现交叠,昔日情绪立上心头。 她忍住情绪波动,眼眶波光微微荡漾,闭目平息一瞬,抬眉一挑,冷笑着吐出一句:“我再问你,肯用你的魂魄交换么?” 这一魂,她从柳轻轻嘴里知道起,差不多已等了十年。 第三十七章 失忆 门外两盏红灯笼飘飘摇摇,透映出鲜红的光亮。 大堂内气流静止,二人剑拔弩张。 柳轻轻这种场面见过不少,也不觉得害怕,反而怀着心思对吴若悄声道:“姐姐,需要我帮忙拿下他么?” 吴若一听,眉头一皱,嫌恶瞪了一眼,柳轻轻立刻低眉顺眼乖乖退下。 这只噬魂兽立功心思太明显,总逮着元城不放,着实让人厌恶。 元城收回结界,坦然道:“我知道这个奈何不了你,带着凡人更是难以逃脱,但是你想的东西我很难给你。换个条件吧” 由于没了结界,妇人对上她冷若冰霜的眼神,吓得低头不敢说话。 吴若顺眼一撇他,冷漠道:“我只要你的一丝魂魄。” 他心一痛,仿佛挨了闷拳般酸痛,语气佯装镇定,“如果不给,你今天是不是要杀了我。” 她直视灼灼目光,漠然道:“当然,答应周媚的二十年期限马上就到。不管这件事如何,你的魂,我迟早是要拿走的。” 话语冰冰冷冷,如坠地寒珠,碎人心弦。 他轻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浅浅苦笑,折扇握得很紧,手指关节处隐隐发白,疼痛丝丝入骨,良久,他缓缓道:“师父说,你是为了重聚北渊战神魂魄,千百年来不断收集灵魂,我想问,如果真的成功,你觉得战神会接受你种下的孽缘么?有多少魂魄不得转世投胎,再世为人,战神是个心朗义正的神明,他怎么会接受你给他安排的重生,吴若,你想想清楚。”说完,一双微红湿润的眸子对上寒意连连的女子。 她抬头越过他的视线,手烟管现出丝丝缕缕白色烟雾,缠绕交织在空飘荡又慢慢散开,最后化为虚无。 她说:“你应该知道,我要是真的想要,今天你是出不了这当铺的。”说着,她弹指落下一个巨大的结界,将整间房子罩住。 他惨然一笑,露出无奈的笑容,语气轻快,悠然道:“是啊。我的修为只有三百年。自然斗不过你。”他从袖突然取出千面镜,这是醒桓身上的东西,只要一照就能召唤出一模一样的镜人。 他眼疾手快,将镜对着吴若,立刻镜金光闪闪,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那是“吴若”。 千面镜不是在醒桓手,怎么落到他身上,难道是那次蛇窟…… 真正的吴若看他如此动作,气定神闲,手指间不停拨动烟管,未发一言,只淡淡看着他,毫无表情问着:“你逃得过么?” 说完,她右手臂封印一闪,直略过假吴若,一只利爪已经按在了他脖子上。 元城全场没有反抗,神情肃然凝视她,眼睛里流着淡淡的忧伤。 她贴近他的脸颊,一股幽淡的气息扑面而来,阴森森柔声蜜语着:“我不想伤你,可是你也逃不掉。”说着,她头也不回一爪点住回神攻击的假吴若,又失笑道:“这千面镜,以前是我的宝贝,你知不知道?” 他瞳孔蓦然一缩,瞬间恢复平常,千面镜是阴阳家世代所有宝物,如果说这镜子是她的,那么破绽她自然知晓。 只不过,吴若和阴阳家又有什么纠葛? 他面无惧色,即使爪子抓伤皮肉也没有感觉,继续说:“这镜子是我向醒桓借的。不知道来历有什么奇怪。不过,你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你和阴阳家关系匪浅?” 吴若沉默地偏过一边,半晌过后,他明白问到了禁区。 他定定望着她,眸悲凄,说:“吴若,只要你能放她,我愿意献出一魂。” 像是等了几百年,她的神色有了动容,目光定定,越过他投射到前方,只余一声轻轻的“好。” 她之前为什么答应周媚不动他,其实她也不明白,只是觉得时间太长了不行,怕守不住,太短了也不好,他不会听话。现在,在这个机会,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元城满目悲凉,闭眼调息,在法术施加下,一丝不属于,但从他体内出来的魂魄,缓缓飘到众人面前,同时元城晕倒在地。 神色淡定,双目无神,一张洁白无瑕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吴若一眼看穿,这是北渊。 她收住魂,还剩下四魂三魄,这些年积攒的魂魄使北渊重修再生,想到此,心里微微有些慰藉。 这时,柳轻轻过来提醒:“姐姐,元城怎么办,要不吃了他,天界就不会知道这件事。”她的眼神透露贪婪的渴望,吴若闭眼冷静道:“不要伤他,只是个傻人而已,随意丢下凡间即可。” 柳轻轻一愣,不懂她卖的什么药,说:“他灵魂残缺,恐怕仙体有伤,就这样丢掉,与其被猛兽吞进肚子里,还不如给我……” 话没说完,吴若听她嘟嘟囔囔,心火立起,厉声道:“丢下凡间。” 柳轻轻吓一跳,立马回“是”,然后叼起元城奔出去。 而在一边的妇人目睹这一切,慌忙求饶,请求饶命。 吴若冷冷一笑,看着锁魂的红瓶,心隐隐一痛,这痛感稍纵即逝,她又恢复冷艳姿态,自言自语道:“元城,你不能怪我,是你命不好,偏偏遇上了我。”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唯利是图的商人罢了,必要时刻,可以随时翻脸。 妇人被她双手一挥,人已经不见,整个大堂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人立在原地,还有脚边一枚玉制折扇,是他的东西。缓缓打开,上面只有淡淡两句话:心达天地,不达则无。 心达天地,不达则无。 细细思量,整场下来,元城都未有和她鱼死网破的想法,几乎是顺着她心思而来。 可能太没有血性了吧,她幽幽想着。 可是蛇窟一战,他又是那么勇敢无畏,盛瑛的法力更是险些和她持平,他都能背水一战,元城啊元城,我和她也是一样的啊。 不到片刻,柳轻轻回来了,她蹦哒着脚步跑来邀功,在她面前嘻笑着:“姐姐,元城放在了人间的一所客栈,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他身边的凡人,叫孟江离的,需不需要我去查查?” 她这一提,吴若仿佛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盯她,这一盯让柳轻轻又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慌忙低头退下。 这时,吴若叫住,神思频涌,蹙眉说着:“你去查查遥青山和阴阳家这两门派最早的渊源,务必查实。” 柳轻轻得令,她最喜欢在吴若面前表现自己,巴不得为她赴汤蹈火,连忙化作原形飞出大堂。 右手臂处封印频频闪动,这次她并没有发太大的功力,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 此刻,人间客栈内。 “啊元城啊,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啊,快醒醒啊,你不能就这样去了啊,这江湖我还不敢闯啊,你快醒过来陪我啊元城……” 在一张床榻旁,一个身背拂尘,模样像生的男子一张脸上满是泪珠,哭哭啼啼对榻上人说话,说着说着又开始哇哇大哭,“你这,这,怎么脉搏也没了啊,元城啊你到底是怎么了……” 眼泪鼻涕一大把,哭得他整张脸通红,抓着元城的手不放,跪在床边,眼睛哭得睁不开。 这时,藏香阁一姑娘慌慌张张跑过来,拉着他着急喊着:“道长,求你救救姚媛吧,她快不行了。” 他动都不动,带着哭腔回:“别叫我道长,我不是道长,我就是随便学的杂门派,和道士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现在人都救不了,元城啊……” 小姑娘叹气一声,来到床边,摸摸元城额头,脖颈和脉搏,害怕道:“怎么,这人死了……”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死了,他,他只是睡了!”孟江离哭着推开她,极力辩驳。 小姑娘又急又害怕也跟着哭起来,一间屋子满是嚎啕,吵得床榻之人动了动眼皮。 他们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悲伤,小姑娘边哭边说:“怎么办啊,姚媛姐怎么办啊……” 这时,元城睁开眼,眼睛望向身侧俩人,有气无力道:“你们是谁?” 他们没听见。 他缓缓坐起,单手摸着额头,头疼欲裂,气息微弱之下,费尽力气碰了碰孟江离衣袖。 孟江离下意识转身,眼睛还没睁开,突然“啊”的一声跳起,然后反应过来,破涕为笑上前就是一个拥抱,狠狠搂在怀里,惊喜道:“元城,你没事啊!” 怀人满脑糊涂,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奋力挣脱怀抱,对上哭肿的猪头,一脸陌生道:“你是谁?” 孟江离抹了把脸,抓住他手臂一摇,说:“我啊,孟江离啊,你仔细瞧瞧。我这么帅,没道理这么快就忘了。” 元城仔细端详他好久,蹭掉他的手,依旧漠然回:“我不认识你,敢问兄台姓名。” 不是刻意的疏离,而是真实的陌生。 孟江离一下子呆住,表情垮在那儿,眼睛肿成一条缝,嘴巴张得老大发不出声儿。 他知道,元城失忆了。 第三十八章 将死 孟江离颤抖的将手覆在他额头上,讶声道:“你,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元城痛苦地捶打脑袋,随后茫然摇摇头。 “我呢,你当真不记得?”他抓住元城双手,再次问着。 元城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双目无神,挣脱束缚,摇头回:“不认识。” 此话刚出,孟江离立刻哑声嚎啕,一米的汉子抽泣得像个小孩子,“你怎么就不认识我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说着,头低进他怀里。 元城不知所措,将他脑袋拨过去,说:“这位兄台,要不你坐过去些,压着我腿了。” 孟江离一听,反而靠他更近,抱着他双臂,嚎道:“我是孟江离啊,元城你到底怎么了。” 元城放弃挣扎,老老实实被他箍住,一脸的生无可恋。虽然不记得他,但感觉不是坏人。 这时,一直在边上的姑娘忍住眼泪,上前跪拜恳求着:“求高人救我姐姐。” 元城不知何事,推开孟江离,不料他既然不肯放手,他不得不拍打孟江离脑袋,叫着:“人小姑娘有事帮忙,你先停停。” 孟江离吃了痛,回过神来,想起屋子里还有个姑娘,一看她跪在地上,讶然道:“霜霜,起来啊,跪着做什么。” 霜霜头也不抬,言辞恳切,说:“两位公子难道忘了藏香阁的姚媛姐了么,她还在等你们救她。” 辜姚媛已经大肚一个多月,这两天莫名其妙肚大如月。 “啊,差点忘了。”孟江离一拍脑袋,恍然起身,踱步几圈,茫然对上元城一无所知的脸,问:“怎么办啊元城。” 说完又想起眼前人连自己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解决此事。 孟江离没法子,只好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顺便提及李府怪象。 这一说下来,元城似懂非懂点点头,时不时回道:“你是说,我可以救她?” “错了,是吴若,吴若可以救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找她,她在哪儿你知道的吧?”孟江离猪头一般的脸满呈期待,说着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元城看着他,幽幽叹气,回:“兄弟,你也是知道我失忆了啊。” 话说的没错,他失忆了啊…… 孟江离真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可孟江离不知道的是,元城是找过吴若的,只不过她还没听进去,元城已经被取魂失去记忆了。 良久,他呆坐床沿,凝视前方画墙片刻,做了个深刻决定,双拳重重砸在自己大腿上,道:“豁出去了!” 接着,他向元城说:“你身上的法术还在的吧,快检验下。” 元城糊里糊涂,听从心里的感觉抬手一指,桌上的酒杯立刻碎裂。 “太好了!”孟江离高兴地跳起来,“你应该也不差,和上次不一样,现在法力全部恢复,救人没多大问题。”说着就要把他从床上拽起来。 元城被他拉拽起身,霜霜一下子抓住救命稻草,着急说:“你们快去吧,姐姐她现在快不行了。” 一听,孟江离心急:“你不早说。” 霜霜欲哭无泪,明明说了好多次,不想浪费时间,只好说:“你们快去吧。” 说着,三人紧赶慢赶,终于来到藏香阁。 由于是白天,楼阁人不多,只有几个龟奴和姑娘说着话。 霜霜一路着急带领,对迎上来说话的姐妹,佯装淡定寒暄,一旦结束,立马急火火冲上楼去。 孟江离悄声问:“她们还不知道辜姑娘的事吧?” 霜霜边走,气边喘,回:“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这肚子本来大的就蹊跷,如果被别人知道,她的声誉就完了。”说着拐过一道走廊。 “青楼女子,还有声誉?”孟江离默默将这话吞进肚子,回头看了眼元城,只见他气定神闲左右顾盼。看来他当真是不记得这地方和这人了。 一路过来,霜霜带他们走着极偏的小道,七拐拐后,直到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外。 一股奇怪的味道笼罩在屋外,元城忍不住蹙眉屏住呼吸。 孟江离跟着霜霜就要进去,元城一把拉住他,神情严肃摇头,示意不要进去。 孟江离急了,不好大声说话,只得轻声质问:“你干什么,人就快不行了。听听这哀嚎。” 屋子里的确传来轻轻隐忍的声音。 可是元城依旧不肯进去。 孟江离这时才恍然大悟,想起了一件事:他不能碰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一旦碰了,法力尽失,根本就不能救人,更何况还要对付腹出来的毒蛇,到时候流窜在青楼里,不知会死多少人。 没想到失忆还能记住这事儿,这得有多大的刺激才会变成这样啊。 孟江离心累地拍拍他肩头,说:“那你在这儿待着,我进去看看。” 元城点头,有些不放心,嘱咐道:“有什么情况,不要冲上去。你要离她一丈远,不能碰她。” “行吧。”他作势就要进去,又来一句:“你确定不进去?光靠我一人不行。到时候出了人命可怎么办?” 元城摇头,肯定回:“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进去,我会在门外护法,如果肚里东西出来了,你再叫我进去。” 孟江离无可奈何,一进屋就大声“啊”了一下,然后又冲他这边吼着:“我这么大声,外面人会不会都听见了吧?” “结界布下了。”元城闭目倾听屋内一切,心也在担忧毒蛇是否会突破结界。 毕竟这是歪门邪道,不可不防。 他最不能进去的原因是,孟江离告诉他,辜姚媛喜欢他。如果真进去看她如此模样,日后,她会难受得抬不起头来。 屋外他有把握可以救她一命。 很快,孟江离说着:“元城,开始动了。要不要拿刀划开?” “稍等,你把人参给她喝,里面下了术法,让她睡过去。”说着,一把金色利刃飞到孟江离手。 他颤颤巍巍接过,想起吴若干净的手法,再看着一动一动的肚子,依旧有些惊慌,吼着:“我这一划,元城你可要在外面守住了,可别让它们逃了。” “动手吧。” 听到这一指令,孟江离手起刀落,直接一划拉,不顾辜姚媛疼痛,血红口子毕现,猛然窜出好几条大蛇,吓得霜霜啊啊直叫后晕了。 “快,出来了。”孟江离一声大吼。 屋外的元城屏住呼吸,凝神静气双手合十快速单指对点,将大蛇定在门外。 四条黑黑红红大蛇保持相互交缠张着血盆大口想爬出门外的姿势。 元城一看这情景,心一凉,暗道辜姚媛情况不妙,这些都是至毒,个个粗大如腕。 只定住片刻,一条蛇开始爬动,他立马挥动金刃,将四条全部斩杀,不料蛇头却还能动,阴毒至极,竟然破了结界直接闯出去,他挥动法术再次将它困住,用火烧掉。 孟江离忙不迭跑出来,看着定住的大蛇,依旧和上次一样胆战心惊,发怵问着:“现在可以进来了么?辜姚媛快要挺不住了。” 上次吴若来时,是给李夫人喂了丹药的,所以人能活,而这次没有灵丹妙药,就算除了腹之物,辜姚媛身体早就被蛇咬吸食殆尽,无论如何都活不了。 元城心里一急,连忙进屋,只见霜霜晕倒在地,床上之人被棉被盖住,到地上的一摊摊血渍触目惊心。 他上前,辜姚媛气息微弱,双目迷离,不停张合眼皮,看到是元城来了,她坦然一笑,费力想抓他的衣袖。 元城心后悔,这情况远远比霜霜说得更严重,他麻木坐在她身边,主动握住她的手,将冰冰凉凉的手腕放在手上。 辜姚媛双目无法聚焦,只模糊见得那个清秀俊俏的公子此时此刻正坐在边上,送她最后一程。 她抓住衣袖摩挲着,气息奄奄,婉柔轻轻说着:“元公子,真抱歉。平常我不是这番模样的,今天的我是不是特别丑。” 他鼻头一酸,莫名情绪占据他心头,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温言着:“你很好看,一直很好看。” 她很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给他看,只是没有力气,费劲扯出一个弧度,弱声说:“我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去了。吴姑娘就算来了恐怕也救不了我了。” 吴姑娘……她是谁? 他按压疑问,温柔地将汗淋湿的头发拨到一边,此时的她脸上已经没有半丝血色。 “元城,我要走了。只有一件事,你能不能答应我?”她无力地张合着双眼,话语已经弱下来。 从认识他起,她都是怯生生喊元公子,将死之际,倒洒脱了些。 他俯身轻轻贴近,听到她微弱的气息丝丝游走。 她说:“下辈子见到我,能不能不要再躲我。” 元城心一痛,偏头细细瞧着眼前这个婉媚清柔的女子,她也是个心灵澄清的女子,怎么会看不透他是在躲着她呢。 他握着已经冰凉的手腕,良久,郑重应了一句:“好。” 语罢,辜姚媛另一只手从棉被上滑落,头慢慢偏向一侧。 窗台上一炉香火袅袅而起,缓缓飘散在空气,化作缥缈丝丝逝去,空气留存着淡淡的清香。 她走了。 第三十九章 找上门来 他呆呆坐在边上,耳边嗡嗡作响,后来感受到孟江离声声拍打,才缓过神来。 辜姚媛死了,他用力握着,摸着她的脸蛋,可以确定人已经去了。 孟江离瘫坐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切,心痛道:“人就这样没了……” 元城眉间尽是悲伤,闭目徐徐吐出一口长气,一双澄明清澈的眼睛微微有些珠光。把她双手放进去,他轻轻柔柔放好被角,无力道:“吴姑娘是谁,你从头到脚没跟我说过她。” 孟江离原本哭过一场,现在眼泪来得更快,回:“是你的朋友,法力也比你厉害,怎么这次她没来啊。” “带我去找她。”他对上目光,态度坚决望着他。 孟江离摇摇头,说:“我跟你在一块这么久,都是她来找你,没见过你找她,而且她在三界外,无法找到。”他和他并坐一边,叹息道:“我们晚了。” 晚了,的确晚了。 辜姚媛本身体质孱弱,蛇妖霸道狠毒,根本救不了。 “通知楼里人,把她安葬了吧。”元城微微失神,眼前景象变得模糊,他闭上眼忍住情绪。 三天后,藏香阁最美的姑娘出葬了。 老鸨为了不惹麻烦,fēng suo xiāo息,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只说得了急病去的。 一代美人,香消玉殒。不少达官贵人听到此消息,只感叹片刻,转头又找了新姑娘。 这几日,大家心情低沉,孟江离也没有往日活泛,茶不思饭不想。 元城好几日没有说话,手握着辜姚媛留下的一丝手帕轻轻摩挲,在她入殓后,霜霜将这块淡青手帕给了他,说是辜姚媛亲手绣的,只是一直不敢拿出来。上面是朵朵娇艳海棠,妩媚动人,初绽的花苞害羞掩藏在绿叶下含情不语。 现在二人正在酒楼内喝着闷酒。 孟江离率先和他碰杯,自顾自一股脑喝下去,接着一声回味,“好酒好酒。” 元城一杯接一杯入喉,目光投向窗外,神思忧郁,眼睛里再无光亮。 孟江离在他面前响指一打,提醒着:“别发呆了,快吃东西。” “我到底是谁?”他自言自语望着街景,回头看他。 “你啊,听说是个神明,只是有些妇人之仁,其他方面都还可以的。”他边说边咂了一口烈酒,赞道:“这酒不错诶,来点?” 元城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刚才的几杯嗓子开始发疼。 接着,酒楼里一阵吵囔声从底下传来,细细听杂声,倒好像是一个男子和店小二吵起来,接着吵闹声越来越大。有人影出现在楼梯口,他不顾店小二阻拦,强硬上楼,是一个身穿黑袍的少年,左脖颈处有一道黑色蛇纹,弯弯曲曲一直到琵琶骨处,这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上下,一双丹凤眼冷傲地睥睨一切,直到这道视线落到元城身上。 少年直立原地,冷冰冰的视线不时扫了几下,最后面无表情说:“阿姐,找到了。” 说着,楼梯口的店小二接住了抛上来的金子,笑嘻嘻感谢然后跑上楼来,低头哈腰指引,说着:“客官你请。” 于是乎,一个全身黑衣,头戴墨色发饰的女子缓缓拾级而上,耳边的赤色坠子摇摇晃晃,鲜艳夺目。袒露的锁骨处有一道黑色蛇纹,脖颈处戴着两条银蛇式样的项链。 她目光阴冷,抬眼尽是寒意如剑,道道剜人于无形。一抹艳丽的红唇射魂夺魄,集妖娆和阴冷于一身。 全场客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女子真是漂亮夺目。 可是这个人,元城想不起来,看着她步步走来,心隐隐有些抗拒。 孟江离看的第一眼,实在惊叹得不行,眼珠子转都不会转,对他来说,这个女子长得真是漂亮。 不过,这女子给人的感觉怎么那么熟悉,气质和气场似乎和吴若有些相像,但又有些差别。 吴若是冷傲和妖艳,眼前这个妖媚又阴冷。 他蓦然反应过来,晃晃脑袋,对元城说:“你看,是不是往我们这边来了?” 他随意一看,的确是往这边过来,元城对上他视线,示意:“你认识她?” 孟江离立马摇头否认。 就这一会儿,她已经来到他们的桌边坐到位子上,刚才的少年忠诚侍立身后,怀抱宝剑,目光冷冷平视前方。 面对突如其来的客人,元城先开口:“姑娘认识我们,还是坐错了位子?” 她嘴角勾勒一丝浅浅微笑,睨眼一视,略带冷魅感轻启:“少年,我可记得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吴若呢,她在哪儿?”说着,轻轻摩挲酒杯,小小的白杯在她手悠悠翻转,细长的手指下隐隐有功力酝酿。 他已经失忆,目光投向孟江离,只见对方已经完全沦陷,双手撑在桌上,眼睛盛满了眼前的美人,一脸的惊叹和欣赏。 元城丧气扶额,他怎么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他呢。 细细掂量身体力量,由于辜姚媛,他的功力已经散了大半。如果是来找事,只怕难以抵挡。 许久没有回复,身侧少年不客气抵剑在他脖子上,冷漠道:“宫主问你话,好好听着。” 元城神色自若,双指别开,看了一眼少年,又把视线定在她身上,说:“在下受了伤,记不得前程往事,如果和你们有幽怨,直接说了吧。至于吴若,不认识。” 她再次一笑,拿起酒杯缓缓倒了一杯,将手酒杯递换他嘴边的一杯,不疾不徐道:“既然这样,我也不难为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就行。你们伤我蛇子蛇孙的事就这样过去,你说好不好?” 孟江离猝然一惊,蛇子蛇孙,难道是传说的蛇母盛瑛? 他收回迷弟眼神,拼命暗示元城赶紧脱身。 元城再次回:“吴若不认识。” 盛瑛微微蹙眉一抬眼,手徐徐摸上他的手背,再欲慢慢往上时,元城“嗖”一下抽回,全身警备盯着她,大喝:“你做什么。” 她仿佛知道什么,冷眼一笑,收回半空停滞的手,说:“原来魂被抽掉了,难怪如此。” 魂被抽掉了?这是什么意思? 正欲开口,比他更震惊的是孟江离,立马惊声高问:“元城你魂被谁勾了?” 面对茫然无知的元城,他突然反应过来,此人失忆了。随即改口:“哦,不好意思,忘了你失忆。” 这件事元城自己都不清楚,他惊讶对方实力,问:“姑娘到底是谁?” 盛瑛知道问不出什么,不屑地起身,丢下一句:“意,抓回去做饲料。” 此话一出,果然有杀机,元城做好准备,正想带着孟江离离去时,叫意的少年亮了一下刀锋,斩断整张桌子。 孟江离急生智拉着元城直接往楼下一跳,落到地上直接拐入小巷。 元城设下层层结界,将逃亡的路变成迷宫,意一下子被迷了方向,不停在原地打转。 只一盏茶功夫,二人已经逃离。 盛瑛并不在乎楼下生死,在高楼处,冷冷一句:“意,上来。” 意抬头看到自家主子,一跃至回,单膝跪地请罪。 “最要紧的是先找到吴若。他们二人暂时不足为患,那个叫元城的神明,功力散了好多,派向萱处理就是。” “是。” 意低头应答,冷若冰霜的脸上听到向萱名字时有了些许波动。 她目视前方,手一直把玩刚才递给他的酒杯,轻轻嗅嗅,自言自语道:“资质不错,直接毁掉也是可惜。” 语罢,幽深赤色双眸投向远处滚滚而来的乌云,层层叠叠铺天盖地而来,在灰暗的天空下,大梁帝都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此刻,灵魂大堂外。 由于这间偌大的屋子设在三界外,所以没有光明,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她的大堂常年要用深海夜明珠点缀,包括门口到大堂内一段路,都有夜明珠安置在地上,可谓是金碧辉煌。 门口简陋些,只有两盏普通灯笼,鲜红似血,在无风的三界外,时常摇摇晃晃,匪夷所思,震人心魄。 一扇干净暗红的大门时常给人营造出低调恐怖的格调,给凡人一种专业的态度,同时也震慑住心志不坚之人。 这是她几百年前,让一大师随便建造的,其实是被爪子抵住脖子威胁一下,战战兢兢完成的。 她啊,想法很简单。把魂魄聚集起来,再重塑他身躯,后面的事就好处理了。 她坚持这一想法,和无数凡人达成协议,逐渐演变到刻薄不讲人情的地步。 包括和元城再次闹翻,即使不想走到这一步,可是总有一天结果会到来,早晚都一样。 吴若慵懒躺在自家秋千上,望着黑暗的上空,心神不定。秋千晃荡晃荡着,手握着一个黄色小瓷瓶。 这个黄色小瓶刚好收了一只魂魄,一时没决定如何处置。 随着秋千越晃越高,她的头越来越痛,究竟为什么而痛,自己也说不清楚。 思来想去,将瓷瓶收进袖,一坐起来,秋千刚好在平地停住,下地直接往大堂内屏风而去。 第四十章 命案 大梁帝都又出了一件命案,死者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死在自家院子里,被发现泡在井里时全身肿胀。 早上他们二人逛着街买着馒头包子吃,听得过路的大妈大爷在讨论这件事。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昨晚上我们这里出了一桩命案。”一矮胖头包棉布的四五十岁大妈正挎着篮子边挑菜,边和旁边人说着。时不时得意的抬抬眉,转着眼珠子看着大家的反应。 “你说什么,什么什么命案?”果然另一个大妈凑上来问。 只见矮胖大妈不紧不慢地说道:“就是三里街上那个浪荡寡妇的女儿,双双死了。” “什么,是双双。”在场的人都惊了,是王寡妇家的独女。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啊,尸体在进水里泡得苍白苍白的,可吓人了呢。”她一脸的嫌弃加厌恶的回道。 “那她是在哪里死的,怎么发现的?”一个黑瘦大爷问。 “就在她自己家小院的井里。”矮胖大妈觉得自己是全场的焦点,嗓门也大了些,说:“前两天我还见了这丫头,一口一个刘婶儿,你说好端端的人就没了。”说着,悲哀地摇头叹气。 “哎呦,造孽啊,丈夫没了孩子也没了。”这时,隔壁卖鱼摊主也过来感慨一番。 “是啊是啊,凶手抓到了吗?” “这王寡妇家什么人都进,你说会不会……” “哎呀,别瞎说……” “可不是我瞎说,这王寡妇几年来,屋里进了多少人,我们可都知道的。双双会不会……”一个面相刻薄,颧骨有痣的大妈说着。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把案子说得头头是道。 说着说着,大家靠的越来越近,聊的热火朝天。硬生生将他们二人挤出去。 孟江离啃完最后一口包子,睨眼儿问:“看看去?” 元城忧郁地收回视线,目光坚定地点点头。 到了王寡妇的小院时,只看到几个邻居大妈在院子里有说有笑的讲着这件事,仿佛看戏一般。原来今早王寡妇打水洗脸时,觉得不对劲,怎么这桶总是下不去,水也打不了多少。 所以就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吓得话都不会说,不停地尖叫,引来了乡里乡亲。 各位乡里乡亲一看,赶忙扶住精神崩溃的她,又帮忙捞了出来。尸体泡了一晚,肿胀发白,脸上,脖子上,手背上皆是被人打过的伤痕。王寡妇看着女儿,跪倒在地一遍遍地哀嚎,她后悔,后悔自己昨晚没回来。 案子很快传到衙门里,捕快三叔带着仵作,仔仔细细地检查。小姑娘全身上下都是伤,脖颈处几根手指印清晰可见,脑壳上坑坑洼洼,血水已经凝固。指甲里满是泥垢。初步判断,谋杀,凶手力气很大,是个男人,半夜杀人,应是附近之人。 京兆尹是个黑漆皮灯,再过一年,便可告老还乡,他可不想在最后一年发生什么破事来耽搁自己安逸的晚年生活。为了解决这档子事,立刻召集下属去查当天晚上谁有嫌疑。 由于没有得力的侦查高手,城里顿时被这些差役弄得人仰马翻。搜查了两天,并无半点线索。 白天都是人,挤也挤不进去,二人一商量,干脆晚上过来瞧瞧案发现场。 三里街上万籁俱静,昏暗无光。只能靠着白天的记忆来走着。 阴风阵阵,孟江离感觉身上不太舒服,月亮被遮住,手上灯笼只照到脚下一块地,周边漆黑一片。 “元城啊,你看看,这边上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我怎么感觉这么冷。”孟江离下意识靠近边上之人。 元城手也提了一盏灯笼,他的眼睛干净,在黑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回:“什么都没有。月份的天气冷成这样,的确奇怪。” “要不还是白天过去吧,大晚上的多吓人,万一跑出个什么东西来,我这小命真要玩完。”孟江离耸了茸肩,皱着眉眼说着。 “稍安勿躁。白天还说的好好的,变卦也太快了吧。”元城轻描淡写吐出一句,自顾自地走远了。 “哎,你等下我啊,走那么快我还要跑,多累啊。”孟江离边叫边跟,手灯笼晃得不明朗。 一人走,一人追,此刻元城在一破烂门户下停住脚步。 “到了。”两人停在门口,大门口的两个灯笼破烂不堪,摇摇欲坠。一阵凉风扫过,脚下的树叶飞到脸上。 不管怎么看,都挺符合命案现场的气氛。 “还是算了吧,人多的时候我们再来吧。”孟江离把身后的拂尘取下,小心翼翼地说道。 “来都来了,走,进去。”说完,他一拽,就把孟江离扯了进去。 孟江离怕等会儿会看到什么,一直低着头跟在元城身后。 “你小子,胆子忒小了吧。这你都怕。”元城双手抱臂,看了他一眼。 身侧之人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还不是那次晋王的事,我是真怕了。” 元城笑笑,距离现在也有十年了,怎么还是怕呢。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孟江离一眼,虽然他是凡人,但身体还保持十岁模样,想来这也是有修为之人才能维持的。 整个院落没人,只有厨房间有盏灯火还亮着。 昏暗的厨房随着灯火摇晃而显得诡异阴森,一只老鼠从脚边跑过,元城看了看,灶头还有余热,王寡妇应该出去有一会儿了。灶台上摆着两盘剩菜,其他并没异象。 与此同时,孟江离想法不一样,整个人处在心惊胆战的氛围,想着:还好,只要出了这个门就好了。 就这样想着,正准备放下灯笼,忽的柴堆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猛地一惊,仔细一瞧,也没啥。 也许是老鼠吧…… 想到这里,他逼着自己淡定下来,刚出了大门,便疯了一般,拽着元城一起跑。元城没有提防,差点被带的连滚带爬。 “臭小子,你干什么。我要被你摔死了”元城喘着粗气,脚底下依然跑着。 “不行,我还是忘不了那个阴影,我怎么就同意和你出来了。”孟江离边跑边叫,满满都是后悔。 “好好走,你别,别扯我衣裳。这是今天新买的衣裳。”他停下来,整理起来。孟江离也只好停下来,左右环顾后才稍稍放心。 两人慢慢沿着石板路走着,街上无人,只有家家户户的灯笼里的烛火随意晃动着。 云被吹开,晚上的月亮出来,把人影拉长,孟江离低头看着自己影子,一晃一晃的。 元城的影子随着本人的走动也晃来晃去。 真是冷啊,孟江离低头哈了一口气,双手用力地搓了搓。 真是奇怪,月份天气晚上怎么这么冷。 还在想着这话,孟江离忽然猛的一惊,他的影子里竟然出现两个人头。影子里多出来的人头似乎注意到有人发现了他,慢慢转了个方向,然后缓缓躲进元城的影子里。 他知道,有东西粘过来了。 孟江离愣了片刻,上前拍拍他肩膀,强装镇定,“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身体挺累的?” 元城微有困意,轻轻打哈欠,回:“没什么累不累,既然你说害怕,明早去就行。太晚了,回去睡吧。” 孟江离视线落在地上,心神不宁望着他影子,还想开口提醒,影子的怪头突然冒出来,向他一呲牙,就被吓到了。 可是伤害到元城就不好了,一路上,他每次想张嘴,影人头就会冒出来,狠狠吓他一顿。比如呲牙咧嘴,变化诡怪,或者跑到他影子里。 孟江离很痛苦,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元城若无其事地打哈欠,chi o裸看着自己被威胁。 回到客栈,元城准备关门睡觉,孟江离借口说自己一个人睡害怕,死活要过来打地铺。 元城也懒得理他,独自准备梳洗。孟江离脱掉全身的衣服,翻箱倒柜地找符,一张叔父给的符,他曾用这张符避了一些灾祸。可如今,找不到了。两天前就已经找不到了。 “怎么办,怎么办”手足无措之下,孟江离一撇元城影子,在灯火下通明的环境下,只有一个影子,而且并无异常。 难道脏东西走了? 他怀疑地拍拍元城肩膀,说:“你先别睡,我有话要和你说。” 元城这时耳聪目明,转头对他伸指“嘘”了一下,示意现在不要开口说话。 孟江离大喜,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二人心照不宣,不能打草惊蛇。 自从在街上,突然来的一阵寒意,元城就心有数,他知晓身上有些东西,暂时不能吓走它。 “孟江离,你过来给我抓抓背。”说着,元城坐到床上,脱下自己衣服。 孟江离作势过去,淡定地坐到一边,回:“好啊好啊,抓完了你也给我抓抓。”说着接过衣服。 元城一件件脱开,随着衣服越来越少,明显感到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 可是莫名其妙的是,孟江离的手也抖得更厉害,表情严峻,仿佛自己脱的是姑娘的衣裳。 第四十一章 银蛇 “你抖什么。” 元城表情严肃问出口,看着他双手抖得跟个七老十的老太太一样。 “……我……我紧张。” 孟江离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往他身后探去。 元城说:“帮我把这些衣服放盆子,再从柜子里拿新的来。” 说着,孟江离听话地将衣服抱起丢在屏风后的大木盆,再去了趟柜子取了件新衣裳。 正当他一步步走向元城时,元城此刻光着上身,对上他的眼神,示意镇定,接下来可以动作了。 孟江离装作若无其事把衣服丢给他,说:“快换吧。” “你过来给我抓下背。”他说话不急不躁,斯斯。 孟江离听着有些别扭,虽然抓背是假,但听起来还是有些奇怪,两个大老爷们脱衣抓背? 他将符咒藏身于袖口,一搭上元城的后背就有些冰颤,好像一块大寒冰,背部有一道细细长长的紫红血丝,从后脑勺一直弯曲下去,只是元城面色看起来还无恙。 他单手覆上去,轻轻触碰,手符咒已经贴在背上,那是一道金色咒。 接下来他念念有词,嘴巴不停吐出一大段晦涩难懂的咒语,这些咒语从口而出化作符原身,漂浮空旋转。 符咒起了作用,金光越来越亮,逐渐让人睁不开眼。 这时,紫红色血丝开始扭曲爬动,本来细长的一丝丝裂变成无数触角,接着变得粗大。 “你怎么样了,扛得住么?”孟江离按住符,因为血丝,不对,应该是血块开始要冲出来。 如此强大的对抗,他明显感觉到原本冰块般的身子更是僵硬。 元城冷汗直流,咬紧牙关,“继续,死不了。” “接下来我要再贴一张,威力可能更大,你要挺住。”说着,孟江离手又多了一张。 背部已经全部变红,这时可以清楚看到,藏在血块的,竟然是一条银色细小的蛇,由于符的压迫下,痛苦地爬动。 孟江离兴奋大喊,“元城,看到它了。” “用刀把它挑出来,被你符压制,它不敢乱跑。”元城将bi shou给他。孟江离接过在背后轻轻一划,有几滴血流下来,接着银蛇想要从伤口钻出去。 孟江离眼疾手快,两只手指捏住它脑袋,直接拽出来。 就在蛇脱离的一瞬间,元城后背的伤口也快速愈合,仿佛从来没动过刀子。 这是一条很小的银蛇,在灯慢慢消散。 元城一看,提醒道:“阵法散了,这蛇功力又会增加的。” 说完,孟江离一看,果然银蛇的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大,他似乎有些抓不住。 元城随便抛了件袍子过去,正好盖在孟江离手上,“将它放在衣服里,刚才被符一压,或多或少都会损伤。” 孟江离将蛇包在衣服里,问:“然后呢,我们不杀了它?如果跑了,盛瑛肯定追过来,我们命都会没了。” 他这话也有道理,元城何曾不知,既然手里有件可以威胁别人的利器,利用也未尝不可。 “我先下个结界,暂时将它困在衣服里。也行它可以成为我们躲避盛瑛的武器。”元城抬手一指,一道术法下来,果然,银蛇只在衣服里爬动。 “嘿嘿嘿,你还真神了。”孟江离一把抱过,细细端详片刻,有感而发,“这样一看,这小蛇还蛮漂亮的嘛。” 元城挑眉一笑,“不怕了?” 他小心摸摸银蛇脑袋,大言不惭回:“什么时候怕过。” 元城笑笑点头,说:“既然如此,今晚你看着,我睡了。” 说着,他抬腿就往床上一躺,被子一盖,仿佛什么事都和他无关了。 孟江离呆在原地,细细回味,“什么叫我看着,你不是下了结界么?”说着,就把侧身的元城扳过来,死活要说个清楚。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它这样还没困住?”边说边把衣服丢在脚边。 这毕竟是阴毒的东西,靠他看着估计有些悬。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懒癌上身,心想反正有结界,睡一觉再说。 再看看元城,他已经入定,睡眠进入佳境。 孟江离闹了会儿,只好作罢,天色不晚,干脆早点睡觉好了。 接下来就是洗漱,忙活了好一会儿,吹熄了蜡烛。 夜黑风高,月色渐浓,刚刚吹灭的烛火余烟袅袅,随风摇摆飘荡。 在地上,也就是刚刚丢在衣服的地上,爬出了一条银蛇,困在结界的那只。 由于衣服散得太开,衣服的一角正好碰到孟江离的地铺。 原本孟江离打算带草席来的,只不过今晚出奇得很,温度特别低,所以自己又铺了层棉絮。 银蛇悄悄爬上棉被,因为衣服的一角已经到了,它也就停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孟江离睡得很快,翻了个身,正好对上银蛇视线,距离也有一拳。 银蛇转转眼珠子,头上两个小角在月色下泛着幽光,细长的红信子在空气不停试探。 孟江离呼吸浅浅,嘴角露出淡淡微笑,不知做着什么梦。 银蛇试图上前再进一些,伸长信子去够,也无济于事。 忽然,床上的元城搭下手,碰在床沿,有轻轻的磕碰声,这一声,引起了它的注意,眼神瞬间凌厉。 宫主的目标,不就是床上之人么? 它又爬动身躯,企图去碰他,结果孟江离一辗转身体,衣服的一角被扯到他怀里。顺带着银蛇一下子远离了目标,它愤恨地转头盯着孟江离,一对幽深恶毒的小眼珠子亮着幽光。 它又重新爬回去,这下目标换成了孟江离。 酣然熟睡的男子并不知道自己怀里扯了布有结界的衣服,衣服在,结界在,那么蛇也就可以爬动其。 银蛇努力爬动身躯,钻过道道褶皱,最后一头钻进温暖的怀。还没反应过来,他又翻了个身将衣服带在身下。银蛇被牢牢困在怀抱当,险些被压住。 它十分懊丧,在困境转来转去,都无法挣脱,都是结界,根本无法逃脱。 难道,难道就只有一种办法了么…… 它想着,心念动口诀,身躯逐渐发生变化,化作一个人形,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 原以为化作人形可以不受结界限制,但是衣服实在宽大,被她撑开依旧还在里面。更何况眼前这个把她抱的死死的臭男人竟然睡得这么香。 “喂!” 她气愤一推,睡梦的人醒了。由于元城入定,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孟江离一人迷迷糊糊张开双眼。 还没看清楚,又是一阵蛮横的推力,接着就是狠狠的一巴掌,一个小女孩声音传来:“死妖怪,你走开。” 这一巴掌让他一下子惊醒,隐隐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痛,他恍若梦,问:“我在做梦?”又看看不停推她的女子,“你是谁啊?” “我是你姥姥!” 女孩子又是一巴掌,孟江离单手抓住,松开怀抱,起身坐立,看着气呼呼的女孩子瞪着他,关键这女孩子还是躺在他床上。 孟江离看看她,又看看床上的元城,这一切好像还在梦里。 女孩子骂道:“臭流氓,你放开我。不然我让宫主杀了你,喝你血,扒你皮,做饲料。”说着,双腿想去踢他,不过被结界挡住。 孟江离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摸不清状况,又被人这样一通骂,也不分梦里梦外,抓住她的手,说:“骂我臭流氓,你搞清楚些,这是我的床。还有,黑灯瞎火的,你都没看清楚,凭什么叫我死妖怪。” 越说越气,他手下用力想将她捆起来,女孩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又紧张又害怕,带着哭腔,说:“你要做什么,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孟江离突然停下手,他恍惚想到什么,入睡前他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在地上。 是衣服上的银蛇! 难道,她是银蛇? 他一下子恍然大悟,这不是做梦,这蛇是她。 想到这里,他点了灯,就着灯火看去,果然是银蛇,裹身于外袍下不能随意动弹,结界控制她的活动范围。 “原来是这样。”他自说自话,将她扶起来,女孩子还抗拒地往后扭。 “你别乱动,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到时候是剁你的还是我的?”他说着,边将烛火凑近她的脸。 一端详才发现这女孩子真是好看。 女孩子颤抖地发声,“有本事你放开我,我们打一架。” 他摇头:“我不打女人。” 她的大眼睛微微有波光,说:“我会杀了你。” “我又不做什么,你杀我作甚?”说着将烛火放在了地上。 微弱的烛苗在空气摇曳身姿,将二人的影子映照在墙上。 “你放了我,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女孩子竭力控制害怕的情绪,眼睛却出卖了她。 第四十二章 向萱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坐在被子上,女孩子已经被扶起坐立,两人面对面。 “……向萱。” “听起来不错。”他思忖着又问:“你刚才说答应我一个条件是吧?” 女孩子点点头,一双大眼睛流溢出惊恐。 他低头思考片刻,“放你走,你不能告诉你们的宫主我们的行踪。” 向萱连忙答应,“我会说跟丢了,宫主会相信的。” 孟江离眼神往地上落了落,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反悔了,到时候带人追杀我们,你说是不是有这可能?”说着抬眼看她。 向萱受结界所困,不能随意动弹,只能像木头在原地拼命解释,“不会的,我保证。” “那你拿什么保证?” “我……” 向萱说着说着,也不禁沉思起来,她好像没什么可以保证的。 半晌,她说:“要不这样,我这里有个小铃铛,只要晃晃我就会来到你身边。到时候真要派人追杀你,我也逃不了。”说着,她低头示意:“东西在我袖子里,你先把衣服扯开些。” 他将裹在她身上的结界扯开些,向萱果然取出眼珠子大小的银铃铛。 他看着眼前手掌心的银铃铛,惊讶说:“这东西真那么有用,有声么?”说着晃动了一下,就在那一刹那,果然她整个身体向他近了些。 “这宝贝不错啊。”他又晃动一下,她近了一些。 孟江离像是得到什么宝贝,找到一根红线,将它挂在脖子上。然后,打量了眼前这个敌人,说:“你还有什么宝贝没?” 向萱惊慌地摇摇头。 良久,他托着腮帮子,说:“你宫主是什么样的人,先说说。” 明明东西给了他,结果不放她走,隐隐有些愤恨,说:“你先放了我。” 他很悠闲,说:“别着急,月夜漫长,你搅了我睡眠,我听些故事不可以么,你先说说,如果听睡着了,你就可以走了。” 睡着了,可是结界在啊,她要怎么走? 想到此,她怒火上来,瞪着直接骂道:“死妖怪,你言而无信。” “我怎么就言而无信了,又没说不放。”他也扯开嗓门回。 “那你现在就放了我。”她气极了,脸蛋微微变红。 “我要听故事,要不这样,你就说说盛瑛恶毒的修炼之法。” 向萱头一扭,固执道:“休想让我出卖宫主。” “很好,很有骨气!”说着孟江离赞许地鼓起掌来。然后又说:“你不说,我就先睡了。困了困了。”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准备就这样躺下。 “等一下!” 一声尖叫让他整个人浑身一激灵。 “你要做什么,大晚上瞎叫些什么?”孟江离上前捂住她的嘴,威胁道:“说不说盛瑛的事?” “唔……” 她嘴巴被捂住,挣扎着吐出一个音,恶狠狠瞪着他。 “我数三下,如果同意就眨眨眼。一,二,三。” 向萱沉默片刻,终于泄气眨了眼睛。 他快活地松开手,“快说快说,你们家宫主怎么练的?” 她不甘心地瞪了眼,咬牙切齿道:“这种修炼之法自古就有,只不过过于邪门,本身法力不强反而会伤害自身。我知道的不多,从出生起就知道她专门练这种修炼之法,宫主修为很高,又很会照顾我们,也教师哥师弟们修炼。” “那你呢?你练了么?”他插了一嘴。 她气急败坏吼道:“我要是练了,现在还困在这里?”说着,又冷静下来,“这种功法只教授给修为不错的弟子。我没达标。”她越说越丧气,一张脸上都是失望。 “哎,你别难过,再练个几年,下次修炼名单肯定有你名字。”他安慰着。 向萱有些坐不稳,说:“你把我扶好点,我都快要倒下去了。” 果然,她整个身体向右倾斜。 他看了一眼,上前扳正身体,心想:幸好她面前不是元城,不然整晚都不管。 他说:“你们在多少人身上下了这种修炼之法?” 她低头沉思着,“不知道。” 他眉头一皱,威胁地晃动铃铛,说:“再好好想想。” 她有些生气,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该讲的都讲完了,放不放我?” “放放放,肯定放。”他笑着安抚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被你们下了修炼之法,如何解救?可有法子?” 她面色凝重摇摇头,“救不过来的。” “你刚下,我马上去剖肚子都不行?”他立马回答。 “没有办法,除非动手之人法术高超,可以救人生死,或者有让凡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这让他想起了吴若,之前的李夫人肚子那么大,她云淡风轻地就救了。 看来,救人这事还是得靠吴若。他想着想着,又不由自主提出下一个问题:“那爬出来的蛇,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让它们自己修炼成人,还是继续用来修炼?” 此话一出,她喝道:“怎么可能拿同胞的性命来练,你心思太歹毒了吧。” 孟江离气不打一处来,回:“我歹毒?你们用凡人性命来修炼功法,谁歹毒?你们歹毒好不好。”说着,往自己身上裹紧棉被就要睡了。 “诶,你别睡。”她着急地瞪眼,喊道:“放了我。” 孟江离起身,认真看她一眼,说:“要记住自己说的话,不然再次抓到你就不放了。” 她气呼呼地应了一声。 随着外袍一扯开,结界化作金光星星点点消散而去。 她一下子活动开手脚,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得意地瞪了他一眼,瞬间跑到窗户边,一闪而过。 他忽然想起,李府的那只蛇妖也是这样出去的。 孟江离幽幽道:“蛇妖都喜欢走窗户的么……” 第二天,天刚亮。 元城入定时间已到,他神清气爽地坐立起身,意识清醒后,刚要下床,猛地对上孟江离乌黑的眼圈。 此时此刻,孟江离正乖巧地坐在床榻边,满心期待等他醒过来。 他被惊了一瞬,问:“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发生什么事了,那条银蛇呢?” 低头四处一看,只有简单的家具和面前这尊石像。 “蛇呢?”他又问了一遍。 “放了。” “放哪里了?”元城往左边桌子瞧了瞧。 “放走了。” “怎么放走了?”昨晚不说得好好的,暂时拿它当利器么。 孟江离这时露出微笑,讨好地坐到他床边,说:“我昨晚看到一个好漂亮的姑娘。我跟你说啊,她的眼睛亮闪闪,水汪汪的,说话的时候……” “等会儿,你打住。”元城不明所以,“哪来的女孩子,你出去了?”说完,用嫌弃的眼神瞧了瞧上上下下。 孟江离知道他想岔了,摆手道:“想哪儿去了,昨晚的女孩子就是那条蛇。我跟你说,她好可爱,她的眼睛又大又亮……” “行行行,我知道了。”元城连忙拿被子捂住他的嘴,说:“你和我说说,你和那条蛇怎么了?其它的就不用了。” 孟江离撇开他的手,一脸笑意荡漾,“她叫向萱,怎么样好听吧?她看起来和盛瑛不是同类型的。人比较善良。” “善良?”元城重复了一遍,说:“她和你说,她很善良?” “哎呦,是我觉得她比较善良。” “才一晚上,就觉得人家善良?我和你这么久,你怎么不夸夸我善良。”他边说边穿上靴子,披上衣服。 “她不一样,她没修炼过歹毒的法术。”孟江离站起来辩解,语气格外认真。 元城道:“你啊,过两天看见别的姑娘,又是另一套说辞。好了,我们快走吧,既然她回去了,我们恐怕也要尽快离开。” 孟江离笑着摆摆手,说:“不着急,你看。”说着就把银铃铛露出来。 元城眼神尖,一下子认出这是阴阳家的法器。 他严肃地抢过东西,问:“她给你的?” “是啊,怎么了?”孟江离老实点点头。 这个银铃铛,是阴阳家召唤自家饲养鬼怪的宝物,怎么会在蛇妖手? 阴阳家不是和妖魔鬼怪势不两立的么…… 孟江离看他脸色如此严肃,小心翼翼说:“她说如果回去告密,可以用这个随时呼唤取她性命。” 元城神色更加凝重了,望着手心的银铃铛,气氛好像低沉了不少。 孟江离以为他是不悦放走蛇妖之事,略有歉意说:“要不现在把她叫过来,你看看再决定?” “决定什么?”元城看他。 “决定是杀是放还是利用。” 元城将东西还他,说:“这的确可以召唤,她没有骗你。” 孟江离这时又有话说了,“我和你说啊,这个女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吧有些暴躁,能温柔点就好了。” 元城没有兴趣随意敷衍点头,“嗯。”然后自顾自洗漱。 “不过,昨晚也问出了一些事。”他的表情认真起来。 “有话快说,别装深沉。”元城抹了把脸,说着。 “大梁帝都恐怕有好多人已经了蛇妖的毒术。” 元城微微一怔,心思沉重起来。 第四十三章 义庄 “大梁目前有哪些人家可以确定?”他忧心忡忡问着。 孟江离摇摇头,“恐怕数不过来。” 元城坐在凳子上,指指座位也让他过来,“把银铃铛再给我看看。” 孟江离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也老老实实把东西给他,问:“怎么了?值钱么?” 元城拿在手反复看了又看,终于确定这是阴阳家的东西。 蛇妖身上有阴阳家的法器,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他们已经暗联手了呢? 想到这里,元城恍然觉得事态严重,借走凡人生养提高修为本就十恶不赦,如果阴阳家同盟的话,那么也就可以解释这法术毒辣,难以o jiě。 “这东西可以召唤那个女孩子,我们试试。”说着元城可以摇晃,铃铛发出清脆的叮铃铃,一下又一下,屋子里空气隐隐有些变化,接着向萱出现在大家面前。 对于突然的召唤,她有些不高兴,看着他们,没好气地说:“你们有什么事么?” 孟江离胳膊肘碰碰他,轻声说:“看吧,我就说脾气不好。” 元城轻笑,对她说:“你是昨晚的银蛇对吧,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你们有完没完,怎么那么多问题。”她不耐烦坐到凳子上,等待问题。 “大梁现在有多少人下了毒术?” “不知道。” “姑娘不要这么着急回答,我们有时间陪你慢慢耗着。”元城微微一笑也跟着坐下来,给她倒了杯茶水。 向萱不屑一顾,眼睛四处转转,回:“不知道。” 这时,孟江离也过来帮腔,轻声对他说:“她都说不知道,昨晚我都问过了。” 元城深深看他一眼,孟江离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恐怕轻信了她。 “向萱姑娘,我们也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大梁多少百姓何其无辜,姑娘也忍心看着他们丢了性命么?”他的语气很温和,眼神定定地望着她。 向萱百无聊赖地玩弄手碎发,然后趴在桌上,回:“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元城哈哈一笑,“你肯定知道。姑娘是否有修炼过这种术法?”他慢慢啜了一口,抿嘴淡淡一笑。 “当然没有,你可别瞎说。”她有些认真回着。 “听姑娘语气,应该也不喜欢这种修炼之法。”他放下杯子,注视她。 孟江离坐在元城边上,拍拍肩膀,轻声回:“她是因为修为不够,还练不了。” 元城也轻声回他:“你能不能少帮她说话?” 孟江离收回心思,悄然闭上了嘴。 向萱回:“这种修炼之法,虽然歹毒些,可是能助长修为,我自然会练,而且比同门练得更狠。”说完挑衅地挑眉。 元城笑着,这个女孩子莫名给人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呢,他细细想着,好像是恶毒。 好像也有一个人也恶毒说过某些话,到底是谁呢? 他有些记不清了。 “你的法器是从哪里来的?”他换了个话题。 “关你何事,这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向你解释。”说着,眼睛往孟江离看去,银铃铛还挂在他脖子上。 “姑娘,这不是你的东西吧,这召唤铃,应该是阴阳家法器,怎么会落在你手上?” “我杀了阴阳家的人,夺他法器,不成?” 他笑着点点头,回:“这也说得通,不过,这召唤铃用在自己身上,倒也是奇怪,如果没有前主人施行咒术,你怎么会这么受它控制?”他说话温温柔柔,却给人一种强大的气场。 姑娘有些恼怒,站起身子,说:“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别有事没事瞎召唤。”说着就要走。 “姑娘且慢。”他镇定地叫住。 她转身,回:“你又要干嘛?” “姑娘不想回答,其实也在验证我刚才的想法。只是我想问,如何能找到这些下了毒术的百姓,我相信你们应该都会有特定目标吧,就算去集市买菜都会挑挑捡捡,更可况是在修炼。” “我说了不知道,有完没完,我只是宫主手下的小喽啰,怎么知道那么多。” “召唤铃在我手上,到时候见到你们宫主,我就说你心甘情愿投靠我们,可以想见,盛瑛会不会怀疑你。”他也站起身,对她微微一笑。 这是句明明白白的威胁。 她忍着,尽管脸上的表情暴露后悔和懊恼,但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你去问好了,我就说你们从我身上拿的。宫主未必会信你们。” “也好,现在就见你们宫主。”说着就要走出门。 这时,孟江离忙不迭拉住他,说:“别啊,她宫主这么狠,万一灭了她可怎么办。” 元城看他一眼,扫了一下她,淡淡说:“没有了她,我们还可以找其他人。” 向萱表情微微一怔,被他尽收眼底,又说:“盛瑛手下猛将众多,不会在乎她一个。” 孟江离这时也配合着,有些不忍,叹息着:“多好的姑娘,你还是放她一条生路,别去行不?” 元城撇开他的手,“谁放大梁百姓一条生路。” 这话让孟江离放下手,表情忧伤地坐回位子。 向萱略有动摇,站立原地眼珠子乱转。 半晌,她终于道:“其实我知道的不多,我有个师哥,他专门挑七月半出生的凡人,他们体质特殊,有助修为。其他同门就不清楚了。” 向萱终于妥协,语气缓和了许多。 元城感谢道:“多谢姑娘救大梁百姓。”说着拱手致谢。 向萱受不住这份谢意,冷漠道:“我没救他们,我在救自己而已。” “不管怎样,多谢了。”他郑重地拱手低头,又对孟江离说:“走了。” “去哪儿?”孟江离一脸懵,桌上的糕点还没吃完。 “查生辰。” 二人直奔衙门而去,衙门有专门记载百姓生辰的簿子,只要查一查,就能锁定很多目标。 他们偷偷摸摸到了内阁,一开门,许多灰尘从门缝上落下,这得有多久没打扫。 孟江离咳嗽几声,看见他已经进入翻找,问:“太脏了吧,这可怎么找。” “少说话多做事,你去那边。”元城随意指派区域,接着埋头寻找。 孟江离虽然嫌弃这个地方,但也很认真负责去做。 二人找了很久,终于好消息从孟江离这边传来。 “快过来,找到了。”说着就翻查,一页一页看过去,过世之人画了红圈,在生的记得清楚,上面写明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和性别,还有名字。 他有些好奇,一页页翻过去,一个名字出现在眼前,“辜姚媛”三个字赫然出现纸上,上面写着:七月十五丑时出生。 又翻了几页,还有李耀,李夫人,生辰皆是七月十wu bu同时辰。 看来的确和出生时间有关。 元城将簿子收起来带着他离去。 “现在我们去哪儿?”孟江离没有头绪,傻傻跟在后面。 此刻正走在大街上,元城神色忧虑指了远处一个屋子,“去发生命案的寡妇家看看。” 孟江离猛然一惊,说:“你是说,死者和蛇妖有关系?难道蛇妖也在小孩身上下毒术了,太狠了吧。”他的声音有些高,路人频频侧目。 元城用眼神示意低声些,然后把簿子给他看,“你看看,这王双双的生辰,上面记载七月十五。如果她死了,肚子里的是死了还是活的?” 此言一出,孟江离目瞪口呆,木讷道:“你这么说好吓人,这我们这怎么知道,难不成还要剖尸?”说完,他浑身抖了个激灵。 元城点头,又指东边一个方向,说:“今晚子时,我们去趟义庄。” 孟江离顺着方向看去,远处是一座小山,山上的确有座屋子,他一下子垮下来,说:“不是吧,为什么晚上去。” 元城说:“其他时间我们也不好动手。” 这时,孟江离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双双肚子没有蛇蛋,那就说明和蛇妖没有关系,这就要衙门去办。如果有关系,我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做?” 他这话的确有理,道路两旁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百姓们都是卦饶舌之辈。元城看看四周,拉他走到小巷里,说:“到时候把向萱叫出来。” 孟江离一听更不明白,问:“你要做什么,她可没这么听话。” 他说:“如果双双的确和蛇妖有关,把她叫出来,只有她才能帮助我们了解事情真相。” 孟江离连摆摆手,连说:“不可能,她要是肯说就怪了。” 他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就这样,二人白天去了寡妇家打探一会儿,天黑后,大家都已入睡,他们去了义庄。 去义庄先得上山,当地百姓把尸体放到山上,由义庄的人处理安置,到时候时间到了就入葬。 由于天黑,二人手提着灯笼而去,树林虫子多,野兽不停叫唤,孟江离抱怨道:“下次再也不来了,总是这么糟心。” 说着,拍了一巴掌在自己脸上,落下一只蚊子,山里的蚊子大,吸血也猛,瞬间脸上起了大包。 一路上,他拍一下抱怨一句,安静的路上都是他的声音。 “哎呀,你怎么总是这么快,慢点行不行啊。”他跟在后面叫着,等到元城慢下时,他又说:“你看看我刚才拍了多少蚊子下来,大不大?”说着就把手心给他看。 元城淡淡推开,说:“快些走吧,你一慢,蚊子怎么可能不飞过来。” “哎呀,你就是瞎急,天这么黑,我眼睛又不好使,你还走这么快,能不能考虑我的感受。”他佯装生气地扭动胳膊,准备分道扬镳。 元城笑笑,像哄孩子般安抚道:“好吧好吧,我们慢慢走。” 孟江离这才得意重新跟上来。 元城笑着无奈地摇摇头。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义庄门口,摆在前面的是条长长的台阶。 孟江离一下子泄气,说:“我实在没力气了,你先去吧。” 元城一把拽着直接领上台阶。 义庄门口只有一盏灯笼还亮着,灯火微弱,在月色轻轻晃动,门口一大片落叶,门上也蒙上厚厚一层灰尘。 “这里面还有人住么?”孟江离轻声说着。 二人借着火光而去,穿过一个小院,院里堆放着柴火,还有一个鸡笼,这说明还是有人在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空气竟然有股寒意。 元城一推半开的大门,“吱呀”一声,门抵住了一口棺材,这个路口只能一个人通过。 向里面一看,大堂里竟然摆满了棺材,在微弱的烛火下,黑压压一大片,整整齐齐排列着,刷了油漆的新棺材表面泛着亮亮的光。 孟江离咽了咽口气,声音发颤:“这棺材铺老板赚大发了啊。” 元城偏头看他一眼,然后走过那个小通道,小心翼翼穿过棺材。后面人跟随脚步也过来。 本来想找个落脚点,可是走着走着就被卡在间。 “要不走另外一边吧。”孟江离提起灯笼,指着墙角说着。 元城说:“不了,从这里开始找吧。”说着就要打开面前这口新棺材,从油漆上看,应该是刚刚放进去的。 一推开,尸臭扑面而来,捂着口鼻一看,是个五十岁的老爷爷,脸脚上挂着木牌,上面写着:陈育。 元城从怀掏出谱子,翻开查找,的确有个年龄相符,叫陈育的老人。 孟江离拍拍肩膀,用手指着老人肚子,“你看看他肚子是不是有点大?” 果然,老人肚子微微有些发涨。 二人眼神一对,明白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有蛇蛋。 “现在就要动手?不必了吧,我们不是来找双双的么?”孟江离看着元城将要动手的模样,立马提醒。 “双双要找,老人肚子不用看。你把边上的棺材都打开,我要看看。”他神色凝重地说着。 孟江离将边上的全都推开,无一例外,每个死者肚子都有些不寻常。 “很奇怪。” 元城看了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哪奇怪了?”孟江离摸不着头脑。 “你看看,他们没有像李夫人还有辜姑娘那样大肚,肚子还小,可是他们怎么都死了。” 这句话敲醒了迷糊的孟江离。 第四十四章 叶叔 “会不会因为养育蛇蛋需要元气,他们身体扛不住,所以……”孟江离自顾自想着说出口。 毕竟这个想法也有道理。 元城放眼过去,满满都是排排的棺材,周边打开的有男有女,年轻的,老迈的,他们个个都是同样情况,肚子微涨。 这时,元城忽然道:“去找双双尸体吧,这件事暂时先放放。” 二人艰难地重新放好棺材板,空间本来就小,这样一来,手脚施展不开。 一口口棺材翻过去,其有具尸体,元城心痛不已,刚打开时,映入眼帘的是七岁的男孩子,肚子涨得皮球一般,而且还有动弹迹象。 孟江离难过地说:“盖上吧。” 元城微微失神,眼睛紧紧盯着孩子肚子。 “怎么了?”孟江离凑上去,只见小孩肚子开始动了。 一下又一下往上顶,好像要把肚皮顶穿。 他哆嗦地看着元城:“这咋办?” 元城手已有利刃,只见他扯开小孩衣裳,一把刀就要划下去。 “等会儿,你要干嘛?”孟江离抓住他的手问着,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划开啊。” “不能划。”他有些着急。 “没看到它们就要出来了吗?”元城用眼睛一瞥小孩肚子,肚子越来越大,仿佛马上就要爆裂。 “没看到这里这么挤吗?你一刀下去它们跑出来,我们怎么抓?”他一针见血指出问题。 元城收回利刃沉思着,良久,缓缓道:“把他烧了吧。” 他的视线落在小孩身上,不知道这么年小的孩子生前经历了什么。 “如果要烧的话这里应该都要烧掉,今天不管,明天可能它们都出来了。”孟江离环顾四周说着。 “先找到双双再动手。”元城再次提到重点。 于是,他们慢慢翻找着,终于在墙角一个破烂地方找到了。 一翻开,孟江离原本以为又会被臭晕,结果鼻子已经感受不到了。 双双尸体出现尸斑,加上山上白天天气热,身上开始腐烂。 “哇,都这样了,明天可能要下葬了吧。”孟江离麻木地说着,眼神还是有些嫌弃。 他眼看着元城亲手摸着双双肚子,然后掀开了衣服。 “你你你,你干什么?”孟江离惊呼一声,连忙阻止,“元城啊,非礼勿视。” 掀开衣服后,冰冷僵硬的尸体并没有异常,小腹看上去也很平坦。 他的手轻轻抚摸每一寸肌肤,慢慢地,柔柔地,最后在小腹位置停住。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么?”孟江离好奇看着他。 “也许吧。”他依旧保持认真姿态,手还停留在那儿。 “她肚子挺平的啊,没什么吧?”孟江离说着。 元城回:“不一定,还是剖开看看。” “你把尸体弄成这样,家属不会有意见的啊。这应该就是凶杀案。”孟江离手搭在棺材上说着,手上的灯笼搁在双双脚边。 元城忽然过来扯着他胳膊说:“你摸摸她肚子。” 他死活不肯,害怕道:“不,你不是摸了么,为什么还要我来一次。” “你摸摸看,她的肚子是不是有些硬?” 说着硬生生把他手按下去,孟江离哇哇大叫,喊着:“别啊别啊。” 在摸了几下后,他忽然停住了喊叫,好像感觉到什么,神情十分严肃,然后自己又摸了几遍,认真对元城说:“你还别说,真的有东西。” 他下手摸到有些弧状的东西,脑海不知不觉浮现出蛇蛋,难道这个女孩子真的被下了毒术? 可以仔细看身上的伤不像是蛇妖干的,毕竟是妖,下手不会麻烦,又是捶又是掐又是打,从痕迹来看是凡人所为,可是又是谁杀了她呢? “你怎么看?”孟江离想不通,用刚刚摸完尸体的手又摸着下巴问。 元城慢慢分析着:“身上有毒术,死相可又不像蛇妖的手法,说明她是被人谋杀的。” 说到这里,孟江离叹息摇摇头,“真是可怜的女孩子。” 说到这里,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带着沉重和拖沓,这是老人的脚步声。 周围棺材到处都是,二人不好回避,只听到门响了一声,一个头发凌乱的大叔出现在门口,正吃惊望着他们。 气氛一下子尴尬,孟江离率先反映过来,笑嘻嘻喊道:“大叔真巧啊。” 大叔手上灯笼落到地上,烛静的元城。 元城回:“今年应该有二十二了吧。” 刚说完,孟江离插嘴了,“嘿,你这人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 元城笑笑,他是真记不清了,毕竟自己活了三百多年了。 叶叔说:“看你这模样也是这年纪。”接着,又看向孟江离,“你们这些小子正值青春好动,喜欢探险猎奇我都能理解,但是怎么能到义庄来冒犯死者。”叶叔的语气渐渐严肃起来。 孟江离听着莫名有些熟悉感,突然想到了,这种说教方式好像他叔父。 “我们真的是来查案的。”孟江离弱弱地吐出一句。 元城也回:“请您相信我们。” 叶叔这时不讲话了,喝着自己杯茶,仿佛在想什么。 良久,他开口问:“说吧,你们查到什么了?” “这些尸体肚子全不寻常,即使平坦,摸下去还是有古怪。叶叔常年打理义庄,相信这些瞒不了您吧。”元城看着老人,慢慢说着。他的话轻轻柔柔,听着让人舒服。 老人放下茶水,笑了一声,“你这年轻人不简单,死者家属都没有你这么仔细。” “这么说,叶叔是知道的了。”孟江离补上一句,想突出自己的存在。 老人看了一眼他,说:“这些尸体从送上来开始,我就已经发现不同寻常,只不过家属听不进去,有的认为我污蔑清白,有损名声,有的认为我不懂装懂。即使有人听进去了,却不敢面对,只会逃避,把处理尸体的事交给我。” 原来如此,看来还是有人看出端倪来了。 元城趁胜追击,问:“那么破了肚的尸体,您是怎么处理的?” 老人抬眼,回:“烧了。” 烧了,淡淡的一句话。 “里堂那么多棺材,您打算怎么处理,都烧了么?” “有些东西出来了赶紧烧,还有的没动静就让它吧。不然家属会来闹。”叶叔有些无奈,脸色有些疲惫。 “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尸体有异的?” “大概也有一两年了吧。”老人抬头回忆着,眼角的皱纹在眼睛微眯时挤成了一团。 “那有人知道这件事么?我的意思是有家属知道这怪事么?”元城神色立刻严肃,这件事竟然有这么久了。 “有些知道,只不过他们也不敢乱说出去,都以为自家造了孽,怕丢脸隐瞒不报给衙门。”老人说着双手放在桌上,轻轻一拍以示无奈。 孟江离对这个状况表示强烈谴责,愤然道:“只要他们有一个报了案,事情也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老人摇头,说:“年轻人,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虽说天子就在不远庙堂之上,可是这案子错综复杂,不像,我们这位京兆尹想平平稳稳,安安静静过退休养老日子,到头来也只会随便找理由结案。没用的。”老人像是经历过沧桑,说话时透露着失望。 元城定定望着他,说:“叶叔,最后一个问题,尸体送上山,有没有途破肚,里面东西跑掉的情况发生?” 二人谈话至今,虽然没有明确说“东西”是什么,但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敢乱说。 老人回忆着,接着重重点头,“去年十二月份,天气冷,我睡得早,半夜起来去茅厕,醒来时觉得脖子很凉,还有些透不过气,等清醒时一看,竟然是只大蛇,黏糊糊趴在我身上,当时吓得从床上跳起来,跑出屋点起灯火看时,屋子里没有了,只留下一道鲜血痕迹,顺着痕迹而去,一直到摆放尸体的里堂。推开门一看,棺材盖已经破了,里面的尸体七零碎,还有几个破壳的蛇蛋。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那条蛇。” 老人娓娓道来,说得让人毛骨悚然,难以想象当时骇人情景。 “叔,你一个人住这儿不怕么?”孟江离起了一身疙瘩,害怕地抱起胳膊。 老人看他,说:“怕?当时是有些怕,现在倒也没什么了,活了大半辈子,日子也差不多到头了。”他搓着布满茧子的双手,低垂着眼睑。 “里堂的尸体,您打算怎么办?里面已经有一具尸体要破肚了。”元城指出快要遗忘的这一点。 老人起身,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果断说了一句:“当然烧了去,邪物绝不能下山。”说着就往里堂去。 他们坐在原位看着老人像位英雄奔赴战场,他的身上流露出战士的英勇之气。 “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元城说着。 还没走进去,老人已经把大肚小孩搬出来放在地上,然后又搬出第二具,第三具…… 他们也过去帮忙,不出一会儿,尸体叠得小山那么高。 老人泼了些酒,点燃尸体,一下子火苗蔓延,全窜起来,尸体相互堆叠,认不出胳膊是谁的,脑袋是谁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死了,死气沉沉,没有一丝阳气。 火越烧越大,恶臭扑面而来,随着温度变高,火苗烧得更猛,有些尸体竟然动了。 不过不是真的在动,而且肚子里的东西挣扎着想出来,有的刚冒出头爬动,就被疯狂的大火吞噬,有些运气不错,逃出尸堆,可是身上带着火,没爬出几米,就开始蜷缩跳动,然后不动了。 接着,越来越多的尸体动起来了,上面全部被火包围,间的开始有动作。可以明显看到尸堆在翻动,然后又窜出好几条胳膊粗的大蛇,它们吐着红信惊慌失措四处爬动,有的慌不择路爬到孟江离脚边,吓得他哇哇直叫,躲到元城身后寻求庇护。 元城二指一点,蛇被定住无法再动,只能任由火苗吞没。 臭味越来越重,空气变得模糊,老人咳嗽几声,摆摆手说着:“回去坐着吧。” 孟江离听到这句高兴,拉着元城就要走,他早就忍受不了这股味道,巴不得早点离开。 突然,一声闷哼在烟雾传来,转身看去,只见老人微微向前倾斜,身躯竟然倒向冒着大火的尸堆。 元城大惊,立喊:“叶叔。” 话音未落,老人已经倒下去。 孟江离惊慌上前想救回他,只见在烟雾缓缓走出一个人来,黑色的长靴踏在烧干净的蛇身上,如墨的外袍和夜色融为一体,但是那个人抱剑的姿态,元城还是记得的。 这个杀人凶手是盛瑛边上的意。 第四十五章 心脏 意走到尸堆旁,噼里啪啦的,这还是他从叔父那里偷来的。 没等意动手,他先将符扔过去,随即念咒,符在空现出金光,将邪祟定住。意有伤,自然不能动弹,但对于盛瑛来说,只微微有些作用罢了。 她一出手直接掐住孟江离脖子,由于不能张嘴,符从空落下,被意狠狠跺碎。 盛瑛一手掐着他,一手握着心脏,脸上尽是得意之色,狠狠道:“区区一介凡人,真是不自量力。” 孟江离被掐得险些窒息,不停拍打她,马上就要断气。 元城想要起身去帮他,可是全身无力,眼皮困得马上就要耷拉下来。 这时,天空刮起了大风,一眨眼,天空电闪雷鸣,大风将尸堆的烟雾吹向另一个方向,,盛瑛虽然厉害,但还不敢直接触碰。 “把符拿走。”盛瑛接过意,冲他大喊。 “你又没说要拿走符。”他说着就过去抱起元城,此刻的元城坚持不住,无力闭上眼睛。 他终于见到了脑海那个模糊身影,她的神态和一举一动依旧冷傲。 吴若对盛瑛丢下一句:“速速离去,我们的恩怨以后再算。” 吴若将心脏重新放回胸膛,毕竟是神明之躯,一放回去,全身随即现出金光,无数光点飞到他身体。 这里有他一生的事迹还有前世微弱的回忆。 孟江离看不懂,以为元气回归,可是吴若是明白的。 这些光亮在空飞动,展开一幕幕前尘往事,她在一瞬间晃了神,在这些星星点点,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身影,一个她快要记不清的人。 不过,星点瞬间回到他身上,元城依旧昏迷。 也许看错了吧。 她心里想着这句话,手覆在他脸上,轻轻抚摸一遍,问:“他的功力怎么又散了些?” 孟江离被她这么一问,一时想不起来,支支吾吾边想边说:“好像之前摸了辜姚媛。” 原来如此。 她说:“你带他去休息。” 他茫然回:“那你呢,不和我们一起走么?” 她摇摇头,接着给元城喂下太上老君丹药,然后把剩余几颗给了孟江离,吩咐道:“这些你们拿去,救人也好,修炼也罢,都有益处。” “这是上次给李夫人的么?”他握在手心。 她点点头,再次说:“回去吧,好好修养。盛瑛我会看着。” 他有句话在心绕了又绕,终于问出口:“元城失忆了你知道么?” 吴若沉默一瞬,没有回答,转过身交代一句:“好好照顾他,别说我来过。”说着身影消散在夜色,只留下刚才一句话。 孟江离支撑住元城,对着她消失的方向,叹气道:“女人心海底针啊。” 接着偏过头看着昏迷的元城,嘀咕一句:“结果如何就看你自己的了。” 他也不是傻子,元城隐隐流露出来的心思,只有跟在身边的他看穿了。 吴若对人不是很热情,对人对事都是带有目的,说她自私吧,有时候还挺为别人着想,说她冷漠吧,有时候还会帮你一把。 真是难以捉摸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又看向元城,送上自己的叹息。 义庄的事还是有些收获,唯一痛心的是,叶叔不在了,双双尸体的确有蛇蛋,但身体的伤痕又是人为的。 所以还是跟凡人有关联。 第四十六章 调查 元城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了,孟江离给他喂着补药,心疼地问来问去,生怕他哪里疼。 元城闭目养神,脑海突然浮现那晚一个女子的脸,可是印象又模糊了。 他问:“我们那晚是不是来了一个姑娘。” “来了啊。”孟江离说着又吹了一口汤药就要喂到他嘴里去。 元城忙接过,说:“行行行,我自己来。”说着自己喝了一口,说:“这味道不错,什么药?” “吴若给的。你昏迷丹药吞不进去了我就只能放到水里煮成汤药,怎么样,味道不错吧?”他笑着想要邀功请赏。 元城冲他一笑,又喝了几口,问:“吴若是谁?她长什么模样?我以前认识她么?” 孟江离不知他在灵魂当铺发生何事,将自己所知道的,他们和吴若的渊源讲了出来。过程还提醒道:“你以前身上还有她的画像,要不找找?” “画像……” “对,以前你给我看过,好好想想。” 元城想了半天,硬是没记忆。 “那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么?”孟江离提到关键一点。 他摇摇头,虽然那晚见了她,可是现在脑海没有她容貌的半丝印象。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画上一画。”说着,他离开床榻坐到桌前,拿起笔沾着墨水就在纸上划拉来划拉去。 半晌,碗里汤药喝完了,元城起身过去看,画了半天只有一个轮廓。 “你的丹青怎么样?”他提到最重要的一点。 孟江离你就沉浸在自己的画技,头都不抬,回:“不要怀疑我,我可是遥青山画圣。” 元城笑笑,说:“你不是只会画符么,还会画人。” “接下来就让你看看我的技术。”说着只见他的笔下渐渐现出眉目,一个女子的大概样貌出来了。 一头长墨发飘扬在风,一对冷傲艳丽的眼睛里有幽深的冰冷淡漠之色,薄薄朱唇犹如海棠鲜艳娇嫩,一只纤纤玉手握着烟管,指甲上有淡淡鸢尾花。她的广袖在风缓缓飘逸,犹如寒冰仙子降临人世间。 他画完最后一笔,在她的脖颈处轻轻点了个痣,他记得吴若这颗淡褐色小痣,曾经不注意多次撇眼看过。 元城呆呆地望着画像,有种熟悉感扑面而来,可是又有些陌生和心痛萦绕心,让他一下子无法表达情绪。 孟江离看到他失神的状态,推推胳膊,“怎么样,漂不漂亮?” “漂亮。”像是鬼使神差般,元城终于夸赞了一个女子好看。 孟江离像是听到天大奇闻,惊讶又问了遍:“真觉得漂亮?” “嗯。”他轻轻地回复并点点头。 孟江离一下子笑出声来,回:“难得你会夸女孩子好看,总算是开窍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显然,元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啊你,连个女孩子手都碰不得,就拿辜姑娘来说吧,你摸了她的手,当然那时候情况所迫,不能说明什么,可是你看看,到现在功力还没恢复。以前吧,我说哪个女孩好看,你要么不看,要么淡淡撇一眼,现在这个,终于被你夸了一句。你说说我能不意外么?”他叽里呱啦一大堆,元城总算听明白了些,也问:“她是吴若?家住哪里?” 这一问,让孟江离更加高兴,“抱歉啊,家在哪儿,我是不知道。不过你没失去记忆前是知道的,所以啊,要想了解她,赶紧想办法恢复。”说着就把画像塞他怀里,丢了一句:“好好留着,别糟蹋我的心血。” 然后高高兴兴出门买酒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人继续失神看着画人。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无法用正确的情感表达出来,每次脑海要浮现往事时,心脏竟然猛然快速跳动,接着一股强烈的痛感铺天盖地而来。 他以前对她感情这么强烈么? 元城越看心里越乱,最后收起来放进自己袖口之。 他想起义庄破案之事,双双案子未结,尸体已经下葬。由于那晚她的尸体并没有焚烧,所以现在很有可能蛇蛋会在里面孵化。 距离孵化大概还有一个月,为今之计,最要紧的是查明杀害双双的凶手。 他一人再次来到王寡妇家,由于看热闹人早就没了新鲜劲儿,门口清净不少,院子里正好看到王寡妇在缝补衣裳。 他轻轻叩叩门走进去,王寡妇看到陌生人,以为又是来慰问,便提前开口:“我很好,谢谢你,回去吧。” 元城在她面前停下,说:“今日我是来调查双双死因的,希望你作为母亲的,能把自己知道的再和我说一遍,为她早日找到凶手。”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已经麻木,只淡淡撇开头,继续缝补衣裳,回:“该说的已经说了,查案是衙门里的事,公子不要过多操心。” 元城微微诧异她的表现,按理来说,一个冤死的孩子,作为母亲不是更想找到凶手么? 他试着开口:“衙门里的人办事拖沓,我这里有些蛛丝马迹,需要你的配合。” “不需要,公子请回吧。”她抬头,眼神平淡无波。 “双双身上的伤痕,分明是一个强壮的老男人下的手,难道你不想知道杀人凶手是谁么?”他看着这个麻木的女人,质问着。 “在这里先谢谢公子对我女儿案情的关心,我作为母亲,自然比别人更想知道自己孩子当时遭遇了什么,也想早日抓到凶手,我已经和衙门录了笔录,请公子不要一遍遍过来揭我伤疤。”王寡妇越说越激动,起身好像要拿起扫把赶他出去。 元城说:“衙门里的笔录我已经看过,只有一点有疑问,希望夫人如实相告。” “你说吧。” “在案发当晚,你说去了隔壁村接活儿,然后在那边休息了一晚,可是奇怪的是,明明半个时辰就能赶回来,你为什么会留在那里?”元城指出这个被人忽视的一点,一针见血问。 王寡妇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下子神色怪异,支支吾吾回:“我在路上崴了脚,休息一晚也不奇怪。” “这样也可以,不过我特地去了隔壁村,事情好像不是你说的这样。那晚李婶儿把衣服给你的时候,天还没黑,而且她说那晚你神色忧虑,主动提出要住下来。请问,夫人该怎么解释?”元城边说边锁定她的脸色,只见她从慌张变得害怕起来,嘴角竟然抽搐了一下。 不对,这个母亲给人的感觉不对劲。 他步步为营,“你为什么当晚不直接回去,街坊邻居反映平常你接了活儿,半夜都会回家,那么为什么自己女儿死的那晚,你没有回去,夫人到底在隐瞒什么?” 她终于不在藏着自己的神色,带着怒气瞪着,仿佛指责他的多管闲事。 “夫人有话要说么?”元城接受她的恶意,坦然面对。 “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她毫无气势说出这句话。 “对,是我的猜测,可也是正确的思路,不是么?” 王寡妇偏头整理情绪,一缕碎发落下来,随手挑上去,就在这时,他发现手臂上有道淡淡的淤痕。 她注意到元城的视线落到手臂上,随即漫不经心背在身后,回:“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这里是寡妇家,孤男寡女待在一个屋檐下,恐人说闲话,公子请回。” 这是一句明明白白的逐客令,他怎能不知。不过这样一来,他更加确定,王寡妇有问题,很有可能和杀人凶手有关联。 想到这里,他也并不是没有收获,淡淡一笑,拱手离去。 殊不知在他转身后,王寡妇眼闪现一丝担忧的神色,但随即消失不见。 回到客栈,孟江离买了酒,已经喝欢了,一看到他进来,死活要一醉方休。 他推了又推,最后按住他的胳膊,喝了一小杯,才放过他。 “你先坐着,我有话和你说。”元城对他说着。 孟江离一手举杯,一手抱壶,回:“为什么要坐着,我要站着。” “你先坐下来,不然等会儿会站不稳。”元城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走了一路,问来问去,早就口干舌燥了。 “你说吧。还有什么能吓得住我。”他一饮而尽杯酒。 “我怀疑双双的死和她母亲有关,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七分应该差不了。”他说着看着他。 “得了吧,你又在瞎讲自己的猜测。” “今天过去,王寡妇在院子里缝补衣裳,衣服是男人的。” “这有什么奇怪,她接的活儿不行么。” “话说的没错,可是最让人想不通的一点,衣服是上好布料,一般达官贵人才会有,你说,富贵人家衣服破了,会拿去缝补么?恐怕少之又少吧。”元城细细推敲。 “哎呀,你就是喜欢瞎想,万一人家勤俭持家,热爱简朴生活也可以啊。” 孟江离说得也很有道理。 “这次我可是亲自过去调查了,这几天我们好好监视她,尤其是院子,应该有其他人在。”他蹙眉说着,手茶杯被他反复抚摸。 “我不去,每次吃力不讨好,累死了。” “这次如果能破案,我定带着你好好修炼。怎么样?”元城笑着看他,把孟江离最想要的愿望提出来。 “真的啊!”他果然一屁股坐在位置上,虽然不是因为案情。 “只要这个案子破了就行是吧?”他高兴地再次重复,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元城点头,并回:“一定。” “那好,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说这话时,孟江离佯装自己好人做派,勉强自己才答应。 元城笑笑,这人就是这样。 孟江离白天他装作小贩摆摊,晚上听话守在院子外一棵大树上,一开始两天没发现异常,王寡妇做些日常工作,洗脸干活,缝补衣裳。院里也没看见外人。 不同寻常的是第七天晚上,孟江离连着守了七天七夜,偶尔打打瞌睡,这晚子时刚过,更夫走过大街,打更声传来后,王寡妇房间的烛火摇曳了几下,然后有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窗户上。 这把他惊得一下子从树上掉下来,这身形明明是高大的男人。 难道王寡妇家有外人? 他急得想呼唤元城,可是树下的他早就回去休息了。 “王蛋,留我一个人在这,自己跑去舒服。”孟江离一时气上头,看到元城回去了,不由得暗骂两声。 刚骂完就打了长长的哈欠,他也很想睡啊。 眼见窗户上两个人影交叠,如果不过去查看。那可真就错失良机了。 想到这里,起身一跃就进了院子,一路小跑来到刚才的窗户下,真真切切听到下面几句话: “你到底什么时候决定好,这里我实在不想多待。”说这话的正是王寡妇。 “别着急,等过几个月风声过去。街坊四邻不关注你,马上带你走。”说话的是个气十足的男子,嗓音沉稳有力,倒也和身形配得上。 “前几天有个年轻人过来查我,我总感觉这件事会败露,齐更海,是你先来招惹我的,这件事必须好好处理,不然对不起双双。”王寡妇言辞激烈,隐隐有huo yào味。 “你总是这样,遇到些小事焦虑得不行,衙门不是快结案了么,别怕,再等等。”男人语气淡定,与她形成鲜明对比。 “我能不害怕么,死的可是我女儿,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说着,隐隐有痛哭之意。 男人回:“好好,你别激动,没说不处理,先让我好好安排行不行,时间不早了,我们早些休息。”说着,听到凳子移动声音,男人的脚步声渐渐淡去,烛火熄灭了。 墙角处的孟江离惊讶得瞪大了嘴,原来元城说的都是对的。 王寡妇的确有杀死自己女儿的嫌疑,可是为什么呢? 他正准备在这里坐到天亮时,后肩被人轻轻一拍,刚转身去看,赫然对上一张大脸。 “你在做什么?” 第四十七章 逃跑 “啊!” 他小声低呼一句,被突如其来的人吓得抖了一抖,定睛一看,竟然是跟在吴若身边的柳轻轻。 “轻轻姑娘,你这样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他惨叫几句,满满都是抱怨,随即疑惑问:“你在这儿,说明吴若也在对不对?”说着,脸上浮现出兴奋神色。 柳轻轻听到这句,不动神色地在心变了变脸色,又娇滴滴轻声说:“她这几日不怎么理我,我下来玩玩喽。怎么,你见到我不高兴么?”她的话语如鬼魅一般钻进他的心窝,孟江离立马回:“当然不会,你来我也高兴。只不过现在我在查案,要不以后喝一杯?” 他怕再继续下去会打扰到查案,也怕这个柳轻轻无端生事,毕竟元城交代的任务要认真对待。 她娇嗔一声,嘀咕道:“你这样敷衍我,肯定觉得我没有姐姐好看,所以才如此轻待我。”说着,语气还带着哭腔。 他一下子急坏了,忙解释:“哎呀,你别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她低头擦拭眼泪,“这里又没有别人,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欺负我。” 话说到这里,他也无计可施,抬头细想,既然已经知道男人名字,到时候天亮再去查探就好了,边上美人等着,要不查案的事儿先放放? 他想着想着,立马把元城的交代忘得一干二净。 “轻轻姑娘,我们走吧。”他低声说着。 “好。”柳轻轻听到这句,一下子高兴笑出声来,一双眉眼尽是娇媚。 “啊,多好看的女孩子啊。”他在心里感叹一句,乐开了花。 于是,这个重色轻友的男子和柳轻轻去逛街游玩,把盯梢任务抛诸脑后。 柳轻轻一路说说笑笑,和他谈天说地,从风花雪月说到诗词歌赋,又讲到人生哲学。这让他一度以为遇上了知己。 直到在灯市上遇到另一个女孩子。 在灯火阑珊处,行人如织,来来往往,穿梭于此,一个身穿鹅黄色衣饰的女子从他面前跑过,最后在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停下。 他不由得看呆眼,只觉得这个活泼身影,好像在哪里见过。 柳轻轻本来说得高兴,看到他失神呆滞望着一处,问:“怎么了?” 可是他没听见。 于是,她顺着视线而去,竟然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拿着灯笼和老板交谈,她意识到,孟江离显然被那个女子迷住了。 一下子好胜心和嫉妒心立起,她故意拉拢他胳膊,增加亲密度,甜甜说着:“我们去看烟花吧。” 他却立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眼睛依旧处在那个女子身上。 这让她不由得憎恶对方,于是悄悄施法想让小摊上的灯笼掉下来砸下去,这样烧死了也是个意外。 可就在她动手后,灯笼一落的瞬间,边上的男子竟然快得闪电一般,立即将那个女子拉开,又来个老土狗血的绕圈圈旋转,还有个深情凝视。 这让她一下子气得吐血。 可就是她这么一弄,孟江离抱着怀姑娘,心猛然一惊,原来自己看了那么久的姑娘,竟然是向萱。 “妈呦,难怪那么熟悉。” 幡然醒悟的他在心暗呼一句,立马松开手。 原本向萱处在懵懵的状态,被人一拉一抱一转,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松开手摔到了地上。 她被别人如此对待,暴脾气一下子上来,艰难站起来,指着对方鼻子骂:“怎么又是你,你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这么对我?”气呼呼的小脸蛋竟然浮现丝丝红晕。 他有些抱歉,陪笑道:“对不住啊,认错人了。”说着就准备脱身。 “慢着。”她一手按住他肩膀,怎么也不肯让他走,非得报仇不可。“你耍了我,就这样走了?” 他回头继续笑说:“没耍你啊,你看到地上灯笼没有,刚才我是在救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着就指着地上灯笼,本来他这样做没错,可是语气不是很好。向萱依旧不依不饶,说:“可你摔了我。” “手滑了,不好意思啊。”他只想脱身,看向柳轻轻时,人竟然不见了。他暗想肯定是生气自己忽视她,救了别的姑娘。 回过头来又面对向萱,好声好气说:“那你要我怎么样,说吧。我还要找人,大家都别浪费时间。” 向萱一听,立马回复:“好。”然后伸出手掌,说:“把银铃铛还我。” 他后退一步,拒绝道:“不,它是我的。” 她一听,来气了,手放下来,“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你给了就是我的。”他护着自己的小宝贝,警惕盯着她。 身边看热闹人群也退散。 向萱的怒火就像开水一样,本来烧着烧着就要沸腾,忽然想到自己把柄在他手,不能轻举妄动,于是态度渐渐缓和,说:“咱们要不谈个条件?” “不必了。” 他说着就要离开,有什么好谈的,银铃铛他挺喜欢的,就想留着。 “喂,你停住。”她冲着离去背影大喊,可是人家头都不回,干脆追上去边喊边追,“喂,我跟你说话呢,走那么快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孟江离就是不理他,脚底生风,仿佛要把她甩掉。可是对方也不是善茬儿,一直紧跟不放。 最后在一个拐角处,她抓住他胳膊,质问道:“你想往哪儿跑,跑得了嘛你。” 他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力气这么大,挣扎下想逃脱,没想到人家直接反转胳膊一扭,疼得他啊啊直叫,“疯女人,你干什么!” “快把东西还我。” “你休想。” “不给胳膊就断了。” “死也不给。” 孟江离痛得五官扭成一团,嘴里依然硬气不减。 于是,她又用了些力气,把他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元城啊快来救我啊。” 他叫唤着,挣扎着,向萱反而将他抓得更紧。 “疯女人,我胳膊要是断了,我跟你没完,听到没有!!”他喊叫着,把周边百姓吸引过来。 这时,一大爷叫住凑热闹的大妈,“诶诶,别过去,人小两口吵架呢。” 说着,原本过来的大妈瞧他们一眼,偷着笑走开了,向大爷说:“看看这小年轻像不像少年的我们?” 大爷拉着大妈的手,笑意盈盈说:“都多少年了,我们都老了,走吧,去看花灯吧。” 说完,大爷大妈带着笑意离开了小巷。 此时此刻,听着对话石化的二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孟江离脸上大汗淋漓,一方面痛的,另一方面尴尬的。 半晌,向萱松开手,跑出去,冲着早就不见的大爷大妈,大喊:“谁和他是小两口,你们瞎说些什么!” 可是,给予她回应的只有不知情的老百姓频频侧目,看得她反而不好意思。 等回过神来,一看,人不见了。 “喂,死妖怪,你跑去哪里了!”她跑回去冲着空荡荡的小巷大喊。 回应她的只有自己一遍遍的回音。 她气恼地跺脚,愤恨不已,暗下决心,“下次不会再放过你。” 这时,天空落下一个黑色人影,他正缓缓从黑暗走来。 “小萱。” 说话之人露出面目,此人正是意。 “意师哥。”她回着,语气渐渐平和。 “你刚才在叫什么?” “没什么。”她不想把自己银铃铛给别人的事说出去,随口道:“遇到一个小妖怪,被它跑了。” 意听她这么一说,眼睛顺着小巷看去,空空荡荡,只有阴影笼罩。 “回去吧,宫主有话问你。”意担忧看着她,这次宫主不知为何发了好大脾气,好像那晚开始,脾气明显火爆。 向萱有些紧张,问:“师哥,我能问是什么事么?” 意摇头,同时也安慰着:“没事的,可能有任务交代。” 既然这样,她心里稍微放宽心,如果被宫主发现,银铃铛在敌人手,她不知会死多少次。 “去吧。” 她说着,同时有些担忧。 意带着她消失在黑暗小巷,不见踪影。 话说这边,孟江离拼命跑啊跑,终于跑回客栈,喝了大口水,瘫坐在位子上大口喘气。 “妈呀,幸好跑得快,累死我了。”他自言自语着,没想到身边突然站了一个人。待回过神看去时,发现白衣飘然而立。 他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你要吓死我啊!” 元城笑笑在身边坐下,审视他那逃命累瘫姿态,说:“遇到什么事了,王寡妇家有异常么?” 孟江离摆摆手,坐直身子,“不是王寡妇,不对,也有王寡妇家也有发现。” 元城看他语无伦次的样子,说:“先缓缓,思路捋清楚再说。” 半晌,他整理好思路,一步一步说:“刚才是遇到向萱了,这丫头拼命要我把法器还给她,当然不给了,然后就纠缠不休,最后我就跑回来,现在累坏了。” “她怎么你了,按道理来说,你打不过她,怎么跑得出来?”元城摩挲着手画轴。 “哎,这个,这个反正就跑出来。”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路过的大爷大妈说闲话,然后她不好意思就松手了。 元城也不在意这个回答,问:“王寡妇家呢,你发现什么了?” 说到这里,孟江离气不打一处来,发牢骚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留我一人,你知不知道很累的,七天七夜没怎么睡觉,你就这样跑了。” “我回来拿东西,没说不回去。” 孟江离看到他手正握着之前他画的人像。 “这画像没了,以后再给你画呗。小意思啦。”他有些得意自己高超的画技。 元城失笑,原本打算和他一起守夜,只不过在静静的深夜,脑海不由自主再次浮现她的脸,无论他看过多少次,只记得她的姿态,却回忆不起她的面容。 所以,心里一直牵挂着留在客栈的画像,后面就回来取。 孟江离一看天色已经泛白,天快亮了。突然想到王寡妇家里的男人,立马一拍大腿,大喊:“糟糕!” “怎么了?” “王寡妇家的确有男人,我忘记说了。”他一脸大惊,恐怕这时男人已经离开院子了。再去追查恐怕麻烦些。 元城淡定地说:“天亮了就算了,人应该也走了。还有什么发现么?” 他想啊想,终于说出最关键的一点,“这男人和她很熟,好像叫什么海。对了,齐更海!” 有了名字就好办。 元城从抽屉里取出名字簿,一页页翻过去。 孟江离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宝贝,他之前还担心无法查到人,看来是多虑了。 翻来翻去,最终停到最有嫌疑的一页:齐更海,大梁帝都人士,距今大概三十四。 下面还有一些详细记录,包括地址和家族。 “你立大功了。”元城合上页,夸奖一句。 这句听得他心里乐开了花,连忙谦虚回:“哎呀,小事了,我这个人最喜欢替人伸张正义,能发挥些作用,也开心么。” 元城再次笑笑,答应道:“这个案子一破,我带你一起修炼。” “行,我信你。” 孟江离从来不怀疑元城的话,即使要他做些违背本心的事,都乐意去做。 元城时常看他一脸天真满足的样子,心里偶尔会有些羡慕。 孟江离吃着嘴里的糕点,想到了一件事,问:“你现在身体这么弱,办案会不会吃不消?” 这句话的确问到点上,他身上的功力目前只恢复到一两成,与妖搏斗不行,可与人相斗没有问题。 “走吧。”元城起身说着。 “去哪儿?”孟江离一脸茫然。 “找人。”他扬扬手名字簿。 “啊,不行,我要休息。”孟江离说着就往床榻走,满身疲惫,“齐更海的背景你再去查查,到时候有什么进展再和我说说,我要休息。” 即使到现在,孟江离还记得要和他一起办案。 “好。”他看着床榻上的少年,轻轻许下这个诺言,“以后都带着你。” 他这一答应,从此以后,孟江离再也没落下。 第四十八章 成婚 一连几天,衙门里没有动静。 县官老爷在他的小金库里点算,把玩着珠宝。在一盒银子上,放着一张信纸:王双双,望速判死于失足。 几个修楷小字俊逸挺秀,如平常信一般平淡自然…… 王双双的尸体开始发臭,不得不早些下葬,入土为安。由于她生前受的伤太重,身体许多地方已经骨折,锁骨早已碎裂,肩胛骨上下移动了位置。双双长得好看,有几分王寡妇年轻时候的样子。可是别人用石头砸过的脑门,破了一个洞,脸上斑驳这各种伤痕,能够想象生前如玩具布偶一般任人伤害。 王寡妇用毛巾细细,慢慢地擦拭这双双。双双身体已如冰块,头发蓬乱杂结。 这是她养了十二年的孩子,她已经好久没认真看过自己的孩子,大概是在王道,她丈夫死了之后,心似乎开始麻木,对与身边的人与事也不上心了。这么多年,双双懂事乖巧,她也没留意孩子有什么变化。 “双双啊,你原来已经有这么高了,睫毛也好翘,长得很漂亮。娘亲都没有好好看看你。”说到这,话语哽咽,她咬牙忍住哭腔,可是看到眼前的女儿已千疮百孔,不成样子,便“哇”的一声,崩溃大哭起来。 “秀秀,让孩子安心地走吧”杨妈将衣物放在桌上,拍着王寡妇的背,安慰道。 “杨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啊。如果那晚我在,双双不会出事的啊。” “事情已经发生,也别再伤心了。让孩子放心走吧。双双从小懂事,看到你这样,她也会难过的啊。” “杨姐姐,我对不起双双,对不起道。”她拼命止住哭腔,可是眼泪又奔溃而出。 纵使再后悔伤感,该面对的还是要得面对,杨妈只觉得这母女俩可怜,深深叹了一口气,道:“秀秀,是时候安排孩子了。” “我知道,再让我好好地瞧瞧她。”她尽力忍住眼泪,将怀里的一个香囊放在双双的怀里。 入殓后,乡亲们将双双抬进了崖山。 可是没过几天,又有一件命案发生。 此刻客栈。 孟江离美美睡了一觉,看到元城就在桌上看着什么。 “什么时候了?”他声音发涩,音量有些小。 “第五天下午。”他抬头示意可以去洗把脸。 没有想到,孟江离这么能睡,此时全身疲软,肚子开始叫唤,看来是饿了。 “我们晚上吃什么,去哪家酒楼吃好。”他边擦脸边说着。 身后的元城放下,定定瞧着他,缓缓道:“今晚去吃酒席,如何?” “酒席!”他高兴地转过身来,手上还拧着毛巾,忙说:“你交了什么朋友,遇到什么喜事了。最喜欢吃酒席了,人多又热闹。”说完,笑得露出牙齿。 元城失笑,在位子上看着他,“有什么高兴的,是齐更海的酒席。” “齐更海?那个男人?”他一下子懵了。 “对,就是他。”元城点点头,又看着眼前。 “我们去吃他的酒席?他和谁的,和王寡妇的?”孟江离狐疑地上前,一下子勾起了好奇心。他把元城的按下来,问:“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元城一脸淡然,“王寡妇死了。齐更海另娶。” “什么!”孟江离惊讶得眼睛都要掉下来,声音陡然高了度,“怎么死的?齐更海杀的?” 明明那晚两人好得如胶似漆,怎么一个死,一个另娶他人。 元城看到他震惊的脸色,继续道:“只有我们知"qg ren"才知道齐更海和王寡妇有关系,在其他人眼里,只不过平常的生老病死和娶妻罢了。” 没错,没有人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就算衙门的捕快也没发现这一点。 孟江离坐到身侧的椅子上,瘫坐片刻,喃喃道:“王双双,王寡妇死了,齐更海另娶,这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这个案子疑点太多,女儿死了,母亲又死了,怎么看都觉得怪。”元城说着。 孟江离回:“怎么死的,尸体已经到义庄了?” “在河边淹死,尸体发涨,看不清本来面目。” 这个死法和双双很像,一个在井里,一个在河边。 “齐更海嫌疑很大。” 元城再次点头,问:“要去查么?” “当然!”他坚定地说,脸上皆是正气。 “很好,今晚我们就去齐府。” 其实在元城心,一直有个猜想,只不过不太确定,必须要去趟齐府一探究竟。 齐更海娶小妾的事,十里乡都知道,宴请的人有乡绅,也有普通老百姓。可以看出此人和任何阶级都能混成一片。 二人没有请柬,半路拦住有请柬的人,用银子交换,然后用他们的身份进了齐府。 说到齐府也是非常气派,毕竟是大梁有名的富贵人家,一进院子视野就大了不少,来来往往都是宾客。 孟江离在边上悄声道:“没想到娶个小妾阵仗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娶妻呢。”说完用扇子挡挡嘴巴。 元城笑笑,来到后院,这里人不多,来往的都是府里下人。 孟江离被他带到这里,有些茫然,问:“你拉我来这儿干嘛,我们目标不是齐更海么?” 元城回:“这次不是齐更海,而是那边。”说着指了后院一个大红绸缎披挂的房间。 孟江离一脸惊讶,“新娘?找新娘?” “对。” “你找新娘干什么,她和杀人案件没多么关系吧。”孟江离说着,有些弄不懂他的意图。 元城把他拉到假山处,此时天空已经变暗,黑夜降临,没人会注意到他们。他说:“我可从来没说过新娘不会是王寡妇。” 孟江离一听,有些急,“什么意思啊,王寡妇不是死了,还是你说的。” “自然是我说的,可是有一点我不确定,尸体发涨,可以说是王寡妇,也可以说任何人,死的那个是王寡妇,还是其他人。房间里的又是谁?”元城目光往新房探去,眼睛里皆是寒冰。 孟江离试着理解,说:“你的意思是,王寡妇可能没死,里面的是她?可死的那个又是谁?你有什么证据?” 元城摇头,“暂时没有证据能证明死的那个是谁,可是能证明新房里的是谁。”他的话语非常肯定,孟江离不由得信了几分。 “你要怎么做?”孟江离也看向新房,此刻房外刚走出一个丫鬟。 “你进去查探,让新娘露出胳膊,看她身上有没有伤。我记得王寡妇手臂上有几道淤伤。” 孟江离脸色一变,后退一步,“我不去,你去看,万一被发现,我胳膊会断的。” “你先去看看,到时候实在不行,我来帮你。”他尽力安抚着。 孟江离很信服他,回:“行吧行吧,就是看胳膊有没有伤对么?” 元城点点头。 孟江离绕过假山来到新房门前。 他小心翼翼开了房门进去。发现这个房间很大,新娘子端坐在床上,听到有开门声,便问:“谁啊?” 他做了一些应对,道:“老爷让我来找找古董给其他员外看看,顺便问问新娘子需不需要吃着什么,填填肚子。” 新娘子单纯,连忙道:“我不需要什么,让老爷不必担心。你快挑一些给老爷看看,可别让他久等了。” 听到如此回答,他立即放下心,装作家丁姿态和语气,回道:“好嘞,那小的马上就好。” 本来他只想查探新娘,可是又带动了一些声响,新娘又问:“好了么?” 孟江离忙慌张回:“马上就好。”刚一回完,猛然发现自己多嘴,后悔地扇自己几巴掌。 新娘问:“你是老爷身边的谁?” “小的刚来的,不太会说话,请姨娘原谅。” 新娘有些不悦,“有什么东西让丫鬟进来取便是,你出去吧。” 这是明显让他出去的意思,孟江离只好道:“小人马上就出去。” 他后悔自己功败垂成,有些不甘心继续打探房间。 他将整个房间快速扫了几眼,然后装模作样地关上的门,但还是留在房间里,动作比刚才更小心,绝对不能让新娘子发现他还没走。 东看西看,整个房间宽敞,布局简单。在他的左侧是一排架,上面堆满,右侧就是卧室床榻,新娘子坐在床上,也就是说,右侧他可万万不能过去,被发现那就完蛋,乱棍打死都有可能。 左侧没有什么发现,可要是开门走,肯定有声响,他干脆就留在这里,等晚上洞房再走。晚上三个人在这里,想想就很刺激。 一直都在搜寻可以躲藏的角落,发现只有右侧他可以钻进床底,那是最好的选择。趁着窗外霹雳吧啦的鞭炮声,赶紧加快步伐,捏着脚步,钻进床底。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等到门开了,他松了一口气,一个晚上都这样趴着,整个人无聊到了极点,只求赶紧出去好好舒展下筋骨。 良久,听到一声开门。 一双黑靴慢慢在床前停住,有个男声传来:“让爱妾久等了。” 他面色一皱,神情不对,听着这个声音不对啊,这这这……这不是元城的声音嘛?! 充满阳刚儒雅之气的男声又道:“爱妾到这里来,我们一起喝合卺酒。” 新娘子很听话,被他拉着小手一起坐到了桌前。 孟江离从床底探出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身穿红衣的男子,这就是元城啊! 孟江离不由傻眼,元城和齐更海的声音完全不同,新娘怎么就没听出来,这说明新娘不认识齐更海,更不可能是王寡妇。 他从床底艰难地跑出来,向元城说着嘴型。 元城此刻心也有数,只不过还要再看看胳膊。 他面对小妾,侧身送了个眼神给他,再抬颌示指大门,意思很明显了:快走,我给你顶着。 孟江离得令,小心地爬出起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随即耳朵贴在窗户上,时不时地往里面看看情况。 元城本身身形修长高大,穿上红衣更像新郎。身上的红衣是他扒了一醉酒倒在茅房的宾客的。在别人的喜宴上穿的那么艳,这不找抽呢不是。 他拎起酒壶给新娘子和自己倒了一杯酒,温柔道:“这是为夫给你倒的,快快喝了去吧。”他端起酒杯送到她手里。 新娘子接过酒杯,盖头有些碍事,方觉仪式顺序错了,道:“老爷,你先把盖头揭了吧。李媒婆说过要先揭盖头再喝合卺酒的。” 元城有些招架不住,言辞闪烁道:“哦……是嘛……”他顿了一下,又道:“李媒婆说的没错,的确先该揭盖头。”他又停了下,瞎掰扯道:“不过,听说新娘子喝醉酒,脸红扑扑的好看。我没见过,爱妾你多喝些,等你喝红了,我再揭开。” 新娘子有些犹豫,没有回他。 元城又继续煽动她:“你可是我一眼就看的小妾。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新娘子终于松口,道:“好吧。只不过我容易醉,不能喝太多。” 元城大喜,连忙将自己的酒杯也送上去,道:“放心,为夫不会让你喝太多。来,这杯接上。” 于是,一杯接一杯,杯杯入口。新娘子双眼迷离,脸色发烫。将送上来的酒推了又推,娇声道:“老爷,我喝不下了。” 元城放下杯子,心里盘算她刚才已经喝了十多杯,差不多已经醉了。他扶起新娘子,道:“为夫送你去床榻休息。” 新娘子任由他掺扶来到床边,不料醉意上头,她一下子没站稳,踢到放鞋台,在险些跌倒之际,她一把抓住他。元城始料未及,被这个女子带到身下,一起落到床上。 盖头终于下来了,不过是被他慌乱乱抓扯下来了的。新娘子在下,一双水灵灵带带着冷艳的大眼睛定定地盯着他,脸蛋的确像他说的那样,粉粉嫩嫩,红扑扑的。他在上,以极其想骂爹的姿势趴在她身上,他一张俊脸是变了又变。 这个女子怎么那么熟悉。他不由得晃了神。 新娘盯着元城,她的一只手撑住他胸膛,另一只手挽住他胳膊,显然没想到会发生意外,还处在懵圈状态。 二人脸越靠越近,能明显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元城一颗心在她手跳动地不停,胳膊处的温热渐渐有些滚烫。 孟江离在门外可看得真真切切,现在是一脸的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心里速道:完了完了,元城你完了。好好的新娘子要叫人了。 第四十九章 双双 榻上的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不知如何破除,二人只感觉脸越来越近,就在这时,齐更海喝醉了酒,被家丁扶着过来,嘴里叨叨着:“新娘子,新娘子,我的新娘子在哪儿……” 孟江离在窗户小声提醒道:“快走,齐更海来了。” 元城听见了,回过神来,放开新娘,准备马上就走。不料腰带被抓住,他回头看她,她迎上去,终于发现了端倪,道:“你要做什么?” 元城被抓得无法挣脱,语无伦次道:“我……你……”说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门外声音越来越近,眼看齐更海就要过来。新娘子直接将他往床上一拉,他跌倒在床,再用喜被一盖。 孟江离在外面,看着这一系列的操作,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元城今晚该不会就要当爹了吧…… 齐更海已经过来了,他趁着夜色躲进了草丛里。 一进屋子,齐更海就往床上扑,全然没有注意到床上鼓起的大包以及新娘揭开的盖头。 新娘子及时稳住齐更海,让他坐在桌旁醒醒酒。他醉得看不清人脸,只知道前面的这个人是他的新娘子,随即一脸油腻的笑看着她。 新娘子安抚着,元城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新娘子眼神示意快走。他钻出被子,遥遥拱手作礼表示谢意。随即蹑手蹑脚打算往门外撤。 就在这时,在门外想了一个办法,想要救元城的孟江离闯进屋,不知死活进门,和元城来了个面对面。元城双眼一瞪,似乎在骂:“你进来干嘛?”孟江离假装没有看见他吃人的眼神,拉着他往里进。 孟江离一看到新娘真面目,大惊失色,呆立原地,他不知道她来干什么。 齐更海醉得厉害,根本没发现屋子里多人。只一脸痴迷望着自己新娘。 元城气得想原地掐死他。孟江离回过神反而淡定耳语,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他听后马上摇头,意欲拉他就走。孟江离不肯,赖在原地。 新娘子看他们两个纠纠缠缠,眼看齐更海就要控制不住,心里急得想一脚将他们二人都踹出去。 孟江离稳住元城,关上大门,对新娘子示意接下来交给他们。 不知不觉,新娘已经站到他们这一边了,给了个眼神给孟江离,示意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就开始吧。 孟江离心还蛮开心,终于可以在美人面前好好表现。 孟江离手握阴阳符,点火烧过,再去床底找出一双泥垢的靴子,将烧过的灰烬洒在靴子上,再口念咒语。 这靴子还是他在床底下看到的,一定是案发现场时穿的。 元城看着眼前孟江离镇定自若一连串的动作,半天回不过神来,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这小子道行渐长。 不一会儿,房内的蜡烛被阴风刮灭,里面一下子暗下来。奈何齐更海喝多了,察觉不出什么异样,只道天黑了洞房咯,往新娘子身上扑去。 新娘子被突如其来的一扑,向后一退到元城身上,他这个万年雷打不动的钢铁直男忙不迭地往后躲。 突然,蜡烛又亮了。 孟江离放下念咒的手,放松道:“好啦。接下来就看双双的了。” 元城面色一变,转身看他,问道:“什么接下来看双双,你什么意思?” 他没有想到孟江离还有招魂的本事。 孟江离没有直接回答他,找了张凳子坐在角落,招呼道:“别傻站着,赶紧找个位子坐坐看好戏。” 元城和新娘子还是照做搬了凳子,顺便抓了把瓜子三人共享坐在一侧。 磕着,嚼着,吐着…… 大门是关着的,可是在灯火下,可以看到门口慢慢出现了滩滩水渍。 水渍慢慢从门口连到齐更海面前就停住了。齐更海双眼迷糊,孟江离将脸盆里的水全泼到他身上,齐更海清醒了过来,发现他的房间里出现了两张陌生的脸,还磕着瓜子!立马恢复了平日的大嗓门,说道:“你们是什么人?”随即马上就要张嘴喊人。 孟江离赶紧插嘴道:“莫慌,你看身后是谁?” 齐更海闻言,往身后瞧去。并没有什么,他张嘴就想骂娘。忽觉得身后阴风阵阵,回头一看,吓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全身却抖个没完。 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惨死的双双,双双死时全身骨头尽碎,脑袋凹了一些进去,惨白的脸上眼珠子通红,右眼和嘴角淤青,鲜血从脑袋上不断滴落。 只看到齐更海先是表情惊恐,难以置信,全身颤抖不停,后又见他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鼻涕眼泪哗哗直流,嘴里不停说着:“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不是人啊你饶了我吧……”然后开始不停地扇自己的脸。 双双发怒,原本可怖的脸上现出阴森森,呲牙尖嘴的笑意。她原本是飘在半空,随即俯身抓住齐更海的头直往墙上撞个不停,又控制板凳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和脑门,砸得他是哇哇直叫,连声讨饶。她没有停下,这些全部都是重现那一晚齐更海对她的伤害。 不知惨叫了多久,元城有些担心会把家丁叫来,新娘子安抚道:“外面的人是听不见的。这里已经和外界隔开了。” 他们两个大男人闻言又是一惊,“和外界隔开了”这句话萦绕在他的脑海,难道说我们是到地府了嘛…… 不知砸了多久,凳子已经散架,众人看到又飞起一张凳子向齐更海砸去。就在他奄奄一息快要不行的时候,元城连忙叫双双收住手,对着空道:“住手吧,让他见官,这样他的罪行天下皆知。” 双双停下,恐怖的脸朝向他,阴森森开口,宛如吹来阵阵阴风,“你是谁?凭什么你说停就停,你知道他是怎么伤害我的么?站在高高的道德点上就可以随意劝人放下恩怨么?” 此话一出,他无话可说。 新娘子这时一改常态,对空的双双说:“速战速决,其他人不必理会。” 元城一脸震惊看着这个淡定女子,本想说什么,孟江离一把拉开他,说:“她是吴若啊。” “吴若?”他看过去,她的注意力在齐更海身上,丝毫没有留意他。 孟江离拉拉他衣袖,轻声说:“就是义庄那晚的女子,怎么样有印象么?” 元城未答,他的眼睛被她深深吸引,这个女子身上好像有股魔力一般。 良久,呼救声没了,双双停下,齐更海砸到半死。只看到半空的凳子慢慢放了下来。 元城上前,对齐更海道:“善恶到头终有报。齐更海你害人性命,因果报应,如果不想去地府永世不得超生的话,最好自己去官府自首。”他顿了一顿,又道:“不然,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 齐更海早就被砸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捂住鲜血淋漓的脑袋不住地点头。 双双抬眼看向新娘子,眼珠子因为太激动,感觉随时摇摇欲坠。新娘子点头默认,忽然幽幽飘到孟江离身侧,变成曾经在世时娇俏的模样,对他轻声说道:“谢谢。”随即飘散不见。 孟江离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接受这番谢意。 再看齐更海已经昏死过去。孟江离又抓了几把核桃枣子直往怀里塞,元城赶忙拉住,说道:“再塞,你今晚还走不走了。”他又往元城的怀里送了些,道:“陪你出来一趟,拿些当零食还不成。” 新娘子对他们视而不见,招手间,双双已经进了小白瓶,接着挥手间,一个身着大红嫁衣,花容月貌的女子出现在大家面前,她环顾四周,看到晕死的齐更海,一下子吓得哭出来。 仔细一看,竟然和王寡妇有几分相像。 “不对,她就是王寡妇。”元城心默念,对吴若有着更深的好奇。 新娘子坐在位子上,冷冷说着:“这是你女儿的要求,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心有数吧?” 穿着大红嫁衣的王寡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送到这里来,她本来是在郊外的屋子里打算嫁进齐府,怎么一下子会来到这儿?再一看齐更海自己奄奄一息,知道事情败露,连忙止住眼泪慌忙求饶。 “你不应该向我求饶。”新娘子转动手小白瓶,上面挂着一个木牌,赫然写着:王双双。 王寡妇不明白,新娘子对瓶子说了声:“你是要自己说,还是要我替你,王双双?” 大家目光被小白瓶吸引,深深吸了口气凝视着。 良久,瓶子传出一声清脆稚嫩的嗓音,但带有很深重的怨气和怒气,“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寡妇知道这是自己女儿声音,先是一愣,再是浑身颤抖,接着震撼地大哭,“双双啊双双,是娘啊。” 她就那样哭天喊地叫着,没人理一句。 也许是烦厌了,瓶子里发出一声呵斥:“闭嘴!” 众人一惊,最害怕的是王寡妇,果然停住哭声,不敢抬头去看小白瓶。 瓶子里继续传来一句憎恶:“你怎么配做母亲,怎么不去死!” 王寡妇跪在地上,请求原谅,“双双啊,娘亲错了,娘亲不该这么做,娘亲对不起你啊。”她的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和之前鲜艳美丽的样子有滑稽的对比。 瓶子里丢出一句:“真是恶心。”沉默片刻,对吴若说出怨气极重的话,字字彻骨恨意:“大人,快让她死吧。” 吴若表情冷艳,挑眉举手间皆是冷傲之气,“哪种死法?” “像我一样,丢进井里活活淹死。”双双咬牙切齿,平静说出一句。 王寡妇一听此言,仿佛晴天霹雳,忙说:“女儿啊,我是你娘亲,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能这样啊。”说完跪爬到吴若脚下,眼泪汪汪流着,求饶着,声音嘶哑喊道:“大人你放过我吧,我自己去投案自首,求你。” 吴若嫌恶收回自己脚,低垂眼帘,淡漠着说出一句寒意连连的话:“我说过了,不该向我求饶。” 王寡妇立马转变目标,对她手小白瓶,服软说:“双双,娘亲自首好不好,你别生气,娘亲马上就去,娘亲知道错了。” “别把娘亲加在自己身上,你配么?”双双说。 “我不配,我知道不配,可是孩子,娘亲养你这么大也很累啊,这样的世道,娘也不想的啊。” 双双冷笑一声,并未回复。 王寡妇言辞哽咽,道:“你爹在你小的时候就没了,娘能怎么办。家里一大笔外债,我总得想办法让咱们活下去,可能有些时候让你心生怨恨,娘能理解。可是你也要理解下为娘,哪有母亲舍得伤害孩子。” 也许说到往事,双双并没有接话,大家在一旁静静听着。 王寡妇越说越伤心,两只眼睛现出深深疲惫一态,眼窝的妆已经花了,活像个鬼。 她带着哭腔,慢慢说:“你五岁时候发烧,下雪了,家里没炭火,你又要吃药,可是家里没钱,娘亲也没办法,求人借钱,别人早就被借怕了,一看到我上门就把门关得死死的。我真的没有办法。” 这段记忆对于王寡妇来说异常沉重,也是她不愿意触及的一段伤疤,今天不知怎么的,她想说出来。 元城心忽然隐隐心疼,凡人生活不容易。 她瘫坐在地上,大红嫁衣皱巴巴贴在地上,这是她梦想好几年的婚礼,终究是自己骗自己的一场梦。 “后半夜你的头越来越烫,大夫说再没药,你可能就要没了。我就想办法,你猜下娘亲想了什么办法?”她说到这里时,语气悲凉,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将她整张脸映衬更加恐怖可怜。 双双还是保持沉默。 “半夜我就出去了,想着可以去药铺抢些药过来,可是人家一见我进门,就拿扫帚赶瘟神把我赶走了。我一个人在雪地里走了不知多久,大冷天的,没有人在街上,雪越下越大,白茫茫的一片,手和脚冻得没有感觉,当时就在想完了完了,我的孩子要完了。后来……”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瞬,眼睛一闭,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夹杂着各种情绪悄然而下。 “后来你就去妓院了对吧?”双双在瓶冷冷说道。 第五十章 发展 众人倒吸一口气,最震惊的害怕他们两个大男人,孟江离和元城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一个弱女子会走到这一步。 反观吴若,她表情一直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悲,一双寒冰幽深的眸子里仿佛永远结着薄薄的冰晶,让人看不透猜不透。 王寡妇的泪水流到嘴角,眼泪干涸,脸上的妆晕开黏在脸上,眼妆丝丝晕散,脸蛋越来越恐怖。 她再次哽咽,拼命忍住泪水,吸了吸鼻子,疲惫地回:“是啊,去了,去了那个地方。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双双依旧没说话,王寡妇继续说:“当时我就站在楼外,排排彩色灯笼在寒风摇摇摆摆,真漂亮。楼上的姑娘穿着薄薄的轻纱在上面挥舞胳膊,招呼过路男子上来。可是天太冷了,又是后半夜,街上基本上没人,只有几个做生意喝醉酒准备回家的。一个醉汉把我撞到了,可能是我站在那儿太久了,以为我是柱子。他就骚扰我,想拉我一起走,一开始不肯,后来他塞了一袋银子,沉甸甸的,暖乎乎的,好久没拿过这么重的银子,可以够我们娘儿俩过了冬天。本来拿钱就要跑,可是对方力气大,把我手紧紧拽着,怎么都挣不开……” “够了!”双双忽然呵斥一句,语气有些波动,“我不想听。” 王寡妇转头看着瓶子,慢慢说着:“好,娘亲不说了。” 气氛有些低沉,孟江离轻轻叹气,看向王寡妇时,双眼皆是同情,对她也有很大该观。 元城背过身,面对墙壁闭着眼不忍再看,神态尽显心痛惋惜和无可奈何。 吴若问手瓶子,“接下来还想让你娘死么?” 瓶子声音依然倔强,恨意不减反重,“让她死。” 听此一言,王寡妇心悲痛,眼泪一下子下来,原本止住的泪水再也停不住,渐渐哭出声来。 双双开始说话,句句皆是痛苦和憎恨,“哭什么,哭有用么?当时为什么不让我死,死了就干净了,何至于让我痛苦多年,你呢也可以早就嫁进富贵人家,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声声质问敲打王寡妇的心脏,让她心痛不已。 烛火在房间里轻轻摇曳,房梁上的大红花松散落在地上,发出轻轻声响,原本美丽的样子变成一堆乱布。地上的鲜血渐渐晕散开,从齐更海的额头慢慢地流动。 “他死了么?”孟江离推推身侧之人,问他。 元城探了鼻息,松了一口气,冲他摇摇头。 这边,王寡妇早就不在乎齐更海死活,目光落到大红乱布上,自说自话,神情悲怆,“活着怎么就那么难……” 瓶子里的声音未改语气,仍说:“快去死好么!” 元城有些看不下去,道:“王双双,她毕竟是你母亲。” 瓶子里又是低低的冷笑,言辞尖酸刻薄,“母亲,我说了她不配。五岁时发烧死掉就好了,要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人父母,自然一切为了孩子着想,你娘亲为你牺牲到比如地步,可以适当收敛了。”元城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派头,他觉得对就是对,一切按照伦理纲常惯例来办。 吴若在心轻轻叹气,此人还是如此冥顽不灵。 王双双说:“大人,让她死了吧,我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 王寡妇听到这一句,忽然悲恸低头哭泣,众人还想说些什么,就在这一刹那,她爬起来直往柱子上撞。 撞了一下,没撞到柱子,反而是撞到结结实实的上,是孟江离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胸膛挨了这一下。 “啊……”他低呼一声,捂着胸口蹲下身子,疼得他面目狰狞。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王寡妇哭喊:“你拦着我干什么,让我死了算了。”说着又要撞墙。 元城赶紧过去拉住,对教唆自己母亲自杀的王双双,说:“王双双,你何至于此?” 双双没有说话。 吴若仿佛局外人,看戏一般注视大家,明明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现场最淡定的反而是她。 孟江离抬头看她,“美人儿,你让她们母女二人好好把话说清楚,一下是女儿有怨,一下又是当娘的不易,这让我们旁观者无法站边啊。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说着,龇牙咧嘴站起身,胸口一阵一阵抽搐的疼。 吴若轻轻挑眉,示意他过来坐下。 孟江离有些高兴,把凳子搬到她边上,厚颜无耻说:“就知道你还在乎我。” 吴若轻松一笑,把瓶子放在桌上,说:“你有什么怨气,今天都撒了吧。她死了以后就没有机会听你说了,一股怨气不说,谁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吴若这句话的确很有道理,瓶子里暂时没声音,应该是为这句话沉思着。 王寡妇这边也停下来,元城身上本就没什么法力,这样一来,仅存的一两成又散了…… 王寡妇说:“双双,你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吧,这么多年我也没好好听你说话,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承认亏欠你。现在为娘愿意听你说,到时候你要我死,我就死。”说到这里,她整个颓唐衰弱跌在地上,再无力气挣扎。 元城庆幸她不动,松开手跑到一边,看到孟江离已经站到吴若身边,微微惊讶二人关系如此之好,自己挑了个角落看着。 瓶子里终于有了回复,“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就代表她愿意交流,事情可能就会明朗些。 她说:“五岁发烧的那一年,我记不太清,可是有件事脑子里记得很清楚。你回来时候身上一股酒气,脖子上还有伤,我喝着药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是李婶儿,这个女儿嘴巴最大,眼睛毒辣,我知道的事都是她说的。她问我,你这几天去哪儿了,药从哪里来的。我自然不知,也没回答。可是几天后,巷子里就有传闻了。我跑出去和小朋友玩儿,他们朝我吐口水,骂我贱货,王胖骂我是烂货,全家都是烂货,他老爹看到你和一个男人进去了。所以啊,我不再是清贫之家的女儿,而是暗娼的贱货。”说到最后一句,她咬牙切齿,饱含愤怒和痛苦。 王寡妇无法回答,呆呆看着瓶子,忍住眼泪,嘴角紧紧抿着,生怕一放松又哭出来。 “今年我十二了,七年了,一年三百十五天,七年两千多个日子,院里的男人来了四五百次。原本我还数着,数到两百我就累了,麻木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还记得每次来都带零嘴儿的刘阿三吧?这个人最恶心,以为带些糖果就能随意下手。有时候你在家会安分些,不在家他会过来,只有我一个人。”双双停顿了一下,话语微微有些波动,哽咽着,悲哀地说:“这事你是知道的吧,所以知道我大肚子后,才会拼命想打死我,你骂我贱,你何尝不是?” 字字句句没有控诉,较为平淡的讲述让人心痛。 王寡妇哭了,这次她嚎啕大哭,双腿合拢并立埋头大哭。 这个场景,他们三人也无法插嘴,只能默默等待平息。 吴若眉睫微动,原本她是受王双双所托,亲自过来制裁齐更海,把一切毁给王寡妇看,事到如今,事情有些出乎意料,这些凡间的恩怨情仇竟让她心有些微漾,一下又一下揪着自己的心脏,是心痛的感觉。 她下意识看向元城,他双目紧闭,轻轻叹气。 王双双继续说:“生活这么难,可以将我送人,或者再嫁,可是你偏偏走上这条路,给我们家蒙羞,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世间竟然有你这种不顾名声,不顾自己女儿清白的母亲。” 王寡妇立马哭诉解释,“不不,双双,不是这样的。有了第一次以后,就再也没人愿意和娘亲生活。好人家的男儿怎么会看上我,只有像齐更海这种下流无耻之辈才愿意陪娘,我能怎么办,平常缝补衣裳的活儿只能勉强够我们填饱肚子,遇上穿用是远远不够的。我的名声外面隐隐在传,我只能靠他,你明白么?” 王双双冷笑连连,回:“是啊,所以连自己女儿也出卖对吧?” 冷冷一句话让在场每个人倒吸一口气,两个男人更是瞠目结舌,显然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如此肮脏无耻之徒。 那也就说明,肚子里的并不是蛇蛋,而是真真实实的孩子! 元城心猛然一痛,千想万想怎么也没猜到事实竟是如此荒诞。 这世间上的人都怎么了! 王寡妇恐惧犹豫开口,“你说什么,你是说他?”说着目光落在地上昏迷的齐更海。 “是。不然我是怎么死的呢,你以为我真是因为肚子大了羞愤死的么。身上的伤你是没长眼么,都是他活生生打的。”她的言辞不再那么激动,稍稍缓和了些,可还是那么不客气。 王寡妇激动了,她一下子扑在他身上踢打着:“畜生啊,王蛋……” 地上的人丝毫没有回应,任由她随意打骂。王寡妇怎么也没想到齐更海竟然有这种心思。双双刚捞出来时,身上的伤她是看到的,只不过她听了齐更海的话,以为都是纠缠之人动的手,加上齐更海表面把双双当女儿看待,自然没往那方面想,还以为总算找到靠谱人家。 没想到动手的反而是这混蛋,那晚他骗她,说会好好处理双双的男人,让她暂时别回去,以免生出事端,后来双双死了,他撒谎说是被那个男人打死的,自己也受了重伤,不知双双被人投井,真是王蛋。 明明之前他说,双双想和男人私奔,她以为双双是受自己影响,作风随便。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骗人的,她后悔当时没有好好倾听女儿的话,任由她随便生长,自己真不是个好母亲。 她踢着踢着,身上没了力气,颓然跪在地上,眼泪已经留不出来,话语疲惫倦怠:“娘错了,娘不该依附在他身上,错了,一切都错了……”她喃喃自语着,整个人有些呆滞麻木。 王双双此时沉默一瞬,不咸不淡开口:“一方面不想抛开我,另一方面任由我被人欺凌,真是好母亲。” 王寡妇喃喃接着,视线落在地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死吧。”她下了最后通牒,言辞冷漠,仿佛面前不是个人,更不是她母亲,而是蝼蚁。 “王双双,你……”元城这句话刚说出口,被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孟江离拉拉衣袖,轻声说:“别说了,她听不进去的。看吴若怎么做吧。” 元城深深看了吴若一眼,她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放弃劝诫。 吴若开口:“王双双,你想好了么,如果让她的死法和你一样,就必须被人活活打死。你想让谁打死她?” 此言一出,瓶子里寂静良久。 是啊,谁来打死她,死了又要谁负责。 王双双说:“算了,让她自己投井吧。” 王寡妇这次没有抗拒,漠然听着女儿对自己的审判。也许,她自己都觉得十恶不赦,是该死了。 吴若起身,将瓶子收在手里,抬眼对地上的王寡妇,说:“走吧,去院子里。” 王寡妇心如死灰坐在地上。 元城上前,终于忍不住:“吴姑娘,何必让事情发展至此。” 吴若抬眼看他,心想这人还是如此脾性,说:“这事你管不了。”只轻轻淡淡一句话,他一下子无话可说。 “王寡妇走吧。”她再次轻声提醒,地上人依旧未动,她低下身子,轻声细语呢喃一番,王寡妇的双眼竟有了神采,眼睛直勾勾望着吴若,声音喑哑,说:“真的可以?” “当然。”吴若起身俯视她。 “好。我愿意。”王寡妇回答,并从地上起来。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孟江离茫然不解望着元城,希望他能给出回答,可是边上之人同样摇摇头。 吴若对瓶子里的女孩说:“她会去死,只不过要在给你收拾刘阿三之后,你觉得如何?” “随便吧。”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吴若挥手间,地上的齐更海已经消失去了衙门,一心对女儿身怀愧疚的王寡妇消失去了刘阿三的家。 元城对眼前的她充满疑问,眼睛定定望着,仿佛要把她看穿。 孟江离碰碰他胳膊,悄声一句:“行了行了,事情快告一段落了,你没机会了。” 元城一时没有理解,反倒她听见了,问:“什么机会?” 孟江离立马嬉皮笑脸,“没机会接下去听故事了。” “那倒未必。” 吴若冷冷回答,眸子尽是冷傲冰霜,在鲜艳的大红嫁衣和精致妆容下,更显冷艳妩媚。 第五十一章 夺命 手的小白瓶在她心轻轻晃动,发出幽幽的红光,其他人不明白,可吴若清楚,王双双心有波动。 孟江离上前,上下审视一番,欢快地说:“美人儿,你最近都去哪儿了,老想你了!” 吴若轻轻笑道:“会说话就多说些。” 孟江离笑嘻嘻地说:“最近无聊死了,有什么好玩的带上我们啊。” 一句话在元城心里一绕,在心默默反驳,明明最近忙得很。 吴若依旧轻轻一笑,被孟江离看在眼里,他心花怒放说:“美人儿,你这样真好看。” 吴若恍然,本来自己是变作新娘模样来吓吓齐更海,现在倒是忘了自己的新娘妆。 她摇身一变,重新化作平常装束,烟黛色广袖飘飘,髻挽成单环髻式,高耸于发,明珠星列,繁华致饰。 孟江离又是一声赞叹:“真美啊,今天是寻常人家女子的发式。”说着脑海便浮现出她偶尔一只珠钗挽发的样子。 元城心思恍然,眼前浮现一幕幕画面,在一处皑皑雪山,一个女子撑着红伞向他缓缓走来,雪天之,瀑布般的黑发随风飘动在冷傲的脸庞之前,增添一丝的诡异,雪白的衣袍绣着点点红梅格,她徐徐抬伞展现清冷容颜…… 她是谁?! 他眼前的画面和浮现的交叠在一起,出现重重幻影,头晕目眩之下连连后退几步,一手撑在墙上。 孟江离急忙上前,关切问:“怎么了?” 他气息渐急,抬眼之间看到她正冷冷注视自己,眼睛里毫无感情波动。 真是冷啊。 他想着,对孟江离摇摇头,说:“无妨。” 吴若说:“我的事已经做完,先走了。”说完就准备离开,这时,孟江离大喊一声:“美人儿,慢些!” 原本行至门口的她转身问:“怎么了?” 孟江离只是不想她太快离去,心下找着借口,支支吾吾说:“……最近……啊……呃……有蛇妖作祟!” 突然脑门灵光一闪,如是说道。 她等着后面的话,只轻轻回了句:“然后呢?” “啊……是这样的。”他想想又说:“我们需要你,别走好么?”说完一脸真切恳求。 面对突如其来的挽留和请求,她微微一愣,没想到孟江离会这样说,抬眼看向元城时,他难受得闭眼,努力平息气息。 许久没见回复,孟江离赶紧上前,似撒娇说道:“别走嘛,你走了后,我们被蛇妖不知追杀了多少次,看到就躲,日子都过不好,我们真的需要你。” 虽然言过其实,但一句话还是微微有些效果,吴若脸色有些波动。 她整理下广袖,双手拂动之下,随风飘逸。 终于,她说:“不行,孟江,我有事要做。” 听到这一口回绝,他立马换了策略,轻声说:“元城这几日身体越来越虚弱,盛瑛派的杀手我们也击溃了些,可是他这种一碰女子功力就散的毛病,迟早让我们丧命,实在没办法,你救救我吧。”说着,整张脸哭丧着,仿佛这几日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轻轻叹一口气,说:“之前给你的药丸多给他吃些,你没事也可以补补。” 他又赶紧说:“吃了吃了,都吃完了。可是他啊,还是这样。”说到这里,用同情的眼光望向闭目养神的元城。 她凝视片刻,终于松了口:“先带他去休息,我等会儿处理好事情就去找你们。” 他大喜,拽住元城的胳膊,把他拉过来,说:“吴若你看看他现在怎么样?” 她轻手搭上去,冰冷的触感让元城一下子清醒,他抬眼注视眼前这个冷傲的女子,轻声徐徐问:“以前我是不是认识你?” 这句话轻轻飘荡在空,婉转萦绕再次入耳,他肯定说:“我们一定见过。” 元城目光坚定,灼灼目光落在她脸上,吴若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光亮自信的眼神,微微有些失神。 片刻之后,孟江离首先哈哈大笑,边笑边说:“你这不废话么,我们早就认识了,你这病进脑子了?”说着推了推他。 元城摇头否决,视线依旧停留在她脸上,说:“不是这样。” 他可以肯定,他俩的认识决定不止这一世。这种感觉异常强烈,脑子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她只淡淡撇过视线,回:“你想多了。回去休息吧。”说着就转身而去,元城在她抽身离去的一刻,突然抓住手,再次肯定:“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们一定见过。” 她表情冷峻,周身散发轻轻淡淡的威慑之力,孟江离率先感受到,连忙撇开他俩的手,说:“你搞什么,发烧烧糊涂了。”说着就把他拉到一边,悄声威胁,“好不容易把她劝下来,你可别乱搅一通。我们还得靠她救命,你,不准骚扰她!”说到最后一句,他语气严重。 元城不死心看了她一眼,被他蛮横地扭过脸,说:“你不准看她。” 元城的脸被扭的变形,对上孟江离认真的脸色,妥协道:“好吧。” 于是,孟江离这才放心,转身对她说:“好了好了,你快去处理,我们在客栈等你。”说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拉着不肯走的元城举步维艰地离开了齐府。 孟江离一路边拉边骂:“诶,你这搭讪技巧太老了吧,我三岁就不稀罕用了,你还现出来,我都替你尴尬。吴若不是普通女子,她看不上的……”他这张嘴巴拉巴拉说个没完,全程吐槽刚才的一切,说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注意到元城神色从出来之后就郁郁寡欢,神思凝重,似乎在想些什么。 话说了好久,孟江离转头过来,问:“你怎么不回我,说了那么多你听进去没有?吴若不是普通人,我们只能仰视,她高兴的时候,咱们还能套近乎,我们和她不一样。话说到这里,我劝你还是算了吧,早就想劝你,今天顺便说出来。”他又叽里呱啦说着,丝毫没注意元城表情越来越阴沉。 半晌,孟江离话还没说完,元城吐了一句:“我知道。” 孟江离回头,“知道就好,趁现在没陷太深,赶紧抽身。” 元城郑重地摇头,“不。” 他皱眉拉过这愣小子,说:“不要执迷不悟,虽然你大我几岁,但是吧,感情这事儿,经历的可能比你多些,年轻人听劝,不要一头栽进去,好不好?”他像是哄小孩哄着他,语气温温柔柔。 元城问:“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她过来?” 孟江离一下子撒开他肩膀,摊手无奈道:“拜托,我们目前情况真的很危险好不好,蛇妖是真的要我们死,尤其是你。”他点点元城肩头,说:“你自己带着个神明体质,功力没有,多少妖魔鬼怪想吃掉你补身体,心里没数么?还招摇过市去查案,给自己惹麻烦。自己本身就是dà á烦,你说说,我能不找人保护我们么?” 他的话句句在理,说动了元城。 于是,元城说:“我想见她。” “我知道。一方面吧,我希望你不要和她接触,因为没可能。另一方面,我们的确需要她。而且我觉得你失忆的事,她可能知道些,要想恢复记忆,还是得靠她。”说道这里,他的神色愈加凝重,看着月色拉长二人身影。 元城摇头,依旧固执说:“我想见她。” “好好好,见见见。”他拍拍元城肩膀,语气温柔说:“那咱们回去等她好不好?” 元城垂眸无视,这分明是把他当小孩。 二人正在街上走着,在一个小巷里传来隐隐救命声。 黑暗无垠的小巷直通另一边的房屋,低矮破旧不堪的贫民窟。 传来的声音零零碎碎,细细一听,有男有女。 忽然,孟江离像是发现什么,紧张问着:“元城,你仔细听听。” 看他如此,元城走进漆黑的小巷,黑夜寂静突显脚步声沉重,一步步向前,恍然看到对面竟然有盏微弱灯火。 “快过来。”他呼唤在巷子口等待的孟江离。 随着一阵细碎紧促的脚步声,“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孟江离悄声问着。 他指着前方,“这声音好像是王寡妇的。” 孟江离一听,果然是熟悉的声音,听到一些疾声怒骂。 “难道刘阿三住这儿?”他看着元城。 刚才吴若说把王寡妇送到刘阿三处,难道就这样被他们碰上了? “去看看。”元城说着就要过去。 “诶,你等等,这人家处理私人恩怨,咱们别捣乱。”孟江离一把拉住胳膊。 元城说:“如果出人命了怎么办,快,一起过去。”说着不顾孟江离反抗,把他拖过去。 拖拖拉拉终于来到一小破屋前,二人低身俯耳窗前,听到男声:“你算什么,就一鸡,老子是看得起你。” “刘阿三,你就一畜生。”说完听到一阵锅碗瓢盆打乱在地的声音,接着是桌凳搬动踢动的声响。 “吴若真是的,让王寡妇小小的弱女子去报复刘阿三,这不是羊入虎口么……”孟江离边听边嘀嘀咕咕了一句。 待他想听元城回答时,偏头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哎呀,又去掺和了。”他意料之抱怨一句也跟过去。 一进屋,元城单手按住刘阿三,只见刘阿三双手举着板凳,面目可憎地对他大骂:“哪来的王蛋,给老子让开。”说完动动身子,又被他按压住。 元城正想让他放下板凳,地上的王寡妇衣衫褴褛,她顾不上自尊,趁人不注意,抄起身后菜刀直直撞上去,活生生捅死了刘阿三。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元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惊讶推开她,发现菜刀已经在他身上,鲜血哗啦啦顺着肚皮流了一地,殷红醒目,刘阿三手上的板凳颓然摔到地上。 他愣了。 孟江离赶紧上前拉开他到一边,关心问:“你没事吧?” 刚才的一切都没缓过来,元城痴呆地望着眼前一切,没有说话。 孟江离别过他的脸,郑重说:“这和你没关系,今晚就算你不来,他们二人也有有死伤。” “可是……” 孟江离把他放到一边,上前查看伤势,看着已经大仇得报的王寡妇,说:“吴若刚才悄悄在你耳边说什么了?” 王寡妇有些疯狂,也许是鲜血让她迷了眼,眼睛尽是血色,她狂笑道:“杀了刘阿三,双双就可以投胎。” 他们二人震惊一瞬,元城觉得心头特别疼,捂着胸口,呼吸急促,不得已蹲下身子然后坐到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女子,自己也成为帮凶。 孟江离注意到元城神色不佳,立马问:“怎么样?怎么最近总是身体不好。” 他的额头渗出丝丝冷汗,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白,自责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你要这样想,刘阿三作恶多端,迟早是要判死刑的,王寡妇杀了他,王双双就可以投胎,不必困在吴若手,相当于用刘阿三换王双双,你明不明白?”他看着元城逐渐虚弱的脸色,一再重复:“刘阿三是罪有应得,这点你要记住。” 元城神色困倦,身上竟然没了温度,他缓缓道:“王寡妇终极终究是成了凶手,孟江,我不配做一个神明,救不了世人,也无法救自己……”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弱,徐徐闭上双眼。 边上的王寡妇神经疯狂,坐到地上挥舞菜刀,疯癫大笑:“双双,娘终于为你报仇了,哈哈哈哈哈哈……” 刘阿三已经断气,鲜血流到满地都是,散发浓浓血腥气。 孟江离看着眼前的一切,陷入一片无奈头痛。 接下来怎么办? 他心里隐隐有个疑问,吴若明明知道王寡妇杀不了刘阿三,为什么还要让她去做? 现在由于元城插手,王寡妇杀了刘阿三,这是否也在她计算之? 他不敢想下去,在他心,吴若还是初见冷傲姿态,虽然人冷,但绝对不会有如此心计。 第五十二章 陪伴 事情果然闹大,第二天王寡妇就去报了案,幸好元城被孟江离拖走了,不然事情很麻烦。 第二天开堂鼓响起。杀害寡妇之女的凶手落了网。齐更海将罪行全盘托出。原本他是王家的好友,后来王家家道落,王寡妇经常去他那里借钱。后来见王寡妇风韵犹存,不顾道义,威逼利诱她只要和他在一晚,就有两百。一开始誓死不从,王寡妇为了生活,也为了双双答应了。 出事的那一晚,王寡妇被蒙骗去了南郊揽些衣服浆洗缝补,一来一回已经天亮。而齐更海在那一晚寂寞难耐去找她,她不在。双双对于他经常半夜来她们家起疑。齐更海藏不住话,说漏了嘴。双双羞愤交加与他动起手来,他本来就喝了些酒,借着酒劲活活打死了双双。后面脑子没想清楚,就将她丢进井里,逃了。 罪状一出,犯人伏法。王寡妇声誉尽毁。如今真相大白,双双沉冤得雪。王寡妇受人唾弃,自己也在牢自杀身亡。一家三口也算是团聚了。 元城知此,惆怅满怀。众人形形色色存于世间。为了生活,为了孩子,会折腰屈辱于他人。如果这就是生活,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受苦受难而已。 结案的消息传来时,元城正牢牢被吴若抓住喂药。 元城还在为那晚王寡妇杀人案件耿耿于怀,即使她过来想查探伤情,他凝视好久摇摇头表示拒绝。 吴若早就知道他这个臭脾气,冷冷抓过胳膊,撸开衣袖,露出洁白的手腕,将灵力灌输过去,面对他誓死不从的脸色,依旧冷漠道:“别挣扎了,你现在打不过我。” 这句话的确在理,他现在虚弱地不成道理。 元城妥协,随她安排,看着胳膊上的灵力快速输进自己体内,身体开始发暖,他试着打破二人的尴尬,问:“你是故意让王寡妇杀人的么?” “是。” “为什么这么做,她原本不会成为杀人凶手。” “所以呢,王双双就可以白死,生前受过的屈辱可以烟消云散?”她似乎自嘲地笑笑,说:“你觉得这笔恩怨怎么算,让王寡妇将他们全部告上衙门?” 这当然做不到,去王寡妇家的男人数不胜数,要是做了,无意把丑事变大,而且这种事根本就说不清。 他回:“何必让她杀人,担上杀人的罪名?” “我可是有条件的。”眼见灵力越来越满,她收回手,将他衣服捋好,继续说:“他死,王双双可投胎。” 这个案子她已经做了让步,原本可以不费劲直接收了王双双魂魄,可是她想给这个女孩一个重新投胎的机会。生长在这样的家庭,存有如此强大的怨念,也是可以理解。 刘阿三本是地痞流氓,死了就死了,她也不在乎。 王寡妇不管怎样都会死,这是她答应过的,只不过总得让她死得有价值,亲手为自己女儿报仇不好么? 就算报仇过程,被刘阿三杀了,她也算是尽了母亲的职责,最后为女儿争了一争。 也许王双双心会重新燃起王寡妇对她的好,这世间她也算没白来一趟。 更可况,王双双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孩子未成型,没有魂魄,无法取魂魄,母子二人剥离不开,干脆放他们自由好了。 听起来是正义公平的买卖,可元城却不能接受,他坐直身子,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说:“都是生命,你还搭上王寡妇。” “是又怎么样?”她柳眉一挑,冷冷:“就算不这样,王寡妇也是死的,他女儿可是亲口说她死,怎么那晚你没在么?” 她的话如冬夜寒冰狠狠刺进他心里。 “你怎么是这样的人,玩弄凡人性命于股掌之间。”他心情激动,忽然咳嗽起来,整个身体距离颤动,有伤重之势。 他始终不能忘怀自己曾经和此事有过联系,如果自己没进去,事情可能不一样。只要自己多加留意,就不会发生两条命都命丧黄泉。 说到底,还是责怪自己无能多事,想到此,胸口一丝丝地疼。 吴若从床上坐起,双手拢于广袖之,在屋间踱步一圈,说:“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冷漠自私不讲情面,随心所欲把控他人生死,怎么样,是不是很讨厌我?”说着,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望着闭眼养神的他。 元城发白的嘴唇紧抿,眼眶微微有些发红,脸色苍白豪无血色,原本俊郎的外形在此刻竟然有些孱弱。 她周身散发不悦的气息,他起来准备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竟然无话可说。 这种无力感,让他一下子颓丧。 就在这时,孟江离闯进来了,打破二人huo yào味,嘴巴不停地说着案件。可是没人接话茬,最后,说累的他反应过来,看到元城默不作声的神色,狐疑地问:“怎么了,你们吵架了么?” 元城脸色苍白,但身体回暖,语气也缓和了些,说:“你先出去,我们有些话还没说完。” 这是打发的意思,孟江离当然懂,立马回:“哎呀,肚子突然饿了,你们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们带东西吃哈。”说着一溜烟儿跑了。 房间里又剩下他们二人,吴若不想再说下去,准备开门离去,本已经走到门口,他喊了一声,“等会儿。” “怎么了?”她头也不回。 “你过来,有些话我想和你说说。”他勉强起身站起来,俨然一副病人虚弱之态。 也许是出自心一丝丝的愧疚,她轻轻叹口气,回身望着他,说:“有什么话快说吧。” 元城相信心直觉,脚步虚浮,一步步走来,他的眼睛有淡淡的忧伤,说:“你以前可认识我?” 她皱眉看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去,“这种傻话下次不要再说,浪费我时间。” 就在她踏出门口的一刻,手腕被人紧紧抓住,回身看去,他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满目悲凉不舍,他摇摇头,说:“不是这样的。” 什么不是这样? 吴若在心默语,想挣开,结果被他握得更紧。 他说:“你可曾去过雪山?” 最近脑海总浮现一女子的身姿,虽然看不清,但是背景还有感觉他记得很清楚,内心满是不舍和悲凉,脑海的女子总是站在雪山下,撑着一把红伞。 “你在胡说什么?”她不明白,不耐烦一甩,结果真的甩开,却不小心带摔了虚弱无力的他,眼见就要落地,她赶紧上去搀扶住,却被他拉在怀齐齐摔在地上。 痛的说不出话,只能慢悠悠起身,一看元城时,他整个人又昏过去,看来抽取一魂,对他来说就像灵力开了口,即使想办法缝补上,元气和灵力依旧从裂口处散去,也难怪他虚弱至此了。 她想着,轻轻扶起他送到床上,别看他身体瘦削,可是身形修长,整个人压在她肩上,有些喘不过气来。 将他放回去时,窗外一道光闪过,速度之快人眼无法捕捉,不过她却觉察到了,是妖怪。 将纱帘放下,她用心注意着屋子的变化,隐隐觉得有东西要进来了。 只不过不太确定是什么。 这时,窗户边有道细细长长的黑影闪烁着,她眼疾手快飞掷树叶而去,叶子割破窗纸落在地上,黑影消失不见。 她知道,敌人还在潜伏着,观察四周后,坐到了床边,由于有纱帘遮挡,敌人一下子看不清她动作,她也可以更好地守在元城身边,以防不测。 蜡烛不停摇曳,烛油慢慢流淌下来,落在桌面上,凝结成一大块。孟江离出去许久还没回来,这让她隐隐担心。 突然,窗户响了,一只细细的金针落在地上,惊醒了敏锐的神经,吴若的注意力被它带走,突然另一边的窗户猛然穿进无数密密麻麻的金针,直直向她而来。正好有纱帘遮挡,她一把抓住快速回旋飞舞抗下所有金针。 停下来之后才发现,无数的金针在烛火下泛着黑色汁液。 这金针明明在蛇窟就出现过,难道和盛瑛有关,或者阴阳家? 元城发出轻轻的声音,看来刚才动作惊醒了他,他醒过来问:“怎么了?” 吴若放下手纱帘,说:“赶紧躺好,有情况。” 元城心一紧张,握住她的手腕,说:“你怎么样?” 她反握住,将被子往他身上盖盖,说:“你先休息,我来处理。” 说完,抬眼看过去,只见纱帘外一道黑影闪过 虽然不知敌人是谁,不过竟然暗地里出手,不敢正面对抗,可见实力是低于她之下。 吴若观察四周,只见房间的花瓶处有异样,封闭房间内,枝叶竟然在摇晃。 她凝神静气扔去一只金针,将一样东西定在了墙上。过去一看,竟然是只小蛇。 果然和盛瑛有关,金针和蛇妖看来是一伙的了。 金针的主人是想杀她,蛇妖是想要元城的心,如果二人联手,自己倒不要紧,关键是元城怎么办,他的身体时时刻刻都很虚弱,这都和抽魂有关。 所以,她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今天的事一发生,让她不得不担忧他们二人的安全。 转身看去,他一脸关切地盯着她。 说也奇怪,黑影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突然间消失了,看来敌人还是不敢贸然正面对抗。 “吴若,你没事吧?” 身后之人迟迟问了一句。 她淡淡转身,对上他关心的眸子,回:“没事。”说着重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说到底,他堂堂一个神明弄成这样,还不是她搞的? 吴若又给她输送一些灵力,他任由她握住,二人安安静静坐在床边。 黑夜寂静无声,唯有刚才破落的窗户传来一阵风,转眼间已经到了月份,微微有些凉意,吹荡着人心。 他轻轻打了个喷嚏,脸上的虚汗又冒了些,接着剧烈咳嗽起来,胸膛处的心脏跳个不停。 他隐隐觉得自从盛瑛掏过心后,心口处总是丝丝的疼,这种疼说不上来,偶尔痴痴望着吴若时,就会揪心。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受伤的后遗症罢了。 吴若身上的灵丹妙药早就给了孟江离,身上再也没存着,此时也只能输送些灵力保他。 她在想,要不要留下守几天,毕竟单靠孟江离,半点用处都没有。对方实力太强,他们二人远远不是对手,更可况眼前之人虚弱至极。 她低头看着元城微微闭上双眼,眉睫微微颤动,听着他缓缓呼吸,徐徐道:“我留下来几天,你看好不好?” 吴若何曾如此轻声细语对人讲过话,元城睁眼微微有些惊讶,半晌,语气有些高兴,“好。” 她对他还是有愧疚,原本以为自己的心硬得跟寒冰一样,没想到还是会有软下来的时候。 当她意识到自己开始担忧他人安危时,心隐隐有些不安。一边告诉自己要坚持立场,一边又软下心肠想弥补。 看着元城因喜悦开始红润的脸色,她也不自觉跟着微微笑。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轻轻替他捋好衣袖,撇眼间看到胳膊上有道淡淡的牙印,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他看到她微微发愣的神色,解释道:“这是胎记,可能上辈子被谁咬了。”说着自己便笑出声来。 再一看,牙印有些淡,看起来好像是个烧伤。 “我看着怎么像烧伤。”她说着,轻轻摸了摸。 对于这个举动,元城忽然收回手臂,咽了咽口水,镇定心绪,看着纱帘,说:“夜深了,先去休息吧。” 她恍然,已经快到半夜了。 可是,她担心还会有敌人过来,趁她不备伤害他。 吴若转身,说:“今晚我守在这里。” 眼看她开门就要走,他忽叫道:“你要去哪儿?” “屋顶。” 说完这句话,人已经不见。 她一跃来到屋顶之上,黑夜凉风习习将云吹到月亮上,遮住了半边脸。望着冷冷清清的月色,思绪一下子飘远。 第五十三章 聊天 夜色朦胧,天边小星隐隐绰绰闪现,如无数晚一样,一垠无边,天还是那样的天,地上的人儿早就换了心境。 有些事过去,她不想再追忆。但回忆里的人,还是想尽力去抓住,再也不放开。 她有亏欠,这份亏欠延续至今已有一千多年吧,日子太长,也懒得去计算。这份愧疚随着时间越积越多,到最后每到深夜辗转反侧,头疼欲裂。 她曾一斗星河在握,斗转星移,如今天边寥散几颗,不想看,不忍看。 她慢慢抚摸手广袖,飘飘摇摇,曾经她是不爱穿这种繁琐长袖,经常便衣出门,后来怎么喜欢这种飘逸长纱,自己也不清楚。 天空闪过一道身影,身姿巨大,被她捕捉到。这时,身影落落在身侧,轻轻慢慢坐在她身边,柔柔道:“姐姐。” 她不喜,微微侧了侧身子,问:“什么事?” 柳轻轻将手一枚魂魄放出空际,飘飘悠悠,是个男人的魂魄。 柳轻轻说:“这是符州一个达官贵人的魂魄,有画人一丝气息,姐姐,看看。”说着,勾手便将魂魄吸引过来。 吴若面色清冷打量片刻,魂魄拼命挣扎,看样子明显是强取豪夺。 “抢来的吧?” 噬魂兽轻轻一笑,露出娇媚的笑颜,“姐姐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可是和他做过交易的。”语气带着丝丝委屈。 魂魄不停扭动身体,想说话却张不了嘴,明显是下了术法。 吴若淡淡看了一眼,柳轻轻总是想着法子讨好她,一次次带着稀奇古怪玩意儿,这次打发去了趟符州,就带回了魂魄,说:“你做这些是为了我?” “当然是为了姐姐,柳轻轻甘愿为姐姐赴汤蹈火,所以,这男子魂魄……” “我不要。” 柳轻轻的话并没有说完,吴若冷冷截住最后一句,给了个无情回复。 柳轻轻反而不在意,她谄媚地回:“姐姐在意魂魄意愿,轻轻自然也在意。我和这个男子打赌,谁输了就任凭处置,然后他输了,所以我没有强迫他,都是自愿的。”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对的。 吴若挑眉听着,假装附和随意点头两下,说:“那他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你知道,我不收强迫的魂魄。” 强迫的魂魄会有怨气,影响聚魂效果。所以她都尽量保证魂魄本身意愿。 只有刘阿三没做到,当时去收魂魄时,吓得屁滚尿流,即便求饶逃跑,照样还是抓在手心。 不过这一枚魂魄她是不打算收集的,留着测试用,或者柳轻轻哪天听话了喂给她也不浪费。 魂魄听到二人谈话,心里越来越害怕,使劲折腾,发出呜呜声音,脚边的瓦片碎碎作响。 吴若呵斥住:“安静些。” 魂魄听不进去,被她这样一吓,反而更费力折腾,最后一小片瓦在黑夜滑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碎裂声,碎片迸进窗户,打碎房花瓶。 吴若一下子惊起,原本打算好好善待,这下子火气全部起来。 这时,屋子里的灯火亮了,她虽然在屋顶上,但地上的光影绰绰,无不告诉她,元城醒了。 果然,听到门吱呀一声响,地上出现一个人影,身上披着衣袍,紧张喊着:“吴若,你在哪儿?” 她转身伸指示意柳轻轻闭嘴,看好魂魄,随即飞下去,落到他面前。 元城看到她完好无损下来,庆幸又紧张问:“发生什么事了?盛瑛在哪儿?”说着就把她往屋子里拉。 她轻轻一推,说:“没事,脚打滑了,瓦片掉了。” 他轻轻松了一口气,手的烛油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忽然觉得隐隐有些疼痛,一看发现手上结了一大片烛油。 吴若把他拉进屋子,取过手烛火随意搁置,拉过衣袖在灯火之下,轻轻柔柔地揭开已经凝结一片的烛油。 那一刻,他脑子空白了,只定定望着她认真的样子。 半晌,手上已经剥落下来,她抬头将手一放,偏头一扔,说:“好了,去睡吧。” 元城反而有些不舍,喃喃道:“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回去躺,万一又晕了,我扛不住。”她转身坐到凳子上,脸正对着纱帘,微微扬扬下巴,“回去,我在这里守着。” 元城失笑,“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弱了。” “你想多了。” 他干脆坐到身侧,不知怎的突然开口,“反正睡不着,我们聊会儿天。” 看着他愉悦舒适的表情,仿佛之前那张痛心疾首的脸不是他的,她挑眉问:“怎么,不讨厌我了?” 听此一说,他微微一笑,“哪来的讨厌,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她冷冷一笑,“以前你可是厌恶我的,做什么都反对,我没把你当朋友,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好。”说出的话如刀子直接向他而去,伤人不见血。 元城好像熟悉这种寒意,一点不在意,回:“我知道。” “你知道?”她停了停,“记忆恢复了?” 他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自然没有。” 她躲了躲,想了想,问:“你想聊什么?”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同意,他一下子没想好话题,略微沉吟片刻,“你的过去。” 吴若一听,只低低“嗬”一声,便不再言语,一双寒冰般的眸子盯着纱帘,说不出的冷漠与疏离。 他一下子并不知她心思,但好久过去,吴若并没有开口,自知触了逆鳞,只好尴尬地准备另起话题。 这时,她突然开口,“你想听哪段?” 他有些意外,也不好多说,怕触及不便之处,随口道:“你愿意说哪段就哪段吧。” 她坐直了身子,望着面前朦胧纱帘,眼神悠远了些,隐隐透露淡淡忧伤。 她反问:“你知道我的身份么?” 这一问,他有些意料之外,半晌没有说话。 吴若痴痴一笑,自说自话,“忘了你失忆了。”她转过身子,看着他说:“听好了,这些事我没有和别人说过,知道的人不多,千百年来,你算是第一个我主动说的了。”她的发丝在肩上滑落,飘散在他手背处,酥酥麻麻。 他点头,“你说。” 她理了理思绪,在寂静无声的黑夜,终于谈起了过去。 在一千多年前,她是个孤儿。谁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是一大片黑压压的森林,树可参天,兽多如雨。 这段回忆给她最大感受就是痛苦。 在有记忆以来,没人愿意搭理她,身边的伙伴不爱和她交谈,不是因为她性格不好,也不是因为自己高冷。 而是因为丑。 没错,就是丑。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吴若本身是一只小妖兽,样子有些奇怪。既不像龙,也不是蛇。 她有龙一样的身子,有角有鳞,总之龙该有的她都有,可唯一让人不愿意亲近的,龙都有四条腿,可她没有。 加上身上鳞片漆黑如墨,片片锋利,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亮,让还没修炼成型小妖怪害怕得不敢接近。 可是没有腿,大妖怪看不起她,认为只是怪物罢了,对她也是喊打喊杀。 那时候太小,也没有名字,不管认不认识都喊她“大妖怪。” 这个大妖怪并不是真说她修为高,身形巨大。而是连妖怪都觉得怪。相反身子瘦小,也只有手腕粗,长也就普通蛇的长度。 她年纪轻,什么都不懂。身上并没有法力,无法修炼成型,都是以原形游荡在人世间。 由于身子小,躲藏在枯叶堆下也能很好生活,唯一让她焦虑的是,身上的颜色,太过明显,她爬过的土地上,都会留下一道又深又长的痕迹,加上鳞片锋利,总是会割裂穿身而过的花花草草。 样子虽然像龙,可是龙并不承认她,蛇畏惧她头上两只脚,都说这世间有各种龙,可是她很奇怪,什么都不是,所以一直都是以异类的身份活着。 年纪太小,不懂什么叫寄人篱下,即使躲藏在枯叶堆下,难免会有妨碍他人之处,好的妖怪会好好说话让她去一边,或者默许可以暂待。碰上恶毒蛮横的妖怪会不耐烦踢打到一处,甚至弄死。 她没有名字,大家叫她“大妖怪”,叫得久了,她还真以为这是自己的名字。 在她最艰难的一段时间里,有个树爷爷一直照拂着。 这个树爷爷是千年银杏,又高大又茂盛,每一根枝条都斜着伸向天空,枝条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叶子,春夏季节,叶子绿油油的,秋天来临,它就逐渐变黄,到了深秋,全部变得金黄金黄的了。 她躲避伤害,一股脑钻进秋季的银杏堆,又厚又重的叶子把她遮得严严实实,天长地久,她甚至把这个地方当作自己的家。 对于她来说,有个藏身之所不用躲来躲去就很幸福了。 银杏老爷爷一开始并没注意到她,毕竟年纪大了,总爱打瞌睡,秋季过了,接下来就是寒风凛凛,鹅毛大雪的冬季。 她不怕冷,经常会在枯叶堆爬来爬去,偶尔感受到老爷爷的颤抖。 她不敢说话,生怕被人赶走,只好默默蜷缩在一边一个多月。最后,还是老爷爷开口了,一说话枝叶上的雪哗啦啦往下掉,砸在枯叶堆上,有些疼。 他说:“小姑娘,哪来的啊?” 老爷爷的声音像古老的磬钟一样浑厚,回荡在树林之。 她不知所措,半晌都没说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万一被赶走,又要去哪里找个安身之所。 老爷爷又问:“小姑娘,怎么不说话?” 她犹豫片刻,把自己的身子蜷缩得更紧,头上的角随着身体抖动隐隐跟着动,这一动便带动这一堆的枯叶。 老爷爷咳了两声,声音有些响亮,“我看到你了,不出来那就不出来吧。”说着,又闭上眼呼呼大睡。不出一会儿,呼噜声再次回荡树林。 她轻轻松口气,慢慢从叶子里出来了抬眼张望四周,看到老爷爷睡着了,就想着是否离开。 就在她准备离去找另一个安家之地时,老爷爷浑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姑娘,你要去哪儿啊?” 她惊讶转身,没想到老人竟然没睡,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开口。 不过,老爷爷率先说:“大雪天的你要去哪儿,过来吧。” 她惊喜地一愣,然后欢快地重新转进叶子里。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她摇摇头,因为不会说话。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讲话。 他皱皱眉头,树干上道道褶皱挤到一块儿,“你不会说话啊。” 她点点头。 “不会说话就麻烦了,我该怎么和你聊天呢,在这里大半辈子,闷死我了。”爷爷说着叹出好大一口气,把地上的积雪全吹走了。 她探出头,爬到他面前,恭恭敬敬低头,这是在表达感谢。 爷爷看懂了,哈哈大笑,“你啊就待在这儿,不用客气,没事就陪陪我。” 她感激地点点头,虽然不会说话,但可以用行动表示。春夏秋冬过得很快,二人常伴也有几十年,她也慢慢成长,从胳膊变得大腿一般粗,长度也有些变化。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坚硬。 虽然她还是不会说话,但爷爷有时是个话唠子,说完自己就睡了,也没她发表演讲的机会。 可能有了千年大树庇佑,其他的妖怪没有再来骚扰,反而会绕过这边跑到别处去。 起初不明白,树上的松鼠叽里呱啦说着:“银杏爷爷是森林里最大的元老,谁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原来如此。 她幽幽地想着,心里对爷爷更是感激。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有了依靠,也慢慢淡忘幼年的不愉快,这时的她没有法力,只知道填饱肚子,老实待在爷爷身边。对她来说,有吃的,没人伤害她就已经很好了。 说到这里,仿佛是个幸福和谐的画面,可是吴若说着微微有些失神,神情落寞,元城狐疑地问:“后来呢?” 她这时有些沉默,闭了闭眼,“爷爷死了。” 第五十四章 玉越和 他怔了征,揣摩她脸色,小心说:“后面发生什么事了么?” 她摇头苦笑一声,“没什么,就是死了。” 后面的事太过伤痛,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说下去,结果还是不想回忆。 他看着她这种悲哀的神情没有再问下去,随口转到另一个话题,“刚才的黑影是盛瑛对吧,没想到我神明的躯体竟然这么招妖怪。连累你了。你要多加小心。” “不,这和我们都有关系。”她指正,说:“她要伤害的不止你,还有我。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都逃脱不了。” 他疑惑问:“我们三个有过往事纠缠么?” 这可怎么答,要说有,不就是蛇窟那次,还有就是烧掉义庄尸体,其他地方,他似乎也没和盛瑛接触。 她依稀记得盛瑛为人处世的恶毒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个性。 仔细想想,以前的小妖都说她们二人是山大妖怪,脾气秉性一模一样,都不可得罪。 看来那时就有妖把她们混为一谈了。 吴若苦笑一声,用银剪把蜡烛的线剪下,顿时一阵霹雳吧啦响,烛火弱了,又暗了些。 元城起身在屋子里踱步片刻,问:“我和她以前可曾有过渊源,太多的事不记得,头总是痛得很,一旦试着想起从前,便头疼欲裂。” 吴若知道的不多,回:“也就是我们蛇窟一战了,其他时候,你们应该不认识。她成妖魔已有一千年,你成仙不过三百多年,认识可能性不大。” 如果真的认识,当初在洞窟就不会如此陌生。 他垂下手,无力地看着窗外景色,“有些事一直在我脑海徘徊,想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了,模模糊糊,让人分不清真假。我总感觉以前一定认识你。”说着特别认真望着,仿佛要把她看穿。 吴若没有说话,揉揉太阳穴,脑袋撑在手上,回:“自然认得,以前总是跟在我后面,像个老爷爷讲些纲纪伦常,天天啰嗦吴若这个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唠唠叨叨,不亏是活了三百多岁的老爷爷。”说着说着,元城兀自笑出声来,她也被带动,噗嗤一笑。 气氛瞬间轻松,趁此之际,她问:“如今身体已经如此虚弱,何不回到天界修养,太上老君炉里多的是数不清的丹药,好好补补。” 他突然笑笑,“先不说是否有法力回去,我现在失忆,恐怕回天界也是麻烦,身体这些伤痛,我心里清楚,不是灵丹妙药可以救治得了的,而是感觉身体里少了什么。” 她微微一怔,表情有些僵硬,忍住频频跳动的心脏,让它慢下来,慢悠悠道:“可能你想多了,失去的可能是记忆吧。” 他沉吟片刻,回:“也许吧。” 她转过身子,舒缓着表情,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内疚。心越跳越快,最后背对身子,说:“没事的时候好好修养,不要再想东想西,这几天我会留在这里,盛瑛不知何时出手,你早日把身体养好便是。” 身后的声音有些轻快,应了一声“好。” 她起身走到门口,看着渐渐泛白的天色,幽幽叹息,袖的小黄瓶轻轻摩挲着,心语道:再多等几天,几天就好。 她的一番话在心里百转千回,最后回身交代一句:“这几日待在这里不要出去,除非我来找你。” 他愣了一瞬,对上她视线,轻轻回:“好。” 又是一声温润清晰的“好。” 他开始不问为什么,安安静静听从安排。 离去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双手颤抖着落下,表情霎时间落寞悲伤,元城恐怕无法恢复如初,那一魂是无论如何不能还给他,法力也恢复不了。 这一辈子,亏欠最多的是他。 她走出几步,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定睛一看,孟江离从夜色走出来,他问:“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孟江离刚刚回来,看到她出门,以为吴若再次要离开。 她摇头,说:“你好好照顾他,我去趟阴阳家。” “阴阳家?”他惊讶说出声,继续问:“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么?” 看他着急模样,解释道:“没什么大事,拜访故人而已。” 他抬头看看天色,“这么早,要不要我陪?” 她莞尔一笑,“你进去吧,不必担心。” 想想也是,吴若法力无边,哪里需要他陪。 “既然如此,你保重。”祝福一句,视线落到门口,随即上前进去。 原本二人就是住在一间屋子里,尤其是元城病了,他更是常侍在侧,一旦纱帘有动静,立马警觉,问:“怎么了?” 元城每次都会轻轻回:“没事,你睡吧。”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从元城失忆以来,心脏被掏出来后,身体竟然崩坏至此。 心也是五味杂陈,尽量能帮就帮。 吴若这边,心里想着,有个故人一定要看一看。也许会有法子能救元城。事到如今,只能尽自己力量去补救。 不管怎样,魂是不会还的。 突然想起,柳轻轻还在屋顶,一跃而起,发现早已离去,只有一只蝴蝶飞来,上面传来柳轻轻娇弱可怜的口信,“我知道错在哪里了,立马把魂魄还回去,待来日,等姐姐亲自去取。” 柳轻轻这个人极有眼力见,虽然一味想要立功,常常心急办坏事,但是可以原谅,轻信几分。 想到这里,收了蝴蝶,乘风而去只消片刻就到了千机变,此处依旧是万年不变迹象,左边瀑布直流而下,右边鲜花茂盛。城门巨大的五角星芒光辉万丈。 和上次一样,轻轻一碰,结界消散,城门缓缓打开,接着一路向前来到千机楼。 这次的千机楼金色结界更加闪亮,可想而知结界十分强大浑厚,看来这是要防她啊。 不过防她做什么,阴阳家早知道她会来? 没想那么多,伸掌去碰,结界瞬间震动空气,想要把她弹出去,不过早有准备,立于原地未动半分,只有衣袂被风吹扬着。 本想再动手,头顶处有个清晰声音悠远传来:魔尊。 抬头眯眼一看,有个人高高立于云端上,服饰繁琐,宽大的衣袖被风吹鼓出两个大包,发丝飞扬,发冠上金光闪闪,仔细看去,竟然是玉越和。 他怎么在这里等着? 怀有疑虑,挥手之间一朵云彩从天边下来托她直上,和他面对面。 “真是巧了啊,越和掌事。”她不怎么和别人寒暄,一出口丝毫没有热情之意,反而有种讽刺意味,仿佛在说:“你专门在这里等着我?” 他淡淡一笑,双手负立,衣袖落下贴在身侧,随即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悦,“魔尊三番五次来我阴阳家可有什么事?” “哪有三番五次,仔细数数,这还是第二次。如果要追溯前程往事,掌事还没有出生,我们姑且不算。”她胡说道着。 他听着,嘴角露出淡淡微笑,重回话题,“魔尊可有什么事需要阴阳家帮忙。” 她思考片刻,佯装为难的样子,“我想见见你们师祖,清云子。” 原本这个名字她都忘了,恍惚之间,曾经的画面蓦然闪现,那个总是立在一旁,一身玄衣,沉默寡言的男子,柔弱安静带着丝丝神秘。他的眼角有淡淡的朱砂痣,这点她印象极深。这才恍然想起那个男子的名字。 玉越和惊讶看着她,原本随意算了一卦,知道有要客来,刚出千机楼准备一见,没料到是她,更没想到是来找师祖的。 他担心吴若此行目的,生怕她闹出什么事,毕竟儿时也听说过魔尊曾经闹过阴阳家。 见他迟迟没答应,问:“你们师祖还在么,在的话现在就带我过去。” 他缓过神来,问:“魔尊大人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来代传。师祖还在闭关,不方便见客。” 她迷了迷眼睛,仔细打探对方神色,他始终没太大变化,看不出真假,于是,便问:“他什么时候出关,等着便是。” 听此,他回:“魔尊也是修炼之人,怎么说胡话,闭关之人一辈子不出关的都有,何况外人难以决定何时出关,魔尊真要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传,到时候师祖出来了,一定马上为你解惑。” “如果现在我就要见呢,你拦得住?”她挑眉一问,脸色冰冷。 他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垂眸答道:“魔尊如果真想闯,要拦也是拦不住的,只不过魔尊早已收敛心性,为人端庄正派,应该不会做此唐突之事。” 玉越和不痛不痒的一段话,听得她心里隐隐有怒火,清云子何时出关,她心里隐隐有数,一百年出关一次,算算时机也到了日子,玉越和不肯为她通传,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越想,气反而越被压下来,语气恢复冷淡,“既然这样,烦劳掌事代传。” “请说。” “你替我问问他,失了魂魄的躯体可有修补之法。” “只有这一句?” “这一句。”她凝视对方眼睛,想捕捉到一丝情绪,玉越和面色平淡,彬彬有礼回:“魔尊放心,师祖一旦出关,定能替你代传。” 对方恭敬有礼的姿态,她也不好发作,强忍不快,冷冷回:“清云子什么时候出关,烦请掌事通知一声,我还有其他要紧事要说。” 这句只是简单试探之话,听得他眉睫一跳,脸上的肌肉动了一下,不过马上恢复平静,回:“这个自然,魔尊请回。阴阳家不能擅闯。” 他伸手做送客姿态,她也不想节外生枝,惹出不快,随即冷漠客气道:“打扰了。” 玉越和轻轻一笑,回:“请放心。” 在对方注视下,她踏着祥云立即消失不见,直至隐秘于天际。 玉越和依旧立于云端之上,神色严肃,目光幽深如暗谭,丝毫没有刚才亲和之态,手扳指不停转来转去。 吴若虽然没有得到什么重要情报,但是还是有些收获,她的蝴蝶早就飞到醒桓处,少年曾经跟过她一段时间,自然知道这是呼唤之法,早就跟着蝴蝶出了千机变。此刻正离阴阳家远处等着她。 吴若故意在玉越和面前消失至天边,然后飞回醒桓处。 醒桓此刻正站立一个峡谷内,花草茂盛,溪水潺潺。身边的蝴蝶翩翩起舞,看到她来了,慢慢消散空气之。 少年看到她,立马惊喜道:“姐姐你来了,找我可有什么事?” “聪明。”她夸赞一句,现出一根金针,就是那晚行刺武器,上面还淬着毒液。 “怎么了?这是……”少年见过,之前吴若还问过他。 “没错,还是金针,这次叫你出来,希望能帮个忙,把里面的隐伏咒提取出来,不过这事不能让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道,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请求。” 少年不知她为何如此郑重其事,狐疑问:“是出什么大事了么?” 她点头,随意附和,“事不大,不过再不好好查查,迟早是大事。” 他接过金针,看了又看,茫然道:“上面并没有隐伏咒啊。” 她重新取回,细细一瞧,果然隐伏咒消失了,明明握在手是有的,可什么时候消失了。 难道是玉越和? 不过想想不对,她的实力虽然没大到无法无天,可还是有信心可以压过他,没道理会让他暗取回隐伏咒。 少年看她沉思模样,轻声提醒:“不过,我可以试着去查查,只要有咒待过的地方,都有痕迹。” 听此一说,她放心了,回:“那一切就拜托了。以后想要什么愿望,尽管和姐姐提。” 少年羞涩一笑,将东西放到袖口处,回:“并没有什么愿望,希望姐姐常来带我去找孟哥。” “孟江离?” 他点头肯定,说:“孟哥好玩。” 她忽然一笑,脑海浮现他们二人相处融洽场景,立马答应,“孟江离也是十分想念你,到时候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少年感激地点头。 事情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不过,她算了算日子,有件事还没去办。 第五十五章 旧事 算算日子,某人寿命快要到头了。 她对于凡人并没有什么印象,只不过晋王可是常记在心,算算二十多年过去了,不知现在过得如何。 黄昏厚云积压在天边,红红火火绵延至威武帝苑,宫楼万丈屹立其,低沉的钟声悠远回荡空,一片祥和之象。 宫楼太监宫女低眉顺眼来来回回,如同佝偻着背匍匐在地的蚂蚁一般不敢抬头,个个都惧怕帝王威严,不敢冒犯宫规。 在这规矩森严的宫殿,无人片语,人人守住自己的嘴巴,不敢说,不会说,更不会想说宫闱秘闻。 例如几年前登基为帝的晋王一上位就让幼小的皇帝退居不毛之地的符州,自己做起了高高在上的帝王。 虽说当时幼帝年纪较轻,只十岁,但处理政务样样让人称赞,由于皇后所出,在先帝驾崩后,岁就登基,由晋王摄政。两年后,晋王势力严重威胁幼帝地位,逼宫成为皇帝。他只当了两年皇帝,距今也有十年。 说到可怜的幼帝,如今十年过去,早就成为气质绝佳的王爷,封为长清王,相貌气质是不用评判的,长得极像晋王。 看过二人长相的人不免心怀疑虑,甚至窃窃私语,不知是谁说漏了嘴,这些猜测传到已经称帝的赵荃祯耳朵里,立马下令处死卦多嘴之人。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宫廷上下不敢乱加揣测,闭嘴低头做自己的事。 不过听到消息的不止他一人,长清王幼年在皇宫十年,自小就有宫女太监窃窃私语,说自己长相像极了摄政王,自己的母亲,也就是皇后常常会怒不可遏地杀尽多舌之人。年少时,经常觉得困惑,怎么身边太监宫女每月一换,后来慢慢也就懂了。 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皇后越是费劲周折去灭口,就越是引人注目,直到先帝的锦妃,也就是锦太妃率先搞事想引起dong àn,被摄政王以清君侧的名号带兵进了宫,拿下了帝位。锦太妃也被拉下马,人头落地。从此这种谣言就少了些,也许是知情之人被杀尽,也许是大家都收住口,恐惹祸上身。 凡此种种,即使晋王为帝,谣言依旧存在,只不过无人敢拿到台面上来说。 皇位坐了十年,要说赵荃祯除了杀人灭口这件事做得多,倒是不正确的。十年间,治理国家,清奸臣,扶植良臣忠将,减轻赋税,拨款于贫穷地区拯救百姓,派军驻扎强匪猖狂之处,定百姓安所……总之,也有勤勉,大公无私的地方。 大梁被治理得不错,经历逼宫上位这一桩大事,民间没发生特别大的dong àn,他这个皇帝当得也还算安稳。 现在他差不多五十岁了,原本年轻时候,容貌清秀俊美,面色白皙干净,垂直的黑发高高束立,光是静静看的侧身就足够让人赞叹。他权谋几十年,即使再怎么隐藏内心的野心,或多或少在脸上都有体现,在众人眼常常是阴郁面色,让人揣摩不得。 例如每次丞相提议让金将军驻守边疆时,他都会沉默片刻,细细打量二位神情,让人调查关系。他那探究的眼珠子总会在这些臣子面前转了又转。 自己也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妃嫔,儿子也有两个。不过都不是很聪明,所以两位母亲经常暗地里比较斗气,谁都想让自己儿子成为太子。 对于她们的较劲,他总是不多说什么。每次听到太监报告哪位皇子功课好或不好,谁拉拢了臣子,有夺嫡野心,他都会淡淡应一声,待无人时刻,又会拿出来反复思量。 他太多疑了,生怕自己的孩子也会像自己年轻时,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所以他警惕身边之人,包括自己的皇后,皇子。 细细算来,自己快到大衍之年,他不能保证自己活到百岁,光是这两年的国务就足够头疼,没日没夜在房批改奏章,光光丞相之子和金将军动手之事就足够头大。 丞相之子刘言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经常留恋烟花之地,而金将军是个作风正派的好臣子,二人因为一女子有争执,最后演变成杀人夺命的案子,着实让人头疼。 一个是自己欣赏的良将,一个是目前万万不能动的臣之子,如何恰到好处地处罚,以及后面的安抚工作,一时也找不出法子。 他除了处理国家大事,还要面对这些家臣私怨,后宫不安宁,自己身体渐渐老去,也没有年轻时的精力,常常觉得心神疲惫,一闭眼要么眼皮发酸怎么都睡不着,要么一闭眼就是整整一天一夜,谁都叫不醒。 这几日,又有一件事让他震怒,杀了皇后身边的宫女。 这个皇后是他后娶的丞相之外甥女,虽说和丞相关系一般般,但毕竟是辅助过登基的老臣,自然轻待不得。皇后原本是孤女,由于有丞相仰仗,这才顺顺利利坐后位这么多年不倒台。 皇后多年勤勤恳恳,不曾有过半丝逾越举动,只不过这两年皇后的孩子,也就是五皇子过于顽皮不懂事,明明已是十七岁的少年,普通人家的都懂得孩子遵礼守法,他却经常玩弄宫女,再将其活活打死。 如此残暴行径让他大动肝火,皇后软弱无能,只会拼命为子求情,丝毫不反省自己教子无方的过错,让五皇子一错再错,还隐瞒桩桩件件。 皇后身边一个宫女叫迟素,年纪轻轻,长得柔柔弱弱,一双大眼睛经常流露出怯弱可怜的姿态。他是不喜欢的,在有一日,五皇子兴冲冲跑进殿来,想要纳她为妃。 他先是皱了皱眉头,以无人察觉的眼色一扫而过,发现正是皇后宫殿内的宫女,想来必是一来二去被五皇子看了。 迟素平常在他面前恭恭敬敬不敢抬头,到了大殿后,反而比平常淡定沉稳些。 五皇子藏不住事,没几句就说出实情,她已有了身孕。 皇家有后自然是喜事,不过不能纳她为正妃,毕竟身份摆在那儿,所以决定侧妃。 迟素当时并没有表现不悦,只是脸上微微失落之色被他捕捉到,随后她就佯装大喜感恩皇旨叩拜在地。 赵荃祯毕竟在人心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这小小宫女的微妙表情变化让他多疑。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后面派人去调查背景。结果让人大吃一惊。 这迟素竟然是长清王身边人,他十岁退位到符州,今年寻摸二十,这小宫女今年十,没想到长清王在十岁竟有如此心计,让仅仅岁的女子留在宫,以待时机上位。 再查下去,更让人震惊胆寒,迟素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多年前自己的侧妃江浅浅之弟,江楠。 “江浅浅”这个名字好多年没出现在眼前,他竟有一瞬恍惚呆滞。这名字在刚开始几年,他还不敢去听,去想,去看,现在十几年过去,慢慢淡忘了些。如今再次冒出来,陈年旧事立马浮现眼前。 那个梨涡浅浅的女子挎着竹篮迎着风走在梨花树下,手里握着刚刚织好的绣帕,不紧不慢地迎面而来。 “浅浅……”他喃喃叫了声,低低的声音苍老喑哑,只有自己听得见。 五味杂陈的感情在心翻江倒海,一下子充满心头,一丝一丝的心绞疼痛,他猛然放下密折捂住胸口,咬牙忍住。 “浅浅……”他又轻轻叫了一声,随即倒在殿。 由于宫女太监早就被他叫出去守门,此刻偌大的殿,只有他一人。 胸口越来越疼,疼得他要叫出声,可是偏偏忍住没出声,原本要呼唤贴身太监过来,张口又是“浅浅”二字。 他这是怎么了! 赵荃祯费力想抓取桌上砚台,没想到一沓奏章哗啦啦劈天盖地砸在脸上,不过这声响太小,还不足以惊醒守门太监。 他吃力地伸手去碰,越来越近,仿佛再近一毫就能抓到,他就可以敲打桌子让人警觉,没想到下一秒,砚台就落到别人手。 他忍着疼痛愤怒抬头一看,眼前这人正拿着砚台左右翻看,时不时评论一句:“皇帝用的东西果然是最好的,就连这巴掌大的石头都能让一个州的百姓衣食无忧三年,啧啧,当真是帝王家富贵命。”说着随意扔在零散的奏章上,墨水泼了一桌。 “……你……大胆!” 他强撑着,憋出这气十足又马上气虚的话来,然后重重趴在地上,再也无力抬头。 她从桌前慢慢地,一步步走到面前蹲着身子,这鞋子正是宫人才有的式样。 “陛下。”她轻轻呼唤一声,原本柔弱无辜的大眼睛瞬间变得幽深冰冷,“陛下可还记得江浅浅么?奴婢刚才可是听到这一句呢,怎么,想她了?” 江浅浅,又是江浅浅。 他喘着粗气,以侧卧的姿态瞪着眼前这个放肆的宫女,原本三日之后,老五就要纳她为侧妃,享尽荣华富贵,现在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进了殿。 许久没见他答复,她的语气带着嘲讽,鼻间轻轻嗤了一声,“果然帝王心凉薄。” 她将压在他身上的奏章一个个取下翻开看看,然后平平整整放在身侧,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反而有些怡然自得。 趁此机会,他只得睁闭眼迅速在脑搜索呼救之法。 翻着翻着,她好像注意到什么,正是刚才的密折。 她笑着合上,将密折拍在他脸上,说一下拍一下,“原来陛下查了啊,怎么现在才发现。我待在宫里十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被人拆穿的一天。怎么你们都那么没用。”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又说:“不过,现在也不晚。” “你什么意思?”他虚弱地吐出这一句,又说:“什么叫现在也不晚?” 她干脆在他面前坐下来,将密折上的消息一个字一个字给他听,然后很负责地指正一点,“上面还少了,我的确是江楠之女,不过你猜猜是谁救我来到宫的么,你猜猜。” 她的话很有魅惑之感,言语时轻松欢快,反而有种凡间唠家常的感觉。 不过,他是无法感受的,目前对于他来说,这种软绵娇语无疑是另一种威胁,就像毒蛇吐着信子,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 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顺着她的话,虚弱道:“你说吧。” 她把手密折一扔,单手撑着脑袋看着他不能动弹的模样,说:“自然是锦妃,噢,不对,应该是锦太妃,那个被你一刀断头的太妃,陛下应该记得对不对?当时我就在桌子底下,亲眼看到你的刀子滴着血,滴滴落到鞋子上,你的表情就跟喝了血一样疯狂,杀她,恐怕是这一辈子最想做的事吧。只有杀掉这个阻碍你前程的女人,就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皇位,如今你也做到了。真是狼子野心啊。”说到这里,她悠悠感慨一句,听着像赞赏,再听还是讽刺。 他已经疲累,意志告诉他这个时候绝不能睡,拼命提起精神,“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的手指在白玉地砖上来回画着,垂着眸子,慢悠悠说:“要做什么,这得让我好好想想。嗯……长清王是怎么说来着……”她边说边想,忽高声道:“对了,他说只要你签下退位诏,盖了国玺,就可以平平安安养老。” 他冷笑一声,牵动脸上苍老的肌肉,“就这么简单?长清王竟然派你这么个小丫头来做谋权篡位之事,胆子也太大了吧。先不说会不会签,只要宫人发现朕有恙,自然会怀疑诏有假,朕为何不把皇位传给自己儿子,反而给他!”他越说底气越足,原本虚弱的语气竟然激动了三分。 她哈哈一笑,“陛下说的在理。”顿了顿,又道:“不过,陛下忘了一件事啊。” “有什么就直说。” 她坐直身子,欣赏眼前帝王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姿态,不紧不慢说道:“长清王也是陛下的孩子,不是么?” 第五十六章 诏书 这句话像一道雷劈到他身上,猛然一惊,顿时瞪大双眼,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随即全身竟微微有颤抖之意。 他没有说话,迟素说道:“陛下这个秘密也不算秘密了吧,众人皆知,毕竟是你的孩子,谁看到都会觉得像,这是怎么也隐瞒不住的。这皇位本来就是长清王的,陛下坐了这十年,想必也体会到坐拥王位,手握皇权的kuài gǎn。反正以后也会死,与其传给你那两个没用的皇子,还不如还政于少帝。反正都是你儿子。你说是不是?” 他边听边忍着喷涌而出的怒气和震惊,咬牙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冷漠看着地上之人痛苦煎熬的状态,悠悠道:“奴婢有没有说错,陛下心知肚明。” 她一下放肆“你”称呼,一下又是尊敬的“陛下”,听起来都是嘲弄之语。 赵荃祯顾不得其他,目前身子动不了,心脏疼痛到酥麻,左手臂已经僵硬,在这样耗时间下去,恐怕自己真会一命呜呼。 良久,他缓过气来,心已有了盘算,平静道:“你怎么不打算让朕把皇位传给老五,你肚子里有皇家血脉,一样有机会坐上皇位。” 语毕,她哈哈大笑着,笑得捂住肚子,弯着身体,半晌,控制住情绪,回:“这孩子又不是你们皇家的,要是传给我,白得这么个大便宜也好啊。” 这句话欢快得意从她嘴里跳出来,字字让他青筋暴起,怒火冲天,皇家血脉就这样被玷污,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贱人!”他咬牙切齿斥骂一句,想撑手坐直,可是力气用尽,颓然倒下去,脸重重摔到石砖上,一阵儿疼。 “陛下可要当心啊。” 她佯装担忧的样子,轻飘飘看他摔。 赵荃祯暗料不到半个时辰,贴身太监就会进来服侍,于是想办法拖住她,镇定道:“你潜伏宫十年就是为了让朕签诏?要是有什么话今日就一起说了吧。” 迟素起身将桌上准备的糕点放到地上,拿起一块吃起来,边吃边说:“除了长清王的任务,还有一件事,奴婢也要替人问问陛下,噢,不过,应该是鬼了。”她盯着他的眼睛,神色肃穆,言辞冷冽,“对于我的姑姑,江浅浅,陛下这么多年,可有悔意?” 又是她,又是这个名字。 他无力闭上双眼,冰凉的白玉砖早就被捂得温热,手掌撑在地上,寒意入骨。 “陛下怎么不说话,早把她忘了对吧!”她把手没吃完的桂花糕扔在他脸上,碎了一地,又吃着一块,“进宫前我一直记得爹爹说过的话,素素,宫人心险恶,万万不可轻信,无论对方表现得多么真心实意,绝不能将自己托付于他。你姑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模仿当年亲爹说话的语气,神情有些落寞。 她掰过老皇帝的脸,不顾他反抗,上下端详一番,随意道:“如果姑姑还活着,我可得叫你一声姑丈呢。这样说来,我和陛下也是亲戚,那五皇子我该叫他什么呢,堂哥,表哥?你说说,我该如何称呼你们?”她嫌弃地一下子松开手,拍拍双手,不容他回答,继续说:“陛下还是不肯回答,看来真是忘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看了一眼,慢悠悠道:“五皇子最近总爱这种虫啊,蛇啊之类的,蛇不敢抓,也不好带。不过这个还是可以的。”说着倒在了地上。 随着瓶子移开,一条豁然粗壮肉鼓鼓的水蛭出现地砖上,在洁白无瑕的砖石上,异常醒目。 他大惊,神色恐慌地往后仰,忙道:“贱人,你要做什么!朕是皇帝!” “你当然是皇帝,是整个大梁声名显赫的皇帝,不用提醒我,我知道。我现在要对付的,就是你这位皇帝。”说着,她用毛笔挑动了一下,肉嘟嘟的水蛭蜷缩了一下,然后又伸缩爬动着。 他大叫,呼唤着门外的太监,不过半天没人进来。正当他怀疑之时,水蛭已挑到他胸口,眼见就要到嘴边,她不疾不徐说:“门外的早就被支开了,五皇子一听说陛下最近为国事烦劳,立马就为你张罗盛宴,讨欢心。所以,外面的都被我用三言两语支走去了盛宴。贴身太监蔡堂可能就会到,我会在他来之前,处理好所有事,所以陛下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简简单单,平平静静的一句话把他所有希望戳破,该死的老五! 他恐惧地咽了咽口水,终于用尽所有力气,咬牙切齿:“好,朕说!” “陛下要说什么?”她笑吟吟地反问一句。 这是他成为帝王,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心怒火早就燃烧到头顶,只不过不能妄动,只得按压愤恨,隐忍不快,尽量平声静气,闭了闭眼,吐出封印心已久的三字:“江浅浅。” “那陛下要说什么?”她一步步引导着,快意悠闲看他服软妥协,将一代帝王拿捏在手,心畅快不已。 也许心真有愧疚,他颓然闭眼,回忆一幕幕重现眼前,轻叹,“是朕对不住她,更对不住三个孩子。是朕薄情负了她,浅浅是个好女子,来生再好好弥补。” 听到这里,她冷哼一声,“生前无名无分,只有旧时侧妃一名号,坟草丛生,你可曾看过一眼,可曾叫人清理过一次。生前亏待她,就想等到来生,我求你了,来生让她安安静静,平平安安好好度过一生行么!”句句都是不屑之意,他竟听进去了,也许是年纪大了,回想起当年,心其实早有悔意,只不过不敢承认,更是压抑自己不去想,也不想记起那个名字。 他睁眼道:“没错,生前不曾厚待,死后追封也无济于事。更可况,浅浅没有来生。”他忽然想起几十年前那个森然压抑的夜晚,有个女子说取了魂魄,以后都无法投胎。 浅浅不能,他,也不能。 所以,哪来的来生。 他忽然悲凉地笑了,眼角的皱纹道道深入发,双眸逐渐呈灰败之色,神情忧伤。 迟素并不是真的想将水蛭挑进他嘴里,只不过想亲耳听见谢罪罢了。她的姑姑是那样温柔可亲的一个人,活活被逼成疯子,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大的痛苦。 爹爹在她幼小时,曾带她见过姑姑,清醒时候还是符合爹爹说的那样,善良温柔,可一旦神志不清,立马像个鬼魂一样惊声尖叫,谁都怕她。 这个回忆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爹爹说是因为晋王,也就是当今陛下害成这样的。后来江家也被晋王用莫须有的罪名赶尽杀绝,仅仅是因为爹爹说,这一切都是仁厚的晋王造成的,所有人都知道以仁德着称的晋王竟然是如此冷酷无情之人,所以被灭了口。 她怀着强烈的恨意来到皇宫,在这宫里蛰伏十几年,为的就是报仇,让眼前这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尝尝尊严践踏在地的痛苦。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人已经没了,不是你说弥补就能弥补得了的,即使你成为皇帝也无法把控生死,我只问你,对江浅浅以及江家可有愧疚,可有悔意?” 他微微闭了闭眼,算是回应。 “陛下。”她轻轻呼唤着,然后从袖口处掏出一封诏,摊开给他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只有一个意思:退位让贤。 赵荃祯也是见过风浪之人,在官场和皇宫摸爬滚打几十年,还没有那么快垮下来,稍定了定心神,便说:“朕要如何做才能平息你的怒气,说说看,能满足自然会成全你。” 她笑出声,道:“你当真以为给些甜头我就会妥协么,你要知道,为了今天,我可是等了十几年,我不惜勾搭你那没用的儿子,和别人私通,就是为了让你们放松警惕,现在,你跟我说,成全我,真是笑话!”她愤恨地推开脚边的糕点,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布满血丝,寒意连连。 “朕对不起你们江家,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就当赎罪。”他的话听起来似乎诚意十足。 迟素知道这白眼狼的脾性,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她抓过老头的手,语气森然,“好啊,陛下说弥补我,不如签下这个诏,我代替姑姑以及江家列祖列宗原谅陛下。”说着就将毛笔塞到手。 他故意以无力为借口,滑掉了。迟素丝毫不恼,再次将笔塞回去,这次语气温柔,可话语却是十分恶毒,“陛下要是再耍花样儿,可真就没命了。五皇子也是你亲儿子,你也不想他死吧?” 他大惊,骂道:“大胆,朕要诛你族!” “那下旨吧,我看你还有没有命去诛,别忘了你自己也在族之内。”她居高临下踩在他胸膛上,原本滑落下来的水蛭再次一伸一缩向臂膀爬去。 他恶心这种东西,肉嘟嘟,粘糊糊的脏东西竟然爬在身上,立即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她也不阻拦,冷漠地站到一边,看他狼狈失声大叫,连平常威严的姿态都荡然无存。想想这就是一代帝王,真是可笑至极。 叫了许久,皇帝已经累了,声音渐渐没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眼皮子越来越重,她蹲下身子,重重拍了几巴掌,将他打醒,做吃惊状,“陛下怎么这么快就累了,哎呀呀,忘了忘了,桌上的砚台被我下了药,没有解药,陛下恐怕一辈子都得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她的语速慢慢的,语气柔柔的,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严肃高亮起来。 他已无话可说,心脏早就不痛了,左半边身子早就麻木了,只剩下右手臂可以活动,不过被压在身下,无济于事。 “陛下,快签了吧。签了咱们就当这事儿从来没发生过。到时候把你扶正,端端正正坐在桌前,宫人就不会知道你还有如此狼狈的模样。至于诏,长清王暂时不会急着登基,不管怎样都会等你驾崩后才做打算,两个皇子也会平安无事,你说说,这买卖多划算。”她循循善诱着,毛笔再次蘸好了墨,把他身子翻过来,放到他能活动的右手。 赵荃祯手握毛笔,悔不当初,原本身边有支暗卫,因为刘言和金将军打架伤人一事,全部派去处理后事,将涉案人员杀得杀,封口的封口,万万没想到,在这个空隙,竟然会让她有机可乘。 “快签。”她开始强硬起来,逼着他把脸凑到诏前。 他一笔一划,慢慢又痛苦地写下一撇一捺,其暴怒,愤恨,后悔……通通融入到其。 不行,这个字不能签! 赵字还未写完,他改变了心意,回:“你要怎样就怎样吧,到时候长清王就算登基,也是谋逆,朝大臣不是信服他,朕的皇子也不会放过他。不管怎样,这一切都不会如长清王所愿。”他语气冰寒,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 她冷冷道:“真是替我们主子不值,竟然会有你这样父亲,让他白白受人诟病二十年,而你却不能为他做半分,心里眼里全是自己和两个皇子。长清王也是你儿子,你怎么就不想想他,他可比你两个草包儿子聪慧多了。” 赵荃祯紧闭双眼,没有回答,没人知道此刻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迟素的话并没有道理,长清王在位几年一直很听自己的话,乖巧又听话,政事勤勉,抱负远大,的确是帝王的好苗子。 可是,他最致命的地方,不是其他,而是有他这个父亲,这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惜抛妻弃子的恶人。 赵荃祯越想心越痛,活了这么多年,为了皇位放弃太多,包括亲情,友情,爱情三样。到头来,真的坐到梦寐以求的皇位,没有太大的兴奋,只是有些麻木。 当一个人秉持信念一定要达到某种目标,不惜牺牲全部,即使后面真的做到,也未必开心。 一切都时过境迁,世事无常。 第五十七章 问罪 也许,这就是报应。 赵荃祯的身体未到五十,早就有了各种各样的病症,太医的方子都是那么几样,调理调理身子,养养心神,少思虑。这些他都没做到,如今已没了年少的体健,身体越来越垮。 迟素再三威胁,甚至将水蛭送到嘴边,眼见东西就要进嘴,他不得不签下诏,把皇位还给了自己的私生子。 他颓然瘫卧在地,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他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年过半百,往事重回心头,一幕幕场景如排山倒海而来,瞬间眼眶发热。 迟素达到目的,原本要逃走之际,拆台的五皇子和蔡堂一起来殿准备邀请皇帝一起参加举办的小盛宴。 刚开门一看,没想到碰到鬼鬼祟祟的迟素和倒地不起的皇帝,顿时场面慌乱,她在情急之下,欲控制皇帝为人质,结果被呼唤来的守将射杀。赵荃祯被解救后,趁着迟素还剩最后一口气,夺回诏,命人拖出去务必治好,留住性命,再慢慢凌迟。 他本来就是无情帝王,不然怎么坐的住江山。 身体恢复正常,权利重新在手的那一刻,立马下旨宣布,召处在不毛之地的长清王进宫。 至于宣召入京的理由,就随便安排了一个。 他日等夜等,恨不得当面扒皮抽筋,喝血吃肉。万万没想到,遥在苦寒之地的长清王竟然有如此心计谋算,安排了一个奸细隐忍十年,当真是狼子野心,欲杀之而后快。可过了两天后,他就不这么想了,对这个私生子隐隐有恻隐之心。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转念一想,连自己父亲都害,这儿子不留也罢,除了更能保以后清净安稳。 几日后,长清王入宫了。虽然在遥远的符州,但皇帝残暴多疑的性格也不是没听说,曾经扶植上位的臣子死了一大半。有想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后来想想他不能逃,因为娘亲,也就是母上年纪大了,不能跟他一起走。 这次进京,他也在打赌,赌自己不会有事。他时不时地捂住胸口,感受一份母亲的炙热爱犊之情。 蔡堂领着他一路跨过宫门,走过台阶,越过门槛,最后来到无人的殿之,这里也曾是他处理公务,看放松地方,如今却以臣子的身份跨进殿内,想来也是世事变迁,可笑至极。 皇帝坐在桌前,案桌上摆放着一个盘子,一本翻开的,热茶冒着袅袅水雾,檀香一丝一丝飘到皇帝的胡须处,嘴边的皱纹一道道,如刀削剑划般错乱分布着,皮肤暗沉褶皱无光,眼袋垂挂。 摄政王老了,这十年他老的很快。 年少时,他曾听过摄政王容貌俊美的美名,即使那时的摄政王独揽大权,把持宫闱,也有很多宫女私下议论纷纷,说那摄政王英俊潇洒,身姿不凡。他也留心注意,发现宫人所说不假,的确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可如今再看他,依稀能分辨年轻的容貌,可是仪态之类的,已万万比不上了。 “陛下。”他恭敬低头作礼,从容不迫。 皇帝没有说话,静静地晾了一会儿,没说爱卿舟马劳顿辛苦了,也没说爱卿这几年在符州的生活情况。始终保持审视的状态。 就这样安静地不言不语,晾了许久。 窗外的小猫爬上树枝,喵喵地叫个不停,好像在说怎么办,谁来救我下去。这一声声的猫叫,也让他走了神,母上曾经在宫里时,也养过好几之猫。当时逼宫退位时,什么都来不及收拾,火急火燎被内廷赶出了宫,就连幼猫都没带上一只。从此以后,母上什么动物都不养了。 她说,心寒了,累了。 他保持谦卑姿态又轻唤了一声,“陛下。”顿了顿,说:“陛下连夜唤臣进京可有要事。” 皇帝在位子上面无表情轻轻冷哼一声,扬手摒退众人,包括最信任的蔡堂也退了出去,殿只剩下君臣二人。 随着大门“咯吱”一声重重关上,屋里的光线暗了暗,气氛有些压抑。 皇帝这才缓缓开口,推了一样东西在他脚下。 随着落地一声响,刚才引人注目的盘子里竟然甩出一根鲜血淋漓的舌头,颜色暗沉,血迹斑斑染了满地,溅到了他的鞋子上。 他立马跪拜,着急说:“陛下,臣惶恐!” 皇帝怒不可遏地大喊,脸上青筋暴起,“你当然惶恐!这都是你做的好事!”说着,一拳头砸在案桌上,震得杯子晃荡一声落到了地上,随着清脆的瓷器碰地声,碎了。 长清王额头上隐隐冒出汗珠,低头垂眼下,只觉得脚下的舌头更触目惊心,不知是谁身上的一部分,竟然冒犯龙颜,落得拔舌下场。 “陛下何出此言,臣实在不知!”他不明白这根舌头和自己有什么利害关系。 皇帝立直身子,老脸上尽是阴郁暴怒之色,斥骂道:“事到如今还在装,煜宣,你当真好演技,瞒了朕十几年,竟然不知你有如此狼子野心!” 长清王吓得磕头一拜,惊慌道:“请陛下明言,臣实在不知发生了何事,其恐怕有误会,请陛下给臣辩解的机会。”句句言辞恳切,听起来是个忠诚可靠的臣子之言。 “哼。”他冷冷一声,命令道:“抬起头来,好好瞧瞧那根舌头,猜猜是何人的。” 长清王恭敬地抬头,盯着膝盖边的舌头,迟疑道:“臣不知。” “哈!”他再次冷嘲一声,寒意碜碜,“你还记得安排在宫里的奸细么?想不起来朕来提醒你,迟素这个名字可有印象,长清王?”他的眼睛紧紧锁定在自己儿子身上,连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牢牢捕捉到。 长清王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再是思忖片刻,脸上露出恍然之态,回:“是臣之前的贴身宫女。” 听到这个回答,皇帝总算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立即道:“你再猜猜这贱婢对朕做了什么?” 长清王再傻也知道是大不敬之罪,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立马磕头在地,惊恐道:“陛下,请听臣解释,这和臣无关啊!” 高高在上的皇帝一看他不打就招,三言两语就慌忙辩解的模样,立马有了决断,吐出一口长长怒气,语气森然,“你还有什么话就说吧,别说朕不给你机会。不过今日是无法再回符州去了。” “陛下!”他抬头猛然惊呼,又说:“陛下可是听了他人馋言,万万不能啊,臣冤枉,臣在符州十年,一次都未回帝都,怎么会触犯龙颜,请陛下明示,还有迟素,微臣虽不知她犯了何罪,但绝对与臣无关,请陛下查明!”他声声辩解,语气激动,言辞真实动人。 “还不承认。”皇帝把下的诏扔到他脸上,冷酷道:“仔细看看你做的好事。看朕是不是错怪了你。” 诏上的每个字深深印在长清王的眼眶,字字句句要人命,杀人于无形,他只觉得耳鸣目眩,手心的汗润湿了诏,上面的字开始天旋地转起来,耳边不喋不休环绕着一句:“谋权篡位。” 良久,诏落地,他颓然,不可置信地双手撑在地上,眼神痴呆麻木盯着半折的诏,里面的字露了些出来,赫然大字“还政于少帝赵煜宣,退位太上皇。” 他知道,这是怎么也解释不清的事,他前期身份太过尴尬,哪怕没有此心,可一旦有人开口,就算在心里绕了一绕,他都有罪,罪到五马分尸,尸骨无存。 看他如此,皇帝从桌前缓步走来,垂眼看着自己的私生子,冷漠道:“你知道朕为何只单单割了她舌头么?” “臣不知。”他无力地回答,依旧低头,双手撑地。 皇帝蹲下身子,对他说了平生最不想听到的话,“她说你是朕的亲生儿子。” 这个谣言他自小就听过,突然说起此事倒也没那么震惊。只是害怕追究,万一再加一项罪名那可还得了,母上还在符州,牵连到她,恐怕自己会发疯。 他惶恐道:“这些都是谣言,请陛下莫要当真。”说着磕拜了两下,头重重砸在地上。 这个罪名要是下来,当真是无力回天。 皇帝看着他一系列恳求明查的动作,语气缓和了些,徐徐说:“你的确是。是朕的儿子。” 此话犹如天雷一道滚在他身上,顿时全身颤栗,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后面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的人。 这听了二十年的谣言竟然是真的!那……那母上和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不敢相信,更抗拒这个事实,他突然直起身子,迎上自己父亲凝视探究的目光,语气颤抖,带着丝丝寒意,冷冷道:“陛下说笑了。臣的生身父亲是您的生父,臣是陛下的兄弟,请不要拿这个开玩笑,更不要污蔑臣母上的声誉。”他字字珠玑,言辞明确完整表达自己立场,说完脸冷冷撇到一边,闭上眼不再看眼前黄袍加身之人。 皇帝倒有些意外,本以为他会沉默踟蹰不知如何表态,或者惊呼“臣万万不敢。” 不过,心再一转念,长清王作出如此清楚果断的回答,不也表明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心有了判断么。 不能保证他这样是不是是对自己的憎恶,所以才会有更想夺回皇位的想法。 想到此,他挑眉,眸子暗了暗,若无其事地说:“朕也觉得是个玩笑,刚才不过试探罢了。长清王,你私留奸细在宫,意图谋权篡位,朕是万万不会容你,今日,自己做个选择吧。”说着拍掌两下,门外蔡堂的影子从远处过来,映照在门框上,接着,他手端着一盘东西过来,上面摆放着一壶酒,一条白绫,一把bi shou。 蔡堂把盘子放在他膝盖前,默不作声恭恭敬敬退出去关上了门,随后影子随人走远。 皇帝起身,背过他,说:“自己选择吧,你的母亲我会好好安排,你放心去吧。” 此话如刀子架在脖子上,让人胆寒恐惧。 他直视面前三样东西,即使身上冷汗连连,还保持镇定之色,从容道:“陛下,母上说有封信务必让您亲启。”说着掏出贴在胸口的一封信,由于贴身太久,早就有些褶皱。他恭敬地低头,双手托上,请求轻启。 此刻殿沉默着,谁都没说话,长清王只觉得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流进心里。 半晌,皇帝长长叹息一声,双手负立,视线落在墙壁上的“明治有为”几个草大字上,说:“不必了。” 即使不看,他都知道,肯定是她让他记得旧情,不要怀疑孩子,不要伤害孩子。 可是,他做不到,既然知道信内容,就不用打开看,万一自己心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为了江山隐忍几十年,放弃了太多,绝对不能为了一封信而动摇。 冷漠无情的三个字彻底击垮了跪在地上的长清王,他再次大喊一声陛下,得不到任何回应后,双手颓然放下,还带着体温的信悄然滑落一侧,躺在洁白冰冷的地砖上。 “朕会告诉外界,你是疾病而死,符州那边你大可放心,朕说到做到。”这个年迈帝王说完这一句话,瞬间苍老了许多,眼眶的热泪硬生生被逼回去,抿了抿嘴,“朕会赐你珠,谥号为亲王,死后特赦进皇陵。” 地上之人仿佛摇摇欲坠,无力瘫坐在地,语气哽咽悲凉回了一句:“谢陛下。” 等了良久,殿响起酒壶碰盘子的声音,紧接着杯子摔到地上,发出尖锐的“咣当”声,杯子一路滚到他脚边,慢悠悠停下来。 再接下来就是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长清王闷哼一声,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上,染红一大片,斑斑点点溅到了年老皇帝的龙袍之上。 第五十八章 书信 声音停了,偌大的殿只有檀香悠悠地飘动着,树上的猫儿惨叫一声失足落下,发出凄厉的尖叫。听着让人烦躁。 “蔡堂。”他不耐烦喊了一声。 门外宫人走近大门,影子贴在门框上,然后低着头快步躬背来至他面前,轻唤一声“陛下。” 皇帝转过身,视线一扫地上之人,随即抬眼望向别处,无情一句:“处理掉。” “是。” 蔡堂呼唤外面几个,不多时鱼贯而入,默不作声低垂眼帘,仿佛只是普通人死去,而不是堂堂少帝,也不是声名在外的长清王,他们七手脚就要抬走。 眼尖的蔡堂发现地上一封信,立即悄然拾起,躬背低头呈上,轻唤:“陛下,这……” 皇帝不屑一顾,冷漠道:“烧了便是。” 蔡堂心下犹豫,长清王身份特殊,就这样死去,恐怕符州那边难以交代。加上他是一直服侍皇帝的老人,有些事或多或少知道些,信封外“要事”二字他是认得的,当初先皇后,也就是长清王母亲曾经和皇帝交换过信。蔡堂处在阴波诡谲的皇宫几十载,隐隐觉得这封信十分重要。 他再次轻唤,“陛下,这信上写着'要事'二字,您当真不看看么?”说着,头更低下去,双手呈上,不敢妄动。 皇帝的眼睛眯了眯,视线终于落到信的两个大字上。原本煜宣呈上时,他怕会被写信之人打动,手下留情。可现在人已经去了,再怎么打动也无济于事,不妨看看是否真像自己想的那样,是来求网开一面的。 他“嗯”了一声,蔡堂抬头,把信抬得更高,他扬手之间就拿在手,信竟然还保持着温热。 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字不多,只有两竖,他只看了一眼,瞳孔瞬间放大,浑身猛然一震,脸上的肌肉虽僵硬,但嘴角开始抽搐着,双手颤抖向后跌退几步,靠在桌上。 蔡堂慌忙地迎上去,惊呼:“陛下!” 皇帝身上冷汗直流而下,后背湿了一大半,他回过神,命令大喊:“快,快叫他们停下!” 蔡堂慌了,疑惑又害怕,问:“是长清王么?奴婢马上就去。”说着连滚带爬追出去,心急如焚连叫:“停下,停下,叫你们停下!” 听着外面的喊声,他靠着桌的支撑,慢慢站直身子,再次颤抖地翻开一看,只有寥寥几字,字迹娟秀,模糊又有些陌生,上面写着:宣身有疾,不会复位,勿伤可验。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煜宣身上有疾病,他是王爷会受什么伤,什么伤会让他登不了基。 看到上面几个字时,他隐隐猜出事实,可是不敢细想,皇子王爷会受什么伤,怎么可能会受伤!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千里把她抓到殿,好好问问,煜宣受了什么伤。 在他心乱如麻,左思右想之际,蔡堂和一众宫人抬着尸体重新回来了。 “陛下。”蔡堂控恼怒龙颜,言辞谨慎道:“此事还未有人知晓。” 他一步步走到尸体边,命令他们放下来。 长清王年纪轻,模样俊美,面容白皙干净,长得的确有自己年轻时候几分像。不过脸上的血渍让他添了几分妖娆悲怜之感。 他下令,让宫人都退出去,只叫了一人留下,低声道:“蔡堂,去验下长清王是否完人。” 此话一进蔡堂耳朵里,虽有炸耳之感,但随即恢复镇定,面不改色低头恭顺回:“是。” 他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不敢漏过半分。年轻王爷的身体还有着温热,只不过动脉之处早就停止跳动。 他检查了很久,久到皇帝问了好几声,最后他躬背低眉顺眼在皇帝边上轻轻道:“长清王确实不是完人。” 皇帝一下子颓然倒在桌边,打翻了茶水,晕湿了一大片,半天缓不过神来,眸子闪现出后悔,震惊,悲痛之色,低垂的嘴角喃喃自语着:“怎么会,怎么会……” 蔡堂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后,手足无措下,轻轻呼唤安抚道:“陛下,陛下,龙体要紧啊。” 他痛苦地闭上眼,望着地上逐渐冰凉的尸体,终于流下两行浑浊的热泪,自言自语道:“你怎么不告诉朕,怎么不说,怎么不说啊,傻啊你,傻孩子……” 蔡堂道:“陛下,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等会儿还要接见大臣,万万不可如此状态去见外臣,请您三思啊。” 作为一个老臣子,蔡堂很明白接下来皇帝要处理的事物,绝对不能在臣子面前表现自己的情绪。 此刻的皇帝听不进去,满心满眼沉浸自己的懊悔之,说心里话,他是最喜爱这个儿子的,只不过彼此的身份原因,喜爱却克制着,忌惮着。 他整个人颓然坐到地上,抱起自己的儿子,躬背失声痛哭起来,这是他失去的第四个孩子。 所以,这世间真的有报应。 悲痛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身边的宫人一再提醒丞相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这才缓过来。 他擦擦眼泪,命令今天不见任何外臣,封锁长清王丧命的真相,传出一个计划完善的消息,说是病逝了。 对于蔡堂来说,传播这样一条小小的消息非常简单,可是一想到死去的是皇帝的亲儿子,心不免胆寒。 这样的陛下,着实让人心寒。 消息传得很快,没几天传到了符州,旧皇后现在被称为银华夫人。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立马眼前一黑昏倒在地,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上京。 其实就算她不去,皇帝也会召见,他对于长清王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答。 几日后尸体进了皇陵,用最尊贵的亲王待遇安置。 银华夫人哭了一路,她这一生只有这一个儿子,原本以为会在太后位子上坐到老,没想到几年后逼出皇宫,自己被封了夫人。 赵荃祯啊赵荃祯,你好狠的心啊! 她每每想到高座上的帝王,不由得两眼通红,愤恨抓紧了帕子。 一到了皇宫,直接不停跑到殿,推开大门出现在他面前。后面的宫人随从识趣地退走关上门。 关好门的一刹那,一道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落在他脸上。他不可置信瞪大双眼欲发作,她率先指着鼻子,大骂:“赵荃祯,你枉为人!猪狗不如的畜生!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她边说边哭,扯着他胸口处的衣裳,哭喊道:“你怎么能下得了手,他是你的孩子啊,还我儿子啊!” 虽然外界都在传,长清王因为舟车劳顿,感染了恶寒而死,可她不信,长清王身体一直康健,除了几年前的事让他躺了几个月,这几年的身体根本没问题。作为一个母亲,她怎能不怀疑面前这个有虎狼之心的人。 她知道他的野心,自从有了摄政王那一刻开始,就隐隐猜到他的心思不纯。后来逼宫事件,更让她看清,自己心爱依附的男子,竟然是如此刻薄歹毒之人。 面对责难和哭叫,他悲从心生,懊悔之情无语言表,眼眶微微湿润,默不作声任由她打骂。 也许是她哭累了,打累了,整个人颓然坐到地上,紧紧抓着他衣摆不放,两眼通红仰视他,语气寒意森森道:“上天怎么不长眼,只要能让你堕入地狱,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你这是做什么,像话么!”他胡须颤动,面色悲哀道。 她那血红的眸子对上他的眼光,紧紧咬着下唇,缓缓举起右手,手心向外,三指并拢,语调怆然喑哑,“赵荃祯,我萧悦容今日起誓发咒,诅咒你一生一世老无所依,孤苦至死。” 一字一句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口误停顿,就这样语气平淡凝重说出此生最重的话。 他惨然一笑,滑落几滴泪水,无声落在地上,无力扶住桌角,像是自言自语般,“朕这一生先是有了郦妧,再是有了你,你们个个都对朕恨之入骨,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闭上眼,脸色灰败,又说:“看来都是报应。” 她垂下手,目光撇向别处,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幽远无神,静静道:“煜宣呢,让我去见他。” “朕命人葬进了皇陵。”说完,看着她起身就要离开时,忙叫住,说:“煜宣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欺侮了他,朕要将凶手千刀万剐!” 她回身,面无表情看着他说话,末了冷笑一声,脸上堆出了一道道细细的皱纹,反问:“陛下真的想知道么?” 他颇高惊讶,迎上她冷冰冰的目光,慢慢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和朕有关系?” “陛下大可把自己的爱将召进宫好好问问。原本这件耻辱之事伤及皇家颜面,我们忍口不提,也怕被人诟病嘲笑。现在陛下想知道真相,就尽管去问,问问自己的将军十年前做了什么有损皇家威仪的恶行。” 那日被赶出宫,他们被侍卫宫人如路边的阿猫阿狗对待,人人都想立功,更想在曾经的皇子贵胄面前耀武扬威,宣泄自己被人打压多年的痛苦和压抑。 煜宣,就是那时候被人误伤了。 往事历历在目,她被人按压在墙上,作为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下贱宫人对自己宝贵儿子拳打脚踢,却无能为力。那个持剑闯进皇宫的恶人正坐在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洋洋得意地接受万臣跪拜。 强烈的愤恨和痛苦再次席卷而来,她不忍再回忆,也不想听他如何作答,转头出了殿,奔向皇陵。 皇帝的头微微仰着,眼眶的泪水退了回去,没多久,脸上重现阴郁刻薄之色。 他想了想,十年前他带了哪些兵将进宫,有老实木讷的陈曲,骁勇善战的郭坤,还有最后一个忠诚鲁莽的金可岚。 他们三个到底哪一个犯了大不敬之罪,他实在无法猜测,最后喊道:“蔡堂。” 一宫人从门外躬背小心翼翼过来,轻声唤道:“陛下有何吩咐。” “把陈曲,郭坤,金可岚三人宣进宫。” “陛下,郭坤将军去了塞外,要明年夏天才回京,是否也宣进来?”他轻声细语低垂眼帘提醒着。 “暂时把剩下的两个叫进宫来。”他摆摆手,颇有些急躁。 “是。”又是一声轻轻应答之声。 “慢着!”他忽然叫住,稍一思忖,吩咐道:“等会儿你让他们一个一个进来,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多嘴。” 毕竟是皇家秘事,在臣子面前谈论问及此事,实在不妥,万一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 蔡堂领命,出了大门,立马派人将陈曲,金可岚两位将军召进宫。 二人不知发生何事,以为边疆有什么突发事件需要派兵驻守,便火急火燎的进了宫。 第一个进去的是陈曲,他为人木讷,皇帝不管怎么看,都不相信他有伤害皇子的举动。细细盘问几句,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说到当日少帝情形如何,从哪个门逃走的,他一问三不知,还接了一句,“陛下,臣一直跟在您身侧的,锦太妃的侍卫还是臣亲手射杀的,这些陛下都不记得了么?” 他被点醒,恍惚之间的确有个人为他开路断后,只不过没想起来,毕竟记载立功的事宜,都是让丞相办的。 现在没想到,丞相隐隐有恃才傲物之意,仗着自己侄女是皇后,开始飞扬跋扈,倚老卖老。 他揉揉太阳穴,已经知道陈曲绝无可能,闭眼回道:“朕最近睡眠不好,总想起妖妃,也没什么,你退下吧。今日的事不准和任何人提起。” “是。”陈曲不是活络之人,听到什么便是什么。皇帝给了他这样一个答复,自然没有多想,恭恭敬敬道:“既然如此,臣告退了。” “嗯。”他继续揉着,轻轻应了一声。 接下来,剩下金可岚了。 他依稀记得,金可岚有那么一段时间不在他视线之内,具体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是逼宫成功后,还是前呢? 他觉得有些头疼。 第五十九章 金可岚 金可岚一进殿就发现气氛不对,皇帝背对着他双手撑在桌上。 不知发生了何事,试探性的喊了句:“陛下?” 皇帝缓缓转过身子,双手负立,深深凝视着眼前的爱将。 这一看可把金可岚看得心里发毛,踟蹰又说了句,“陛下召微臣进宫可有什么要事,是否边疆又有动作,臣赴汤蹈火愿意前去。”语气激昂地说了一通话,仿佛马上就要去边疆。 皇帝依旧阴沉着脸,摆摆手道,“爱卿想多了。”话到嘴边又停了停,说:“不过朕的确有件事要问问你。” “陛下请说。” “十年前进宫之日,你可见了长清王?” 对于皇帝突然的询问,他一下子愣住了,心不免打起鼓来。随即镇定,抱拳回道:“臣不曾见过。” 皇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想都不想就这么肯定?” 他嘴角微微有些抽动,咽了咽口水,说:“臣每每想到十年前进宫之时,就觉得能陪陛下走这一遭,实属荣耀,想得多了,所以也就记得清楚。” 皇帝显然是不相信这套说辞,他对于金可岚已经有了怀疑猜测之心。 “爱卿,你再好好想想,千万别忘了什么细节。”皇帝深深凝视着他的脸,和颜悦色地说着。 金可岚依旧恭敬低头回禀,“陛下,臣实在没见过长清王。” 这句话一出口,不料皇帝突然震怒,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大胆!” 他对陈曲都没如此震怒,只有眼前这个人,怀疑值陡然蹭蹭蹭上升。 金可岚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头重重磕在地上,颤声道:“陛下,臣没有说谎啊。” 皇帝冷哼一声,问:“朕姑且问问你。那日你到底跟在谁的身边?依稀记得你有一段时间没有跟在朕的身侧。你说是也不是?” 皇帝高高在上的睥睨地上之人,语气越发严肃,听得金可岚满头冷汗。 十年前他的确有一段时间离开了皇帝,不过是在事情成功后回去的路上,只不过他不能说。 “陛下。”他再次呼唤道:“臣不记得有离开过陛下的身边。臣和陈曲一直陪伴左右,只有郭坤去了后宫。”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皇帝敏感的神经再次挑起。他眯了眯眼,仔细回味刚才金可岚说的话,一双皱纹满布的老手抓紧了案桌,冷冷质疑道:“你说郭坤去了后宫,怎么你连他去哪都记得这么清楚。十年前那场混战死伤无数宫人,陈曲陪我去了金銮殿,御房,和殿,武英殿,你既然和他跟在我身侧,自然都去了,只不过你没怎么进过宫,而且外臣不得进后宫,你怎么知道他去了?” 皇帝狐疑地说出一番话,听得他胆战心惊,磕头在地时冷汗流到了地上。 “陛下……”他还准备说些什么,皇帝狠狠将茶杯掷到他背上,咬牙切齿勃然大怒,“好你个乱臣贼子!” 金可岚慌了,他怎么一下子成乱臣贼子了? 慌忙道:“陛下,此事和臣无关啊!” 他这一求饶,分明是承认了什么。 皇帝骂道:“这下你总该承认了吧,十年前你对长清王到底做了什么,快说!” 金可岚知道事情已经败露,语气颤抖道:“十年前陛下登上皇位。陈和郭坤为了肃清皇宫内敌。去了一些宫殿,然后刚好看到宫人欺侮长清王,他们将他推搡在地,用言语侮辱,银华夫人被宫女按在墙上,搜刮首饰……”他一字一句清晰的回忆当年的事情,听得皇帝浑身发抖。 赵荃祯怎么也没想到,当年他们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不找他主持公道。他就在不远的金銮殿,明明可以帮的上忙的。 虽然说自己夺了亲生儿子皇位,但定不会这样如此侮辱,或者说袖手旁观。 他越想越回忆起一些事来,仿佛灵光乍现,把所有想不通的事串通在了一起。 难怪他们母子二人去了符州后,一封信也不回复。他曾经派人送过两封。但听信使说,信当面烧掉了。本来以为他们是怪罪自己逼宫夺位,原来竟有这样的隐情。 想到这里,他紧紧咬紧牙关,问:“接下来呢,你把话说清楚点!” 金可岚吞咽了口水,头依旧不敢抬起来,他能够想象此时皇帝是怎样的脸色。 又继续说:“当时,臣带着自己的副将,刚好碰到这幅场景,由于杀红了眼。看到宫人如此行径,也没……没去阻止。” “然后呢。” “然后……银华夫人求臣救救长清王,臣……臣当时觉得,如果能让长清王受点什么伤,对陛下来说总是有好处的……” 此话没说完,皇帝一把揪住他衣裳,迫使他抬头直视暴怒血红的双眼,怒骂道:“放肆!什么叫做对朕有好处,你再说些什么,你胆敢对他不管不问!金可岚,你枉为臣子!”说着一把推到在地,将桌上所有的东西砸向他,边砸边骂:“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金可岚慌得重新摆好跪姿,忍受折磨,眼前瞬间浮现出家妻儿相互依偎的场景。 如果今天挺不过去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皇帝又打又踢,折腾了好久。金可岚瑟瑟发抖,不住求饶。 皇帝问:“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下手之人又是谁?你快给朕说清楚。” 由于时间太久,他连下手之人的长相也记不清了。带着颤意不断磕头,“当时宫人围成一团又打又踢成,实在是记不得了。不过,细细想来应该是陛下安插在皇宫的眼线,其一个叫刘海公公,他当时也在里面。” 此言一出,皇帝气的心口疼,捂住不住捶着,“都是一些狗奴才,真要把你们全杀了,灭族!” “陛下息怒……” 地上之人轻轻说着,又磕头道:“求陛下饶过臣的家人,臣愿意以死谢罪。” 皇帝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他亏欠煜宣太多,不为他杀几个人。仿佛抚慰不了心的伤痛。 他冷冷望着金可岚,喊了声“蔡堂。” 蔡堂从外面进来,低头轻轻唤了声:“陛下有何吩咐?” “把他带下去。严刑逼供还有哪些人参与当年的事。” 金可岚一听,瞬间软在地上,嘴唇发白哆嗦,表情征住,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跟了皇帝十几年,最后因为微不足道的长清王落到如此下场。 这几年皇帝对他赞赏有加,在战场上立下汗马之劳,朝廷上也有了一席之地。原以为自己马上就会晋升为护国大将军。 他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问起此事,也不明白这个废掉的少帝怎么会让皇帝如此上心。 明明他都不管符州死活,怎么长清王进宫病逝后,皇帝就想为他做主了。 他想不通,被人拖拉着进了刑房。 此刻,殿内。 赵荃祯瘫坐在宝座上,他的头越来越疼。明明太医开了那么多药方,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真是一群废物。 还有那个贱婢,竟然敢如此玩弄他,错杀了自己儿子,每每想到这里,心的怒火仿佛要把整个殿燃烧殆尽。江家早被赶尽杀绝,除了这个漏网之鱼,再也无人可杀。 真是可恨啊! 他咬牙切齿着。 杀了十年前那些涉案人员,心隐隐有了安慰,对于长清王他似乎有了弥补,心竟然舒畅坦然了不少。可一想到他们母子俩受的委屈,心又开始沉重起来。 他这辈子亏欠的人很多,从少年开始,有自己的养母,江浅浅和三个孩子,还有后面寥寥几个,以及现在的母子。 他看着顶上的装潢,幽幽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些都是报应。难道真像郦妧说的一样,以后下场凄惨么……”想到这里又立马拍桌,狠狠道:“朕绝不会允许自己儿子爬到头上来,绝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盯着墙上的画,语气森然道。 门外的蔡堂悠悠回身轻撇一眼,随即转头继续低头听候吩咐。 这一天过的很快,当邢房的人传来消息时已到了晚上,刚刚用完膳,就听到宫人一路碎步,低头回禀:“陛下,金将军招了,除了刘海,还有张鸥,剩下的就真的没有了。” “他们都做了什么?”皇帝冷冷道,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殿里。 “他们……”宫人害怕得不知如何说出口,万一龙颜震怒牵连自己,真是令人胆寒。 “快说!”他呵斥一声,语气全是不耐烦。 这些宫人明哲保身,都不愿开口好好讲话,就怕牵连自身,这一点他着实憎恶。 “他们踢伤了长清王。”最后,宫人犹豫说出口。 他的鼻孔吐出一口怒气,此刻心早已有了决断,下了一道命令:“所有涉案人员灭族。” 宫人领命低头退了出去。 “蔡堂。”皇帝闭眼呼唤了一声,在架的阴影下,有个太监缓缓走到他背后,低声轻轻回:“陛下,老奴在。” 皇帝揉着太阳穴,说:“所有知道此事的都处理掉,包括刚才的小太监。” “是。” 蔡堂依旧平平淡淡应下,随后退出殿。 他跟在皇帝几十年,早就摸清了脾气,从刚才小太监进来的情形来看,也猜到了命不久矣。 他隐隐有些朝不保夕的感觉。 太监们守在殿门外,大殿里除了他,就是一大架一大架的,还有,许多只摇摇晃晃的烛火,将架的影子映在地上,拉的老长老长。 案桌上是一叠叠的奏折,处理今天的事情,没有太多时间批阅,只能堆积到晚上。 他现在看得正是潭州御史弹劾自己儿子的奏章。 他越看越气,直接把奏折摔在了地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气谁,是四皇子,还是御史太过于多管闲事。 四皇子赵景宏是郦妧的儿子,是孩子里面年纪最大的,也是最不懂事的一个。 因为以为他活了二十多年,起码能知晓些朝廷大事,帮忙分担。他吧,的确有这个心思,只不过天资不够高,人又懒惰。 这次收受了赈灾的银两,不顾百姓的死活。正义耿直的御史天天参他,斥责不配为皇家子孙。 这个御史人倒正派,只不过有时候说话难听。 加上自己儿子的确是做错了事,这让他觉得烂泥扶不上墙。 这几件事夹杂在一起,让他怒火烧。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细细想来两个儿子都有些相像。都成不了大器,不愧是自己的亲儿子。想到这里,他自嘲一声。 也许是年纪大了,他经常回忆往事。 这几日由于长清王的事件,脑海竟然出现了江浅浅的身影以及三个孩子的样貌。 虽然孩子真实模样记不得,但是那晚的场景他历历在目。 那个寒意逼人的女子说过,江浅浅以灵魂为代价让孩子永不入帝王家。郦妧则是让他晚年凄惨。 这时一个荒唐的念头出现,他想:浅浅和孩子们要是活着应,该也不会这般局面。 这般让他狂躁暴怒,想杀尽所有不听话的局面。 他隐隐想起,年轻时候,他和浅浅坐在屋子里。 他在一旁静静看,她在一边恬静地绣着小样儿,阳光照在她脸上显得那么明媚动人,双手就那样来回一动,掌白帕子便有了模样,色彩斑斓,好不鲜艳漂亮。 她说:“殿下想要什么样儿的,这个如何?”说着将帕子给他看。 他笑笑,回:“男子的帕子不必如此扎眼。” “我觉得这个好看,殿下私下里用用,没有人知道的。”说着,她狡黠地一笑,眼睛里亮晶晶的。 浅浅啊…… 他望着幽暗的房顶,幽幽唤了一声。 接着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大殿内早已放下纱帘,大幅度地飘荡在窗户外。这是用来阻挡寒风和白天阳光的。 大晚上的,宫人被今日事一吓,暂时忘记收卷起来。 冷风一吹,条条纱帘飘荡着,将烛影晃荡得闪闪烁烁。 他唤了声,“蔡堂。” 良久,无人应答。 再唤一声,“来人啊。” 还是无人回应。 他突然一惊,正准备起身,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幽远而又熟悉,“晋王别来无恙啊。” 第六十章 第四只鬼 他猝然从位子上跳起来,即使过了十几年依然熟悉这个声音。 他瞪大双眼环顾四周,可是四周幽暗一片,只有柔柔的纱帘在随风飘着,万千烛火摇曳着,在墙上映射光怪陆离的氛围,整个大殿有一种诡秘的感觉。 “是……高人么?”他镇定神色,对着空荡荡大殿试问着。尽管装得很镇定,可是喉咙不住地咽口水。 她从幽暗的角落缓缓走出来,飘逸的纱帘将身影映照得若隐若现。 “请高人出来相见。” 皇帝看不真切,以为是她作弄于他。 吴若本来不想这样出场,随机挑了一个门就进去,没想到竟然是偏殿,她弯弯绕绕最后才从殿的小门进来。 然后就营造出,她要吓唬人的氛围。 她今天过来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想见见这位顾客,她查看了命格薄,预料到他今晚就要命丧泉。 不对,对于皇帝来说应该是驾崩。 至于为什么?还不是得感谢他的好儿子。 五皇子因为他杀了迟素,竟然怀恨在心,打算今晚逼宫。他早就和皇帝的一个小嫔私通,皇帝几个月没去,小嫔有了身孕,肚子大了是瞒不住的,这件事算是导火索,所以引发了今晚将会发生的大事。 所以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他还没驾崩,吴若有些话想告诉他。 脚步声缓缓落定,她就这样站在年老的皇帝面前。当年的晋王早就变成了须臾老人,发福的身材,满脸沟壑的皱纹,脸型也宽起来,唯一没变的就是他那双野心勃勃的眼睛。 即使他年老色衰,这双yu wàng满满的双眼竟然比年轻时更加浓重,如狼和老虎的结合,凶残又暴虐。 令皇帝微微吃惊的是,眼前的女子竟然和当年一模一样,并无半丝衰老之相。 高人果然不是凡人。 他默默心语,同时又有些担忧,他不知她为什么会过来,明明付出了代价,她还要来做什么。 他立在原地,看着她,试探道:“高人此番前来有何贵干?朕马上令人招待。”说着就要张嘴去叫蔡堂。 “不必了。”她冷冷回复,眼睛里不带任何色彩,冷冰冰的,仿佛让人进入了冬季。她又说,“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叙旧,更可况我们也没到那个层面上。你听着,今天我之所以找你,是因为受一人所托。” 晚风寒凉,吹进来的一阵阵微风让人心里发凉。 皇帝隐隐有些警觉,迟疑地说出那个名字,“江浅浅?” 她点头,“对,难为你还记得她。” 他苦笑,近日可都是和她有关的事,怎么会不记得。 “高人问吧。” 吴若又上前走近几步,烛火将她的脸映照的清清楚楚,明媚动人,眸子里映照出幽幽的烛光。 “她问,陛下这一生可得到自己想要的,过得快乐么?” 吴若说出这段话,自己都觉得煽情。 江浅浅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有一次吴若无意说漏赵荃桢的命运,他会在今夜十月三日,被自己亲儿子所砍杀。 江浅浅虽然不愿过问他的事,可心又有些软,便多次拜托吴若去看看,替她问问。 吴若是真搞不懂这女人在想什么,是想看他后悔还是怎么地。 关于这个售后工作,她还是得好好做,所以便挑了今晚,好好问问他。 “晋王,好好想想再回答,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她在屋子里踱了集。找来找去想找把椅子坐,眼光撇到他身边的龙椅,立刻瘫坐下去,随手拿起奏章看起来。 他半晌没有说话。 她说:“你还记不记得她为你生了几个孩子?三个还是两个?” “三个。” “很好。那你记得晚她身上有几个鬼?” 对于突如其然的一问,他颇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回答,“四个。” “嗯,记性不错。那我再考考你。有三个是你儿子,剩下一个是谁,知道吗?”她赞许的点点头,仿佛是学堂里的夫子在出题考验学生。 赵荃桢怎么可能会知道,从始至终他就没有问过第四个鬼是谁。 他轻摇摇头,回:“高人有话直说。” “哈哈,一点意思都没有,好歹你也猜猜呀。”她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请高人指点。”他心里隐隐有些畏惧,对于这个女人实力,他清楚一两分,总之不能得罪。 “第四个鬼啊,是你养母,静妃。”这句话从她口平平淡淡飘出来,再在他耳边一个个炸响,炸得他差点软腿。 养母,静妃。 那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女子,甚至比江浅浅还要柔媚贤淑,她总是淡淡地微笑,不管面对怎样的责难,都总是微微一笑。 静妃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桢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从小养在静妃身边,耳濡目染许多她的习性,比如其他皇子吵吵闹闹,他就拿端坐一侧安静看着。 比如宫人做错了事,主子都要责骂,重则惩罚丢了性命。 而他不是,纵使宫人做错了什么,只要不损害他自身,放过就是。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认为他是个仁德的皇子。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做戏给静妃看,他想要在静妃面前表现自己是个好孩子,值得她照顾。 静妃养了他十年,一直到封为亲王,竟然莫名其妙死了,死在了御花园寒冷的水池里。 泡了三天的尸体最后浮出水面,肿胀发白,惨不忍睹,身体上竟然捆着一个大石头。 这件奇案谁都查不明白,甚至有人认为是鬼怪所为。 此言一出全堂哄笑,当年的皇帝,也就是晋王的爹,震怒之下撤了几个大臣的职。这个案子也就这样耽搁下来,至今没有破案。 对于这个案子究竟如何,他是知道的。因为他本来就是凶手,怎可能不清楚作案流程。 不过,谁都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因为他是仁德有加的晋王。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开启了狼子野心之路。 静妃太过温婉,是个逆来顺受的妃子。太上皇年轻爱慕她的容颜。但后宫丽人众多,早就忘了她,随意封了个妃位就让她去了偏僻的一所宫殿。 晋王生母不详,自小养在她身边。 老皇帝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杀她了。 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晚上。 静妃生辰,皇帝只叫人送了些珠宝过来,殿里也没人来往,庆祝生辰的事就只有殿人帮忙张罗。可她不喜欢繁琐,只要求简单做些菜,把养子叫进宫一起吃个饭。 席间,推杯换盏之,静妃看着他的脸,隐隐回忆起往事,不知不觉将他当成了皇帝。 他虽意外,但也接受。 待酒醒之时,她羞耻心起,竟然要杀死他,声嘶力竭骂他是畜生。 畜生?凭什么骂本王是畜生,这一切不是你主动的么? 他冷冷笑着说出这些话,丝毫不顾养母当时心情。 在她手足无措之际,他蹲下身子,在耳边森然温语地说:“等本王日后成了皇帝,再纳你为妃,如何?”说完,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将他们二人的表情映照得清清楚楚。他一脸猖狂地大笑,眼神里满满都是yu wàng。 而静妃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脸上布满了泪水。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是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她慌了,乱了,疯癫了。 衣衫不整地在大殿内狂叫,希望逃离这个肮脏之地。却被他一把拉过来,狠狠甩在地上,阴森森道:“别出声,本王会杀了你。即使你是本王的母妃。” 她颤然落泪,痛苦道:“你不得好死!” 他大笑,迎上她无助柔弱的目光,说:“谁不得好死还不一定呢,你最好闭紧自己的嘴巴,不然,真的会不得好死。” 静妃虽然害怕地闭嘴,可殿里的一幕,竟然让一宫人看见了。 宫人受到惊吓,慌忙仓促跑出去,他追出去把宫人抓回来。一回到殿内,没想到身后一道刀光过来,他下意识一躲再回击,然后,静妃像破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鲜血汩汩流了一地,死不瞑目。 宫人吓得瑟瑟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命令宫人处理掉尸体,不过那个宫人一直留到现在。至于为什么,是有原因的,最初为晋王作证,最后用自己的情商和老实本分救了自己的命,一直待在皇帝身侧,成为了整个皇宫最了解皇帝的人。 这个宫人就是大内总管,蔡堂。 往事不断袭来,他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对吴若说了这样一句:“竟然是她,真是愚蠢。” 吴若没有什么表情,只说:“她死了后,一直跟在你身边,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他丝毫不在意,负手而立,冷漠道:“这事儿怪不得朕,是她咎由自取。” “嗯……陛下说的有道理。”她随口赞同。 突然的一句尊称,让他很不习惯,便望向她,说:“朕以后给她个谥号就是,算是回报了养育之恩。” “嗯……随便你怎样吧。”她满不在乎地回着。 这时,她抬头,意味深长看他一眼,“不过,应该没用吧。她要是真在乎谥号就不会一直跟在你身边。”她顿了顿,幽幽来了一句,“比如现在……” 赵荃桢轰然一软,手还抓住案桌,颤声道:“你说什么?” “她现在还在。”说着,她的视线往他脖子看去。 很显然,他的背上骑跨着一只女鬼,就是当年江浅浅身上的那只。 “你胡说,她,她不是被怪兽吃了么!”皇帝咆哮着,终于露出暴躁的脾气。 她一脸真诚,说:“是吃了啊,只不过我又拖出来了啊。” 他差点跪倒,满眼愤恨瞪着眼前之人。 吴若轻轻一笑,说:“你在看什么?” 他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气,回:“朕不该对高人发脾气,请见谅。” 他不怕养母鬼魂徘徊身侧,只是晦气,这么多年她也没弄出个风风雨雨来,这么一想,突然不怎么在意了。 现在他更生气的是,面前女子的胆大妄为。 赵荃桢看她这样随心所欲的样子。没有发作,只是默默退到一边。良久,才说出一句,“浅浅……她还好么?” “不好,怎么了?”她头也不抬。 “她还是没有原谅我。” “不知道,这个我不管。”她放下又重新翻看起来。 “三个孩子怎么样了,高人可有消息?”他还是挂念自己孩子的,终于问出这几年的心结。 “有啊,怎么了?”她再次头都不抬。 “请高人指点,让朕看看他们,可好?”他的语气激动起来,向前进了几步,满眼都是渴望。 “这不行,这辈子,你已经不是他们的生父,有什么好看的,你去了,人家还不认你呢。” 这番话的确有道理,他进去了,心迎来巨大的失落,他何尝不知父子情缘已尽。可这么多年还挂念着。都是因为那份沉重的愧疚。 如果江浅浅和三个孩子好好活着,现在还是怎样的局面,不管怎样,也比现在要好吧。 他相信江浅浅可以教出三个好孩子。 可一切都晚了,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他痛苦地闭上眼,喃喃自语着:“是朕对不住他们。” “知道就好。”说着,奏章随意一扔就要起身。 他立马喊道:“高人且慢,朕有一事不明,能否留下解惑?” “不能。”她根本就不想废话,话已经传到,她就想撤。 他慌忙再次叫住,“朕只想问问,这些发下的诅咒真会一一实现?” 她回过头,这话她可不爱听,回:“你这不废话嘛,我哪能砸自己招牌?” “高人……”他语气拖延,“朕想要高人做个交易,希望o jiě诅咒。” 这句话听上去倒蛮诚恳。 她冷冷挑眉,问:“我已经从你身上拿走我要的东西,你还有什么值得交换。” 这句话立马噎得他无话可说,表情一愣,打着商量的语气,“朕可以把一个州送给高人,只求不要凄惨下场。朕知道,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可是已经知错了,请一定要网开一面啊。” 她笑笑,“我要一个州作甚,”她停了停,望着他试探道,“要不,你把皇位给我?” 赵荃桢浑身一抖,嘴巴张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哪舍得用江山做筹码。 她瞧了瞧对方舍不得的神色,无所谓道:“说说而已,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打扰了。”说着就要走向黑暗。 第六十一章 故地 他在后面竭力叫住,“高人想要什么才会答应朕的请求?” 吴若一点都不在乎凡人的yu wàng,自然也看不上凡间事物,只不过,她想逗逗他。 她缓缓转过身,问:“当真?” 皇帝大喜,见有转圜的余地,立马说:“只要高人想要,朕定竭尽全力在所不惜。” 她佯装转念一想,摇摇头,道:“不行,你这命格不能改。我做生意是要讲口碑的。” 皇帝急了,回:“只要高人能够答应,朕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有些不耐烦直接说:“说了不行就不行,我走了,烦死了。” 赵荃桢泄气,背对着她不再讲话。 他可以向任何人发脾气,唯独这个女人他不敢,十几年前的事,早就知道了对方实力。自己的生死就在她一念之间。只是想到以后下场,心不免打鼓。 每每想到郦妧的诅咒,心一阵担忧。他常常在问,朕的儿子真会重蹈覆辙,谋朕的皇位? 他竟然有些害怕。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今夜,就是他命丧之时。 吴若走到门口,顿了顿说了一句,“今晚好好保重身体。” 这句话不明不白,听得他糊里糊涂,但也没有多想。 她就这样开门转身离去,天空一朵紫色的身影掠过,不过在黑暗谁也没有发现,只有一人,神色复杂的立于一所宫殿的屋檐之上。 身姿飘渺衣袂飞扬着,繁琐的服饰无不彰显出他那尊贵的身份。 他已经在屋檐之上等了许久。不过既不是来找她的,也不是来找皇帝的。 他手扳指在月色隐隐透亮,是上好的法器。 几天后,大梁易主逼宫的大事再次发生,只不过发动进攻的五皇子,竟然被埋伏后四皇子所杀。 五皇子的野心众人皆知,只不过没想到一直默默无闻的四皇子竟然做出如下大事。 一瞬间,梁宫斗转星移,由四皇子登基为皇,封养母常妃为皇太后。 四皇子的生身母亲,正是燕国公主郦妧。 即使燕国锦太妃并未如愿将大梁控制手,但四皇子夺得皇位,和燕国交往密切。不出一年,燕国被他拿在手下,两国合并,改国号为赵国。 世事变化的很快,转眼间已到了三年后。 要说元城的身子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吴若为他想尽了办法。 最后终于找了一个弥补之法,将身上一半的灵力灌输给他,当然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就这样他像常人一样能跑能跳,身体比以前好多了,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吴若这几日忧心忡忡,心思总是飘散。视线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又时不时的撇向别处。 孟江离是个机灵人,就问怎么了。 吴若先是摇摇头,再深看元城一眼,手一直摩挲小黄瓶,语重心长道:“没什么,只是这几日我要去楚国处理一些事。他,你帮我多照应些。”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沉重,孟江离有些担心,“你怎么了,要我们陪着一起去不?” 他去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添乱罢了。 阴阳家一直没有回复,云清子出关日子明明到了,玉越和保持沉默,到时候她追究起来,定是说忘了。因此便不抱希望,元城身体无恙,那就以后再说。 元城这几年不再罗里吧嗦,说她心狠手辣。也开始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遇到看不过去的地方及时转过头闭上眼,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对于这一点,她很满意,经常和孟江离夸赞道:“这人不是榆木脑袋啊,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孟江离欢欢喜喜跟在身后,以她马首是瞻,回:“我觉得还是不合格,昨天美人儿你耍了街头卖豆腐的,他气得晚饭都吃不下。还要多改进啊。” 吴若轻笑两声,将手橘子分他一半,“你比这橘子还甜么。” “哈哈,哪里哪里。”他谦虚地摆摆手,继续说:“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就是你的门外弟子。” 不说关门弟子,而是说门外弟子,明显还是害怕她之前说过的,想拜她为师父,必先自宫。 她忍住笑,说:“元城现在法力比不上从前,但他会教你的。” 他失望地摇摇头,“他,我是不抱希望了。早就说好教我,几年过去了,我除了饭量大点,年龄长了,其他都没有。”说着双眼赤诚望着她,“你就收了我这个门外弟子吧。” 手橘子吃完了,他眼尖赶紧递上,反应过来,讨好道;“我来我来,这橘子什么都好,就是容易脏手,这种事以后就让我来办。好不好?” 他纠缠了几年,随说并没有强硬逼她教,但吴若也有些倦意,教也未尝不可,只是她并不会初级的修炼之法,而且比较狠毒,不能让他学。于是,即便孟江离旁敲侧击,她都未曾同意。 她教不来,但元城的确可以。她扬扬下巴,说;“找他。刚好这几日我不在,你们就呆在园子里不要乱走,盛瑛还不知道我们的行踪。我去了楚国,她可能就会放松这里的警惕。” 他叹气道:“元城的法子练过些,可是效果实在太慢……” 元城是神明,一直是脚踏实地修炼成神,自然和邪门歪道不一样。 想到这里,她竟有些苦涩。 仰头看天,天空湛蓝干净,飞鸟展翅高飞,曾几何时,有个神也是如此纯净,好似污池一朵白莲,绝世独立于天界。只可惜不在了。 “吴若……”他注意到面前人的失神,试探性问了句:“想什么呢,我在这儿呢。” 她低头一笑,“要是真想学些本事,元城是最好选择,他本性纯良,会把一切教给你,你呢,不要急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道理我都懂,只不过万一学到他弱点怎么办……”他苦着脸,补充一句:“我喜欢女孩子的啊,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他说的是元城碰到女子,功力就会消散的问题。 这的确是个问题。 她回道:“不是挺好的么,修仙之人怎可贪恋女色。” “不!我以后是要娶媳妇儿的,这个问题绝不能有,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到她。”他豪情壮志,把这个志向大声说出来,引起元城的注意。 “怎么了?” 元城手握着一把宝剑,糊里糊涂问:“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夸你呢。”孟江离率先回答。 吴若轻轻一笑,她才懒得陷入这个问题。看他手握剑,随口一问:“练剑呢?记得不要太累。” 元城点头一笑,“这小子一直抱怨学得太慢,今天教他练剑。” 这不是正好嘛。 她立马说:“赶紧的,他刚刚说你教得慢,现在好了,可以练剑了呢。”说完幸灾乐祸看向孟江离,她知道他不喜欢种举刀练剑的方式。 果不其然,刚才元城的话一出口,他整张脸黑了,抱怨道:“学剑一点都不好,练完一身臭汗,我不要。” “那你要学什么,术法,你不是一直嫌慢么,练剑又嫌累。这样只会一事无成。”元城微微斥责,像极严父教导孩子。 “我就想在短时间内功力大增。”他终于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即使他们都知道。 “这世上哪有这种功法,除非修炼歪门邪道。”元城收回宝剑,漫不经心说。 这一说点醒了孟江离,他一拍大腿,醍醐灌顶道:“对啊,歪门邪道,我们身边不也有人练么!” 元城泼了一盆冷水,“别想盛瑛,他们的修炼之法你真会练么,你又不是这样没底线的人。” 孟江离一想,发现他说得在理,回:“也是。这种法子不能碰。” 元城满意地拍拍肩膀,“咱们去练箭术也是可以的。” 孟江离泄气,回:“行吧,是你自己想去,不就是让我陪你么。” 吴若起身,嘱咐二人,“我不在的时候,尽量不要太引人注目。” 孟江离立马打包票,“你放心,有我在呢,能出什么事。” 元城在一侧没怎么说话,脸上隐隐有失落之意。 她在心苦笑,想必又在猜自己是做什么坏事去了吧。 虽然说,的确如此,也算得上坏事一桩。 看着二人嬉笑样子,心里虽然不放心,但还是走了,因为她必须去处理一件陈年旧事。 一百多年前,有的叫游晨的男子,用自己生生世世诅咒自己的女儿,代代为娼。 要说人这种东西实在复杂,爱你的时候恨不得揉进骨子里,恨时能诅咒你生生世世。就拿游晨来说,他老年得女,起初十分高兴,后来没想到女儿没教好,从小就和男孩子搞在一起,才十三岁就有了孩子,真是应了那句“孩子生孩子。” 作为古板的父亲自然痛心疾首,打骂没有任何效果。外孙是一个接着一个呱呱坠地,可父亲是谁,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可把他气得要死,女儿才十岁,孩子就有了五个。 这事儿搁谁身上不气恼,加上自己又是小富人家,在整个村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容忍别人在背后说闲话,戳脊梁骨。于是锁了她两年,期间有可疑男子三更半夜偷溜进去,被他抓到后,男子拒不承认自己所作所为,到后面再也没找过女儿。由于自家女儿名声早就臭了,方圆百里无人说媒,生下的孩子早就送走,唯独最后一个儿子说什么也不肯送走。 后来,外孙长大,原以为当娘的人会稳重些,没想到在孩子七岁时,被偷偷潜进来的姘头一不小心捂死了。 虽热很介意小外孙的身份,可并不讨厌。养到七岁也是有感情的。听到这一噩耗,首先他和妻子气得发疯,悲痛欲绝。后来知道,姘头想娶她过门,但有一个条件,孩子不能带。原本孩子可以留在外公外婆家,可是她为了表痴心,竟然默许孩子可以死去。 知道真相的老人无法面对这样的结果,不想要的话。明明在生下时就可以送走,为什么还要杀掉。 最让游晨奔溃的是,自己的妻子被嫁祸成凶手,进了地牢,在陷害下斩首了。 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妻子就这样含冤而去,自家女儿竟然毫无愧疚,欢欢喜喜和姘头过上了好日子,对老父亲不闻不问,直到横死街头,也是草席一裹扔进乱葬岗。 一个和善小富人家成了这副模样,游晨悔不当初,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最然自己老年得女,偶有溺爱,没想会落得如此下场。 孤魂飘荡几年后,心怨气越来越深,成为厉鬼,不肯投胎。躲了鬼差好些年,最后打听到还有灵魂当铺这种地方,在某一天来到那里,要诅咒自己在世的女儿生生世世为娼。 吴若取了灵魂,收进瓶子,挂上木牌,写下名字。 这件事过去了一百多年,为什么她还心事重重,很简单的一点:女儿重生,名唤辜姚媛。 元城这几年总有那么几次出神,袖口滑落出一条女子的帕子,上面有小小一字“媛”。 哪个媛,谁是媛,她心隐隐有些猜测。她记得辜姚媛喜欢他。 她对他的亏欠太深,总想找法子弥补。 至于辜姚媛,她早就留有后招,唯一难办的是,当年的姘头早就不知去往何处,只有找到他,就能想办法替代。 没错,这就是双标的她。爱替换就替换,不行就是不行,她的原则可以一次次刷新。只要能蛮横达到目的,出点小问题也无妨。 不过,楚国有一个人,正确来说,是一个恶鬼,她有些不想见。恶心了一千多年,实在不想再见到他。 她查了,姘头没轮回,就意味着落在恶鬼手。 她这次去找他,不得被他羞辱几番。 即使她现在实力不在恶鬼之下,只不过有些陈年旧事让她耿耿于怀。包括楚国的一些不算朋友的朋友,她见都不想见。 这次一去,必然会和他们见面,寒暄说些屁话。 想到这里,心情有些沉重。儿时她便是在这里生长,要回到故土,心里百般厌恶。 第六十一章 西门任 一路过去,有些认得她的花草走兽落荒而逃,还有的窃窃私语,各人心怀鬼胎,对她评价不一。 穿过一道密林,荆棘密集处有条红色发带,再往前看去,不远处有件残破嫁衣,虽然鲜艳夺目,衣裳却有道道脚印,混乱不堪。再往前就是一条小河阻挡了去路。河水潺潺,清澈见底,小鱼苗游来游去,小虾追着同伴跑,几根水草随着水流轻轻摆动。 她蹲下身子,正准备掬水,眼角处瞥到一抹红,红艳艳地挂在灌木丛。隐约还有一丝异样。她没有过去探查,心猜到一些,只不过是被妖魔鬼怪吃干抹净罢了。嫁衣虽然脏,但还是可以看出是没穿几天的。 水石块有些不对,细细一看,正是人的手指。 她嫌晦气放下水,起身准备出发,路过灌木丛时,有人在轻轻哭泣,低沉哀怨,带着一丝无助和绝望,听声音来看,成就是新娘没错了。 关我屁事,她想了想,无视就要走过。 哀怨的哭声再次传来,还比刚才大声。 “别哭了,我帮不了你。”她停下脚步,立于原地叹气道。她对女子总有些怜香惜玉,如果长得好看,可能会更友好。 哭声断断续续,一个娇滴滴,温柔可亲的女声乞求,“这位姐姐,你既然能听到我,肯定是高人,求姐姐救救我,带我离开这里。我想爹娘……” 吴若想想自己就不该停下来听她讲话,回了句:“没空。” 说完这句,腾飞而起,闲事丝毫不管的态度。 她想了想,下面就是恶鬼地盘,刚才只是恶鬼的管辖边界,定是手下妖魔抢亲吃了新娘子。 很久以前,她和盛瑛是恶鬼手下一员,可以说是无恶不做吧,杀人夺魄的勾当干得不少。恶鬼曾经最器重的助手就是她们二人。 想当初她还是个小萌新,一步步在恶鬼的管理训练下迅速成长为方圆百里闻风丧胆的血执事,盛瑛则是与她不相上下,路过之地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称为黑执事。 经过故地,心难免会旧事浮现。在恶鬼统治下的几年,大多是神经紧张,压力巨大,动不动就是恶鬼的责骂和惩罚。她从新手混到人人惧怕的地位,其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所以不太想回忆。 恶鬼是楚国老死的巫师西门任所化,由于精通各种奇门暗术,竟然可以驾凌妖魔鬼怪之上,成为一方土地神明般的存在。 说神明还不配,只不过他修炼的毕竟是旁门左道,成不了神,受到万妖敬仰膜拜自以为是自己是天之上的神明。 西门任崇尚神明光辉,经常在外把自己标榜为与天同寿的天帝,私下嘴脸的丑陋,令人作呕。 例如常常教导大家,不要为了一己私欲伤害集体的利益。要有奉献精神,好的魂魄首先上交给组织,到时候组织会作为奖励发给业绩突出的手下。 可是,从来没有元气十足的魂魄会到手下的嘴里。 每月大会上,他坐在高高的位置,睥睨俯视俯首称臣的妖魔,不准抬头看他的眼睛,不准在他发言时提出自己意见,更不准休息,必须达到每月目标,每只小妖魂魄上交十只,上者叠加十只。魔必须每月五十,上者叠加二十。 他统辖范围很大,但是每月的上交魂魄就足够修炼成法力强大的鬼怪。 对于叛逃的手下,先是让她好好劝说,表示组织绝对不会伤害他,然后送进西门任府穴,第二天连白骨都没有。 西门任除了吃魂魄,他还喜欢收集十恶不赦的恶鬼,比如烧杀抢掠的土匪,大盗,这些都是他最爱。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收集,只有吴若清楚,收集起来的恶鬼是镇压在府穴的猛将,这么多年没有妖魔敢反抗的原因是因为有此异心的,早就骨头都没了。 她能摆脱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组织还得感谢北渊,没有他,别提离开,就连修炼成仙都是妄想。 这次不知西门任会如何难为她,如果当年没有北渊,他不会和颜悦色放走她。虽然说后面在手下用言语诋毁她名誉,但也无所谓了。 想着这些事,终于来到西门任府穴,照样是藤条缠绕,树叶遮挡,常人很难发现这里面还会有人。他喜欢这种隐藏踪迹的场所,一住到现在。 刚刚踏进去,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屏住呼吸满怀警惕步步踏入,脚边竟然有骨头磨蹭的声响。可想而知这几年他连骨头都懒得隐藏了。 越往前,光线越亮,接着视野开阔起来,里面灯火通明,富丽堂皇,只不过腐烂的气息十分浓重。四处打探一番,发现里面没人,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按照记忆,恶鬼隐藏在头顶之上,以前有不听话逃跑的就会抓进洞里。剩下的就交给头顶之上的恶鬼处理。这还是她偷偷隐藏看到的。夺命现场惨不忍睹,鲜血淋漓,白骨不存。 自从进来时就一直注意头顶,岂料一直没有动作,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回过神时,身后竟然站着一个微笑的老头,正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一双全漆黑的眸子里泛着亮光,像极虎狼守到猎物的兴奋感。 吴若往后一退,袖武器紧握在手,脸上带着怒意,“宫主还是这么阴险,真没让人失望。” 西门任还是当年老人模样,他哈哈笑了两声,挑眉道;“魔尊大人现在身份尊贵,怎会来老夫这里。” 她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停留,冷冷道;“今日是来带一恶鬼,万望宫主开恩,要提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 西门任一听,哼了一声,坐在自己宝座上,做足老大派头,说;“魔尊叱咤三界,要什么没有,还要来求老夫,说出去恐怕没人信呢。” “我知道当年你不甘放我走,这样,我手魂魄三千换一恶鬼,这笔卖卖很划算。”她气定神闲迎上目光,从容不迫直视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眶。 “这事儿不着急,魔尊留下来住几日,看看故居,和老朋友叙叙旧怎样?” 她就知道西门任怎么可能轻易答应,干脆换了语气,说:“我吴若上天入地一千年,谁都不怕,相信宫主听过有神明死在我手,包括战神。您是想试下么?” 西门任混的时间比她还长,气场还是能压过一头,不紧不慢道:“年轻人不要这么躁,没说不同意。就是有个条件。” 能谈条件就好,就怕他闭口不谈。 “好,你说。” 他沉吟片刻,语气平和慈祥,“废掉我教给你的术法,可愿意?” 这话让她脸色不好,回:“你这是耍我,这算什么!” “恶鬼养了这么多年不是你想拿就能拿的,今天魔尊来我这里自然是想好好解决此事吧。这个条件不同意的话,就请你回去,”西门任终于扔出拒绝。 她等了好久,要的就是他现在的态度。随即出手一把掐住对方脖子,阴森可怖道:“那就两败俱伤吧,我不再是你的走狗,你也只不过是个小丑罢了,谁也不比谁高尚到哪里去。” 西门任照旧露出慈祥的老人笑,丝毫不在意威胁,好声好气说:“都说了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这个条件不成再换一个便是。” 她怀疑地再次掐紧脖子,“还望宫主说话算数,我已经没有当年的好脾气了。” “你先放手,我会好好谈的。”西门任说话时不急不躁,即使吴若掐住他脖子,都没有半丝痛苦神色,这让她怀疑后面是否有诈。 老人抓了抓胡子,问:“你要谁的?” “先说条件。” “没什么条件呢。” 她自然不信,西门任不是善茬。 “你先说,要不就三千魂魄。” “哈哈哈,年轻人总是这么急躁。”他满意地点头,脸上皱纹密密麻麻叠在一块,“那就用一万魂魄交换。” 她一听,立马回绝:“三千,就三千。” 老人笑笑,让人看不懂深意,回:“好吧好吧,三千就三千,不过当年你就那样走了,我要些补偿不会过分吧?” “你说。”她也懒得废话。 “帮我杀一人。” “恶鬼给我就行。” “玉越和,阴阳家。” “黄陈,一百三十年前死去的。” 二人达成协议,她已经没有机会反悔,除非杀掉恶鬼,不然无法o jiě协议。 至于西门任为何杀玉越和,她不管。 可是灵力给了元城一半,根本不可能。刚才的威胁只不过拼死一搏罢了。 不过老人不怕她跑,竟然答应可以把黄陈先给她。 自己不出面,倒想让她赴汤蹈火,果然还是以前做派。 东西到手也懒得想太多,顺着原路回去,再次路过小河处,此刻天已经黑了,新娘露面,衣衫不整地躲在灌木丛,一见到她来了,立马叫道:“姐姐救救我,求求你了!” 吴若哪有这种救死扶伤的宽大胸怀,冷漠道:“别找我,关我何事。” 新娘哭着跪下,梨花带雨道:“求求你了,我们都是女人,没人帮得了我,求你带我走吧。我在这里根本投不了胎。这里的妖怪一直在找我,求求你。” 妖怪当然要找她了,西门仁布置的任务不知伤害了多少百姓,抢了多少魂魄。 吴若终于心软,她恍惚想起一个人在她筋疲力尽时。问:“想不想离开这里。” 想啊,当然想。于是,那个人就把她带走了,后面才有她的未来。 “行吧,不过不要聒噪,也不要感谢我。闭上嘴就行。家在哪儿?”吴若问。 新娘子感激连忙起身,不敢说话,就怕惹她不高兴。 她收进手心,一路走出这块地方,接下来才飞身离去。一路上,新娘子果然很听话,一句话都没讲,只不过吴若觉得手心很湿,摊开一看,她竟然哭了。 “你哭什么啊。”吴若嫌弃地皱起眉头,满脸不高兴。吓得新娘子惊慌起来,忙摇头,生怕她不悦丢下她。 “你又摇什么头。”吴若不耐烦问着。 新娘子委屈地低头,眼泪忍不住再次落下。 “行行行,别哭了。我又不是你爹娘,安慰不了你。”这句话十分冷漠无情,听起来还有些刻薄。 新娘子根本不在意她的语气,沉默的擦掉泪。 “唉……”吴若叹气一声,看着远方景色,离新娘子家乡还有些远,就说:“说说吧,是不是被妖魔鬼怪吃了?” 新娘点点头。 吴若丝毫不在意对方心情,再问:“吃你的有几个啊?” “一个。” “一个……还好嘛,以前那些凡人都是被好几十个咬死的,你运气还算不错。”她这句安慰还不如不说,一说反而更显得她是冷血无情之人。 新娘子不敢反对,忍着的眼泪又出来了。 “又来了又来了,给我憋回去。”吴若大声说道,吓得新娘子哭得更凶。 等哭完,随意安慰两句,“行了,马上就能见到爹娘,还有你的如意郎君,收收眼泪,不要哭戚戚的。” 新娘听到这句,猛然流出两行眼泪,惨然道:“我没有夫君,没有……” “没有夫君,你嫁谁啊,鬼啊。” 新娘突然回应,说:“是鬼,一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鬼。” 这引起吴若的注意,问:“谁?” 新娘子摇头,痛苦回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是他威胁爹娘将我送到山上来的,他吃了我,我却连名字都不知道。我怎么这么惨。” “名字不知道,长相呢,有印象吧?” 新娘回忆着,缓缓说出一些细节,说:“他长得很瘦,又黄又瘦,脸型有些歪,长得像羊,指甲很长。” “你这都是什么描述,我哪知道是谁啊,怪物啊。”吴若皱眉回。 新娘又委屈轻轻回一句:“可是他的确是这样的啊……长得很普通。” 这句很普通让吴若头很大。就算下次出手想替她收拾下,也没个头绪。 最后,新娘想到什么重要细节,忙说:“他声音很哑。” “……”吴若放弃了,回:“行吧,你回家再说吧。” 第六十三章 小蓉 新娘子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对着爹娘痛哭流涕,可是父母看不见她。 新娘哭道:“姐姐,怎么办,我爹娘看不见我。” “你是鬼了啊,这不废话嘛。” 新娘看着父母在田里辛苦耕作的样子,满脸痛惜。吴若看着她那样,叹口气回道:“有什么话赶紧说吧,出了刚才地界,鬼差马上就会追来的。” “姐姐,我想亲自和他们告别,你看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看到我。”她弱弱乞求着,姿态有些卑微。 吴若心微微有所触动,轻声回:“只此一次,下次我不管了。” 新娘得到回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双眼睛充满期待和希望。不停感谢,听得吴若心更软。 吴若略施法术,新娘化作生前娇俏可人模样出现。清丽端庄,是好人家女儿姿态。 “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剩下来的就靠你自己了。你要小心鬼差,我暂时守在你身边。”吴若隐身空气,柔声嘱咐着。 难得这么好说话,她也算是大发慈悲之心了。 新娘点头感谢大恩大德,说着就要跪下,吴若忙拒绝,“别浪费时间。” 说完,老爹就瞧见自己家里似乎有人说话,立即警惕停下手农活,拉着老婆子,悄声紧张道:“她娘,咱们家好像有人,我去看下。” 老婆子悠闲道:“瞎说什么呢,小蓉刚嫁没几天,哪会这么快回来。” 老爹还没听完,一股脑儿冲进门,一见是自己女儿,惊喜又担忧道:“你怎么回来了,我女婿呢?” 说到这里,小蓉忍住委屈,尽量装作欢快的语气,拉着老爹粗糙的手,说:“他生意很忙,暂时让我先回来看看您。” 老爹叹气道:“他对你好不好,爹娘也是没办法才把你嫁给他。只要对你好,爹娘也就放心了。” 几天前父母招待了一位过路人,生模样,长得一般般,十分普通。小蓉给他端了碗水就被看上了。一开始表现十分有礼,营造出一种翩翩君子姿态,问老爹愿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老爹自然不肯,怎么可能把自己女儿嫁给刚认识的陌生人呢。后来,生就说不嫁全家都会倒霉,好好谈条件,还会有转机。 父母害怕还是不肯答应,小蓉是懂事的孩子,含泪答应了。 生说自己的家就在远处某个地方,花轿到时候派人过来,不需要请宾客。 于是,小蓉就这样被抬进深山老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可怜父母还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一直都在担心女儿过得怎么样。 小蓉忍住眼泪,如无其事说着:“他挺好的,家务不让我干,让我休息游玩呢,你们放心,公公婆婆对我也很疼爱,当自家女儿一样。” 听到这样说,老爹放心了,叫老婆子也进来看看女儿。老婆子看到几天不见的姑娘,立马抱在怀里,嚎啕大哭,十分心疼。 老爹吐槽道:“瞧你刚刚淡定的模样,还以为当真不想她呢。” 老娘擦擦眼泪,“我这是故作坚强。十几年夫妻了,这都看不明白。”又转身对她说:“回来了就多住几天,女婿呢,来了么?” 她咬着嘴唇摇摇头。 老娘一下子开心了,“不来也好,我不喜欢。”说着拉住双手,快活道“快点过来,今天刚好做了你爱吃的糍粑。” 小蓉随她过去,正准备塞一块进嘴时,空气的吴若在耳边提醒:“你现在吃不得东西,会露馅儿的。” 小蓉神色僵硬放下,换话题,“这次留不了太久,粑粑我带回去吃吧。” 老娘有些不高兴:“什么事这么着急,糍粑都不吃,” 小蓉有些忍不住,双眼通红,说:“马上就要走了呢,我今天来看看你们,家里有什么要添置的么,爹,你的胳膊酸就不要干太久的重活,娘,你的脾气也别这么暴躁。”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父母有些神伤,老爹回:“他要是敢欺负你,和爹娘说,爹娘这次一定和他拼到底。” 她点头惨然一笑,“爹娘好好保重。” 父母依依不舍送她走了一段路,奈何时间就要到了,吴若提醒:“时间要到了。” 小蓉和他们道别后就要拜谢,吴若拒绝:“接下来就跟着鬼差走,他们会带你去地府往生。” 小蓉感激点头。 吴若望着这张清丽的脸,再次心软,“你的父母我会派人照料的,放心去吧,” 她没想到这位姐姐如此心热,立马就要哭出来,吴若赶紧阻止:“得了,是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 远处有两个一黑一白的影子手上拽着一根铁链,正是鬼差来了,他们身后有两只鬼被铁链锁住拉拽着。 “鬼差来了,你好好保重。”吴若深深看她一眼,流露久违的善意。 说着,鬼差幻影之间已经到了。他们担忧看着吴若,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怎么,你又要抢? 可惜这次不是,一般她抢去的鬼都没有好下次,小蓉她是希望能好好投胎的,自然随鬼差带去。 吴若没好气回:“看什么看,赶紧的。” 鬼差一时语塞,面面相觑后带走了小蓉。 随着鬼影消失,吴若神色复杂望着消失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 可怜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也回到了住处,一回到家,孟江离立马冲上去,奔溃大叫:“美人儿你总算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她隐隐感到不对劲。 “元城出事了……”他怯懦低头轻答了一句。 “出什么事了,说清楚些。” “就你刚走不久,有个姑娘来找他,功力就散了……” “你们就碰上了姑娘?”吴若咆哮一声。 孟江离立即回复:“是她自己贴上来的,不管我事啊。” 她看了四周,问:“他人呢?” 他指指里面房间,小声回:“里面躺着呢……” 话音刚落,她就没影了。 人雅士来说,这简直是无价之宝。 对于凑热闹的他们来说,就是一块木头,烧柴都嫌麻烦。 元城跃跃一试,似乎对古琴很感兴趣,整场看得最认真的就是他。 孟江离推推身侧之人,“去试试?” 元城犹豫道:“我们不能太招摇。” 吴若环顾四周,“去吧,暂时没问题。这里我看着。” 元城摇头回:“不了,盛瑛时刻注意我们,一把古琴而已,以后也有更好的。” 吴若还想再说什么,他的眼光深沉炙热,“你们都不能有事。” 就在气氛隐隐有些深情动人时,一句话语响起。 “没事呢,爹爹。”孟江离猝不及防回了一句。 元城嬉笑怒骂道:“你搞什么!” 孟江离笑道:“怕什么,我去给你拿。” “别闹,你还会弹琴,真看不出来,乖儿子。”吴若笑笑。 孟江离痛苦回忆着:“这几年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他有事没事就来一曲,不会都听会了。” 本来想再阻止,他已经上了台面挑战上局胜者。 不过,他一上台,刚才的第一名扯掉面纱,惊讶道:“是你?” 三人组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一名冲到孟江离面前,一把扯过衣领,恶狠狠说:“把铃铛还给我。” 他反应过来,与她对上眼,只见眼前女子满脸伤疤,道道血痂深至皮肉,早已看不出当年青春靓丽的模样,只有一双水灵灵大眼睛还似当初。 他狐疑惊讶,满脸的不可置信,试探道:“……向……向萱?” 第六十四章 血痂 孟江离仍然不肯相信,再次问了一句:“……这是你?” 向萱紧抓着不放,狠狠地盯着他,怒气冲冲说:“现在终于认识我了。怎么样,我现在就这样子,你怕不怕?” “怕当然怕了,你怎么会这样?”孟江离立马怂了。 周围老百姓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有的高声谈论是在干什么。场子渐渐有些混乱。 元城上台把他们两个拉到榆树下,说:“你们的话私下谈,不要引人注目。” 向萱再次把孟江离按在墙上。声声咆哮:“死妖怪,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开心了吗?铃铛快点还我!” 元城问:“向萱你……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她并没有马上接话,双眼盯着孟江离,单手在他身上搜刮。 孟江离连忙叫道:“你,你这是做什么啊!”他的脸随着说话一抽一抽的。实在难以想象,几年前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竟然会变成这样。 “向萱你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先放开我。”他尽量避免和她接触,不是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恐惧。 “怎么这样就怕了。”向萱瞪她一眼,丑陋的脸逼得更近。 “别,你别这样……”他别过脸痛苦地说着。 元城上前劝道:“向萱姑娘是发生什么事了么,你说说也许我们能帮你。” “不必!” 这话进了吴若的耳朵,她可忍不了,上去抓住向萱手臂,冷冷道:“你够了,总得放开让人家把话说说明白吧,向姑娘?” “你是谁?”向萱感受到对方强大的压迫感以及身上的疼痛。 吴若微微一笑,说:“别管我是谁,有话好好说。” 向萱停手,放开孟江离。 “我只要铃铛。” “是不是盛瑛做了什么?”元城猜测着。 “不管你们的事!”她背过身,脸上的血痂开始渗出血来。 孟江离关切上前,说:“别这样,你说说,我们能帮你就帮。你要的铃铛现在不在我身上,早就丢了。” 这句话一出口,向萱急了,转身大叫:“丢了,你竟然丢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宝贝对我有多重要,你个王蛋!”说着她扑了过去动手。 元城赶忙上前拦住,好不容易把二人分隔开。孟江离捂着脸来了一句:“我怎么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又不关我的事。” “我去你姥姥的,死妖怪!”向萱再次控制不住情绪又扑了过来。 元城成了一堵肉墙,但是别忘了,他是不能碰女子的。 “吴若。”他喊了声。 此刻的吴若正怀疑看着向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哎呦”一声,孟江离捂着头蹲下身子。 元城被推到一边,靠在树上。 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向萱过去对孟江离上下其手,边找边说:“快拿出来,拿出来!” “我没有啊!”孟江离欲哭无泪,他是真的没想到她会过来找东西,早就把铃铛忘得一干二净。 吴若这时拦住她,控制住她的情绪,不紧不慢说:“你现在急也没用,说说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着急要铃铛。” 向萱有些烦躁,想要甩开,奈何吴若的力气竟然更大,根本不能动弹,只好放开孟江离,狠狠瞪他一眼。转头回:“铃铛是我主人的,东西掉了,找不到了,就把我的脸毁了,现在要想恢复,只能找回铃铛交换。” 话还没说完,孟江离插嘴,“这好办啊,有吴若在,你这脸没问题的。” “死妖怪,你闭嘴,听我把话说完。”向萱狠狠骂了一句,他立马闭嘴。 “我找你几年,终于让我找到了,结果竟然说丢了,竟然丢了!”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强烈,一双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 孟江离赶紧低下头。 “那你去参加比赛干什么?”元城问出疑惑,“琴艺比赛好像不能让脸恢复吧……” 向萱没好气回:“还不是因为你们找不到。主人喜欢古琴,我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讨欢心。” “为什么不直接抢呢?妖怪不都是抢的吗?”孟江离又来了关键一句。 向萱愤怒踢了他一脚,说:“姑奶奶现在连法力都没了,我还怎么抢,怎么抢啊?”说着又要动手。 元城刚好准备出手拦一下,吴若伸展双臂,挡在二人间,说:“既然事情已经这样,铃铛找不到了,你没有法力也回不去。现在你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们。”她语气冷漠,顿了顿,偏头看向一边瑟瑟发抖的孟江离,一字一句提醒:“所以,他,你动不得。” “我为什么就动不得,凭什么,你又是谁。”向萱根本不听劝。 吴若也懒得跟她计较,眼神淡漠疏离,视线望向远方,“我和你宫主认识,你只能信我。” “对啊对啊,向萱,现在你这副模样只能靠我们了呀,别再打我了。”他说完抱起自己的后脑勺。 元城看了一眼,拉过吴若,轻声问:“现在形势对我们不利,何必把她放在身边。” 吴若自有考量,说:“她,可以利用。” 一旁的向萱沉不住气,“如果宫主来了,我肯定是要跟她走的。到时候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个自然,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不过目前只能依靠我们,也请你安静些,更不要动他。”吴若自信满满。 孟江离立马躲到身后,说了句:“美人儿救我啊。” 向萱深深凝视着,回:“也好。” 吴若一笑,“既然目前你成为了我们的一员,问题想问问姑娘,不知道方不方便回答,如果不方便你可以沉默。” “说吧。”她回答得很爽快。 “你的主人是谁,绝不可能是盛瑛。” 盛瑛对古琴根本就不感兴趣,修炼成最强者才是目标。不会有怡情养性的时候。 向萱明显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楞了片刻摇头,表示这个问题不想回答。 “也好,随姑娘自己。”吴若随意回答。接着看向身后的孟江离,“你把人家的东西弄丢了,这一路上要好好照顾她,听到没?” 他点头像小鸡吃米般点个不停,忙说:“好好好,我知道。” 向萱听见了,回:“谁要他照顾。” 他立马告状,“吴若你都听见了吧。” 吴若无语地看向元城,元城摊手一笑,“好了好了,回家了。” 天色不早,四人准备回住处,一路上气氛有些尴尬。 这时,路过一农户的院墙,在月色下,桂花树飘着淡淡清香,风儿一吹,落下点点花雨。 元城驻足,伸手折了一支,看了看,随手递给她,“喏。” 吴若有些意外,脑袋有些空白,鬼使神差乖乖听话接过。 “闻闻,很香。”他说着。 “我知道。” 他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后面的两人正暗暗较劲,向萱动手打他,孟江离一边防护,一边想报复回去。 吴若跟在元城身后,手握着那枝桂花,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的确很香。 孟江离突然跑过来,大喊大叫:“吴若你救救我啊,这个女人疯了!” 只见向萱扛着一把斧头就要抡过来。 吴若轻轻道:“手底下注意分寸。”说完继续跟上元城的步伐。 后面二人鬼喊鬼叫不停追逐,在黑夜传来声声喊骂惨叫,前面二人只当听不见,反正出不来人命。 出了,那就再说。 元城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吴若也不是话多之人,她想了想,说:“最近身体如何?” “还好。” “这几日当铺都没有生意了。” “这样啊。” 听起来他很冷淡的样子,她突然有些生气,说:“今晚我就回当铺。” “为什么?”这下他终于转过头,一脸惊讶。说:“又有人了么?” 她犹豫一瞬,说:“没有。” “为什么还要回去,留下来。我们需要你。”说着,自己都笑出声。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言不由衷,什么叫我们需要你。 刚才的不快一扫而过,吴若回:“也没什么事,既然这样就不回去吧。” “好啊。”他的语气也轻快了。 二人踏着月色慢慢走着。后面的二人气喘吁吁跟上来,向萱手的斧头滑落,扔到地上。 “疯……疯女人……” “死……死妖怪……” 孟江离纠正道:“……我不……是妖怪。” 向萱明显不信,“别装了,你就是。” “我真不是。”他突然认真起来。“妖怪都有妖纹,我没有。” “谁知道你有没有。”向萱嘀咕一句,想要赶上他们的步伐。 “我证明给你看。”说着,他拉住她,就开始撸袖子,扯衣领。 把自己的光洁白净的胳膊胸膛露给她看,沾沾自喜说着:“你看,没有吧。” “后背呢?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每个妖的妖纹长的地方又不一样。”向萱像看白痴一样,吐槽一句。 “后背也没有。”说着就要动手脱衣服。 也许是听到后面人说话,元城回头,对他喊道:“别疯了,大晚上在人家姑娘面前脱衣服,你是要做什么?” 这一句点醒了较真的孟江离,愣了片刻立马反应过来,把衣服整理好,正色道:“反正我不是,你爱信不信。” 向萱“哼”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加快脚步离开队伍,自顾自向前走快好几步。 “喂,你走那么快,等会儿迷路怎么办?”孟江离在后面大声叫。 “要你管。” “不管就不管。”他自讨没趣低头说着。 天空划过一道红色身影,吴若捕捉到一丝不对劲,正要警惕防备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姐姐,谢谢你。” 声音有些熟悉,她回头一看,只见小蓉穿着红色的服饰,不是新娘服饰,看起来像是什么官。 “你……这是?”吴若狐疑问出口。 “我现在是一只小小的地精,刚才经过这里刚好看到你顺便下来过来感谢。”小蓉脸上露出平和的微笑。 元城看着二人说:“你们是老朋友啊。” 小蓉解释了她和吴若相识的经过。期间说到恩人的大恩大德,眼里充满感激和信任。 说着说着,小蓉想到了什么,说:“姐姐,我还记得那个人一个特征。” “说。” “他的指甲有些长。” “你这算什么特征……”吴若忍不住吐槽。 小蓉抱歉抓了抓衣角,说:“只记得这一点了。” “行吧行吧,实在记不住就算了。”吴若本来就是简单问问,没想到她当了真。 “对了,姐姐,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说完她环顾四周,上前悄声说着:“刚才有个人一直盯着你,不过又走了。” “盯着我?”吴若微微讶异,她怎么没有感觉。 “是的。”小蓉认真点头,指着远方一处,说:“就在那棵树上。” 吴若顺着视线看去,指的地方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什么。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了小蓉。”虽然没看到,但还是感激地回复了。 “姐姐,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去吧。”吴若温柔了几分,带着微笑说着。 元城看着她,眼睛不知不觉带着浅浅笑意,说:“我们回家吧。” 更深露重,夜色透着一股凉意。 吴若边走,心里想着小蓉说过的话,到底是谁在监视她。功力隐藏到她发现不了,可见非等闲之辈。 走着走着,她忽然问,更像是自言自语,“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强大,你们怎么办?” 元城没听明白,随口答道:“你怎么了,不会的。” 她心渐渐有些忧虑,想着日后会和玉越和一战,法力也不复当初,不知结果如何,元城这幅模样,还是无法解决,越想越担忧。 她右手臂的封印是怎么也解封不了的。那么也就意味着,法力有一半是回不来的。 右手臂封印了一半的力量。 许久没听到她说话,他停下脚步,低头望着第一次胡思乱想的她,说:“还有我呢,我大不了重新修炼便是。” “修炼几百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她幽幽想着。 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说:“不要太悲观,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是啊,以后的日子还长,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呢。 第六十五章 幻境 转眼间已经到了寒冬,大家住在一个院子里,孟江离最近脸色不悦,总是臭着一张脸不说话,眼神中带着一丝怒气。向萱反而开开心心每天哼歌儿。 “女子不是最看重容貌的么,你一天天的听歌唱曲儿,还是女人么你。”他时不时嘴贱,瘫坐椅子上,又说:“要我说恢不恢复都一样,还是吴若好看。”说完总加上这样一句,笑嘻嘻看向神情冷漠的女子,而女子总是忙着自己的事,眼皮子都没抬下。 只有火盆里的炭烧的起劲儿,谁也没在意他。 向萱不在乎他怎么说,每次用暴力解决这种问题。被打得多了,自然心中有怒气,愤愤道:“你就是和人家不一样,倚红楼的姑娘都比你温柔!” “死妖怪你会不会讲话,把我和倚红楼姑娘比,想死么?”她咆哮着重重给了一拳,猝不及防的男子闷声一句,捂着胸口背过身扶墙低叫。 “力气真大啊……”他低低抱怨,偏头看向元城时,只见他闭眼养神,什么都听不见。 “啊……”又低声一句,看向吴若时,人家丝毫没注意这边情况,正认真看着命格簿。 大家各有所思,比如最近盛瑛的爪牙伸向这个小城,又有人莫名其妙大肚子死去。元城怎么也坐不住,踱步在院子里好几圈,心里着急担忧得不行。现在吴若和他不仅要躲着盛瑛,还有防着元城会不会跑出去。 吴若一直偷偷为元城输送灵力,法力大不如以前,孟江离有时看到她有人靠墙疲惫的姿态,本想上前关切几句,立马被向萱拉住,骂道:“偷看谁呢。” 他总是气不过,“看美女不行?多事。” “可以,看看这边。”说着一张鬼脸凑近。 “别闹。”他不耐烦挡开,说:“你又不是。” 向萱一点儿不生气,双手负立,说:“以前是。” “你说……是,那就是吧。”孟江离突然不说话,一人背过身子,忍不住偷笑两声。 “我跟你说,你这样迟早有一天要坐轮椅。”向萱瞥眼警告。 正说着,吴若注意到他们二人,视线落在她身上,说:“我有问题问你,随我过来。” “在这里说不好么,我不过去。”向萱语气强硬,双目微带挑衅。 吴若本想问问近日大肚子是否和她有关,不行此事弄大,以免破坏团队友谊。可是对方语气不好,自然也无所谓了。 “好。” 吴若刚说完,孟江离立马凑上去,说:“你们要说什么,我也要听。”于是硬生生插进去,形成突兀的三人组。 “你近日和盛瑛可有联系。”她问。 “没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告诉你,我没有,城里的事和我无关。”向萱歪着头双手抱胸说着。 孟江离回:“晚上你会不会偷溜出去了。” “你才溜出去,你全家都溜出去。”她一下子急了。说着就要动脚。 “喂,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要不要这样。”他也火了。 “啊……”吴若扶着前额,叹出一口气,老早就猜到事情会这样,二人一斗嘴,这话题就没法继续下去。 “行了别闹了,向萱我问你,盛瑛是否到了这里。”吴若示意孟江离安静些。 向萱回:“我不知道。” 吴若神色严肃,说:“城里的情况你都清楚吧,知道是谁干的么?” “不知道。” 吴若双眼眯了眯,突然笑了一下,说:“盛瑛肯定来过。” “她没有。” 吴若没说话了,掐指一算中,并没有算出什么,可是向萱的脸色是变了又变。 吴若悠哉悠哉坐在一侧,剥了一个板栗吃起来,笑着说:“我已经知道了。她来了。” 向萱激动一下子起身,大声回:“她没来,我不知道!” 孟江离连忙按住,说:“你急什么,来来来,坐下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她嫌弃地甩开手,头扭向一边。 吴若并不着急,说了句:“你把盛瑛叫来,我和她做个交易。” 对方沉默了。 吴若继续旁若无人,边吃边说:“我有事要和她谈谈,你传句话就是。” “不,我说了她没来。”向萱依旧固执。 吴若眉头一皱,明明算出她有见过神秘高人的卦象,绝对不会错。 难道是她的主人? 向萱的主人和宫主不是同一人。 她心下了然,悠悠说着:“算了,今晚我们会把大肚子的凡人全找出来,挑掉肚子的东西。盛瑛如果心疼就出来和我见上一见。” 吴若根本不在意向萱会作何回答,起身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大雪,说:“总不能一直躲着,也是时候当当猫了。” 元城睁眼望向她,“今晚一起去。” 孟江离赶紧追上一句:“我我我,还有我!” “行吧,还有你。”吴若轻轻一笑,扫了一眼向萱。 对方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向萱虽然脸毁了,但一直表现得很淡定无所谓的样子,让吴若心中起疑,就像孟江离说的那样,哪个女子不在乎容貌。 晚上,天寒地冻,是动手的好时机。 孟江离跟在后面,搓手哈气打喷嚏,时不时来两句:“美人儿,我好冷啊。怎么样,你冷不冷?你来这边,我这里给你挡着。”说着抬头挺胸慷慨让出一个位置。 元城撇眼说了句:“自己都这个样子,还让别人过来。” “我愿意。”孟江离裹紧棉衣,冲着吴若一笑。 今晚向萱并没有出来,到时候当面伤害她同门也不好。 大肚子的人家早就做好了符号,这些都是这几日突然大起来的。 吴若就要偷进,元城立即握住手臂,说:“如果蛇出来了,你可有办法救他们?” 她摇头。 其实早就知道吴若并不会救这些百姓,但还是跟着来了。 他早就做好了一个决定,郑重道:“如果我用全身法力救他呢,可有生还的机会?” 吴若一听,急了,“你干什么,这些维系你身体的元气你知道么,怎么可以就给别人了。” 他的眼神悲哀,幽叹一声,“吴若,我不能见死不救。” 他这句平平常常的话,突然进了她的心,难道说,辜姚媛的死,还记在他心里? 她虽有不快却没立即表现出来,而是语气冷漠几分,“你愿意就去做吧。” 听到她的回答,元城放松了些,回:“好。” 听的她心里微微一痛。 偷偷进去的是户普通人家,里面的老婆婆已经六十六岁了,肚子大了却跟八个月的孕妇一样。 谁见了不奇怪,不嘲笑呢? 婆婆早就睡熟了,吴若施法下,老人完全听不到说话,也没有感觉。 接着一把刀划下去,肚子开了,果然有几条大蛇爬出来,手起刀落之下,全部斩杀。 元城及时输送灵力,勉勉强强维系住老人生命。 “值得么?”她问。 “命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值不值得。”他的语气微弱,手上渐渐没劲儿。 “如果我直接一刀下去,让她死了,你还救么?”她随口但又认真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元城惊讶,声音高些。以为她真会这样做。 吴若笑了一下,说:“你继续吧,当我没说过。”拍拍他肩膀走到门口看着月色。 元城肯定道:“你不会这样做的。” 孟江离也及时附和:“对啊,美人儿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吴若没说什么,催促一声:“快点吧。” 灵力输送完,老人伤口结痂愈合,仿佛从来没有大肚子过。 “接下来还要这样做么?”吴若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但还是不死心问了句。 “做,为何不做。”他的语气非常坚定。 “好。”接下来她也没说什么。 孟江离跟在身后,一张嘴巴拉巴拉着:“元城,你别这么逞能,灵力要是没了,你又要躺床上了,万一盛瑛来了,我可怎么办。” 元城回头看他,挑眉一笑,“不还有吴若么。” 话音刚落,孟江离立马哈哈大笑,“对啊对啊,还有美人儿!” 路上气氛稍微活跃,吴若心事重重,警惕心早已备起。盛瑛就算不在,向萱的所谓主人应该就在附近。 她忽然想到小蓉说的话,一直有人偷偷监视,到底是谁呢? 不知是谁脚尖踢动了石子,碰到了墙上,然后重新弹回在地上。这个小事情引起她注意。 “来了……”刚说完,天上有道光一闪而过。 并不是盛瑛。 她看出来了,此人身影有些陌生,一时间分辨不清,但可以肯定不是盛瑛。 “吴若。”元城轻唤一声,叫道:“你别出头。” “孟江,好好照顾他。”刚说完,吴若就追了出去。 速度太快,元城根本追赶不及。孟江离拉住不肯让他跟过去。 “你干什么,放开!”他用力挣扎,第一次语气如此急躁。 “你不能过去,吴若根本不需要你帮忙,先照顾好自己行不行?身体都这么虚弱了,别逞能了。”孟江离的熊抱让他不能反抗。 元城有些累了,闭眼泄气道:“行了行了,你放开我,我不过去。” “真的?” “真的。”元城认真回复。 “那好。”说着松开手。 就在这时,他赶紧一跳到屋顶上,丢下一句:“你回去保护好自己,我去找她。”话音还在空气中传荡,人已经没了…… “唉……”孟江离立在原地,望着天空大圆月发呆。 果真是拦也拦不住。 话说吴若一直紧追上去,一开始还看不清身影,但最后能捕捉到对方的风力。接着跟上来了,能看清是个男人。 她好久没和别人结怨了,实在想不通这人是谁。 在快要追上时,吴若发动攻击,丢了枚树叶,叶子化作利器划破空气。 男子巧妙灵活避开了,并且还和她正面打斗。男子全程藏身在黑色衣袍下看不清容貌。 二人打了好几个回合,吴若心中疑虑更深,感觉自己快要得手时,对方及时避开。在自己快要弱下来时,对方竟然放松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对方不想和她打斗? 一场下来,她明明感觉对方实力隐约在她之上。 右手臂的封印又在闪现,体内有股力量仿佛立即就要喷涌而出。 可是不是这样的,这股力量是出不来的。 吴若最近散去太多法力,已经处于下风,快要招架不住时,元城跑出来,一掌打向男子,突如其来的这一下着实伤害到对方。 男子不时动了什么手脚,背身再转过来一瞬,周边环境竟然有了变化。他们好像进入了一所丛林。男子渐渐消散空气中。 “喂!”元城想要抓住对方,可是不够及时。 “算了,抓不到的。”说着,她吐出一口鲜血。 他大惊,慌忙上去扶住,声音颤抖,“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她全身已经没了力气,眼皮子抬不起来,只说了一句:“快走。”然后,人昏了过去。 “吴若,吴若!”他急了,一颗心跳个不停,元城不肯相信无法无天的她会倒下来。 抬眼再看周围环境时,树木花丛又和刚才不一样。看来是进入幻境了。 吴若倒在他怀里,元城心焦不已,想为她做些什么,发现根本无能为力。 她的右手臂有道咒文,时不时泛现金光。 元城第一次注意到她身上还有这样的秘密。 他知道,这是封印力量的,可是又是谁在她身上下了这个。 想来想去还不如现在想办法出去,他背起来准备带她离开。 虽然吴若看起来什么也不怕,平常也有强势有力量的姿态,可是背在身上轻得很。 “吴若啊吴若,你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他自言自语,背着她踏进了迎接他们二人的第一个关卡,穿越丛林。 幻境中所有的景物和天气都在随时变化,一会儿晴一会儿雨一会儿阴。等会儿又是狂风暴雪。但是周围变来变去,树还是树。只不过它们的位置在变化。好像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身后的吴若身体越来越烫明显感觉到已经在发烧了。 “吴若?”他耸了耸肩,轻声呼唤。她已经昏迷了好几个时辰了。 女子没有回他,脑袋靠在他身上,双目紧闭,呼吸浅浅却带着热气。 第六十六章 飞虫 “元城……” 她感受到身上的热量以及对方晃动的身子,低低叫了一声。 他停步,问:“怎么样了现在?” “想睡觉。”又是一句很小的声音,可以听出身体非常虚弱。 “你别睡,我带你走出去。”说着他又走动起来。 “元城……” “怎么了?”他柔声问着。 “你……为什么不走?”她微闭着眼,又懦懦一句:“明明走了就好了……” 他突然轻笑一声,继续前进,说:“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为什么要走。” “傻子。” 他嘴角勾勒一丝笑意,低头看着路上石子,说:“走了谁背你?” 背上的人动了动,脸朝着另一个方向,弱声道:“以前你很讨厌我的。” “我没有。” “你有。” 他再次强调,说:“我没讨厌你,也不会。” 背上的人没有再说话,闭眼轻轻说着:“以后会的。” “说胡话了,烧糊涂了。”他没有相信这句,而是抬头看了看天色,说:“天又变了。” 他所说的,就是刚刚变动的天空,白云已经变成黑压压一大片,地上风吹草动,要看马上就要下雨。 “怎么了?”她感受到外界变化,吃惊问着。 “雨要下来了,我们得找地方躲躲。”说着脚步加快。突然,“哗”的一下,雨倾泻而来,噼里啪啦打在身上。 他着急放下她,脱下外袍罩在身上,再拦腰一抱而起,匆匆向山脚而去。原以为会找到山洞之类的避雨之处,没想到转眼间地形又变了。 虽然有袍子遮挡,但雨还是会打湿衣服,她透过衣裳看着外边情景,说:“这雨是躲不过去了。” 元城抱着她躲在一棵没多大用处的树下,紧紧将她搂抱在怀中,歉意道:“对不起。” “别躲树下,大雨天躲树下是不是傻。”这话虽然是责骂,可一点听不出严厉的语气。 元城抬头看着颗颗大豆雨点落下,砸在地上溅出一个个小水坑。突然灵光一闪,说:“地上躲不了,天上的我们去看看。” “你还有法力么?”她记得他为了救老人输送自己大半的法力。 “还有些,只不过不能布结界,不然我们也不会躲来躲去了。不过飞到天上暂时是没有问题的。”说着抱着她就飞至空中。 天空更加阴沉,铁块般的乌云,同山峡连在一起,像铁笼一样把下面围困住。云层中闪现震耳欲聋的闪电雷鸣。 “元城……”她犹豫地叫了声。 “怎么了?”他抱着她已经来到云底下。 “你要小心。” “好。” 天空的闪电他不是没看见,只不听不能害怕,必须穿过去才知道会不会有另一番天地。或者,还是一样,还是困在幻境中。 “不行的话,你就下来,淋着雨没什么。”吴若挥开脸上遮挡的衣服,抓着他衣领,紧张说着:“或者你把我放下来,带着我你会更上不去的。” 他低头看着吴若那双冷艳淡漠的眸子,郑重道:“别再说这样的话,我会带你走的。” 她望着他坚毅的脸庞,心里五味杂陈,一个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别再说这样的话,我会带你走的……” 此话如魔咒一般不停在耳边回响。 吴若记得这是北渊带她离开西门任时许下的承诺,当时的她还只是人人憎恶的血执事。 那日她坐在石子上,手里攥着一枝芦苇在空气中摇来摇去,百无聊赖地说:“算了,你走吧,你没办法带我走的。” 北渊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回着:“别再说这样的话,我会带你走的。” 他的眼神一直很透亮,总是闪真自信的光芒。眼睛好像在说话,“吴若,你要信我。” 所以后来,她信了。也真的离开恶鬼。 这句话她记了千年,没想到此刻的眼前人也许下这样的承诺。她突然相信了这个一直残血的神明。 她失神紧紧抓着他胸口处的衣服,回:“信你一次。” 元城一笑,无奈道:“这个时候你只能信我了。” 说着一股作气奋力一搏,纵身一跃至云层中。云中漆黑一片,闪电不时闪现其中。 “再往上一些,千万不能被劈到。”她提醒着。 他又是一跃,依然在云层里。 “小心一点。” 她说完这句就不再说话,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开始发颤,应该是力气要用尽了。 他用完最后一丝力气,躲过一道道闪电,一跃到云层之上。 果然云上还有其他的幻境,竟然是一处平原,无边无际,寂静的可怕,只有一轮月亮高高悬挂在空中,周边闪烁着无数星星,可以看清夜色中的景物。 这上面的幻境和下面大不相同,可以作为躲避之处,暂时歇一歇。 “我们在这儿休息吧。”他低头看着她,微微放下心来。原本还以为会遇到更糟的幻境,目前来看歇一歇脚还是可以的。 说着他就找了一个地方把她放下来。由于是平原,地上都是小草,坐着躺着倒也舒服。只不过大家的衣服都湿了,湿哒哒黏在身上。而且她还发烧了。 元城担忧地摸着她额头,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吴若靠在树上,全身无力,说:“你身上还有法力吗?把衣服都弄干了吧。” 他摇摇头,在她身侧坐下,“没了,力气都花完了。” “好冷啊……”她望着天上圆月,轻轻叹了一声。换做以前她肯定动一下手指,身上衣服就会干。可是现在二人身上法力皆无。 身边的人突然起身,说:“去找找看有没有柴火。” 她下意识的抓住衣角,说:“别走。” 元城回头,问:“怎么了?” “这里怎么可能有柴火,你要去哪儿?” “不去找怎么知道,再这样下去你会烧糊涂的。” “看到周边都是平原了吧,哪有什么柴火,只有几棵树,你要砍树的话还有力气么,也没有了吧。”她有气无力地说着。 吴若说的话的确在理,元城心中泄气,重新在她身边坐下,看到她的头发黏在脸上,温柔地为她梳理着,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你,我一定会去做。” “说什么傻瓜,发个烧而已。等会儿就好了。”她的声音渐渐低沉,眼皮子就开始垂下来。 他抓住她手腕,说:“你到底伤到哪里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你?”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断断续续说着:“元城,你……等会儿,如果……能走,就……走吧,我会没事的。” 她在闭眼的最后一刻看到他的眸子在黑夜中闪现若隐若现的焦灼和害怕。 他是在怕么,在怕什么…… 她带着这个疑问沉睡过去了。 元城一直守在她身边,时不时摸着她脑袋看看烧退了没有。 云上平原的幻境一直没有变,长时间过去了,除了风吹动树叶,其他都没有改变,就连月亮的位置都没有移动。 他们在这里不知睡了多久,身上的衣服完全干透,天也没亮起来。看来是夜晚的幻境。 吴若在这期间醒了醒,睡了又睡,高烧来了又退了,急得他上跳下窜,终究无济于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上的烧慢慢褪去,不再发热,身体恢复了平常。 醒来时就看到他守在身边,握着她的手腕坐在树边。 她没有在意,精神恢复了些,虽然法力还没有回来。但能够自行走路了。逛了一大圈走回来,没有想到能够出去的办法。 这时候他醒过来了,一看到周边人没了。立马喊着:“吴若!” “这里。”她回了声。 他抬头向上一看,只见她正坐在树枝上望着月亮。 他仰头问:“你在上面做什么?下来吧,万一摔了怎么办?” “没事。你上来看看。” 他上去坐在一起,望着宽阔的平原,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可以看出目前这情况是无法走出平原。 她说:“这幻境是那个男子布下的,他将我们困在这个地方到底有何用意。云下云上没有猛兽,没有机关暗器,更没有时间变化。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问:“那个男人你可认识?” 她摇头,“也许吧,活了这么久,见过的人都忘了。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仇人也说不定。只不过我好奇的是他不伤害我们,只是把我们困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目标……是孟江离,不对不对。”元城否定了自己的回答。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出去,任何术法都有破解之处。”她凝思片刻,犹豫道:“我们在这里想也不是办法,要不出去走走。” “嗯。”他点点头,风儿把他的衣服吹起来,发丝飘在脸颊处。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惊慌叫住:“别动!” “怎,怎么了?”对于她的反应,元城心中一惊。 “你过来。” 他听话地保持刚才的姿势俯身过去,动都不敢动。 二人就在咫尺间,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的心跳得很快,是被她所惊,还是心乱,自己都说不清。 她在他脖子处,抓了一把然后收手,摊开手掌一看,竟然是只小小的飞虫。 他笑了,“草木皆兵了吧。” 她正色道:“不对。” 说着,捏住虫子双指一用力,虫子竟然变成细细长长的蛇缠绕在手腕处。 他大惊,立马将她手中蛇打落,紧张道:“你可有事?” 吴若神色镇定,这蛇用了巧妙方法藏在头发中,刚才风把他的头发都吹起来,只有这几小虫莫名其妙黏在脖子上。一开始还以为是灰尘,再细看是有翅膀的小虫。 风能把他头发吹动,为什么这只小虫不动,所以一定有问题。 她起身,看着地上的蛇钻进泥土里,严肃道:“看来和盛瑛脱不了关系,我们现在就去找出路吧。” “好。”他也起来,正准备下去时,吴若的衣衫被风吹到枝丫上,刚一动作就差点摔倒,这时他反手拦腰一握,将她稳住,“抓住这里,等我下去了再接住你。” 她定了定神色,点点头。 他跳下去,抬头望她,说:“下来。” 她根本就不怕这么点高度,不过突然心中一暖,说:“你过去些,我要下来了。”说着纵身一跃。 元城将地上的外袍给她,说:“走吧。” 她接过,还不知要不要披在身上时,他二话不说帮她披起来,二人没有说话,只有风儿吹在脸上,发丝飞舞着。 “走吧。”他说了声,随意走了个方向。 后面的吴若还处在心乱之中,一再怀疑自己已经要别人照顾了么。 她反应过来慢悠悠跟在后面,月亮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地上的影子一下子碰在一起,一下又分开,反反复复,没有停顿。 元城一人在前面走着,他是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挺拔如玉,从背后看气质也是十分脱俗,她想起第一次见他,他跟在太上老君后面,不苟言笑的神明姿态。 “吴若。”他忽然叫了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她快步跟上来。 “你看看那边,是不是有火光?”他指着远处一个方向,细看过去好像有亮光。 “不确定,去看看。”她说着就要加快脚步。 元城握住肩膀,说:“别急,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有个万一如何是好,我们身上都没法力了。”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她。 “偷偷过去看看。”她说着看他一眼。 元城将她的衣服拉好,说:“我先过去,你在这里不要动。” “要去一起去就是,别丢下我一人,万一我跑了,你可真就完蛋了。”她自信说着。 他笑了笑,柔声道:“行了,走吧。” 二人顺着亮处走去,接着越来越亮,在五十米左右终于看清,竟然是一堆篝火在燃烧,不过周边并没有其他人的迹象。 “这火总不可能是为我们烧的吧。”她说着坐下来挑了一块木头扔进去,迸出火星子。 只见元城环顾四周,在火堆后找到一些吃食,竟然是烤好的野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要做什么?”吴若再也忍不住说出疑问。 把他们落在这里,也不伤害,还准备了伙食,这是把他们当宠物了么…… 第六十七章 大月亮 “闻着还不错,是吧?”说着他把野味递过去,烤的倒是金黄飘香。吴若沉思不语片刻,担心的笑了一下,“不会有毒吧。” 她接过咬了一口,眼睛呆呆盯着篝火,心里想的却是那个男人的事。 “这味道还不错。”他咬了一口称赞了几句。 这时火堆上面有几只飞虫不停地飞旋。吴若的心思完全被这个飞虫吸引住了,刚才元城身上的飞虫不就是这种吗? 她伸手抓了两只放在手上,一捏瞬间变成长长的蛇从手中逃出,钻进泥土里消失不见了。 “吴若。”他惊讶叫了一声。 “没事。”她神态自若收回了手,继续吃了起来。 元城怎么也没胃口了,呆呆地看着火堆上面的飞虫,自言自语说着:“这些虫子明显和这里的环境不一样,可能这就是我们需要突破的一个点。” “也许吧。”她停了停,“不过我们要怎么突破?” 元辰摇了摇头,继续吃了起来。 他突然精光一闪,喃喃自语着:“这里所有有生命的东西只有飞虫,那是不是意味着能动的,有生命的就是外界的蛇变的呢?” 这句话一下子让她恍然,也许生命体就是突破口。不过这些都是猜测。 而是要怎么突破这倒是个难题。 她的眸子中倒映熊熊燃烧的火苗,神色忧郁地说:“这些蛇化作飞虫萦绕耳边,一不小心可能就着了它们的道。它们这样监视,说明肯定有人在背后看着。” 他点头,“言之有理。那现在呢?” 她收回心神,看他一眼,回:“先吃吧,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然后将自己的递过去。 “你不要?”他问。 她摇摇头,“我怕有毒。” 他的手指僵硬在半空中,半晌,默默收回去,“其实我也不饿……” “那你刚才吃得挺香。” “吃相而已……” 她把野味儿靠近火堆,“不要就扔了?”红通通的火焰将食物映照得更加鲜艳。 “你扔吧。”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已经没了食欲,也准备扔出去。 吴若一笑,重新收回来,扯了一块进嘴,说:“开玩笑的,如果幕后人真想对付我们,直接来些洪水猛兽就好,何必用这种饲养的方式。” 他也一笑,说:“我知道,就是配合你而已。”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些话,天空中的月亮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大,似乎比刚才大了一圈。 “吴若。”他狐疑地抬头看了看,又环顾四周,说:“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 “说说看。” “你不觉得周围亮了些么?” 他这样一说,她忽然觉得好像的确是,抬头眯眼一看,只见月亮瞬间散发出银白的光芒,然后幽暗下来。 “这月亮有问题啊……”她用手遮挡了下眼睛,刚才的一闪晃了眼。 “莫非,上面还有玄妙。”元城起身跃跃一试,浑身都是探究的好奇劲儿。 她一把扯过衣角,说:“别闹了,坐下来,咱们现在没办法上去看。只求别出什么幺蛾子就好,好好修养几天,恢复体力再说。” 他被她扯住,也动不了,干脆坐下,百无聊赖叹口气,“可是这里也太没意思了,都坐好几天了,除了目前我们抬眼就能看见的,其他什么都没有。” “你坐下,聊聊天。”她难得有想说话的**。 “你说吧。”他低头拽了把草在手心,没过一会儿立即消散在空气中。 她眼睛转了转,坐近了些,看似无意地问着:“你这人心地不错,这种时候还没把我落下,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怎么样?” 他愣了会儿,往火堆中添了把柴火,火焰将他侧脸映照得清清楚楚,“你做了什么?” “嗯……没什么,我只是随口说说。”她心虚地低下头,呼吸沉重起来,衣裳滑落在地都没有感觉。 她可是做了太多对不起人家的事。 元城将衣服往她拉了拉,说:“怎么不说话了,你做了什么?” 这次她忍不住了,原本此事让她十分愧疚,他问了又问,终于抬头看着对方双眼,嘴角动了动,就在要泄气时,他认真的双眼望过来,“说吧,不要欲言又止。” 她张嘴慢慢说:“我……是我让你失忆的……” 他眉眼一皱,明显不相信,重复一句:“你说什么?” “你的失忆是我造成的。”她紧张地抓住身上的外袍,神色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咽口水的动作明显出卖了她的心理。 “为什么?”他的语气很平淡,双眸还是那么干净。听到真相没有一点震惊或者愤怒的神色,这让她继续有了往下说的勇气。 “因为,我想救一个人,不对,应该是神,他是神。”她的视线投在火堆上,听着霹雳吧啦的火星子烧焦的声音,徐徐道:“他对我有恩,我必须要这样做。你有他的一魂,我抽走了,所以你的身体才会这么虚弱。对不起,可是我不会还给你,元城,你一定要记住,我是个自私冷漠的人。” 半晌,他没有说话,表情没有变化。 这些话对他来说太突然了,没有想到今晚会谈论这个话题。 “所以我说了你一定会讨厌我。在下面的时候你就该扔下我,元城,以后要是再遇到困境,请你不要管我。”她抬头平缓呼吸,看着天上的大月亮。 晚风很凉,即使身上披着外袍依旧感到寒冷。 她太冷了,也太不会讲话了,怎么就在这种时候说出真相。 可是实在忍不住了,每次他带着善意对她时,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飞虫在火边不停飞舞着,她也懒得去抓了,要监视就监视吧,本来就没什么秘密可言。 这时,一阵风吹过,她觉得脖子一凉,再转身时,他手中抓住一条细长小蛇。 “它要咬你。”他一甩扔进火中,烧出一股臭味儿。 “咬我也没用,我也算是蛇妖的一种吧……算了,谁知道呢。”她低声随口说着。 就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属于什么品种,也许是蛇,也许不是。即使很多人说她不是,可是原形相似,龙呢,她也相似。 元城看起来有些累了,整个人精神不太好,说了句:“休息吧,有什么事醒来再说。” 他很明显不愿意追究这件事,或者说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她点头轻答:“睡吧。” 凉夜无边,树摇草动,繁星闪烁,她一个人呆呆望着夜空,神思飘散。以前的楚国也有这样的夜空,真好看。 月亮越来越大,隐隐有压过头顶的感觉,这时她突然不妙,呼吸感觉不顺畅,立即推醒身边人,“先别睡,快起来。” 元城起身,一眼就看出天空的不对劲,暗呼不好,立即拉着她就跑。 “你看出什么来了?”她上气不接下气的问。 他面色凝重,“月亮上有只大眼睛,是人的眼睛。” 就在刚刚,一只大眼睛闪现其中,眨巴了一下。 黑漆漆的瞳孔以及转动恶心的眼珠子还历历在目。 吴若没有他那双澄净明亮的双眼,自然是看不到的,她只能感觉月亮大得离谱,却完全看不到上面其实有只大眼睛一直监视他们。 她随手抓住一只飞虫捏死,果然化作长蛇,“元城,不对,这不对。” 他停下脚步,抬头一看,月亮就在他们上空,低头看着她,说:“怎么不对?” 她把蛇放在手心中,蛇不咬她,也不跑,接着身上仿佛没劲儿缩成一圈,然后又爬动。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这蛇像不像一个人?”吴若刚说完这句,天上的月亮突然闪现在他们头顶正空。 以元城的角度来看,就是一只硕大的眼珠子眨巴眨巴盯着他们,上面布满了一条条红艳艳的血丝。 “吴若,它跟上来了。”他小声说着,指的就是月亮。 “怎么办?”她问了句,将手中蛇握紧。 “事到如今我们是逃不掉的。不如顺其自然,幕后人不是想监视我们,就监视好了。”他把她拉到树下,抬头对月亮淘气大喊一声:“我们跑累了要休息了,别看了。” 说着就不管月亮如何,拉着她往树下坐,靠紧她窃窃私语,“这蛇应该不是幕后人的。” “那是谁的,盛瑛?”她小声回复,警惕天上的东西。 “应该是……向萱的。”他说出这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她说:“你要是说向萱和他们是一伙的我倒相信。只不过这蛇是要做什么……”说着摊开手掌心。 只见小蛇欢快地在手中爬来爬去,然后扭动身体舞动着。 “这是在做什么……”她有些看不明白。 “你有没有觉得,这像是给我们传递信号。”元城犹豫地说出自己的见解。 “那它说的是什么,你看的懂?”吴若刚说出这句话,一下子恍然大悟,她竟然看懂了。 说的是:破绽在上面。 上面,指的不就是天上的大眼睛。可是要怎么做? 小蛇舞动身体,显示着:飞到眼睛里。 这句话就说明如果想出这个幻境,必须飞到上面破坏幕后人的控制。 “元城,你可有把握飞上去?”她问了问。 “没有,法力全无。” 她何尝不是散尽了法力。 不过知道了破绽总比没有头绪好。 吴若突然想起向萱这个女子,平常虽然娇惯任性,可是人品还是不错的。 之后小蛇再也没有讯息传达,趴在她手心中缩成一团,她放下让它走了。 由此可见,向萱和这个幕后人是有关联的。只不过心里还是向着他们,要救他们。 “吴若,我们要等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 “等这个月亮变大,大到我可以戳破它。” 她紧张握住他的手,低声说着:“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还不是敌人对手。” “可是我们这样终归不是办法。”说着抬头一望,果然又大了一圈。 就在月亮越来越大时,元城抽出袖中飞刃直接扔过去,飞刃快如闪电直接刺进眼睛里。 突然月亮变得通红,一下子缩小数倍,紧接着“嘭”的一声消失不见了,周围顿时漆黑一片。 “吴若!”他大喊一声,声音不停回荡在平原之中,空气静的可怕,心跳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空气中并没有她的气味,吴若消失了…… “吴若!”他又叫了一声,心中慌乱,双手摸黑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去寻找,跌跌撞撞碰到坚硬的树干,刚才的位置她不在。 “吴若,你别再玩儿我,不要开玩笑好不好,快点出来,这次我会生气的。”他喋喋不休说着,手心中都是汗水,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她会不会被抓走了。 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他后悔地恨不得捶自己,早知道这样应该拉住她,不该放手一搏。 这时,黑夜中有句缥缈遥远的呼唤声传来,“元城,元城……” 是她,他一下子惊喜,顺着声音听去,虽然微弱,但的确是她的声音。 她呼唤着:“元城,我在这里,你快过来……” 他高兴地摸黑过去,庆幸她平安无事,不然真得后悔一辈子,他回应着:“吴若,你在哪儿,我过来了。”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温柔似水,“快过来,我在这里……” “好。” 他着急过去,全然不顾自己的跌撞。 “元城!元城!”又是一句句呼唤声在他身后响起,语气迫切着急,似乎在找什么人。 他停住脚步不再前进,前后两个声音一下子让人分辨不清。 前面的依旧温柔体贴,呼唤着:“你在哪儿元城,我在找你,快过来……” 后面的声音有些尖锐,带着惊恐和着急,一遍遍呼叫:“你在哪里,应我一声,元城,元城,你听到了么?” 他一时没有说话,就站在原地,尽力想去看清周围一切,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他一时半会摇摆不定。 前后两方的声音越来越响,不停在他脑海中回旋萦绕,头开始疼起来。 “吴若……”他蹲下身子低低叫了一声,抱着头捂着耳朵,可是依然有声音传来。 “吴若!你在哪儿!”他忽然起身放声大叫,声音传遍整个平原,这次回答他的只有一遍遍自己的回声,着急又绝望。 刚才的呼唤声消失了,吴若真的不见了。 第六十八章 过去 一声过后只有铺天盖地压迫气息的寂静,闷得人胸口透不过气来。他喘着气扶靠一棵树干上,心跳个不停。 他的眼睛在这样的夜里一点用也没有。 “大眼睛你做了什么!”他朝着上面喊了一句,“你出来,有本事咱们两个干一架!” 没有回应,空气中只有他的声音不停回荡。 “我告诉你,你把我们两个困在这里不就是监视吗?你下来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不必用这样的手段。” 空气中没人回应。 “你到底要做什么,有什么你冲着我来。” 空气中自然没有回响。 他断断续续喊了几次,喉咙冒烟嘶哑难受,蹲在地上咳嗽着,心里七上八下,满脑子都是吴若,她到底被带到哪里去了。 “大眼睛,你到底要什么,我答应你便是。”他缓缓起身,舒缓了语气,即使不知道对方是否存在,自然自言自语说着:“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只要你放了她。” 他说完这句,空气中突然响起两声响亮的掌声,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好,好。” 元城立刻警觉起身,冲着声音处,回:“终于肯出来了。” “我可从来没藏着,仙长莫要冤枉我。”黑暗中的男子嗓音低沉又清晰。 “你到底要什么?” “我不要什么,只是被你感动而已,既然你说什么都愿意去做,我只有一个要求,放弃神明的身份如何?” 说话的男子慢条斯理,语气听起来也不认真,元城反问一句:“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哈哈哈哈哈哈,没什么好处,只是想试探而已。” “你放了她,放弃就放弃。” “仙长当真?” “当真。” “嗯……我换想法了,我要你的心,神明的心。” 黑暗中的人厚颜无耻改变条件,元城恼怒,火气上身,“你出来,咱俩干一架。” “哈哈哈哈哈哈,仙长又激动了。”男子笑了笑,说:“不过,你愿意换么?” “把她放出来,你要什么给你便是。”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语气极其郑重认真。 “好,爽快。” 话音刚落,黑暗中有股力量冲到他面前,有股阴冷气息环绕周围,男子的呼吸喷到他脸上,不疾不徐说着:“你确定要用自己的心去换她?” “确定。少废话,干脆点。”元城全身防备状态,他恶心这股气息。 “别着急,会还给你的。不过……”男子的呼吸又转移到元城的后脑勺,说着:“你要不要看看她的过去,再决定值不值得。” “我不看,你快点。”他拒绝的很干脆。 “哈哈,仙长果然和普通人不同。”男子呼吸又重新喷到他脸上,语气阴诡奇怪,“你不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万一后面伤了你的心,我可都会替你难过。” 元城心下犹豫,思忖片刻,吴若是怎样的人,他心里是清楚些的。 “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绝对不是简单地想得到我的心,更想让我和她起异心,不是么?”元城睁眼漆黑一片看不见,还不如闭上双眼感知对方的存在。 “仙长聪慧。” “说吧,她的过去,你都知道哪些。”元城打定好主意,不管后面发生什么,都不会动摇。 “好,仙长可以睁眼看看。”男子说完这句话后,元城双眼打开,只见远方有个圆点逐渐清晰变大。圆点中竟然出现她。 不过不是现在的吴若,而是一千多年,杀人如麻的她。这是他心里的直觉,画面中的吴若给人的气质十分狠辣阴冷,一双冷艳长眼睛寒比冰霜,身上穿着像男子一样的黑色裹身便衣。 “这就是你要我看的?” 亮光中的她只停留在这样的画面,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别急,慢慢来。”男子声音从后面传来。 刚说完,画面一转,出现在了一片皑皑雪山处,楚国恶鬼地界已经下了一个月大雪,寒风呼啸,早已是苍茫一片。 吴若表情冷漠望着前方,脚步一步深一步浅走着,身后背着一把木剑。 不过木剑上面有些血迹没有擦干净,她的脸颊处有两道伤痕,血液凝固结痂。 她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疼,也不觉得冷,眼神定定的望着前方,穿着一件紧身男子服饰,看起来不像个女子。 在苍茫的雪山中,只有她一个人,走了很久后终于停下来,那是一户普通人家。 这家小屋在山脚下,如果不是院子里的风筝被寒风吹得快要断线,肉眼还挺难发现。 她直接推开篱笆,抖落一地的雪花,院子里的狗冲着她狂吠,她手起刀落,血溅一地,狗躺在地上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鲜血汩汩流出来渗进雪地中。 屋里的小孩好像听到声音,开门一看到自己的狗被砍杀在地,大叫一声就要打过去,吴若一手按住对方脑袋,尖尖的利爪直接拔掉小孩头颅,血喷在她身上。 就在尸身分离的那一刻,小孩的灵魂从体内飞出来。她面无表情一爪抓住握在手心里。 接着小孩的爹娘一起出来了,她用刚才的方式杀了一家三口,取了他们的魂魄牢牢攥在手心。 说实话当他看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已经起了阵阵寒意。 这的确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可当自己真的看到令人发指的场景时,心里不免胆寒。 吴若啊吴若,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画面中的她毁掉一家三口后,脸上一直呈现麻木状态,眉头不曾皱过一下。接着按照原路返回。 在寒风大雪中,她的脸色苍白,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嘴唇冻得发紫,眼皮子微微眯着,时不时闭眼睁开,隐隐有些疲惫之色。 后来不知走了多久,一个黑衣女子冲她跑过来,直接撞向她肩膀,亲密说道:“怎么,这次又抓了多少个?” 说话的人正是盛瑛! 当画面定格在二人时,他完全震惊了,嘴里说不出话,没想到吴若和她竟然是一伙的,她们早就认识! 就在这一刹那,他突然觉得心口一揪一揪地疼,疼到直不起腰,痛苦地闭上眼。 “这就是你要我看的么,你想让我知道她们是一伙的。”半晌,他忍住疼痛,咬牙嘲笑一句。 “当然不是,仙长看完再说。”男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画面中的吴若垂下眼睑,没有搭理盛瑛,继续往前走着。手心攥得特别紧。 “吴若,我和你说话呢!”盛瑛在后面嗔怒喊了一句。 千年前的盛瑛模样看起来还没那么心狠毒辣,只是有些凌厉的煞气。 吴若并没有回她,继续走了几步,立在原地,头也不回,冷冷道:“我抓了几个,关你何事,不要有事没事来找我,我们不熟,说白了咱俩是竞争对手,谁能讨宫主欢心,谁就能活得久些,你现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是蠢么?” 她的话和冰霜一样冰冻三尺,抛出来的冷刀子无疑是伤人利器。 盛瑛只是皱皱眉头,眼神阴冷了几分,在她身后白了一眼,“我只是问问你,何必如此,我不欠你什么。” 这时,吴若转身,发丝被寒风吹乱,一双冷艳的眼睛通红,眸子隐藏幽深似海的悲凉忧伤,她徐徐问着:“你当真不欠我什么?” 盛瑛不悦,脸色有些难看,不屑说了句,“与我何干,是宫主让我做的,你这张臭脚别摆给我看。”说着,双手抱胸又白了一眼。 “呵呵……”吴若自嘲一笑,神色回复高冷淡漠,“是啊,这一切都和你无关是么?” 盛瑛不想解释,回:“算了,懒得问你。”说着转身离去,只剩下吴若立在原地,手心攥得紧紧的。 这是一笔血淋淋的孽债。 吴若没有再说话,转身继续往前方有走去,步伐和刚才保持一致,神色麻木。 回到恶鬼地界,无数小妖在她边上耀武扬威,喊叫奚落着:“大妖怪,今天有什么收获啊,是不是有像你养父母一样的凡人啊!哈哈哈……” 一为首的妖怪笑了,后面满堂大笑。他们围城一个圈,把她包在中心,又说:“快点放出来让我们看看,吴若,快点!” “哈哈哈……她杀凡人了!” “是么是么,她养父母是凡人?这太搞笑了吧!” “喂喂,快过来我跟你说,她去杀凡人了,哈哈哈哈……” 众小妖围聚一起,哄堂大笑讨论她,而她,始终面无表情,眼神呆呆直视前方。 有妖怪开始试着推搡排斥她,碰了一下,吴若没反应,接着大力推了一下,她有些不稳,眼神凌厉向后一瞥,定住哪些蠢蠢欲动的妖怪。 有一不怕死的妖怪嘴欠嘟囔着:“拽什么哦,在宫主面前还不是得低头。” 她没有回复,重新转回头,眼神直视前方。 目前她所在的地方,就是恶鬼西门任每月要开大会的山洞中。今日众妖齐聚,就是汇报上交魂魄。 她是小妖,每月要求不高。虽然他们喊她大妖怪,都是嘲讽之意。 没过多久,有个尖嗓门的老妖怪在门口喊了句:“宫主到。” 接着万妖低头躬背,立马安静齐刷刷退立两侧,大气不敢出,山洞立刻恢复寂静。 宫主迈着帝王的步伐,不紧不慢沉稳有力地在小妖的引路下坐到了高位上。 西门任挪了挪屁股,耸了耸鼻子,响亮的声音出来了,“啊,大家这个月辛苦了啊。今天我们在这里开会主要有以下几点要讲,我先说两句。我们强调魂魄都要上交给组织,我知道呢,有些妖怪自己私藏了一些。我呢,这里就不点名了,你们自己心里明白。有些妖怪做事情我还是蛮放心的,比如,谁谁谁,还有些妖怪不思进取,没有一点奉献精神,榨取团队利益,享福自身,这种行为我表示严厉的谴责。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在会上通报批评。如果事情严重的话,就来我这里,啊,大家都听到了吧?” 众妖一声不吭,低头卑微回着:“听到了。” “还有,团结就是力量,和谐才能发展,这应该是大家的共识。啊,一个团队要想出质量,出效益,创佳绩,必须有一支好的队伍,这个队伍要有优良的作风,还需要有一套有效的管理机制,啊,我们只有通过机制来调动积极性,保证各项工作的顺利开展。啊,达到团结和谐,优化作风,完善机制的目的,啊,就是为了创造一流的成绩,创造佳绩是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归宿,啊,也是彰显这支队伍智慧的最好证明。你们说是不是啊,对吧。啊?” 西门任越讲兴头越足,说到后面又来了一句:“接下来以如何创建高效队伍这点再来简单说两句……” 于是乎,高位上的人喋喋不休,唾沫飞溅连续讲了一下午,听得有些小妖站在地上打起了瞌睡。有些定力比较足的大妖怪,时不时地抽动表情,让自己清醒清醒。当然还有比较胆大的直接自己跟自己玩起来,拨弄手指咬指甲。 也有不一样的,比如吴若,她是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展现,双目麻木没有一丝变化起伏,平淡无波动,暗淡亦无神采。 盛瑛在她身侧,虽然听得也很痛苦,但也不敢妄动,大会上有规矩,不准抬头望宫主,否则重罚。从前有不懂事的小妖直视过他,被活生生剜掉双眼,成为震慑妖心的例子,她当时在场,记忆犹新。 她悄悄瞥眼看看吴若,这个女子过得行尸走肉般,无悲无喜,对外界四季更迭变化毫无感觉,对会上的高谈阔论没有反感之色,一直保持没有感情的木头人状态。 当真是冰块,冷若冰霜。 后来,大会终于有了一点不同,西门任停住嘴,说:“你们把这个月的魂魄交上来。” 小妖们排着队伍井然有序拿出自己法宝倒出魂魄呈现上去。轮到吴若时,她只是随手摊开扔到空中,转身就回去。 “诶,这位妖怪请你过来。”说话的正是西门任身边尖嗓子的老妖怪。 她停住脚步,转头看着老妖怪,眼神暗淡无神,表情冷漠麻木。 第六十九章 执行任务 吴若表情没有起伏,定定的望着老妖怪。 老妖怪对她有点印象,模糊记得就是前段日子被宫主带回来的小妖,他记得当时她满身鲜血,全身紧绷,泪眼婆娑的模样,和现在相比有些不同。表情实在过于冷漠。 “我说你呢,小妖怪快过来。”他叫了一声,有些奇怪。 她走上前对上他视线,一言不发。 “我说你怎么回事?魂魄可以这样子交吗?万一跑了怎么办?你来多久了,也有一两个月了吧?”他严厉斥责两句,原以为她会有些反应,结果对方表情淡漠,看不出悲喜。 老妖怪还想说什么,她只冷淡回了句:“知道了。”说完扭头就走,丝毫不留情面。 老妖怪毕竟是活了多年的,他不允许别人这么不尊重他,立马大叫一声,“诶,干嘛?我让你走了吗?回来!” 她背影停了停,又继续迈开步伐,在众妖的注视下打开门走了。 老妖怪脸上两根胡须气得要飞起来的时候,西门任看了一眼,说:“她,你以后找个机会好好教教。” 纵然心里再不爽,听宫主这么一说,怒火也压抑了一些,顺从回应:“好的,宫主。” 虽然老妖怪不明白对她为何这么放纵,但是肯定不是普通妖怪,不然这么没规矩,早就断了条腿。 从此以后老妖怪总是隔三差五的找她麻烦,与其说找麻烦还不如说是教她。 教她怎么和其他妖怪相处,怎么恭敬的上交魂魄,怎么修炼自己的法术,以及怎么尊敬他。 虽然老妖怪是带着任务去做的,但也算尽心尽力。只不过吴若这个人有些冥顽不灵,不愿意做的事就是不愿意做。比如好好和妖怪相处,和他们说话交朋友,对此她一点想法都没有。 吴若在西门任的地界中,话一直很少,表情也很淡漠。做事情干脆利落不留后招。渐渐地西门任倒也注意到这个独立助手。渐渐地,慢慢器重起来。其他小妖见风使舵,开始谄媚拍马屁,不过她都是不理不睬,相当于又重新得罪了一批妖怪。 西门任手下的众妖都是夺取魂魄修炼,自然她也不例外。在为宫主找寻魂魄时,自己也吸取了一些。功力上涨的十分迅速,以前揶揄她的小妖看到她经过都不敢说话。 她逐渐从小妖级别上升到了大妖怪的身份,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妖怪。 元城在画面中看到吴若对待百姓下手越来越狠,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这样的她让他觉得窒息。 吴若杀了无数凡人还有小妖,将他们的魂魄上交给西门任,西门任又赏了几只给她,不卑不亢地接过然后面无表情离开。 盛瑛总是有意无意想和她说话,结果都被无视了。直到后来一件事,二人开始有了交流。 那日是年终,西门任下达命令必须每只妖怪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十只魂魄,没有达到要求的通通关进水牢。 水牢里并不单单只有水,还有无数的蛇虫鼠蚁。 妖怪们都不想进水,然后拼命地为目标而奋斗。包括吴若和盛瑛。 那日,她夺了一个过路人的魂魄,本来打算回去交差时,结果碰到了组织里的小领导。 小领导半路跑出来,拦住她,是这样讲的:“吴若啊,你在干嘛呀?最近怎么样啊?刚才好像看到你抓了一只魂魄是吧?这个是我守了好久的,你看看就因为你害得我任务都落空了啊。你想想要怎么解决。” 面对这种守株待兔,她当然是不予理会,正准备转身就走时却被他一手拦住。 妖领导又说了:“吴若啊,做妖不能像你这样子,你这样在组织里面是过不好的。都说了这个魂魄是我先守着的,你再动手就是你的不对啦!” 吴若微微皱起眉头凝视对方,脸上的不耐烦还没有被对方看出来。 所以,妖领导继续说:“这样吧,只要你把这魂魄给我,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年纪轻不懂事是不是,总得要有人教你,今天就这样啊,你去别地方看看。”说着就要动手去抢她手里的魂魄。 吴若警惕向后一退,进入防备状态。 “诶,这小妖怪是怎么回事?都跟你讲清楚啦,你这是要干嘛?要跟我动手是吧?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啊?知道就别跟我杠。”妖领导拍着自己的大肚皮,跃跃欲试准备抽出自己的武器。 吴若冷漠一瞥,“不要找我麻烦,我没有时间跟你耗。”说着就要离去,妖领导立马大喝:“什么!你说什么,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讲话,什么叫做没有时间跟我耗?是我没有跟你在这里废话。快点,老实点,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有伤同门之谊。”妖领导从背后抽出两把大刀,霍霍向她而去。 吴若并不怕事,反正对方过来了,拼了就是,直接狠辣就是一砍,对方接了几招后,正要耍阴招时,她一个巴掌直接打在脸上,发出响亮清脆的“啪”声。 他呆了,带着脸上的红印子呆了…… 吴若抽走被夹住的木剑,一言不发转身离去,继续迈着不慌不忙的步伐朝前方走去。 在她背后的妖领导反应过来,怒火冲天破口大骂,“好你个吴若,你竟然敢这样对我,你等着我定要杀了你。” 她没有回应,冷漠无视的背影在雪地里没有一丝犹豫。 “吴若!吴若!他娘的!”说完这句,他直接挥舞着两柄大刀直接砍过去。 吴若伤了…… 她的肩膀被砍进骨肉中,流出鲜血滴进雪地里,接着颓然倒了下去。 妖领导很得意,哈哈大笑两声,大刀上还残留着鲜血,得意的说:“怎么样啊?还敢不敢跟我干了啊?我这一刀下去你就站不住了吧。真是!还想跟我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他边说边把魂魄抢了过去,再狠狠地踢了躺在地上的她一脚。 “早知道这样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不就好了,非得受这罪。真是!他娘的!”他骂骂咧咧高高兴兴放进法宝中,眼神里闪烁着得意兴奋的光芒,他用这样的方法已经抢到了好几个。 吴若趴在寒冷的雪地里翻不了身,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热量逐渐丧失,意志渐渐变得模糊。木剑就在自己前方拼命想用手去够,结果也够不到。 她想:真的要命丧这个垃圾手中了么! 借着最后一股力气抓住了木剑,费力的站起身子,盯着得意离去的背影,快速飞奔过去狠狠地扎进妖领导的后脑勺,动作还是那么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不带鲜血拔出木剑,妖领导应声倒地,死不瞑目的睁着两只浑浊的眼睛望着天空,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败在她手里。 吴若依旧面无表情的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不过弯腰时背上的伤使她痛苦得呲了下牙。 没有踢,也没有埋,任凭他被风雪掩埋。 她握紧手中魂魄,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原以为这是二人的主场,没想到盛瑛一直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切。 吴若察觉到她,原以为她会去告密。结果盛瑛主动说:“这是你干的,不错啊!” 吴若对她充满怀疑,脸上还是有着很明显的警备之心。手中的木剑紧握着,随时准备再次动手。 盛瑛知道她的想法,率先表达自己的想法,“你别误会啊,我呢,不会替他报仇,也不会向宫主告密。就是想问问你这个月的目标达到了吗?” 吴若冷哼一声,“你去告密吧。” 盛瑛怀疑自己听错了,重复问了句,“你确定么,我要是告密,你的命可就完了。”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吴若瞥了一眼,“不就是想让我分你几只么,你和他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想从我这里榨取利益。我没有完成目标照样会受罚,与其这样你还不如直接告诉宫主给我个痛快。” 这是吴若几个月来说话字最多的一次。 盛瑛有些讶异,解释两句:“我和地上那个妖不一样。我不是来找你要魂魄的。这段日子我一直试着接触你,可是你总是这样冷冰冰,我无法告知我的想法。所以你误会了我也是情有可原。” 她的这一番说辞倒也诚恳,吴若听进去了几分,回:“有什么话今天就说明白吧。别留到下次,我很忙没时间听。” “好。我的要求很简单。”盛瑛上前两步慢慢来到她面前,说:“合作。” 吴若脸上终于有了变化,抬头挑眉,冷笑一声。 盛瑛知道她还是很介意养父母的事,立马说:“我说的合作你可以听听,如果不同意的话也不勉强。宫主那边我是不会说的,你大可放心。就算是我还你的。” 吴若嘲笑地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养父母掏空心肝的画面,简直是丧尽天良惨不忍睹,而盛瑛就站在尸体旁,手里捧着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手上的血滴答滴答流到了地板上。 这是她养父母的心脏。 这一幕她永远都忘不了,这个恨刻骨铭心浸在骨子里。 吴若不打算继续听下去,她会去做恶鬼的手下,就是为了一日以待时机,强大起来反杀。 盛瑛这个要求,她是不可能答应的。 所以没有等对方说完他就走了,盛瑛一人尴尬留在原地,话到嘴边还没说清楚就被人拒绝。 她在背后大喊一声:“吴若,你会找我的,迟早有一天你会回来找我的!” 吴若没有回复,风雪将她的身影隐藏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又完成了几只魂魄。这个月的任务总算达标了。一想到自己如果没有完成就要被关进幽深恐怖的水牢中,对这个地方和妖怪的厌恶又加深了好几分。 西门任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经常在大会上夸奖,称赞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号召大家向她学习。老妖怪算是她半个领路人,每当宫主夸奖吴若时,他也高兴地翘起了胡子,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由于有了西门任提拔,赏赐的魂魄质量虽然不好,但也有助于修行,她又成为大妖怪中的强者。 不过由于妖领导的死在西门任心中起疑,派妖追查之下,线索直逼吴若而去。 就在事情快要穿帮时,盛瑛站出来,提供了一个假消息,说是妖领导被遥青山的门生所杀。 遥青山就在远处东方的城镇里,是一个隐秘的门派,会些术法咒术。 即使众妖每月任务艰巨都不曾想过去东方夺魂魄,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碰到个高人,吃苦的还是自己。 盛瑛在西门任手中待得时间比较久,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是很在意别人的死活,竟然有了个说法,而且没有闹出大动静。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吴若对她还是没有好脸色。盛瑛也不强求。 冬天过去了,楚国的春天来了,花草树木复苏,地上长出茵茵小草,空气虽然还带有寒意,但是桃花已经开了。 这次她的任务是要去楚国一个小镇上,找几个修仙之人,杀掉他们取走他们的魂魄,修仙人的魂魄干净纯洁,更有助于修炼。 不过,就因为对方是修仙之人,降妖除魔是首要之事,派了她去,幸运的话可以夺到魂魄,不幸的话会成为对方修仙的业绩,可想而知,西门任对她也不是那么在乎。手下而已,一个没了,还有另一个。 想到这里,她再次恶心这个宫主。 吴若只身一人前往,楚国她并不是很熟悉,除了经常活动的恶鬼地界,剩下的就是养父母的家。 这次光是来到楚国不夜城找路就迷糊好几次。 人来人往,谁都不认识,恨不得通通抽走魂魄,这样街上的人也会少些,景物建筑标志之类的看得也更清楚。 正当她在街上一筹莫展时,后肩膀被人轻拍一下,她回头转身一看,一张清秀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脸上有两只酒窝,两侧虎牙小小的,添了一丝阳光活泼之感,是个年轻男子。 他问:“姑娘是来找人的么?” 她愣了。 第七十章 不夜城 年轻人看她发愣的模样,又问了句:“姑娘是来找人的么?” 她回过神,犹豫片刻,“我……找人。” 吴若虽然不认识他,但还是下意识回答了实话。接着开始打量对方起来。 年轻人一笑,“我看姑娘在这里兜兜转转好几个圈子,想问一下你找谁,不知道我是否能够帮忙。” 她该怎么说呢?总不能清清楚楚说出自己的目的吧。这年轻人看起来心善,不如找他帮忙。 思忖片刻,她说:“找我姑妈,小时候来过这里,现在都不记得路了。”说着露出孤苦无依的神色。 “那姑娘记得具体地方在哪儿吗?那条路叫什么名字呢?” 她摇头,佯装茫然的模样。 他眉头皱了一下,说:“这样就有些难办了,要不带姑娘去衙门吧。” 她立刻摇头,虽然极少来人世间,但是知道衙门是什么地方。 他思量着还不知如何是好,接着远处一个白衣少年气喘吁吁跑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就大喊一句:“你小子干嘛了?叫你好多声都不理我。” 白衣少年个子稍微比他矮些,虎头虎脑,精神气儿很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年轻人回答:“这位姑娘不认识路,怎么办?” 白衣少年听此一说,视线才转移到她身上。瘦弱苍白的身子骨,脸虽然好看,但过于冷漠疏离,一双冷艳的长眼睛里没有神采,带着幽深的寒意。 白衣少年微微惊讶,回:“实在不行去衙门。” 她说:“我不去衙门。” “这……怎么办,她路都不认识了。”年轻人问着白衣少年。 吴若趁机说着:“我现在身上没有银子,也不知道怎么办,请两位公子帮帮忙。” 她想跟着他们二人熟悉不夜城的情况,总比一个人无头苍蝇瞎转的好。 “这……”两个人异口同声的犹豫着。 她又说着:“我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昨天还有人来骚扰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里的衙门我找过了,他们根本就不办事儿。” 她这一番话还是有点效果的,年轻人立马转头和白衣少年商量,二人嘀嘀咕咕一阵子,然后转过头来异口同声说:“姑娘要不跟着我们吧。今日我们正好要去四处转转。你跟着我们就可以熟悉一下各地情况,万一想起来了就好了。” 她点点头,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于是她带着目的跟在两个白痴少年后面,两个人太过于单纯,真的以为只是迷路的姑娘,没有对她多加防备。 二人说了一大堆生活琐事,包括家里的,学堂的以及身边人的。 他们非常热心,每走到一个地方,就指着街景对她说这是什么路,有什么店以及它的历史。 她听的也很认真,时不时的附和两句。 年轻人名字叫邢歌,白衣少年叫路遥,二人从小一起玩到大,感情比其他人深厚。 深厚到有些不自然。 她并没有点破其中关系,只是装作无知的样子和他们交流。 邢歌是学堂里有名的学霸,脑子好使,路遥成绩平平,爱玩爱闹。二人倒是不错的组合。 几天下来,他们也熟悉了。吴若留在了不夜城。与其没有目标的转,还不如留在这里慢慢找。 他们两个带她进了学堂,穿上了学子服饰做起了学生。 吴若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原本想着埋伏在暗中寻找。结果真的留下来,潜伏在普通人中间时却发现没那么简单。 总有人过来问她叫什么,住在哪里,父母是谁,喜欢吃什么。要不要一起出去玩,要么做个交朋友怎么样。 起初她都能够好好应付,到后面问的多了,自己也就混乱了。后面干脆谁来都不讲话,于是乎大家又觉得她冷傲,不怎么搭理她。 她想想,觉得这样也好。 学堂里的事情好多,要学的东西一大堆。骑马射箭必须样样会,由于是女子,夫子也就放低了分数线。 不夜城女子能学习也是平常的事,和她一起学习的还有很多女孩子。 这几日,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空气中总有一些若有若无似曾相识的味道。 刚开始闻还有,再仔细闻就消失不见了,就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一直过了几日,她终于在射箭场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学子服饰,在女孩子的圈子里,双手抱胸的盯着射箭的参赛人员。 那个人就是盛瑛。 她怎么会在这里? 吴若拨开人群一步步向她走过去。这时盛瑛也看到投射过来的目光,坦然对视。 “你怎么在这里?”吴若在她面前站定,心中疑虑丛生。 “当然是宫主叫我来的。”她挑眉一笑。 “宫主绝对不会主动让你来找我。”吴若冷笑一声,对于西门任她还是了解几分的。能够一个顶俩用是最好的,绝对不会浪费人力物力在同一个目标身上。 “呵……”盛瑛垂下手,看着射箭场的学子,“聪明。”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我。”吴若和她并肩一站,视线也投向射箭场。 “上次说的,合作。”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盛瑛偏头看向她,郑重加了句:“没有你不行。” 这话说的,好像吴若能起到重要的作用。 不过,吴若并没有顺着竿下,而是淡淡回了句:没兴趣。 不管盛瑛找了她多少次,没兴趣就是没兴趣。 她转身离去,刚好看到邢歌和路遥二人正嬉笑怒骂,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 他们看到她过来,招呼一起去吃饭,后面的盛瑛赶上来,说:“还有我。”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女学生,他们有些意外,看着吴若说:“吴若,这是你朋友么?” “是。”盛瑛抢答。 “不是。”她淡淡回应,又加了句:“我们走吧。” 说着,拉着他们往食堂去,全然不顾盛瑛的脸色。 对于突然的示好,她不可能接受的,养父母的死给她造成极大的影响,这辈子都不会轻易原谅。 食堂里随着人的增多渐渐拥挤,他们三人被挤出来,手里还揣着两个馒头。 路遥啃了一口,冲着人群抱怨着:“有没有搞错啊!我汤还没见着,你们就这样把我挤走了!下次我们要早点来,都是你,我等了你那么久,害得我现在都没菜吃。”说着埋怨瞪着邢歌。 邢恩给他端了盘菜,“好了好了,等会儿我去拿,先过来吃饭。”安慰了他后,三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刚刚坐好准备动筷子,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蛋花汤出现在大家面前,正好就在路遥嘴边。 吴若抬头一看,果然是盛瑛。 盛瑛把汤放下,坐在他们旁边,看着路遥狐疑又开心的神色,说:“请用。” 邢歌看了看吴若,挑眉一下,眼神示意:你们到底认不认识?这汤喝不喝? 吴若皱着眉头凝视盛瑛片刻,饭桌上气氛有些微妙,邢歌和路遥二人低头扒饭。 “我说了没兴趣。”吴若双手垂放膝盖上,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盛瑛随意单手撑着脑袋,注视对方,回:“我知道啊。这汤又不是给你的。一碗汤而已,顺手端的,这位子又不是你家的,我坐着也不会怎么样吧。” 此话的确在理,吴若也没继续说下去。 盛瑛让人带了饭菜直接在饭桌上吃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融入不了这个集体。 吴若看了眼没有阻止,示意边上两个人继续吃。 路遥把碗里的汤一干二净,啧啧两声,“这样就舒服多了。不然这饭好干。” 盛瑛挑眉,拍手之间又有人送了一些大鱼大肉,盆盆碟碟放到大家面前,香气四溢。 “哇……”路遥忍不住,刚想挟筷子,邢歌鼻子发出嗯嗯声,示意问过吴若的意思。 吴若淡淡扫过一眼,“不必问我,这不是我请的。” 盛瑛接嘴,“就是给你们的,大家一起啊。” 吴若没有说话,其他人有些不知所措,路遥吃吃看看,嘴里东西不知该如何处置。 邢歌给他挟了块肉,路遥一下子乐了,直接一啃,说了句:“唉呀妈呀,真香。” 周边来往一些学子,陆陆续续在他们身边落座,这时有个不知好歹的白胖富家子非要坐在美女身边。即使吴若表情已经很难看,盛瑛也有些不耐烦。 白胖子一脸谄媚先是对盛瑛说着:“这位妹妹该怎么称呼?我们似乎见过。” 她们二人低头笑笑,没有说话,接着他又把目标转向吴若,“诶,姑娘,你是叫吴若吧,你好你好,我是曾军孝,我们昨天还在一起吃过饭呢,还记得吧?”说着露出油腻的笑。 吴若没说话,白胖子继续说:“你应该记得啊,昨天我就坐在你边上吃饭。昨天你点了一碗米饭,两个青菜还有一条鱼。” 他喋喋不休说着,吴若懒得搭理他,吃了一点就说饱了,路遥在桌上喊了句:“别走啊,还有好多没吃完呢。吴若!” 吴若摇摇头,摆摆手,潇潇洒洒出了门。 白胖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带来的尴尬,继续和剩下的盛瑛说着话,奈何盛瑛也是不爱搭理他,吃了几筷子也放下走了。接着他又开始和桌上仅存的二人问着:“诶,你们两个认识刚才那个脖子上有纹身的姑娘么,叫什么名字,还有最先走的那个是不是叫吴若,对不对?她怎么不理我?” 他们面面相觑,总不能说烦了你这种搭讪套路。 邢歌推推路遥,示意吃快点,白胖子见没人理,又问了句,二人连忙摇头表示不知情,他骂了一句拍拍屁股走了。 最后他们两个长舒一口气,最近总有人来打听她,自从被吴若警告不要多管闲事后,别人不管怎么问,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而盛瑛自从跟在吴若身后一起离去后,并没有再次追上去,而是偷偷出去寻找目标,毕竟她还是有任务在身的,没有足够的魂魄照样进水牢。 她兜兜转转去了城外,下手也是十分狠辣,直接将农户的心肝掏出来吃掉,再抽走魂魄,一连几天收货颇丰。 这几天,吴若一直打听寻找修仙人的下落,没有采取多人魂魄的行动,算算日子还有半个多月,心中隐隐有些焦虑。 盛瑛最近不怎么来找她,知道说的次数多了会烦,就干脆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看着邢歌和路遥二人打打闹闹,日子过得也很快活,于是,他们邀请吴若去温泉镇泡温泉。 听说温泉镇的温泉很多,泡泡有益身体健康,对于吴若来说根本用不着,可是路遥极力劝着:“哎呀,来嘛来嘛,总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闷不闷啊,快来快来,我们路上有个伴儿说说话。”他啰嗦得像个老太太。 吴若先是客气拒绝,接着又被对方热情相邀,于是乎没办法同意了。 第二日大家坐上马车去往目的地,一路上,路遥闹着要和邢歌唱山歌,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唱着,最后闹着差点打起来。 吴若冷眼旁观着,她原本可以好好待在屋子里修炼,最后还要陪他们一起闹,心中虽有不适,但看着二人欢歌笑语,心情也舒畅了些。 最后他们来到温泉镇,果然这个地方和其它景不一样,空气中带着丝丝湿润之气,早上醒来灰灰蒙蒙的,出门一趟头发丝儿还会被打湿。 温泉镇上最有名的是李老板开的温泉山庄,山庄就在山里面,十分豪华,专门为泡温泉的旅客服务。 他们二人一路拉着拽着把她带到温泉山庄。订了房间后就可以去泡温泉了。 男子和女子不在同一个浴池,就是用一面墙挡着而已,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说话声。 女子这边人不多,说话声音会小些,而男子那一块儿,嬉笑怒骂打闹追逐吵闹得不行。 吴若扶额皱眉,她不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早知道说什么都不来,她想着:怎么就对路遥这小子心软了呢。此时此刻的她正靠在沿壁上摒弃杂念闭眼养神。 热气腾腾的水雾将她的脸晕湿,泡得时间久了竟有些昏昏欲睡。 不过男子那边太吵了! 第七十一章 学法术 她虽然不悦,但没有说话,眼睛睁睁闭闭,原本平静的心绪被隔壁打断无数次,耐着性子继续泡着,身边的姑娘开始打瞌睡。有的女孩子实在受不了那边的动静,大骂了几句。结果对面反而洋洋得意,威胁她再说话就要翻墙过来。 吓得女孩子立马出水穿上衣服跑了,剩下来的几个姑娘也跟着一起跑出去,所以浴池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吴若本来也想出去,但是因为人少了,突然觉得浴池里安静了一些,加上水温泡的的确挺舒服,就想着干脆再泡一会儿,加上隔壁的声音也稍微轻了些,就没有多想接下来会发生。 她闭上眼靠在沿壁上全身放松,水温刚刚好,脑子里想起了很多事情,包括她的养父母。自从投在西门任的门下,她就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整天压力很大,如今有这个机会难得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温泉中的水雾在空气中凝结成水滴,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最后顺着水流重新流回到池子里。她渐渐地有些犯困,眯着眼睛靠在沿壁上睡着了。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门轻轻的打开了,一双男人的脚偷偷摸摸的走了进来,一步一步向她过去。 此时的吴若眼睛闭着休息,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情况,男子从后面掏出一条手帕,接着紧紧的捂住她的嘴。 她没有防备,双手扑腾了两下,接着全身就没有了力气,渐渐瘫软下来。 身后的男子得手后,得意的笑出声,接着画面慢慢定格在男人的脸上,他就是前段日子出现的白胖子,那个富家子。 元城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后面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着这样的画面心里不免担忧起来。手心中冒出汗,心里疼起来。 接着,元城身边的男人发出声音说:“就这样你就担心了,后面你接着看吧,她不是这么容易得手的。” 元辰有点反感这个人上帝视角,没有说话接着看下去。 吴若被捂住嘴后,的确是整个人瘫在浴池中,身后的男人将她拽出水池。洋洋得意地自言自语:“吴若啊吴若,你最后还是落在我的手中,我跟你讲话你爱答不理,现在还不是很乖的在我身边吗?” 说着他就把她拽上岸,准备动手时,吴若的眼睛突然间打开,死死瞪着白胖子,白胖子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清醒的,一下子慌了神,往后倒了几步,不小心推翻了一架子,接着哗啦一声,后面所有衣架全部倒在地上,发出轰隆的一声响。 吴若站起身,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虽然全身湿哒哒的,头发也随意的放在脑后,但呈现出一种魅惑的美感,让人不敢直视。白胖子一下子被吓蒙了,被她这种感觉所迷惑,一时间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吴若看着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轻蔑,随手披了一件外套搭在身上。边穿边说:“你刚才进来的时候身边可有其他人。有谁知道你进来?” 男子支支吾吾惊慌失措的回:“没……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她听到这样的回答非常满意,将身上的衣服穿好后将浴池的门关上。拿了一把梳子坐在梳妆台上,把头发一根根慢条斯理梳好。 地上的男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被她寒冷的气场所震慑,战战兢兢的问:“吴若,你这是要做什么?要不咱们在这里……” 吴若冷笑了一番,头发整整齐齐地搭在脑后,脸上画好了胭脂妆,身上的衣服还在不停淌着水。 她说:“你着什么急,过来吧。” 这样温柔可亲的一句话,让白胖子一下子迷了心窍,他以为,吴若终于妥协下来。心里还在得意,看来不用强也行啊。刚才真是白费功夫了。 白胖子兴高采烈地从地上起来,连忙跑到她身边说:“吴若你,哎哟,我们开始吧!” 吴若把梳子放在梳妆台上,眼睛盯着铜镜里的他说:“你的胆子倒挺大的。” 白胖子真的以为是在夸奖,嘿嘿笑的搓搓手说:“只要后面事情成功了,你能成为我的人,随你怎么说。” 吴若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再次问道:“真的没有人知道你进来过吗?” “嗯,我偷偷摸摸溜进来的,谁会知道?”白胖子说到这里露出一种油腻的微笑。 说着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往她身上摸过去,吴若嫌弃的挡开,接着双手一挥,一巴掌直接扇在那个男人的脸上,男的被打的懵里懵懂,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吴若用手掐住对方脖子,白胖子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竟然可以把他给举起来。他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双手不停扑腾着点,接下来他眼见着面前的女子脸型渐渐有了变化,呈现出野兽的模样,接着张大嘴,将他的头活生生咬下来。 白胖子就这样一命呜呼了,他的魂魄还处在不知所谓的情况下又被抓进了手心里,就这样前段时间骚扰她的白胖子断送了性命。吴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当身上的衣服被弄脏时才微微皱起了眉头,地上呈现出一大摊的血迹,她有些不高兴,觉得有些麻烦。 空气中的水滴和地上的鲜血融在一起,慢慢流下了浴池中。她也懒得再管此事。穿好衣裳就走了。后来有人进去打扫发现了这一桩命案,立马去了衙门。然后这案子一直拖了几天都没有判下来,因为这个受害者的死相实在过于恐怖,看样子好像是被野兽吃掉的,虽然说山庄在山里面,却从来没有野兽。一时间也难以断案。 邢歌,路遥两个人讲起此案的时候眉飞色舞,显然对案子充满了兴趣,经常问着她当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有没有碰到什么怪兽之类的,她都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们两个人惋惜没有亲眼见过巨兽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亲眼见上一见,她听到这里不免笑了笑。 泡完温泉,假休完了,回到学堂才发现夫子又布置了一些新任务,要求四人一组去完成学业。 他们的名字被放到一个箱子里,被夫子随意抽取,最后邢歌,路遥,吴若,盛瑛四人为一组,这真是出乎意料哇,吴若觉得这些事情意外的巧合。盛瑛对于这样的结果,脸上没有太多喜悦。吴若觉得可能是盛瑛的手段,但也懒得管,只要不搭理她就行了。 这个学业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只不过夫子要求比较高,要求每一个人都要达标,像邢歌这样的学霸都要连夜苦读练习,更何况他们只是一般人,不过吴若和盛瑛是妖怪,学习东西比平常人快了很多,不出几日竟然达到了和邢歌一样的水准,射箭场比赛的那一天,她们两个人竟然夺得了头魁,一下子引人注目。夫子十分高兴,觉得自己培养出了两个天才,而且都是女中翘楚。 真相只有她们两个知道,妖怪射出的力道和普通人射出的自然不一样,所以能够射破靶心。 他们住进了学堂后面的宿舍,每天早上很早起来读书,吴若不和他们一样勤快,就赖在床上不动,她就是要休息,才不管夫子会不会罚。 一开始夫子的确是有责骂过,拿竹板训斥过,但吴若脸上露出那种不乐的表情,夫子也有点害怕。后面时间久了也就随她去,想睡就睡。 盛瑛也是这种性格,对于夫子来说头疼起来了,没想到学校里一下子来了两个这样的人,每天早上就不用管她们自习了,其他学子早上来到学堂里读书,只有她们两个人还在被窝里睡觉。 学习内容很紧张,晚上邢歌和路遥要么还在学堂里挑灯夜读,要么就是在射箭场里射箭骑马。 路遥曾经非常羡慕地看着吴若说:“吴若,你不怎么去练,为什么还这么厉害,就比如说邢歌,他的箭术也是练了好多年才做到第一的位置,你们两个倒好,一来就把他挤下去。还把靶心射破了,你们也太厉害了吧。”他的嗓门很大,说话的时候引到很多人注意。周边的学子窃窃私语,说:“哇,她就是吴若啊!” 她没有解释,只是随意的笑了笑,鼓励他说:“继续努力就是了。” 看向盛瑛时,盛瑛也只是随口答了句:“就是天生的。”一下子堵得路遥无话可说。 学的东西越多,吴若才发现这个学堂并不是简单的地方,除了要学习系统的知识外,竟然还有学习法术之类的。不夜城果然是不夜城,除了城市的名字起的比较特别之外,就连学堂也和普通人世间不一样。 吴若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疑虑,看着身边埋头学习的同学,心想:难道这就是西门任说的修仙之人嘛?她莫非已经来到了修仙人当中了吗? 只不过夫子并没有说这是修炼仙术,说这是一种修炼法术的课程,这让她一下子无法定夺,万一杀错人夺错了魂魄,她可能会内疚一辈子,毕竟相处过程中有了淡淡的感情,身边人对她还是不错的,即使她很烦躁别人过多的亲密问候。 一个月过去了,吴若没有完成任务,他传了飞信给西门任,西门任传达下来的指示是再给两个月的时间务必完全目标。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又有些焦虑,两个月如果再完成不了的话,她可能真的就没有命了。 教习法术的并不是同一个夫子,换了一个年轻的老师,看上去三十多岁,胡子有点长。看起来黄瘦黄瘦的,仙风道骨的身姿,倒也是个专家的模样。 听说此人还是遥青山的一位前辈,因为不想干了,就从遥青山辞职来到了学堂里,教习学子法术,日子过得倒也挺逍遥自在,上完课拍拍屁股走人,从不管学子们的死活,他只是把课堂里的东西教完就行了。 就比如今日,夫子说要学习御剑飞行,先让他们带一根木棍,说只要能使木棍在空中飞行就有天赋,当然这是第一步。 一开始很多人的木棍根本就不能动,吴若和盛瑛为了融合集体,没有凸显出自己的才能。 接下来的几天夫子又教了几句口诀,让他们把口诀背熟,又开始重新练习木棍飞行的手术,这时候只有一个人成功了,然后接下来的日子里,越来越多的人可以使木棍在空中飞行,夫子看了很满意,直夸这几个人都是有天赋的。 邢歌学东西还是很快的,不仅可以使木棍在天上飞,而且能够带一些东西上去。上次他就在木棍上绑了一只小青蛙。但是路遥学习进度比较慢,他口诀背的很熟,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总是做错,木棍怎么飞也飞不上去,即使能动一下马上又落下来,落在地上裂了。 路遥很苦恼坐在地上恨不得把木棍全部都折断,折断之后又重新找了个木棍继续练着,这看的邢歌在一边哈哈大笑。他们二人又开始嬉笑怒骂打打闹闹起来。不过吴若还是没有表现自己会的样子,依旧隐藏在笨的学生当中,这丝毫没有引起夫子的注意。 话说盛瑛这边却很突出,不仅能够使木棍在空中飞行自如,而且还能够自己站在木棍上。这样夫子一下子对她刮目相看,仿佛自己得到了天大的便宜,竟然教出这样天赋异禀的学生。 吴若笑了笑,没有看出她们两个是妖怪,这说明遥青山的这位师傅也就是一般般的水平。 夫子总是喜欢夸奖盛瑛,倒是让一些人嫉妒起来。吴若不爱讲话,只是脸比较臭,很多人也不愿意跟她玩,所以盛瑛和她一起被人群所抛弃。 只有邢歌和路遥两个傻乎乎的还带着她们两个一起练习。接下来一段时间吴若也会了。只剩下路遥一个人坐在地上唉声叹气的,看着手中的两根木棍,眼泪都要流出来。恨不得把他们折断边哭边叫:“我怎么就不会呢!天啊,救救我吧!” 第七十二章 下手 吴若把这个飞行方法讲了很多遍,可是路遥就是听不明白,成为四组中最弱的一个,后来夫子又要求御剑飞行时,基本上飞上了天空,自由自在翱翔,还是路遥坐在地上大叫:“我怎么就上不去,我怎么就不会呢!”夫子又给他讲了几遍,奈何就是不会。 后来夫子要求盛瑛带他飞一段,她随便带上就是风一般飞行,把毫无飞行经验的他吓得呆若木鸡。 这些法术之后,夫子又让他们去背一些口诀。不懂行的人觉得这些口诀绕口又很厉害,真正懂得的,吴若和盛瑛一眼就看穿这些都是没用的东西。 在日久天长的修行过程中,吴若渐渐清楚周围的同学,这就是西门任要她找的修行之人。 可她下不了手。和这些同学待了一段时间。越来越多的人对她还是不错的,可是一想到西门任交代的任务,她就开始焦虑,每天晚上睡不着觉看着月亮发呆,盛瑛就在房间隔壁,有时候出来竟然会打个照面,二人尴尬的沉默不说话,转头回自己屋里去。 眼看着西门任给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活泼阳光,本来想找几个下手目标却于心不忍,盛瑛好像看出她的忧虑,于是有意无意的说:“宫主的任务完成怎么样啊?目前有什么想法啊?”吴若每次听到她这样讲话都会嫌弃的转身就走。 盛瑛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再说啥,她毕竟是有求于人,也就随她而去。 说到遥青山夫子这个人吧,其实是有些不负责任的,课堂上讲完拍拍屁股就走,导致很多同学法术学的不是很精通,就比如说像路遥这种笨学生,就光是让棍子飞行的法术都学了十天半个月,剩下来稍微难一点的法术就怎么也学不进去了。其他同学比如说学习隐身变东西都不太会,夫子上完课就走,大家都学的不是很好。不过盛瑛并不怎么隐藏自己的实力,以至于很多同学都羡慕她有如此高的天赋,一下课就要求她教,盛瑛当然是懒得麻烦,直接和夫子一样下课就走。 后来时间久了,耐不住软磨硬泡,她也开始教身边一些同学简单的术法,比如飞花摘叶,隔空取物。渐渐地盛瑛成了同学们中的老大。邢歌和路遥也渐渐和她熟络起来。四人组开始热热闹闹地进行着,只不过吴若的神情有些忧伤。不过只有盛瑛看出来了。 距离任务完成还有二十天。西门任传来飞行信询问事情进展的如何,吴若一直答不出,盛瑛刚好在边上看到了,就随口说一句:“要不我替你杀一两个。你身边那两个就是很好的下手目标。” 她指的就是邢哥和路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若眼睛死死瞪着她,满脸怒气,叫她不要这样子做。盛瑛白了一眼,“随便说说而已,谁说要帮你了?我走了。” 由于夫子长时间的不负责任,学子们怨声载道,有的要求院长撤掉他的职位重新换个老师,有的开始打听起这个夫子的身世背景,一开始大家仅仅知道他是遥青山的高原,后面一打听才发现高人的确是,但并不是最厉害的。 学堂里嘴巴最大的要算路遥了。本来他是学术最烂的一个,由于学不进去他开始怀疑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夫子没有教好,于是偷偷去打听这个夫子的背景。 就比如说现在他正坐在位子上和同学们讨论起来。好几个男同学围成一圈窃窃私语喋喋不休,时不时发出一两句惊叹声。 由于他们这个小圈圈的奇怪点吸引了边上其他同学,大家都围了过来,包括吴若。 此时此刻,路遥坐的位子上像极了说书先生。大言不惭的说:“我跟你们讲这个夫子啊,他虽然说是从赫赫有名的遥青山下来的,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他是怎么教我们的,上课就随便讲那么几句,下课赶紧跑,很明显非常不负责任,我们这些同学学的这么差。最主要还是因为他。” 他这一段话说完,边上几个同学立马点头附和说:“是是是没错,前几天我请教他一个问题,他竟然说我课上不是讲过了嘛,害得我还到现在都不会。”说这句话的正是站在窗边满脸麻子的一个男同学说的。 边上另一个比较矮胖的男同学也这样说:“我跟你们讲。他虽然名声上比较好听,但谁知道他几斤几两,说是遥青山下来就是遥青山下来的,万一是最差的呢。” 于是又有很多人拼命点头赞同。 这时候有一个人就提出了疑问,“我听你们讲那么久遥青山,我想问,然后遥青山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吗?”满脸麻子男同学疑惑的看着大家,最后视线落在了路遥身上。 路遥接收到这个视线,脸上立马现出兴奋的表情,这似乎是问到了点上,他故意放慢速度,卖了个关子,先问了大家这样一个问题。 “你们知道几年前我们不夜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嘛,就是天狗吞月,你们谁还记得?” 说到天狗吞月,有些同学还有印象,想到了七年前那个晚上,原本是很平常的夏夜,大家吃完晚饭正在院子里乘凉看星星。 这时候有人开始叫着:“快看月亮,月亮月亮是红的!”接着大家就看到月亮边上有一个黑色的东西在飞来飞去,忽上忽下,最后黑色的东西飞到月亮上,一口一口吞食了整个月亮。 天空没有了月亮立马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中。 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只是简单的天狗吞月。但是真正的天狗吞月并不会一直吞了三天。 在那三个夜里天上一片漆黑,地上的人们点满了蜡烛才能看清环境。 渐渐的有人发现事情不对劲,这并不是天狗吞月,很有可能是邪祟作怪。 当时有很多得道高人或者是修仙人士纷纷去寻找答案,但是都无疾而终。 只有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看清了事情的真相,他就是姚青山上最年轻的学子,孟明朗。 虽然那时候他年纪小,但是修为已经非常强盛。他看出背后是邪祟作祟后,飞到天上和妖怪缠斗了一个时辰,妖怪弱于他的掌下,天空重现了一轮圆月。 遥青山最出名的并不是法术,而是咒术。 孟明朗是学咒术中最出色的弟子。十二岁斗败了妖怪之后,便扬名于不夜城。 一女同学听到他们的讨论,一下子激动的叫起来,“你说的是不是就是遥青山最厉害的底子,我知道他。” 路遥非常满意有人能接他的话,立马点头称是,一双眼睛闪烁出开心的光芒,又接着说:“他年纪那么小就斗败过妖怪,咒法闻名天下,如果他能够来我们这里教授大家学习的话,我相信我们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对呀,对呀,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怎么可能呢?我们院长根本就请不动他。”麻子脸同学立马捶着桌子丧气地回答着,接着坐在他身边拍了一下肩膀说:“你还认不认识其他的人啊?” “遥青山的我就知道两个,一个夫子,一个他。” “哎……”同学们异口同声地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女同学继续沉浸在话题中,激动地说:“啊,好想见到他呀,他可是我们不夜城最厉害的咒术师啊。” “不对,是阴阳师。”路遥认真纠正她的话,又继续说:“遥青山虽然学的很杂,但主要以咒术为主,称为阴阳师,不叫咒术师。” 在接下来他们的对话吴若没有接着往下面听,她才不管谁最厉害谁怎么样。 在墙角默不作声的盛瑛眼神虽然落在书本上,但耳朵一直没有停过听他们的对话。 在时间还剩下七天的时候,吴若终于动手,她已经观察一个人很久,最终下了死手。这个人最没有存在感,谁都没有注意到过。经常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吃饭,形单影只。所以下手比较方便,只不过后来因为他的父母因为下落不明闹到了学堂,声称是在学堂里弄丢的,要学堂给一个说法,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过,学堂里赔了一大笔钱。他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即使这件事情已经盖过去了,但她心里还是忧心忡忡,一个魂魄不够的,这个月的任务还剩下十五个。 只有两天时她一下子取了十五个修仙之人的魂魄,全部都是隔壁班的同学,学堂里的学生并不是很多,十五个人陆续死去后,这件案子惊动衙门,衙门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案子和之前白胖子死在浴室里的作案手法一模一样,全部都是被野兽一口咬掉脖子。 由于出了大案子,衙门一下子警惕起来,号令捕快全城搜捕了三天三夜,没有一点线索。吴若半夜回去交差,西门任准许她继续留在不夜城,给予半年的时间,放宽了要求只要三十个魂魄就行。 修仙人的魂魄会大大提升他修行,而且西门任也明白,这十五个魂魄吴若费了好大劲,所以能够给她这么长时间。 虽然留下来了,时间也很充裕,但是她心里对同学们充满了愧疚之心。这段时间邢歌和路遥过来找她玩,都闭门不见,说是身体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动。 路遥一下子急了,锤着大门,大喊道:“吴若吴若,你别怕,我马上就去找大夫给你治病。”于是跑出去拉了一个老人家,硬生生的闯进房间,死活都要她把手伸出来诊脉,吴若没有办法,暗中施法让自己看起来病弱。 老人家慢悠悠的诊了脉,开了一些药方,说:“只是风寒而已,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路遥一听,没什么大事,立马开心的把药熬好了,送近嘴边说:“快喝快喝,病好了我们一起出去,你总是躺房间里,我都不能找你玩,我们四人组都没有意思了,快点好起来。” 她被强迫地喝了一口心里想的却是:我是真的不想和你们闹腾啊。 路遥见她喝了药,立马嘱咐要好好休息,过两天再重新找她。吴若躺在病床上,一下子心里很乱。 这几日,夫子又教了一些奇怪的术法,竟然让学子们去山上抓老虎。用简简单单的术法修炼成天罗地网,再把老虎给困住。这听起来就很荒唐,夫子本身教的就半桶水,学子们一知半解,学的也不怎么样。只有邢歌勉勉强强地练成一块大网,夫子就很满意的让他带领学子们去山上,这可真是开玩笑了。 夫子在山上放宽了条件,说:“你们一开始先不要着急抓老虎,我们第一步先去捉兔子,你们只要捉到和兔子差不多的小动物,比如说鸟松鼠,我就算你们过关,那么下午我们再一起去抓老虎,合力抓到老虎的同学每人都加十分,都听清楚了没有啊?”他讲得非常激昂,仿佛志在必得。 “知……道……了……”底下的同学们异口同声无精打采的回应。 “很好,我已经看到你们的热情啦!接下来为师就在这里等你们凯旋归来。”夫子满意地搬出自己的小板凳,坐在一棵树下摇着蒲扇跟他们说:“快走啊,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啊?时间快不够了,不要磨磨蹭蹭的!” 学子们不情不愿的三五成团,身上背着弓箭,手上拿着刀剑往深山老林里去。 路遥苦着脸跟在他们三人身后不停地抱怨:“这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什么都不会,就让我们这样上山,要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负责吗?真是的这老头子。” 邢歌把他拉上来安慰着,“好啦好啦,我们三个都保护你,你会没事的,跟着我们后面就行了。到时候抓到的兔子都给你。” “我才不要什么兔子呢,我要狐狸,要狼。老虎我是抓不到了,不指望了。”他折了一根木枝,随手丢掉,又小跑上来问吴若:“你觉得怎么样咱们有把握能抓到老虎吗?夫子说给我们加十分,有个鬼用哦。” 他这句抱怨一出口,三人都笑了。 “我们都不缺这点分,是你缺呀路遥,你已经拖后腿啦!”邢歌笑着揽上他的肩膀。 第七十三章 加分 路遥苦着脸,将背后的大刀取下,挥舞了两下,对着空气大喊,“有本事放马过来吧!” 话音刚落,空气中有丝异样,风向有变化,树林中飞鸟一下子飞起,吴若率先止步,警惕抬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路遥一下子撞上她倒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胸膛,不可思议大叫:“你定力也太强了吧,这么撞上都不动?” 吴若注意力全被空气中的异样吸引,没有听到他说话。 邢歌上去拉他起来,“好啦好啦,快起来吧。” 路遥拍拍身上的灰,拾起砍刀,正好看到盛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手中长鞭一甩发出清脆鞭笞声。 他眼睛真的老大,惊叹一声,“哎呀呀盛瑛,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呀,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甩过鞭子呀?快让我看看这是什么材质做的,看上去好厉害。”他边说边上手想去碰鞭子。 她收回,下意识挡了挡。 路遥没有察觉对方的心思,还想再接着看,吴若快速说了句:“来了。” “啊?什么来了,吴若你说什么啊?”路遥大大咧咧的喊着,邢歌在后面拉了他一把,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示意他不要再讲话。 接着吴若将木剑从背上抽出,警惕环顾四周,空气非常寂静,就连树叶落下来都似乎能听到声音。 路遥本想再开腔,邢歌又拉他一下,他才老老实实地盯着吴若,心中才觉得可能有事情要发生了。 就在大家拭目以待时,树林中突然间出现“嗷”一声跑出一只硕大老虎,冲着他们四人就是一顿乱啸。 路遥吓懵后直接倒在邢歌身上,手中的砍刀滑落下来,砸在自己脚上。然后又被惊醒,看着眼前的老虎六神无主。拉着邢歌的手说,“兄弟,我……我没看错吧。真的让我们碰到了,不会吧!不会吧!” 邢歌面色凝重,将他拉到身后,“别叫,躲在我后面。” 盛瑛手中鞭子挥动两下,在空中震动起灰尘,期待下面的发展。 吴若的眼神迸射出寒意,老虎太大只,恐怕后面两个凡人会受伤。为此她叫道:“你们两个退后面点,让我们来。” “不不不,吴若,我们也想出一份力。”路遥说着就把自己头伸出来,邢歌立马给他塞回去。 “别逞能了,你快退到后面去。”邢歌的长剑指着老虎。 路遥看到三人实力强盛,自己只是一个菜鸟,回了句:“好吧,那我走啦,你们加油!”这句话刚说完,一溜烟儿跑到后面几米远的小树林里。 吴若本来想第一个冲上前去,邢歌叫住,说:“吴若,先让我来,我知道你们两个厉害,但是我想看一下自己的实力。”她们二人退到一边,他念出咒术,一瞬间天罗地网在空中迅速织成盖在老虎身上,但它立即躲开,天罗地网又重新去追着,但是老虎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网被挣脱出来,他又挥着剑想刺去,老虎向他一啸,一跃,他整个人扑空了。 这种情况吴若不可能不出手,她把邢歌往后面一拉,说:“接下来让我来。”说着就一把木剑直接刺过去,和老虎斗了几回合。盛瑛一个鞭子缠住老虎的脖子,将它往后面拖,老虎力大无穷,一下子竟然僵持起来。 吴若手持木剑次次刺进老虎的心脏,老虎呜呼倒在地上,邢歌用天罗地网将老虎包起来。于是他们顺利地捕捉到了。 路遥在后面看到这一副情景,大喊一句:“好哇好哇,你们太厉害了!快点,我们把这个告诉夫子,我们快点去加分吧。”他跑出来,似乎这里面也有他的功劳。 盛瑛收起来鞭子,说:“臭小子你现在知道出来啦,嗯?”路遥笑了笑没有说话,上前摸了一把,说:“这老虎真大呀!”于是这四人组将老虎拖到夫子面前,夫子非常满意,当着大家的面又是一顿猛夸,每人加了十分,这十分对于他们三个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但对路遥来讲他终于可以及格。 自从四人组捉到老虎后,就在整个学堂扬名立万,所有人都钦佩他们。有的甚至想要出费学习一下如何提升修为,吴若和盛瑛都不爱搭理人,接下来邢歌和路遥被他们缠得根本无法脱身。 吃饭时,路遥拉着邢歌来到她们面前筋疲力尽地趴在桌上给自己夹了一大口,边吃边说:“唉呀妈呀,真是累死我了,这些人一天天到晚愁死了。我连茅厕都没吃就跑过来吃饭了,都没有时间能做自己的事。” 邢歌笑笑,“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夸下海口说能够把山上所有的猛兽都捉到。其他人都以为是你做的老虎。自然就缠得紧啦。” “哎呀,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自己理解错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这还不得靠你们三个吗?”说着他嘻嘻笑的给大家盛了一碗汤。 “怎么一碗汤就想打发我们啦?”盛瑛用筷子点了点碗边,眼睛看着他。 “那你想要什么回报,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他豪气的许下承诺,似乎不怕后面她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盛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就怕我想要的,你承担不了。” 这句话耐人寻味,吴若一下子听出其中深奥,路遥和邢歌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路遥问:“哎呦,有什么哟,我能有什么承担不起来,只要你别要我的命,让我缺胳膊少腿,其他我都能给你做到。”他喝了一大口,满意的拍拍肚皮。 盛瑛低下头笑了笑,没有接话。她想要的就是他的命。 看她不说话,路遥又接着问:“哎呀,你别这样子嘛,说嘛,你想要什么?”她挑眉本想开口,吴若在一边深深的盯了她一眼。 盛瑛干脆偏过头,没有说话,吴若接上去,“好了,别说了,快点吃饭。” 邢歌心里觉得奇怪,看看吴若又看看盛瑛,最后视线落到了路遥身上,只见路遥吃的特别开心,盘里面的猪蹄一个一个挟进嘴里,吃的不亦乐乎。 接下来的饭局吃得比较沉闷,四人都没怎么说话。饭吃完后吴若找机会跟盛瑛说:“你别打他们的主意,要是被我发现他们有什么意外的话,我饶不了你。” 盛瑛看了他们一眼,笑笑说:“就算我不打他们的主意,那你呢?你能保证有一天你不会伤害他们,宫主的秘密不会违抗吗?吴若,你我都是同样的人,都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没有资格警告我。我们都是在为宫主做事,怎么做是我的事,你妨碍不到我,我也妨碍不了你。” 吴若沉默了,没有反驳,盛瑛话的确是说进她心里,她们两个都是这种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盛瑛撇下这句话就独自一人离开,吴若立在原地看着周边的学子来来往往,心中感慨万分。如果有一天宫主真的要让她杀尽所有人,会照办吗?应该会吧。 接下来过得倒也安稳,只不过路遥最近又出了一些事,整天闷闷不乐无精打采,跟他说话又经常出神,一开始以为是病了,后面才发现事情不简单,他之前和邢哥出去游玩时,竟然带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吴若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两个黑眼圈明显挂在脸上,眼睛睁不开,说话有气无力的,最后躺在床上,整天昏昏欲睡。 吴若这才看明白一些,很有可能是沾染了一些邪祟。 半夜子时她来到路遥的房间做好捉鬼准备。 路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看到她晚上守在这里,心里非常感动,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说:“吴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邢歌这臭小子他竟然抛下我去睡觉了,只有你愿意留下来照顾我,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细心温柔呢?等我好了我一定好好对你。” 这段话一开始听还好,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吴若皱起眉头甩开他的手,说:“谁要你照顾了。” 路遥再次捂着自己的良心,信誓旦旦的说:“你放心,我和邢歌只是普通的朋友,我们绝对没有什么。” “行了,别再说了,我才不在乎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她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床边,翘起二郎腿嗑起了瓜子,顺手给他递了一些,问:“要吗?”路遥想伸手去抓一把,但是手刚伸出去就无力垂在床板上,说:“算了,磕不动。” “行了,我给你剥吧。”她细心剥了几个递给他,把路遥感动的眼泪鼻涕一大把。连声说:“我确定了,这辈子我要的就是你。” “闭嘴。” “好的。” 他乖乖的张开嘴等着投食。 她剥了一个又一个,存成一把倒进张开的嘴里,路遥满意地咀嚼着发出开心的声音。 “你不是说我身上有脏东西吗?现在呢,你有没有看到,他出来了吗?”路遥一双黑眼圈看着她。 吴若摇摇头,“时间还没到。” “跟你说最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想睡觉,你现在来了,我们两个说说话,我倒也精神了一些。” “从我进来你这张嘴就没停过,能不精神吗?” “我跟你说,最近我总是在做梦,梦见自己走在深山老林里,后面有东西跟着我,想跑又跑不掉,想醒又醒不了,太恐怖了。”说着他好象就要起来害怕地抱着她,身子骨已经倾向过去。 吴若一脚伸过去挡住对方,“瓜子还要不要啦?要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躺着,不要乱动。” “要的,要的。”他笑嘻嘻的露出一个笑容重新躺回去。 没躺多久又在塌上喋喋不休,“你快点把邢歌叫来吧,我好无聊啊,我好想跟他说话呀!”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人刚才还说跟邢歌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但他们二人实在是过于亲密。 “行了,别叫了,这个点人家早睡了,他明天早上还有课呢,哪像你一样天天躺床上不用去。”她起身把掀开的被子重新给他盖上了。 路遥闭上眼睛,“唉,好无聊啊,无聊到想睡觉了。” “行了,睡吧睡吧,我在这里守着呢。”她一屁股坐下去,又抓了一把嗑着。 时间慢慢的流逝,眼看着月亮就要隐藏在云中,房间里渐渐地有了一些变化。 路遥的床头竟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立马清醒,一下子从位子上起来,手中武器紧紧抓着,随时准备一刀解决。影子汇聚成型,是一个陌生女子,她竟然穿着红衣坐在路遥床头,头发垂在脸上对着他的脸。 幸好路遥已经睡着,如果让他看到这幅场景定能吓得惊声失叫,搞不好人都会吓疯。 吴若抬手就要过去,红字女子发出“咯咯”笑声。 女鬼痴痴望着路遥的脸,惨白腐烂的手轻轻抚摸着,像是自言自语,“这人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呢?我好喜欢他,他叫什么名字呢?” 吴若一时间没有轻举妄动,看上去女鬼并不是要他性命。 “姑娘,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不要在凡间做此留恋,快点去投胎吧!”她警觉盯着,生怕对方听不进去会要他性命。 女鬼依旧低头喃喃自语:“叫什么名字呢?他叫什么名字呢?” 吴若悄悄过去,想要一刀结束,谁料女鬼猛抬头,露出一双苍白的眼睛,骇然惊悚尖叫,“你是谁,你是不是也想害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女鬼情绪激动地从榻上离开,吴若心里轻松了些,手中利刃狠狠刺进对方胸膛,女鬼霎时没了气焰,就在灰飞烟灭之际,抓住她的手,恳求道:“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我叫月瑶,是这里的普通人家女子,江进良,你帮帮我,帮我找到他,求求你……”她的声音渐渐微弱,最后全身幻散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女鬼烟消云散了。 她望着酣然熟睡的人,一时间愣住了。 这女鬼最后一番话,让她陷入沉思中。她并不是一个热心之人,并不想为别人赴汤蹈火。 第七十四章 林琳身世 第二天一大早,路遥雄赳赳,气昂昂,精神抖擞敲着吴若房门,中气十足边敲边大声喊:“吴若,快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吴若躺在床上被这一声声的鬼叫有了起床气,盖上被子又重新睡着,可是外面的声音依然嘈杂。让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冲着门外就是一声叫:“你干什么!” 路遥在外面的声音响起,“吴若我跟你说,昨天晚上我梦见一个人,你猜猜她是谁?” “她是谁呀?”她有气无力的坐在床上,闭着眼睛等待着外面的人说话,可是等了好久外面人并没有回答。干脆又重新躺在床上,刚躺好声音又响起来了,“哎呀,你快出来呀,别再睡啦,你再这样子我就要闯进来了。” 她躺在床上没有回答,接着就听到门被推开了。路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拉开纱帘,就很激动的说,“哎呀,快起来吧,别再睡了。”吴若把被子盖在头上,闷闷地回了句,“大早上的别来烦我。” 路遥把被子掀了掀,“我也不想。男女授受不亲,你最好自己起来哦。” 她用睡意朦胧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但是路遥并没有看出其中的怒气,依然笑嘻嘻的说:“快点,我跟你讲啊,昨天晚上我梦见了一个女孩子,她希望我们能够帮他找到害他的凶手。” 她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那个女鬼烟消云散之际说了要让她帮忙,她并没有同意。也有可能是鬼魂留下的意识残留,留进了他的梦里。 她并不感兴趣,女鬼与她有什么关系?所以她睁开眼,劝着:“一大早你就跟我说这个?这件事你自己处理和我没有关系。” 路遥一听就不乐意了,抓着她的手说,“吴若,我只相信你,帮帮忙吧,那个女孩子真的很可怜。” 她抽回自己的手,叹了一口气望着他那天真的脸蛋说,“人鬼殊途,我们尽量不要和她沾上关系,以后会撇不清的。”说着就倒回去。路遥又赶紧在耳边聒噪,“哎呀,帮帮忙嘛,你那么厉害,我们帮一把吧。” 被他吵了这么多次,她真的睡不着了,无奈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要怎么去帮?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孽缘,你是帮不了她的。查案是交给官府的,你别瞎掺和。” 路遥说:“道理我懂啊。可我已经答应她了。嗯……答应我好吧?” 她没有说话,沉默了半晌。果然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终于开口说:“行吧,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一听有戏,立马问:“什么要求?”立刻凑过来听着。 “赶紧滚出我的房间!” “好嘞。” 他火速活蹦乱跳跑出去顺便把门也给带上了,接着就听到屋外欢快的声音,“邢歌,跟你说,她同意了!” “啊……”她低低发出一声,面色苍白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精神涣散梳着自己的头发,回忆昨晚女鬼说过的话,叫她找谁来着,江什么良的,一下子没有睡醒脑子还很糊涂。 没过多久又听到房门被人重重的捶着,“吴若,你好了没呀?快点!我和邢歌还在等你呢,不要婆婆妈妈的。” 她重重放下梳子大喊一句:“闭嘴!” “哦,好的。”男子听话地退了几步,接着和屋外的邢歌抱怨,“太凶了吧,我就喊了几句。” 邢歌的嗓音祥和宁静,“你呀,这么一大早就敲别人家房门,谁乐意呀?都拉着你,叫你不要这么激动,还过去。” “哎,她不是……这都这个点儿还睡着,那我没想那么多,得叫她嘛……” “好了好了,没事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她速度很快的。”声音温温柔柔,路遥一下子没那么急躁了,可是刚安静了片刻,路遥的嘴又开始巴拉巴拉的说了:“哎,你说吴若她到底是什么人呢?明明比我们晚进学堂,可是学法术的速度却比我们快很多,几乎比过你,还有盛瑛,你不觉得她们两个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邢歌对这话充满疑惑问着。 路遥想了想,说:“嗯……反正我也说不清楚,总感觉她们两个像仇人又有点不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挺怪的……” 邢歌本想说些什么,但是院子里又有其他的声音,是鞭子在空气中挥动的声响。盛瑛从桃花树下走过,刚好看到他们两个在交流,就喊了句:“喂,你们在聊什么呢?” 吴若听到三个人的交流,心里有些慌乱,没想到路遥从中感受到异样。盘算着今天是休息日。肯定等会儿要四人一起去查江进良。就想着把这个推给盛瑛去做。 他们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她收拾好衣服刚开门,路遥饿虎扑食一样冲过来,脸上充满期待,欢快地说:“你终于好了,快快,我们走。”说着就拉着她的手想要跑出去。 吴若站定不动,挣脱他的手,“干什么啊,不要这么激动。查案子不一定要我们四个人都去,你们三个去就可以。” “你说什么呀?你不是答应我了吗?”路遥脸上有点生气。 吴若想了想说:“你们先去查,等会儿我再去找你们。” 其实她是想趁着三人都离开的时候,好去夺取魂魄。毕竟其他时间路遥和邢歌有事没事都粘着她,她也不好去动手。如此良机正好让盛邢拖住他们。路遥的脸一下子跨下来,闷闷不乐的说:“明明答应我的,如今又反悔,真是的。” 邢歌拉着他,说:“好啦,好啦,不要这样子。都说了她会过来的。”邢歌安慰了几句,路遥脸色才没有那么差,孩子气地对吴若说:“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吴若笑笑,“随便哦。” 盛瑛意味深长在旁看着,最后和她对上视线,二人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 女鬼这个案子查了半天。只查出叫林琳,是东郊贫农的女儿,在十几天前失踪。而就在十几天前,路遥和邢歌去了东郊骑马游玩。所以女鬼才在那个时候缠上路遥。也说明女鬼在十几天前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但是东郊那么大,每天去的人都非常多,没有目击证人,而且尸体并没有找到。农户伤心欲绝,他的老婆本来体弱多病,精神方面有些问题,忍受不了悲痛,受打击自尽了。如今只剩下一个老头守着一个破烂的房子。 当路遥眼泪汪汪的和吴若说这事儿的时候,她脸上并没有变化,手上不慌不忙擦拭木剑,时不时附和两句问:“还有呢?” 路遥越讲越伤心,他觉得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悲惨的人家,想着一定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必须把坏人绳之于法。 “这个坏人到底是谁,让我抓到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吴若收好木剑放在桌上,手撑在桌子上,拨弄盘子说:江进良。” 他一下子没有听明白,竖起耳朵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江进良。”她认真严肃对上视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告诉他。“这个人就是凶手。至于是什么样的人我就不清楚了,你们自己去查吧。” 路遥一下子惊起拍着桌子说:“你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还让我们查?” 她点点头说:“是啊。” 路遥又有点不高兴,说:“早知道你就把名字告诉我们,我们直接去查这个人就好了。” 吴若笑了一下,说:“女鬼的身世都是要查的,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关系呢?而江进良是我给你的线索,接下来,你可以当做是一个游戏,试图去破解它,天天下午反正没事儿你也别缠着我,去吧。” 她说这些话,路遥虽然脸上看起来很生气,但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拍拍桌子说:“去就去咯。” 邢歌马上把他拉住说:“诶诶,你去哪儿,饭吃了吗?”路遥又立马退回来,把碗里的饭吃干净,嘴巴里塞满饭菜,说:“吃完我就去,你们几个都给我去。包括你。”他这句话指着吴若。 她摇摇头说:“我没有空。” 路遥一下子急了,说:“为什么总是这样叫你出去玩,总说没有空,你到底去哪儿了?当我推开你房门,房间里又没有人,你到底去哪儿了?总是这么神神秘秘的。说,是不是背地里在做对不起我们的事?” 这话一出,吴若眼皮开始跳动起来,嘴角抽搐了几分,说:“没有去哪儿啊,就随便去藏书阁,还有街上逛逛而已呀。” 路遥接着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去过藏书阁还有逛街,你到底干嘛啦?” 吴若表情僵住没有回答,盛瑛在边上听后,冷冷笑了一声,说:“人家女孩子事情你一天到晚管那么紧干什么?能不能吃你的饭啊?你饭是不是少了,我就给你盛一点。”说着就把边上的大锅饭弄了几勺压进他碗里,路遥连忙说:“好了好了,够了,够了,不要再给我了。” 盛瑛没有听进去依然堆成了一个小山,路遥看着面前的饭说:“你这是干什么呀?这么多我哪吃的下。” 盛瑛说:“吃不下就慢慢吃,正好堵上你的嘴。”路遥一下子无话可说,邢歌看着他笑了笑说:“好啦,快吃饭啦,菜都要凉了。”他总是充当着和事老的角色缓解了这个气氛,路遥低下头没有再说话。盛瑛眼角的余光扫向吴若。 饭吃完了,他们三人按照约定去找江进良,吴若也趁着这个没有人缠着的功夫取了好几个魂魄,正当回自己房间休息时,房外又有捶门声,而且非常熟悉,“快点出来,我已经找到线索啦!” 说着屋外人高兴的哈哈大笑。她在里面回了一句,“是什么?” “你先把门打开。” 吴若无奈地说:“算了你进来吧。”路遥大摇大摆推开坐在位子上说:“今天我们已经找到线索了。江进良这个人我认识。而且我们都认识。”他这句话卖了个关子,脸上竟然还有一丝昭然若揭的得意。吴若果然有了兴趣,坐在他面前说:“是什么人?” 他得意地耸耸肩膀,说:“你猜猜啊。” 吴若脸色一下子冷漠起来,回了句,“直接说,懒得猜。”路遥摇摇头说:“哎,你这个人真没趣,我本来还想再玩一下呢。” “痛快点。”吴若说着。 他咳了一下嗓子,“这个人我们都认识。而且就在我们身边非常熟悉。”刚说完这句话,屋外的邢歌声音响起,“就是我们的夫子,魏复。” 魏复,就是教授他们法术的遥青山的夫子。这话一出口让她有点意外。没想到这夫子还有个假名。于是又问道,“魏夫子和这个女鬼有什么关系呢?”路遥看她来了兴趣,立马兴致勃勃,眼神里泛着光采,唾沫四溅,说:“我跟你讲这个女鬼啊,不对,这个叫林琳的,是从小就认识魏复,他们两个年龄相距有点大,林琳今年二十,魏复已经四十有三,大概相差二十。他们保持关系已有几年,林琳想要魏复娶她,可是遥青山的规定是不能成亲的,所以魏复辜负了她。林琳威胁如果不娶她的话,就会去遥青山告发,让他逐出师门。魏复在急怒之下失手杀了她。” 吴若一听整个事情立马就清楚了。想起一个关键,问:“那尸体在哪里呢?” 这点一下子难倒了他,路遥表情僵住,摇摇头说:“目前只查到这些,这还是用他自己教我们的追物寻踪的法术才看到这些,至于尸体的话还没有找到。”他说到这里,停了停,深情似海望着她,一脸崇拜地说:“所以接下来得靠你了呀。” 她猝不及防咳嗽一会儿,挑眉望他,“有什么话直说,是不是还有什么线索?” “哈哈哈哈,果然聪明。尸体虽然没找到,法术里出现的环境就是东郊一处,只不过我们修为不够,看不真切,需要你来看。” 吴若犹豫了。 “为什么不让盛瑛看,目前来看她可是我们中最厉害的。” 盛瑛最近总是在出风头,她有些好奇路遥的心思,为什么找她不找盛瑛。寻物追踪对于学堂的他们来说还是高级的法术。她想想自己并没有暴露多少啊。 第七十五章 兔精 吴若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说:“你想我怎么做,去找尸体?” “对。” “你还真看得起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不,你有。你和盛瑛两个人都不简单。”他摇头看着窗外,正好看到邢歌正在练剑。 她沉默了半晌打量了他片刻,缓缓说:“行吧,这尸体吧,要找也没有那么简单,给我两天时间。” “你果然不会让我失望。”他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接下来跑出去和邢哥大喊大叫,“你听到了吗?她同意啦!”邢歌收剑一脸茫然看着他。吴若看着二人的画面,又开始焦虑起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既要夺取魂魄,又要去寻找尸体。林琳的尸体在东郊的方圆百里内没有半丝线索,魏复毕竟是修炼之人,如果他将尸体毁尸灭迹,实在是很难找到的。为此她不得不叫出一些妖魔鬼怪帮忙追查,这两天终于有了结果。 兔子精蹦蹦跳跳跑到他面前,奶声奶气地说:“尸体在水塘边有一些发现。水中有一条红色的衣料,上面有林琳的气息。” 兔子身边有只乌龟,乌龟嘴里衔着衣料,可想而知二人联手一起查案的。 她接过施法感受片刻,隐隐约约感受到死者生前遭遇的一切,以及蕴含的强大怒气。 一幕死去挣扎的画面在她面前重现。只见一个男人的手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地砸在墙上,林琳挣扎了几下,后来就没了气息。 她皱眉,自言自语,“这点线索不够啊。” 兔子精耳朵很灵,一听这话,立马说:“大仙,你还要什么线索,我们立刻去办。”说着踢了下乌龟硬硬的壳,疼得它呲牙咧嘴一瞬,但仍然装作云淡风轻模样恭恭敬敬低头说着。即使脚上大包一起凸出来,红通通的,它也面不改色。 看得出来,兔精十分卖力地想要表现。 乌龟有些木讷,呆呆地跟着说:“是啊,大仙。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吴若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有些意外两只小妖的忠诚,原本她也只是随手找妖帮忙而已。 于是,她低头,说:“你们如果想表现的话,就继续追查,有了好结果,你们,你们……”她一下语塞,不知该许下什么承诺。 兔子赶忙接嘴,“大仙,我们要求没那么多,只希望您能让我们跟在身边,拜托了。”说着重重扣头,边上乌龟不知所以,呆傻望着自己伙伴。 兔精反应过来,拉下他爪爪,低声说:“快磕头。” “哦哦。”乌龟听话低头,奈何他脖子已经靠近地面,实在无法磕头,憨憨地贴着地面,“求大仙成全。” 吴若神色复杂望着他们两个,收跟班的事,她可从来没想过。 兔精看她犹豫不决模样,立马重重按着乌,“大仙,我们一定会为你肝脑涂地,赴汤蹈火的。”响亮铿锵的声音回荡整个东郊平原。 “这……”她蹙眉迟疑一刻,摇摇头,“我不需要你们。也不要跟班,你们毕竟帮我做了事,日后需要我帮忙的,只管提便是。我不喜欢别人跟着。” 她的话深深伤害了兔精,兔精竖起的长耳朵随着这番言语慢慢垂落,耷拉在脑门上,怏怏不乐低头望着脚下一方土地,无精打采回:“那……好吧。” 乌龟抬头看看她,又看向身边小伙伴,憨傻地说:“兔兔,你怎么了?没事的,我们再找其他老大,也是可以的。” 兔精有气无力地“嗯”了声儿,低头对她说着:“那大仙,我们先退了。” 吴若点点头,看着他那副丧气模样,心有些软。兔精和乌龟缓缓转身,背影透露出几分萧条落寞之意,乌龟速度较慢,慢腾腾跟在后面安慰着:“兔兔,你别伤心了。西边还有一个大妖怪,我们去看看吧。” 兔精转身拍了他脑袋一下,余光扫了她一下,“傻啊你,不要说出我们真实处境。多狼狈。” “可是你这样,谁都看得出来,你很难过啊。”乌龟揭开最后一丝挡面布,毫不留情说出真相。 “哎,我说你这只龟……”它说着动手捶了下,“不要揭我老底!” 乌龟避开头,“知……知道了……” 吴若在后面看着二人交流,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分,后面叫道:“诶,你们等等。” 兔精和乌龟停步,背影僵了会儿,缓缓转身,两只长耳朵垂在脑门上,满面沧桑望她。 “这……要不这样,我可以教你们一些术法,与其找老大庇护自己还不如强大自身,你们看怎么样。” 这样一说,兔精和乌龟面面相觑片刻,耳朵突然立起来,瞬间爆发出惊叫声,“啊啊啊!这样也可以啊!” 他们声音惊彻云霄,树上鸟儿惊起飞走,落下几片树叶。 吴若忍不住捂住耳朵,看着他们,耐心等待情绪平静。 良久,兔精恢复活力蹦蹦跳跳过来,欢快地说:“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你真的会教我们?” 她点点头,“不过你们不能用这幅样子跟在我身边,变成其他物件,我可以带在身上的最好。” 这一下子有些为难,兔精不好意思看着乌龟,踟蹰片刻,“我……我们不会啊……” 她意识到自己考虑不周,思考会儿,“这样吧,你们完成这件案子,我来想办法,帮你们变身。” “啊啊啊,好啊!”兔精拉着乌龟爪爪,快活转圈圈。 吴若一脸宠溺望着两只小妖怪,眼神里竟然出现一丝温情。 夕阳西下,她回到学堂,路遥像见到自己亲妈,十分热情冲过去,“吴若,你去哪儿了!找你半天。” “你不是让我查案去么。”她找了个位子坐下,刚好看到邢歌在写作业,夫子布置的一篇复杂的论述题。谁都做不来,路遥已经放弃,打算明早随意抄些拼凑一起就得了。 吴若刚想说话,路遥的嘴打开了,“怎么样,案子有没有进展。我跟你说,这两天一看到这个魏夫子,我就直犯恶心,你说说,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夫子,还是遥青山的,真是丢脸了。” 吴若总是听到遥青山,一直没有细细研究,今天刚好提到,就问:“遥青山怎么了?听说是高人之地。” 路遥拍着桌子,“这你都不知道,遥青山是修炼阴阳道法咒术之地,能人志士向往之地,也是人才济济之所,不过能去那里的人并不多,能出名的基本就是遥青山的。” 如此一来,她便了解些,“魏复这样的角色也能进遥青山,路遥,你会不会夸大了。” 他有些气愤,“这个人把圣地名声搞成这样,真是的,看的我就火大。” 吴若看他生气捶桌模样,轻轻笑了一下,“看来遥青山也不过如此。” “不,不是这样的!”他激动站起来,“遥青山是圣地,只有天赋极高的才能进去,这个垃圾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真是让人火大。” 路遥的口水喷在她脸上,吴若无可奈何擦去,长叹一声,一拳头过去,“给我坐下!” 路遥一脸懵懂,老老实实坐着,以为对方不信他的话,又强调一句:“没骗你,这个名声大家都是知道的,你出去随便打听几句,肯定都是夸赞。” “怎么,你向往这个地方?”她笑了笑,看着面前这个学业渣渣。 “怎么了,不想去遥青山的学生不是好学生。”他重重捶了一下桌子,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茶杯磕碰发出清脆声响。 “别那么激动。以后你也有机会去啊。瞧瞧魏复,这种的也能去,你何愁没有机会。”吴若开玩笑。 “哎,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都说了他可能耍手段去的。我嘛,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他丧气趴在桌上,身后砍刀引人注目。 “不是……你,带刀干嘛?”她讶异地盯了一眼,猜测道:“魏复又搞什么名堂了?” “哎呀,这都被你看出来啦。”他把背上的砍刀拿下来晃了晃,说:“看看,亮不亮?” “亮啊,怎么了?” “这魏老头,事真多,上次咱们不是抓一只老虎回来吗?他就要我们把老虎的崽再抓一次。”说到这里,他愤怒的将砍刀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她躲了躲,“你小心些,不要伤到人。” 他收好坐直,“不跟你讲,今天我就用这把刀闯进了虎穴,抓了几只小老虎过来。” “哟,不错,厉害了。”她漫不经心敷衍了几句。 路遥瘪瘪嘴,“行了吧,你一点都不佩服我。我还是去找邢歌吧。”他望着空空的座位,不知道这一会儿跑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邢歌拿了吃食进来,说:“你们刚才说我什么呢?都听到我的名字了。” 路遥一下子想起这次他来的目的,问:“吴若,案子怎么样啊?我都忘了问啦。刚才的话题都不知道扯哪里去了。” “尸体暂时没有大的进展,只是有一些小小的眉目,再过几天吧。怎么样?最近那个姑娘有没有找你呀?”她明知故问,一脸笑意望着他。 “干嘛,嫉妒了么?”他也干脆笑容灿烂回看她。 邢歌在一旁咳嗽两声,对路遥说:“好啦,我们快点回去吧。明天还要起早。” 二人告别后,她的房间又冷清下来,吴若心事重重坐在窗外,正好对上盛瑛的视线。原本她就要一扫而过时,盛瑛率先说话,“宫主让我告诉你,不要把感情浪费在凡人身上。” 吴若听到这句,心火丛生,冷哼一句不再搭理,关上窗户躺在榻上。 盛瑛有些恼怒,这段日子极尽可能放低姿态,可对方依旧如此冷漠。她干脆也不讨好了,直接飞跃过来一掌拍下她的门。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出来。” 这一声声质问让吴若头疼,往事浮现脑海,养父母的死再次让她情绪激动,极力压抑下去。 外面一声声的叫嚣终于让她忍无可忍,吴若起身打开门,正好对上盛瑛愤怒的脸色,冷漠无情问:“有事么?” “当然有事。你出来。”盛瑛一掌拍在门框上,眸子燃起火焰,“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 “我不想跟你说,走吧。”说着就要关门。 “不,你给我听着。”盛瑛用身体挡着房门,进了一步,“有些事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我并不欠你。” 吴若冷着脸坐在凳子上。 “我知道你一直在记恨我杀你养父母的事情,可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在西门任手下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他的手段,违抗命令会有怎样的下场。那天的事等我赶来的时候,你的养父母就已经倒在地上了。所以后面我才动手掏出心肝,至于他们是怎么死的,被谁杀的,我是真的不知道。”盛瑛言辞激动,一次一句清清楚楚的告诉她。 吴若脸上没有表情,麻木听着解释没有回复。对于盛瑛的解释,她一半信一半不信的。 “我只能告诉你,当时我到场的时候,看到一个人身影。身形偏瘦,手臂颜色有些黄。其他的我就没有看清了。他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剩下的事情我承认是我做的不对,但是我只是一个妖怪,当时我并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他们是你的养父母,所以才下此毒手。既然现在我和你都是宫主的手下,也不想跟你把事情闹得很僵。所以我要给你讲清。人不是我杀的。你也不必如此看待我。我盛瑛也是有自尊心的人。一次次被你泼冷水。换做谁会不生气呢?今天我把话讲到这里,你要信就信,不信就算了。”她撂下这句话,没有看吴若的神情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 吴若声音在后面平静响起,听不出有什么感情波动。 盛瑛转回来,“有什么事就说吧,真要找我报仇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我问你,那个身影,你以前可见过?”吴若神情严肃盯着她,周边气氛低沉压抑,盛瑛感到一丝压迫,回想良久,摇摇头,说:“没印象,好像没见过。不过西门任手下众多,我也不一定都认识。” “如果再让你见到他,能认出么?”吴若上前一步,眼神灼热逼近她。 盛瑛抿了抿嘴唇,“你当真信我了?” 第七十六章 钉在墙上 “只信一半。你作案手法不一样,这段时间我也不是木头。不过掏心肝的确是你做的,我无法原谅。现在你过来告诉我这些事,我心里感激,但是无法完全相信你。”她的眸子在盛瑛身上停留一瞬,望向门外春色,两只飞鸟正好低飞婉转。 盛瑛缓了缓脸色,转了话锋,“这样最好。我一而再再而三找你,除了想找你合作,剩下就只有这些。吴若,我待你不同,你心里应该明了的。” 吴若没有回答,沉默半晌,望着她那双黑亮眼睛,“现在我只想确定一件事,最后问你一次,再次碰上他,是否还有印象。” 盛瑛这次看着她的眼睛,脑海思索那日的情景,徐徐摇头,“这个不能保证。”她轻叹一声,“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吴若神色有些悲伤,闭上眼沉默着。 盛瑛知道这时应该离开了,话既然说明白,再也没理由继续待着了。 “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吴若轻轻回应一声,“嗯。”随后睁眼望着盛瑛离去的背影,蹙眉思虑着。 夜晚传来消息,说是魏夫子将老虎崽炖汤喝了。 起先是自己偷偷摸摸去厨房,后来被偷吃的学子发现,大喊大叫之下,夫子喝老虎汤,吃老虎肉的名声又臭了。 路遥半夜睡不着,一想到自己和邢歌辛辛苦苦抓来的老虎崽就这样被吃了,气得捶着床板,翻来覆去,被子棉花乱成一团。 第二天一大早,拉着邢歌闯入夫子房间,闹着要一个说法。老虎崽是他们抓的,凭什么说吃就吃了。 夫子脸面再次被羞辱,原本昨晚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奈何还有个人在鬼喊鬼叫,立马斥喝让他们出去,路遥闹着一定要给个交代。 夫子一再强调,交上来的就是作业,他有权处置,从来没听过夫子还要给学生道歉作业的事。 路遥气得把背上砍刀抽出来,大叫,怒气冲冲道:“不给我个交代,你今天就出不来这个门!” 邢歌一慌,立马拉住劝着,“别这样,我们快回去吧。” 路遥甩开,依旧火气蹭蹭往上冒,指着魏复句句骂道:“好你个老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得好听叫我们抓老虎做作业赚学分,实际上呢,好处全让你捞了是吧。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抓的虎宝宝就这样被你一声不吭吃进嘴,你**的是人么,有点人性没?哎,我问你还是不是个人!”他的砍刀在空气中冲着夫子就是一顿挥舞。 魏复慌忙退了几步,学堂有规定,不能伤害学子,不然担责。他只能双掌摊开向外,辩解着:“这位同学,你这是干什么,你拿刀指着夫子还有点尊师重道的意识么?老虎这件事我的确不对,夫子在这里向你道歉,你别激动好不好。”说着眼神望着邢歌,说:“快拦着他。” 邢歌实在无法拉住,眼看路遥挣脱,最后歉意望着夫子,“对不住了,夫子。我无能为力了。” 路遥在他话刚说完时,一把砍刀已经挥向魏复,魏复也是遥青山出来的,这种场面还是能应付的,只见他嘴唇微动,一句简短的咒语冒出,路遥就被定住,手中砍刀举在空中,面目狰狞瞪着他,嘴巴张得老大。 刑歌着急连忙上前晃着他,喊道:“路遥路遥!” 魏复躲到一侧,气急败坏,“幸好我手脚快,你们两个完了知不知道,看我不挂你们,这学期等着补考吧!” 刑歌这下是真的愤怒了,回身对着魏复,平静的脸上有了愠色,严肃说着:“夫子。路遥不懂事,我在这里替他向您道歉。” “你替他道歉,你和他什么关系,用得着你道歉么。不必!我告诉你,包括你!”夫子疾声厉色指着不能反抗的路遥,骂道:“臭小子,我是你夫子,教你知识,教你本事,现在你倒敢拿刀砍我啊,好啊你,真有本事。今天把你家长叫来,我要问问是怎么教的,有这样对夫子的么!” 路遥虽然动不了,但这些话全听进去了,气得瑟瑟发抖,手里的刀隐隐有坠落之态。刑歌赶忙取下武器,对夫子说着:“夫子,今天是我们不对,作为学生不该持刀对老师,我们都错了。路遥脾气暴躁,我没有拦住,都是我的错,夫子您责罚我吧。” 魏复这口气根本消不了,一想到自己因为老虎崽以及这么一闹又会传开的事,一口气憋不住,摆摆手拒绝,“不行,这事儿别想!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你们家里都是这么教的是么!” 刑歌还想再说句,眼见路遥神情不对,好像有些痛苦之感,立马惊叫:“夫子你做了什么!路遥你怎么了?” 路遥脸色发红,嘴唇却发白了,额头上竟然冒出虚汗,全身哆哆嗦嗦。刑歌越看越害怕,转身怒道:“老头你到底做了什么?”魏复一下子没想到路遥会是这幅状态,加上一向乖巧的学生脱口而出的不尊重,还没反应过来,路遥就“哎呦”一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吓得刑歌身体颤抖,逼着魏复给个交代。魏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支支吾吾慌里慌张说着:“这不管我事啊,我没动手啊!” 他都这样了,夫子您还说不管你事,我马上就把爹妈叫来,夫子您别跑。”说着刑歌放下路遥,心急如焚冲出房门直接跑了个没影儿。剩下魏复看着昏迷的路遥,脸上的汗流个没完。 这要是让学堂知道他让学生有恙,还不得立马卷铺盖走人。想想自己被遥青山逐出师门,现在又落得这事儿,真是倒霉了。 他说的好听是从遥青山辞职不干,实际是师门给脸面,在外宣传是主动离职,实际是做错了事,再无脸面呆下去才被赶出来的。他越想心越慌,上前小心翼翼摸了摸他的气息,发觉鼻息微弱,把脉一看,竟然身体羸弱有异。手嗦嗦着放下,咽了咽口水,擦擦脸上的汗准备跑路。 只见他起身向后退几步就要惊慌失措逃跑时,有一个人用剑抵住他后背,清丽冷漠的声音传来:“夫子这是要去哪里,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他惊骇转身探去,是学堂里最不受夫子待见的吴若。心想今天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夫子怎么不说话,是出什么事了么?”她明知故问向屋内探去,装作关心的模样,说:“夫子最近小心,有杀人毁尸的恶徒出现,您这样弱不禁风的样子,恐怕会成为目标呢。” “你在说什么,什么杀人毁尸,什么恶徒,你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赶紧去上课!”他急匆匆催促她快走,可是吴若视线早就看到路遥了,装作吃惊模样,惊慌进屋,“啊,夫子这是怎么回事,路遥怎么在你房间晕倒了,脸色这么差,你是做了什么么?” 这一顶帽子下来,吓得他立马摇头摆手撇清关系,“不不不,这不管我事的,是他自己晕倒的。” “夫子,这屋子就你们两个,你说是就是吧。不过,他都这样了。你还想出去,夫子在想什么呢。”她冷冷望着手足无措的魏复,接着说:“你就不怕他没人看管,一命呜呼么?” 魏复急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没说要走啊,我出去给他找大夫,你别冤枉我。” 话音刚落,一个女声在门外响起,“夫子,大夫来了。” 只见盛瑛身后跟随一位老大夫,手里正提着药箱。 老大夫上前检查一番,说:“糟糕,病人气息微弱,恐怕回天乏术了!” 魏复立马就慌了,上去就是一推,翻了翻路遥眼皮,检查好久,的确是符合微弱之症。 “这这这……”他一下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本来自己跑掉就可以了,但是现在有这么多目击证人,这下子是真的完蛋了。 吴若偷偷打量他的神色,说:“哎呀,怎么办呐?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呢,夫子您知道怎么回事吧?”她故意瞧着,一双细长眼睛里带着探究。 魏复脑海中浮现自己声名狼藉的下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盛瑛让大夫先走,和吴若对了个眼神便也跟了出去,现场只留下他们三个人。 “夫子,你看怎么办呢?”她问着,可能脸上镇定无波的表情让他看出端倪,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哦,这一定是你设的局。” 吴若淡淡一笑,说:“先生您说胡话了,我怎么会设局,设局干什么呢?您说是吧?” 魏复说:“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只是把他定住并没有伤害他,可是为什么站了一会儿就倒了,说,这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 吴若立马表示自己非常冤枉。自己是自己刚刚进来的,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魏复听不进去了,现在他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能抓到一个替死鬼就赚到了。 吴若说:“夫子你真是急了呢,有人证可以证明这件事情跟我无关,而夫子在这个房间里。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了?夫子,你要搞清楚。这趟浑水是你自己一个人趟进去的。” 魏复慌了,眼珠子转了转,打算现在就跑路,吴若早就看出他的心思,提醒道:“现在是跑不了的。你一跑,我立马叫人。”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你只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就行。” “夫子,您是糊涂了吗?我说了这里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你堵住我的嘴是没有用的。”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啊!”他奔溃着,脑子里盘算要不要打晕她跑路。 “也不怎么样,夫子跟我去趟官府就成。”她抱起路遥脑袋,轻柔抚摸着。 魏复沉默一瞬心里打定主意要把这眼前这个女人弄晕就跑路,于是他蹲下身子,假意说好。接着他藏在袖子中的手突然向她过来一掌,吴若早有准备抱着路遥一躲。只听得对方嘴里迸出一句咒语,一个长铁链飞来,她踢回去。接着一掌将他狠狠打在墙上,他贴在墙上求生不得,身上的皮肉紧紧黏在衣服上,衣服又紧紧的粘在墙面上,他叫喊着要她放手。 吴若轻轻笑着说:”夫子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魏复一瞬间意识到眼前的学生并不那么简单。颤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个学堂目的是什么,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吴若面无表情的将路遥扶起,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接着缓缓走到被钉在墙上的他面前,说:“这个你不需要关心,现在我只想要问你一些问题,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回答就行。” 魏复心里虽然害怕惊讶,但脸上尽量镇定,“你说吧。” 吴若深深看他一眼,打量了片刻,问:“林琳你可认识?” 魏复听到这个名字眼珠子一下子瞪大,表情一僵,一时半会儿没说话。 她看着对方有趣的表情,又说了句:“你认识的对吧?这才多久没见按道理来说,你们相处这么多年,不会这么快忘的。” 魏复一愣,神色复杂望着她,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他反问:“你是妖魔吧?来这个学堂是想吃人还是修炼?以前我倒是没看出来,藏得挺深的啊。在下佩服。” 吴若冷哼一句,眸子中充满憎恶,说:“这不关你的事儿吧,只需要告诉我,林琳尸体到底在哪儿呢?怎么处理了?” 魏复脸上依旧表现毫无畏惧的神色哈哈大笑了几声,狠然决断地说:“你休想!” “很好。” 她说着,将路遥的砍刀抵在他脖子下方,“说不说?” “无话可说。” 她慢悠悠割了一道血印子,“现在呢?” “无话可说。” 她又轻轻划了一道,鲜红色液体从他脸颊处流下来,滴在衣服上,散发出血腥味儿。 “我只想知道尸体是怎么处理的,至于你会不会进官府,我不管。我也不想花时间在你身上,只要说了,你要跑还是留,随你自己。”她划了一道又一道,虽然说小口子不疼,可是多了,还是钻心痛的。 魏复被她弄得胆战心惊,心里怪自己以前没好好学习,尽想着偷懒,现在被妖魔如此对待。真是悔不当初。 第七十七章 中咒 “林琳的事你少管,这是我和她的纠葛。”魏复痛得呲牙咧嘴,心生一条歹计。 她将刀狠狠扎进他大腿血肉中,反复来回,语调轻松悠闲,“夫子我们应该都不想这样僵持下去吧,只要实话实话就行。” “……你,你……当我蠢么?说了还有活路!”他啊啊叫了几声,眸子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恨意。 “我知道,你说完后,可以直接跑,我也只不过受人所托,也不想为难你。”她倏忽一下抽出刀子,鲜血溅射一地,疼得他大喊大叫。 屋子外有盛瑛把守,一时半会儿没有人进来。 等他叫完了,她慢悠悠地坐在凳子上,把他毛巾扯下反复擦拭着,“早课就要开始了,没时间了。” 言下之意是她要走了,剩下来的就自己看着办吧。 魏复到了如此地步,心里虽有恨意,但还是低下头,“尸体早没了,碎骨头可能在她家猪圈里,自己去看吧。” 得到想要的答案,吴若垂眸扫了眼榻上的路遥,回:“邢歌已经叫人去了,剩下的看你自己了。”说着大手一挥,魏复整个人毫无防备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她转身轻轻摸摸路遥的额头,嘴里念了些咒语,然后觉得身后有些不对劲,就在她转身看时,只见魏复的脸一下子凑近,接着手中的咒直直灌进她的天灵盖中。 她就像被人点住命脉,身体抽搐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对方凶狠的眼睛里流露出血色疯狂。接着像是触电一般全身酥软无力倒在身后路遥身上。 魏复得意笑了一声,手中的咒悉数灌进她体内,终于是报仇了。接着趁着人没来,立马跑出去无影无踪。 路遥渐渐有苏醒之意,原本吴若刚才的抚摸就是在解咒,现在脸色恢复正常,全身有了力气。他感觉到身上有重量,动了动,发现一个人躺在他肚子上。细看之下,大叫一声,“吴若!” 接着马上爬起来,摇晃着,“你怎么了?怎么了!别吓我啊!”怀中人没有一丝苏醒迹象,相反,她的脸上慢慢出现一道道深红色血丝,相互交错,从脖子一直延伸到右边脸上。 他慌了,立马抱起她直往屋外跑,边跑边叫:“有没有人啊,出事了!” 喊完这一句,一个黑色身影从空中飞下,惊现他面前,问:“怎么了?” 路遥先是吓了一跳,等看清是盛瑛时,立马转变成哭腔,“你快看看,她好像不行了!这是中毒了还是怎么了!” 盛瑛视线落在怀中人,只见吴若右边脸上的血丝几乎笼罩了整张脸。 这是噬魂咒! 三天内没有解决之法,她的魂魄会跟着身体一起消散。 这是草包魏复做的? 她有些难以置信,对上路遥慌张的脸,问:“怎么回事,魏复呢?” “不知道啊,一醒来就这样了!”他顿了顿,“哎呀,别说了,快叫人来,对了,叫大夫!” 盛瑛摇头扬手示意不要安静,她扳过吴若脸蛋,左边脸正常,就是右脸以及脖子下是密密麻麻血丝,这明显是中咒了。 “把她给我,这件事谁都别说。”盛瑛神色凝重嘱咐一句,从他怀中抱过来,不放心又说了句:“魏复已经跑了,东南方向,去追还来得及。” 路遥这时候六神无主,只知道点头,回:“好好,我知道了,好的。” 盛瑛抱着她飞至空中时,路遥在地上大喊道:“你到时候报个平安给我!” 盛瑛听到了没有回复,天上的云散开,地上景物呈现眼底,低头看着昏迷的吴若,状况很不乐观,三天时间她要怎么去解咒。 她突然有个念头,要不算了。合作的事也不一定要找她,换人来也是可以的。转念想到恶鬼地界的大小妖怪,心里摇摇头。都是一群扶不起的阿斗,在她的谋划里派不上用场。 “你可要撑住了。”她凝视怀中人片刻,语重心长默念一句,随即加快速度来到遥青山脚下。 噬魂咒,遥青山人所下,就只能他们来解。 遥青山脚下有两个童子驻守,童颜稚气,眼神纯净,看到远处飞来的她们,上前一步,好言说着:“这里是遥青山圣地,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盛瑛抱着她,对两小童说着,“不是闯,看到没有,这是你们下的噬魂咒,看看怎么处理。” 一个高个子小童过去瞧了眼,回头看看自己同伴片刻,仰起头说:“她是在哪里中的咒,谁下的?” “不夜城,魏复,也就是江进良。” 高个子小童答:“他已经被逐出师门,这件事我们没有责任管。” 盛瑛一下恼了,“她是被你们师门人所伤,难道你们一点责任都没有么!这就是遥青山,不顾别人死活?” 两个小童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嘀嘀咕咕一阵后,给了个回复,“这样吧,我先问下师尊,你在这里等会儿。”说着就屁颠屁颠跑上高耸入云的一千多道台阶。 “这还差不多。”她讲吴若轻放到地上,眯着眼儿打量着,心里想:何不趁着这个机会上了这遥青山? 但矮个子小童无意的一句话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说:“眼珠子不要转来转去,你在想什么我都听得到。” 小童说话丝毫不客气,盛瑛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怒目相向,“小崽子,你怎么说话的?” “叫你不要看来看去,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小童穿着一身白衣,腰上系着一条暗红腰带,头上两个小鬏鬏随着脑袋晃动而动。 他严肃认真说着:“不要有想上遥青山的念头,这里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小崽子,我哪句话说我想去了,再说就算我要去,你还真能拦得住?” “我拦不住,我的师哥们可以,这位姐姐,你心里很清楚。” 此话不差,盛瑛就是因为知道遥青山的实力,才不敢擅动。 她忍住脱口而出的重话,转头看着周边的湖光山色,心情舒缓了不少。 左等右等,高个子小童终于从云中台阶哒哒哒跑下来,气息平静对她说:“师尊说了,江进良既然被赶出师门,任何与他有关的事,都和我们没关系。请姑娘回去吧。” 盛瑛放下吴若,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不关你们的事,你们这样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这个人打着你们的旗号隐姓埋名在学堂,先是杀人毁尸,后是下咒。我想问问你们弟子是不是都这样肆意妄为,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小童意识这有损遥青山名声,二人又是窃窃私语一番,又回头对她说:“你再等等,我去问问。” “啊……”盛瑛低嚎了一句,怒火中烧,厉声道:“这人都耽搁一天了,噬魂咒三天就起作用,你们是不是要拖到人没了就没事了?”说完抱起就要闯进去。 矮个子拦住,稚嫩少年音响起,“退回去。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赶紧退到我们三丈之远!” “我今天……”盛瑛本想硬闯,台阶上有脚步声传来,轻轻慢慢,不急不躁。 接着一个男人的面孔出现在大家视线中,一身玄衣飘扬,清秀文静的长相,眉毛细细长长,丹凤眼狭长妖娆,星棕灰的眸子更显此人俊美之色。 小童喊他,“云清师哥。” 云清子微微点头,视线落在她们身上,声音柔静安宁,“你们是?” 总算来了个大人,盛瑛换了脾气,“是这样的。我朋友被你们师门人暗算了,你看这事怎么解决。” 云清子上前蹲下身,掀开遮挡在吴若身上的衣纱,打量片刻,起身迎上目光,“请问这是谁下的手,姑娘是否知晓?” “江进良。”她视线落在两小童身上,继续说:“我已经说了几次,不想再浪费口水。你们师门人做的错事,总得要有人承担吧?” 他静静听完,柔声安抚着,“姑娘别急,看着不是大事。我来看看吧。” 话音刚落,矮小童张嘴劝着,“云清师哥,你小心。万一是个陷阱。她看着不像个好人。” 此话一出,盛瑛握拳就要出手,立马被云清拦住,他歉意请求不要追究此事,又回身对小童说:“阿叶,不要再讲这种话了。明朗此次罚你还罚得不够么?” 矮小童委屈瘪嘴,站回原位,不高兴嘀咕一句,“好嘛。” 云清子将吴若衣领处衣裳往下拉了拉,露出锁骨处一片血红,眉头紧锁。 他没想到下咒之人心思如此歹毒,一般用在凡人身上立马就会烟消云散,可这位姑娘昏迷,说明绝非凡人。要么修仙之人,要么妖魔鬼怪。 再看这血红,随着血管血液流动,生长得更加活跃。 他在皮肤上轻点三下,嘴里念念有词,一道明黄亮光在他双指间流淌出来,随着点印进入她体内。渐渐的,光亮就像水滴溅在地面上一样,逐渐汇成一片,刚才的血丝已然消失不见。 吴若身上皮肤又恢复原样。 盛瑛松了口气,总算是解决了。 云清子淡淡开口,“好了。姑娘带回吧。” 盛瑛恭敬有礼作揖感谢,“多谢这位小哥了。” 云清子淡淡一笑,脸上看不出喜悦,声音依旧祥和安静,“回去多注意修养,她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还要再睡一天。” 他转身看着守山脚的小童说:“你们啊,辛苦了。今天我让他们两个早些接班,你们也好多注意下。” “啊!太谢谢师哥了!”高个子小童掩饰不住兴奋,眼睛里冒出小星星,又推推闷闷不乐的矮小童,“太好了,今天我们能早些回去了。” 矮小童想想的确不错,也咧开笑容。 盛瑛带着她就要飞身而去,她突然想问一问,便对他说:“江进良是你们的人吧?他现在杀人下咒,无恶不作,你们遥青山会有作为么?” 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他愣了一瞬,脸上恢复平静,“姑娘放心,此事我们定会好好处理的。” 盛瑛不再计较,原本想借这个机会接近遥青山的想法可能不太现实。只能问出这句来打探他们的动向。 如果遥青山会派弟子下来处理此事,她就能找到机会一个个击破收尽魂魄。 带吴若回去后,她果然像他说的那样睡了一天,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林琳尸体在自家猪圈,快去看看还有没有尸骸了。” 说着路遥快马加鞭跑去看了,找回两节手指。 吴若看着这手指,又问:“魏复呢,抓到没有?” 路遥立马邀功,“当然了,找到了,就在一家客栈里。原本我们以为他会出城,结果误打误撞发现他就在城里面的一家小客栈里。” 邢歌问他怎么不跑走,魏复悔不当初,回:“原本以为世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抓到了。果真是倒霉啊!” 杀害琳琳的凶手抓到了,案子终于结了。路遥当晚烧了一大叠黄裱纸。吴若原本想提醒两句,但一看到他认真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邢歌说:“这两天你昏迷,路遥担忧得茶饭不思。” 吴若打量过去,发现路遥似乎并不是他说的那样,敦实的身体在火苗映衬下更显粗壮结实。 吴若对盛瑛态度有些改观,脸色没有之前那么阴冷。盛瑛根本不在乎她心中百转千回的感谢,对上她欲言又止的神色时,挥手道:“不用谢我,顺道的。” 吴若终于释然笑了,她明白盛瑛不是扭捏的人,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她找了个机会郑重说了声谢谢。 接下来的日子里,路遥说:“最近学堂要招收新的夫子啦!这次听说是燕国人,修为十分了得,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他这一开口,知道一些小道消息的人陆续围成一圈,七嘴八舌讨论着这个新来的夫子。 说他长相如何,性情如何,喜爱什么。 吴若坐直双手抱胸,闭眼打瞌睡,耳朵里传进他们的聒噪声。 “听说新来的这个,昨夜就抵到不夜城,学堂要求今天就过来面试,他说要好好休息几天,哪天精神好了再来。” “啊?还有这样的。学堂方面怎么说?这样的夫子也收?”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呢……” 第七十八章 新夫子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其中不免有人聒噪吵闹了些,吴若睁开眼瞧了瞧,并不打算融入其中,起身正要出去时,刑歌跟在身后,犹豫好久,终于叫了她几声,“吴若,你等等。” 她早就注意到身后有人,一直等他开口,“怎么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问你那天的事。”他的脸色尽是疑惑,“你不是一直说找你姑妈么,怎么样,现在有消息了么?” “哦,这样,还没呢,这段时间不是忙么,还没有空去。”她心里起了疑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了?” 他尴尬地收回视线,随意落在一处,“啊,也没什么,只是有人在说一些胡话。说你是妖怪,所以才问问,我……我并没有恶意啊,只是关心你而已,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尽管说,虽然我也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他说完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 她渐渐觉得事情恐怕有所暴露,想必是那天和魏复的事被谁看到听到,想到这里,焦虑立即充满整颗心。她镇定看着刑歌,轻松道:“什么妖魔鬼怪,真是的这些人,只是因为我不怎么和大家交流,我就是妖怪了么。”说完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了笑。 刑歌也笑了,语气也没刚才的紧张,“他们就是在胡说八道,话说回来,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尽管说。我和路遥不会不管你的。” 她哈哈笑了一下,感谢他们的关心,“好啊,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最近又听说姑妈的行踪,我这两天有事可能要出去,到时候你们帮我打个掩护,刘夫子事多,麻烦你们了。” “这个自然是没问题,希望你一切顺利哈。” 她露出一个微笑,刚好后面有人叫他就先走了。吴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笑容渐渐褪去,眼神逐渐严肃凌厉。 传出谣言之人她定不会放过的。 待身边人退去,呼唤兔精和乌龟精出来。 兔精一蹦出来,立马忠诚跪倒在地,“主人有什么吩咐?” “别叫主人,我们迟早有一天会离别,就别有什么缘分牵扯。吴若便好。”她神色忧虑,语重心长望着地上小不点。 兔精立即回复,“兔兔愿意和主人有牵扯,您是我们的恩人。时不时主人觉得我们配不上……” 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摇头道:“和你们无关,这时我的做人做事原则,不想和他人有什么牵扯罢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需要你们帮我办件事。” 兔精有些失望,低头乖乖听着,“吴若大仙,您说。” “不要叫大仙。” “大人?” 她无奈叹气,“算了,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大人大人!”兔精高兴叫了好几声,拉着乌龟吵吵闹闹。 “好了,别吵了。听着,你们去查一下前两天有谁听到我和魏复的谈话,以及谁在传播我是妖怪的事。”她低着身子,细细说着。 兔精的耳朵尖尖竖立,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点头,“好的,大人。” 任务说完后,兔精保证完成,乌龟慢悠悠问着:“啊?你门在说什么啊?” 兔精拉住他的爪爪,“回去再和你说。”说完就退去。吴若点头同意。 至于接下来的事,自然是去打听要来的新夫子,据兔精汇报,新夫子并不是修仙之人,而是妖魔一类。 妖魔混进修仙学堂,目的应该和她差不多,都是来夺人魂魄,或者吃人罢了。 三月份的不夜城,正是乍暖还春之时,莺歌燕舞,花香柳绿,空气中渐渐有暖意,百姓脸上流淌祥和安宁的幸福感,这正是此城的特色,平民简单淳朴,对人很少有防备之心。正因如此,她和盛瑛才骗了那么多人。 一想到这座城要是来了和她们一样的,或者比她们更凶残的,吴若脑海中浮现路遥和刑歌单纯的脸。 不行,这个新夫子她一定要打探清楚。 随着人群走动,很快来到传说新夫子的住所,是一家普通的客栈,人不多,店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小二和店里小姑娘说着话。二人太投入,连她故意的咳嗽声都没听见。最后她拍拍桌子,高声道:“掌柜的在么?” 小二回过神来,白净的抹布往身上一带,忙道:“哦哦,客人您有什么事么,掌柜有事出去了,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呢?” “我……”刚想说出口是找人的,恐怕唐突,对方还会警惕,于是转了个心思,“你们还有房间么?” “当然了客官,您是要住店么。房间都是很干净的,你是要住几天呢。”小二目光在她身上偷偷扫了一眼,“客官,我们早饭都是免费供应的,您看有这需要么?” 她点点头,“随便一间吧,先住两天。” “好嘞,您这边请。”小二手脚麻利带路,上楼转过一个走廊,指着一间,“客官这就是您的房间。” “好。” “客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下去了。” 她点点头。 待身边无人时,她正才打量身边环境,干干净净的走廊,房间门紧闭,看不出有人出入过的痕迹。接着推开门,房间里一股沉腐,潮湿的问题隐隐夹杂在空气中。 这事多久没人住了,或者多久没人打扫了。她有些怀疑,新夫子是否会住在这里。 东西放下后,隐约听到隔壁有东西坠落在地的声响,正准备细听时,门外小二声音响起,“客官,对不住啊。您的名字还没记呢,掌柜的不在,我一时忘了这事儿,打扰您了。” 她开了门,正对上小二讨好又歉意的脸。 “客官您的名字是?” “吴若。” 小二动笔写下,给她看了看,确定后放心下楼。 她一时忘了隔壁动静,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脖子处的血丝的确是消失了,只是有时会酥麻不能动弹,她很怀疑魏复不止下了一种咒术。 天渐渐黑沉,她也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去查探,半夜进人房间做的也不少,所以也很得心应手,看了一晚上,也没见到兔精所描述的新夫子。正当她走回自己房间时,忽然觉得又一丝异样。房间门被人打开过,她心下警觉,谨慎地将武器握在手中,小心推门进去,房间里黑暗阴沉,潮湿的味道似乎比白天更重。 空卡中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似乎再无其他。 不对,这不对。 靠近记忆中的桌子,点亮烛火,恍惚间发觉余光处有人影,细看时没有异样。 接着又点亮一支,房间越来越亮,刚才诡异的感觉渐渐消散,似乎并无奇怪之处。 不管对方是谁,她也无所谓了。已经走到这一步,还怕什么。 这一夜很漫长,躺在床上发着呆,烛火早已燃尽,房间又陷入一片漆黑,隐约能听见隔壁的呼噜声。房间的隔音效果还是太差。 忽然,有一声奇怪的声响从窗户传来,她偏头正欲盯着的时候,房间里出现一个男人身影,倏忽一下从她面前飘过,速度快如鬼魅。 她立马清醒,没想到里面真的有奇怪,以前都是她进别人房间,这次倒是被人偷进了。 抽出被子中木剑,小心翼翼掀开被子,撩开纱帘,一步步轻轻迈出,忽然身影又在眼角余光处闪现一瞬,立马不见踪影。 “是谁!”她施法点亮烛火,发现根本无用。 看来对方术法高过她。 “阁下到底是谁,深夜造访,是有什么事么?”她的声音孤独飘荡在房间每个角落,无人应答。 再问一声,还是无人回复。 烛火不久后又自己亮了。 房间亮堂起来,她打量四周并没有发现奇怪。 “总不可能闹鬼吧。”虽然她并不怕这些鬼魅,只是厌恶对方的装神弄鬼,把被人当猴耍,玩弄于股掌之间。 “阁下下次最好露面,我脾气不好,把我惹火了,这个游戏就别想有命玩了。”手中武器紧握在手,指关节处隐隐发白。 接下来寂静一片,无人回复。 正当她坐下时,一个男人声音传来,竟然是一阵轻轻的笑声,没有敌意,只是开心的笑意。 “给我出来!”一把木剑冲着笑声处扔掷,接着就是掉落在地的声响。 “啊……”她气急了。 烛火这次灭了。 天亮了,她毫无精神坐在位子上,凝神静气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被盯上,以及这个男人的目的是什么。 门口有人走动的声响,大家起床吃早饭。 正好可以观察这些住客。想到这里就跟着下楼。看了一遍有些失望,都是普通凡人,脸上带着凡间琐事折磨的疲惫和麻木。昨晚的男人绝对不在这里。 小二勤快地忙里忙完,她叫了声立马殷勤跑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么?” “你们这的早饭有送门服务的么?” “客官的意思是,早饭能不能送到您的房间么?”小二按照自己理解确定一遍。 “没错。”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要加价钱的。店小人手不够,还望您理解。” 小二以为她是这种想法,说话时带着笑。 “这样啊,加多少。你们店里有客人这种要求么,很少吧?”她顺着对方的话诱导着。 小二答:“有的,不多。等会儿我就要送到两个客人房间。” “哦,这样啊。你去忙吧。我再考虑下。”她淡淡开口,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 “好嘞,客官您自便哈。”说完又去忙了。 整个早饭时间,她是视线就没离开过这个店小二,看着他跑上跑下,满头大汗。终于等到他端盘上楼,悄悄跟在身后。 越过她的房间,直接上楼绕过几道走廊,来到一间向阳的房间。小二礼貌敲敲门,喊了句:“客官,送早饭。” 没有回应,又喊了声,半晌,一个男人声音传来,“放在门口吧。” 她可以确定这男的就是昨晚作弄她的那个。 守在门口,已经想好等会儿怎么教训对方。阳光很好,正好将她的影子拉长。 门里的男人,疑惑问了句:“谁在外面?” 她镇定着,回:“客官,给您送茶水,刚才忘了。” 门里有轻轻的脚步声,她冷静等待着,看着屋里的影子越来越近,眼神凌厉起来。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她迅速单手掐住对方脖子,还没看清样子,手中人又消失不见了。吴若关上门,气恼地转了一圈,可以肯定男人还没走。 “出来,有话问问你。昨晚是不是你?”她收敛脾气,尽量缓和语气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着。 “是你?” 男人的声音回荡着,可是她怎么也找不到人在哪里。 “喂,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深夜闯进别人房间算什么!你现在出来让我打一顿出出气就好,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哈哈。” 他笑了一声,“是你先闯进我房间的,要说起来是你先不对的。怎么问题全在我身上了。” 吴若吃了一惊,没想到昨晚自己的举动全被人看在眼里。难怪找不到新夫子,现在她有理由怀疑对方可能就是他。 “我只是在找人而已,如有打扰请恕罪。高人是否可以出来相见。” 这句说完,房间静默一瞬,“也好。”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果然在纱帘处,渐渐出现男人的身影。个子很高,脸上还有手上呈现出的皮肤十分苍白,毫无血色。眉眼柔美冷冽,嘴唇薄又红艳,眼睛细长妖娆,眸子精亮。头发高高束起,头上绑着一根丝带,身着灰袍。 他说:“不是我故意作弄你,是你失礼闯进我房间在先。” 她打量片刻,直接开口,“你是什么妖怪。” “哈哈,不要这么直接。哪有一开口就问对方什么妖怪的,妹子,你接触的妖怪是不是太少了?”他潇洒站在她面前也打量着,接着说:“说说吧,半夜来我房间做什么,总不可能喜欢我吧。” 她笑了一下,“找人。” “找谁?” “我想已经找到了。就在眼前。” 他狐疑望她一眼,“找我作甚,刚来这里,怎么你们不夜城这么热情。”他边说边把门口的饭菜端进来,又问:“来两口?” 她摇摇头,“我只想知道,你去学堂目的是什么。如果是我想的那样,恐怕不会如你所愿。” 他吃了两口,“那你说说我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吃人夺魂,是吧?”她干脆坐在他身侧,看着他吃,眼睛紧紧锁定他脸上任何变化。 他吹吹勺里的粥,自言自语,“这粥不好,还没十娘煮的好。” 她冷哼一声,又道:“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劝你一句离开吧。” “这位姑娘,我这饭还没吃完,你这话说了一大堆,我可是一句都听不懂啊。”他挑眉笑着,“我这饭都凉了。姑娘如果不吃的话,烦请出去。” 她面无表情起身,定定看着他,“话听不进是么,那就别怪我了。” 第七十九章 自我介绍 他放下汤勺,看着她笑笑,眼睛里却全无笑意,“你这人真是的,我们都不认识,你就叫我走,怎么,这不夜城是你的地盘?”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这是警告。”她手中武器直抵在他下巴处,字字和他讲清,“如果让我知道你有做伤害学堂的事,定要你好看。” 他丝毫不畏惧她的寒意,单指抵开,“你这是做什么,我看你也不是普通凡人,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怕我抢了你的地盘,伤了你的利益?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抱歉了。”他狭长柔美的眼睛一眯,语气森然慢慢道:“偏要,你又能怎么样?” 话音刚出,她右手一划,左手一抓,趁他不备,生生划出一道口子。 他后退一步,摸了摸脖子,手上现出一片血迹,惊讶叫着:“喂,你这女人搞什么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刚说完,脖子处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白嫩如鸡蛋,丝毫看不出伤痕。 “警告罢了。”她面带寒意定定站在桌前,冷酷的眸子没有半死情绪波动。 他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铜镜左看右看,连连庆幸,“还好还好。”接着,有些恼怒瞪着她,“要是我的脸毁了,你也逃不了。” “我知道。”吴若神色淡漠,收回木剑。 “知道还敢挑衅我,胆子大,没脑子。”他丢回铜镜,镜子完好无损准确无误回到原来的位置。他左右踱步看了看,细细打量片刻,“我知道了,你也是个妖怪。” 吴若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看起来很奇怪,闻起来也很怪。身上竟然有人类的气息。这也是为什么我第一次没察觉的原因。妖怪身上味道是藏不住的,而你,竟然是人类气息掩盖住妖怪气息,不简单啊不简单。”他的脸突然凑近,气息扑在她脸上,“教教我,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下意识退了两步,微微蹙眉扫他一眼,“我说的你记得便是。学堂不要去。不要动他们。” “哈哈哈,我不动,你不也要动?抢人地盘的事我经常做,别人越说不行,我越要做。你不让我去,我越要去。”他走到她身后,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反正你打不过我。” 她厌恶屏住呼吸,后胳膊肘一击,被他躲开。 回身一看,屋子里已经没了人影,只有他由近及远的声音飘散着,“明天见!” 吴若气得闭眼,手指关节发白,木剑被她握得似乎就要断裂开。 她连对方是什么妖怪都不知道,却被对方作弄了,想来实在可气。 当晚兔精火急火燎蹦到面前,嘴皮子利索地说出了谁泄露了秘密。她了解后,偷偷取走这个学子魂魄。同时也答应教习两个小妖怪法术,把它们高兴得尖叫个没完。 虽然她警告了别人,但是自己做这事的时候没有一丝愧疚之心。她最在乎的,是怕路遥和邢歌被妖魔惦记上。 第二天还没进学堂,就听到一大群人吵吵闹闹,书本扔得到处都是。路遥兴高采烈跑出来和她撞了个满怀。抬眼细看是她后,立马抓住她胳膊,兴奋叫着:“你可算来了,我跟你说,我们学堂进新夫子了!你猜猜他来自哪里?” 她挣脱束缚,回了句,“没兴趣。”坐到自己位子。 路遥不满意她的表现,抓着她不放,嘴巴不停说着,“你怎么不猜猜啊,猜吧猜吧,别这样。” “早就见过了。今天就会来。”她语气冷淡说了句,抬眼看了下窗外,若无其事道:“等会儿就进来了。” “啊!真的吗!”他高兴大叫,冲到门外一会儿,一眨眼功夫立马跑出来大喊大叫,“同学们,新夫子来了!” “啊真的么?真的么?”好奇的女同学已经冲到门口,把他硬生生挤出去,各个东张西望,看着空荡荡走廊,问:“在哪儿呢?” 路遥拉着一个妹子,指着远处柳树下一个慢悠悠的人影,言辞激动说:“看到了没?就那个!” “哇,真的啊!” 说着妹子们围成一团朝柳树方向探去,不多时听到一声声尖叫,“啊啊啊,新夫子啊,好帅啊!” 学堂男子坐不住了,跑出去瞧了眼,垂头丧气坐回来,有人问:“怎么样?” “自己看吧。”男同学表示不愿意回答。 紧接着,门口女同学面带桃花笑吟吟回到自己位子,大家等待新夫子的到来。 吴若半闭着眼,双手抱胸思考接下来如何和他相处。 是杀还是合作,或者顺其自然? 门口处终于有了动静,桃花吹落空中,洒落一地。只见一双靴子踏进来,灰袍男子单手负立,面色阴柔望着大家。 “同学们好啊!”他轻轻说了声。 接着,女同学沸腾了,欢呼着尖叫着。 男同学无精打采拍掌欢迎。 新夫子站在前面,面对一众学子,笑眯眯扫了一眼,温润有礼地介绍自己。 “各位同学,你们好。我叫怀壁。是你们新夫子,从几天开始就由我来教授大家咒术。希望各位同学勤勉用功,早日修成。”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对每个同学露出和善阴柔的笑容,看得吴若眉头直皱。 她真是搞不懂这个学堂的负责人脑子在想什么,想要让学子学习术法,怎么也得从正规地方招聘夫子吧!怎么每次来的都是这种货色,不是品行有问题,就是妖怪。就这样还修仙,恐怕修炼成果的道路上艰难遍地。 难怪西门任喜欢不夜城的修仙之人的魂魄,真是干净单纯。 怀壁注意到一角异样的目光,眼角余光扫过去,惊觉竟然是昨天的女子,虽然对方脸色不好,隐隐有嫌弃之意,但他丝毫不在乎。暗道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盛瑛虽然听课不认真,但是两人目光交涉,她不可能没注意。眼见吴若脸色越来越差,堂上夫子脸上笑意渐浓,就连她都觉得奇怪。 一节课上都是自我介绍,学子介绍完自己,他都会说上几句,倒是和学生打好了见面友谊。可轮到吴若时,她闭眼坐在位子上,冷淡说出两字,“吴若。” 说完再无下句。 众人等待许久,眼见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路遥率先哈哈笑着鼓起掌,说:“夫子,我们的吴若就是这样。话不多,熟了就好。哈哈哈,下一个。” 下一个是腼腆的女孩子,红着脸不敢抬头看怀壁,支支吾吾轻声说了自己的名字就坐下,低头没有再说话。 怀壁轻轻一笑,温柔风趣道:“没事的喔,下次声音可以再大点么?” 女孩子低头轻轻应了下。 满堂鼓掌,接着下一个同学非常有勇气介绍自己,还包括自己的家人和地址。 听得吴若嘴角抽搐,暗暗觉得自己身边的同学简单单纯得无话可说。 怀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静心听着,脸上露出一副温柔和善的姿态。看得她干脆闭上自己的双眼。 今晚这同学家里肯定遭殃。 轮到盛瑛时,她也没表现太大的热忱,在原位上报了自己的名字,脸冷冷撇到一边不再说话。 她已经发现对方是只妖怪,可能道行比她和吴若还要高。 妖怪来学堂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吃人夺魄了。 盛瑛心里猜到吴若已经知晓对方身份,不然不会这幅脸色。 怀壁笑吟吟听完所有人的介绍,和各位同学保持距离张弛有度聊天说笑。一堂课就这样过去了。吴,始终闭眼没有瞧他。怀壁轻轻扫了一眼,面带微笑向同学们告别。惹得一大堆女同学恋恋不舍追到走廊。 “你早知道了?”盛瑛从位子上过来,随意坐到无人空位上,严肃看着她。 “嗯。”吴若睁眼轻轻回应。 “他来干什么?是跟我们抢目标的吗?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宫主?”盛瑛有些紧张,她已经看出对方实力远在她们身上。 “不着急再看看吧。我们班有个女孩子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家庭住址。这几天晚上我们去看一下。”吴若神色忧虑看着刚才傻乎乎的同学,只见她开心地和好友打闹。 “这件事我们就不要管了吧。只要没有损害到太大利益,我们就不要暴露身份。”盛瑛建议着。 “不,这个学堂里所有人,必须由我们二人裁断性命。其他妖魔,想都别想。”吴若摸着桌角,神情复杂看着路遥和邢歌两人说话。 盛瑛看了一眼,犹豫说出一句话,“要不我们两人联手把他干掉。” “对方实力你应该猜到了,我们两人联手最多只能和他打平。要么两败俱伤。要么都进地狱。”她停了停,回想起西门任曾经萦绕在耳的一句,“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对外泄露了行踪,就算死,也要你们灰飞烟灭,永世不得投胎。” 吴若恶心地闭眼,揉着太阳穴,“好了,这事暂时就这样吧,这两天我们去看一下他有什么动作。能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就不要去。别忘了宫主说的话,他并不希望我们这样。” “也是,差点忘了。他就怕我们出事不当给他惹麻烦。”盛瑛嘲弄地笑了一声,起身坐回去,望着窗外同学以及远处的新夫子,神色幽深复杂。 当天晚上,吴若和她悄悄蛰伏在嘴大的女同学屋外,等到半夜,夜深人静之时,果然有所发现,怀壁果然来了。 他就像是人间的话本描写的那样,从画中走出来,深情款款对上女同学含情脉脉的眼光,然后说着肉麻的情话。 吴若嫌弃地偏头看向盛瑛,盛瑛以同样脸色回看她。二人面面相觑听完一男一女互诉衷肠。 怀壁明显是老手,对这种单纯的小姑娘不出三言两语拿下。眼见女孩子大错即将铸成,吴若丢进一个石子,怀壁感受到外面有人,迷晕女同学,消除了记忆。接着从屋子里飞出来。 她们紧跟其后,怀壁飞了几里后,停步回身看向她们,“你们大晚上不睡的,这是干什么呢。” “夫子你呢,又是做什么呢。大晚上跑到自己学生房间,聊什么聊一个多时辰。”吴若将武器隐藏手心中,随时准备扔掷出去。 盛瑛蒙着脸,怀壁一时分辨不出。“怎么还有两个,吴若,是叫吴若是吧?你边上的同学又是谁呢?看上去有些熟悉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盛瑛丢出这句,准备上前攻击。 吴若拉住她,“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打学堂的主意。不夜城这么大,你大可寻找其他平民百姓,我都不会阻拦,只有这里面的人你不能动。” 怀壁哈哈笑了声,他的头发被夜风吹乱,几缕飘扬在身后,声音鬼魅诱惑,“如果我说不呢,你们又当如何?要不我们打一架?” 话音刚落,盛瑛就出手了,只见鞭子在空中挥了一下。屋檐上的瓦片立即碎裂掉在地上,怀壁从空中跃起,倒立与她对视一眼,接着毫发无损立在她身后。 他背对二人,语气慵懒散漫,“哈,我知道是谁了。”说着,转过身,自信扫了扫二人眼睛,“蒙面的女孩子,我今天见过你,也是学堂里的吧?”他看了看吴若,回望盛瑛,不紧不慢说:“没记错的话,你叫盛瑛。” 此言一出,盛瑛手中鞭子就要挥去之时,吴若按住,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他在屋檐上自由踱了几步,对着微凉的夜风和宽阔的天空,眼神里透着微亮,说:“和吴若差不多的脾性,不爱搭理人。白天我就有了注意。没想到你们还是一伙的。” 吴若上前,手中木剑直直对着他,“实话告诉你,学堂里的是我的目标。妖有做妖的原则,我们比你先来,你就应该放手。” “哈哈哈哈……”他朗声一笑,负手而立,“真是天真。谁说妖怪一定要守规矩,我怀壁向来不守规矩,既然来了,哪有空手回去的道理。你们两个小妹妹还是回去吧。”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狂妄,吴若脸色越来越差,如果被宫主知道自己的目标被别人盯上得手了,还不知后面会有什么样的惩罚。盛瑛一下子没忍住,直接一鞭子下来。 第八十章 变脸 鞭子还未触及,只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消散,风吹乱的杨花慢悠悠落在刚才所站立的位置。 盛瑛不悦收回鞭子,四下环顾一遍,确定人已经跑了。转头看向吴若神色,吴若似乎知道会有变数,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你怎么不说话?他都跑了,要追么?”盛瑛一跃飞到她身侧。 吴若看向远处的天空,夜风将她的发丝吹起,脸色隐藏在黑暗中,冷静的声音响起,“明天再找他算账。你去看下她怎么样了,这几天让路遥和邢歌多多注意这户人家。” 盛瑛抬眼看她跃去的身影,撇嘴回看刚才出事人家。女同学醒过来呆傻地望着窗外看来看去。 吴若飞跃至刚才身影隐现之地,怀壁身姿在月色下闪现一瞬,眨眼间消失不见。如墨色浸染黑夜中,使人一时难辨清晰。 她一把木剑直接飞过去,穿过他无形的身影,最后牢牢钉在屋檐上。 怀壁站在原地不动,稍等她片刻,吴若小步慢跑上来取回木剑,想追过去时他的身影再次消散不见,她知道这是故意在捉弄她。 吴若虽然心里有些气恼,但依然追了上去。他的身影在夜色中一跳消失,再闪现一跳。 她跟了很久,直到怀壁带她来到了一处小树林里。 身处在两边茂密的树林中,她觉得视线有些看不清时,这才突然发现对方竟然把她引到这里来。 她四下寻找片刻没有发现对方身影,只有天旋地转的树林围绕着,仿佛迷宫一样不让她出去。 “怀壁,你给我出来!”她手握武器警惕的盯着四周。 吴若可以肯定怀壁就在这附近,可能现在正偷着笑,看她笑话。 “你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们好好谈谈。”她改变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怒气冲冲,而是跟自己老朋友说话那样,慢慢道来,“咱们俩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晚上一过,明天我们照样要碰面。难道你想一直以这种剑拔弩张的方式来相处吗?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你出来我们好好谈一下。” 这番话说完林子里是一片寂静,就连刚才的鸟儿都消失了。她等待着,倾听着周边的声响。奈何许久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你不出来吗?这个阵法今早我就能破除,到时候我在学堂要是跟你闹开了,谁的脸色都不好看,你的目的也别想达到。” 她试着再喊了句,“我只有一个要求,学堂里两个人你不能动,其他的我无所谓。” 话音刚落,“哪两个?”这句话从她头顶响起。 吴若冷笑一声,抬头望向黑夜空,果然在一棵树的枝头上,怀壁单脚站立在枝叶上俯视着她。他今晚穿着暗色衣袍与黑夜融为一体,但是他那双黑亮的眼睛在夜空中泛着光。 妖怪果然就是妖怪,怎么都掩藏不了特有的妖性。 “你下来我们好好说,你这样子我脖子很酸。”她冲着上面的男子说了声,退到边上。 怀壁犹豫片刻,果然跳下来,左右打量她良久,“你先告诉我哪两个不能动。” “怎么,真想知道?”她反而卖起关子。 “不是你叫我下来的么,不说的话我走啦。”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等会儿,我想和你达成一个协议。”她心里没把握,但依旧说出这样一番话,“我们这些妖怪隐藏在凡人当中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人夺魂。你呢,想修炼,我并不会阻拦,但是这个地方有两个人你动不得。如果你敢去试的话,我可以跟你拼上命。为了凡人,我想你应该不会想和同类动手吧,到时候两败俱伤,对你来说并没有好处。” “今晚这个怎么说?”他指的就是今天晚上想去吃的那个女孩子被她们两个破坏了。 “今晚这个本来就是给你一点教训,让你明白,如果不好好顺着我们的话,你的计划永远都会有人阻挠。”她踱步几圈,言辞严肃。 “老妹,大家都是妖怪,何必你阻拦我,我阻拦你呢,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只不过我这人嘛,有个脾气之前也跟你讲过的,你越不让我做,我偏要做,那两个人到底是谁不用你说,我大概都猜到了。”他接着叹了口气,似乎对于她的想法有些不屑于顾,还夹带着一丝自信和无奈。 吴若心中自然有些紧张,如果被他知道是谁,路遥和邢歌不知会不会有危险。 怀壁看出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低头凑近她的脸蛋,促狭地眯着眼儿笑了,“哈哈,你紧张了!” 她抬眼一瞪,正好对上他幸灾乐祸的表情,“笑什么!” “哈哈哈……”他停了停,“我笑你这张脸瞒不住心事,早就将你的想法写出来了。” 他朗声一笑,对着满山树木,说:“那两个人无非就是路遥和邢哥,今天我特意注意了一下,你以为我来这里真的毫无准备嘛,自然是早就打听清楚了。包括你和盛瑛,你们都是恶鬼西门任的手下,你说对或不对啊?”他得意地转身盯着她眼睛,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但这时吴若已经镇定下来,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表现。 “既然你已经猜到,何不答应我这个要求。其他人的死活我不会管,但只有这两个人,包括他的家庭,你不能去动。今晚的这个,过几天你要杀要剐,随你自己。”她的木剑隐隐积蓄力量,准备随时给他来一击。 怀壁悠悠地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有些疑惑,“奇怪,真是奇怪。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凡人气息,就算你生活当中也不该这样啊。” 吴若没有搭理他这句话,立在原地任由他闻了又闻。 最后,她急躁了,“这些要求你答应吧?” 怀壁认真思考了下,“听起来的确挺好的。但如果我真动了手,你们两个到时候又来给我使绊子怎么办?” “谁愿意惹麻烦?如果我们今天晚上达成约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她用木剑挡开他的冒犯。 他靠得越来越近,鼻子在她脖子处闻了好几次。 他吸吸鼻子,一脸的探究和怀疑,“行吧,不过我只能答应你一个月。” “一个月?”她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 “没错。”他点点头,望着她继续说:“我们是妖怪不假,但是并不代表我们要合作双赢,这个学堂我有能力拿下,而且你们两个我也有办法打压下去。所以,我只能答应你们一个月里不动他们两个。等以后我万一需要了,就不会管那么多了。”他仰着头望着夜空中的星星,眼睛里的光芒似乎更亮了些。 她沉默片刻,徐徐问:“你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有点不敢相信是学堂里的人找你来的。” 他听后,突然笑了,扶住树干,“聪明啊,竟然被你问到了这个点子上。” “所以你并不是被学堂的人请来的是么!你到底从哪里来的?”她有些紧张,眼前这个男人身份很神秘,她连对方到底是什么妖怪都没有搞清楚。 他慵懒靠在树干上,月色将他的身影掩盖一半,左边脸带着笑意,慢悠悠说着:“为什么不猜猜呢,万一猜对了,可以再放宽一个月。” 她在心里冷哼一句,抿了抿嘴唇,闭眼又睁,“你还是直说吧,猜不到,也懒得猜。” 他觉得这样很没意思,立直身子又在她边上逛了几圈,说:“我说你这个人还挺没趣的呀,你要是猜猜的话把我哄高兴了,没准真会答应你的请求呢。” 吴若冷冷对上他玩笑的眼睛,“大家都很忙,没必要再打哑谜了吧?” “你不猜的话我就不告诉你啦。就像你说的这样每个人都很忙,所以,先告辞啦。”他背对着。说下这句话后,身影再次消失在夜色中,吴若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左右环顾一下树林,发现这些树木慢慢的离开位置,视野也开阔起来。 果然对方实力远在她之上,看来实在没法打赢。 第二天,兔精再次来到她面前邀功请赏,兴致勃勃地讲着自己调查怀璧的一系列事情,喋喋不休说着:“大人,这个怀壁啊,他不是我们这里的妖怪,暂时没有查出他的来处,但是呢,听我以前的朋友说它是来自远处的一个城楼里。大概活了两三百年吧。实力算是比较厉害的。听说他一路过来就收拾了无数的妖魔鬼怪。但是没有伤害他们,只是把他们吊在树上晾了几天。” “嗯,还有呢?” “还有,大人他和我们这里的大妖怪修炼方式有点不一样,并不是杀人夺魂。而是吸取人的元气来修炼的。”兔精说完,下意识看了眼乌龟,乌龟接收这个眼神,立马附和,“是啊是啊,大人,他和我们不一样的。” 吴若随意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还有呢?” 兔精低头沉吟一会儿,继续说:“大人还有一个细节忘记说了,他最喜欢吸的是女子的元气。” 吴若一听,蹙眉想起了昨晚的事儿,他抱着那位傻乎乎的女同学甜言蜜语说话的场面,一时竟有些嗤之以鼻。 “大人,大人?”兔精看她发呆的样子叫了两声,她回过神后吐精又继续说:“不过,大人,据我调查,他这么久以来没有伤害过人的性命,就是喜欢和女子玩耍,流连于烟花之地的比较多,大人如果想去查他可以去这个城里的烟花场所看看。”它说完后看着吴若久久没有回复的脸,踟蹰说着:“要不我和龟龟去看?” “好。”她回神点点头,她本就不喜欢去那种乌烟瘴气之地。只是忽然想起怀壁脸色总是那么苍白没有血色,看来是吸食女主的元气太多,导致浑身阴柔气质太过。 兔精招手呼唤自己伙伴说:“我们走吧,干活去。” 乌龟慢悠悠跟在蹦蹦跳跳的它后面,有气无力地喊着,“兔兔,慢点儿……” 吴若注意力被窗外团团围住的怀壁吸引。只见在桃花树下,落英缤纷,几个女同学围着他喋喋不休的,一脸含笑的和他说着话。 怀壁的样子看上去很快乐,脸上带着笑,温柔地回应着每一个人。 即使是学堂里最不引人注目的丑姑娘,他也是带着柔情说着话。 吴若突然觉得此妖怪有些难对付。 如果是杀人夺魂的妖怪,她可以毫不留情设计杀害,但眼前这个让人摸不懂的妖怪让她一下子无从下手,除了对方比她强大,还有一点原因是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坏。 “夫子,夫子!”一个胖胖的女学生屁颠屁颠跑过来,带着痴笑,怀里抱着本书,说着:“夫子,这里有道题不会,你能教教我么?” “当然可以。”他温柔地笑着,细长柔美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厌倦,即使这道题已经讲了百八十遍。 接着边上的女同学见状也开始学着,“夫子我也有一些题不会。” “夫子我也是,我也是,你教教我吧。”接着他身边开始吵嚷起来。原本和谐美好的画面,被这些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女子搞得面目全非。 怀壁夹在中间,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抚大家的情绪,呆呆看着事情愈演愈烈,手足无措。 “噗嗤……”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吴若被这幅情景突然逗乐,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她实在没想到对方会因为这个乱了方寸。亏她昨晚还以为他是何方情圣。 怀壁似乎感受到某处不易擦觉的嘲笑,眼角余光处一扫,果然是有人在偷看。 他好不容易从这些人群中挣脱出来,趁大家不注意一跃来到她面前,刚好看到笑意未散的脸蛋,他一屁股坐在凉亭里,就在她边上坐下。 “你笑什么?” “没什么。” “真搞不懂这些女人,有什么好吵的。”他望向刚才女子方向,语气不耐烦,脸色丝毫没有刚才的温柔,反而带着深深的厌恶。 吴若渐渐收回笑意,对他这样的变脸,心中微微有些抵触。 第八十一章 招惹 她起身拍拍衣裳的尘土,随便找了个借口,“学业还未完成,先走了。”刚走了两步,正好看到路遥一脸兴奋,欢快跑到这边儿来,邢歌在后面呼唤着。 怀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这两个凡人嬉笑追逐,随口一说:“他们感情看上去很好。” 吴若警惕着,眼角扫了他一眼,轻松附和,“是啊。”说着从亭子里出来。 怀壁百无聊赖也跟着出来,路遥看见他们两个,大喊大叫,“吴若,快过来,你看!”他指着地上一条黑色的小蛇大惊小怪。 吴若一开始以为是绳子,还问怎么了,后来见到是和自己相似的蛇后,一下子沉默了。 路遥惊讶大叫,吸引同学聚集,女同学见到哇哇大叫跑开,男同学好奇讨论这是什么种类。 吴若没有挤进去,默默退到一边,邢歌在路遥身侧,表情也是十分好奇。 这时,人群中有人出主意,“路遥,你敢不敢打死它?” “对啊,对啊,路遥,你总说自己没什么好怕的。这蛇,你敢动手么?”说话的是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这种话人越来越多,大家都等着有人处理这蛇。 “就手指粗,怕什么哦。”路遥说完,双眼搜寻地上石块,准备活活砸死。 邢歌在边上叫着,“你别碰它了,蛇都是有灵性的。天气暖了,有蛇也不奇怪。看这样子也不像是有毒,放了算了。” 路遥根本听不进去,从池塘边抱起一块大石头,叫大家闪开,趁蛇不注意直接一个石块砸下去。人人惊呼拍手叫好,有的发出啧啧的称赞声。大家叫着喊着,“死了吧?死了没?” 吴若在边上看着这一切,最终闭上了双眼。 怀壁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间出现在她身后,幽幽来了句,“是不是很难过啊……” 她一个胳膊肘捅过去,这次终于命中抵住他的小腹。 他一下子痛得弯了腰,捂住痛处,龇牙咧嘴痛心疾首哀呼着:“你……你这是做什么!” 她转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走了几步,正好被路遥看到了,他大叫:“你快过来,看我发现了什么。”说着不顾她反对,生拉硬拽将她拉到小蛇面前,得意洋洋炫耀自己的成果,”看到了吧,这是我抓的,刚才我在花丛中发现了,要不是我眼尖的话肯定就让它跑了。” 她看着地上那蜷缩在石头底下的黑蛇,鲜血溅落一地,没有说出一句话。 路遥还以为她是被吓坏了,看着她失神的状态,把她往邢歌方向送,立马改嘴,“好吧好吧,一定是吓坏了,不应该让你看这些的。”说着抓起一些小石子就往黑蛇身上堆。 身边的男同学们起哄着,抱许多石头把那条可怜的小蛇压在了石头下面。吴若闭上了眼,转过头去,刚好看到怀璧对她意味深长的笑。 她离开园子,不想再逗留片刻。后面有脚步声紧跟着过来。走过一道道走廊,穿过一条条幽静小路,身后人不依不饶紧紧跟随,她停一步,后面就停一步,她走两步,后面也走两步。 终于,她立在原地,头也不回地说出一句,“烦不烦?” “不烦。” 说话的人语气悠闲。 “别跟着我。”她朝着前方一个小池塘过去,后面脚步声果不其然又跟上来了。 池塘中的两尾锦鲤悠闲自在游来游去,对着水面吐出一个小泡泡,穿过水草张合嘴巴对她看了看又换了个方向。 她停步了,坐在水池边,取了边上小碗倒些饲料,“我说你无不无聊,没有课的吗?” “今天的课都上完了,没有事情我就随便逛逛喽。”他也坐在水池边,看她喂鱼。 她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他,说:“怀壁,我们该谈的已经谈好了,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你看到没有,刚才你过来的时候,其他女同学的目光是什么样的?你心里应该有数,我并不想引人注目,你也别把我拉进水里。” “我哪有把你拉进水里呀,我们两个不就正坐在水边喂鱼吗。”他把手中的小碗拿过来,双指捏了一点,洒在水面上,锦鲤游过来争抢着。 “话听不进去就算了。今天别再跟着我了,我心里烦。”她扔下这句话准备转身就走。 怀壁突然叫道:“才刚坐一会儿你就走。怎么,心里难过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站在那里冷冷说了句,“关你什么事。” “哈哈,当然和我有关系啦,我也是妖怪。”听到后面小碗放在石头上磕碰的声音,接着是他站起衣裳摩擦细碎的动静。他说:“你的表情一变再变,无非就是因为他们将那条蛇杀死了。” 吴若心里十分沉重,的确是因为这件事让她觉得自己和凡人是不同的。 见她没有回复,怀壁又继续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见解,“我早就觉得奇怪,明明是只妖怪,身上凡人气息却那么浓烈。虽然我不知道以前你是什么样的,但是你对凡人的态度似乎是不一样的。除了那两个人,你似乎很在意。其他的凡人你还是带有一些心软的。今天这条蛇是不是让你知道,你,永远都融入不进去呢?”他慢慢说完这些话,偷偷站在她身后低下头看着她脸色,呼吸轻轻地落在她后脖子上。 “少多管闲事。”她向前一步,离他远了些,转过身子,不知何时木剑又在她手中出现,指着对方,“我说了离我远点。” “哈哈,好的。”他笑着,举起双手往后面退了两步。 吴若慢慢收回剑,这时看她戒备放松,嘴巴痒痒,又来了句,“反正你早就杀了他们的同学,现在这幅伤心模样有什么用呢,你说就算他们以后知道真相,会不会原谅同情你呢?” 她被这句话彻底激恼了,寒意冰霜的眼睛里蕴含怒意,直接一个招式上来。 怀壁身手了得,早就在空中一跃而起跳到屋顶上笑意连连的望着地上的她。 “这么气急败坏干什么?说出你的心事了吗?”他一脸坏笑地蹲下身子。那双细长妖艳的眼睛里夹带着挑衅,嘴唇勾勒出一抹深深的笑意。 “下来呀,打一架啊!”她把武器直接对着他又来了一招。 在千变万化的招式中,他站立不动,单手一把抓住木剑,细细看了一遍,说:“你这把剑看起来也很奇怪啊,和你还蛮相配的。” “还给我。”不知何时她已经跳到房梁上,站在他身侧,伸手一声。 他把剑抵在自己背后,“为什么还给你,明明是你自己扔过来的。” “还给我。”说着她就要动手。 怀壁双手护着剑向后退了几步,吴若一直在前方伸手想夺回来。 二人在房屋上追追打打。屋檐上的瓦片窸窸窣窣落下来砸了一地。 这时,夫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冒出来,冲着天上那两个看不清身影的人喊着,“谁呀这是,没看到我花盆么!赶紧给我下来!哪个班的!” 她注意力被分散,向下方夫子看了一眼,结果被对方偷袭。 怀壁在她失神时刻,眼疾手快抢了放在腰间的小布袋。 吴若反应过来,想要去争夺,可是下面的夫子依然破口大骂,“谁呀?快点给我下来试试,吴若吧?上面的又是谁!” 怀壁移行幻影逃出了她的视线。吴若紧跟其后,定要把东西抢回来。 就这样,怀壁一路跑跑停停,故意在身后等了她会儿,看她追上来了,又向前跑了几下。 终于追上来了,直接对着他背后就是一掌,但是他身影又和那晚一样消散在空中。吴若已经很火大了,冲着空荡荡的四周就是一顿骂。 “怀壁,你给我出来!出来!”四周静寂无声,回应她的只有回音。 “东西还给我,你无不无聊!” 她脚下是几户破落屋子,周边都是小山。 原本还要再喊一句,但是突然发现屋子下面好像有动静,听到了凡人的呼救声。她疑惑地落在地上,透过小窗户正好看到一只妖怪吸食人的精血。 虽然她是抽走人的魂魄,但是血还是第一次看,只见凡人被摔到地上,被掐住喉咙张大嘴,妖怪从他的口中吸取白色的灵气。很快这个凡人脸色渐渐变得灰暗,水分蒸干,皮肤黏在骨头上,呈现出死了好久的模样。妖怪满意地吸吸鼻子伸了个懒腰。 吴若看到这个画面有些失神,这时妖怪注意到窗户有人,他警觉地喊了声,“谁?” 她想要往回退时,妖怪已经从窗户里钻出来,一个锋利的爪子就要抓住她脖子的时候,怀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木剑抵住并且打到他,妖怪痛得嗷嗷叫,怀壁镇定自若站在她面前,身姿潇洒的将木剑扔还给她,他对着妖怪说:“这个人不要动哦,现在最好赶紧走。” 妖怪对于突然出现的两个人,而且被这样打了一下,自然是不服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陌生人。闻了闻气味可以分辨出是同类。 妖怪准备和他们两个干一架,说:“好啊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竟敢搅了我的好事。” “丹人的元气你不是吸光了,怎么就搅了你的好事?”怀壁说。 “她,把她交给我,你可以走了。”妖怪指着吴若,很明显他并没有分辨出她是个妖怪。 怀壁看了吴若一眼,笑着又瞧了瞧妖怪,说:“你确定吗?事先警告你哦,她不是普通人。” 妖怪没有听出奇怪,“要的就是她,她打扰了我,你把她交出来我就放你走。” 怀壁原本想说话,吴若一把推开,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妖怪说:“把我留下来有什么用呢?是不是想吸血?刚才那个凡人足够让你好好修炼一段时间了。” “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叫你留下来就留下来。”说完这句话,妖怪突然间蓄积力量向她冲过来,吴若早有防备,一把木剑过去,几个招式下来,妖怪败于下风被打趴在地。吴若把剑利落插进他脸颊处的黄泥中。吓得他不敢动弹,只能痛苦地哆嗦着。 怀壁在边上看了这么出好戏,语气轻松对妖怪说:“早就跟你说她不是普通人。” 妖怪这时反应她好像不对劲,以为她是个凡人才敢说下这种话,当他近距离搏斗时,才突然间发现这个女人身上竟然带着一点点妖怪的气息,就在这个失神的时刻才被吴若打趴在地上。 吴若拔出木剑,妖怪害怕叫了一声,“大仙饶命啊,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 “还要不要我留下来?” 妖怪赶紧说:“不了不了,大仙你放我走吧,我错啦!” 吴若本来就不打算取他性命,随意教训下就好了。她松开束缚,妖怪爬起来,怯懦望着他们一眼,赶紧一溜烟儿屁滚尿流跑走。 怀壁看着他丢盔弃甲狼狈逃走的模样,哈哈大笑着,却没有注意脖子上已经架了把杀气腾腾的木剑。 “耍我是吧?”她语气森然贴近他的耳垂,学着他说话方式,“好玩么?” 他反应过来,浅笑一声,云淡风轻夹住纷纷扬扬落下桃花一瓣,神态悠闲闻了闻,脸上露出愉悦表情,丝毫不在乎她的剑气。 他欣赏满天扬起的落花,发丝在空中飘扬,“这么好的天气,脾气不好可就煞风景了。” 她将武器贴近他的脖子,警告着:“别惹我。” “我惹你什么了。无非就是一起走路,看着同一片风景罢了。可有什么让你吃亏受气的地方?”他的语气带着慵懒和随意,双手负立,满脸放松望着天空。 说起这个,她的火气就上来了。刚才抢她武器的事难道不算招惹? “你心知肚明,从今天开始,你是夫子,我是学子,我们有各自目的,课上别招我,课下同样。”她收回武器,不再和他纠缠,起身一跃飞到屋檐上,迅速消失。 怀壁立在原地缓缓转过身望着她消失的方向,露出一个浅浅笑容,他的手中正握着刚才抢过来的小布袋。 第八十二章 夫子生气 她丢下怀璧一路跳跃至屋檐上回到学堂,刚进学堂大门,就听到夫子如雷贯耳的声音在人群中咆哮,“到底是谁在屋顶上打闹?你们看到了没,吴若呢?吴若在哪儿?还有谁快给我出来!” 夫子骂完又让几个得力学生去帮忙寻找。她刚走到门口看到同学们好奇的脸色。 有人说看到吴若往那个方向逃走了,还有人说看到谁和她在一起…… 她站在大家后面听着议论。准备默默逃走时,路遥突然间大叫:“吴若,吴若,你在这儿!”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往她投过去,夫子拨开人群气冲冲来到她面前,抓住她胳膊一直走到人群中,指着一片杂乱,说:“这是不是你弄的?” 她一下无言以对,这的确是她刚才打斗时候弄下的,看着满地的碎花盆和碎瓦片,她沉默了。 夫子看她默认,火气上来了,说:“我就知道是你,一天到晚怪里怪气的,还跑屋顶上,你在屋顶上干什么?还有一个是谁,我看着怎么就那么熟悉呢!啊,你课不好好上,一天到晚就知道跑到上面去。”她听着夫子责怪无言以对,只能说:“对不起我错了。” 夫子说:“你道这个歉就完事儿了吗?啊?这些是学堂,要赔的,你知不知道?你家长呢?把他叫过来,我要跟他好好说说你在这里的表现。” 这时候吴若一下子没有应对的方法,邢歌这时候还算仗义,拨开人群走上前说:“夫子,吴若孤身一人没有家,您就不要为难她了,我可以让我家人代付的。” 夫子看他一眼,说:“你不能总做好人为同学擦屁股,今天不管怎样都要把家长叫过来,她这种上房揭瓦行为是多么严重,以后万一有其他同学学,这个学堂该怎么整管理呢?你说是不是?” 夫子虽然说没有很严厉。但是听起来的确无法反驳,邢歌一下子没说话,路遥这时候又大叫不止,“夫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吴若跳上去的,刚才明明和我们在一起,你现在又说是她弄碎的瓦片,你有证据吗?夫子年纪大了我理解你,可别乱冤枉人呐!” 夫子听到这句话气的不得了,直接指着他鼻子骂:“臭小子,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不管怎样我都是你夫子,哪有这样讲话的?今天也把你的家长叫过来。” 夫子这句话让路遥一下子垮了脸,他无心说的一句话,夫子就这样记仇了,他莫名想起之前魏复也是这样说他不懂尊师重教的礼数。于是连忙说:“夫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子了。” 夫子抓着他不放,对他们说:“你们两个,吴若,路遥,今天就把这地扫干净,把瓦片给我清理掉,屋檐上的瓦片给我想办法解决。家长今天下午我就要见到。” 他们两个只能认下这个罪责,边上同学觉得很没意思就散了,夫子走时还气哄哄的。双手放在后面躬着背走着。 吴若看着夫子怒火冲冲的样子,一下子没忍住,竟然轻笑出声。路遥问:“你笑什么?” 吴若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夫子那苍老又恼火的背影。说:“你看他这个样子像不像是一只山羊呢?” 路遥哈哈一笑,正当她准备去拿扫帚打扫园子时,突然间发现,身边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摸摸自己腰间口袋,猛然发现是自己藏在身上的小布袋不见了。这个小布袋并没有什么奇怪,兔精和乌龟还待在里面,这个布袋是有术法的,如果被无心人捡去,无意中还可以放出来,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了,他们两个小妖怪可就倒霉了。 吴若一下子慌起来,准备回身去找时,路遥发现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吴若说:“你在这里先看着,我要去找一下东西。”准备走时,路遥在身后提醒道:“门口夫子还派人守着呢,你这样跑出去会被发现的。”她管不了这么多,准备冲出去。果然刚跑出去就被门口两个同学拦住,死活不让出去,还说如果她要是硬闯夫子会罚他们的,她没有听进去,夫子再怎么责罚都不会像他们两个这么严重。直接几个招式下来跑了出去,两个学生跑去告诉夫子。夫子又怒气冲冲在门口踱步等她回来,路遥看着这幅画面唉声叹气独自在庭院里扫瓦片。 吴若按照刚才回来的路线找过去并没有发现,正当她着急时,突然发现地面上出现一双男人的靴子停住,她觉得很熟悉,正当怀疑抬头一看时,果然对上一副熟悉的模样。 怀璧双手藏在后面,一脸笑眯眯看着她。 “找什么呢?” 吴若一看是他立马转过身子就要走时,怀璧就说:“这次我可没有招惹你呀,是你自己要走的哦。” 她想起来刚才就和他在一起,而且某个瞬间他好像扯走了什么东西,看着他说:“你是不是拿走了我什么东西?” 只见怀壁从身后拿出小布袋在她面前晃荡着,说:“你是不是在找这个东西呀?” 吴若一想,果然在他手里,想要趁其不备抢过来,结果被对方早就料到了,他又收了回去,笑嘻嘻说:“是找这个吧。” 吴若冷漠地说:“把东西还给我。” 怀壁一下变了脸色,故作惊讶说:“诶,这个东西是我捡到的,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你的吗?” 吴若暗道果然对方是要胡搅蛮缠,冷静片刻,说:“这里面是两个小妖怪。一只兔精一只乌龟,这样可以了吧?总能够证明这些东西是我的吧?” 怀壁双手负立,布袋在他手中反复拿捏,他只是轻轻点头,附和说:“好像是吧。” “什么叫好像是!”吴若有点不耐烦,直接伸手说:“把东西还给我,我还要回去呢。” 怀璧笑了笑说:“你只是说这里面有小妖怪,但我并没有说这里面就有啊。总不能你说是就是吧。” 吴若脸色明显不悦,说:“你不要这么无聊好不好?我真的很忙诶。” 怀壁说:“我知道啊,谁不忙啊?” 吴若已经不想再跟他继续下去,转身就要走时,只见怀壁叫住,吴若怎么也听不进去,就是不往回走。他在后面喊着:“等等,你回来呀。” 吴若没有回复,怀壁有些着急,说:“你快回来,回来我就还给你。” 吴若停下脚步正在思考要不要转回去时。怀璧一路碎步过来,站在身后把小布待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说:“喏,还给你。” 吴若接过打开检查,兔精和小乌龟还待在里面,一下子放心了,把东西放好。感觉到他在身后,转过身来说:“下次不要这个样子了。我真的没空陪你玩。”他笑着说:“这么急躁干什么,有没有人说过你脾气太暴躁了。” “关你什么事。”她说完这句就要离去,怀壁这次也不阻挠,任由她而去。 她刚刚回到院子里,路遥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坐在台阶上,抱着扫帚撑着脑袋在发呆。看到是她回来了,喊着:“你回来了。”丝毫没有以前的兴奋。 吴若问:“怎么了,这是?”路遥丧气的说:“”刚才我爹娘来了,我这个月可惨了,算了不说也罢,对了,跟你说件事儿,你姑妈来了。” 吴若一下子愣了,看她表情僵持了,他以为是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遍,“你姑妈来了呀,快点去吧,就在夫子的阅文阁。”她呆立原地,脑子里急速飞转,她哪里来的姑妈呢!之前是骗他们的,姑妈这个人并不存在。 她又问了句,“那你有看到我姑妈长什么样吗?她已经来了吗?” 路遥点点头,说:“是啊,我看到了,就在夫子那里。快去吧,可能现在还在里面等你呢,祝你好运。” 路遥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吴若这下子心神不宁了,这个姑妈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带着疑问走到夫子的阅文阁,先是在门口踟蹰了下,试着去偷听,结果并没有听到什么,走了几步贴在门墙上,才隐隐约约听到夫子和一个女子相互交流的声音。 女子是这样说的,“是啊,夫子,我们家吴若不懂事,您可要多多教导她呀!” 夫子一边推辞一边劝诫,语气倒是比刚才骂她的时候好多了。 女子又说:“夫子实在对不住,这吴若从小父母就没了,又在很多亲戚家养来养去,脾气是怪了些,你可千万别见怪呀!” 夫子听完又和蔼的说,“哎呀,这个孩子的事情你们还是要好好教的呀,原本是让她打扫院子的,结果又跑出去了。不能总这样子,今天把屋是不是呀?孩子带回家就好好教。” 女子说:“是的,是的,夫子您说的对,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这样讲过,这孩子就是不听劝,有点固执。你可千万别见怪呀……” 两人就这样相互交流,吴若觉得非常奇怪,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处处喊她的名字,可是她却对这个声音没有一丝印象,正当继续偷听时,忽觉门口有人。她抬头一看,面前人正是盛瑛。 盛瑛本想说话,吴若单指抵在嘴唇轻声嘘了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盛瑛轻声说:“这个女人很奇怪。来到学校门口说是你姑妈。你对她有印象吗?她身上味道也很怪,没有凡人也没有妖怪的气息。” 吴若本想再多了解下,里面的夫子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试探性朝崽喊了声:“是吴若吗?快进来,你姑妈来啦!” 吴若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有些紧张。脑海中竟然浮现西门任的身影,心想不会是他亲自过来视察工作的吧。 她慢慢走进去,只见夫子坐在桌子边上,手搭在案桌上,一杯热茶冒着热气。右边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穿的朴朴素素,头上戴着一只珠钗,脸上的皱纹倒是不少,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十分慈祥。 吴若对她完全没有印象,试图用妖眼识破对方身份,看着她发呆了一下。夫子看她这副模样,喊了句,“干什么呢?姑妈来了啊,还不过来。” 吴若不知是哭还是笑,看着这位陌生的姑妈,一时间沉默着,这位姑妈看着她露出慈祥的笑容,站起身来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说,“吴若啊,我是你姑妈,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了,你还记得我吗?” 吴若下意识挣脱开,即使对方的手很温暖,她还是觉得一股寒意从心中升起,后背一阵发凉,犹豫地说出一套客气话,“是姑妈啊,好久不见了。” “哎,你这孩子,这么久没见了,对我倒是有些陌生呢。”姑妈和蔼可亲地把她拉到身边,抓着她胳膊,对夫子说:“夫子实在对不住,我们家吴若给您闯祸了,我在这给您道歉,学堂上的瓦片我来付,您可千万要原谅她呀,她还不懂事。” 夫子说到底也是个讲理的人,对方又是这么诚恳道歉,也没有道理继续抓着不放,也放软语气,说:“哎呀,吴若只要知道下次不能再这样子就好,瓦片呢,我们其实也有一些备用的,您可以不用出,但是我希望呢,她以后能改过自新,不要再做这样的怪事。把注意力放到学业上,也不要偷懒了,每天早上睡得那么晚起来,我想想也就算了,但是看看这个学业也没有那么厉害,还是得努力呀!” “是是是,夫子您说的对,回到家我一定好好的说她,让您费心了。”姑妈一脸歉意地弯腰对夫子道歉。 夫子连忙把她扶起,叫她把吴若带回去好好地再说教说教。 吴若在这个场景中一直以懵懂的状态度过,看着这两个人相互交流的模样,感觉自己真的有个姑妈。 这种懵逼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姑妈拉着她胳膊走到学堂门口时,吴若反应过来,再也忍不住了。 姑妈还没开口,吴若一把抓着她手腕,拽到一个偏僻小巷里。二话不说木剑直接抵住姑妈脖子。 第八十三章 悲伤 姑妈双手向上举,色衰老脸上浮现一丝疑虑和关切,唯独没有惊慌。她望着吴若,眼神里透露一股假惺惺的失望,“孩子你怎么了?我是你姑妈啊,你拿剑指着我是做什么!” 吴若把剑贴近她脖子,虽然是木剑,杀气却弥漫整个小巷中,姑妈感受到一股寒意,偏偏头慢慢放下高举的双手,试着去碰想要推开。不想吴若贴得更近,差点割伤她皮肉。 “说吧,你是谁?”吴若明显没有耐心,地上落叶随着她情绪起伏在空中飘飘荡荡,周身隐隐有冷意散布。 “啊哈哈,你在说什么啊!你这孩子真是!这么大了还跟姑妈开玩笑。”姑妈笑着再次想推开木剑,吴若这次没有手下留情,直接划了一道,鲜红色缓缓流下,但一眨眼功夫,伤口迅速愈合了。 果然是妖怪。 吴若瞳孔瞬间放大,手中剑指着对方脖子,“到底是谁,接近我什么目的!” 姑妈摸摸自己脖子,看到手上颜色,轻笑一声,“刚刚都没什么感受,这么快就愈合了。你这人真是的,还真下手啊!”她抬头看着吴若,脸上依旧是慈祥笑容,“这么大了,怎么一点都不懂得刀剑无眼呢,要是割伤了我,怎么对得起吴家列祖列宗呢。” 她一个妖怪,哪来的列祖列宗呢? “现在还在胡说八道!”吴若直接一剑刺过去,直击对方要害,姑妈抓住胸膛处武器,口吐鲜血满脸惊讶看着她,身上染红了一大片。接着在震惊中缓缓倒在地上,两只眼睛死不瞑目盯着她。 吴若冷酷无情收回武器,剑上流淌着的的确是鲜血。 地上人痛苦地徐徐闭上眼睛,撒手人寰。 “别装了。”吴若蹲下身子用木剑挑挑她。“装什么,刚才划了一道愈合得那么快,现在装什么死。”说着木剑点了点她胸膛。 突然,空气中有一阵低低的笑声,吴若知道是眼前这个姑妈发出来的。 姑妈咧开嘴角露出洁白阴森森的牙齿,眼睛慢慢睁开盯着吴若,全身依旧保持摔倒姿势,目光幽深黑暗,“你挺没趣的。” “我就当你在夸我。”吴若目光随意一瞥,落在地上的桃花上。脑海中浮现出怀壁站在树下和女同学们相谈甚欢的场面。 “行了,起来吧。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吴若伸手给她。 姑妈有些意外,愣着打量她片刻,缓缓将手伸给了对方。 这是一双年轻有力的手,吴若感觉到对方强大妖气。 姑妈从地上起来拍拍尘土,得意地说:“今天没有我,看你怎么过关。” “行吧,你是功臣,我谢谢你了啊。”吴若收回木剑,看她无事准备离去。 姑妈叫住,“诶,你去哪儿,带我一起。” 吴若冷漠瞟她一眼,“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回去了。路遥还在等我。” “路遥……”姑妈听到这个名字,脸上表情很奇怪,问:“那我们一起走吧。”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们不是同路人。”吴若跳到屋檐上,没想到后面人也跟了上来,姑妈笑嘻嘻的拉着胳膊,说:“别走这么快嘛,等等我。”吴若嫌弃甩开手,“够了怀壁,我今天已经很烦你了。” 姑妈听到这么一说,笑着放下手,说:“那好吧,你先去,我跟在后面总可以了吧?”吴若没回答他,皱着眉头就走了,姑妈跟在后面安安静静的。 吴若并没有像刚才说的那样去学堂,而是在屋檐上跳来跳去,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她这几天瞄准了一个目标,取了魂魄,算着日子,完成了这个月的指标。 姑妈看到了所有的一切,对她这种滥杀无辜的方式,大加赞赏,“好好好,不错不错,这才是妖怪该做的事嘛!呆在学堂里学些圣贤书有什么用呢,我们妖怪就应该这样子。” 吴若活动一下手脚,将魂魄拿捏在手中,上下打量了姑妈一眼说:“你还是学堂里的夫子呢,有什么资格说我。” 姑妈笑笑,体态丰腴地站在一边,手指挡住咧开笑的嘴唇,扑闪着有眼角纹的双眼,故作优雅,“是呢。我们都是一路货色。” 吴若带走了魂魄,自顾自跳在屋檐上准备回去,后面果不其然又跟上来了,她懒得管了,直接跳到了学堂里面。 刚刚在园子里落地,路遥像是看到了亲人,又是大喊大叫,兴高采烈地叫着名字,让她快点过来,把地上扫干净。 其实她非常想用法术来清理一切,但是看到路遥在边上,也不好太招眼。 路遥眼尖一下子发现后面的姑妈,非常热情迎上去,对她说:“你好,您是吴若的姑妈吧,我是路遥,是她的同学,刚才你应该见过我了,来来来,我们往里面去吧,我给您倒杯茶坐坐好吗?”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坐进去的时候。吴若一把抓住他胳膊,说:“好了好了,你就别凑热闹了,这院子还没打扫干净呢,她就别管了。” “诶,你怎么这么说话呀?她可是你姑妈啊!”路遥轻声在耳边提醒,“这样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行了,你就别跟我讲礼貌了,你是怎么对夫子说话的?”吴若也轻轻回复。 二人默契地没有往下深究。 “好了好了,你们这两个孩子再说什么悄悄话呢,我呢?就在这里面随便走走,到时候再来找你们啊!”姑妈说完这句话,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笑眯眯地打着招呼,走出了门。 “诶,吴若,你什么时候找到的亲戚,我还以为找不到了呢,没想到今天就过来了。”路遥主人驻着扫把,看了一眼远去的背影,回望着她。 哪是什么姑妈,明明就是怀壁在捉弄人而已。不过,这句话她并没有明说,只是随意的敷衍了几句。 “哦哦,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一个女子要孤孤单单的住在这里呢,有亲人陪伴就好。我和邢歌也就放心了。”他边说边打扫着。 吴若轻轻“嗯”了声,低头干活。 二人围着这院子,又是打扫,又是修整,到了傍晚清理得差不多了。 眼见太阳渐渐西落,天边现出一片火红的晚霞,鸟儿飞回去,这个时候该是吃晚饭了。 他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门外走,死活都要请她和姑妈今天晚上吃顿饭。 吴若在挣扎中刚说出这样一句话,“哎呀,她不是什么姑妈,是……”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及时出现了,慈祥响亮的声音在他们二人耳边响起,“哎呀,你们怎么还在干活呀?走走走,我们去吃饭。”姑妈兴奋地左手拉着路遥,右手扯着吴若。 看着怀壁装了一下午的姑妈,吴若不想陪他继续演下去,说:“行了,别装了,装了一下午,不累吗?” 对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手中力道丝毫未减。 路遥听到要请客,反正要吃饭,就想着要把邢歌一起带走,连忙说:“你们今天先去聚贤楼,我带上邢歌,等我啊,马上就过来。”这话刚说完,人就没影了。 此刻只剩下他们二人,她伸手想去碰对方的脸皮,结果对方速度更快,向后退了好几步,她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下。 “算了,随便你吧,你就是这么无聊的人。”她扔下这句话,独自一人走了。 怀壁在她心中印象实在够糟的。 她没想到立在原地的姑妈神情十分复杂,一双幽暗的眼睛里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感觉十分幽暗。 夜晚四人在聚贤楼推杯换盏,路遥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席间拉着姑妈说问吴若以前的事情,大家聊的都蛮开心的,吴若想着就懒得揭穿她的身份,有这样姑妈一个给她当挡箭牌,她的背景就更真实了。 大家喝了很多,都有些醉意,邢歌率先倒在桌上睡着了,路遥也脸蛋通红,还不停撺掇着大家再喝一杯,吴若神思也有些不清,闭着眼睛想睡觉。 路遥双眼迷离,不顾男女大防老幼尊卑,拍着姑妈后背豪气地说:“来来来,再喝一杯,今天不醉不归啊!” 吴若扫了一眼邢歌,又看看他,劝着:“别喝太多了,晚上谁带你回去都不知道呢,邢歌他已经倒了。” “他倒他的,关我什么事啊,我可以一个人回去,我不仅可以一个人回去,我还能背着他走呢,你信不信?”这个时候虽然醉了,但是舌头还是说着大话。 吴若越来越困,渐渐闭上眼,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在睡梦中迷糊听到一阵瓦片碎裂,碗摔在地上的声音。她想睁眼起来,浑身却没有力气,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 听着有邢歌的声音,好像还有一个人的声音…… 忽然觉得有人在拍脸,十分着急地呼唤她快点起来,终于,她费力睁开眼睛对上了盛瑛一张严肃的脸色。 “怎么了?”吴若哑声问着,视线有些模糊,头有些疼。揉着太阳穴,胳膊肘撑在桌面上。盛瑛在边前坐下看着一桌的饭菜,还有地上的一片杂乱,问:“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你知道吗?” “发生什么了,学堂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夫子是不是又布置了什么作业,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再跟我说了?我烦了。”吴若叹气闭眼回复,精神还没恢复过来。 盛瑛摇摇头,把她的手按在桌上,一字一句的看着他说:“你听清楚了,昨天晚上邢歌没了。” 她一下子清醒,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怀疑自己耳朵没听清,重复了遍,“你刚才说什么?” 盛瑛认真的说:“邢歌没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还是我没有睡醒?”吴若轻轻按压前额,痛苦地回想昨晚的事。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邢歌回去了之后,人就没了。是今早路遥发现的,脑袋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具尸体躺在被窝里。” 吴若好像被雷劈了,呆坐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怀疑地说一句,“大早上的,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呢,你一向都很清醒,怎么今天就这样子了?”盛瑛失望地看看她,起身继续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路遥说你在这儿,现在回去的话,我们过去查线索。” 吴若险些倒在地上,费力的抓住桌角,眼角已经红了,她哽咽的望着盛瑛,“路遥呢,他现在怎么样?” 盛瑛沉默片刻,犹豫不知该怎么说。 “快说,他怎么样了,邢歌死了,他的情况如何了!”她站起来凑近对方,眼眶彻底红了。 “你还是自己去看吧。”她的语气异常低落,视线悲伤地从吴若身上移开。 吴若发了疯一样推开门,越到屋檐上,十分着急的回到了学堂,一路上,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明明记得昨天大家在一起吃饭,怀壁瞎说了一些吴若小时候的事情,路遥高兴的说以后拉着邢哥一起去她的家乡看看。 这个事情,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下子又说不上来,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远处的学堂了。 心急如焚来到邢歌房间,大家围在屋子里面沉默着。吴若忍着痛苦和眼泪,一步步走近,人群中让出一条路,她看到一具蒙了白布的尸体正安放在床上。 这,这是他么,那个简单干净的少年么…… “邢歌……”她走到尸体边上,轻轻呼唤了一声,眼泪瞬间落下滴在白布上。 这副场景非常熟悉,很多年前,她的养父母也是以这样的形式,彻底和她告别了。 “吴若,过来上柱香吧。”昨天刚刚骂她的夫子,今天语气特别温和,带着悲伤说着。 她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邢歌和路遥是她目前在意的两个凡人。他们真心待她,吴若并不想看到邢歌是这样的下场。 她哭了一会儿,身边有人递手帕过来,“好孩子,眼泪擦擦啊,人已经走了,别太难过了。”夫子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邢歌一向成绩优秀,夫子们都喜欢他,面对突然离世,夫子也不免伤心落泪。 第八十四章 路遥 房间里的气氛十分低沉,大家低声啜泣,她控制住情绪退出来,一把拉住盛瑛往后走。二人回避学子,来到无人的园子中。 “怀壁你可看到?”吴若问,她一进来就发现他不见了。 盛瑛摇摇头,“这个不知,昨天开始就没见过。怎么了?” 面对盛瑛疑惑的眼神,吴若面色凝重,心里翻江倒海,说出自己的困惑,“我在想会不会是他。” “不可能吧,他不是和我们有约定了嘛,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盛瑛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她们对话后,欲言又止。 吴若注意到,“这种时候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们昨晚出去吃饭了,但是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回来,而你还在酒楼呢?” 这句话彻底点醒了她,吴若一下子醍醐灌顶。她明明记得自己睡前看到了路遥和邢歌,邢歌就在对面趴着,怀壁昏昏欲睡拒绝了路遥的酒。 是啊,明明是四个人在一起吃饭,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回来了呢? “路遥呢,人在哪里?刚才在里面没有看到他,他现在还好吗?”吴若心里一疼,生怕对方会说出不幸的话来。 盛瑛眼神示意东边一个方向,“今早从房间里跑出来后,再也没说过话。一直在水池边呆坐着。” 她说的就是有锦鲤的园子。那两条鱼还是邢歌买来放到池子里的。 她走到东边园子时,看到一个孤独悲伤的背影呆坐在水池边,毫无生气,沉默不语。水池中的鱼儿在他身侧吐着泡泡,可他岿然不动呆呆凝视前方。 “路遥……”她轻轻唤了声。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他没有反应。 她慢慢靠近,视线落在水池边,“我想问,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我醉了,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 他依旧没有回答。 如果不是他的双指在膝盖上反复慢慢揉搓,她可能就以为他也出事了。 “路遥,现在是找寻线索黄金时期,你要好好想想。我不逼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的话,我一直都在。”她把手搭在肩上,小心地打量他神色。可是路遥没有情绪起伏,表情安详镇定。这实在太不符合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了,她担心这件事情对他打击会不会太大。 话到嘴边,良久徐徐说着:“邢歌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节哀吧。” 路遥轻轻转过头,无神的眼睛呆呆的望着她,眼睛里空洞无物,平淡无波,吴若一下子心疼,这个眼神和表情她曾经也有过。 什么叫心如死灰,这就是了。 “啊……”他张张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哑声。 “怎么了?”她关心地问着。 路遥张合着嘴,想要表达什么,像极了水池里的锦鲤张合嘴吐泡泡。 “怎么了?” 路遥突然抓住她手腕,吴若感觉到力气很大,微微一怔,奇怪地说:“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他死命的点点头,嘴巴继续一张一合,可是吴若却听不到一点话语,只有他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音。 感觉到大事不妙,她着急地反握住对方的双臂,“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能说话?” 路遥悲哀地摇头,任由她抓住双肩,再次绝望地闭眼摇头。没人想到,一个晚上事情竟然变了这么多,邢歌没了,路遥又不能说话,幕后人到底是谁?这让人不得不怀疑怀壁。 怀壁啊怀壁,你到底在哪! 如果真是他做的,吴若绝对不会放过他。 邢歌的尸体在中午时被父母接回家去,学堂停课,夫子们因为这件事情被学堂负责人狠狠地批评,这段时间全校停课,路遥也被家人接回家中。 能回家的基本上都回家了,剩下来三三两两是外地的学子,吴若和盛瑛自然也留了下来。 这两天怀壁没有出现,吴若可以肯定凶手就是他,一想到他那张可恨的脸,就恨不得一剑刺穿他身体。 在第三天下午,吴若听着兔精回报,兔精并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刚好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打开信一看,竟然是路遥写的。 字里行间,寥寥几笔,写出了那晚的情形。 那天晚上,四人喝酒醉倒后,邢歌在他身侧睡着了,吴若也趴在桌上,他拉着姑妈喝着喝着也倒了。在闭眼迷蒙之际,恍惚看到姑妈脸上出现出一种奇怪的微笑,她的眼睛在烛火中透着光,看着吴若和邢歌有种莫名的诡异。但是那时候的他以为自己喝多了,加上脑子不清醒就睡过去了,这几天他冷静地想了想,把那天晚上的事情慢慢想透。 在迷迷糊糊睡着之时,听到奇怪的声音,是瓷器摔在地上清脆的响声,接着就没有感觉了。 晚上有一阵时间觉得身子很凉,翻了翻身体,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也没有多想,还以为是邢歌半夜醒了带他回来的。 事情的转折就在于他半夜想起来去茅厕,屋子里很暗,他起床后并没有看清地上的桌椅跌撞了一下,碰到了桌上的茶杯摔裂在地上,他又迷迷糊糊把蜡烛点燃,但是呢,蜡烛是在邢歌床前的小桌子上。在月色中,他借着那一点点光亮,摸到床边,发现手边有些湿。当时还以为是邢歌喝多了吐在床上,本来想骂他一句,但是后面忍住火气把蜡烛点亮,刚点亮的那一瞬间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被窝里一摊鲜艳的血迹,染红了整个被褥,脑浆和鲜血夹杂洒在地上。邢歌的脑袋不知在何时不见了,在他的眼前有一具无头男尸。 这时他才觉得鼻尖有一股强烈的血腥之气。 他愣了,一直愣了好久。直到烛油慢慢滴落在他手上,感觉到痛处,他才惊声大叫。 他这一叫,把整个学堂都惊醒,大家起床点亮灯火朝他这个房间过来,紧接着大家都看到了这惨不忍睹的一幕,路遥在喊完这一声后,也彻底失声,整个人呆了。 大家惊慌失措的大叫,有些胆子小的同学已经被吓得跑出了屋子,路遥软倒在地上,被同学们扶起。 今天刚罚过他的夫子着急赶过来,看到这副场景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夫子,夫子,这可怎么办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女同学惊慌失措痛哭,她之前还喜欢过他呢。 夫子摇摇欲坠,靠在墙上,精神恍惚地拉着一同学就问:“那是邢歌么,那是他么?” 同学吓得腿都软了,声音哆哆嗦嗦的回着:“是啊,夫子,是他,是邢歌。” “夫子怎么办啊?头都没有了!”又有人惊慌大叫。 这时候有人反应过来这个场景绝对不能让学生们看见,把他们轰出去,封锁整个屋子,留下路遥和夫子们。 夫子们第一件事就是抓住路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路遥本身也是懵懂茫然惊慌的状态,加上醉了酒,被现在这副情形吓的脑子空白,呆呆傻傻说不出话来。 夫子们轮番问了好几个问题,路遥的眼神明显是痴傻呆滞的状态,他们就放弃了。 夫子联系棺材铺老板连夜赶到学堂把尸体处理好,路遥也被送到空置的屋子去,由其他夫子看着。路遥被这样一吓,一晚上都没有再睡,躺在床板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当他想说话时,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出声了。 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被人动了手脚。 路遥把那一晚的事算是详尽地在书信上写了,虽然没有看出其中名堂,但这个案子少了最关键的人,无非就是怀壁。 不夜城的衙门办事效率很低,这样一个无头案子传出来,闹得人心惶惶,县太爷也只知道施压手下让他们去查,却不懂得分配人手,衙门里也没有精明的捕快,大家都是在城里随便搜索,这个案子也没有进展。路遥在衙门审问了两天后,没有什么线索,被放了回来。邢歌的父母闹着要去见他,把他堵在家里一天,这几天他都心神不宁的,睡不着觉。 兔精得令后继续和乌龟去查探。怀壁消失的时机太过于巧合,吴若暗下决心一定要报仇。 盛瑛忧心忡忡过来,提醒她这几天宫主又有新的命令下来。 “宫主说这个任务又派了新的人过来,需要你好好和他合作下。邢歌这个案子快点结束吧,我们是妖怪,不应该和凡人有太多牵扯,你也不应该对凡人太过上心。” “嗯……”她心不在焉轻轻回复。 “这个案子明显是妖怪所为,很可能是我们的同类。”她说到这里,眼神偷偷的扫了下吴若的表情,“根据我的手下来报,怀壁在青楼里出现过……” 她话说到这里,果然吴若的表情有了变化,立马来了精神,眼神凌厉三分,“哪里的青楼?不夜城吗?” 盛瑛点头,“是这里最大的场子,要去吗?” 话音刚落,她说:“这个案子我来,你呆在这里吧!” 她手脚麻利十分迅速拿起武器,走出门外跳到屋檐上,一路来到这个十分有名的烟花场所,不眠楼。 这个不眠楼,听说里面的姑娘个个赛过西施貂蝉能歌善舞,琴棋书样样精通,卖艺不卖身。晚上人多如云,达官贵人最喜欢在这里听歌唱曲儿看姑娘。 她并没有掩饰自己姑娘的身份,一脸冷冰冰地闯进大门,门口的龟奴根本就拦不住,反而被她打伤在地。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老鸨害怕的说:“算了算了,让她进来吧!” 开门做生意,老鸨是懂得给客人留面子,捧对方的脚的。即使吴若打伤了自己手下,老鸨依旧笑眯眯地让她进来了,还找人给她带路。 吴若问:“你们这里可有一位叫怀璧的客人?” 给他带路的小厮看她来势汹汹的模样,吓得立马摇摇头,哆哆嗦嗦地回答:“没…没见过,也没听过。” 她换了另一种问法,“你们这儿,有没有客人是呆了好几天的?长的还不错的。” 这个问法倒是有用,小厮歪着头认真思索了一下,脑子里蹦出了几个人的名字,“有是有,但是我们楼里有规定,不能随便泄露客人的**。” 吴若直接一个拳头砸在门上,门框烂了,看着他呆滞吓傻的表情,冷漠问道:“现在就你我二人,说吧。” “有县太爷,张员外,还有李员外的公子……”他的嘴吧啦吧啦的说着,手里的指头数着,十个手指头都数完了,还没有说完。 她暗暗觉得自己应该带一幅画像来。 “那行吧,你带我去见他们。”她不耐烦地打断小厮的话。 于是小厮带着她一个一个房间去找,刚打开县太爷的大门,发现不是要找的人,又赶紧关上,接着又打开,惹得无数客人在门里面破口大骂,小厮只得弯着腰,紧张的赔不是。 眼见着三个楼层里的房间都打开了,依然没有怀璧的踪影。她试探的又问了句,“所有房间都找完了吗?会不会还有遗漏的?” “没,没了,姑娘。”他哆哆嗦嗦的不敢看她眼睛。 “说实话,是不是还有遗漏的?”她把武器抵在他胸膛,吓唬着。 小厮惊慌得立马就要跪在地上,绞尽脑汁,“好像……还有……” “带路。” 她把木剑搭在他肩膀上,小厮身体绷得像一堵墙,表情像个木头。带他七拐八绕,最后在一间隐秘的拐角处停下来,指着一间幽暗的屋子说:“这是我们最后一间房间了,如果再找不到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姑娘,你放过我吧。” “走吧。” 她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小厮既然讲了这样的话,也没有道理继续扣押。 他听到这句刑满释放的话,心里一下子轻松,撒开腿就跑。 此时的她一个人静静站在幽暗的屋门外面打量着这门里面的情况,外面灯火通明,只有这一处暗的实在可疑。 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潮湿腐烂的气息,这个味道似乎和前段时间在酒楼里的特别像,那是第一次和怀壁见面的地方。 第八十五章 刘通 单手覆在门框上面隐约能感觉到门上潮湿的触感,门里安静无声,她警惕着推门进去,随着“吱呀”一声响,两扇木制的大门晃悠悠的打开了。 里面不仅寂静,而且十分漆黑,那股强烈潮湿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捂住鼻子,施法点亮蜡烛。 这间屋子不是很大,桌椅十分老旧,纱帘垂在地上,洁白的颜色上带着蜘蛛网和灰尘。 这里面真的有人吗?怀壁应该不在这里吧! 正准备出去的时候,纱帘后面好像有一阵轻微的喘息声。她警觉了。 一步步小心地从门口走到纱帘前,长长的纱布将外面与里面阻隔开,蜘蛛网挂在她头上,她用木剑挑开,再轻轻掀开纱帘。 借着灯火,只能看到有一张床摆放在那儿,幽暗无光,床上躺着一具骷髅。灰暗肮脏的骨头上有蜘蛛爬动,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缠绕着,张大嘴,两个空洞洞的眼眶对着天花板,双手安叠在小腹上。 只是个死人罢了。 她把蜡烛放在床边,将布局稍微照清楚了些,床上不仅有这一具骷髅,还有一个人的腿骨,多出来的腿骨放在骷髅身侧。 她刚才明明听到有人在呼吸,这骷髅蹊跷的出现在这儿,这让人怀疑起来。 用武器轻轻碰了碰骷髅的腿骨,没有任何反应,反而黏上了蜘蛛丝。 算了,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她这样想着,打算离去。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这个房间死了这么久的人,他们都不知道呢? 再细细观察感受,并没有发现有妖怪的气息,也没有怀壁身上的妖气。 她知道这个房间不对劲,可是没有办法证明。 门外灯火通明,来来往往吵闹不已,歌舞声,嬉笑声,叫喊声叫咱一片,仿佛那是另外的世界。而这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 不管这地方怎么样,她觉得都该离开了。 就在转身走的那一刻,门突然间“吱呀”一声自己牢牢关上了,并发出一阵强烈碰撞声,她惊讶地回头去看,正准备出去时,手腕却被抓住了。粗糙蛮横地拽拉着,她觉得手上一阵生疼。 果然是妖怪。 她回头看时,骷髅还是保持着躺卧的姿势,只是手却被骷髅抓住了,五个白骨指扣住她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她挣扎了下,反而被抓得更紧,骷髅完好无损躺卧着,吴若根本没有扯动他半分,她干脆用上武器一剑挑过去,结果发现骷髅仿佛粘在床板上,根本挑不动。 “哪里来的妖怪?做事情光明磊落点不行吗?”剑指对方,冷酷无情质问。 床上的东西终于有了动静,头颅缓缓朝她的方向转过来,两个黑漆漆的眼眶,空洞无物,嘴巴大的仿佛要把她吞噬进去。 “白骨精吧?你抓着我干什么?大家都是妖怪,你在我身上捞不到好处。”最后她终于用力一甩,甩开了束缚。 骷髅迅速从床板上坐起来,以直角的姿态对着她张大嘴,然后屋子里传来得意的哈哈笑声。 声音雌雄莫辨,有中年妇女声和青年男声夹杂,说出的话重叠不清,低沉又尖细,“等你很久了,终于来了。” 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妖怪,“你是谁?我以前可见过你,或者说我们有什么恩怨吗?” 她想了想,自己活了这么久,并没有什么妖怪朋友,反而结怨的不少。 “哈哈,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啊,吴若,咱们之前还见过面呢,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吗?我只不过是换了副皮囊而已,这是我的真身。前几天才刚刚见过面。” 她想着这句话,突然间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陌生的脸,就是那天拉着胳膊对她慈祥笑的姑妈,难道说就是姑妈吗?不对,姑妈明明是怀壁扮演的。 “我们有见过面吗?” 骷髅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缓缓从床板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一股腐烂的气息再一次席卷而来。吴若下意识后退一步,屏住呼吸,肉眼清晰可见,蜘蛛在它的嘴巴和眼眶里爬进爬出。肋骨处的蜘蛛丝把上半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有一些黑黢黢的虫卵爬动着。 “吴若,其实我们是见过面的,只不过你一直不认识我。”骷髅说这句话时嗓音竟然是喑哑的男声。 她细细回想了这几年和妖怪的相处,确定脑海中并没有他的印象。 “不要卖关子了,你到底是谁?” “我是宫主派来帮你的,宫主收集了很多恶鬼,作为他的侍从,我就是其中一个。生前名字是刘通。”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身上血肉慢隐隐出现,将蜘蛛丝隐藏起来,眨眼间,一个高瘦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是一个身形瘦削面色枯黄的男子,长得普普通通,脸上的骨骼突出的比较明显。 她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见过,根本不认识。 “宫主叫你来帮我?”她想起了之前盛英跟她说过的话,反问:“宫主有叫你带什么命令吗?他让你帮我什么呢?” “你这任务进展的太慢,他已经等不及了,希望你能够在接下来四个月赶紧将所有魂魄带回去。我是来帮你打下手,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当然有些我能帮你做的,我自然会提前处理。”这个白骨精的男声实在是低压,她有些听不清,皱着眉头又问了次:“当真是宫让你来的,命牌给我看看。”她伸出手,接着对方给了她一枚黑玉。 在手中反复翻看,的确是命牌。 “我问你。”她的表情严肃了,“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不夜城?” 男子在屋里踱步一圈,边走边说:“也就这几日来的,原本是藏身在这个地方等待时机去见你,没想到你自己倒是过来了。” 她对这个新伙伴充满疑虑,“你刚才说能帮我的自然会提前处理,我想问你,这几天有没有帮我处理过什么事情?” 吴若说的自然是邢歌的案件。 他有些意外,沉默片刻,“自然没有,这几日安顿自己。并没有时间去打扰你。” 听他这样说,虽然她表面上的疑问少了些,但是心里还是不相信对方。 “怀壁你可认识?就是有点名声的一个大妖怪,听说他喜欢捉弄其他小妖怪,吸食女子的元气来修炼。” “不认识。” 听到回复,她心里有些失落。 “不过,有听说过,只是没有见过面而已。怎么了么,他有阻挠过任务吗?” “也许吧,最近我在查一个案子,在想会不会和他有关?这几天都没有他的踪影,你可有办法?” “你想我怎么做?” “找到他,要么告诉我,要么把他带给我。有一点要提醒你,他的实力很有可能是在你我之上。”不确定的说出最后一句话是因为她不知道白骨精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明白。” 她好像想起什么,问:“你刚才说我们前几日才见过面,是什么意思?” 他沉吟片刻,缓缓说:“这几日虽然没有去接触你,但是因为接到任务,提前打探过。” 她突然间有些惊喜,连忙问“那你有没有发现我身边有可疑的人,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同学被妖怪吃了,想问你可有线索?” 他动动嘴唇,“你说的可是那个被妖怪咬掉头颅的凡人?” “对,是他!你知道是谁干的吗?”听到这句话的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眼睛里透着希望期待地盯着他。 “这,其实我看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能确定的告诉你。”他犹豫着,偷偷打量她神色,话到嘴边又停停,“不过这身形我还是能确定是个男子。那晚顺便过来打探时,看到窗户里面翻进了一个妖怪。没过多久就看到他抱着一个脑袋跑出来接着消失了。” 这句话无疑是惊天之雷,根据怀壁失踪的现象,以及白骨精说的话,很明显就是怀壁干的。 “刘通,你不是说是宫主派你来协助我的么,接下来交代你一个任务,帮我找出这个妖怪。” “这,自然可以。”他终于等到指令,嘴角有丝丝浅笑,“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说完后,白骨精倏忽一下消失了,大门又“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外面吵吵闹闹,现在也能听得清了,顺着光线走出来,刚才那个小厮一见到她吓得立马转过身去想跑。她冷冷叫住,小厮僵硬地转过身,陪笑道:“客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这个房间为什么是空着的?”她说的自然是刚才他带她进了那个房间。 “啊,这这,这小的不清楚啊!我也是刚来的呀!”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艰难地瞎编着。 “少装了,说实话。” “这,客人果然是明察秋毫啊!”他拍马屁,“关于这个房间,我知道并不多,只是一些道听途说,客人您当不得真哈,随便听听就行。”他说完这句话,四下环顾,发现没有顾虑,便悄声说着:“之前遥青山下来的夫子叫魏复,在这里用高价买了一个房间,就是这个,然后楼里有几个姑娘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妈妈觉得太邪门就锁了。” 魏复她自然是认识的,不就是上次那个杀人毁尸的夫子么。 “他买房间干什么?里面还养了谁啊?” “这,就不清楚了。听说姑娘们喜欢进。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知道啊!”他说得十分真诚。 “后来可有女子,我指的是外来的女子找过他?”她说的是林琳,既然他们二人是特殊关系,魏复在青楼里包下房间,林琳知道了不可能不闹。 他仔细想了又想,摸着下巴,犹豫地说着:“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姑娘闯进过,那天我好像不在这吧,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这姑娘好像被魏复打了,接下来我就不清楚了。” 事情发展到这越来越扑朔迷离,她搞不清楚夫子为什么要弄一个房间,在青楼这么引人注目,他一个夫子形象做这种事实在是让人怀疑。 “客人,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他小心问着,眼角瞥了瞥来往的龟奴,心里早就想跑了。 料想他也不会知道再多的细节了,便点点头,“没事了,走吧。” 小厮脸上露出轻松的浅笑,愉快道:“欢迎客人您下次光临。” 吴若转眼间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下面的楼层间一闪而过,她揉揉眼睛,再看过去时,下面平常如初。 可能是看错了吧。 “客人……”去而复返的小厮又跑过来,邀功请赏道:“您之前说要找的那个人,我现在想起来了,好像听过他的名字,叫怀壁是吗?前天他好像来过,之后我就没有注意他了。” 他果然来了。 那么说,他现在还有可能是隐藏在这里也说不定。 吴若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找遍整个酒楼都没有发现他踪影,反而被对方捉弄。也就是说,怀壁现在很有可能正在某个角落里看着她发笑。 她相信盛瑛的情报是有用的。 “好,我知道了。”她想起在凡间答谢别人时要送一样东西,于是随手扯出腰间钱袋扔给他,“如果还有什么情况记得告诉我。” “得嘞!”他高兴接过,咧着嘴笑了,表情终于没有那么痛苦了。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刚才可疑之处,明明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却那么快消失了。怀壁很有可能就在这幢楼里。 楼间来来往往都是些笑眯眯的男子,以及说说笑笑的莺莺燕燕。要么就是一些穿着高雅,拿着扇子喜爱风花雪月的书生,陪着姑娘聊天。 路过刚才闯进的房外,她听到了县太爷中年大叔那把年纪爱吹的牛,“我啊,十六岁就中举了!十七岁就被知府大人相中去了帝都,接下来,在柳大人的门下呆了三年,高中状元。静劳任怨在京都干了几年后就奉旨回来了。” 县太爷的自吹自擂还没有说完,边上就有一大群人鼓掌欢呼接嘴说:“大人果然了不起。是我们这些后生楷模啊,以后还要以大人马首是瞻呢,希望您以后多多指点。” 第八十六章 讨论 左拥右抱的县太爷早就醉得管不住嘴,“唉,你们这些后生讲话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拍马屁,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是你们能够表现出自己才学,让我知道你们的价值,而不是一天到晚夸我。”他说完,边上的姑娘端了一杯酒,凑到嘴前,娇滴滴唤着让他喝上一杯。 他非常满意的嘬了一口,仰天长叹,“现在本大人缺的是什么?就缺人才,你们有什么拿手的绝活,都表现出来。”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人跃跃欲试,面面相觑着看谁第一个站出来。 结果半天,大家只等待着,却不敢第一个做炮灰。 这时,角落里一个不说话的青年答了一句:“林大人,小生不才,愿为您作诗一首。” 县太爷对这种酸文腐诗一点兴趣都没有,连忙摆手推开身边的姑娘,说:“好啦好啦,作诗这种东西,本大人十几岁就会了,我要听的并不是作诗,而是想问问你们对近日城里发生的事件怎么看?” 他这样一说,大家心里明朗,原来县太爷是话里有话,无非就是衙门人手不行,想借这个机会,让后生们出出主意。不过,如果谁表现好的话,也是一个晋升的机会。 现太爷说的就是学堂里发生的尸首异处案以及这一两个月发生的一些莫名其妙掏心肝的命案。 这连衙门都查不清的事,让后生来想,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一时间,大家又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你们可以随意讨论,就当我不存在,大家只是在交流而已。到时候谁说的好,我就有赏。”县太爷撂下这句话又狠狠倒了一杯灌进自己嘴里,同时发出啧啧的称赞声。 身边貌美的姑娘娇滴滴的依偎在他身上,给他敲腿揉肩。 吴若对这种场景并不感兴趣,原本要走的时候,刚才那个角落里的青年,又发出了一句话,“这个案子就是妖怪做的。” 此言一出,惊动满房间的人,同时也惊住了门外的她。 她警惕心起,偷偷靠近门框上偷听他们说话。 刚才那位青年的发声引起满堂惊讶,县太爷就说:“后生不要瞎说,不夜城哪来的妖怪。” “对啊对啊,这不是荒缪之事吗?” “哇,真的假的呀?我还没有见过妖怪呢。” “哎,这样说的好像你见过似的,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来的妖怪?要是真有的话,就让它现在出来抓我好了。”一个富家子弟明显瞧不上青年,觉得他是在博关注,还给了一个不屑的眼神。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半信半疑。县太爷安抚着现在的情况,对青年说着:“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县太爷这时才注意到角落这个沉默的男子,好像自从进了这屋,他就没怎么听这个人说过话。 “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大人就叫小生江后生即可。”青年人不卑不亢有礼低头说着。 “你们年轻人就是有个性,我喜欢,哈哈哈哈……”县太爷林大人豪迈的给自己倒了两杯酒,叫身边的姑娘递给江后生。 江后生站起身接过,感谢一句喝下去。 县太爷说:“刚才你说是妖怪所为,你可有什么证据,或者说可有什么线索来说明一下,让我们也听听。”他明显是对这个想法有了很强烈的好奇心。毕竟审了这么久的案子,毫无头绪,一方面是因为衙门人手不行,另外一方面实在是诡异的很。 这两个月来,除了学堂的身首异处案,还有三十多个普通百姓莫名其妙被掏了心肝,要么就是枯萎干瘪而死。 有后生说很有可能是妖怪所为,这个想法倒是突然间让他一下子有了兴趣。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感觉到这一两个月来不夜城的奇怪地方吧。首先,从去年年冬开始,出现的第一具枯萎干瘪的尸首大家可有了解过?” 这个江后生长得十分普通,穿着一件墨绿的衣跑,脸色黝黑,一双豆豆眼看看大家又看着县太爷。 “这……”大家都在思考着。 就连县太爷也眯着眼想着自己办过的案子。 这时有人说了,“好像是城外一个农户的尸体吧,是不是这样的?” “对对对,好像是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不过并不是干瘪而死,听说发现的时候,内脏都被掏空了。当时大家还在传,是不是山上的野兽咬的,但是各位啊,现在我们仔细来想一想,那个时候的冬天,哪来的野兽?”一个脑子灵活的后生,觉得十分有道理,他也将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 此言一出大家都被带动,纷纷说出自己的看法。 “喂,我说江后生,如果不是妖怪,真的只是野兽呢?”明显还是有人不愿意相信。 “刚才这位朋友也说了,冬天哪来的野兽?而且我们从小生长在这里,你们可听过野兽将人内脏掏空,伤人案件一直持续到现在吗?据我了解,目前受到这种伤害的已有三十多人。还不包括干瘪死去的,对了还有这种身首异处的。各位,难道你们忘了几个月前发生在温泉事件的一个案子吗?” 江后生将大家的思路全部带回几个月前,最初案件的时候。 他有条不紊地说着:“去年年冬先是发生了一起农户内脏掏空案子,接着就有了温泉和学堂学子断头案,这三个案子全都无疾而终,根本找不到凶手。” 县太爷听到这话,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给自己夹了几口菜。身边姑娘已经换了一个。 江后生看着大家渐渐疑惑又惊恐的脸色,又继续说:“这三个案子发生之后,又有人干瘪死去的,接下来就频繁出现有人死去,都是这三种死法。我话说到这里了难道你们还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这些普通人有这种能力,可以让人迅速衰老,或者说断头吗?” “这这这,恐怕真是妖怪干的吧!”一后生突然间有点害怕。 刚才那个瞧不上别人的年轻公子,依旧是不屑的态度,他是不相信这些鬼神的,“我说你能不能别乱传这话?你那些怪力乱神的话说出来,没几人会信。这世上哪有妖怪,无非就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造的杀孽罢了。” “蒋轩,你可别这么说,万一真是呢。”边上人搭腔。 “对啊,蒋轩,我也感觉这事情好像有点意思啊!现在想想还真的有这种可能诶。” 越来越多的人交流着,有几个人已经相信了江后生说的话,开始笃信是妖怪干的。 吴若听着他们的讨论,视线投在说话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人坐在角落里,说着自己的看法,那人就是江后生。 她有些好奇,区区一个凡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普通人是绝对不会想到和妖怪有关。 “江后生,你能不能再多说几句?为什么本大人还是不明白,就从这几个案子的诡异之处,你就能够断定妖怪干的。万一像蒋轩说的那样,只是一些大盗作恶,你这样说,闹得人心惶惶,恐怕不好吧,不夜城哪里来的妖怪。”县太爷毕竟是管理不夜城一个小县城的,如果真闹出妖怪的传闻,恐怕上面知道会怪罪下来。 “大人,我并非随意揣测,幼时我曾跟着高人学习过一些术法,能够分辨出妖怪的气息,前段日子发生的命案,小生观察跟踪过他们并不是普通的被杀,有的被妖怪吸尽精血,有的被野兽咬过。”他打量周边宾客,说得头头是道,有人已经开始认同这个想法,也附和说:“是啊林大人,这个案子悬而未决,您为什么不请得道高僧来看看呢?万一真的是妖怪的话,这也不能怪衙门办事不利呀。” 县太爷根本就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如果请了得道高僧,上面的人一定知道这个小县城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到时候他的乌纱帽恐怕不保。 “今天大家在这里只是随意讨论一下,至于妖怪的事嘛,也只是一种揣测,这个案子本官已经交给得力助手去办了,相信不过多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今天大家闲着无聊,随便聊聊而已,不要放在心上哈。”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嘴管不住,怎么就会想到把这些案子拿出来和这些后生聊呢! 真是给自己惹麻烦。 “大人,请听我一言,如果真想破案的话,小生有个想法,这些命案发生地方都集中在一个区域,不知大人可注意过。” “哪里,你说。” “不夜城最有名的学堂。这些命案发生的地方,都在这个学堂附近,大人怎么就没有想过派人去查呢?” 此言一出,大家哗然震惊。这些案子在大家的头脑中不断交集,发现果真如此,都是在学堂附近发生的。 吴若听到这心里紧张起来,看着那个后生,思考着要怎么对付这个人。 蒋勋问:“那你要怎么做?既然说是妖怪作所为,可有什么办法破除,难道还是要交给大人,让衙门里的人去办吗?你那么厉害,已经看穿是妖怪做的,相信也会有办法吧,是吧?”他语气平缓,脸上表情却带着一种阴险。这明显是一种暗地里的嘲讽。 江后生没有把话放在心上,而是把视线投向吃的很舒服的县太爷,说:“我只是在说出自己的想法,蒋公子,您这么说真是高看了我。” 县太爷觉得二人之间仿佛有些尴尬气氛,插了一句,“好了,今天就暂时讲到这里了,我们不要再说了。” “不,大人,既然江后生已经看出端倪,就请让他说一下,该如何破解吧,我相信他应该是有办法的,毕竟是从小跟着得道高人修行怎么可能没有这些本事呢?也让我们开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后生也跟着起哄,“对啊,大人,您就让他说说吧,我们也实在好奇呢。” “哎呀,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的,都说了只是随便交流,怎么可能会妖怪扯上关系呢?”眼见场面有些控制不住,还有些人嚷着要继续说下去,他的脸色有点不悦,可惜没有人发觉。 “可是大人,江后生说的实在是有道理,前段时间我表姑父死相实在是恐怖,实在是非常人所为,他今年才四十,平常养的白白胖胖,可尸首好像被吸干了精血,全身干瘪,皮肤灰尘黯淡,覆黏在白骨上,这明显是很诡异的呀!” 越说越害怕,说的这些书生后背发凉,江后生神情淡漠,“我已经说了这个案子最可疑的地方就在于学堂,很可能妖怪藏在学堂里。大人要是信我的话,可以派人去查,总会有一些线索的。”他说完这句默默的坐下来,他成功地吸引住了全场人的注意,大家都没有发现这个沉默不语的男子,今夜竟然成为了全场焦点。县太爷也后悔自己管不住嘴,竟然把案子让他们去想,居然引出妖怪这个话题,如果他派人真的去查,查出了妖怪。这件事情闹大了,到时候恐怕难以收场。 “大人,请让江后生带着衙门的人去查学堂吧,如果真有妖怪,我蒋轩愿意把全部身家都给他。”这个富家子蒋轩,心里对江后生有种莫名的憎恶,只要对方一开口,他就觉得刺耳,想把他打压下去。如今,趁着这个机会,他定要好好看看对方如何收场,反正蒋轩相信这世上是没有妖怪的。 “这……”县太爷犹豫了。 “大人,请您答应这个请求吧,我们也想见识呢。” “是啊大人,您不是说谁的想法好,您就赏谁吗?很明显江后生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请您答应吧!也把赏赐给他吧。”脑子不太活的一个后生说出了县太爷最抗拒的话。 他也只是随口说说,竟然有人当真,而且还要派人跟着去查妖怪的事。一下子骑虎难下,不知如何开口。 “大人,既然各位朋友都这么说,就请您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做吧,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江后生好像知道县太爷心里在想什么,目光炯炯盯着他,满脸都是期待。 第八十七章 黄生 吴若一直等到他们宴席结束,默默守在门外静待时机,这个江后生目光毒辣,能分辨出学堂里是否有妖怪,可见不是个简单的人。县太爷和一群后生簇拥着走出来,在整个楼里吵吵囔囔,大声说笑。江后生缄默的跟在他们身后,本来刚才发言,让大家都注意了他,但是现在又被大家遗忘在脑后,人们心里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权威者。 等到他们都走到楼下时,她站在高高的上层,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后面的江后生缓缓走着,突然停步,接着抬头四望,刚好和她目光相对,二人不言不语,对视片刻。 一个后生对江后生喊着:“快点啊,干嘛呀?还站着干什么?”江后生眼神里有些丝丝得意,吴若看不清他眼神里到底还藏着什么,只看到他缓缓低下头笑了。接着又徐徐的走出去,跟在他们后面走了。 原本她是来查怀璧下落,得知学堂马上就要被人查探了。心里一下子焦虑起来。怀壁暂时放到一边,连夜跑到盛瑛那儿讲了今晚的事。让她近日收敛手脚,不要引人注目,让人发现端倪。接着又回到青楼,把身边两个小妖怪放在楼里查探。 在第二天下午,吴若正躺在秋千上晃荡着,就听到远处有人群吵闹。等睁开眼睛时又听不真切了。盛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飞到她面前。推了推,说:“你还真睡得着啊,你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吗?” 吴若对上她眼神,想着刚才的声音,猜道:“该不会是有人过来查了吧?” 盛瑛点点头,说:“的确是,不过他们只是一些小鬼而已,容易对付。” 接着兔精拉着乌龟火急火燎跑过来,冲到二人面前喊着:“大人,发现线索了,您说的怀壁就在青楼里,只不过他的藏身之所有点奇怪,一时半会儿察觉不到还是我突然间发现的。” 对于兔精的邀功请赏吴若来了精神,忙说:“他到底是怎么藏的?是在青楼吧?” 兔精忙点头,“对对,没错,您猜他躲在哪里呢?您绝对猜不到!我们这段时间找来找去才发现原来是躲在墙上的。龟龟已经去打听清楚这怀壁原本就是一只房里的妖怪。藏身之所就是藏在房梁或者墙壁上,这些都是他依附的地方,所以一开始都查不到。” 说到这里,吴若已经开始等不及了,就要去找他时,盛瑛一把抓住她的手,提醒道:“你如果现在过去。这里怎么办?他们已经把每个学子都拉过去谈,如果你不在,到时候又发生什么命案你可能就说不清了。外边据我的情报来说有外来的妖怪吸食凡人精血。他们本身就对这个学堂有怀疑,你要是走的话事情很麻烦。不如等他们查完了,你再走。” 吴若没有同意,她说:“都一样的。只要有人证,就不怕他说什么。今天可能会来一个难缠的人叫江后生,长的挺普通的,眼睛很小,你注意一下,他会一些法术。到时候可别让他认出你的真身来。” 盛瑛没有再说,放开了她,“那你去吧,早点把消息带回。邢歌明天就要入葬了,你也好给他一个交代。”吴若听得心里很沉重,对上她眼神,点点头,说:“那我先去了。”说完就在空中消失了,她一路狂奔到青楼。 由于是白天楼里清净得很,只有几个龟奴在门口清洁收拾东西。吴若刚一进去那两个龟奴就害怕躲到一边,刚走两步就碰到那晚的小厮,小厮一见到她倒没有之前那么害怕,反而笑盈盈地迎上去说:“客人您又来了,您今天又什么事儿呢?又找谁呢?” 吴若扫了一眼,说:“我自己逛逛。”她突然间想起那晚扔给他钱袋时对方高兴的神情,于是又把腰间一袋金子丢给他。说:“没事别来打扰我。” 小厮抢到钱袋两眼放光,掂了掂沉甸甸的袋子,立马说:“客人,您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打扰你的,尽情的去逛吧!” 吴若这才放心,一路小跑上了台阶,结果碰上老鸨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原本想再丢一袋金子,却被老鸨用扇子拦住她的手,说:“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吴若说:“我有金子,你等着。”说着低头拿着。老鸨再次用扇子挡住她的手,说:“我并不是要你的金子,这里并不是你这普通女子就能够进来的。快些回去吧!你家里人会骂你的。” 吴若悲凉一笑,说:“我并没有家人,只是找个人而已。金子给你不要拦我。”说着就把一袋金子丢到她怀里,老鸨接过,无奈的看着她一路往上走。迎面碰上的两个姑娘被她这种急冲冲的架势惊得往后退了几步,谁也搞不清楚她究竟要干什么。 老鸨就在下面出神地望着她。感觉后面将会发生什么大事。 按照两个小妖怪所说怀壁藏身在屋梁和墙壁之间,他可以在房间里随意游走不被发现,因为房间是相连的,也就意味着他可以随意通往任何一个房间。 吴若突然间想起来,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找不到他了,原来一直在墙里游走。想逼出他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就是放火烧楼。但是楼里面这么多人,而且是凡人的一片心血烧掉也不好,为今之计只能找个办法把他给引出来。她早就打听清楚了,怀壁喜欢年轻女子,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这不眠楼里的姑娘个个色艺双绝,对于他来说是个极好的藏身之所。她想了想,怀壁呆在这几天,恐怕也已经认全了,如果再来一个陌生的恐怕肯定会吸引他的注意力,到时候再把他一把抓住。她想着不如把自己打扮成新来的。这样现场就能抓个现形。 想到这里,她停步了,刚好身侧是一扇闭着的门。手搭在门上,耳朵靠近门框,里面有轻轻说话声,是两个女孩子交谈心事。她一推进去把里面的姑娘吓了一跳。 一个女子直接上去就说:“哪来的,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吴若往袖子里掏出一袋金子丢到对方面前说:“这个房间给我,你们两个出去。”面对如此狂妄的女子,另外两个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稍微高了些,说:“你以为就你有钱吗?这是我们的地盘,凭什么你说走就走,你到底是谁?我要叫妈妈来了,你赶紧给我出去。” 吴若心想: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么,这楼里的姑娘不是都缺钱么…… 她说:“我需要这个房间,你们出去,不然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伤了你们。”说完,一直沉默的姑娘上来拉住暴躁的女子,说:“阿洛别吵了,既然她需要的话,我们就让给她吧。” 那个叫阿洛的女孩子白了吴若一眼,说:“凭什么让我们走,就走啊!我不,都不知道她是谁呢。” 说着打量了吴若一下,嫌弃的说:“你肯定不是这里楼里面的。一个好好的姑娘,干嘛要来这里?快点出去,不然我叫龟奴了啊!” 吴若把门关上,说:“你们不出去也好,留在这里给我打扮打扮。”听到这句话,两个姑娘都懵了,都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静静说:“姑娘您这是干什么呢?看你也是普通女子,为何要来这里呢?” 阿洛说:“静静,别管她了,这就是一个神经。我们把她轰出去。” 吴若干脆把武器直接放在桌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她眼都不抬的说:“我都已经改变心意,不杀你们了,接下来你们就好好听我的话,把我好好打扮一下,最好跟你们穿一样的,这种衣服花花绿绿的就行。到时候金子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 阿洛本想说就你有几个臭钱的时候,静静先答应下来,她声音很轻柔说:“也好,姑娘。我们拿钱办事,你想要打扮的话,就跟我过来吧。” 阿洛本想说什么,静静示意不要再说话。阿洛气得重新坐回原来的地方。吴若跟着静静走进里室,只见她从衣柜里东翻西找,找出一件藕粉色的纱裙给她,然后告诉她换上这身衣服,接着坐到梳妆台前,非常温柔的帮她把头上的高发解开,用梳子慢慢的梳着。 吴若已经好久没有好好打扮了,以前是她的养母帮她梳着头发,现在的她只会随便拿发带一系就完事儿。现在静静为她轻轻柔柔地梳着,吴若竟然微微有些动容,看着铜镜里的静静自言自语道:“你真温柔。你怎么会呆在这里呢。我曾经听说过,在这里面的姑娘基本上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即使她们标榜着卖艺不卖身,在众人眼里依旧是烂泥中的一朵野花罢了。” 她不会和人打交道,之前当妖怪的时候也没怎么跟妖怪交流,所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无意中触动了静静的心。 静静笑了一下,依旧是温柔似水的语气,“哪有人愿意往这个地方走呢?都是无可奈何而已。姑娘看上去也是好人家的。可千万别走了岔路啊。” 对方以为她是投身这个地方,微微有些担心。 “我只是在办一件事而已。你想多了。不过也谢谢你,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吴若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她向来都喜欢这种温柔似水的女子。 吴若没有再说下去,看着静静帮她梳发挽髻插簪。画眉后,抹上胭脂。镜中的她一下子变了个样,看不出以前素颜灰头土脸的样子。她竟有些惊讶。眼神一直定定看着铜镜。 静静轻轻地笑了,说:“姑娘长的真好看。”吴若回过神,说:“是你的化妆技术好,我可没有这么好看的。”静静从衣柜里又拿出一件纱衣给她穿上,说:“这件衣服是新做的。穿在你身上刚刚好。姑娘,您看一下还满意吗?” 吴若点头,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说:“不错。你的这身打扮和衣服都很好,我很喜欢。”静静放心了,看着边上气呼呼的阿洛,说:“好了。我们出去吧。” 吴若这时说:“不用了,你们就在这儿。打扰了。”接着她放下钱财就要出去。 阿洛及时在她身后叫道:“你到时候记得把衣服还给我们,这可是静静最喜欢的。”吴若回头看了这个暴躁姑娘一眼没有说话就走了。刚走出门,又立马回来了。她们有点惊讶,静静问:“姑娘怎么了?” 吴若谨慎地示意她们不要出声,接着打量这个房间侧耳倾听着,没有其他怪声之后又重新出了房间。刚出来时发现怀壁的身影一闪而过。看着他穿过墙壁,掠一道道门,以为他来到这个房间了。现在一看,看来还是去了其它地方。她立马按照刚才身影闪现的地方追过去。刚走到一个转角,迎面碰上一个赶早来的公子哥,看到新来的姑娘一下子乐开了花,拉着她的手不放,说:“诶,这是哪儿来的?怎么今天有新来的吗?妈妈真是不够意思,居然不告诉我。”说着他那张油腻的脸露出一个猥琐的微笑。 她把手甩开,皱着眉头瞪了一下。结果对方丝毫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很有脾气。在她身后跟着喊叫:“美人,别跑啊,别跑啊,你这么急干什么?陪我玩一下呗!” 吴若一个袖子甩过去,对方摔倒在地。他还是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表情入迷,痴呆地一直喊:“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本大爷叫黄生。家中银两无数良田万亩,你若是能跟我。唱唱曲儿陪我喝酒的话。我保证不会亏待你,怎么样?” 她没有搭理,身后的人还一直喋喋不休,大声闹,她原本想一拳过去让对方住嘴,但是突然间觉得这个好像能够引起怀壁的注意,倒也没阻止,反而故意停步,站在原地转身对着那个登徒子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黄生非常高兴,急匆匆跑到她面前说:“当然不假。” 第八十八章 自以为是 “那我要你替我做件事,如果成功的话,今晚我就陪你喝酒。”她轻轻笑着,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假笑。将碎发别到耳后,别有一番风情。 对方忙不迭答应,眼神里充满了兴奋和激动,“美人,你尽管说,只要我做得到,一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个男子的眼中泛着贪婪的光芒。 她嫌弃的转过头去,看着楼里走动的三三两两,挑眉说着,“我需要你今晚在这里办一场宴会,宴席邀请所有的姑娘过来喝酒。也可以请一些达官贵人。” “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黄生摸着脑袋看着她。 “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这件事情要办的热热闹闹,如果达到我心中的目标,我就陪你喝酒。” 他很高兴,连忙决定今晚就举行宴会邀请所有权贵过来。 “也不必请太多,只要能把场子哄起来就行。” “好的好的,你说什么我都去做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啊?”黄生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今晚的事若成功,我再告诉你。”她丢下这句话,继续往怀壁的方向追去。 黄生痴呆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沉浸在无尽的幻想之中。 傍晚时刻不眠楼张灯结彩,非常热闹。空气中洋溢着特别的气氛,黄生真的邀请了若干个权贵到场,一起来参加宴席,宴席就摆在楼中间,好几张桌子摆在那儿,仿佛像开酒楼一般。这对于青楼来说倒是十分罕见的,老鸨神情复杂,她答应黄生可以办酒宴,对方也支付了一大笔酬劳,按理来说应该高兴才是。但是想到今天碰到的那个姑娘,就心神不宁,隐约觉得要发生一些大事。 正当她站在楼上,看着下面人忙忙碌碌的时候。静静从房间走出来,刚好看到老鸨,轻轻唤了声:“妈妈。”老鸨抬头一看是她,问:“最近身体如何?那个陈公子不见也罢。不要再留恋他了。” 静静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苦笑,说:“妈妈,你想多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座楼的。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妈妈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和陈公子的事纠缠两年,一直藕断丝连。前段日子陈公子娶了富商的女儿,日子过得还算美满。但是前两天又过来找她,这让老鸨心里觉得不痛快,自己家的姑娘三番四次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奈何静静又是一个痴情的人。自从对方娶妻之后,静静就一病不起,这两天喝了一些药慢慢养好,血色也有了明显的改善。老鸨看着静静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又回头看着楼下忙碌的人影叹了一口气。 这黄公子虽然很大方,给的银子非常多,但是她是越想越不愿意。自己家开的明明是青楼,看下面的排场,人家却把这里当成了酒楼,张灯结彩宴请宴请宾客,这还是头一次。 天色渐渐暗下来,里面更加热闹,坐着一些不夜城的权贵以及黄生好友,都不知道黄生为什么今天请大家过来,黄生掩饰不住嘴角的快乐,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请大家乐呵乐呵,也请姑娘表演一下给大家增添些乐趣。” 对于男人来说,来这种地方当然是找乐子的,而且还是这么多人可以做伴,自然是好的。 吴若一直呆在不眠楼,即使老鸨看到她想驱逐出去时,她就把金子扔给对方,要么就是把武器架在别人脖子上威胁对方安静闭嘴,不要挡她的路。于是大家都默认吴若是这楼里的一员。 这期间黄生一直向妈妈打听吴若的来历,奈何妈妈也不知道,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就说无可奉告。弄得黄生觉得吴若十分神秘,更有兴趣。一看到她的身影,立马追上去跟在屁股后面说个不停。 宴会按照她的安排,有条不紊进行着,先是姑娘们表演了歌舞唱曲儿,接着找一个人当主持,将场子烘托的十分热闹。吴若一直在角落里静静看着这一切,她不相信怀壁这个时候不出现。这么热闹好玩,就算是她也喜欢看呢。 左等右等没有看到可疑的踪迹可以让她情绪激动,反而是黄生擅自做主加了一些栏目让她一下子冒火了。 原本她是坐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黄生像耍猴一样哄场子。没有想到他竟然站在台上说了一大堆屁话,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希望大家能给点鼓励让他能够有勇气和这姑娘表白,想和她和和美美,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原本她还在想,今晚不是要一起喝酒吗?这么快就有新姑娘陪着了。刚想完,黄生立马朝她的方向看去,大声说着:“粉衣姑娘,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今天。今晚这个晚会是为你办的。希望你能够开心,也更希望你能同意和我在一起。”容不得吴若回应,场上人立即跟着吵闹烘气氛。他从胸口处掏出一大叠房契地契,说:“我知道你们女子都喜欢这些东西,现在我全部给你。”他叫边上的小厮把一叠契纸传给她。吴若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明白这些代表什么,心里想着只要能够吸引到怀壁注意就行,于是她沉默不语地看着对方耍猴。 黄生看她沉默的样子,以为还在思考,继续趁热打铁:“我们黄家并不在乎门第之念,只要你愿意跟我保证不会让你受委屈,我黄生说的出做得到,今天请满堂宾客作证,我定不会负你。” 吴若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了。原本想引怀壁出现,结果他没有出现,反而惹了这么一桩祸事。场上的人纷纷往黄生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瞧到二楼有一个姑娘,正面无表情看着大家。 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这姑娘怎么从来没有见过,长的还蛮不错的。” “这姑娘叫什么名字,你见过吗?黄生原来喜欢的是她呀,长的倒是有几分姿色。”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吴若环顾四周并没有感受到妖怪的气息。难道今晚他不在这了吗? 再加上这个场子有点让她难堪。正转身回到房间里去。结果拿过她金子的小厮连忙叫住,“姑娘,这黄公子是不夜城有名的人,千万别惹了他,要顺着他的心意。不然的话,大家可能都会苦头吃的。他不是良善之辈啊,你要小心啊。” 吴若没想到这个黄生在她面前表现得很狗腿,背地里的名声却这么差。她点点头,问:“你知道他的事有多少?” 小厮偷偷看了下台上的黄生,轻轻道:“姑娘,实不相瞒,我有一个胞妹,曾经被他看上。我家抵死不从,结果他连夜派人抢走了,我的妹妹第二天人就没了。姑娘,这件事我没有骗你,最好是顺着他的心意走,不然的话大家都会遭殃的。” 吴若对有了非常大的嫌弃。再加上他还在台上喋喋不休表心意。只觉得十分恶心,对小厮说:“你先下去吧,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处理。”小厮原本还想再劝一句,但是被她坚定的眼神所震慑,慢慢退下去。 台上的黄生说:“下来吧!你答应了今晚要陪我喝酒。希望你能够遵守诺言,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在一起,我知道,你也是想进我们黄家门的,是不是?” 这无疑是在恶心她,吴若站在上面,看着听着台上的人窃窃私语的嘴脸,有些按耐不住想教训对方的心情。她站在那儿定定地看了黄生许久,他满眼都是期待,一脸的自以为是,觉得她肯定会答应。 毕竟黄家在不夜城是数一数二的权贵。终于吴若动了,转了个身,偏头看了眼下面的人。一步一步缓缓地从台阶上下来。一双冷艳的眼睛看着凡夫俗子,表情十分冷漠,但是在这些见色起意的凡人眼中,觉得这真是一种高贵冷艳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一时之间竟呆住了。黄生得意的不行,他是第一个发现这么漂亮的女子,大家都震惊她的容貌中,所以势在必得。 吴若无视大家的目光走到台上。将刚才小厮递给她的一堆纸抛在空中。房契地契就像被风吹起一般落在地上,大家疯狂地抢夺着。黄生丝毫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看着她说:“粉衣姑娘,今天我已经做到了你的要求,希望你能够跟我喝杯酒。” 吴若笑笑,不知何时手中就出现两只酒杯,把其中一杯半满递给他说:“当然要喝了,这杯我敬你。” 他很高兴,刚要递到嘴边喝时,“姑娘,喝了这杯你就同意我们在一起吧。” 吴若看着对方那张洋洋得意,自以为是的脸。将杯中酒倒进他杯里。一杯盛不下两杯的酒水,所以慢慢的流出来滴在地板上。黄生不懂她的意思。吴若说:“你先把这杯喝下去。” 黄生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喝了。刚喝完,吴若说:“原本给你的半杯只是轻轻的痒痒药。再加上我倒给你的半杯。可以让你全身痛痒交加。不要怪我这么狠,你自己想想,你曾经有没有伤害过人命?我答应过陪你喝酒。可并没有说我一定要喝。”说完这句她脸上又露出狐狸般的假笑。 黄生一下子瞪圆了眼睛,目瞪口呆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接着好像觉得后背有些痒,用手轻轻挠痒痒,发现又有点痛。接下来就是胳膊又痒又痛,一瞬间全身都开始痒起来,一抓却十分疼痛,好像身上的骨头断裂一般。 “你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他气急败坏地想要抓住她,吴若身姿轻巧立马避开。 “你这个女人到底做了些什么?我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做?”一连串的问号从他口中咆哮出来。张牙舞爪地想抓住她。可他又哪里是吴若的对手呢?结果跌跌撞撞倒在舞台上。但是台下也有他的家丁,十几个簇拥上来想困住她。 她左躲右闪,台上家丁怎么也抓不住。楼上的老鸨看着又急又慌,急忙大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打坏了你们都需要赔的!” 老鸨这句话仿佛提醒了大家于是。家丁都抡起板凳上朝她打过去,她都躲开了。就在这个场子混乱不堪时,一声长长的口哨声非常嘹亮,在整个楼里异常清楚。口哨声持续时间不长,一停下来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诧异的往身后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暗红衣袍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超凡脱俗的走过来,所有人为他让开路。怀壁一步一步走到吴若面前,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又转身回看这些家丁,扫了一眼被家丁扶住的黄生,“今天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仗着自己有钱,为非作歹伤害了多少平民百姓。没有取你性命就算是好的了,还不快滚。” 也许是被怀壁的气势所震慑,家中们不敢轻举妄动,齐刷刷看向自己主子脸色,黄生气闷地说不出话,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又看看她。愤恨的说:“我们走!” 场子渐渐缓和,有些人觉得没有意思走了。终于等到他出现了,吴若看着怀壁气不打一处来,就想一个巴掌扇过去,结果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怀壁有些惊讶,说:“你干什么,一见面就这么热情?” 她挣脱几下,力气没有对方大,怒气冲冲地想骂一句时,忽然觉得后肩有些疼,摸了摸竟然是一枚小小的飞镖。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中了毒镖,回头一看竟然看到黄生满脸邪恶阴森森的笑,目光幽幽看着他们俩。 黄生不是前脚刚走么,现在的他又是怎么回事? “你……你是怎么在我背后出现的!”她捂住伤口,脸色苍白。语气有些微弱,这个毒竟然对妖怪有反应,表情微微震惊盯着他。幸好怀壁在身后扶住。 怀壁眯着眼儿凝视他,全身功力汇聚准备攻击,黄生突然的闪现,他们两只妖怪都没有察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九章 出现 “他是怎么回事?”她硬撑住,不可思议望着怀壁,眼前的黄生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真是越看越古怪。 他把她扶到椅子上,瞧了眼伤口,后肩染红一大片,伤口处还有一些暗沉,这明显有毒。 她慢慢趴在桌面上,脸色苍白,眼睛半眯着盯着疯狂的黄生。 “吴若,你一定很意外吧!”黄生面色阴邪,嘴角带着一丝诡异冷笑,他手心握着一枚飞镖,在烛火中泛着幽光。 怀壁缓缓转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冲过去,身影在空中成连续的闪现,眼睛根本看不过来,待反应过来时,黄生脖子上已经落了一只手,指节发白,牢牢掐住。 怀壁面容肃穆,一双妖艳的长眼睛藏着杀意,微微眯着,探究着。 黄生挣扎了两下,脸色发红,渐渐的没了动作,双手垂落在两侧。 凡人毕竟是凡人,三两下就能让对方不能反抗,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怀壁,别杀他。”她喊了一声,声音十分虚弱。 怀壁轻吐胸中一口气,缓慢放开手,黄生颓然倒地不起。 “死了么?”她勉强撑起力量,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望着地上的人问着。 “没死,晕了而已。” 她摸寻解药,后肩麻了一大块,左手臂根本使不上劲儿,右手哆哆嗦嗦摸着,额头上冷汗连连。 “我来吧。”怀壁来到她身边,手脚麻利扯了扯黄生的衣服,东摸西找并没有找到解药。 “这个是什么?”她有气无力地把黄生头顶上的一根金针取出,“你知道么?” 怀壁当然知道,这是可以操纵人行为的傀儡术,低级的咒术师借助外界之物操纵,高级的只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句咒语就能达到目的。 “傀儡术。”他接过看了几眼,随意扎在黄生大腿上,“你是得罪了谁,不然为什么下毒。” 他问她,她也不知道啊。 她本想今天狠狠揍他一顿,奈何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瞪得他不明所以,后背发凉。 “喂,你怎么啦?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还有为什么刚才一见面就要打我?”怀壁满面惊讶。 “是你杀了邢歌,对吧?”她硬撑在地上,不知何时,木剑已经被紧握在手中,暗暗的抵住怀壁后脑勺。他只隐隐感觉到一股杀气,茫然的看着吴若说:“邢歌,谁呀?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的吧!他怎么了?死了吗?” 她气愤道:“你到现在还这么飘飘然。是你杀了他对吧?” “不是。” 她当然不信,说:“那你怎么解释这段日子你消失了。不要告诉我,你为了寻花问柳就随意离开学堂。” “我没有随意离开啊,这两天不是学堂在放假吗?我就顺便住到这里来咯。” “我只问你一句,邢歌是不是你杀的?头在哪里?吃了吗?” “我也再和你说一句。他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知道。”怀壁起身,对于她的逼问和怀疑不屑一顾。 “站住!”她气息微弱地拽着他衣袖,依然不死心的说:“那天晚上在聚贤楼,是不是你和我们一起喝的酒?” “聚贤楼?这什么地方,没去过。”他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上的她,微微有些怜惜,“好了,别坐着了,起来吧。”说着他就要去扶时,吴若甩开他衣袖,“怀壁,我是真的无法相信你。” 他停住动作,双手在空中僵了片刻,默然收回,故作轻松的说:“不相信就不信呗,反正我没有做过。” 这时候老鸨从上面急火火跑下来,刚才和姑娘们说了句话,一开门就发现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再加上地上躺着的一具,心里慌得不行,以为是出了命案。立即大叫着:“怎么回事啊!” “哎呀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人都不见了?”她边跑边叫,对他们两个说:“公子姑娘啊,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黄公子怎么躺到地上了呀?哎呀呀,是不是出事了呀!”她害怕出命案,立马把楼里龟奴叫下来。让他们把黄生送到房间里去,再叫个大夫过来看看。 吴若和怀壁对峙着,老鸨不合时宜地插进来。对吴若说:“姑娘啊!求你了,走吧!” 吴若扶住桌子,面色苍白,抿了抿嘴唇,回应着:“老鸨,你先回楼上去,我有一些事要和他谈谈。” “你们有什么要谈的,出去好不好啊?你看看这里被弄成这个样子。”她说的就是台下那一大片混乱的桌椅以及洒在地上的饭菜。 “吴若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我已经说过邢歌的死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你刚才说了聚贤楼,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至于凶手,你找错了人。”他看着她虚弱的脸色于心不忍提醒一句。 吴若本想再说一句,他不知为何来了一句这样的话,“就算你想杀我,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能力。” 老鸨一听到这种杀人字眼,吓得连忙跑开,生怕危及自身。但是被怀壁一把抓住,也怕她出去乱说惹麻烦。 “我早就警告过你,如果你敢碰他们两个,我肯定要和你拼命。”吴若说完这句,拼尽全身力气,拿武器向他刺过去。他功力本身就比她高,再加上她又是受伤的状态,早就躲避过去了。 吴若险些跌跌撞撞摔在地上。 怀壁及时拦腰一抱扶住她,“可别摔伤了,到时候就没人找我报仇了。” 她转身又是一刺,根本没有伤到他分毫。 “好了,你停住吧!”他干脆抢过吴若的武器,“事到如今只能证明我的清白,不然你就不会善罢甘休是吧?”他一把拉过吴若,她就站到他面前。 他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说着:“你听清楚了,邢歌的死我会去调查。暂时不要对我喊打喊杀。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被你误会了。这件事情我没有做过,你记住了。”他说完这句扶住她双肩送到老鸨面前,说:“给她一个房间,好好照顾她。”想了想威胁了句,“今天我们俩的谈话要是告诉其他人,你这个楼就别想开了,你也别想活了。” 老鸨立即像小鸡啄米一般,痛苦地乖乖点头。 吴若就在这时无力地闭上眼睛昏迷了。 话说学堂这边被闹得天翻地覆。这几天学堂放假里面并没有多少学子,但是还住着几个学生和夫子。江后生带着一群人闯进学堂,一开始文质彬彬的和大家说明了目的,说只要配合就不会伤害到对方,到后来因为有些学子不配合,不愿意接受调查。和他们起了冲突,大家闹得都不愉快。 在这场冲突中,盛瑛隐藏在人群中细细观察对方。不料江后生仿佛就知道有这样的人在观察他,一转眼就对上盛瑛的目光,眼睛里带着野兽般的幽光。 她及时收回视线默默离开,江后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一个诡异的笑容渐渐出现。 今晚他就决定住在学堂,好好研究研究这里的情况,包括他带来的那群人也全部住在一个院子里。 学堂起初不肯留宿外人,但是他有县太爷的令牌,可以为所欲为。只能给他腾出地方住。也让他研究调查案子。 就仅仅一下午的时间,学堂所有人查了个遍,包括厨房的阿姨扫院子的叔叔,现在只剩下盛瑛和吴若两人没有接触过。 原本叫盛瑛过去询问,但是她借口说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一时半会儿就跳过了。 这不,她刚刚在床上躺着,想如何应付过去时,门外夫子声音响了,说:“盛瑛啊,你怎么样了呀?身体好些了吗?衙门里说明天要和你见面交流一下。你要记得,可千万别忘了啊!” 夫子无非是怕盛瑛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毕竟她和吴若一样都是摸不懂性子的人,万一说学堂早就少了很多个学生就会添很多麻烦。 “行了,我知道了。我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夫子你放心。”她坐在床上说着。 “好好,你知道就好,那你早点休息啊,明天养足精神好好回话哈。”夫子说完后,他的身影就离开了。 盛瑛闭眼休息时,烛火在空中摇曳一瞬,立马觉得房间有些不对劲。 有点奇怪……不对,房间里面有人! 立马从床上跳起来,环顾四周,又看看房顶没有人的迹象。可是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 身后有一个影子快速闪过,她正转过身时,墙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影子,可是房间里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这个影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谁?是人是鬼。” 影子悠闲地在墙上走来走去,丝毫都没有想要回应的意思。 她一时间并没有分辨出对方是什么鬼怪。要说鬼吧,一般的鬼在她面前是不敢出现的。要说是怪吧,也没有闻到妖怪的气息。 她正准备施法想要一鞭子挥过去的时候。墙上的影子又慢慢的消失了。 房间里又剩下她空空荡荡的一人。 等警惕心解除转身时,一张熟悉的男人脸蓦然出现在她面前,奸诈猥琐的脸上带着得意的坏笑。 她猛然一惊,连忙后退一步鞭子就要飞过去,在空中甩了一个弧度,被他牢牢抓在手心中。 二人僵持着,一时间看不出谁强谁弱。 “你不是死了吗?”盛瑛冷着脸问着,手中暗暗积蓄力量,准备以待时机一把扯过来。 “死了啊,当然死了,不过死去的是魏复,而不是我江进良。”江后生神态自若的一把一把拉过,手中的力量竟然比她更大。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魏复的修为明明很差,用路遥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垃圾,怎么现在竟然和她打个平手? “我想你现在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没死会出现在这里?以及为什么没有之前那么弱了吧?”他猛然松手。盛瑛控制不住力量,向后跌了几步,靠在桌上。 “告诉你吧,我江进良从来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既然能够去遥青山,就说明我是有一定的实力的。而不是平常的样子,你们以为就简简单单一个案子就能困住我吗?简直是笑话。至于林琳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一个包袱而已,能甩就甩。真的以为衙门的一把刀就能够让我人头落地。真是够天真的。”他得意地在房间走了几步,那双豆豆眼睛眯成一条缝。 “所以呢,你现在过来只是为了报复我们是吧?所以你是故意来查,你早就知道我和吴若是妖怪,今天这个局就是为我们所设的吧!”盛瑛镇定心绪,语气缓和地盯着对方。 “聪明。我潜伏了这么久,隐瞒身份呆在李大人身边,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走进这个地方来制裁你们。”他说到这里原本悠闲的脚步转了方向,冲到她面前,一张阴森森的脸对着她,说:“是你们两个毁了我前程,我要报复你们,毁掉你们,等着吧!”语气狠决毒辣,藏着幽深的怨恨之气。 “小小的一个凡人,纵使你会一些奇门之术。说到底都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已。既然你知道我们是妖怪。你就更应该远离我们,而不是故意挑衅。”她根本就不惧怕对方的威胁,直接一个鞭子甩在地上,发出干脆利落的轻响。 “哈哈哈哈……”他仰天长啸,露出两排黄牙,“如果直接拼的话,我未必是你们的对手,但是现在不是分开了么……”他刚说完,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知施了什么咒术,盛瑛的身体动不了,脸上一阵麻麻的痛感。 她忽然想起他说话时喷在她脸上的气息。 原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故意接近,然后下咒术。 就在她全身都不能动时,神志也开始模糊,身体慢慢向后倒。在迷离闭眼之际,江进良的丑脸再次贴近,语气森然,“明天我就让大家看看,什么叫做妖怪。” 盛瑛咬牙切齿想反击却没有力气,全身疲软不堪,慢慢闭上眼,合眼最后一瞬,看到自己的双脚现出了原型。 (静静死了,楼毁了一大半学堂里被江后山查出一些线索。) 第九十章 轿子 昏昏沉沉过了一夜,睁眼一看已经天亮了。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听着屋外的喧闹声,可想而知还是在不眠楼里。 她全身僵硬,根本无法动弹。头微微有些疼痛,想起昨天的情形。她记得怀壁最后是出现了的。 “怀壁?”她轻轻唤了声,屋子里没有回应。 本想挣扎起来,身体好像被灌了铅。 这飞镖的毒这么厉害的么…… “有人没?”她大喊一声,片刻后,屋外有人过来推门,走到面前,呼唤了一声,“姑娘,是有什么事么?” “我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昨天的男子去哪儿了,你知道么?” 进来的正是小厮,白天的青楼没多少人,姑娘们个个睡到大中午,走动的也只有这么奴才。 “这……”他犹豫地看了眼,说:“昨天的公子不知道去哪里了,姑娘你一直睡到现在,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啊。” “行吧,如果看到他,叫他赶紧回来,就说我等他。” “好嘞,那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啊。”小厮自从收过她的钱袋,仿佛和她站到一边。 她一个人躺在那儿等啊等,直到等到了一个人,江后生。 原本房门响的那一刻,以为是小厮进来汇报情况了,头没抬,张嘴就是一句,“怎么样,找到了么?” 后来听到脚步声不对,等声音近了,抬眼一看,竟然是他。 吴若非常意外,除了上次两人对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接触。 “你是谁,进错房间了吧?”吴若警惕盯着他,现在不能动,可不能被人看穿。 他嘴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眼睛小得变成一道缝,看着她束手就擒,无力反抗的姿态,语气嚣张地说:“我是谁,这个问题问得好。吴若啊,别总是这么懒,其他同学都好好上课,你为什么不去,作为一个学生来这里就是好好学习的,不是吃饭睡觉的。”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吴若越听越熟悉,表情最后一变,这明明是魏复当夫子时候和她说的话。 她惊讶地问:“你没死?” “终于认出来了啊,怎么样,意不意外啊,我的好学生。”江进良得意地坐在床尾,看着她不能动弹,继续说:“呦,身体是不是不能动了?” 她仿佛明白了一切,“黄生头呢。” 她默默闭眼片刻,整理思绪,“报仇的是吧,倒真是好手段。” “承让承让。”他的手搭在被子上,隔着被子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腿,一下又一下,脸上带着不知深意的笑,让人毛骨悚然。 她忍受这种触感片刻后,立即破口大骂,“你到底要干什么!要杀要剐痛快点行吗?” “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去,我得让你承受百倍的痛苦。”他的手慢慢游走在她的小腹附近,即使隔着一层被子,还是恶心的想杀了他。 “吴若啊吴若,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妖怪呢?不会和盛瑛一样也是蛇妖吧!”他放开手,忽然间笑了。 听到盛瑛的名字,突然间感觉不妙,既然已经知道她是蛇妖,说明在学堂应该是出事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不得不往坏的方面想。 他挑眉一笑,“我只是一个凡人,能做什么呢?我既不会杀了她,也不会虐待她。只不过想让你们两个在大家面前露出真身罢了,你们两只妖怪凭借幻变的模样欺骗了多少人!你还有她,害的我身败名裂,这帐我总得找你们算吧。” 她沉默了,他落到如此下场的确是和她脱离不了关系。 “上次我在你身上下的咒术是谁解的?遥青山的咒术只有遥青山能解,你只是个妖怪,他们竟然帮你解了?” 说起来吴若也不是很清楚,当时醒过来时,盛瑛只潦草说了些。她还没回复,他的语气变得阴森森,像是自言自语:“呵,把我逐下山,破坏规矩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他的五指抓在床板上,恨不得掀翻。 “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起身,以居高临下姿势瞧着,“再过一个时辰,你身上的毒就会让你渐渐现出原形,到时候,不用费一丝功夫,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吴若心惊,脑海中立马浮现出路遥绝望的表情。 这时门响了,小厮兴冲冲跑进来,没有发觉房间多了人,直接说:“姑娘,怀壁公子他……”一句话没说完,抬头猛然发现房间多了一个人。 江进良盯着他,吴若表情奇怪的皱眉,看得小厮不知该不该说。 “怀壁公子怎么了?”江进良顺着小厮的话说。 “怀壁公子说,他半个时辰后就会回来,让姑娘你再睡会儿。”说完,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们。 “好了,下去吧。”江进良说着。 吴若没有轻举妄动,任由小厮出去。 接下来江进良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他直接叫人把她放到轿子里抬到学堂。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身上起了一些变化,由于颠簸头撞到了轿子上,感受到了某个部位尖锐的疼痛。 “角该不会出来了吧!”心中一慌,想起了自己妖怪的模样奇怪得引人注目,更何况是在凡间,一旦露出了原形,现在不能动弹,必然会被凡人乱棍打死。当然最重要的是路遥一定会很伤心。 接下来就是腿有了改变,两只脚渐渐变成黑亮粗长的尾巴。小腿紧紧的粘合在一起。 风吹动轿子,可以看到街景是在学堂附近,大概马上就到目的地了。 现在的她不能动。只能老老实实的被带进去,然后等着被大家唾弃。 她绝不允许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形,于是叫着:“慢着,先放下来,我有话要说。” “不用说了,我不想听,无非就是说一些垂死挣扎的话,我根本就不可能放过你。”江进良就在边上。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可以跟你谈个交易。” “不用谈,走吧!”后面一句话是对轿夫说的。 “江进良,你别太过分了!”她骂了一句。 “呵,过分,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先过分的?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你真正的身份告诉大家而已。”他的脸被轿子挡住,看不到表情变化,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嘲笑和不屑。 吴若已经无话可说,她的小腿已经变成蛇尾的一部分了,大腿处也紧紧地黏在一块儿。 轿子在颠簸中前进着,可以听到两旁的行人说着日常的寒暄,有她熟悉的人在打闹说笑,还有前几日被她揍过的地痞流氓在调戏其他姑娘。 地点越来越近,她也渐渐绝望,不再做任何期待。心中只是在想,希望盛瑛能够平安无事。 轿子一直被抬进学堂里,夫子还有一些学子看到了,也见怪不怪了。听到一声门响,轿夫把轿子放下,就是一片沉寂。 没有风的吹动,轿帘也飘不起来,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吴若,是你吗?”说话的正是盛瑛,只不过这个方向方向传得有点奇怪,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盛瑛你在么?你在哪里啊,是在房间吗?”她也回应着。 “是我,我们都被魏复给耍了,没想到他还活着。”声音听起来非常气愤。 “你现在怎么样了?我已经现出一半的原形,恐怕等会儿就要现出全部的了。”她忧心忡忡地说着,心里还在挂念她。 “我的情况也不好……”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房间里有一阵响亮的笑声,笑声持续了很久,充斥着满满的嘲笑和得意。吴若知道这是他的把戏。 “哈哈哈哈哈,你们真是太好笑了,不是妖怪吗?不是可以把控别人生死吗?现在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等会儿我就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做恶有恶报,我要让你们曾经最熟悉的人唾骂你们,害怕你们,然后活活打死你们!” 吴若闭上了眼,她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办法。已经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这次实在是太大意,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飞镖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咒术。 盛瑛是个暴脾气,忍不住就骂过去。江进良丝毫不在乎她的垂死挣扎,只是说:“慢慢骂吧,你们很快就活不了了。接下来痛苦的是你们自己。” 吴若听见这些话,看着自己。肚子开始有些变形。她明白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她将会以一只妖兽的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 江进良说完自己的得意之词,开门就走了,他丝毫不在意里面两个妖怪会跑出去。其实他们也根本跑不了。没过一会儿就听到门外有熙熙攘攘的声音。这无疑是学子们过来了,吴若已经非常绝望了。果然,声音越来越近,里面有熟悉的同学声音。 最后他们到了门口,她的心算是彻底凉了,只听得江进良在门口说着:“同学们,你们是不是一直都在奇怪最近的命案到底是谁做的呢?我们早就有了结论就是妖怪,而且就藏在学堂里面,伪装成了学生和你们朝夕相处,然后锁定目标默默吃掉你们的伙伴。今天我们也把妖怪捉到了,请各位同学们看看。” 此言一出,惊呆四座,有些同学害怕的往后面躲,也有的在想这个伪装的妖怪到底是谁。 江进良十分兴奋的把轿帘一掀,得意洋洋地看着大家,想知道他们知道真相后又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就在掀开的那一刻,所有人拭目以待,屏住呼吸。期待这个妖怪的模样。 就连江进良他自己也十分期待。 可是,轿子里面空无一物,并没有说的妖怪之类的东西。只有一张纸条落在底部。 大家都以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不知道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不明白带大家来看这空荡荡的轿子做什么。他逐渐感觉到大家表情有些奇怪,回身去看轿子时大吃一惊,没想到吴若竟然这样消失了。而且那张纸条上有个字,捡起来一看,纸上豁然写着一个大字:笨。 他看着这张纸,拳头渐渐紧握,将纸揉成一团愤恨丢在地上。再以恶毒的眼神盯着大家,吓得同学们立即跑开。又重新去找盛瑛,发现原本装着盛瑛的罐子也不见了。 “啊!!可恶,真是可恶,到底是谁干的!给我出来,我要将你千刀万剐!”他在房间里咆哮,摔毁所有物件,砸烂了轿子。 在学堂的上空,一个男子正抱着吴若,吴若怀中正捧着一个罐子。 “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吧!”怀壁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站在云端上笑嘻嘻地说,“看到了吧?气急败坏了!” 她身体正渐渐恢复,幸好他来得及时,在掩人耳目中及时将她带走,包括盛瑛也找到了位置,一起闪现在云端之上。 “我说你还是有点用处的嘛。”罐中的盛瑛这样来了一句,“我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我放出来,吴若的身体你都有解药,我的,你也想想办法吧!” “你们两个虽然都是现出原形的咒术,但还是有些不同的。你先这里面呆几天再说吧,等我有空再给你找一下。” “你!”罐中声音咬牙切齿又闷闷的。 吴若的心事完全写在脸上,对他还是存在一些疑惑,怀壁自然看出来了,说:“怎么又用这副表情看我啊?都跟你说多少遍了,那个案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根本就没有吃过他。” “你想多了,我现在并没有怀疑你。只是想通了一件事情,你只喜爱吸食女子元气,怎么可能会突然间吃了邢歌呢,是我自己没有分辨清楚错怪了你。”她语气软下来了,而且十分真诚。他也没有道理继续抓着这个不放,本身就是心胸开阔的人,说:“好了,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不过我也去查了。那晚你说和我在一起喝酒,你说的是和一个老女人还有邢歌路遥,你们四人在一起,对吧?” 她点点头。 “查出了一点。老女人是一只妖力强大的妖怪,并且善于隐藏自己的妖气,可以变换多种身份。至于是哪个来路的,以后再说吧,我还没查清。”他换了一个地点站在了树枝上。 “刚才的,你们看的过不过瘾啊?”他嘻嘻的说着,邀功请赏。 第九十一章 拆楼 听他语气似乎还有话要说,盛瑛问:“还有什么把戏赶紧使出来,要让魏复没有好下场。快说!” “后面的早就准备好了,对了,现在你们还回学堂么?” 虽然吴若渐渐恢复,但是盛瑛还是一条蛇,被人发现那就糟了。 “去酒楼吧,不要再惹出什么麻烦才好。”她说着,无力地闭上眼。 怀壁动作很快,眨眼间带他们回到了不眠楼。原本吴若说的是去酒楼,理解成了回青楼。 盛瑛在她怀中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吴若,宫主派的人你见到了么?” “见到了,怎么了?” 盛瑛沉默片刻,轻轻“唔”了一声,“也没什么,就是还没变成这副样子时见过一面。只不过当时看错了人,唔,怎么说呢,我觉得他有些熟悉。” “宫主手下众多,见过几次面,脑海中难免有个印象。” 怀中蛇轻轻“嗯”了声,这时,门外有声音,怀壁进门端了些饭菜,“邢歌已经入葬了。” 大家都沉默了。 吴若这才想起派出去打探的两只小妖怪还没回来,略施法术将他们唤来。 兔精一见到她神色不佳的模样,担忧道:“大人,你没事吧?”紧接着,乌龟也附和,“大人,你没事吧?” 等听到她摇头说没事时,兔精放心地吐口气,“还好还好,大人,你要我们查的妖怪,还没有线索,出事的那晚,方圆百里的妖怪都没见过陌生的鬼怪妖魔之类的。” 看来事情十分难办。 “这件事你们慢慢查吧,对方深不可测,你们自己也要小心。” 兔精听到关心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含情脉脉望着她,“大人……” 她以为是要说学法术之类的话,随口道:“这几天恐怕不行了等我好了再来教你们。” “不是的,大人。”感恩戴德的话到了嘴边,变成这样一句:“你真是个好人,可是……好人都是不长命的。” 吴若沉默一瞬,摸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兔精原本是赞许的话,表达的意思不太准确。 “好了,我明白了。下去吧。”她点头示意,它们十分高兴地转身,叽里呱啦地说着话。 “我说你什么时候带了这两个小朋友。”盛瑛在边上没说话,等它们走了,这么幽幽地来了句。 “随手带的。它们也在帮你找解药呢。” 盛瑛忽然笑了,语气轻松道:“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吧,总是不爱搭理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来凡间这么一趟,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 她没有回答,起身坐到桌子前吃了几口菜,小厮咚咚咚跑上来,激动地敲门,大喊着,“姑娘,不好了,有人在下面闹事了!” 闹事就闹事呗,跟她有什么关系。 在罐子里的盛瑛张嘴就是一句,“闹事关她什么事!” 她? 小厮以为自己听错,没有细究声音的来源,继续说:“姑娘,你快出来瞧下吧,他是来找你的。” “找我?”她想不到还有谁会来找她,难道是路遥么?可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这儿啊,转念一想,问:“怀壁公子去哪儿了,你知道么?” “小的不清楚啊,今天都没见过他。” 怀壁不在,楼下的吵闹声越来越响,她现在这副虚弱模样,真争执起来,恐怕会出事。 “我知道了,马上出去。”门外等到这句回复就没了动静。 她刚要起身出去,盛瑛叫住,“还是呆在房间里再说吧,听外面的声响,无疑是魏复,听见没,这声声嘶吼,叫得可全都是咋俩的名字。” “再不出去,恐怕整个楼都要被拆了,无非就是让我出去而已,你待在这里,我让小厮看着。”她把罐子放到衣柜里。 “等怀壁来了再说吧,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盛瑛在柜门关上的一刻,急忙说出提议。刚说完,就关上了。 吴若何曾不知现在自己的状况,只不过不能一直躲着敌人,不然遭殃的可是身边人。 做好了决定,一开门,往下面看去,只见江进良带了一群衙门的人过来,吵着闹着要老鸨把人交出来。 老鸨怕出人命,一直推辞扯谎,“各位大人,什么吴若啊,这里的姑娘叫什么名儿的都有,就是没有这个的,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啊,你们要不回去再查查好不好,这里还要做生意,你们不要这样啊!” “杨妈妈,我知道你很为难,我们也不想破坏你的心血,只要交出吴若和盛瑛,我们马上就走,不给你添一点麻烦。”今天的他换了身装束,穿得人模狗样,仪表堂堂,即使样貌不是那么出众,给人的气质感觉就不一样了。 杨妈妈自然知道不能和衙门的人作对,犹豫间抬头望去,刚好看到她已经站在上面看着,老鸨眼神躲闪了一下。 他捕捉到这个细微表情,也顺着刚才视线而去,果然看到吴若表情冷峻和他对视。 他笑了,非常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她缓缓从上面下来,武器暗暗藏在袖子,盘算着要如何一击即中。下面人安静片刻,立即洋洋得意地大吵大闹,齐刷刷大喊:“快下来,快下来!” 小厮担心地扶住她,轻声道:“姑娘,要不,还是等公子回来再说吧。” 原本是他火急火燎让她下来,现在又很担心她。 吴若给了一个安心的微笑,拍拍他的手背,柔声道:“没事的。”小厮不再说什么,默默地在转角处放开手。 此刻的她正式来到他们面前。 江进良向上一扬手,后面的人亮出武器,虎视眈眈地将她团团围住。接着让开一个口,他迈着步子走近,“盛瑛呢?” “找我就行,最恨的人难道不是我么,她只不过顺手帮了一把,我现在束手就擒,你也不用费工夫。”即使她状态不好,但是也不能让他看出。 他挑眉环顾四周,打了个响指,“你们去搜。” 一半人退出围攻圈,训练有素往楼上跑。 “怀壁呢,这里不会就你们两只妖怪在吧?” 此言一出吓呆众人,楼里看热闹的龟奴眼睛瞪圆,避开了吴若的视线。生怕她现出原形将他们吃干抹净。 吴若没有回答。 他也了解她几分性子,不想回答的话,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开口说一句,等待片刻后,听着楼上搜索的动静,问:“你把她藏哪里去了?那么大的一个罐子就算抱进来也会引人注目,再加上我施了咒,可没那么容易让她走了。”他琢磨她的神情,慢悠悠地揣测,“既然还待在罐子里,能藏的,也就是这里的房间,要么柜子里,要么床底下。是不是啊,吴若?” 要说她完全没有动摇是不对的,当时没想他会带这么多人,更没想会搜房间,盛瑛当真是被她随手放在柜子里。万一被抓到,可真就麻烦了。 他捕捉到她的拳头紧握,知道自己说中了,扬声道:“大人们,柜子,床底,还有房梁上,你们好好看看,妖怪就藏在这些地方呢!” 吴若一把木剑指着对方,厉声道:“江进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把这样的剑,你要如何伤我啊?”他说着说着嘲笑起来。。 她直接开始动手,江进良带来的人早有准备,手中抛出一样东西,在空中汇集,形成一张天罗地网直往她身上落去,这是学堂时,他教给学子们的咒术,天罗地网。当时还带着他们去山上抓了老虎。 吴若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严严实实将她裹紧,这张网并没有教授时那么简单,上面还有他的咒术,这是一张可以让她现出原形的网。 “江进良!”她倒在地上,再次被咒术所伤,可能咒术太强,她的身躯有了变化。原形正快速地转变,她的尾巴已经在大庭广众下显现出来,紧接着小腹出现了黑亮的鳞片,她的头上出现一对黑色的角。不出片刻,江进良的目的达到了,她真的在凡人面前现出真身,吓得大家冷汗直流,纷纷低呼,“妈呀,真的是妖怪啊!天哪,好可怕,这么大的一条,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大家惊恐地嘀咕着,谁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吴若自己都不清楚,一旦现出真身,她根本反抗不了。以前凡人在山间偶然看到她,都会惊慌地掉头就跑,生怕追上来咬上一口。及时那时的她本身也害怕别人。现在被困在网里,大家虽然害怕,但因为人多,还有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大人在这里,有些便鼓起勇气,上前瞧了一眼,还有的抄起武器碰碰她的鳞片。 “是妖怪啊,真的是妖怪!!大家快打死她!”不知谁这么说了一声,大家反应过来,真的抄起家伙围攻过去。 怀壁出现得也很及时,在武器就要落到她身上时,施法定住大家,披了一件外袍在她身上,转眼间,安然被他抱在怀里,已经恢复人形。 众人保持喊打喊杀的模样,张牙舞爪地高举武器,在这样一些人中,只有一人表情阴沉。 “来得还真是及时。”他的眼睛盯着,“你也是妖怪吧?” “我是人是妖,你过来看看啊!”他怡然自得打量着江进良,上上下下看了遍后,惋惜地说:“原以为换了张皮起码能好看些,到头来还是这种尊容,不过也好,这样也不会引人注意。俗话说,丑人多作怪,今天见识到了。” “你伪装凡人模样混到学堂不也是来伤害百姓么,咱们谁也不比谁高尚。和我有恩怨的是吴若和盛瑛,咱俩没必要结仇。” 话音刚落,楼上哒哒哒的脚步声齐刷刷朝着一个方向下来,衙门的人空手来到他面前。 “找到了么?”他问。 为首的人摇摇头。 “真是废物。”轻声嘀咕一句,对怀壁响声道:“莫非这也是你的杰作?盛瑛藏在哪里?” 吴若惊讶地望向怀壁,她明明记得藏在衣柜里了,这些人没找到,那么又被藏到哪里去了呢!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人找不到,问我好不好笑。”他低头将吴若放到一处,解开定住的术法,大家吓得躲进房间里。怀壁和江进良打斗着。 江进良是凡人,他会的无非就是咒术,一些针对妖怪的咒术。所以他能和怀壁交手。 她在边上看着,发觉他的咒术比以前更厉害,不知假死后经历了什么。 一人一妖把楼打了个稀巴烂,老鸨在角落里痛哭流涕,晕倒了好几次,醒来一看还在打,叫苦连天地想要出去阻止,被姑娘们捂住嘴拖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了。 怀壁身影闪现很快,几招之下,对方被击中好几个要害,江进良捂着胳膊,眼神毒辣盯着怀中的吴若。只见他突然袭击,怀壁措手不及,一个咒术下在她身上。 “吴若!”他惊呼一声,旋身一转,踢起一个凳子砸向江进良。 她昏迷过去了。 “这下看你怎么解,她只有一个时辰的命。哈哈哈……”他擦掉嘴唇边上的血沫,疯狂的眼睛已经通红。 怀壁正想抓住他时,早就带着一伙人跑出了青楼。他把她放在地上,威胁小厮一定要好好照顾,不然诅咒他以后没有小费拿。对楼里的人放下狠话,她一个时辰内要是出了事,所有人通通陪葬。之后看着大家畏惧的表情,这才放心离开去追,他紧跟其后,双掌积蓄力量,盯着前方他们的背影,准备来一击。 对方好像察觉他已经跟上来了,回身不知洒了什么,怀壁进了幻境。 “吴若啊吴若,你可千万要停住。”他看着眼前虚无的世界在重叠变化,心里十分着急。对方的这个把戏伤不了他,无非就是拖时间而已。 吴若躺在地上盖着一件衣服,人畜无害,大家都不敢接近她,小厮颤颤巍巍地把指头放在鼻间片刻,回头激动又放心地喊着:“现在还活着,我们不用死了。” “重点不是这个,是一个时辰后,我们的生死啊!没听到说一个时辰后必死无疑么!我们也会很快没命的。”老鸨伤心地坐到地上,再次痛哭,她就知道,一见到这个女子的第一面就觉得大事不好,原来是自己的命就快没了啊! 第九十二章 湖面 “公子不是说一个时辰内不要出事么?我们只要保证这段时间她还活着不就行了!”阿若无所谓地磕着瓜子。 “谁知道啊,总之她绝对不能出事。小李,阿若,快快把她带到房间休息。”老鸨慌里慌张地指挥边上看热闹的人。 时间过去得很快,阳光照射在地上的影子换了位置。 吴若醒过来时正是下午,小厮时不时进屋关注下,她是被这开门关门的声音吵醒的。一见到人醒了,他激动地大叫:“姑娘你醒了啊,我这就去叫公子。” 她明明记得江进良说她一个时辰后就要死去,怀壁用了什么办法,或者说付出了什么代价。 “公子去哪儿了?” “这,不知道啊,公子在你昏迷一个时辰内火急火燎跑过来解咒术,之后人就不见了。” “他身上可受伤了?来时他状态如何,看起来像不像有伤?”她恍然想起中了咒术的话,别人也看不出来的。 “看起来很平常一样的。”小厮回忆了会儿,不确定地说着。 她恍然想起,“你帮我看下柜子里的罐子还在不在。”她着急地坐起身。 他露出一个微笑,“姑娘放心,罐子被我藏起来了。” “那么多人来搜,能藏到哪里去?” “姑娘,你窗子外边是什么呢?”他得意地说着。 要说到窗子外边,她可从来没认真看过,摇摇头,“直说吧,罐子到底怎么样了?摔碎了没有,打开过没有?” “没摔没破没打开,罐子被我藏到湖里去了。”说着,他来到窗前打开,“当时他们上来搜的时候,听到他们说找的就是一个罐子,加上姑娘你说要我好好守着这个房间,所以我就丢到这里了。” “丢?”她心一凉,他是不知道里面还有东西的,这样丢下去不知盛瑛情况如何,慌忙道:“现在呢?还在湖底?” “不不不。”听到她语气很慌,立马说:“已经被我捞上来了,还没来得及给你看呢。” 她放下心,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拿过来给我看看吧。” “好嘞,我这就去拿。”他似乎很愿意被差遣,不出片刻捧着罐子就出来了。 打发走小厮,罐子里没有声响,她小心翼翼揭开,等待盛瑛抱怨一句,可是依旧没有声音。探头过去,里面空空如也,她不见了。 吴若心慌了。 如果是自己逃出来倒还好,万一被人抓了去那就不得了了。想到此,勉强支起身子来到窗边。湖面平静,一片绿色,看不出深浅。落叶飘飘摇摇掉下去,也未泛起一丝涟漪。 “不知她是不是在湖里。”她自言自语着,现在靠自己也无法下去查看,又不能找人来帮忙。 “来人啊!”喊了一声后,小厮进屋,“姑娘怎么了?” “给我一个网。” “是不是罐子里的东西掉了,不会的啊,盖子可严实了,捞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好了别说了。按我说的话去做。”立即打断后,只见到他跑出去带进来一根长长的渔网。 “姑娘要不我来帮你吧。”他说着就要放下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你下去吧。”连忙阻止后,再次打发走他。 等到房门关好,迅速放下网去捞,过了好久,除了一些水草和小鱼,其它什么都没有。 一眼看过去,湖边没有人,岸边没有人家,是一片稀稀疏疏的竹林,还有几棵树。 披上一件衣服,不顾大家的阻拦来到了小湖边拿着根棍子寻找。走了几圈没有任何发现。反而被小厮大喊大叫的声音惊到了。 “姑娘不好啦,公子回来啦,可是他却带着一身伤。”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话说的不是很清楚,她却听得十分焦虑,问:“出什么事了?公子从什么地方回来的?” “你快去看吧,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公子说现在要见你。”说着就拉着她胳膊往回走。 也许是注意到手上的棍子,随口问着:“姑娘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也没什么,就前段日子来这里散步的时候掉了一只金钗。现在找到了。” “哦哦,那就好。”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说:“你这两天有没有看到什么动物,比如蛇呀虫啊,老鼠啊!” “有啊,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刚才我就见到了一条胳膊粗的大蛇。” “在哪里见到的?快说。”她的语气非常着急,小厮有点惊讶,指着不远处的竹林说:“就在那里,我过来捞罐子的时候看见的,老粗了,还是第一次见呢。当时可把我吓得要死,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黑这么长的蛇。” “那它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他以为她对这种罕见大蛇感兴趣,也没有多想,接着说:“我只见到爬上了竹林,具体情况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知道盛瑛没有落入江进良手中,稍微放心了些。 二人重新回到青楼,一眼就看到大家围着怀壁。看她过来了,大家慢慢让出一条路,只见怀壁坐在凳子上,脸趴在桌面上,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血印子。后脖子露出一条刀伤,他的脸色本来就很苍白,现在更显得像一副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她暗暗惊呼,没想到怀壁会受到这么重的伤害。 “姑娘,他回来时说要找你,可能是有什么话跟你说吧,你快过来听听。”说话的正是老鸨,虽然有点不喜欢她呆在这个地方,但心还是善良的,语气也温和了些。也有可能是看在怀壁赔了一大笔银子的份上。 “怀壁,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我要怎么才能够帮助你?”她轻轻地摸他的手问着。 他睁开眼,看到是她来了,说:“我今天好像碰到了那个妖怪,就是变做你姑妈的那个,被偷袭了,不过没事,这点伤很快就会好,只不过跑了太久时间有点累了。”说着露出一个不让她担心的笑容。 “这件事你可以不用管的。” “找你来,除了想告诉你这件事,还有其他的。今天晚上我们来看场好戏吧!江进良这个家伙把你弄成这样,我想了办法让他不能好过。” “可你现在的伤……” 旁边的群众听着他们谈话,各怀鬼胎,心里想着这两个妖怪又在计划伤人了。 “你们,都给我回去。”他的手向后一伸,指着众人说:“今天我们两个在这里说的话,谁要是敢传出去,我就把他舌头给拔了。” 此言一出,众人落荒而逃,捂上耳朵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看着他身上的伤慢慢愈合,她终于说出自己的疑惑,“你到底是怎么帮我解的咒?江进良不是说这个咒只能由遥青山来解,你去了?” “这你就不用多管了。总之没事就行了。”他继续保持着无力的状态,等待着身体恢复。 她的手搭在他手背上,“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付出了什么代价?这个咒阴险歹毒,没有那么容易可以解决。遥青山向来是对付妖魔鬼怪的,你如果去了那个地方。身上是否有什么伤?” 他表情有那么一刻呆滞了,挑眉看着她说:“怎么,担心我了?” 她忽然被这样一句俏皮的话逗笑了。 “就算我担心你吧。你救了我的命,担心你也无可厚非。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一定会帮忙。”她从来没有许下这样的承诺,仅仅只有他。 “瞧你说的,难道以前我们就不是朋友了?为朋友两肋插刀是应该的,这些都是我顺手帮的,没什么。别看我现在趴在桌子上,我跟你讲,等会我站起来的时候照样英俊神武,风流倜傥。”他的嘴不停的说着,伤口完全愈合好了,精神看上去也不错。接着坐直身子,“盛瑛呢,你把她抱下来,今天晚上这场戏,她可不能错过。” 原本还能寄希望于是怀壁带走的,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彻底是没有希望了。“今天扔进湖里之后,她进了竹林就没有踪影了。” 他思考了一下,分析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揣测道:“应该不会是江进良带走的。当时他就在楼里不可能猜到她就在后竹林,也许是自己逃到安全地方去了,你也别太担心。” 听到安慰,她心里也舒服了些,但愿平安无事。 “对了,你到底有什么把戏呢?江进良恐怕不会再轻易踏进楼里了,除非以我做诱饵。” “没错,就是以你做诱饵骗他来这里。原本我是设了局,用其他方式把他骗过来。但是呢,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刚好用你做诱饵。他原以为自己下的咒,你就完蛋了。可实际上呢,我们去解了,你还好好活着。他虽然不会一时半会来这里,但肯定是时刻注意着这里的情况,只要我们放出风声,你已经不行了,难道他不会过来吗?” “你要小心,他身上的咒术都是对付妖怪的。那张天罗地网盖下来,威力可比我们在学堂里学的时候强多了。” “他江进良就算再厉害,也只不过是遥青山一个末流,放心吧,有法子对付他了。” 虽然不知道他卖的是什么关子,但看在自信满满的样子上,吴若也放心的点点头。 晚上又是不眠楼做生意的时候,人来人往。但由于楼里发生了一两件大事。过来查探情况的好事人也进来,纷纷打听这两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听说有妖怪的传闻。楼里的人立马回答:“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情呢,都是在瞎说,我们好着呢。你看看也没有什么事,哪来的妖怪?你说是不是?” 老鸨早就下了口令,谁也不准说妖怪的,一旦有这种传闻出来,以后这个生意还做不做了? 所以面对客人各种形式的追问大家都保持统一的口径,没有就是没有。 不过这里也因为有了吴若的出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纷纷打听来历。 老鸨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解释,吴若并不是这里的姑娘,只不过有自己的目的,而暂时待在这里罢了。 “这,这……她是我们新来的一个小姑娘,不太懂事,还需要调教一段日子。客官还是先选别的姑娘看看哈。静静和阿若就在边上,我把她们给你们叫来。”说完这句话,老鸨赔着笑,转身就叫小厮把她们两个叫过去。 一眼看到吴若和怀壁两人在二楼看着人来人往,心里又是一阵紧张,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又不敢去反驳,不然人家万一真的现出原形,一口把她吞进去,那可真就完了。想到这里,她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这几天眼泪都要哭干了,现在已经没有哭的力气了。 楼上两个人一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一边交谈。 “之前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房间。是江进良在他还是当学堂夫子的时候在这里租的。” “继续说。”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一个夫子租哪里的房间不好,偏偏要租青楼的,而且听说在这个房间里死了很多姑娘,老鸨因为拿了他的钱,没有说话。” “除了拿钱,恐怕也受他威胁逼迫吧,房间在哪带我去看看。” 顺着记忆七拐八拐,两人来到之前那个阴森森的房间。 “的确是有些不一样。”他刚刚站定就发现了不同。 “怎么了?有看出什么吗?”她问着,不管进这个房间多少次都没有任何发现,除了气味比较大。但是他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他慢慢抚摸着门框,接着放在鼻子间嗅了嗅。 “这里面的确死了不少人,不过除了刚才你说的姑娘还有其他的。”他神色凝重的说着,接着又朝顶上望去。 吴若也跟着看去,并没有什么发现,由于没有烛火的照射,黑漆漆的一片罢了。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他沉默了一瞬,鼻腔发出轻轻的“唔”声,接着语气淡然道:“的确是有发现。”他望着她,随口问:“怎么?你看不见吗?” “看见什么?”她再次抬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你的头顶上,有个鬼倒挂着,两只黑眼珠正瞪着。” 第九十三章 房间 灰暗残破的鬼脸上,一对黑黢黢的眼眶朝着她,嘴里的长舌头伸出来在空气中晃荡着,时不时掠过她头顶,嘴里的黏液顺着舌头滴落在地。 “小心。”他拉过她,将她护在身后,抬头说着:“不要捣乱哦。” 鬼脸朝他凝望片刻,慢慢缩回房梁之上,继续趴在那儿,舌头耷拉在木头上。 “你都看到什么了?”吴若很少看到他的神情有些严肃,不由得起了好奇心。 “一只吊死鬼,没事,走吧。”说着推开门。里面还是和以前一样昏暗,腐烂潮湿的气息如影随形,跟着钻进他们的鼻子。 和上次一样,施法点亮蜡烛,借着灯火,隐隐约约看清房间布局。纱帘垂地,蜘蛛织网在角落,桌椅落满灰尘。只不过怀壁看到的,可不止这么简单。 他迟疑了片刻,看着吴若有恃无恐的东瞟西看,终于缓缓道:“这些你都看不见么?” “看见什么?”她抬头就是一问,表情十分单纯。 他转回头,再深深凝视良久,指指上面,说:“屋子里挂了好多具鬼,你都没看见?一点感觉都没么?” 吴若本身学得很杂,打斗修行全靠手段狠决,这些看鬼之术,没有接触过,自然就不会。 她摇摇头,说:“他们都在哪儿?我一个都没看见。”睁眼望去,只有灰暗的摆设,还有两只蜘蛛从她脚边跑过。 他顿了顿,说:“到底多少个数不清,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现在在门口,房梁了。皮肤有的腐烂,有的灰暗,指甲很长,弯成了一个弧度,没穿鞋子,她们的脚正好落在我们的头边看她,以为这么恐怖的场景,作为一个女孩子听到肯定会害怕。 “是么,那你看下,那张床上有什么?”她没有情绪起伏,反而指着一个方向,“上次在这里见到一个朋友,现在你看下上面有什么。” 吴若想起之前见到白骨精的情形,一开始就觉得这个房间怪,现在不由得怀疑白骨精的来历。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头:“上面没什么,就是……” 她跟着走过来,站在他身后,好奇又严肃地问:“就是什么?” 他沉默一瞬,空气似乎也变得紧张起来,等了片刻没有回应,她担忧地站在他身边,“你看到了什么?” 他神色凝重转头,抿了抿嘴唇,紧张道:“就是……” “什么?” “就是……”他忽然压低了嗓音,凑近她耳边,语气轻松顽皮,“就是太干净了!” 她轻叹一声,抬眼无视恶作剧,转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说:“好了,赶紧看下这个房间有什么诡异之处,阴森森的,太邪门。查好了赶紧出来。” 他在后面叫着:“那你呢,你去哪儿?” “我眼睛看不见,只能多靠你的慧眼了。”说着就要出门,就在这时,房门忽然重重关上了,震落了一地的灰尘,她捂着鼻子,微恼叫着:“你干什么啊!” “不是我干的。”他无辜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又补上一句:“你现在脚边的手也不是我的。” “什么?”话音刚落,她还没反应过来,脚边竟然有股力量将她往后一拉。猝不及防之下,她向后一倒,接着倒进一个温软的怀抱中。 “真不是我干的。”这时候他还怕被误会。 她站稳,再去看地上时,什么东西都没有,她指着面前的地板,“现在有没有看到什么,有鬼手么?” 他摇摇头,“可能我们闯了人家的地盘,给个教训吧。” 她沉不住气了,这个房间和江进良扯上关系,真是越想越不简单,难以想象这么奇怪的房间,他用来干什么。 “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们和鬼对话?”她问着。 他听后,沉默一瞬,有些抗拒地说:“长得太丑了,我怕……” “啊……”她无奈低呼一句,“我来问,你帮我转述。” 眼看着他又要拒绝,她立马威胁,“这件事不解决,咱俩谁都别想走。趁着江进良没来之前,将他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也许被打动了,也许被威胁到了,他哀叹一句,拍拍自己脑门,“好吧好吧,谁让我跟你进来了呢,是我自己趟的浑水,也只能自己收拾了。我来问吧。” “好了,还不快去,抓一个问问。”她扬了扬下巴,指着她看不见的鬼魂。 他还是有些不情愿,“这里的鬼怨气太重,抓一个,搞不好惊动全部的,先不说出不出的去,就算咱俩出去也会损失惨重。” “那怎么办,快想想办法。”说着,使劲儿拍拍他肩膀,提醒着:“等会儿江进良就来了,咱俩可不能被他的房间整的要死。” 即使再不愿意,还是老老实实看了又看,终于挑了一个。在吴若的眼里看来,他在空中摸索了会儿,抬手掀了掀,就说:“好了,这个吧。” “好,你说了算。”她满怀期待,“接下来怎么做?” 他一手抓住女鬼的脚腕,说:“接下来……”好像不太好扯,加了把劲儿,咬牙道:“接下来让她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说着,奋力一扯,被扯中的女鬼向下落了些,双脚落到他胸前的位置,“还真是不容易啊,什么绳子这么厉害,这样扯都不断……”他边说边向上看,就在这一瞬间,蓦然瞪圆眼睛,张大嘴呆滞了…… 看到他表情僵硬,还以为又在开玩笑,又使劲儿拍打他肩膀,“别闹了,快点干正事儿!听见没,下面人多了。” 他回过神,镇定情绪,嘴角抽搐两下,表情凝重地说:“我先跟你解释一下哈,原本是想扯一个的,然后呢,就是怎么说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吧……” “说人话。” “她们都醒了。说起来怕你不信,现在都在盯着我,眼珠子黑黢黢的,太吓人了啊吴若。”他悄声说着,表情十分难看。 她也愣了会儿,“你有办法镇住么?” “不知道……”他鼓起勇气向上一瞥,一张俊脸带着痛苦的表情,“上面的绳子就跟藤蔓一样,盘根错节,一个枝节挂一个,扯一个,其它都会有反应。” “你不早说。”她惊讶说着。 “这不刚看到么……” 空气渐渐有些不对劲儿,她嗅了嗅,捂着鼻子嫌弃避开他,“你怎么了,身上一股味道。” 怀壁是极度爱干净的,被人如此嫌弃,立马道:“哪来的味道,天天泡澡,香得不得了,闻错了吧你。” 他回身不经意的一眼,顿时大叫:“啊,天,这么恶心!”他捏着衣裳跑开,“啊,早知道就不听你的话进来了,等会儿决不能这样出场啊!” 女鬼的舌头垂落下来,嘴里的黏液哗啦啦滴在他身上,吴若虽然看不见,但是鼻子灵。 “快点想想办法,只愿她们不是恶鬼,不然咱俩真的出不去了。”她也跟着跑到他身边,看着他擦拭干干净净的衣裳。她看不见,但是他身上的恶臭却很浓。 弄了会儿,他也放弃了,自暴自弃,一甩衣摆,“算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帅的。” “你再好好看看,她们现在怎么样了,我怎么感觉味道越来越重了。”她艰难地捂住口鼻,小心地点点他肩头。 他看到刚才扯下来的女鬼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下落,顶上的那些也跟着慢慢下来,光秃秃的脚脖子带着糜烂的血肉以及灰暗的伤痕。 他抿紧嘴唇,心事重重地轻摇头,“我觉得咱们可能没那么快脱身了……”说着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喊道:“都是你。” “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不要沉船啊,快去,和她们交流交流。”说着,硬生生将他推出去。 被扯中的女鬼终于落地,缠在脖子的绳子忽然断裂,接着倏忽一下,飞到房梁上自动缠了好几圈。其它的也陆陆续续落地,慢慢地转动脖子,发出一阵阵咯吱咯吱,骨头转动的声响。 “你听到了么?” “听到什么?”她照旧一脸的不明所以。 他扶额,低叹句:“算了,没什么。” 原本以为她看不见,现在看来,听也听不见! “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跟在我身后。”他神色凝重嘱咐着,接着面对一屋子的鬼。 她们活动了身子,刚才被扯的白衣女鬼一双眼珠子幽幽盯着他,表情甚是奇怪,脑袋轻轻晃晃,左右观察他。剩下来的对空气吸着鼻子,暂时还没发现他们俩。 白衣女鬼走动了,她的脚是这一众里还算是干净的,所以他才挑中她拉扯。现在她的脚步缓慢,摇摇晃晃向他过去。 怀壁走南闯北接触无数妖魔鬼怪,作弄他们,吸食元气,可他最厌恶的是这种死因不明的厉鬼,不仅难看还恐怖难缠。 “今晚可能是我人格魅力大打折扣的时刻。”他自言自语地将她往门口推。 就在这女鬼要近身时,他一掌向前拦住,“好了,不要再继续向前了。我不打女人。” “可你吸食她们的元气。”吴若说。 “行了,别说了。”他又对女鬼说:“各位姐姐妹妹,我们只是随便来查江进良,也就是魏复,你们要是有什么冤情,可以说说,能帮就帮。” 她皱着眉头,问:“你这样说行么……” 他偏头悄声道:“要不你来?” 她点点头,立马对他刚才的发言给予肯定。 屋子里死寂一片,弯着脖子灰暗死气的眼珠子盯着他,手指不停弯曲,长指甲在空中以诡异的姿态来回翻转。 “啊,我真不行啊……”他转身就是一捶,上面的灰尘又是一落,刚好落在她头顶。 “你干什么!”她狠狠捶了一下,“快问啊,想办法出去。” 他勉强转过身,对着满屋密密麻麻的受害者,扬声道:“今晚江进良会来这里,你们有什么怨气恨意痛苦,可以通通报复在他身上。我们会帮你们的,只要能让我们出去。” 白衣女鬼听懂了,她一张嘴,满嘴的黏液流出来,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也随着这一流,房间味道几乎可以让人窒息。 “天哪,我快不行了……”吴若靠在门上,表情痛苦地憋着气。 怀壁一脸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带着轻轻的“嗯”,表情变了又变,还问上几句:“还有呢?然后呢?”最后心情十分沉重地说上一句:“我明白了。你们等着,等会儿我就带他上来。”说完,身后的门有了声响,竟然可以打开了。 她一头雾水,看着他恍然大悟又愤愤不已痛心疾首的模样,好奇问:“你们在说些什么?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么?” 他表情凝重,“等会儿再告诉你。”说着,拉着她跑出屋子,站在屋外抬头望着外面的鬼,心疼道:“可怜你了。” 吴若无法感知,单从他沉重的心情察觉,这房间里的一切恐怕都很骇人听闻。 刚出屋门,就听到熟悉又憎恶的声音响起,“杨妈妈,楼里的妖怪呢?怎么样了?死了没?” “哎呦,瞧这位大人说的,哪来的妖怪,真会开玩笑啊,哈哈哈……”老鸨心虚瞧着四处客人,最后尴尬地干笑几嗓子。 “别装了,要么把尸体带下来,要么我们上去。”江进良明显没有耐心看她打太极,后面的跟班蠢蠢欲动打量楼里动静。 老鸨是真的怕了,立马把他拉到一边,小心翼翼讨好,“大人,你别让我为难,她就在楼上,你们上去时动静轻点,我这还要做生意呢,大家都帮帮忙好不好啊大人。”说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些话都是事前怀壁教的,学得倒是声情并茂。可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过吴若,江进良要的就是她身败名裂,让全城人知道,她,是一个妖怪。 “行了,我没功夫跟你掰扯。”说着,扬手示意跟班冲上楼。众人目光一下被吸引,底下窃窃私语,“诶,你有没有听说,这不眠楼里有妖怪呢!” “啊?真的么?”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 …… 议论的人越来越多,事态也朝着怀壁预测的方向发展。 第九十四章 证明 一群人急匆匆跑上楼,目光搜寻片刻锁定他们,随即展开围攻。 “唉唉唉,别急啊。”他冲楼下江进良一喊,“魏夫子,哦,不是江进良,这么着急啊,是来抓妖怪的吧?”他故意喊得满楼皆知,大家一听心里又慌又惊,原来真的有妖怪啊,个个翘首企盼等着看。 江进良一看现场的气氛带动起来,心中暗道真是天助我也,扬声冲楼上人喊着:“抓的就是你们两只妖怪,今天我要让大家看看,什么叫衣冠禽兽,人面兽心。”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大家给予的反馈让他相当满意,个个惊呼大叫,其中不乏看热闹的。 怀壁带着意味不明的浅浅笑容看他表演。 “各位。”江进良冲着百姓喊着:“想必大家前段日子听说过不眠楼有妖怪吧?这次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没错,这里有妖怪,还不止一只,一共三只,我呢刚好抓到一只,现在已经一命呜呼,等会儿就给大家看看,这妖怪到底扮作什么模样迷惑人。”他就是要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说完得意地朝着大家笑了笑。 怀壁用手阻拦不让这些人靠近,为首的人发现她还活着,冲着楼下喊:“老大那妖怪还活着呢,抓不抓?”江进良大吃一惊,暗暗揣测着:难道这次又被遥青山给解了?他气急败坏的大喊:“抓,当然要抓!” 只见他们要动手,怀壁扬声道:“干嘛?难道你们是要活活抢人吗?” “抢什么人,明明就是妖怪。”为首的人说着。 江进良在下面看不清情形,干脆直接跑上来,一眼就看到她站在他身后,愤恨道:“还没死。又是遥青山救的吧!” 怀壁环顾四周,故意说着:“你凭什么说她是妖怪,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要什么证据。”他冷笑着,“难道那日不是最好的证明吗?明明已经现出了原形,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这可狡辩不了。是吧?”说着他看向自己的兄弟。 “对啊对啊!”看到的人都点头称是。群众们一下子又深信了几分。 “胡说八道,你不是说已经死了一只妖怪么,那么我请问你,现在在哪儿呢?” 江进良愤愤指着吴若,咬牙切齿道:“没想到这样都能活下来,命可真大呀。” 话音未落,怀壁就接嘴了,装作惊讶的语气大声说:“你一下说她是妖怪,一下子又说她死了,现在又说她活了。什么话都靠着你这样嘴说出来。真不知她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姑娘而已,为什么要这样一再逼迫?不就是因为她不同意嫁给你为妾,就使出这样的阴招来害她。真是让人瞧不起呢。”说着他哀叹一声,看着弱不禁风的女子。 大家听到他这么说,态度又变了,开始讨论着“原来事情是这么回事啊,我就说嘛,哪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可能是妖怪呢?你再看看那个男的多丑,肯定是想得到这个女的,女的不愿意后,就使出这样的阴招。啧啧啧。” “诶,你还别说,真有这可能。” ……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讨论着,舆论的风向变了又变。所有人都愿意相信更明显的动机。 “你!”他恼怒瞪着怀壁,拳头暗暗紧握,身边跟班察觉自己老大气势有些弱,低声道:“要不我们直接把她拿下,和上次一样用张网,他们不就原形毕露了?” 江进良摇摇头,轻声道:“这一次恐怕早有防范,用网恐怕是不行的了。” 他们还在说着悄悄话时,怀壁一句打断,“大家一定非常好奇,他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位姑娘到底是不是妖怪?想必大家都想知道吧!” 此话一出,大家争相回应着:“是啊,是啊,有什么方法证明就赶紧现出来吧,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一个公子哥儿嗓门比较大,首先说出大家的心声。 吴若看着场子越来越热闹,大家好奇心越来越起劲,再看看怀壁神定自若的模样,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拉过他轻声问着:“接下来你到底要怎么做?我需要配合吗?” “别急。”他露出皎洁的笑容,一双长眼睛分外妖娆。 “江进良,你说她是妖怪,请你证明,如果能证明出她真的是,我怀壁今天绝不阻拦,你要把她带走就带走吧。” 江进良皱了皱眉头,“你在搞什么名堂?她是妖怪,难道你不是吗?你们两个都是,要证明也是把你们两个都证明咯。”他这句中气十足的话,引起跟班一齐的称赞,拍手叫好。 原本他过来抓他们,还怕会抵抗挣扎,如今给了个机会可以证明,他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将他们的真面目公众于天下,报了自己的仇,解去心头之恨。 “大家都听到了啊,这位大哥呢,他要证明我们两个是妖怪。请各位帮我们做个见证。”他说着转过身对江进良说:“如果到了最后证明不了,请问又该如何呢?总不能就这样被你冤枉一场,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吧。” 江进良直接说:“不可能,不可能证明不了,事实就是事实。如果证明不了,到时候随你处置,我绝无二话。”他对自己的咒术很有信心,虽然说下了两次咒都被解了,但都是因为有遥青山的帮忙,这次倒要看看,没有帮手这两只妖怪又该如何收场。 “大家都听到了啊,他说如果证明不了就随我们处置的啊!”怀壁的嗓门可真是大呀,他这一开口满楼的人都听见了,纷纷接嘴:“听见了,听见了!” 江进良趁着这个机会自然是要好好表现,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手镯,要说是手镯也不对,里圈有一排细细尖尖的齿轮。 “这个是锁妖镯,遥青山的法宝,不管是套进脖子还是手脚,只要是妖怪,就会有反应,直接缩小扎进血肉之中,妖怪忍受不了咒术就会现行,不然直到胳膊或者脑袋夹掉。既然要证明的话,就用这个吧!”他把这个东西先给大家看了一眼,然后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们两个,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怀壁示意她过去,给了一个让人放心的眼神。是到如今,她也只能跟着他的计划走。 群众们有的暗暗讨论,生怕这么漂亮的姑娘真的是妖怪,要是断了手,断了脖子,那可真是可惜了。 他把镯子蛮横地套进她手里,刮了几道血痕,她恼怒瞪了一眼,对方毫不在乎这个眼神。 只见这个锁妖镯先是原来大小不变,接着逐渐变大。在凡人的眼中,它变成了脸盆的大小,之后迅速地缩小到原来的大小,最后没有了动静。 大家沉默着等待着,生怕接下来就会发生恐怖的场景。所有人的心砰砰跳,包括她和江进良。 良久镯子没有反应,大家开始说着:“唉,你看到有反应了吗?这个镯子是不是没有变啊?” “对啊,我好像也没看到有什么变化呀,会不会不是妖怪呀?” “再等等吧,也许等会儿就变小了呢。” “不对啊,不是说锁妖镯对妖怪会有感应么,怎么就变大了。也没有发生什么呀,没现形啊!” 群众的思想总是容易被带走,只要稍微有点不符合之前的判断,他们就会马上想到另外一种结果。这姑娘可能真的不是妖怪,是这个丑人报复她不为妾故意陷害的。 也许是大家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传到了江进良到耳朵中,他不相信镯子出了问题。于是嘴里又念了几句咒,但是依旧一点效果都没有。 也许是等了太久了,一个公子哥就喊着:“唉,你到底行不行啊?这么漂亮的姑娘,你说是妖怪就是妖怪了?还有什么本事,赶紧使出来吧,本大爷还要好好瞧瞧呢。” “是啊,搞什么呢!” 大家七嘴八舌,楼里很吵,乱了他心神,勉强镇定了紊乱的心绪,对大家说:“可能是镯子暂时出了问题,但是没有关系,我还有另一个方法可以证明。” “你说出问题就出问题了,可不能把我们当猴耍呀。如果到时候被你冤枉了,怎么办,也是一条人命啊!”怀壁痛心疾首的指责,仿佛在说他把人命当儿戏。“这位大人,我很能理解您为了想出人头地,或者报复别人,就诓一些话说我们是妖怪。你说这镯子有用结果又派不上用场,接下来你又想怎么说呢?如果还证明不了的话,怎么办?”他故意把这句话说的很响亮。有些舍不得吴若的公子哥也大喊大叫附和着:“老头,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本事啊?赶紧的吧!” 江进良原本仗着大家的风向是靠着自己的而得意忘形,如今一倒靠近了对方,心里真是一个气啊。 “我当然还有。”他愤愤不平地把镯子取回去,回身望了望自己的跟班,“按照计划形式,把我给你们的天罗地网都拿出来。” 跟班们齐刷刷地从袖子中掏出上次用的天罗地网。 “各位。经历过上次事件的人都知道我用这张网捉过她,也的确现出了原形对不对?那么今天我再用一次,一定可以将她真实面目公之于众。” 其实上次的事也只有楼里的人才清楚,加上老鸨命令全楼禁言。楼外的也只有三三两两听到过一些谣言而已。 只见他们围成一个圈,齐刷刷地往空中抛去。他们手中那一点点丝线汇集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天罗地网,然后重重的落在他们身上。 吴若靠在怀壁身上,感受到身边人强大的妖力在反抗着这张网的咒术。 时间静静地流逝着,大家屏住呼吸,目瞪口呆,希望见到接下来惊心动魄的情景,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变化。 江进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明明他们两个是妖怪,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了呢? 左等右等之下,怀壁用手撑住贴在脸上的网,悠然道:“不是说这网有作用么,现在呢,你看到了吧?大家都看到了吧?”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明明你们是妖怪。这法宝不可能失灵,说,是不是使了什么阴险狡诈的招数?” “喂喂喂,你这可冤枉我们了啊,从你进门到现在,我们没接触过你,都是你一张嘴在巴拉巴拉讲,说能够证明我们是妖怪,结果两个法宝下来一点屁用都没有,你又说是我们的问题。”他对着百姓们就是一句,“群众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你可不能冤枉我们啊!” 她偷偷的笑了,赞许的看了一眼他。 “你!” “是呀。都两个法宝了,也没什么变化呀。”贪恋美色的公子哥这样说了之后,越来越多的人也附和着。 “我看就是刚才说的那样。贪图这位姑娘的美色,或者说想飞黄腾达,想抓几只妖怪邀功请赏,以解之前杀人害命之事。” 大家的舆论方向又偏了。 他实在不甘心,就要来硬的,扬手之下,跟班们冲上前,把武器齐刷唰亮出来。 “这是做什么,难道是气急败坏了?哦,我知道了,是狗急跳墙了。”慢慢悠悠地说着,不紧不慢的将网从身上扯掉。 “各位,你们可都看到了啊!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先是被他这样污蔑,然后又刀挟,孰视孰非是真是假,我相信你们心中都有数了。” “可恶,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他抢过跟班的刀,直指怀壁。 “你莫要冤枉我。”他边说边转过头,大声提醒着:“刚才你是不是说过如果证明不了的话,就任由我处置的,现在又这种作态,恐怕没人能信服你的呢。” 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嬉皮笑脸起哄道:“对啊,怎么现在出尔反尔了呢?会不会你自己就是妖怪,反而去陷害别人呢!” “胡说,我怎么可能是!”他辩驳着,眼看就要动手。 “各位,我有办法能够证明,他,才是妖怪。”怀壁带着浅浅的微笑死死盯住,谁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第九十五章 进屋 江进良一愣,听着对方的语气是冲着他的,觉得自己耳朵好像听错了,好笑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是妖怪?” 怀壁挑眉一笑,肯定说法。 “呵,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双手背在后面,“红口白牙说的什么瞎话,我是妖怪,那你们是什么。” “接下来我就要证明,谁说的真,谁说的假。”他自信满满的声音响彻空气中,所有人惊奇地瞪大眼睛。 他伸手对着江进良,“锁妖镯拿来。” “你要做什么?” “刚才你说这镯子可以锁住妖怪,现在我要求你拿出来,我来证明到底行不行。” “呵……”又是一声嘲讽。 大家叫唤着,“拿出来,拿出来!”越来越多的人起哄,似乎再也不怕妖怪现行,整个场子简直就是斗兽场,看着他们比赛争斗。 也许是被气氛压迫,江进良撇嘴递过去,“你想要做什么?” 怀壁笑眯眯接过,又伸出手,“天罗地网。” “什么!”自己的法宝给了一个又一个,他不懂对方的意思,“你到底要做什么?” “东西给我就是。”他的神色变得阴沉冷峻,显然有些不耐烦。 对方沉默许久,跟班小声说着:“我们现在怎么办?真的要把东西交过去么?” 江进良厌恶瞪他一眼,愤恨将网丢过去,阴阳怪气道:“小心些,不要让自己原形毕露了。” 他拿过这两个法宝,看了下,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她有些看不懂,问:“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呢?”怀璧没有回答,而是举着这两位法宝对大家说:“各位,看见了哈。他已经把东西给我了,而且之前也有过介绍说是可以降妖除魔,现在我就让大家看看这两个宝物到底能不能证明是妖怪。”所有人听完,拭目以待,眼神里放着光,十分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见怀壁先是把锁妖镯往空中一抛,这镯子在空中旋转几圈。居然直直落在江进良脖子上。大家倒吸一口气,这锁妖镯里面还有齿轮,一不小心极有可能将人脖子都给夹断。江进良一下子慌了,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宝物竟然会套在自己头上,立马叫着:“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拿下来。” 怀壁说:“这个是你的东西,你说拿就拿呗!”于是他念着咒语,但是镯子竟然越变越小。齿轮贴近他的皮肉接着深深扎进皮肤里面渗出了血丝。他的跟班大叫着:“老大,老大,你怎么了?”江进良痛苦的嚎叫着:“快点帮我把东西扯开!” 所有人七手八脚想要扯松一点,可是这毕竟是一件法宝,靠人力根本不可能。脖子上的血越来越多。 怀壁把天罗地网往空中一抛,网和刚才一样又汇聚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江进良裹在网中,不出一刻,网中人竟然变成了一条硕大的黑蛇。老百姓们揉了揉眼睛,等看清真的是只巨蛇时,惊声大叫。楼里的姑娘们从来没见过这种骇人情景尖叫着跑开了,剩下一些胆子大的抱着柱子瑟瑟发抖地说:“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大的蛇,可从来没见过呀!” 他的跟班也从未没想到自己老大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一下子慌了神,有的屁滚尿流的跑下楼去。也有几个不离不弃的站在边上被自己老大的模样吓得说不出话,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到底是怎么做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将凡人变成妖怪的法术,悄悄地问着。更好奇的是怀壁是怎么能够驱动这两个降妖除魔的法宝的,按道理来说,他根本没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 怀壁用手抵住嘴唇轻轻的嘘了一声,示意现在不要问。 地上的江进良变成黑蛇后在网中拼命挣扎,七寸处的齿轮已经越缩越小。死死地扎进肉中,地上流出一摊血。 楼里百姓惊呼着,“妖怪,真是妖怪呀,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妖怪,我们竟然被他骗了呀!” 好事的公子哥拿着龟奴手上的棍子,不怕死的跑上楼,看着地上的黑蛇,用棍子碰了碰尾巴,吓得一哆嗦。 江进良挣扎着,舞动着身躯。大概有五寸长,约有两只胳膊那么粗。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捕蛇人看到这种场景都会吓得往后退。只有一些不怕死的还在触碰着江进良说:“没想到啊,说别人是妖怪,自己才是一只大妖真是长了见识了。” 怀壁等这一刻已经好久了,见到这种情形,他也没有太多兴奋,只是回头看了看吴若的表情。 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二人对视着。 “这场好戏,还没结束呢,要不要接着往下面看啊?”他露出得意的微笑。她看了一眼,竟然晃了神。并也顺着他的话说:“好啊,接下来请继续你的表演。” 二人说着悄悄话,其他人都没听见,注意力全被黑蛇吸引住了。趁着楼里还有几个胆大的人在,他也干脆实施下面的计划,收回天罗地网,地上的蛇逐渐幻变成人形,他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只不过脖子上的锁妖镯依然存在,没有缩小而已。江进良扯着自己脖子上的东西,痛苦地哀叫着嚎叫着咆哮着,“你到底要做什么!怎么会套在我的脖子上!你到底使了什么诈?你这只妖怪我今天和你拼了!”说着就要跑过去和他动手。这时的江进良明显是自讨苦吃,怀壁只要一个拳头就能够让他摔到墙上。几番打斗之下被打趴在地,加上脖子上的东西让他痛苦不堪,现在身上又挨了揍,一下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边上的凡人拿着棍子开始围攻,边打边骂:“你就是前段时间杀人害命的妖怪吧,竟然还敢嫁祸给别人,真是臭不要脸,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一棍棍下去简直要人命,他被打得要死不活。如果不是怀壁在边上劝着喊着,恐怕早已经死去了。 怀璧说:“各位先不要着急嘛,虽然他是妖怪,但我们也不能草菅妖命,得等到县官大人到了,把这个案子交给他处理就是了。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各位要不站在这里看下?”大家一听还有热闹看,纷纷表示非常好,就等在边上翘首以盼。 只见怀壁将江进良从地上拖起来,一直拖到那个阴森森的房门口。 江进良已经有些头脑不清,脸上的血和脖子上的混在一起,成了一个血糊糊的人。 怀壁问:“这个房间你可还记得?是你之前租的哦。你在这里做过什么心里应该有数。” 江进良无力抬眼,眼前出现无数重影。这个房间他的确是有些印象。不过不知道怀壁要做什么,本想开口喉咙却被鲜血呛得说不了话,只发出奇怪的声音。 怀壁就当他回答了,又继续说:“进去吧,瞧瞧你做的好事。”说着一把推开了黑暗的大门,只见屋里照样和以前漆黑。 凡人是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是怀壁和江进良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一下子慌了,含糊不清地说着:“妖怪,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进去!”他用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抓住门框死活不肯。 怀壁原本想丢进去就是了,但是在他这么拼命挣扎之下,实在是不耐烦,直接踹了一脚,把他送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随着门重重地关上,江进良大概是被踹到了地上半天没有反应,所有人趴在门缝上偷听着偷看着,都想知道里面到底会发生什么。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在他们俩身上,她拉过怀壁悄悄问:“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要做什么了吧?别总是卖关子。” 怀壁幽幽叹了口气,说:“现在告诉你也无妨。这房间里面死的姑娘全部都是这楼里面的。因为你看不见,所以也没有发现其实里面还有几个小孩子。不过都是一些小婴儿,没有意识。这些小婴儿,你猜猜都是哪里的呢?” “婴儿?”她认真想了想,这楼里面都是姑娘和龟奴,哪来的婴儿呢?但随即转念想到了一个可能,犹豫道:“该不会是……” 怀壁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点头回复,“没错。” “难道真的是这些怀孕的姑娘生下来的吗?不过怎么会又和江进良扯上关系?你快点说实话吧,我不想再猜了。” 他笑了,说:“真是无趣,你要是能有趣一点的话,我的生活也就多姿多彩了。” 她白了一眼,随机一脸期待望着他。怀壁继续说着:“妖怪有妖怪修炼的术法,凡人也有凡人修行之术。比如说有的妖怪,为了修成正果飞升上神,会做一些伤害生灵的事来修炼,而凡人呢?也为了达到自己目的,比如说修炼成仙,一时走了岔路口,做了一些屠害生灵之事。而他恰好就走了这条路,把这楼里姑娘骗进来,让她们怀了孩子。这些婴儿有的是在难产中死去,和母亲在同一个体内。还有的是刚刚出生就死了,至于为什么会死……”他这里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她更加好奇了,问:“怎么了?”一看到怀壁凝重的神色,心里猜到了大概是不好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残忍的方式是将刚出生的婴儿生吞活剥吃掉,这样既可以提升元气帮助修炼,也可以让自己青春不老。而他长成这副德行很显然是走火入魔太深,法术修岔了路。这里面的姑娘全部都是他用来修炼的傀儡。门口的那个鬼,其实肚子里就有了一个,你看不见,我也没有跟你明说。应该也有七八个月,肚子很大。当时她垂下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一开始还以为是穿的多的缘故,但是刚才出来时,这个女鬼摸着自己的肚子笑了。那时我才突然间明白,加上白衣鬼也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了解了一些江进良在这里面的所作所为。” “她告诉了你什么?从刚才开始总觉得你的脸色不对。” 他叹了一口气,“这些女鬼我刚才说了,有的是难产而死。还有的是被他活活折磨而死的。身上有很多伤痕,即使死去也能够看到生前折磨的痕迹。就比如说那个白衣女鬼吧。她的两条腿都是牙印,不是婴儿的,而是成人的。那么这个房间是他租的,她是死在这里的,你说会是谁的牙印呢?”这一句句引导将真相慢慢揭开。 吴若忽然想起来曾经呆过妖怪的巢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凡人修炼法术也会采用一些极端的方式,例如通过生吃婴儿。或者每日啃食凡人一块肉,再将施过咒术蜈蚣放进傀儡嘴里,傀儡不会死,但这样生出的小孩才够阴够毒。 “倒还挺惨绝人寰的。”她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好了,我们也是妖怪,做的事也光明不到哪里去。话说回来,江进良他这样的行径根本就不配做人,倒是和一些妖魔鬼怪的行径比较相似。” “也是,我们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说到底也是同一种货色罢了。只不过他今天倒霉,落在了我们的手里。那你现在把他送进屋是为了惩罚他?” 他点点头,“刚才答应了她们。女鬼告诉我说一定要把他送进屋里,让他受尽所有的痛苦和折磨,我也就顺水人情帮帮忙咯。”说完回身望了一眼看热闹的人们。大家依旧兴致勃勃十分好奇贴着门框偷听着。 没过一会儿果然里面响起了一声声惨叫,有桌椅推动的声响。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以及咆哮声。 大家在外面听着虽然心惊肉跳,但是没有一个人去开门。 “他还能活着吗?”她随口问了句,其实她也不关心对方的死活。 “活命?恐怕很难吧。”他和她靠在一起,满脸的无所谓。 随着这一声声惨叫慢慢微弱,大家揣测着里面该不会出人命了。有的商量着要不要把门打开,但又有人立马拒绝,说:“你要是打开了,它跑出来怎么办?他可是妖怪啊!” 这句话立马打消了大家的同情。 怀壁扫了一眼屋外的情形,看到门口上的那只鬼爬进了门里的缝隙之中。 第九十六章 斩刑 她什么也看不到,继续说着自己的疑惑,“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明明是降妖除魔的法宝,怎么会把他困住了?” “首先他生吃婴儿,用尽歹毒的方式害人,逐渐入魔已经不是个凡人。其次,真正的锁妖镯并不在他身上。” “你怎么知道,那锁妖镯在谁手上?” 他沉默了,眼神随意落在一处,听着屋子里声音没了,淡淡说:“好了,事情总算解决了。” 她以为怀壁是为刚才那些姑娘们的遭遇而感到心痛,所以即使感受到他身上的活跃气氛已经不在,也没有想多。 “快点开门,看看死了没有。他可不能就这样完蛋了,还得交给县官呢。”即使她知道这个县官可能也抓不住,很有可能会像上次一样让他逃走,但是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草菅人命的话,后面惹出的祸事更加麻烦。 他走过去招呼人民群众赶紧躲开,然后哗啦一声把门打开。 屋子里照旧一片漆黑,所有人瞪大眼睛偷偷注视着,还有些好事的轻声说着:“那人死了没有啊,你看清楚了吗?” 身边的人也回:“还没看到呢。” 大家抬头伸长脖子看着,等待着,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期待着。 可是半天屋子里没有动静,也没有看到江进良跑出来。 “怎么还没有人跑出来呀?这里面闹鬼呀,人死在里面了?怎么办啊,要不我们进去看一下吧。”吃瓜群众毫不在乎别人死活,随意揣测着。 “哎呀,你别瞎说啊,哪来的鬼啊,可能就晕了吧,快,你就去看一下。”边上的人说着。 “他不会真死在里面了吧?”她轻声说着。 “再看看。”怀壁回着。 “让让,让让,干什么干什么呢?让开一条路,行不行啊!”说话的是整个场子里一直好事的公子哥。见他拨开人群壮着胆子硬气十足的说:“不就是一个黑屋子嘛,进去就进去,瞧你们吓得,一个个……” “哎呦,就你胆子大,看你狂的,有本事你自己进去啊。”有些看不惯的就回嘴。 “是啊是啊,你不怕你就进去啊,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啊,您是英雄,我给你鼓掌。”大家把场子越吵越闹,这激得公子哥不得不进去。 “你们等着!”只见他脱掉身上外袍,干脆利落一个人壮着胆子走进去,丝毫不见畏惧的姿态。 怀壁在一旁看着热闹,里面满是鬼。虽然在外围看不清,但是能看到阴森森的目光在黑夜中泛着光。那是对人类**的渴望,以及愤恨之心。凡人如果毫无防备就这样进去极有可能被鬼上身。 “不阻止他吗?”她问。 他摇摇头,说着:“你越是拦着他吧,他偏要进去,你信不信?这个人脾气暴躁,又比较多事,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你越是劝着不要做,他可能就会反着来。还不如让让他自己见识见识,知道怕了,下次就不会这样鲁莽。”语气充满着无所谓。 “可是就这样放他进去没事吗?” “当然有事了。”他偏头看她一眼,“出来后要么被鬼附身,要么七魂三魄不在。等着吧,看他如何。”也许是他对凡人的态度实在过于冷漠,她突然意识到妖怪就是妖怪,永远不可能对人抱有同情之心。所以。刚才她觉得怀壁可能是同情姑娘们的遭遇而心情阴沉,现在想想应该不对。 大家议论的声音实在太吵,直到屋子里突然间发出一声惊破云霄的叫声。 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胆小的人已经怕得逃走了,边跑边大叫:“有鬼啊!”吓得把藏在楼里的人关紧了门窗。 “怎么回事,里面是出什么事了吗?”终于有人回过神来问。 “不知道啊,要不你进去看看?” “不不不,我就不进去了吧,就随便问问。”大家互相推辞着,谁都不敢进去,加上江进良一共有两个人在这屋子里出事了,谁也不想做第三个。 “事情到了这里也应该结束了。”他喃喃自语着。 只见他再次把人群拨开,手上点着一支蜡烛,独自一人走进幽暗的屋子。大家借着这一苗小小的灯火大概看清屋里的布局。 房间除了桌椅摆设,接下来就看到江进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后面进来的公子哥,背对着大家跪在地上。 屋里这两个人都沉默着。这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他眼里看来事情表面的确如此。可真正的情况是,江进良背上趴着小山一般高的女鬼,它们像叠罗汉一般重重地压在他身上,他的的脸贴在地上已经严重变形,眼珠子都快挤爆出来了,舌头伸得老长露在地上,满脸鲜血。 而公子哥是背对着大家,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怀壁借着烛火走过去,仔细的照了照。只见身上围着三个女鬼,一个骑在肩上。一个咬着脸,还有一个闻味道。 他忍着女鬼身上的恶臭,和她们打交道,要求放过这个公子哥。 一开始不同意,后面软磨硬泡终于答应放。虽然被放了,但是神志不清,脑子依旧一片混沌,怀壁扶着他的肩膀带了出去。大家看到还能走路,就是眼神没有光了,一下子觉得非常害怕,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往里面瞧了。但也有一个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刚才进去的那个人怎么样了?死了吗?” 怀壁看他一眼说:“还没呢,不过也差不多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离这个房间退了好多步,甚至不敢靠近。 “有鬼啊,真是有鬼啊。大家快点回去吧,别沾了晦气!”人群中爆发出这样一句,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对啊对啊,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不出片刻,大家作鸟兽散。就连神志不清的公子哥都被人抬走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呀,把他交给官府就行了。”他无所谓的说着,吹灭了手中的蜡烛。吴若看着敞开的大门,担忧地问了句,“你这样把门打开,就不怕她们出来吗?” “她们?你说的是那些女鬼吗?放心吧!等会儿我就把这房间给烧了。” “烧了?你要怎么烧?这间房是这楼里的一部分,你要是烧了,这楼其他地方也会烧着的。” “要想消灭这些女鬼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她们和这房间一起烧掉,江进良呢,肯定是要先带出的。放心吧,有我在这里,火势不会蔓延到其他地方。” 到这里她就要走进去,他一把拉住,好奇地问:“你干什么?” “把他带出来啊!” 他笑了,说:“你先别着急。等会儿会有人把他带出来的。想不想知道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呀?我可以跟你说说。” “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嘛。我现在只看到趴在地上,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对,没错,他是趴在地上,不过还没死。你猜猜这些女鬼在做什么?她们一个一个叠在他身上,压在了地上。” “我还以为人没了呢,为什么不取他性命呢?” “你想要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吗?现在这些鬼魂根本伤害不了他,最多重伤而已。” “剩下的事还是交给官府吧,咱俩不要再插手了,以防引起凡人的注意。”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不过等会儿衙门的人来了。还要再去一趟衙门。” “你要做什么?” “当然要把这件事圆满解决咯。今天在这些愚昧的老百姓面前把他送进这个房间,就是找大家做人证,这样子他就抵赖不了了,众目睽睽之下众口铄金,即使不是妖怪,也会被当成妖怪。” 这句话刚说完,腿快的凡人早就去县衙报了案,县衙派了一大堆人马包围了整座楼,老鸨听到外面有动静,出去一看,立马被气势凶凶的人马阵式给吓到了。 “你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她慌里慌张地阻止着想要上楼的捕快,但是人家力气可比她大多了,直接一把推开上了楼。看着他们两个站在门口,说:“衙门办事快快让开。” 他们乖巧地让开了路。捕快带着一堆人马进了屋子。 “怎么这么快,衙门的人就来了。”她看到一个个进了房间,随口说着。 “我叫的啊,在事情开始前就派人去衙门传了口信,所以才能够这么快。” 只见捕快将人带出来,然后集体完好无损的出了楼。 她更是疑惑了,问:“你不是说凡人进了这屋子要么被鬼附身,要么三魂七魄不在,怎么他们一个个都没有事情?” 怀壁笑着解释说:“首先,这些当官的人身上的正气和杀气都很重,而且人数又多,能够镇得住她们。所以只要呆的时间不长,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事的,而江进良则完全跟他们相反,穿的人模人样,实际里面只有一颗恶魔的心而已。” “那么按照你的计划,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要去衙门了?” “当然。只不过先把这房间烧完再说。”他扬手施法,一团蓝莹莹的火苗瞬间包围屋子,不出片刻就听到一声声凄厉的鬼叫声。 “她们会怎么样嘛?” “会投胎的,我这也算送她们一程了。”两人默默的看着火势越烧越烈。没过多久这个房间彻底消失了。 他笑着说出这句话,说:“现在就走吧,趁着他现在还有口气在。” 这个案子早就已经惊动了不夜城。不眠楼有鬼的传闻越传越烈,大家都相信这是真的。当然,这本来就是真的,只不过不是真正的妖怪,是披着人皮的恶魔而已。 只见公堂之上,林大人穿着官服威风堂堂的坐在堂上,拍着惊堂木大喝一声。 下面江进良嘴巴说不清话,只能呜呜地回答着。 县太爷又问犯人现在情形如何。师爷回答:“虽然现在话说不了,但是可以写字。”于是县太爷一边问案情,一边让江进良手写文字。然后让总捕头把文字念出来给大家听。 他一开始不承认自己就是妖怪,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他变成了一条蛇,所以即使再怎么解释都无能为力。县太爷认为在撒谎,命令捕快一顿乱打之下,他的骨头早就散了,叫都叫不出,就这样屈打成招。 大家全都相信他就是妖怪,后面又问道不眠楼里面的旧案。由于怀壁早就安排好了人证以及老鸨的作证,做实了他伤害青楼女子的罪名。再次被判了斩头之刑。 此案情一出,全城哗然。谁也没想到看着人模人样的一个普通人竟然是包藏祸心的妖怪。再加上之前所有的怪事命案全部泼到他一人身上,他被世人唾骂着。 事情过去一段时间,怀壁和她站在楼上看着江进良坐在囚车上,被人扔着菜叶、鸡蛋、石头,缓缓走过街头。 二人心里各怀鬼胎,吴若觉得这样做的确解气,但是也有些过分。但是又不想为他申辩。究其原因,她把自己总结为自己就是一个妖怪,对凡人抱有这种同情的心思,只不过是因为在人间生活太久了。 而怀壁心中想的却和她完全不一样,至于在想些什么,没有人能够看得清。 他经常出神,脸上带着阴沉的表情。 “你怎么了?” 就在囚车慢慢驶过时,她注意到他这几天似乎不是很活跃。怏怏不乐的样子。他喝掉手中最后一杯茶,随意回着:“没什么。我要走了。” 她有些意外,问:“你要去哪里?”怀壁没有直接说,抿了抿嘴唇,拿起一块糕点,塞了一块,嚼了嚼咽下去,说:“四处游历吧,我本来就是一个喜欢云游四海的人,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常呆。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呆下去了。” 这个消息太突然,她没想到刚刚认识一个朋友又要离去了。有些舍不得,说:“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他笑了,说:“怎么还没走就开始想我了?” 她笑了一下,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没有再回答。 他收回刚才玩世不恭的样子。沉吟片刻,说:“以后我们会有机会的。”顿了顿,补了一句:“也许吧。不过希望最好不要再见了。”最后几个字梗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第九十七章 陈源 偌大的不夜城只剩下她一人驻足酒楼之上。怀壁自从和她说了再见就再也没有回音,仿佛这人从来没有出现一样。 盛瑛也没了踪影,路遥话少了,对任何人都爱搭不理,即使老朋友过来找他玩,也没有丝毫的兴趣。 这是邢歌走的第十六天,他一人坐在学堂的锦鲤池旁发呆,与其说是发呆,不如是在沉思。水中鱼儿还是像以前一样自由自在游来游去,以往场景历历在目,现在物是人非,倒挺让人伤感的。 她站在远处看了会儿,盘算着宫主给的时限也快到了,也是时候和这里说下再见。 站的时间过长,就连后面有人来了也没发现。待身后人鬼魅般轻声一唤,她猛然一惊,声音过于粗哑,实在有些刺耳。 身后人不知她会有这样反应,也被惊到,有些歉意地说着,“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事,是我自己太入神了。”她恢复镇定,疑惑道:“有什么事么?查到线索了么?” 刘通一般不会轻易出现,距离上次告别后再无回复,这次肯定有情报。 他穿的严严实实,一身淡蓝色衣袍更显得黑,阳光照射到脸上,将细纹映照得清清楚楚,他说着话:“有一些线索,我想你应该很感兴趣。” “快说吧。”等待许久终于有了线索,她的语气都有些急迫,一双冷艳无神的眸子突然有了神采。 他笑了笑,有些羞涩,“查了很久,的确有些奇怪的地方。你的那个同学头颅丢在荒郊野外,原本猜测是妖怪得逞后乱丢,后来查探下,在这山上藏着一只老虎妖,已经修炼成人。很有可能是他做的,我就顺着这个线索查了下去。” “老虎?”她沉吟片刻,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哪座山?” “灵山。” “灵山……”她似乎想起些什么,“继续说吧,还有什么信息。” 刘通瞥眼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缓缓低声说:“这只老虎妖早就已经下山,就隐藏在不夜城。” “具体在哪儿应该不知道吧?” 他点点头,抬眼回望她,“不错,查了好多天依旧没有线索。怕你等急了,特意和你说下。”他走到走廊阴凉处,站在阴影下,声音有些低哑,“如果没有事,我先走了。这件事我会继续查下去的。” 她微微颌首,默许可以离去,回身继续看路遥,却发现水池边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只言片语之下就不见了,急忙搜寻路遥身影,找遍花树遮盖之下,都没有发现。 最近他太不正常,她生怕会出事。路遥和邢歌的关系非常密切,二人同吃同住,从小一块儿长大,性情互补,其中感情外人无法理解。 路遥曾说:“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妖怪,哪天要是遇上,我要亲手挫骨扬灰,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这副信誓旦旦,言辞激烈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在大家的拉扯下,他才没有跑出去,曾经脑筋大条的路遥早已变成极端的人,安静时沉默异常,躁郁时会狂砸东西,伤人伤已。 “路遥,你在哪儿?”四处张望下,没有回应,她轻轻自言自语。暗暗想到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去,这样不走了知,也许对大家都好。 想的太出神,没有意识到后面已经站了一个人,盯着她看了许久。正准备回身回去时,猛然发现路遥就在身后,她又惊又喜,说:“你出现了呀,刚才去哪了?” 路遥面无表情,脸色僵硬地盯着她,说:“没有去哪儿,找我有什么事?” 语气实在过于冷漠,她有些猝不及防,愣了片刻,说:“但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我要走了,来和你道个别而已。我们认识一场。想最后跟你说几句话。” “你说吧。”他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仿佛对于她的离别没有一点的不舍。 她略微沉吟,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愣了半晌看着路遥周身气场变成如此冷漠,也无话可说,张张嘴只留下一句,“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希望你保重身体而已。” “好。”又是淡淡的一个字。 吴若知道这是心碎冷漠的感觉。她能够理解所以也没有过多责怪。只是担心地看他一眼,说:“不要太过于沉浸悲伤。邢歌的事我会想办法去查的。” 他点点头,说:“好。有什么线索记得告诉我。” “这个自然。” 二人说来说去也就冷淡的几句话。吴若只能先离去了。临走前再深深地看他一眼,路遥脸上依旧没有不舍的表情,她也彻底死心走出了学堂。 再见面就可能不是朋友的身份了。 宫主的命令期限越来越近,她得想办法提前完成任务早些回去。她记得宫主派了刘通过来帮助,是为了夺取修仙之人的性命,把魂魄交给他。学堂里由于没有教习咒术的夫子,学的也不是很好。只能挑几个学习成绩好的,把魂魄抽去,然后再去城里搜寻其他的修仙之人,虽然说学堂里有大量的学生都在修行,但是也有一些靠着其他门派的。只不过要去找十分麻烦而已。 兔精和乌龟经常帮她跑腿,倒是打听了不少这样的门派比较隐秘,她必须有这两个小朋友带领才能够找到,其中艰险自然不必说。只有她这一个妖怪,如果对方人数很多的话,可能也会败下阵来。原本盛瑛也在,只不过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刘通这个妖吧,想出现就出现,想不出现你怎么喊他都没有用。所以她只能孤身一人去办这件事情。 前天兔精告诉她,说在一座山上有一个蝴蝶精。这个蝴蝶精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唯一一点就是,她嫁给了一个修炼仙术的凡人。这个凡人在那一块的山脚下倒颇负盛名。经常降妖除魔,本身也是富贵之人,喜欢救济穷苦百姓,受到他们的爱戴。他不知道自己妻子就是个妖怪,或者说他知道却不愿意承认而已。 这个凡人叫做陈源,他从小生长在不夜城,但后来娶了蝴蝶精做老婆就暂住在山脚下。 有了这样形单影只的一个修仙之人,她就可以毫无忌惮去试试。对方实力再怎么强盛,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只要多花点心思,多做些陷阱,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拿下。 于是在一天早上,她故意吸引陈源注意力,将他一人带到偏僻的树林里,然后把他困住。他降妖除魔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狡诈,攻力又这么强的妖怪,一时之间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吴若原本想一爪就取掉他性命,可是突然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陈源虽然说是斩妖除魔的修行之人。但是他终身却有一股强烈的妖怪气息,她知道他妻子就是妖怪,所以有这种味道倒也是正常,只不过味道中还有一丝古怪地方,吴若明显能够嗅到,这明明是被妖怪迷惑了心智。接着她一掌下去就要取魂魄时,竟然发现三魂七魄竟然少了一魂一魄,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人是不完整的。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恐怕也就只有蝴蝶精吧,也就是他的妻子。 “喂,我问你。”她对着地上瘫坐的凡人,说:“你知道你夫人是什么人吧!” “我妻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陈源支撑着想要站起来,但是腿上的伤让他再一次跌倒在地,费尽力气终于勉强勉强站直身子。一双通红的眼睛,想要将她千刀万剐,说:“你想要干什么就痛快点好了,不要牵扯到我夫人身上,她是无辜的。” 吴若看着他这副狼狈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说:“你应该知道你老婆不是凡人吧?你斩妖除魔,降鬼怪。有没有想过你妻子呢?” “哼,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别过脸冷冷的哼了一句。吴若费了这么大劲和他做了这么多的纠缠,结果取到了不完整的魂魄,心里自然也是不痛快,说:“但是现在就跟我有关系,刚刚看了一眼。人都有三魂七魄,可是你为什么会少了一魂一魄,究竟谁能做出这样的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的枕边人的话,你的魂魄不会这么轻易被别人取走,就算是妖怪,要娶魂魄也不会只取一魂一魄,他们都会像我一样全部抢走,唯一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你的妻子。” 也许这句话有让他起疑心,眼珠子转了转,身体有些不稳,脸色苍白的低着头,再次抬头说:“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打听我家里的事情,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也休想用这种话来迷惑我。” “好好,那我就不说了。”既然是不完整的魂魄,她也没有必要取了。人杀不杀其实都无所谓,可能是之前在凡人生活过一段时间,倒也没有以前那么冷血了,就有想放他一马心思,说:“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好好提防你夫人。她是一只蝴蝶精,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待在你身边。” “我早说了,这不用你管!”他咆哮着大喊一句,好像要拿刀砍过来,但是身体不允许,他也只能拄着剑,一脸恶狠狠的样子。 吴若退了几步,没有说话,背对身子冷冷说了句:“下次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你得感谢你夫人取走了你的一魂一魄。” 陈源还在后面骂骂咧咧,原本白净的一张脸。突然间激动得通红。他才不相信这个妖怪说的鬼话,他爱自己的夫人,无论夫人做什么,他都愿意相信去支持。 吴若离开树林之后又赶紧奔赴下一个地点,兔精说在一户人家中。藏着一个七八岁的神童。刚出生时就能说话,两岁无师自通就会术法。甚至比遥青山的都厉害,只是传闻而已,家中父母引以为傲,传出的一些谣言而已,大家以讹传讹就把它传得似乎比遥青山的某位还要厉害。本想着如果能够取下这位神童的魂魄也功不可没。小孩子的灵魂都很纯净,如果修为高的话,那么魂魄也就更好了。 她顺着目标埋伏了几天。终于趁着夜黑风高之时,偷偷溜进了这个神童房间。 这只是一户普通的人家,所以门口并没有那么多重兵把守,不像陈源那样有护身符之类可以阻挡一阵子,她是直接就进去了。正好看到这七八岁的小娃娃像平常孩子一样酣然入睡。鼻子上还有一个鼻涕泡。 趁着月色绕着床榻端详着这张娃娃脸。左看右看都很平常,看不出是个修仙之人该有的先风道骨的模样。突然小孩子张嘴吧唧了两下,说着轻轻的梦话,“鸡腿,娘亲,我要吃鸡腿。”即使是这样童真的一句话也没有唤起她的同情之心。她伸手就取下了这小孩子的三魂七魄。魂魄一到手,闻了闻的确非常纯净,但是修为的话恐怕还比不上路遥,真不知这家人是怎么传的。 再接下来她去了东郊一个富贵之家。听说这里面的赵老爷是个喜爱妖魔鬼怪之术的老爷子,经常听些天方奇谭。书柜里也放着好多有关于法术咒术之类的书籍,自己是一个狂热的爱好者,也有一些修行之术。 吴若也是在黑夜中偷偷溜进去,结果被对方发现,在几个回合之下,老爷子可能是年纪大了,反应一下子没有及时,她正好一剑取了性命,然后伸手取走了这个老爷爷的魂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做了很多这样的事情。虽然说非常辛苦,也非常凶险,但也总算勉勉强强达到了宫主的目标。 她想早点完成目标,早点回到宫主的地界。人间她不愿意再呆下去,在和凡人相处这段时间。越来越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同。生怕呆久了,以后再也不会对他们下手。这是她不能接受的改变,妖怪就是妖怪。她无数次告诫自己,让自己不再同情他们。 第九十八章 回去 刘通最近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带来的消息也让她振作精神。 灵山上的老虎精终于找到,化作一个女子模样,刚吃掉一个人的脑袋正躺在一个洞穴里睡着。 “你要找的妖怪就在这里面。”他说着往后面退了一步,她有些疑惑,问:“你不进去?”他摇摇头,说:“你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区区一个老虎你能够对付的。”她以为他是不想多管闲事,也没有深究,独身一人走进去。 洞口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气,还有潮湿的水雾迎面扑来。她难以想象,老虎就睡在这样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摸着墙壁缓步前进,由于看不见。只能点亮客栈带来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看清手边的一些景象,其余的依旧是一团黑。 继续往前走着,终于听到了一阵阵不太清楚的呼噜声。老虎就在前方,有了这个声音她似乎更有自信,尽量小心地迈着步子过去。这时,刘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虽然粗哑,但是嗓门特别大,他喊着:“吴若,小心。他冲出来了!”她还没有反应,果然就听到了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衣服摩擦的声音。 难道这么快就发现我进来了吗? 刚刚想完这句话,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能感觉到是老虎冲着这个方向奔过来了。慌乱之下取出武器时,火折子掉到地上熄灭了,在蹲地去寻找时,头顶上突然间越过一只庞然大物。他所带的风把她的头发吹乱。 由于一片漆黑,她即使意识到对方就是老虎,但是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屏住呼吸,继续保持弯腰的姿势,轻轻慢慢的把武器紧握在手中以待时机。刚才跃过去的老虎感受到有外敌入侵,保持一种警戒状态,她已经化作老虎的姿态,紧盯着吴若的身躯。 动物的眼睛在黑暗中是分辨得清人的。再加上他们两个都是妖怪,即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条件下,依然能够闻到对方的气息。但是吴若妖怪的味道,他闻不到。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凡人的气息。还以为是哪个胆子大的,竟然敢跑进洞里来。正暗暗窃喜时,突然脚上划过一道剑锋,竟然滑出了一道血口子。 也许是吃了痛,他猛地叫了一声,然后愤怒的一吼,整个洞穴发出恐怖的震慑声。吴若被他的嗓门吼得差点轰耳朵都聋了。待恢复过来,一把木剑刺过去。由于看不清楚,只能凭着感觉来回。几剑下都被老虎轻易躲过去。她的肩被狠狠地抓了一爪子。之前中过飞镖的地方,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这次彻底裂开了。 鲜血从身上缓缓流下,他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水流正在身体流淌,这是自己的血液。刘通在外面,喊着:“吴若,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进去帮忙?” 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她说:“快点进来,你还在等什么啊?”没过多久,果然多了一股妖怪的味道,刘通进来了。有了他的帮助狐妖很快被降伏。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直接用了一些招数,把他打趴在地。一把刀直接扎到虎妖脑门,脑浆子迸溅一地。 事情结束之后,他取出身上的火折子照亮了四周。吴若看了看眼前的一切,恶心的转过头,说:“现在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快出去吧。” 走出了洞穴,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他的声音不适时响起,“现在作何打算?” “宫主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吧。”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染上了鲜血和脑浆。不管怎样,她还要回不夜城一趟,把身上的衣服给换掉。 刘通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淡淡说了句,“现在走恐怕还不行,盛瑛还没有找到,到时候宫主怪罪下来,我们谁都脱不了关系。” 说到盛瑛,吴若心情沉重了。何尝没有去找过她呢?只不过一直都没有下落而已。 她说:“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先找到盛瑛再说。你有没有她线索?” 他摇摇头表示不知情,吴若自言自语地说:“按道理来说,遥青山的咒术只能由他们山上的人才能解,我记得拿在手上的时候盖子还是封住的,她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呢。小厮说她在竹林,我也找过,一点痕迹都没有,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是这样,毫无线索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宫主这边又催的急,恐怕我们都难逃罪责吧。” “他还有没有给什么命令?” 刘通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公主要求我们尽快回去,说是有任务。” 这几日的烦心琐事让她头昏脑胀,只能深深叹一口气。 一想到邢歌大仇得报,她一下子解脱了。现在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路遥,想想他现在应该是在家里,愤恨的发誓一定要将妖怪杀这而后快吧。她对刘通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去吧!” 他点点头,身影消散在空气中。她快马加鞭回到了不夜城。带着一份喜悦重重的捶开路遥家大门,以为能够见到他,把这个消息高高兴兴的说给他听。当时还以为他脸上会露出高兴的笑容,其实不然。路遥依旧是毫无悲喜的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她有些失望,确切的说是特别失望。没有想到他依旧没有从感情中恢复过来。她叹了一口气说:“路遥,从此以后我们可能就不会再见面了。” “好。”他又是这样淡淡的一句话。吴若彻底死心,说:“我走了。” “嗯。” 在与凡人的一场交往中,她以为自己是冷血无情的,没想到最后说告别,心里留下很多依恋和不舍。 以及对方给予她的冷漠而感到心痛,带着这种悲伤情绪的她在不夜城呆两天继续找盛瑛时。收到西门任的命令,要她赶紧回去。 刘通和她火急火燎回到宫主地界时,听到了一个惊天噩耗,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宫主和其他地界的一些老妖怪共谋一件大事。 这些老妖怪都是本地德高望重的大妖怪,活了几百年。为了养活手下的小弟,已经伤害了无数百姓。也许是杀戮过多,把命不当回事儿,凡人当成了蝼蚁。他们商量着要选定一个城市大开杀戒,把一个城的魂魄都带走。于是千选万选之下就选定了不夜城,这次把她叫回去就是为了部署战局,如何在一夜之间拿下全城百姓。 对于这样的滔天罪行,她实在无法接受。说着:“如果真这样做的话,天庭要是知道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何苦呢,放过他们吧!” 一直跟在宫主身边的老妖怪,见她说话这么不客气,立马在边上提醒着,“不要这样子跟宫主说话。这是一件大事,用不着你来提醒,只是来通知你而已。” 她生气又冷漠的说:“既然这样的话。这个案子我不参与。你们要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我已经完成任务。不会再去不夜城,你们去找其他人吧!” 老妖怪立马拉住就要走掉的他她,说:“你不能走,你是这里的一份子。不能说走就走,宫主养你,你就得好好的贡献出价值。” 她鄙夷地皱了皱眉头,一把甩开,说:“这个我知道,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提醒我。总之,我是不会去的。你们要杀要剐就随便吧。”她撂下这句话再也不管在场人反应,自顾自的离开了大会。 知道的人,以为她是因为和凡人有了一丝丝牵绊才会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骄傲自满。 大会上西门任的表情是变了又变,他没有想到吴若去了一趟凡间,性情竟然如此叛逆和固执。于是就问刘通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刘通沉默片刻,低头哑声回复自己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可能是在凡间呆久了,对人产生感情了。 西门任冷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说:“妖怪就是妖怪,还想爱惜凡人性命,真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在场妖怪沉默着,一句话都不敢说,低着头默默的忍受着西门任的斥责。由于很多妖怪都没有完成指标,一个个被点名批评。 “我说你们这些人。哪有当妖怪的样子。我们既然活着就得为自己创造价值。啊,每只妖都有自己的指标,有的妖怪很好啊,已经完成了,还有的需要好好的反省一下,为什么没有做到?为什么其他妖怪能做的你就不行?还不是因为偷懒,啊,偷懒是可以偷,但是你不能偷一辈子。啊,这次我可以放过你,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耐心跟你们好好说了。啊,接下来我就点名批评一下。” 然后他身边的老妖怪就把名单掏出来,对着白纸一字一句,念出去。有名字的妖怪都默默低下头,不敢说话。没有念到名字的都在庆幸自己及时完成了。整个大会就像一场批斗现场。西门任看着瓶中的魂魄,虽然眉头紧皱有些不高兴,但是由于吴若带回来的修仙之人的魂魄特别干净,倒是可以满足他的需求。这也让他稍微心里能够平衡一些,继而没有对这些妖怪大开惩戒。念到名字的妖怪被送进了水牢,水牢里有各种各样说不清楚的蛇虫鼠蚁。送过去的无疑都染了病回来,没有三四个月都好不了,还有的被咬得缺胳膊少腿。 吴若自从甩门而出后,一个人躺到自己洞穴,她的洞穴很明亮。还给自己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布局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她躺在床上看着岩壁上刻画的字。这里都标着呆在这里的天处,数了数也有好几百个。想想自己也是呆了好久了。 一想到刚才西门任屠尽全城的命令,她清醒意识到,是否该早做决断了。 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中,在睡梦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她名字,声音十分刺耳。她翻了个身,突然间听到的确有人在喊她。睁眼一看抬头竟然是刘通,她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找她?二人并没有太熟,只是日常交接任务而已。她起身有些意外,问:“有什么事吗?是派你来抓我回去惩戒的吧?” 她边说边做起来,穿好衣裳,准备去接受惩罚。刘通说:“不是的。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盛瑛有下落了。”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语气都高了一些,急忙问:“她在哪儿?有没有事?身上有没有伤?还是原形的样子吗?快带我去。” 问题一下子太多。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立片刻,想了想说:“我先带你过去吧,处境还不好说。” 吴若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我们一直以为她是消失了。其实她就在这里。” “你是说他就在这个地方?”她不明白盛瑛是怎么回来的。单单靠她原形的模样,如果要回到这里的话,根本不可能。刘通说:“的确是在这里,不过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宫主把她带过来的,所以也就意味着宫主一直都在注意你们的行踪。” 听到这里,对于盛瑛的下落,终于放下心。但是也对宫主时刻注意她动向的行为感到厌恶。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恢复人形了么?” 他说:“我不知道,所以才想带你一起去看看情况,现在就在自己的洞穴里休息。不过听说宫主重罚了,至于原因还不清楚。” “重罚……”她想起之前犯了大忌的妖怪差点丢了性命的惩罚,露出微微的厌恶之意,“这个西门任到底要搞什么!” 明明记得盛瑛天南地北东奔西走的为他夺取魂魄,在不夜城也是立下汗马功劳,为他取得了好几个修仙之人的魂魄,按道理来说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刘通看她沉思的模样,说:“行了,别想了,快过去看看吧!你们两个一见面事情不就清楚了吗?” 第九十九章 见外 去盛瑛洞穴的路上,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细想,刘通在沉默的气氛中试着开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以前都没好好注意过你。” “很久了,忘了。”她的语气冷冷的,明显不想闲聊。 “我在这里这么久,是宫主的心腹,之前有个案子处理得还行,一年内业绩都是第一,宫主提拔我三级,这才坐到这个位置,你现在等级还不够,不认识我也是正常。”他的嘴一路上没停过,又讲道:“你这样的女孩子总是独来独往可不好,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多相处一下呢?听他们说你总是喜欢一个人呆着,这对你以后的发展可不好,我们既然呆在这里,就要讲究团结。和别人打好关系也有利于你以后的发展。” “嗯。”知道对方是好心提醒,她并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不耐烦,只是敷衍地回下。 “我呢,生前的时候。在是一个财主家的儿子,家境殷实。我爹曾经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要什么有什么,经常发散银两帮助穷人,后来向乡里人送了我们一块乐善好施的牌匾。但是后来遭人陷害家产都被人骗走。我死后被宫主带到这个地方,也有一百多年的时间,也算是你的前辈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嗯。” 她随耳听了两句,乐善好施她可不信,如果真是好人好鬼,就不会被西门任抓走了,西门任是专抓十恶不赦的恶鬼来充足自己的后备军的。 “对了,这次攻陷不夜城的任务,你真的不去?到时候宫主怪罪下来,这对你不好。凡人和妖怪是不一样的。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稍微有点伤痛,就会死去。你要和他们撇清关系,他们寿命很短,我们妖可以活几百年,一旦和他们扯上缘分。痛苦的还是我们自己。” 这个道理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再次淡淡回应,“嗯。” “宫主说也许这两天就要出发了,你好好想想吧,可千万别得罪他。如果到时候你能够提供不夜城的情报,说不定就不会责怪你这次的行为了。” “好的。”她先是沉默片刻,最后敷衍的回了两个字。 他心情似乎很好,也许是和她说上话了。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她冷艳的侧脸,“要不我现在就和宫主说,你改变心意了。” “改变什么,什么心意?”她问。 “你刚才不是答应会去不夜城完成任务么?”他反问。 “我没有。”撂下这句话,懒得解释,她看到了盛瑛的洞穴,走快了几步,直接进去。他也紧跟其后。 也许是因为盛瑛是蛇,蛇喜欢躲在阴暗幽深的地方。所以走了很久,还没发现踪迹。 “你小心些。地上都是石头和骨头,不要摔了。”他那粗哑的嗓音一直在身后响起。 虽然这些提醒都有些多余,但她还是淡淡回应着:“好。”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感受到盛瑛的气味,她轻轻呼唤一声,得到对方的回应。 接着周围亮了,她还是一条蛇的模样,缩成一团盘旋着。身上鳞片似乎被刮蹭过,还有些处在半掉不掉的状态,鲜血斑驳一地。 “你做了什么,他要这样罚你。”吴若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敢摸下去,生怕会弄疼她。 她的头慢慢落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着:“小伤而已。因为我没有听命令,私自行动,而且还被凡人打回了原形,宫主给的惩戒。” 也许是长时间的压抑和不满,吴若脱口而出,“自己本身没有多少,倒挺会使唤人。” 刘通在身边轻轻提醒着,“你这些话可不能在外面说。” 盛瑛才注意到还来了人,头缓慢的抬起来,眼睛一直盯着,半晌,“原来是你啊,这么久没见,都快忘记长什么样子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盛瑛记得好像和这个人不熟。 听到这样问,他微微有些尴尬,“我带吴若过来看看你的情况。”然后顿了顿,“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们先叙旧吧。” “嗯。”吴若淡淡回复一句。 听到她走远的脚步声,吴若问:“你老实告诉我,自从上次塞你进柜子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厮说把你扔到了湖底,后面又是怎么出来的,罐子里明明有咒术。” 盛瑛吐着红信子,脑袋缩回去,落在自己高高盘旋的蛇身上,慢慢说:“除了宫主,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破解咒术隔空取物?那天的确是沉到了湖底。原本我以为事情过去之后就会被捞上来,但是在湖水中,我听到宫主的声音,他说我是个废物。接着就被抓出来扔到了湖水中。当时害怕,不知道情况,东游西游上了岸。后来被周边小妖送回了这里。” 吴若忽然想起来这个宫主的来历也是不简单的,生前是一个很有名的巫师,死后控制方圆百里的妖怪为他卖命。所以会些咒术也合乎情理。 “那这么说的话,就说明他一直都在监视我们,即使我们为他如此卖命,还是不信任。呵。”她站直身子,在屋里走了几圈后,“你也为他立下过汗马功劳,结果把你伤成这样。后悔么?” “后悔?我早就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原因。你如果问我后不后悔,我无法回答你。” “这次的任务,你达标了吗?”吴若问。 “达标了。” “即便宫主知道,他也继续下手?” “嗯。”盛瑛轻轻回应着。 即使知道西门任就是这样一个冷漠刻薄的人,但她们两个都无法立马脱身。各有各的原因留在此处。 吴若沉默半晌,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你之前说找我合作,到底要做什么?” 盛瑛一下子来了精神,原本是萎靡不振的蜷缩着,听到这句话,知道她有了兴趣,立即抬头,“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吗?” “不,我没有,只是问问而已。” “你会问就代表会考虑。” “那你不说也罢。”她别过脸,明显不想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盛瑛很聪明,换了话题,“合作的事以后再谈吧,伤害邢歌的妖怪,找到了没有?”她问。 “找到了,已经解决了。” “这么快,说说吧。”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只虎妖为害人间。” “那魏复呢?” “说到底还是凡人一个,斗不过妖怪。这还得感谢怀壁,如果没有他的话,事情也不会进展的这么顺利。” “吴若,你知不知道宫主的计划?” “你指的是攻陷不夜城的事么?” “是。” “我不会参加。也不想听到有关于这个的话题。” “我看的出来,你和凡人已经有了牵绊。邢歌没了,那路遥呢?你不管了吗?” 吴若自然一直惦念着这个人,只是想起告别当日,对方那冷漠的样子让她心里十分难受,也许对方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做朋友。 盛瑛看到她脸色迷茫呆滞,继续说:“你明明舍不得他们,可是又阻止不了这次任务,所以你到底要怎么办,需要把他或他家人带离,还是如何?你应该知道宫主一但实施计划,全城的人都会丢性命,到时候生灵涂炭,一个城的百姓永世不得轮回。” “你们不都告诉我,凡人就是凡人不该怜惜么,这次又来劝我,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吴若似乎有些痛苦,只要一想到带走路遥,以后路遥要是知道全城百姓遭遇,问她原因又该怎么解释呢。 “你好好想想吧。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先出去,我要休息了。”盛瑛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修养了几日身体恢复得很慢。 “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便打扰。过几天再来看你。” “如果宫主叫你去,你就去,知道么。”盛瑛不放心的提醒着。 吴若没有回答,她的背影停住,僵硬了一瞬,然后抬步走了出去。 由于上次开会,她那样大摇大摆毫无忌惮走出去,早就在地界里引起了一片谣言。有的说她骄傲自满,不把宫主放在眼里。也有的说她不想活了,莫非想另谋生路。 今天走过一条小路时,就听到几个妖怪围成一团讨论着。一般这种事儿她都听过了,但是几个妖怪讨论的越来越激烈,不得不引起注意。 “哎哎,你们都听说了吗?吴若的情郎在人间被人咬死了。所以啊!上次说让她去不夜城夺魂魄就很不高兴。” “啊,真的吗?看不出来诶,这么不爱讲话的一只妖竟然喜欢凡人!” “我听说她以前就是被凡人收养的,所以喜欢上也不奇怪,只不过,她这样一个异类和我们在一起,你们没觉得不舒服吗,听说她好像杀过我们一个同类。” “啊,真的吗?是谁啊?” “对啊对啊!你刚才说什么?杀的谁?” 三只妖怪围着,嘴巴不停的说。她就站在边上冷眼旁观许久,在忍无可忍之时,来了句,“再不好好管住你们的嘴巴,下一个杀的就是你们。” 一句冷漠疏离的警告,让妖怪们一下子愣了神,缓缓偏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到是她,反应过来,脸色剧变,唰的一下变白,惊恐大叫,“救命啊,吴若杀妖了,快来妖啊,救救我们啊!”他们撒起腿就跑,声音响彻整个林子,生怕大家不知道他们被她威胁了。 她冷漠的别过脸,也就在这一瞬间做了一个决定。 不管事情到底如何发展,既然阻挡不了这次任务的进行。但救几条凡人性命应该不成问题。 她再次来到路遥家里,这次没有客客气气的敲门,而是直接落到院子里。 路家上下第一次看到有姑娘进门,十分意外,她拉到一个下人就问:“你们家公子在哪里?” 下人一时搞不懂状况,指着他常去的几个地方,说:“你去那边看看吧,公子可能就在那里。” 她道了声谢就急忙赶过去,身后下人看着飘逸的背影自言自语着:“真是奇了怪了,竟然有姑娘找上门。我们家少爷总算是开窍了。” 按照下人说的话一路找过去,先是卧室,再是走廊,都没有踪迹,听到一些声响,顺着声音过去,看到他正在院子里练剑。 她呼唤了两声,对方没有听到。于是走近了些,叫着:“路遥,我有事要跟你说。你听到了吗?” 对方练得很专心,即使她就在近处说话都没有听见。 “路……”刚刚喉咙冒出一个字,路遥转身一挥,剑锋在她鼻间二指的距离处停住,寒意逼人,锋芒毕露。她的一缕发丝不知在何时断裂,轻轻摇摇地飘荡在空中,缓缓地落在地上。 他的眼神是那样坚定,目光炯炯,对于她的出现没有一丝犹豫和意外。 半晌,一片树叶从空中落下,刚刚从头顶上方落在视线处,他向上一挥剑,叶子在保持下落的状态中切成两半,这时刚好来了一阵风将两半片叶子一起带走。 她心中隐隐一痛,猜到一些原因,一些话就要脱口而出时,及时吞咽回去,在肚里百转千回下,张张嘴,换了个话题,“最近剑术见长啊。” 路遥抬眼之间,杀意渐渐消退,他云淡风轻收回剑,面无表情回:“你怎么来了,差点伤着你。”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我回去后一直想着不能总让你沉浸在消极的情绪中。想带你和伯父伯母一起去我家乡度个假休息几日,你看怎么样?” “唔,谢谢你的好意了。”他将剑扔给刚刚过来的下人,接过下人递来的杯子,喝了口,“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不必担心,回去吧。” “以前你不是吵着闹着要去我家乡看看吗,怎么现在有这个机会,你反而不想去了呢。我都把屋子布置好了,就等你们过去。” “不必了。” “伯父伯……” “我说了不必!”他将杯子放到盘上,语气十分强硬,态度根本不像以前温和亲近。 她愣了,心中已经有数了。 也许是看到她惊讶的表情,他察觉到刚刚失态,缓和语气,“我的意思是我爹娘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好,谢谢你的好意了,以后如果有时间我会去的。” 她闭上眼,冷静片刻,睁眼道:“你要相信我。” 第一百章 大变 她的声音湮没在随之而来的风声中,不知何时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让庭院变得昏暗起来。 此时此刻,暗觉不妙。 她惊讶一声,莫非宫主已经开始了。 “路遥。”抵抗住狂风想过去拉他,对方身体明显僵硬,不愿让人触碰,但在这种情况下会有危险,也不顾他到底怎么想的,生拉硬拽,拽进了一个房间。 他挣扎着摆脱她的手,微微恼怒,声音有些高,“你要干什么!” 她在心中轻叹,定了定神色,说:“现在你一定要认真听我说,不夜城将会迎来一场大劫难,你必须带着伯父伯母跟我一起走,刻不容缓,现在就打包行李出发。” “哼。”他冷冷哼了一声,别过脸不再看她。吴若察觉到对方转头过去时的厌恶,忍住这口气,平复语气,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现在必须相信我。你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但是你爹娘呢?就不管了吗?” 也许这句话真的有用,他转过脸,瞳仁深处带着一种深深的厌恶,说:“我凭什么要相信?” 她惨然一笑,“我的确没有什么可以让你信服的。但是刚才那阵风你应该也觉得很奇怪吧。这是一股妖风。不出片刻,不夜城上方将会聚集成千上万只妖怪杀人夺命。全程百姓死于非命,你和你家人都会惨死刀下。如果信我的话,现在就跟我走,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废话了。” 要说不觉得奇怪是不可能的,从刚才那阵风,他就猜测应该是和妖怪有关,虽然他在学堂里学的不怎么样,但是关于甄别妖怪的课程,他也是听过几节。自然知道这是大凶之兆的前提。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我说了,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哪里安全?走到哪里不都是有妖怪,不夜城早就被妖怪包围了,还能去哪?”他有些歇斯底里。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们不会受到妖怪的干扰。快点通知府里人准备吧。” 外面的喧嚣声越来越响。隐隐约约之间听到有人在大喊大叫。事情恐怕真的很危急了。他镇定情绪,略微沉吟,说:“那好,我这就去准备。”说完这句话,他开门,一阵风夹杂着树叶冲袭而来,整个屋子的花瓶摇摆不定,碎裂在地。纱帘被吹得乱摆。 他顶住这风走出去,房门关上后,房里又是一片祥和,只是外面的声音似乎有几只猛兽在嚎叫一般让人心惊胆寒。吴若心中十分沉重。 没想到西门任这么快就实施计划。她也不知在这样的当口下是否能够安全将他们带离。 但愿能顺利吧! 她默默想着。 路家爹娘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儿子一张认真严肃的脸色也不再多问,匆忙收拾好行李在房间里等她过来。 她早已让兔精和乌龟安排好一切,虽然外面狂风大作,但是门外有一辆马车安然停置着,似乎一点都不受恶劣天气的影响,大家虽然都觉得奇怪,但是都没有问出口。 只有路遥知道,这是妖怪变的。 一家人上了车,一时间没有谁开口说话,虽然都是对眼前的姑娘充满好奇,但是一看到自家儿子那阴沉的脸色便也没多问。 吴若和他们坐在一起,明明没有车夫,马车却自己动起来向前奔去。车厢内摇摇晃晃,大家紧紧抓住扶手,心里非常害怕,但没人率先开口打破这个沉默。 外面狂风怒号,天地昏暗一片,马儿奔跑太快,车里人有些坐不稳,左右依靠着。 她掀起纱帘瞧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天色已经暗下来,和晚上已无区别。天空中黑压压一片,凡人还以为是云,她清楚云端之上站的可都是对凡人垂涎三尺的妖怪。 “我们会平安的吗?”他突然开口一句,她收回视线,有些意外,说:“我会尽量帮你们带出去的。” “尽量?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是会有危险对吧?” 她没有想到对方语气会这么冲,说:“我会拼尽一切力量,把你们带到安全地方。” 路遥听到这句话似乎放心了,视线往自己父母身上落了落,又说:“但愿你能够遵守自己的诺言。” “我知道。”就这么一番对话,车厢里又陷入沉默,路家父母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也感受到语气中一种疏离。父母两人对对眼神,暗自交流。 天空中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接连不断,不像雷声,更像是猛兽在咆哮,震得大地颤抖,房屋倒塌。百姓们哭着喊着四处逃跑。惨叫声呼唤声响成一片,盖过原本的狂风声。 这些街坊邻居都是路遥一家认识十几年的人。看到他们受到伤害于心不忍。路家父母试着开口,“姑娘,可不可以让他们也上来呀?” “车子太小,上不来的。”她回应一句。 “哎……”路母沉重地放下纱帘,转身对自己老伴一声叹气,“怎么就会碰到这种事情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可怎么办呐!” “好了,谁也不想的。我们也无能为力,你别太自责了,大家都有各自的命数。”路父安慰自己夫人,手握住她手腕。 “家里的下人怎么办,我们就这样抛下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跑出去。”路母絮絮叨叨,路父一路安慰着。 路遥面色凝重,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外面情况,以前使用的大刀换成灵巧的利剑,正安放在腿上。 此刻马车已奔跑过两条街道,路过学堂,他好像见到什么,突然叫道:“停车!” 马车果然停了。 “你要干什么?”她眼疾手快,抓住就要下车的人。 “邢歌父母还在这里,我不能不管。”路遥丢下这句,不顾外面情况如何艰险,硬着头皮进了户人家。 此时此刻的大街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砖瓦和树木倒了一地,就连邢歌家的大门也被石头砸烂。她的眼睛能够看到路面上躺着几具被压死的凡人尸体。 路家父母在车上紧张兮兮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他们还没有搞清楚自家儿子为什么要下马车。 “你们安心在车里面。路遥很快就会出来的。”她柔声安慰着,即使嘴巴上这么说,心里依旧很担心。抬头往上看,发现云层之间竟然有几道闪电闪现,可这并不是真正的闪电,而是妖怪们正在蓄积力量准备随时攻下这座城池。 左等右等之下还不见出来,心里着急,看看车上的路家父母,又瞧瞧邢歌家的大门,一时之间不该不知如何选择。 她偷偷把兔精和乌龟放出来,嘱咐他们一定要找到路遥。两只小妖怪能够为她效命,开心的不得了。命令接收到就立马冲进去寻找目标下落。她留在车上看着两位老人。 路家父母见自己儿子不在,酝酿了一会儿,问:“姑娘,你是哪里人啊?姓什么叫什么,和我们家路遥是怎么认识的呢?” 她看着两位和善慈祥的老人,犹豫片刻,说出自己的名字以及捏造的家庭背景。 老人似乎非常满意,又絮絮叨叨的聊了几句,她都以谎言随便翻篇。 吴若当时真是心急如焚,一方面担忧着路遥的下落,另一方面要应付他的父母,扯谎又怕自己圆不过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空中的闪电越聚越多。她很清楚再过一柱香的时间,这些很快就会劈落下来,到时候没人能逃得了。 如此危急情况下,她做了一个决定,暗中召回兔精和乌龟,让它们守在偷偷老人身边,自己去寻找路遥。 “主人,你小心啊,里面的屋子早就倒了。东边那一块根本就进不去。”兔精偷偷摸摸在她耳边提醒,生怕被凡人发现。 她轻轻“嗯”了一声,嘱咐老人不要下车,让他们老实待在车上,不要大喊大叫以免引来麻烦。 然后急匆匆跳下车,跃过破烂的大门进到屋子里。 “路遥,路遥,你在哪儿!”她对着满目狼藉的院落大声呼唤,狂风似乎有些减弱,没有刚才那么强劲。 “路遥!” “路遥,你在哪儿!” 她一声声的呼唤着,心跳的越来越快,生怕万一出意外。 “你在哪?快出来,我们该走啦!”这句话说完,周围又是一片安静,除了风声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她痛苦地闭上双眼,心早已凉了一大半。 就在这心灰意冷之际,仿佛听到周围有些细碎的声音,再仔细一听,竟然是从东边倒塌的院墙传来的。 “路遥?”她小跑过去喊了一声。 “快过来帮忙。”果然熟悉的声音响起,他还没死。 心中顿时有块大石头落地,立马过去发现他正在地上挖瓦砾。 “怎么了?” “邢伯母埋在这下面,邢伯父已经不行了。”他的语气十分冷静严肃,表情凝重。 她是妖怪,不必像凡人那样亲自动手,仅仅一挥袖之下,瓦砾全部移向另外一边。路遥起身只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接着瓦砾越移越多,终于露出了一个人来。 “伯母,你怎么样?”他着急过去,二指在鼻尖一探,发现还有气息,立马把她抱起来。 在风雨欲来之时,加快脚步,回到了车里。路家父母对于突然抱上来的人感到意外。等抹净昏迷人脸上的灰尘后,才发现竟然是邢家人。 两位老人想起之前因为邢歌的案子,对方父母对路遥步步紧逼,恶语相向的场景,但又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也不想怪罪,默许可以待在同一辆车上。 “哎,作孽啊……”路母又唉声叹气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们别担心,我们会安全的。”路遥虽然说着安抚的话,可是神情异常严峻,任谁看了都不信。 他转脸对吴若道:“走吧。” 她应声下了命令,马车再次奔驰而去。天空忽然“隆”的一声巨响,炸裂下方一片高楼,震耳欲聋的倒塌和震响,震得耳膜欲裂,大家痛苦捂上耳朵。长时间的等待之下,响声渐渐消退,路母后怕地捂住胸口,惊恐万状,语气哆嗦,“这……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父悄悄掀起纱帘,瞥了一眼后,睁大双眼,脸色唰得一下变白,咽咽口水,不可置信看着路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路遥?外面……外面怎么都是妖怪!” 此言一出,路母大惊失色慌忙想要掀开纱帘,却被路父及时阻止。 “孩子,你快和我们说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哪来的妖怪啊!”她拉着路遥手不放,身体颤抖地要瘫软在地。 路遥转眼盯着她,寒意碜碜,“原来是这样!事到如今我们还跑得了么!外面的妖怪都和你有什么关系,嗯?” 她一时无话可说,抿了抿嘴唇,看着一车的人,放下平时的傲气,好声道:“你们呆在车上不要下去,外面的妖怪我来处理。” 她的话被外面嘶吼声盖住,马车一瞬间停住,马儿发出惊恐的一声长嘶,前蹄在空中悬浮片刻,最后被一股力量落下,沉稳落在地上。 她掀起纱帘,抬头看去,竟然是刘通。 他立于马车边上,一副书生打扮,淡蓝色衣衫上带着几点血迹,红艳夺目。 “宫主在哪里?”她问。 “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在一角和几个大妖怪注视不夜城的动向。你……你们如果要走,就顺着这条路走。”他指了一个方向,正是一条偏僻的小巷。房子高楼耸立,倒不容易被人发现。 “多谢。”她放下帘子,将邢母扶正安置好,嘱咐车内人,“今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下车,帘子都不要掀,不要发出声音。现在城里的情景光是想象都让人心惊,不要让其它人上车,明白么?”看着大家越来越惊骇的眼神,她也不藏着两个小妖怪了,直接放开落在车厢里,“你们守在这里,我在外面开路。” 小妖怪小鸡啄米般快速点头,然后视死如归地守在门口,一脸庄重握着武器,雄赳赳气昂昂抬头挺胸注视车外。 第一百零一章 飞驰 老人看到两个小妖怪突然间出现,一下子慌得往后靠,拉住自己儿子,惊恐地问:“这……这什么东西呀?怎么长成这样子?看着怎么像乌龟和兔子?” 他淡定扫了一眼,“这就是兔子和乌龟,不要害怕。刚说了,是来保护我们的。” “哦哦,这样啊……”邢母语气放松,可是双眼依旧透露出畏惧,“这两个小东西就能保护我们吗?外面那么恐怖。” 路遥的话还没说上,兔精就一震自己的斧锤,震得马车动了动,“我可是吴若大人亲手教的呢,怎么就保护不了你们,你们给我好好呆着,不要说话。” 看上去小小一只妖怪,说起话来倒有模有样,气势逼人。路加父母身体抖了一抖,哆哆嗦嗦不敢细瞧它。路遥不打算和它抬杠,听着外面百姓的惨叫和妖怪的杀戮声,握紧利剑做好迎击准备。 吴若早已坐在车外,驾驶着马车朝小巷奔去,这个巷子虽然小,但足够容纳一辆马车穿过。只是高楼耸立之下,她不得不担心会不会倾倒。由于天空时不时闪出几道闪电和雷鸣隐隐有倾塌之态。 此时的天空划过几条又长又亮的闪电,雷声从后方滚滚而来,震得大地沙砾滚动。全城百姓在屋里,小巷里,大街上仓皇四逃。他们怀里抱着孩子,还有的抱着包袱,惊慌大叫喊着救命。 马车快速穿过一个又一个障碍,面前奔跑的凡人挡住去路,她呵斥两声,拦车的人不动,执意要上马车。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吧,外面都是妖怪!让我上马车吧!”说话的正是街道里卖豆腐的张三,他身材瘦小,脸色黝黑,肩上背着一个包袱,脸上还有鲜血。 “让开。”她的语气冷得可以让人浑身哆嗦不止,可是对方依旧没让步,相反跑到马儿面前,一脸惊慌和恳求,“姑娘,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吧!” 不是她不想让他进,只是这车上实在无法再多载人,如果载了他,后面肯定还会有人要上车。 “不行。”故意让马儿抬起前蹄,作嘶鸣状。张三立于原地不动,害怕地闭眼,全身哆嗦作防备状。虽然害怕被马踩死,但总比被妖怪杀死,开膛破肚的好吧。 她并不是真的想踩死他,所以马儿嘶鸣后将前蹄落在边上。 “让开!听见没有?”木剑直接指在他喉咙,“再不让开,我就把你丢到妖怪的面前,让它们将你生吞活剥。” 这句威胁果然有用,张三害怕的话都说不出来,全身哆嗦的快哭出来。 路遥在里面应该猜到一些情况,掀起帘子,看到面前的人,“要不让他上来吧,坐车里还能再坐上一个人。” “不行,他要是上了车后面还有人要上,怎么办?”吴若语气十分坚决,丝毫不肯让步。 路遥冷哼一声,“所以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她愣了一瞬,心中仿佛被剜了一刀。 “随你便吧。”她接收到他嘲弄的眼神,轻吐一口闷气,默许张三上车。 马车继续有条不紊的向前奔驰,高楼果然像猜测的那样,一个接一个的在后面倒塌。 倒下的砖瓦碎片以及激起的一大波灰尘足以伤人,落下的碎片很快铺满了车顶。车内人听着外面一阵阵的敲击声,害怕得瑟瑟发抖。 一路过去,看到熟悉的妖怪正当着她的面表情疯狂地杀人放火开膛破肚。将妖最原始的本性暴露出来,伤天害理,杀人夺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和血腥味儿,浓烈的恶臭笼罩在整座城池。 顺利奔出小巷,转角处就看到一堆尸体阻挡去路,凡人已经被开膛破肚,缺胳膊少腿的堆叠在一块儿。几个妖怪正洋洋得意扛着一个小孩儿说着话,对于吴若的突然出现,先是一愣,接着闻到一股凡人气息,大叫着:“快快,这里还有活人,快去抓呀!” 这几个妖怪她都不认识,但从身形来看,是不能小觑的妖。硬碰硬单靠她一人是不行的。拉住车头就要换方向时,没想到另一边也跑来几个妖,这个路口越聚越多,竟然将这个马车团团围住。 说到底这个马车也是妖怪变的,看到这么多妖怪,对它垂涎三尺,蠢蠢欲动的阵势也哆嗦起来。它这一哆嗦,车里的人都感受到害怕。车厢内体温升高,能听到马儿的心跳声砰砰跳个不停。 路遥一掀开帘子就看到四面八方,几个面像丑陋,青面獠牙,挥舞着武器的妖怪正两眼放光盯着他们。 “你打得过他们吗?”他问。 “打不过。但,我会尽力保护你们的。”她转眼看着他许下这个诺言。 路遥定定看她一眼,嘴张了张,视线往妖怪身上落了落,回眸道:“这个时候还逞什么能,让个位子给我。”说着他从车厢里面出来,站在腾出的帘外左侧,手中利剑出鞘,划破混沌的空气,剑锋所至之处,任何物体切成两半。 “这么多妖怪,光靠我们两个是不行的,等会儿你还是进车厢吧!”她右手握着木剑,全身警备,盯着虎视眈眈的妖怪提醒着。 “都说了不要逞能,万一你死了,我们可怎么办?那就真挂了。”他这句话并不是没道理,她听进去,不再说什么。所有注意力放在四周的妖怪。 终于有一个妖怪熟悉她的脸,试探性问了句,“诶,你看看这人长得像不像我们这里的一个妖?” “我看看哈。”一个粗声粗气的妖怪盯着她的脸瞧了片刻,低声说:“你别说还真像,吴若是吧?” “对对,就是她!她竟然在车上保护凡人。” “啊,她竟然有二心,这事儿我得告诉宫主啊!” “行,你快去吧!” 两个妖怪在一边窃窃私语,吴若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情况。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吴若一剑过去,直接砍掉一个妖怪的头,接着所有妖都冲上来。 “你要小心他们的爪子,可以剖开凡人肚子,不要让它碰到你的身体。”她一剑抵住妖怪的重锤,对身边的人大喊着。 路遥这段时间的剑术进步得非常快,几招之下,妖怪竟然近不了他的身。 他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妖怪面对面对抗,心里说不紧张倒是假的,但一想到车里的父母,心中又有了勇气,手中又有了力量。几剑下来,也刺伤几只。奈何妖怪越聚越多,他毕竟是一个凡人,体力会跟不上的。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的父母。”他紧握武器,后退两步靠在她背上。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她依旧保持着作战姿态,妖怪上来一个就一剑下去,再一脚一踹。 “遗嘱而已。你一定要答应我。”他挥剑之下,斩掉一只头颅,鲜血迸射一地,溅在他脸上。 “好好活着,不要说这种话。我说了会带你们去安全地方的。”她回身瞥一眼,上上下下看了一瞬,发现没受什么伤,她扳过他身子,语气坚定不移,“只要能跑出去,我们就一定能活下来。” 他眼角余光撇了一眼蜂拥而至的妖,嘴角扯了一丝勉强的微笑,露出淡淡灿烂的笑容,温和道:“好。” 许是很久没有听他这么温柔讲话,她一瞬间仿佛回到从前,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把他往车厢里推了推,“快进去,这些我来挡。” 路遥反抓住她手腕,“没有道理让你一个人独守前方。我既然学了武艺自然是要好好施展拳脚,今晚是个难得的机会。” “好。”她认真的看着他,郑重地回了一声。 接下来二人齐心协力面对里三层外三层的妖怪。 “你现在还记不记得魏复教给你的咒术。”她问。 “天罗地网?” “没错。”她眼睛盯着妖怪,再次提醒,“今晚这个场合你可以试一下。没想到还能够用上他教的咒术,他这个夫子倒也不算垃圾。” “谁能想到呢,没想到最后还是用上他教的东西。”说着他双指做了起咒的手势,再双手划开往上一抛,一条金光闪闪的丝线在空中迅速扩展成巨大的天罗地网。网大到可以把这个路口所有妖怪都裹进去。 只见手指向下一点,网一瞬间落下,罩在挥舞刀刃的妖怪身上,然后立即将他们裹成一团。 这一团包裹着数不清的妖,它们痛苦地哀叫着,不出片刻通通打回原形。而这天罗地网在咒术下自动滚在一边,让出一条路。 “学得不错啊。”她称赞一声。 “是邢歌教我的。”他脸色恢复严肃,语气冷了三分。 她保持沉默,看他回到了车厢,然后坐在帘外,继续指挥马车奔向目的地。 天空继续以山崩地裂之势震慑全城百姓,天雷滚滚之下,百姓哀嚎大叫,请求苍天饶恕自己,哀鸿遍野不绝于耳。他们跪倒在地,抱着妻儿泪眼婆娑嚎啕大哭,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在她面前。有给她送书信的儿童,每次都会天真看着她笑,还有嘱咐天凉要多穿衣的李婆,拉着她的手揣进自己兜里暖着,米铺的王大叔一家每次见到她都会热情打招呼,即使和人家不熟,仅仅是因为她救过马蹄下王家孙儿一命。 驾车而去看到的一幕幕,竟让她心中一痛,鼻尖一酸,感觉眼泪就要出来时,硬生生忍回去。继续喝道:“马儿,快些!” 马车奋力跃过一道道土堆和尸体,她立于马车上,一双冷漠绝情的眸子在黑夜中熠熠生辉。手中木剑削铁如泥,一只只冲上来的妖怪疯狂攻击着,挥剑之下,血溅于风中。 天空乌云覆盖深层处,有一人目光如炬,黑黢黢的双眸透出一股邪意,在幽暗的夜色中嘴角泛起淡淡的嘲笑,将他原本丑陋堆叠的细纹挤成一团。他正怡然自得坐在云端之上,欣赏人间百姓的逃命和痛苦。 边上有只两个角的大妖怪手中举着酒杯,粗大的手指将特制的杯子衬托得十分小,他高声道:“西门,您瞧瞧这些凡人,真是没用的紧啊。”他指着人间一处,“看看,咱家小妖露下脸就吓死了,就这种也配活在三界中。” 西门任微笑,顺手接过自家小妖递过来的杯子和说活的牛妖碰杯,“老大哥说的是,所以今晚我们帮他们了结,以后就再也不会有这种烦恼了。” “还是老弟你有法子,怎么就想出这种先下手为强的主意呢。到时候完事儿,任天庭怎么追查,都没有办法。诶,说到这个,人死了就不会泄露消息,可是这周边的妖精山怪咋办?你可有法子。” 西门任垂眸看着灾难深重的人间,语气悠然道:“要么收在手底下,要么一起做掉。” 牛妖一听,高声赞叹:“还是弟弟你做事果断决绝,以后还有这好事儿记得带上哥哥我啊!” 西门任笑着给他满上酒,“哥哥再喝上一杯,等会儿可能需要你出马让小弟见识下。” 牛妖不明所以,疑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哥哥有所不知,不夜城有一座山,名唤遥青山,山上都是一些修行咒术的凡人,虽是凡人可也不能小觑,天赋不错,恐怕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要来了。哥哥可做好迎战准备了?” “瞧你这紧张样儿,什么凡夫俗子斗得过妖怪,等会儿要是来了,只管通知哥哥便是。”牛妖说得十分豪迈,夸下海口,“今天就让尔等见识下我牛驼山的实力!” 其它大妖怪扫过一眼没有言语,只有这牛妖向来急躁没脑子,西门任三言两语下就快要被当成炮灰,不仅不后悔,反而沾沾自喜,认为可以在其它妖怪面前彰显实力。 西门任的视线扫过下方,再次被地上飞驰的马车吸引注意力,车上的身影异常熟悉,脑海中闪现一张清冷的脸。 “吴若啊吴若,你还真有这胆子!”手中杯子被捏碎,化作碎片流散人间。 第一百零二章 城门 这时,一只壁虎精从远处就高声喊着:“宫主,宫主!小的有事要禀告!” 他的声音穿破云层传到大家耳中,所有大妖怪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只见壁虎精看到上面都是以前未曾见过的大妖,立马跑上前去跪倒在地磕头说:“小的有要事禀报,刚才在下面小的看到吴若带着凡人私逃了!” “果然是她!”他在心中咬牙道:“真是不知好歹!” 许久未见宫主反应,壁虎精悄悄抬起头,注视高高在上的领袖,小心问着:“要不要派人把她抓回来?” 西门任一扫身边几个大妖怪隔岸观火,看好戏的态度,隐藏怒意,朗声道:“小小一只妖怪而已,你们自己做主摆平。” “宫主的意思是?”壁虎精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犹豫道:“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就地格杀勿论么?” “嗯。”听到上方那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壁虎精一下子露出喜悦的表情,他终于要在宫主面前立功。 “是!宫主,保证完成任务,将吴若这个叛徒好好惩戒一番!”他意气风发迫不及待想一展身手。 “下去吧。”西门任抬眼扫了一眼,继续观看人间惨景。 得了令的小妖怪屁颠屁颠的回到人间,他不信这么多妖怪对付不了一个小妖。 不夜城很大,以前路遥经常以居住在这个地方为荣,觉得这里又大又繁华,现在他巴不得这个城市范围缩小。车上的父母早就吓得说不出话,紧紧抓着他胳膊不让出去。 邢母在一路的颠簸中醒来,睁眼看到是他们时大吃一惊,然后陷入无尽的悲伤中,她痛哭哀叫着自己丈夫的名字。 路母试着去安慰,三言两语之下,两家人的恩怨就此慢慢消散。原本就不关路遥的事,当初是邢歌父母太过极端。想到此,邢母拉着路遥的手,在这个车厢里,有一丝温情流动。 眼见着穿过这条大道就快到城门,在黑暗中借着妖怪举起的火把,隐隐约约能看到不远处就是一堵高大的城墙。 随着越来越接近,城墙上忽然亮起几个火把。 她暗叫不妙,一瞬间,城墙上亮起一排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后是一个个青面獠牙的妖怪。 “还真是绝!”她暗骂一声,恨不得一剑直接刺死他们。 马车在靠近城门三丈远的地方猛然停下来,发出一声嘶叫。车里人不知道情况,一下子倒在一团。 张三瑟瑟发抖撩起纱帘,一见对面全部都是妖怪,吓得尿都流出来。 路遥走出来,也看到了对面光亮处的陷阱,神色凝重,“接下来怎么办,硬闯吗?”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已经到了这儿,不能再退回去。”她嘱咐着:“你留在车上,保护他们。我上次对付。” “那你小心。” “嗯。” 她毕竟是一只妖,城墙上也有妖怪认识她。知道她一些事迹,低声对边上人吩咐着:“小心她,她在地界有些名声的,一定要想办法拿下,杀了她。” 她在他们讲话时就已经纵身一跃,飞到他们面前衣袖一挥,木剑所带的剑气断了妖怪的脖子。剩下来的一些赶紧组成一支队伍发动攻击。她拼上自己全部的信念和修为,与他们打斗痴缠着。 城墙下也有妖怪渐渐包围马车。马儿害怕地连连嘶鸣,抬起前蹄想要逃跑。路遥挥剑之下斩断几只妖胳膊,一时间竟没有妖敢上前。 哀鸿遍野之处也有一些修为在身的凡人在和妖怪纠缠打斗。但是人数太少,终究还是被一群群蜂拥而至的妖取了性命。 火焰燃烧了一排排房子,空中飞舞着火星,像夏天安逸祥和时,萤火虫般飞到人们的视线中。没一人觉得这个场景美丽。只有西门任陶醉在这样的月色中,飘飘摇摇的火星子随风而动出现在他眼前,手随意一动,它就顺着风势飘去。 火星子越来越多,他脸上显现愉悦的快感,轻轻送出一口气,它们扩散后又逐渐汇拢。星星点点飘摇于薄云中。 东方忽然闪现一道浅浅蓝光,接着又是一道,没过多久,后面出现的浅色光线越来越多,汇聚成夺目的强光。 西门任双眼一眯,眸子锁定东方最后那一线,双指轻轻摩挲,眉间隐现淡淡的焦虑。 牛妖不经意转头一看,刚好看到他沉默不语的样子,神经大条问着:“西门,怎么了这是?” 他挑眉一望东方,“哥哥,该你上场了,遥青山的来了。” 牛妖瞪大双眼,翘首企盼,果然看到远处有些光亮,再次细看就什么都没有了。 “喏,就在那儿。”西门任带着善意的微笑看着啥事都不懂的牛妖。 牛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站起身子俯瞰大地,看到刚才的光线落在地上,一个人影显现随机消散空中,其他蓝色光亮落在不同处瞬间消失。 “不就是小小的凡人,根本不需要本大王出马,来来来,你过来。”说着,随手指了一只小妖,“你带领几只过去收拾收拾。” 小妖怪得令傲首挺胸带着一队人马下去。 牛妖根本不把遥青山的放在眼里,反而对西门任的隐隐担忧嗤之以鼻。 西门任的目光一直没从吴若身上离开,原本以为可以在城墙处拦下,没想到纠缠几个回合后是越战越勇,自家手下折损不少。 吴若表面硬撑着,下手干净利落,其实身上力气早已用尽,眼角扫过路遥还在顽强奋斗,自己再怎么样都不能暴露软弱。 妖怪仿佛永远都杀不完,刚灭掉了一堆后面又冒出了好几个,右手渐渐使不上力气。几招之下被妖怪暗算,手中剑被打落,只能单手争夺对方武器。 路遥这边情况危急,他只是一个凡人体力毕竟有限,无数妖怪挥舞兵器,趁他不备偷偷用钩链想把车盖子给掀下。 在钩链锁定车盖的千钧一发之际,她再顾不得其他,飞身而去,纵使身上被割了一刀都毫无察觉。 “路遥!”她大叫着,“小心后面!” 他回身一看,猛然发现后面十几条钩链锁定了车盖,就在妖怪们一鼓作气时,他奋力一斩,强劲有力的剑锋断开所有钩链,妖怪们由于后劲倒了一地。 “路遥!”她跃到车上,二人背靠背面对虎狼之辈。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么?”他忽然这么一问。 “你要说什么?” “如果我死了,替我照顾好家人。”他很认真地说着,语气虽然很平淡,但她听得心疼,轻斥道:“你在瞎说什么!” “我是认真的。你知道的。”他停了停,终于说出这样一句:“反正你也是妖怪,肯定活的比我家人长,让你好好照顾他们肯定没问题。” 她心中一痛,顿觉羞愧,千言万语汇到嘴边,最后变成三个字,轻轻又卑微道:“对不起。” 许是听到她声音有变化,他偏头一看,“别这样,刚才我说的你可记住了?” “记住什么记住,别瞎说。”她把他往车厢里一送,叮嘱道:“你也说我是妖怪,能力自然比你高,理应由我来受这一切。” “吴……”名字还没有喊完,他就被她拦在车厢里。 “你干什么,放我出去,光靠你一个人,不是,一只妖是不行的!”他在里面声嘶力竭,吓得车里的父母欲哭无泪,没有想到眼前这么漂亮的姑娘也是妖怪。 她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即使今晚能够活着,也逃脱不了西门任的重责,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一样会被抓回来,还不如今晚舍身取义,死得有意义些。 “吴若!你听到没有?快让我出去!” 马儿非常听她的话,说封闭车厢就封闭车厢,任他怎么捶打都出不去,只是可怜这只小马痛得直跳脚。 这场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加上天色暗沉,给人营造一种晚上的错觉。 风儿轻轻吹动她的发梢,白皙的脸上虽然有几滴血迹,但依然不减她容颜的艳丽。 一身赤色便衣的她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有手中那一柄木剑不太相配,随着她手起刀落,木剑在空中发出飕飕的响声。迎面而来的妖怪,手中拿的可都是大件的趁手兵器,纵使她能力修为再高强也抵不住这些铁甲的袭击。 没过一会儿,她的叫被斩断。 随着那响亮落地声,手上没了力气,脑子有些天旋地转,仿佛天已经塌下来,车里人她终究是保护不了了。 “对不起……”她视线模糊,看到妖怪们前仆后继张牙舞爪扑过来,垂死之际默念一句,决然闭上双眼。 这风还是如此地喧嚣,把她发丝吹起,撩乱在脖颈和脸颊处,身上感受到入秋的一股凉意。 是秋天来了么? 不对,是身上的汗水被风吹干的感觉。 恍惚之间还是有这么多的遗憾,往事一幕幕重现眼前,还是有这么多的放不下。 内心中有太多的情感浮现,一生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抬头望天,这世界还是一样黑暗。 闪现的一条条光线划过天空,转眼间从她头顶而过,晃了一下眼,听得惨叫一片,再看去妖怪倒了一地,它们张大嘴双目睁圆望着穹庐,身上无伤无血,只是僵硬倒下去,再无呼吸。 身后的路遥一把握住手腕,紧张道:“你没事吧?”她恍了恍神,环顾四周,“现在我们赶紧走。” 上了马车准备直接撞开城门,门外被施了妖法难以解开,眼见着后面妖怪又冲上来,她奋力一击,城门发出轰隆的响声,但依旧没有打开。 “吴若!小心!”路遥声嘶力竭,将她拉过一边,刚好躲过一支利箭。 后怕之下,只见牢牢钉在城门上的利箭有些奇特,蓝光之下渐渐消散。 路遥大喜,“遥青山的来了!” “遥青山?”她对这个门派不是很了解,隐隐约约听过几句。 他脸上表情明显放松,点头道:“你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么,遥青山都是一些得道高人,只要有他们在,今晚这城就有救。” 她也想起之前中咒时,是盛瑛带她去遥青山解咒。 路遥把她拉回车里,让她上车,说:“当务之急,我们先找一个地方躲着。在这里只会成为妖怪们的目标,遥青山会帮我们解决。” 既然如此,她驾着马车转方向准备去一户人家躲着。 不想这时,路母说:“诶,张三呢,张三去哪了呀?” 不知在何时车上少了一个人,吴若在车外控制方向,冷冷道:“下车了就算了,我们不要在此地浪费时间。” 路遥竟然也出乎意料赞同她说法。 一路过去,她渐渐感觉城里似乎有了变化,天空中闪现的几道若隐若现的光芒,好像和妖怪们的味道不一样。 也许这就是遥青山。 她并没有想太多,一路过去都是倒塌的房子,无法找到一个落脚之地,马儿在成堆的尸体间来回徘徊,嘶鸣不止。 “怎么了?”他掀起帘子问。 “我想今晚我们是无法躲在一个安身之处了。” 遍地望去都是一片狼藉,砖石瓦砾上有熊熊大火,尸体堆叠,肠子脑浆流了一地,一股难以言明的恶臭经久不散。 就在这时路母出于好奇掀起帘子一看,吓得哇哇大叫。慌忙拉着自己儿子的胳膊,“儿子,这可怎么办啊!我们会活着吗,真是作孽啊!” 路父悲哀地拉住自己妻子,对孩子说:“遥遥,你先走吧,别管我们了。” “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们!”他有些生气,对吴若说:“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去依靠遥青山,呆在这里永远都出不去。” 她沉默一瞬,眼睛定定望他一眼,抿紧嘴唇,慨然道:“好。” 路遥放心放下帘子,转身安慰父母,车里的老人都依靠这个年轻人能够带他们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她温柔地摸摸马儿的脑袋,跳上马车,喝道:“去找遥青山高人!” 马儿得令嘶叫一声飞奔而去,带起后面纷纷扬扬的尘土。 第一百零三章 蛤蟆精 叱咤而去,挥剑之下斩断无数妖魔,它们红着眼大喊大骂:“吴若,你疯了!宫主饶不了你的!” 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们还有命看到我被责罚么,想想自己吧。”手起刀落各个斩落在地,鲜血溅了一身。 在一座高楼后的天际边隐隐闪现几道光芒万,虽然不知到底是不是遥青山,但还是奔着那个方向而去。这时西门任派下的妖怪带领着一群小妖浩浩荡荡冲过来喊打喊杀将她拦住去路。 “吴若,你好大胆子,竟敢背叛宫主!”围住的小妖个个身强体壮摩拳擦掌。其中不乏对她身怀恨意的妖怪。 这时绿油油的蛤蟆镜说:“跟她废什么话,还不赶紧拿下!”说着所有妖魔蜂拥而上。 她早已忘记了刀割在身上的痛感,车里人被外面喊杀的声音吓到大声哀叫着。路遥本想下车助她一臂之力,结果被自家父母拉住,死活不让下去。 “孩子,她是妖怪呀!你不要下车,听娘的话好不好,算我求你了!”路母直接拦腰双手怀抱他的腰痛哭阻止着。车外小妖不断叫嚣着:“吴若,这次不管你怎么逃都没有人能够救你。我就不信这次还跑得了!” 对方洋洋得意地挥舞着武器,由于围攻小妖太多,马儿害怕地发出惊叫声,不停上上下下地蹦跳着。车里人吓得哇哇直叫。 “冷静点,别害怕。” 即使她这样呼唤着,依旧无济于事。它只是一只胆小的妖怪而已,今天这么多妖怪挥舞兵刃,心中的紧张感自然不亚于上战场。几声嘶鸣之下,马儿渐渐幻变原形,它本身就是一只马,吴若将她变化了而已。原本坐在车里的凡人通通被甩下去,跌落在地。 三人重重摔在路遥身上,邢母已经崩溃,抱头大叫求饶,她近段时间突遭意外,先是儿子死去,接着丈夫没了,现在又被妖怪围攻,心神恍惚,精神崩溃。 路家父母拉着自己儿子胳膊,语气哆嗦惊骇道:“儿啊,这可怎么办啊!” 情况越来越危急,路遥抬头看向吴若,只见她后背湿了一大片,风中隐隐散发着血腥味。他知道这并不是寻常百姓身上的味道,而是从她身上飘散过来的。由于她一身黑衣,看不清是汗还是血。 他将老人拉到身后,震惊问着:“你是不是受伤了?” “我没事!”她一刀一个,动作干脆利落。 “你……”他在背后说着话,接着就是一阵妖怪惨叫声,“刚才有亮光的方向你看到了么,只要我们能够到达那里就安全了。” “我知道,我给你们开路。”她左手随意掐一个妖怪的脖子,然后把它当做挡箭牌,向前边砍边冲。 他带着三个老人向前奔过去。 后面的蛤蟆精竟然甩出一个勾链,死死勾住她的琵琶骨,吃痛之下一时,手上没了力气,挡箭牌掉下来。 “吴若!”路遥猛然大惊呼唤着名字,一刀斩断。 “快走!我是妖怪没事的。”她继续以一夫当关万敌莫开的架势杀出一条血路。 抬眼望向远方那一丝丝微亮,暗自告诉自己,只要再努力一点就到了。 邢母一直躲在他身后,不知突然发了什么疯,竟然疯疯癫癫反冲着妖怪的方向跑过去。 “伯母!”他叫着想要跑回去拉住。可是早已晚了,妖怪们一只爪子伸向冲过来的她,然后掏出了肠子,人瘫软倒地。 “伯母!”他歇斯底里惨叫一声,直愣愣看着发生的一切,明明刚刚还好好跟在身边,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快走吧,别看了。”她虽然震惊,但瞬间回神,拉着他就要跑。不料路遥像一个木头人站在原地,不管父母和她怎么拉都不动。 他表情悲哀凝重,眼眶发红,一滴热泪从眼角滑落。 “走吧。”她拔出刀,拽着他胳膊就要走。但是对方反而挣脱开,直接冲过去想要抢回邢母的尸体。 路家父母在原地大声呼唤着:“遥遥,快回来!回来啊!” 几招之下,他顶着一身伤把尸体抱回,可怜邢母早已身首异处,就好像一只破败的玩偶般残缺不全。 “马儿,你还能再变吗?”她拉着老人跑着,问跟在他身侧的小妖。 马儿喘着粗气嘶鸣两句,意思是:我现在状态不好,变不了。 他们就这样在大街上飞奔着。迎面而来的妖怪和百姓和她们撞了个正着,遇人护人,遇妖杀妖。 路过一个转角处,这边的房子还好好的。 “一时半会儿我们还到不了那边,先找个地方歇下脚补充一下体力。” 他同意了,没有反驳她想法,几人进了屋子关闭门窗休息。这是一座很普通的民宅,里面人去楼空,衣物桌椅混乱丢弃。 他满身是血,将邢母缓缓放到床榻上,用床单裹好,神色凝重的鞠了个躬。 路家父母十分忌惮她,甚至不敢看她眼睛。原本对这姑娘还存有好感,没想到竟然和外面妖怪是认识的。虽然对她有太多疑问,但是终究没有问出口。 吴若知道二老对她存有忌惮,也对他们保持距离。 “呆在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休息一柱香的时间,我们就走。”她说。 “我们得想个办法抄个近路避开,不然到时候一上大街又碰上一群。”路遥神色凝重地盯着封闭的窗户,外面传来隐隐的追杀声和笑骂哭喊声。 路父沉吟片刻,缓缓说着:“这里的确有条路,但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 路遥仿佛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爹爹的意思是暗道?” 路父点点头说:“没错,很久之前地下有条暗道是用来运输货物的。只有和我们合作过生意的人才知道。不过并不能直接到达刚才你们说的地方,但是也离那一块比较近。如今要制定好一个大致方向,规划接下来的行程。” 路母担忧地拉着自己儿子的手,说:“遥遥,到时候要是被妖怪缠上了,你先跑,不要管爹娘。” “娘啊,你又在胡说什么呀,我们会平安的。”他不喜欢听到这种话,脸色也有些难看。 路母还是沉浸悲观中,由于刚才的狂奔,左脚已经扭伤了,靠在椅子上,“现在都这种样子了,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遥遥……” “娘,你别说了!” 路母忍住眼泪把话憋了回去,路父哀叹一声,说:“真是世事无常啊!” 吴若在边上听着他们一家人说话,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静静的听着。 凡人在至死时刻依然为对方着想,也许这就是人间的感情吧。虽然凡人脆弱,但他们的感情都很真挚动人。 休息的时间结束,路父说:“想要近地道就必须先去王家米铺。之前我和他们做过生意。也许他们现在就躲在暗道里也说不一定。这条暗道还是我和他一起挖的呢。如果要过去,大概也要一盏茶的功夫。从这里……”他打开窗户透出一点点视线,说:“从这里下去再沿着左边第一个小巷直走大约两百步就可以看到王字招牌,我们只要进去就好办了。” 每个行程都说的十分详细地址大家就决定按照这样的步骤去。天色昏暗,看不清路上的情况,举着火把又似乎太明显,他们只能手拉着手慢慢观察再跑过去。 吴若的眼睛可以看得清路上的妖怪,但太远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她打头阵带着大家,沿着刚才的计划走到规定的路线。路父来到转角指着一个方向,说:“看到没有,那个地方,就是王家米铺,只要过去,我们就能够进去。” 于是他们又向前走着,还没有走几步路,吴若背影僵住,她停下脚步,后面人也跟着停下来。惊讶地低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神色凝重的转头说:“王家米铺倒了。” “倒了?”路遥首先高声重复一句,然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马上闭嘴。路父一下愣住,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张了张嘴,半晌,说:“让我看看到底怎么样了,还能不能再进去。” 他们几个小心翼翼的来到米铺的位置,只见一排的房屋早就变成压片堆,根本没有传说中的地道。 “这个怎么办!”路母哭声一起,路遥也心生绝望,手中利剑缓缓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们绝望什么,不还有我么!”她大手一挥,倒在地上的瓦砾渐渐移向一边,路遥大喜,他差点忘了身边这个人是妖怪啊。她可以搬动东西的啊。 不出片刻,瓦片全部移到另外一个方向,刚才倒塌的地方出现一片平地。路父又惊又喜,觉得这女子不错,指着一个地方说:“没错,就是那里,只要把木板掀开就可以了。” 于是他兴冲冲跑过去准备掀开,但突然间停住脚步,背影僵住了。 路遥问:“爹,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 又问:“爹?” 黑沉沉的夜色寂静无声,只有远处的惨叫声断断续续响起,四处似乎近得可怕,火星子也绕开这个范围飘散到其他地方去。 吴若暗道不妙,飞身过去,推开路父,只见刚刚推开的一瞬间,一个钩链直接冲着她过来,幸好眼疾手快推开了,路父惊魂不定在一旁稳定脚步喘着气,她自己也闪到一边。 只见一只蛤蟆精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没想到你们还真在这里呀。”他说话时两只大眼睛咕溜咕溜转着,嘴巴一张开就有一张长舌头在动。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把路父拉到身后将他往后一推,路遥见状,赶紧拉回自己父亲。 “什么意思?你不是很聪明吗?我早就在这里等着了。”说着他那丑陋的双手一拍,一个熟悉又臭烘烘的人出现在大家面前,只见他胳膊被妖怪按住,慢慢拖了出来。 皮肤黝黑,身材瘦小的一个男子低垂着头,似乎昏迷了。 “是张三!”路母认人的本领不错,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还率先认出来了。 大家都没想到刚刚上车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蛤蟆精得意说着:“还得多谢他呀,要不是他说你们在这附近,我还真不知道呢。” 低垂着头的张三这时候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怯懦又卑微地望着他们,解释道:“这不能怪我呀!我只是在路边看到你们从这经过。他们问我我才说的,不关我事啊!” “你就专门在这里等我,想杀我是吧?来吧!”她已准备好,今晚不会活着回去。 蛤蟆精说:“在你死之前呢,有些账要跟你算清楚。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在雪地里杀过一个妖怪?” “雪地里……妖怪?”她望着对方丑陋的脸仔细回想着。 蛤蟆精见她半晌没反应,说:“他是我的表兄弟,你杀了他。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什么事情别人都会知道,一个妖怪莫名其妙的消失难道就没有疑点?” 他说到表兄弟时,她突然间想起来,好像是在某一天杀了一只不知好歹的妖怪。 “所以呢,是来找我报仇是吧?” 蛤蟆精继续说着:“我表兄在宫主门下算是一号人物,就这样不声不响被人杀害还说什么遥青山门生所杀,人家修行的是咒术,不用刀剑,编个理由都不像话。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这笔账跟宫主说不清楚,但是我可以私下报。” “要报仇直接来,少废话。”她早就听不下去了,直接动手。蛤蟆精修为不错,打了好几个回合,吴若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路遥在一旁看得干着急,本想上去帮忙,但又被自己父母拉住。再加上周围有几只妖怪正往这边冲过来,他也不好撇开自己的家人。 “快跑!”吴若一边抵挡一边大叫。 他犹豫一瞬,立即带着自己父母飞奔而去。马儿立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快跟他们一起去,带他们走。”她费尽力气说出一句,接着和蛤蟆精继续打斗。 左边妖怪陆陆续续冲过来,左刀左一刀右一刀割着,割出一道道血痕。她就像一只破败的风筝一样随风摆动。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她重重倒在地上,后背传来的痛感,让人清醒了几分。 天空闪现一道耀眼的光芒。 终于这天没有那么黑暗了。 第一百零四章 合作 恍惚之间如梦似幻的感觉,天空闪现一道光芒,等待许久的武器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后背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撑着。 带她回过神来转头一看,还没有看清楚,就被一股力量一送,推到了旁边。黑夜之中,她并没有看清突然出场的人是谁。但是周边妖怪的警惕,她还是察觉到了,只见蛤蟆精将钩链再次挥手一甩空气中没有勾链勾住东西的声音,也没有垂在地上的响声。 她的眼睛虽然能看清几丈内的妖怪,但唯独看不清,黑色夜色中那个凡人的身影。 蛤蟆精率先慌了,他知道对方是高手。但依旧状起胆子,大喝一声:“来者何人!竟敢戏耍本大王。” 话音刚落蛤蟆精手上的钩链突然间发出嗦嗦的响声,分不清到底是勾到了哪里,一下又一下,最后蛤蟆精手上吃力,隐隐有股力量,仿佛要把整个人都拖过去。 “好大的胆子,你到底想干什么!”蛤蟆精惊慌失措大叫,身边小妖连忙上前拉拽。奈何他的脚依旧被对方力量所牵制,一寸寸挪着。 吴若在一边看了会儿,暗想:这个时候不跑还干什么呢! 连忙拔腿就走,妖怪们抵挡了一会儿,全部倒地僵硬而亡。身上没有一丝伤口。她只回身瞥了一眼,不敢停一点脚步。 可以确定对方是遥青山的无疑了。 一路过去只听到自己心跳砰砰砰仿佛要跳出口。 “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她停在十字路口,四周都是一片迷雾。四下搜寻不得,已和他们分散。 根据计划他们必须得回到王家米铺才能进入暗道,所以还是得去原地去等他。但一想到遥青山的还在那里,她犹豫了,思索之下,只能找了个暂时安全的地方探视王家米铺的方向,那边硝烟滚滚,没有声响。除了几声惨叫的百姓。要么就是涛涛烈火燃烧一片。遥青山高手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光线。偶尔会听到妖怪们拼命厮杀的兵戈手。 真是漫长的一夜啊! 根本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只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兔精和乌龟不知在什么时候冒出来,小心翼翼地拽着她衣角喊着:“大人,大人?” “你们刚才跑哪里去了?”她小声将他们两只小妖拉进里屋,虽然已经倒塌,另一边还是可以藏身。 “我们刚才走散了。”兔精拉过乌龟的爪爪,心疼道:“刚才被一只壁虎精打了顿,受伤了。” 在如此苍茫绝望的晚上,她实在不该把两只小妖拖进来,温柔握着乌龟爪子,低头轻轻吹了口气,为它擦掉伤口上的泥垢。 “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今晚可以出去的话,离这个地方远些。”她心生悲凉,满目哀伤摸着兔子脑袋,“我带你们出去。”说着就要起身,兔子连忙拉住,“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妖魔还有遥青山的,大人不要出去,危险!”它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语气十分着急。 “在这里多待一刻更危险。”她起身,抬眼望去,附近并没有妖魔,嘱咐道:“你们跟紧些。” 乌龟和兔精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注意到吴若身上道道伤痕,这个时候如果碰上妖怪恐怕凶多吉少。 “怎么了?快跟上。”她轻声唤了句。 “大人,你别管我们了,我们自己找出路。”乌龟难得抢在兔精前面说了句话。 “现在情况这么危险,你们是出不去的。”她过来拉了下兔精,他们只好跟在后面走。 “大人,我有话要跟你说。”兔精犹豫好久,终于在路上说出这句让他难受很久的话,“刚才上过车的凡人说要请遥青山的收了你。” “嗯。” 她淡淡回应着,身上的伤口随着脚步加快裂得更厉害了。 “你不生气么?” “生气什么?” “他们说要收了你啊,不回去找他们算账么?”它一脸脸天真抬头望着,它在车里听得实在是气不过。 “谁让我们是妖怪呢。”她自说自话。 兔精沉默了,仿佛说到不该说的了。 “大人,刚才天空中闪现的几道光是遥青山的吗?他们所到之处都有妖怪倒地,好厉害啊!”乌龟在边上说着:“兔兔,这是不是你想学的法术啊?我们可以去找他们啊!”兔精一听这话,皱着眉头打了一下他的头,说:“你动下脑子啊,他们是降妖除魔的,我们要是跑过去命都没有了。” “我这不是不知道嘛。”它很委屈地摸脑袋辩解着。 也许是两人说话的声音太大,周围似乎有一些异常响动,她立马停住,将他们护在身后。 吴若身上有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兔精和乌龟一下子心慌。 “大人,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兔精慌忙问着。 “别说话。”她“嘘”了一声,抽出木剑,兔子看到她手背上有两道深深的血痕。黑暗中又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在爬动。接着这响声越来越密集,然后汇聚一片。 模糊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竟然是一大群硕大的蜘蛛向他们冲过来。 “我的妈呀,哪来这么多蜘蛛啊!”乌龟吓的惊声大叫。兔子虽然也害怕的很,但还是稳住了,拉过乌龟的爪子说:“不要慌,大人在这里呢。” 这些蜘蛛她是见过的,在恶鬼手下也是很有名的部队,毒液仅需一点点就可以融化岩石。曾经他见过不听话的妖怪被一只蜘蛛抓回来,只是脸上不小心碰到了毒丝立马化成骨水。没有想到西门任还派了这么强有力的部队来对付她,还真是高看她了。 她暗想着可怜了身边两个小妖怪,今晚可能葬身于此。 “”们两个赶紧回到我的小布袋里。”小朋友很听话地飞回去,她把布袋拴在腰间。 接着面对一群的妖魔,蜘蛛精先开口说话,“吴若,我奉宫主命令来捉拿你。最好老实就擒,不然格杀勿论。” “直接动手吧!”说了这样一句,就开始和他们打斗着,蜘蛛丝密集的扑过来,即使她修为尚可,但面对这么多铺天盖地的毒,还是抵挡不过来,险些被碰到。 这时不知是谁竟然跑出来大喊一声,“你们要抓的人在这里!” 吴若和蜘蛛们的视线被吸引,齐刷刷的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只见路遥一人站在瓦砾堆上。衣袂被风吹起,神情决绝地望着他们。再次高声喊着:“来呀,过来呀,你们要抓的人在这里!” “路遥,你快走!你傻不傻!”她大喊一声,巴不得赶紧把他推到天涯海角去,目前这种情况他一个凡人是完全不可能对付的了。 路遥喊道:“你要记住跟你说过的话,好好照顾我父母。”这话刚说完,蜘蛛分成两拨,一波对付吴若,一波迅速向他爬过去。由于蜘蛛少了些,吴若对付得也容易,只不过一想到路遥的情景,心里更加慌张,几招之下随意挥剑斩死了几只蜘蛛就立马跑到他身边。 路遥剑术虽然见长,但依然躲不过这密密麻麻的毒丝。身上的衣服被溅了一点就被溶解掉。吴若拼了命冲过去,将路遥挡在身后。她边回击边骂着:“好好躲着就是了,干嘛要出来!你死了,你爹娘我是不会照顾的。” “我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爹娘我已经安置好了。”他气喘吁吁的和她背靠背,并肩作战。 “今晚这情形恐怕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她坦然感慨一声。 路遥也笑了笑,说:“没想到最后是我和你在一起。” “是啊,谁知道呢?”刚说完这句,垂死挣扎了下,说:“魏复交给你的天罗地网再试一下。” 路遥重新用咒术在天空起了一张天罗地网将这些蜘蛛裹进,但也有几只动作比较敏捷立即逃开了。这些蜘蛛都比较奸猾,第二次天罗地网就怎么也抓不住了。它们钻进瓦砾堆中,静待时机。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一时之间占不了上风,虽然蜘蛛越来越少,但都躲到了洞里。死死地盯着外面动静。 可以放松了,但不能轻敌。吴若站在原地和他背靠背,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问着:“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妖怪的?” 路遥说:“虽然我看着大大咧咧神经大条。但我早不傻,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一直觉得你很奇怪。但从来没有想过你是妖怪。直到……” “直到什么?”他意犹未尽的一句话勾起她好奇心。 “直到后面有人告诉我你是妖怪。” “谁?”她脑中回想了一下这人会是谁,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可能这么容易被凡人发现,除非是妖怪,知道她身份。 路遥摇摇头说:“至于长什么样,我并不知晓,只是曾经看过递给我的纸条而已,上面写着你是妖怪。再加上之前你的种种可疑迹象使我不得不怀疑。现在你做出的一系列事情不就证实了你就是妖怪嘛。” 她沉默了一会儿,咽了咽口水,终于沉重地说了句对不起。 “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说了又不能挽回什么。” 她说:“的确是这样,只不过我为隐瞒过你们的这件事情感到很抱歉。” “只想问你一句,学堂里的同学,都是你杀的?” 她沉默了。空中轰隆隆响了几声,轻轻地嗯了一声。路遥没有说话。只是给人的感觉变了,重新回到那种冷漠疏离的状态。 她也知道自己做下这种事情,无法得到别人谅解,也不奢求。只说了句,“你快走吧,这里我了不会放着你不管。我想这也是邢歌的想法吧,我们都把你当做朋友。即使你做了这种事,在这种时刻也不能抛下你不管。你先走,遥青山可能一时半会儿碰不到,但是如果被他们看到你是妖,你也活不了,赶紧走吧!”路遥这才想起对方是妖的事实,刚才还说要让她带大家去安全的地方,无疑是把她带到死亡之地。 “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她轻轻说了句。他没有说话,刚好瓦砾堆发出一阵细碎的声音,明显是有蜘蛛没有藏好手脚发出的,他立马一剑刺过去,将蜘蛛穿肠而过。手起刀落之下又有两只被刺中。 天空的轰鸣声渐渐弱下来。路遥不知道天上到底有什么,只是很困惑,“怎么还没有天亮。” “天上妖怪你都看不见,它们全都注视着人间。不把这座城覆灭是绝对不会走的。”她抬头忧伤地叹息。 “如果我们都活着,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她惨然笑了笑,说:“不可能的,我生来就是妖怪,有要去的地方,凡人有凡人的生活。妖怪和凡人是永远不可能生活在一起。即使我们是朋友,也无法共存。” 他的神情有些悲伤,“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么?或者说你是不是也在他们手底下做事?”即使他知道答案,依旧不死心的问了句。 她点点头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说:“我在一只妖,在恶鬼手下做事多年,杀人夺魄的事情做过很多,早已是罪恶滔天。不夜城的好几桩血案都是我做的。所以呀,妖和凡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生活。” 他背过身子,良久方道:“我明白了。” 她轻轻吐一口气,胸中畅快不少,“伯父不是说有条暗道可以通往安全的方向么,现在就过去吧。”她轻声的说着,以防被妖怪们听见。他点点头,二人在寂寥的大街上疯狂奔跑着,后面的蜘蛛精追了一会儿,没赶上就跑到别的地方去。路遥拽着她跑过好几个街角,终于在一处倒塌的废墟里找到了父母,父母二人瑟瑟发抖抱成一团,对于自己儿子的突然出现,惊喜的泪流满面。一看到吴若在身边,虽然害怕,但也敢看脸色说话了。 “你这傻孩子,跑哪里去了?就这么丢下爹娘不管了!” 路遥说:“吴若现在要带我们去王家米铺,赶紧动身吧!” 路父慢慢站起身,看了眼说:“四周太暗了,根本就看不清,没有火把的话,我们无法找到方向。” 吴若说:“我可以分辨一些路线,需要您的指点。” “好。”路父应下。 接着他们四人合作一边走,一边查看。 第一百零五章 符纸大哥 路母惊恐地拉着自己儿子的手不敢抬头,跟在自己丈夫后面絮絮叨叨地说:“哎呀,小心点啊,不要被发现啊,还有你啊,走路声音不要那么响,好不好啊!”结果自己一不小心踩到石头差点摔跤。吴若上前扶下她,立马嫌弃害怕的避开,躲到自己儿子身后。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没有说话,默默收回去,这一幕被路遥看到了,他握了握自己母亲的手腕,说:“没事了。”然后又给了吴若一个眼神,希望她不要计较。 她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大街上越来越安静,刚开始的喧闹声已经没了,躺着的凡人早就断了气息,死不瞑目地盯着天空。如今不夜城大概活下来的只有他们几个。 一路过去都是尸体,路母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嗦,身上冷汗一阵一阵的。突然间一个人影冲上,吴若抽出木剑就要飞过去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慌忙大叫着:“是我啊,是我啊,不要动手啊,是我啊!” 她停住了,等对方走过来看清长相时,恨不得一剑刺过去,但立马被路遥拉住,只见张三瘸着腿满脸鲜血的拐过来,满脸乞求的说:“你们带上我吧,求求你们了!” 吴若别过脸去,路父转身看到是刚才的张三,想到毕竟也是人命一条也不和他计较刚才的事,说:“一块儿走吧。”张三感激的就要跪下磕头,路遥嫌弃的说:“你可别糟蹋这地儿。”张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也许是太安静了,张三觉得有些尴尬,就想出卖微不足道的情报来获得一些存在感,卑懦地说:“刚才我听妖怪说什么已经包围下了整座城池,我们是插翅难逃的,你们是有什么法子可以逃出去吗?” 大家都沉默着,张三又继续说:“刚才好像来了一大堆高人,好像是遥青山的吧,已经控制住了北边的情形,我们要不去北边吧,那样我们就安全了。” 大家依旧没有回答,有条不紊地向前走着,张三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瘪嘴没有说话,忍着疼痛继续跟着。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王家米铺附近。 起初来时是暗沉沉的一片,现在竟然亮起了火把,灯火通明之下能看清空气中漂浮的灰烬和流动的气流。火把也不知是谁点燃的,直接竖在地上。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何事,也不知该不该向前走。 张三看到灯火通明的一片,以为是遥青山在此驻扎,脚步也快了些,瘸着腿,奋力往前走了几步。有些兴奋地说:“太好了,我们安全了,这就是他们驻扎的地方啊!这里不会有妖怪的!”他激动喊叫着:“喂,遥青山的高人在吗?快出来,我们还活着,还有活人呢!快出来保护我们!” 他喊了好几句,空气中只有回音不停回荡,火焰在空中燃烧发出呼呼的声音,四周静寂一片。 吴若抬头环顾四周越来越觉得这情形不太对劲,气流原本顺着一个方向慢慢流动,但突然转变了。立即拉过路遥轻声说:“要不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观察一番如何,总感觉这地方不对劲。” 路父刚好听到这句,说:“不行,这里是我们最后希望,如果离开的话,就到不了了。” 吴若本来还想说什么,路遥摇一摇头示意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但是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慢慢逼近,直逼迫神经,终于拉过路家父母,说:“不行,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危险!” 话音刚落,天空中飞过一条长长的巨龙,巨龙的翅膀笼罩了整片天空。 “这……这这这是什么?”路家父母惊慌失措叫着,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妖怪,就连吴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龙,长着一对翅膀的黑色巨龙。 “我们快跑!”路遥这时候反应过来拉着他们就赶紧跑,张三在后面早就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看到他们跑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喊:“哎,你们等等我啊!”说着瘸着腿想跟过去,结果被不知名的一条尾巴给拖到了光明之中。谁也不知道这块地儿到底有什么东西存在。 跌跌撞撞不知跑了多久,两位老人早就上气不接下气,加上年纪大了,根本跑不动路,路母脚又崴了,最后路遥背着她躲到了一处废墟中。灰烬很大,他们压低嗓子咳嗽。废墟中还躺着三具尸体。看得出是一家三口,丈夫将妻子和女儿护在身下,屋梁砸到背部已经被火烧了一大片,如此人间惨景今晚见的实在是太多了。她转过脸没有细看,但路母看到此情此景早已潸然然落泪,直接痛哭,道:“作孽啊,真是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哭着哭着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把矛头指向了吴若,指着她激动地说:“说!是不是你带来这些妖怪的,为什么他们要来伤害我们!你是不是他们派过来刺探敌情的!” 路遥赶紧拉住她不让乱说,吴若一下子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知道这个时候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看了路遥一眼,路遥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拉住自己的母亲说:“娘,她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路母激动得挣脱他的双臂说:“你看到没有?今晚城里死的可都是你的亲戚朋友,他们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呀,结果被这些妖怪统统给毁了。你看吧,她还想来害我们!” “娘啊,你说什么呀!她没有害我们,她今天是来带我们走的。”路遥无奈地按住娘亲那股想要冲出去的冲劲。 “那你看她带我们走了没有,走来走去不还是在这个城里吗?” 路父颇为冷静,他拉过自己夫人的时候说:“哎呀,我知道你今天很害怕,但是你别闹了,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团结,而不是起内讧,不管她是人是妖。起码在这个时候是在帮我们的。” 路母这时候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指着她说:“哦,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在学堂见过你。学校里面发生那么多命案,是不是你做的?” 这句话仿佛惊天之雷,吴若一时不知该实话实说的好,还是隐瞒,抿着嘴唇,紧握拳头看着地面。 “你们看到了吧?她不说话了,说明这些都是她做的呀,她和这妖怪有关联啊,儿子呀,她想害我们啊!” “娘啊,这个时候你不要胡说八道啦!我都说了,她不是的呀。”路遥拼命解释着,但路母似乎越听越激动,她的声音方圆百里都能听见。 路父赶紧捂住她的嘴,说:“好了,这个时候你不要闹了。” 路母似乎和邢母一样精神崩溃,被今天晚上这一系列事情吓得心理承受不了,她见自己的亲人都为眼前的妖怪讲话,突然嚎啕大哭,“你们都不信我,偏信这个妖怪!今晚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遥青山的高人就在这里,我们只要找到他们就安全了。她是来帮我们的,你不要想多了。” 这几句话也不知道路母听进去没有,她哭着哭着坐在地上,拉着自己丈夫和孩子的手,吸着鼻涕说:“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啊,千万不能出事。”路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凄惨。 吴若在旁边看的心里难过,呆呆站在一旁靠着墙。脑海中浮现邢哥的身影。她来人间这一遭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了。 路遥看到她神伤的模样,拍了拍母亲后背,来到她身边说:“我娘刚才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太累了说胡话而已。” 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不会计较的。你们休息一会儿我去找人帮忙。” “这个时候你还能找谁帮忙,谁都帮不了。” “我去把遥青山的找来,你们就在这里不要动。” “那你呢,你孤身一人我怎么可能放你走,要走大家一起走。” “一起的话目标太大,而且你们万一发生什么事,我一辈子都过意不去。我可是妖怪,没有那么轻易死的。”她露出淡淡的笑容,身上的伤早就把鲜血流尽,她一直是硬撑着站在那儿,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 天空中闪现的光芒越来越密集,他们四面八方飞射着,很明显是遥青山在各地斩妖除魔,路遥看到天上闪过两道时,立马激动地呼唤着:“诶,在这儿!我们在这儿!”奈何对方根本没有注意到下面情况依旧一闪而过。 相反他的声音呼唤来了几只妖,全力奋击之下斩杀几只,不料一只小妖竟然偷偷从后面爬进来割伤了路母脚脖子,由于被妖怪所伤吓得哇哇直叫。路遥心疼,转身就是一剑刺死。接着,天空又闪现两道,吴若大喊一声:“我在这里!我是妖!”也许这两句话真的有效或者他们听到了。 两道光线唰唰一下瞬间落在他们面前。光线有些耀眼,一时之间睁不开眼,片刻之后两个身穿白色衣裳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都是书生打扮,眉清目秀,服饰整洁干净,头发用一根淡雅素色的丝带绑着,衣袍用金丝银线绣着一朵祥云,身姿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看上去有几分仙家模样。 他们手中并没有什么武器,一个手中拿符纸,另一个手上什么都没有。拿符纸的长相偏阳刚,眼神坚定,看上去有些威严。他一眼就看出她是妖,直接一张符丢过去,路遥眼疾手快之下,赶紧挡在她前面,符纸贴在凡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用处,最后慢悠悠飘在地上。 拿符纸的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路遥张开双臂,把她护着说:“两位高人且慢,先不要伤害她,目前最要紧的是消灭周边的妖怪,她不一样。” 另一个手上什么都没拿,看上去修为很高,声音有些尖细,“妖就是妖,没有什么不一样。刚才如果不是她喊了一声,我还不会注意到。”说着就要起咒,他双指在空中动了两下,口中不是念了一句什么话,吴若的双腿好像被钢丝捆住,全身被束缚,像一个木头一样直直倒在后面。 路遥听到后面有声响一看,她已经倒在地上嘴巴发不出一句话。“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都说了她和他们不一样,你们快放开!”他拼命的嘶喊着,吓得自家父母也赶紧为她说话,“是啊,高人啊,虽然她是个妖怪,但这一路上也是保护了我们,不然我们也不会活到现在呀。” “你们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们的职责就是降妖除魔,有妖魔鬼怪就要拿下。”符纸大哥念咒之下,空中突然出现无数纸人,它们排排连在一起,幻变成坚固的锁链,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 虽说是纸人,但纸人锋利入骨,雪白的纸上裹在她身上浸染出一片血红。 “你们再不放了她,休怪我不客气!”路遥将剑指着对方,一脸决绝。 符纸大哥也许是第一次被人威胁,怏怏不快地痛心疾首骂着:“你一个凡人竟然和妖怪扯上关系。再不让开的话,休怪我将你一起就地正法。” 他边上的同伴似乎有话要说,忍了忍又看了看地上的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低声说:“要不算了吧,你看她已经是这副模样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这个人要是出了事。他父母要是告到遥青山,我们也无法交代。” 沉默片刻,符纸大哥思索一番,收回咒术,纸人在一眨眼间回到他衣袖中,朗声道:“既然这样的话,今天我就放你们一马。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自己好自为之吧!”束缚在她身上的钢丝也消失了。 路遥这时候顾不得他们,赶紧过去扶起吴若。他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妖怪,表面上看上去十分强大,但一旦落在有修行的凡人手中照样和案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第一百零六章 失望 吴若深深吸一口气捂住伤口,加上刚才中的一刀早就鲜血淋漓。 “既然如此,放就放,我们走。”两个高人不约而同转身就离去,路遥赶紧拦住说:“且慢,我们恐怕是这城里唯一的几个活人了,现在需要你们帮助把我们带到安全地方去。” 符纸大哥说缓缓转过,皱着眉头说:“我们现在忙的要死,哪有空带你们过去,你们自己去找吧。”说着随手指一个方向说:“就是那里,自己过去吧。”路遥差点一句粗话就要爆出来,说:“遥青山难道不负责保护百姓么!” “负责,当然负责,只不过我们现在很忙,没看见吗。”符纸大哥不耐烦的说着。 路遥心中有一片高山瞬间倒塌,“这就是你们对百姓的态度?你们标榜着为民除害,匡扶正义。结果却是这样?” “别想道德绑架,我们也很忙的。都说了给你指方向,你还想要怎么样?” 路母在边上拉住他,“高人,我们已经知道了,会自己过去的。”路父附和,“我们自己去找。” “这还差不多。”符纸大哥将符纸放回衣兜。抬眼就看到天空飞过异样的东西,仿佛是刚才的巨龙。 “师哥,你看到了么?”符纸大哥低声问身边人。 “别管那么多,走吧。”另一个沉默片刻,语重心长随意说了句。轻轻的一句话听进了她的耳朵里。随即他们的身影闪现在天际中。 路遥看着他们远去,愤愤不平说:“太不近人情了。” “走吧,我现在没事。”说着,抬眼看向他父母,路父还算慈祥,脸上还露出担心,路母对她依旧有些嫌弃。 她再次抬头梦想天空,今晚飞过的巨龙实在过于蹊跷,西门任不可能有这样的手下。其它和他结盟的妖怪也不可能收服这样的一条龙。 那这个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呢?这个问题她实在想不通,便没有继续想下去。 只留下他们几个立在原地,路遥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胸中一口闷气憋了好久,低声咒了几句。捶打着立在废墟处的一根柱子。 原本期待很久的遥青山高人竟然是这幅德行,所以能够培养出对付魏复倒也情有可原。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你我都改变不了。人和妖都复杂。我们快走吧。”也许是听到后面一句话,知道情况危急,回头看着孤苦无依的父母以及一片苍痍的景象,叹气一声,说:“好。” “就刚才他们说的方向吧,去看看。”他整理衣襟,恢复平常模样。一路过去,妖怪比刚才少了很多,也许是因为遥青山的出现消灭了不少,也有可能是遥青山在此,妖怪也不敢靠近的原因,走的也蛮顺畅,偶尔会遇上几个妖怪呜啦啦的说要杀他们,结果都被他们一剑斩断。 吴若身体越来越弱,视线开始模糊,但一看到还在坚持的三人,给自己默默打气跟了上去。 路母没力气,跟在后面走路拖拖,一不小心就摔下去的时候顺手在空中乱抓一把,两人齐刷刷倒在地上。吴若见此赶紧上去扶,远处不知在何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突然间,她闻到空气中多了一股味道,这是一股陌生人的气息,清爽冷冽。 还没回过神时,抬头一看,只见前方有一道蓝色细小光芒,向她额头中间直射过来,接着被钉住了,保持着要搀扶动作静立原地。 路遥发现异常情况,看到她定住不动,知道情况不妙,大喊:“你怎么了?” 她依旧像一块木头一样不能说一句话。他生怕她会像其他妖怪一样倒地身亡,立马冲着刚才有光亮的地方大喊着:“不要伤害她,要杀就杀我!” 也许是他挡住了吴若,对方没有动作,空气中没有一点声音,只有燃烧的灰烬慢慢落在地上。 父母颤抖着看着自己儿子,又看看刚才的方向,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是沉默太久的缘故。对面终于有一个声音像从远古慢慢传来一样,极具穿透力悠扬的响起。 “为什么。” 这句话直击路遥心灵,这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是那个人的。是不夜城鼎鼎有名的高人,他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和他接触。咽了咽口水,语无伦次道:“她保护了我们一个晚上。没错,她的确是妖怪,但是请你今晚不要伤害她……” “是吗。” 对面就是不咸不淡,斯斯文文的两个字。单单从声音可以听出对方是一个修为强大的年轻人。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请您高抬贵手放她一马。也请把我们带到安全地方。全城百姓所存无几,我们需要庇护。” “好。”对方又是这样一句,但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在场所有人放心。包括吴若,即使像木头一样被定住无法行动,但她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眼神中终于露出疲惫的迹象。 路遥看着心疼,又对那个声音说:“请你放开她。” “为什么要放。”那个年轻人声音朗声响起回荡在大街上,风儿把他的拒绝吹到每个人耳边,“她是妖。” 路母拉着自己儿子胳膊,“要不就这样吧,她只是一个妖怪而已。”路遥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母亲,说:“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她是我的朋友。” 吴若心中一疼,凡人的感情,她果然沾染上了。 路遥对着黑夜,对着朗朗夜空,郑重说:“高人只要能放她一马,我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去换。” “可笑。” 年轻人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 父母着急大喊:“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吴若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不能动弹,不能说话,肯定会拉着他痛哭一场。 “求高人成全。”路遥从没这么严肃。 “算了。”对面又是简单的两字。 刚说完这句,在前方缓缓走出两个人影,他们同样是门生装束,个子很高,走起路来有些别扭,两条腿仿佛被东西束缚住,走姿十分奇怪。右手上缠着一条白色绷带,身上气质并没有刚才两位高人的那么超凡脱俗,她鼻子闻到一股气息,心中疑惑丛生。 奈何她不能张嘴,眼睁睁地看着前面这两个人走过他们的身边,然后将路遥他们带走。她站在原地着急的干瞪眼。路遥大喊:“你们绝对不能伤害她!” 没有人回应他,他的声音在不夜城回荡着,九天之上,又是另一副景象。 西门任坐在高高的云端之上,继续和他的朋友们推杯换盏说笑,只是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吴若半分。 牛妖还在和大家吹嘘自己的本领有多高强,也在嘲笑西门任派这么多妖怪还没有拿下不夜城。 西门任笑笑不说话,只是随意指着一个方向说:“看一下那边是什么。” 牛妖眼神不错,一眼就看到在下方一星星点点在空中飘散,但又立即会成一团,显现出一个人影。 他看了一会儿满不在乎地说:“不过会些小把戏的凡人一个,表面看起来花里胡哨,实际上半点用都没有。”也许他这句大话实在过于吹大,几只大妖也听不下去。有只犀牛怪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说:“既然牛兄弟这么有把握的话,现在就下去吧。” “这点小事还需要我出马,主角都是最后出场的。”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地下情形已有变化。 路遥被两个门生拉拽着,一直推着往前,迷雾朦胧,感觉呼吸都很困难,在迷雾中显现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男子站在一棵高大的槐树下,发丝飞扬,衣袂翩飞。也许是周身气场太过于冷冽,路遥感受到了一股凛然之气。 路母脚受了伤,走不了太久,几步之后就叫着说不行,要停下来。 门生看上去也没有那么野蛮,反而停下来。等她换了个姿势,再慢慢扶着走。 趁着这个空档,路遥问:“你究竟是什么人,遥青山绝对不是这样的。” “那你说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对方语气不瘟不火,慢条斯理,说话声音温温润润,听上去大概十九二十的年龄。 路遥暗想:就算对方是遥青山的又能怎么样。现在最要紧的是吴若的安全,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我知道遥青山向来斩妖除魔不留情面。但请高人大发善心上放过她。她是有苦衷的。”他求情的话,今晚也说了几句,但这次说的最真诚。 也许是他的请求起了作用,还是对方有了恻隐之心。 “算了,壁妖,放她走吧。”年轻人说出这话,吴若突然觉得身后出现一个人影。再继续感知时发现地上有一个长长的影子,从身后走出一个人来,身形修长,身着灰色暗袍,一双细长妖艳的眼睛总是有些凄美冷冽的光芒,长得很柔美。 吴若对他身上的气息非常熟悉,她一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这样的夜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以至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就是怀壁。 愣了好一会儿不可置信地想伸手去摸对方的脸,结果被对方一闪避开。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对她的态度有很大的不同。 “回来,不用再管。”前方的声音呼唤一声,他在吴若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消失,渐渐消散在夜色中。回首望去,怀壁身影闪现在迷雾中。 能听到年轻人对他说的话,然后怀壁就站在那个人的身后。 她不可思议地朝那个方向喊了句,“怀壁,是你么?” 没有声音,只有路母哎呦哎呦不愿走路的抱怨声。 空气中燃烧的火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原本不夜城就是被大火烧了好几处,现在火势蔓延的越来越凶猛,灰暗的四周进行有些明朗。薄雾之下,隐藏的不止眼前这些人。这是她之前走过几次的地方,这里有一大片榆树和槐树。说话的年轻人,就这样在最大的树下面。 他身后除了有怀壁,还有刚才两个门生。说门生也不全对,她明明闻到那两个门生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专属于妖怪的。 她能察觉是对方故意隐藏或被施了咒术隐藏住,但还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没有细想,就被一声尖叫声惊住,呼喊的声音来自近处,而且十分耳熟,这是她今晚听到的第三次。 只见张三哭爹喊娘地大喊大叫,眼泪和鲜血混在脸上,一双干瘪黑瘦的眼眶处竟然有血肉翻出,虽然本身穿的衣服就很暗沉,但大家都莫名觉得可是仿佛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衣摆处滴落水滴,落在地上,那一滴滴的并不是汗水,而是鲜血。 只见他瘸着一条腿匍匐在地上,看到是他们站起来,跑了两步又重摔在地上,一点都不觉得痛。眼睛里放着光,大声喊着:“是我!你们快救救我啊!” 吴若本能怀疑盯着他。因为她身上没什么力气,也懒得动,立在原地。 张三也不知怎么想的,赶紧跑过去抱住她,就在快要得手的那一刻,一只食指长的光针在一眨眼的功夫从迷雾中射出来,直射进张三的脑门上。顷刻之间原本还哭爹喊娘的人瞬间被定在原地,像破碎的瓦片一样,飘然碎裂。像从灰烬一般,被风一吹,消散在空中。 在张三旁边的她目瞪口呆,如果刚才不是对方手下留情,恐怕就会像面前这个凡人一样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路遥他们被两个门生带到年轻人身后,她这下可以确定对面就是遥青山真正的高人。 至于对方到底叫什么名字,她还不知道。 在长时间的沉默注视下,吴若虽然不能看清对方的长相,但是投射过来探究的目光,还是能察觉一二。对方的眼神似乎没有恶意,只是淡淡的在她身上扫了一扫,可她却看不清对方。加上身体虚弱,隐隐有倒地之态,便没费尽心神继续观察。 “走吧。” 年轻人的声音响起,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第一百零七章 牛妖出场 在昏迷中不止一次感知到梦境外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总感觉有人抱她走,一摇一晃。迷糊中看不清对方的脸,身上的伤动一下就会裂开,疼的冷汗直流睡不着。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才醒过来,眯着眼看了会儿,发现自己并不在晕倒前的大街上,而是换了一个地方,奈何身上的伤太重,看了一瞬又马上闭眼睡去,后来在一股强烈血腥味中醒来。醒来时发现天空依旧昏暗,自己在一处废墟中。 她努力坐直身子,左右环顾四周是否有危险。回想昏迷前情景,明明是在大街上昏倒,却在这里醒来,尸体堆叠,残垣碎瓦,似乎有人故意将她放在这里。 遍地的尸体散发出强烈的血腥味儿,仔细闻一闻,又好像不对劲,这其中不仅有妖怪和凡人的,似乎还有一股从没闻过的恶臭。仔细看看这个地方有些熟悉,昨晚在四处奔走时似乎来过。 好像是在王家米铺的附近。 揉揉脑门,想起路遥他们已经被遥青山带走,心中也放心些,想着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摸摸腰间小口袋,兔精和乌龟依旧在里面。兔精在口袋里喊着要出来。她嘘声让他们安静些,身上的伤虽然正慢慢愈合,但修为尚浅,愈合速度太慢,伤还是非常严重,走一步路,地上就会映出一个血脚印。原本以为西门任还会派妖下来,结果在这里走了不知有多久,除了尸体并没有其他活着的迹象。也不知对方又做何打算,总不会放过她。她叹息一声,抹了把脸。 越想越觉得不对,按道理来说人间遭受如此大的劫难,天庭早就知道会派救兵下来,为什么都这么久了,依旧是人间惨景。 抬头望去,天空电闪雷鸣。原本她还能看到天空中站着密密麻麻的一群群妖,现在除了满天乌云便什么也见不着,她一再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走着走着,走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这又是之前来过的地方。 火把竖在地上,把街道两旁点亮。街道干干净净,没有一具尸体和血污。这种做派,有点像迎接宾客。总不可能是西门任自己下来在这里等着。实在过于诡异,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她是不敢再往前走了。 恍惚想起张三身上也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和这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借着火焰能看到空气流动,灰烬飘飘扬扬不敢在这一块落下,而是悄悄顺着风势飘到其他地方。她观察到这一个景象时立马转身就走,但没想到太迟了。火焰蓦然高了几丈,几乎将不夜城照亮。接着从废墟之中猛然发出一声轰隆轰隆的响声,声音震碎瓦砾,地下钻出一条巨龙,这条巨龙就是之前翱翔天际的那一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情景,一时间呆立原地不知跑还是不跑,就算要跑也跑不过。 只见这条龙全身布满硕大黑亮的鳞片,在火把中泛着幽深的寒光。一双灯笼大的眼睛中仿佛燃烧着火焰,骇意森然,震人心魄。巨大的翅膀在空中展开,扑扇空气两下后又收回身后。龙爪踏在地上,地上石子慢慢震动,两旁瓦砾滑出来,落到她脚下。 它低低龙吟,火焰被一阵声波控制,整齐一致地左右晃动。一股气息从鼻子里喷出来,可以确定空气中的恶臭就是它喷出的气息。对方过于强大,她暗想自己今晚可能命丧于此。只见这条龙一步一步慢慢跨到她三丈之外的空地上,停住了脚步,呆呆注视她。 吴若也不知如何是好,站立原地和它对视,对方那硕大的眼睛实在是令人望而生畏,看着看着便将视线转到其他部位,在龙的头上有两个角,锋利坚韧,这似乎和她身上的有些相似,只不过她并没有对方那么雄壮威严。 巨龙歪着脑袋左看右看,又上前一步,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气息在靠近,向后退了两步,结果龙又进了一大步。 吴若被那股强大的气势和喷出的气息给镇住。立在原地,心神竟然微微恍惚,鬼使神差之下竟然伸出手召唤它。 巨龙对她这个举动先是意外,后是惊喜,兴冲冲又走了两步,这下子完全是近距离接触。 她的手在空中慢慢抬起,巨龙竟然缓缓低下头低眉顺眼的看着地面。 吴若轻轻抚摸着龙低下的脑袋,坚硬的鳞片下有炽热的温度,龙角坚硬光滑,龙鳞整齐精致圆润光洁。 她只是轻轻碰了碰摸了摸,巨龙似乎非常开心,突然间展开硕大的翅膀在空中扇动两下,扇起的巨大狂风让人一下子眯起眼。 它立即收回自己翅膀,继续乖乖看着地面。她对它似乎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忽然间想起自己原形,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条龙,但是也不像一条蛇。说起龙吧,她并没有龙的脚,说起蛇,却多了两个龙角。虽然身上的鳞片,虽然有点像龙鳞,却没有对方那么坚硬。不知为何,心中涌现出一种莫名情感,不知不觉说出这样一句:“你是不是认识我?” 巨龙听到这句话,缓缓抬起头,眼睛饱含深情,原本一双冒着火焰的眼珠子慢慢恢复成水晶晶的墨玉,温柔平和地碰了碰她手掌。 它回答不了,鼻子哼出两股气。她明白意思,他们果然认识。 也许是遇到熟人缘故,心中涌现一股暖流。又想到刚才张三的疑点,随口问:“你是不是对一个凡人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原以为会有答案,刚刚问完,整个街道有变化,所有火把突然间全部熄灭,一瞬间恢复成寂静的夜色。 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巨龙转身飞到天空。 没有光亮,她也只能看清几丈远景物,只见空中飞过一个人影,他竟然落在巨龙身上,巨龙载着那个人消失在天际。 事情来得太突然,一下子以为有了同伴,结果一瞬间又这样消失。得到又失去的感觉让人无法接受,她幽幽叹息着。同时隐隐感觉自己好像置入一个暗无底的陷阱之中。 回首看去,火把熄灭的街道和破败大街没两样。只有一点非常奇怪,火把摆放角度,有点像魏复之前在学堂里说过的一种咒术。既然如此,这个地方就更不能再往前走。转身离去时,脑海中闪现出张三死之前奇怪举动,为什么要突然跑过去抱住她呢。这一点,一直都想不明白。 还有一点,张三沾染上龙的气息,那就说明他们之前一定接触过。 越想越觉得可疑,之前受过镖伤的后背隐隐发疼,明明已经愈合,结痂脱落,拿着铜镜看也能看到长出了新肉,但是不知为何经常会感到一种强烈的痛感。一开始痛感就一丝丝,但今晚却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之前遥青山帮她解咒,似乎并没有觉得解清,有时候还会觉得身体有些麻。她坐在一处休息了一会儿,在寂静无声的夜色中,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以及火焰燃烧的声音,还有几声说话打斗的声响。 天空中的光线也少了很多,也不知道遥青山的到底去哪里了,或者他们已经班师回朝了都说不定。这阵隐隐约约传来的打斗声让她心生疑窦。便悄悄顺着那个方向过去,还没有完全靠近就听到一个妖怪大放厥词。未见其身,先闻其人。 “我还以为我的小老弟紧张个什么呢,原来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凡人哪。真是的,这么兴师动众还需要我下来,你们实在太没用了,没了我就不行。算了算了,也顺便让你们看看大爷的本事。” 这个声音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又加紧赶上几步。在模糊的视线中发现是和西门任合作的牛妖。牛妖身高如城墙一般,粗壮无比,两只牛角仿佛能够荡秋千,手上握着两个大棒槌。只见一个棒槌垂到地上,震得大地一阵响。激起的一大片灰尘之中,有一人气定神闲地站在屋顶上。 这个男子身姿娴雅,丝毫不畏惧对方故意营造的强大气势,相反不紧不慢地扇着自己那把扇子,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 这扇子似乎有些不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借着微弱的灯火,能判断这个扇子是墨玉所制。年轻男子一脸微笑等着对方把话说完。 牛妖走了两步,嗓门儿大得地动山摇,“有什么本事赶紧亮出来,爷没有那么多功夫陪你。”接着举起手中两个棒槌相互一撞,跃跃欲试。 屋顶上的男子丝毫不慌,只是用扇子点点自己的鼻尖,垂眸看他一眼,抬眼之间说着:“像你这么大只的妖怪,对付起来也简单,下次不要再以这样的姿态出场,容易暴露身份和智商。” “臭小子你在说些什么!”牛妖估计是第一次被凡人奚落,一股怒火直冲上脑门儿,直接一个棒槌下来。 不过正象男子说的那样,牛妖身形过大,动作不快。棒槌还举在半空时,吴若就已经知道,牛妖过于笨拙,是无法伤到他一丝一毫。在她视线看来,举起的棒槌慢慢落在屋顶之时,年轻男子才慢悠悠走了几步,身影消散在空气之中。 一击之下,牛妖兴奋举起武器,他以为自己肯定命中,结果一看倒塌的屋子下面除了房梁瓦砾碎片,其他什么都没有。正当准备蹲下身好好看时,空气中传来,“哎,哎”两声,带着一丝无奈。 “今天就先不跟你玩了,好自为之吧。”年轻男子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 她一惊,想起这个年轻人明明就是昏迷前碰到的那个。 牛妖刚刚出场没多久,一见对方就这样跑了自然不甘心,而且天上的兄弟都瞧着,他还没有展露出自己的身手就这样让他走了,到时候回到天上去,不还得被他们嘲笑,于是连忙喊着:“喂,你别走,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这句话,没人回答他。吴若警惕的防备着四周,并没有感觉到年轻人的踪迹,暗叹对方修为过于强大,消失于无形,而不被人所察觉,即使她鼻子很灵,也没闻到那股冷冽的气息。 天上突然间劈下一道闪电迅速电击某个方位。接着雷电汇聚成电球,滚到牛妖身边,他大喜,知道这个招数是自家兄弟的。再一看电球中竟然还困着一个人,就是刚刚消失的年轻男子。 牛妖拍手大笑,对天上的西门任说:“哈哈哈。好兄弟做得好啊,等会儿看哥哥如何大展身手。”这种话也只有他说着不害臊。原以为火球中的男人,这下总该害怕了吧,结果对方只是无可奈何笑了笑,接着他像风中浮云一样,飘然隐身于空气中。 牛妖不可置信揉揉眼睛,明明刚才还在电球内,怎么一下子又消失了,没人能逃得出雷电的攻击。 “喂,我说兄弟啊,你这雷电到底有没有用啊,他到底在不在里面啊?”不管怎么看都没有看到人,牛妖怀疑地朝着天空大喊着。 “刚才哥哥不是看到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们都是拭目以待你的表现了,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看看哥哥你的实力。”西门任云淡风轻说着,牛妖一想到自己吹下的牛,也不好继续求助。 手上提着两个棒槌来回转圈,左看右看,要么就是左右挥动棒槌浑水摸鱼,万一能够打到一下也算赚了。 想想这个场景也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抽身离去。想到这里,就准备离开时,直觉告诉她不对劲,身后一股清爽冷冽的气息钻进她鼻子。 不好! 她全身寒毛竖起,原本想抽出木剑,结果却被对方迅速一手按住。身体莫名其妙动不了,依旧保持向前窥探的姿势。耳后有一阵气息流动的酥酥麻麻之感,头顶处有股热量传来,手腕被人按住,纤细修长的手指刚好将她整只手覆下。 “好看么。” 他说着。 第一百零八章 找人 周围空气似乎都有些不一样,她全身僵硬只觉冰冷入骨。薄薄的迷雾中飘下细细雨丝,落在她身上,钻进伤口中,她深呼吸一口气。 对方呼吸浅浅,传送过来一种淡淡的清爽冷冽的气息。她知道对方修为强大,甚至到达了一种深不可测的地步。 后背冷汗直流,手心出汗,握着木剑的手微微颤抖,对方把她压制的死死的。 牛妖在前面大喊大叫,挥舞着铁锤把周围一片乱砸,原本空气浑浊,再加上这一阵乱锤乱打更别提更昏暗了。 “怎么不说话。” 他的语气很平淡,倒像是问她今天天气怎么样,这朵花好不好看,诶,你看前面妖怪笨不笨的这种说话感觉。 她该怎么说,又该说什么呢。大脑飞速运转,最后思来想去,微微恼怒,低声喝道:“放开我。” “为什么要放开。” 他冰凉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击她指背,一下又一下,轻轻慢慢的。最后不急不躁地说:“妖啊。” “关你屁事!”她低声骂了句,再也不管对方如何,一个胳膊肘向后一推,不料对方好像知道她有此招,在动手那一刻,就已经反抓住她手腕,牢牢握在掌心中,抵住她脖子。 “你不该这样。”声音很温润干净,带着轻轻的冷淡之意。 她动了两下,后背抵在他胸膛处,对方任由她挣扎,岿然不动依旧反握她手腕。她闻到身上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是自己身上的伤口裂开了。 一面是牛妖摧天毁地的咆哮,一面是她烦躁要杀人的挣扎。无论她怎么出击,对方似乎早就猜到下一步,快人一步等她落招。 由于右手被扣,左手想抽剑反刺,却被对方一脚踢开,“这剑从哪里来的?” 他语气终于有一丝变化,带着微微惊讶。 她干脆低头牢牢咬着对方手背,这口气如果不撒出来,恐怕以后都会耿耿于怀。 男子没想到她来这招,反抓她更紧,愣是一声不吭,让她咬着。直到他来了句,“还不放开,你今天的命就没了。” 渐渐松开牙齿,她的心跳的很快,对方松开手,她立即转身看去,那个男子刚好侧过脸看着自己手背。 她看不真切对方模样,即使如此近距离,却连五官都看不清,说来说去还不是怪牛妖砸烂周边,也把火势扑灭了。 她跑回去找自己的武器准备防身。如果等会儿对方有意伤她,恐怕命都没了,摸来摸去,终于找到木剑,转身看去对方却已消失不见。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让人这样如此作弄实在是很气。 牛妖还在咆哮着:“有本事你出来呀,跟爷爷单挑啊,躲着算什么英雄好汉,爷在这里等着你!” 一句句狂妄自大的叫骂声无人回复,直到突然出现的一个门生给了他几招,轰趴倒地后,再无声响。 云端上的西门任意料如此,和其他同盟者会意一笑,双双举杯共饮。前方小妖过来汇报宣布今晚的战果,他们这些大妖怪,一个个听得满意的点点头,露出成功的喜悦之情。 “西门老弟呀,还是你有办法呀,竟然想出这个主意来,今晚我们算是大获全胜啊。” “既然计划已经成功,我们也到该走的时候了,万一到时候天庭追查下来就不得了了。” “我说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没有神明过来查这件事情,天庭是不管了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眼的猜测着,西门任随意翻翻战果册,对今晚的表示很满意,说:“各位哥哥放心,这件事儿我早就找人打点好了,一时半会儿他们还不知道,就算整座不夜城消失一个月,都不会有神明发现。如今已经大功告成,那我们就走吧。” “好好,还是老弟你做事我放心啦,不会像这老牛说话做事太急躁,你看看现在趴在地上了吧。”犀牛怪笑笑。 “要我说就不该派他下去给咱们么丢脸。区区一个凡人就把他作弄成这样,实在是今晚一大败笔。” 西门任示意手下收兵,不紧不慢地说:“各位所言极是。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我们好好的来分享一下今晚的成就。” 这时,犀牛怪插嘴道:“我说西门啊,怎么今晚你一直好像都盯着一个目标啊。是被自己手下背叛了?和哥哥说说?”他凑过来,故意用一种亲密的方式问着。 “哈哈,想多了。只不过是不听话的手下罢了,这件事我会派人处理的,老哥不用担心。”西门任露出假笑。 “那就好好处理喽。背叛的手下就不能再活着。”他像经验丰富的老大哥一样教给他如何治理手下的管理方法。 西门任皮笑肉不笑听着,随意附和两句,眼神瞥了一眼刘通,然后给了一个命令,刘通了然,知道宫主的意思,转身下了凡间。 天空中薄薄的雨雾越来越大,最后织成一张密集的天罗地网。空气中的灰烬慢慢散去,火星子被雨雾浇灭,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上方恢复成灰暗的天色,没多久变成白茫茫的一片。聚集在不夜城上方的妖怪似乎都已经退去了。 他们就这样走了吗?她暗暗想着。 也许是天亮了,也看清了城里景象,的确是比黑暗时更加骇人。尸体身首异处,脑浆肚肠露在外面到处都是,四处都是一副人间惨景。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发现并不是完全死绝了。 在一个小小废墟之下藏着两个人。是不眠楼的静静还有阿洛,在这样凄惨环境下,竟然还有两个凡人活着,她有些意外。 推开盖在她们身上的房梁时,两个姑娘吓得脸色惨白,互相抱着缩成一团哆嗦着不敢说话,直到呼唤了一声,她们才缓缓睁眼瞧着。 一见是熟悉的人,惊喜的拉着她大叫。尤其是阿洛,这人性情耿直,说话嗓门也大。在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讨厌不讨厌,拉着她就问:“妖怪都走了吗,我们安全了吗?” 相反静静则是安静地站在一边,一双眼睛楚楚可怜盯着她。吴若将一些情况大概讲了一下。知道暂时安全后,她们终于放下心,只不过静静这时感慨起来,“不知道李妈妈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不眠楼都已经烧毁了,我们以后该何去何从。” 阿洛想的不一样,她很开心,说:“太好了,这下子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你不是一直说想找你的陈公子,快去吧。终于不会有人阻止你了。” 静静神色有些异样,并没有期待中那么快乐,而是自言自语的说:“是啊。这样也挺好的……” 吴若并不愿参加她们的行列,听她们一言一语的说着,扫了一眼说:“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阿洛赶紧叫住,说:“你这人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走就走。一点都不礼貌。我们早就知道你是妖怪,今晚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静静赶紧拉住她,“不要再乱讲话了。” 阿洛双手一拍,恍然大悟道:“我就知道是你,都是你把我们害成这样。” “不是我做的。今天晚上的事跟我没关系。”她说完就要走。 阿洛死皮赖脸拉着她,说:“你必须得下来帮我们一个忙。” “没空。” 静静站在她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阿洛继续说:“你必须帮我们找到陈源。” “关我什么事。” “陈源是静静心上人,她帮过你,现在他生死未卜,你帮帮忙也算还个人情,不过分吧?” 吴若沉默了。 “我们当初也帮过你吧,现在这种情形你也看到了。陈源是捉妖师,静静很担心,我们必须要找到他了解情况。这个你能答应吗?大不了到时候我让他不要抓你就是咯。”阿洛说话不动脑子,根本不在乎吴若的心情,自说自话全当她答应了。 吴若转身看他们一眼,静静虽然没有阻止,但是一双眼睛饱含期待。她又看了一眼阿洛,这个阿洛看上去脾气就很差。她并不想管这件事,直到静静说了这样一句:“吴若姑娘,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你就当做善事积德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讶意凡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寿命的。 静静羞愧地笑了笑,满脸悲哀地说:“我怀过孩子,打过胎,身体很虚弱。大夫说我已经时日无多。经过妖怪这事儿,我实在放心不下他,想见他最后一面。希望姑娘能带我去找他。” 吴若身体虚弱,她并不想管这样的闲事,目前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睡一觉而已。 静静上前两步握着她的手,手很温暖,她柔柔弱弱的看着吴若,一脸温柔地说:“姑娘还没有喜欢过人吧。等你以后喜欢过了就能明白这种感觉了。” 在一旁的阿洛似乎有些听不下去,别过脸,双手抱胸,低头骂了一句,也不知骂谁。 吴若没有管她。 她看着苍茫的天际,幽幽叹了口气说:“行吧,我带你们去找,我只带你们找两个时辰。他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别再给我添麻烦。” 静静会心一笑,说:“这样也是好的,那麻烦吴姑娘了。” 吴若点点头说:“把这个二货也给我带上,我要让她看看这一路的妖怪。”说的自然是阿洛,阿洛并没有反应过来,左右环顾找她口中的二货,意识到是自己时,咬牙切齿想要打过去,吴若一把抓住她的手,说:“现在只有我能护你周全。最好收敛下哦。” 阿洛气得面容狰狞,嘴里脏话说个没完,她就当没听见,静静一直拉着让她不要再讲话,一路上吵吵闹闹倒也有些人气儿。不过后面被一排排的尸体吓得说不出话,气氛又瞬间沉下去。 静静所说的人,她似乎有点印象,在某一个地方好像曾经和他碰过面。忽然想起那个娶了蝴蝶精做老婆的凡人。她不知道静静和这个陈源有何联系,也不打算细究。 按照之前记忆走的那条路带她们过去,因为一路并没见到活着的人,只有几只乌鸦在空中盘旋叼啄着地上尸体,吓得静静眼泪都快掉出来,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里,生怕陈源会出事。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个时辰也快要到了。 阿洛又在骂时间过得快,静静无可奈何的劝慰让她稍安勿躁。 由于陈源是住在山脚那一块儿,必须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丛林里并不像城里那样惨不忍睹。一眼望过去倒也有几分祥和宁静的气象。 静静口中的陈源并没有找到,一路过去反而找到了陈源的家。静静其实对他目前的家庭状况了解的不是很清楚。 吴若只知道一些,他们的事情都是阿洛这一张嘴在路上讲出来的。 静静原本是不眠楼里最普通的一个姑娘。在色艺方面算是一般般。陈源在还是一名小小的修行之人时曾经和朋友去楼里花天酒地,见过一面从此就有了个印象。二人频繁接触,生出一些感情来。原本私定终身,陈源也准备了一大笔银子帮她赎身,结果没想到李妈妈拿出卖身契,卖身契上赫然加了好几千两银子。他不堪重负,一时间并没有带走她,但也并没有打算放弃。只不过后面陈家父母不愿意让儿子娶这样一个女子过门,就立马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想让他赶紧成亲。 他带着静静一起私奔,结果却被抓回来。陈家父母带人惩罚了静静并且警告李妈妈管住楼里姑娘。陈源心灰意冷之下遇到了另外一个女子。她和静静长得极像,性情也十分温柔,只有名字不同,那个人叫做小蝶。 故事听到这里,吴若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在凡人眼里看来无非是男子移情别恋。但吴若是一个妖怪,她知道妖怪的把戏,加上阿洛说的一点,这个叫做小蝶的女人和静静长得一模一样,这很明显是易容术。她记得之前遇上陈源时,魂魄似乎少了些。猜测着蝴蝶精应该对他下手了。 第一百零九章 小瓷瓶 树木茂密,空气清新,天空渐渐泛白,阳光从云层中透露几丝投射在人间,借着这样的光线,视线也明朗。吴若看到静静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嘴唇发白,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 她随意问着:“你没事吧。”对方摇摇头说:“我担心她。” 阿洛有些疲惫,说话不经大脑,插嘴一句,“也不知道这个陈源死了没有。”顺手抹了把汗,扶靠一棵树上。 这话有些难听,静静偏头想答复时,忽然间眼睛瞪大,眼神呆滞,嘴巴张大,表情抽搐望着阿洛,正确来说她的视线是望着阿洛身后。 看到她许久没回复,还保持这样惊讶的嘴型,阿洛不解,“怎么啦?有话直说呀。” 吴若注意到二人的情况,也顺着静静的视线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让人震惊。 只见在一棵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上挂满了尸体,男女老少个个被穿了琵琶骨,鲜血淋漓的往下滴落,树下一大片被染红。 从他们角度来看,赤条条的一大串,就好像尸体是从树上长出来的。 阿若不明白两人震惊的神色,也茫然转头看去,立马被吓的差点软在地上,半晌反应过来说:“这……这这,这树上是不是挂挂……挂的死人呢!” 静静看起来柔弱,但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比阿洛镇定,虽然害怕也呆滞了片刻。但是立即反应过来求助吴若说:“姑娘,你看看这是什么情况,陈源是不是也在那里。” 当下她最担心的还是他,吴若看了两人一眼,说:“你们要不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先去看一眼。” 阿洛赶紧说:“对对对,你先去我就在这里等着。” 静静想了想,不放心地说:“我跟姑娘一起去吧。” 阿洛立马拉住,“你干什么,疯了吧。” “不管他在不在,我都要去看一下,有吴姑娘在身边陪着,我会安心不少。” 阿洛一脸不屑的说:“陈公子陈公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是他,你都不管我了嘛,我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来个妖魔鬼怪把我掳走了怎么办。” 静静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吴若听不下去了,说:“要不你就跟我们一起,少在这里废话。” 静静赶紧说:“你眼睛闭上,我带着你走。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二人商量之下,阿洛蒙着眼睛跟在身后,她虽然脾气暴躁,说话歹毒,看上去不好惹,但胆子有些小,尤其怕尸体之类的。 随着离大树越来越近,静静脸色有些难看,缓缓低下头不敢再去瞧树上情形,单手捂住鼻子,深深叹息。 吴若对于这种惨绝人寰的景象看得不少倒也不觉得什么。带着两位凡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那棵树下还没有走近就闻到一股强烈的尸体腐烂的臭味和血腥味,走近了才听到鲜血滴答滴答落在泥土上的声音。血染红了泥土,边上是一条小溪,鲜血顺着泥土又流到了小溪中。 阿若虽然眼睛被蒙着,但是这种恶臭还是闻得见,立马甩开静静的手扯开丝巾,跑到几米处地方呕吐。 静静咽了咽口水,胆怯的睁大眼睛一个个看过去,树上的尸体太多,个个死相恐怖,有的琵琶骨已经碎掉,肩膀挂着几块碎肉,要么就是头没了胳膊断了,缺胳膊少腿的捆绑在树杈上,个个面目全非。数量太多压弯了树枝,这样看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出来。 吴若见过陈源一面,大概印象还是有的,只不过他们个个鲜血淋漓也不好分辨。 这时静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惊声叫了一下,吴若跑过去一看,只见她呆立在原地,抬头望着树上一个位置,露出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她问着。 静静眼神中满是惊恐,指着树上一个方向,说:“你快看上面那个,是不是李妈妈。” 吴若抬头看去,一个树杈上挂着一个穿红戴绿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身上鲜血把衣服染暗一大片,脸上都是血红。仔细看还是能辨清楚。 静静语气变了变,“李妈妈戴的耳环是我送给她的,这身衣服也经常看她穿过,的确是她。” 即便确认是谁,她也不好上去把尸体带下来。既然静静已经确定树上有一个人是李妈妈,这就很奇怪了,明明在不夜城的老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若问:“找到陈源了么?” 静静摇摇头说:“有些没有头,我也不好分辨,但愿这些都不是他。” 阿洛就在远处吐完之后坐在树根下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快点啊,完事了赶紧走啊。” 吴若说:“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先去村庄吧。这里不能久留,大量尸体堆积的地方大多会生出怨灵和瘴气。你们两个都是凡人,恐怕会被纠缠上。” 她点点头跟在吴若身后向阿洛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静静有些感伤,流下眼泪。“这些妖怪到底要干什么呢……” 阿洛看到他们两个过来站起身子,说:“赶紧走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吴若点头就要继续往前走时,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有一处草丛在无风的情况下自己晃动了两下。她本能警惕一扫过去,那草忽然间停了。静静从身边走过,草又晃动了两下。她作为动物的本能觉得非常可疑, 于是示意她们步,自己一人警惕着拿着武器走过去。如果是小动物还好,可一旦是妖魔鬼怪的话,她现在身体虚弱还保护不了这两个凡人。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试探着,拨开草丛一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淡黄粉末。她用手摸摸,放在鼻子下一嗅,还有股淡淡清香。 阿洛害怕的问:“发现什么啦?是不是妖怪还是小鸟,蛇之类的?” 吴若没看出名堂,虽然疑惑,但安抚了二人,说:“没什么,我们先走吧。趁天黑之前必须赶紧去村庄,不然的话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阿洛说:“是啊,快走吧。瞧瞧你,吓得脸都白了。”说完扶着静静胳膊,十分关切地拉她一起走。 吴若觉得大脑一片混沌,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怎么也想不通,看着她们两人已经向前走了一段路,也不再细想就跟过去。 离吴若说的两个时辰已经所剩不多,静静还没开口,她就自己主动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我已经跟你们过来了,就顺便帮你们一把。” 静静非常感动,说什么都要感谢她的大恩大德,吴若虽然连声拒绝,但被人这么感激着,心里头也是暖暖的,毕竟好久都没这么满足过。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在一个山脚下有一大片人家,按照时间点来说,现在应该是吃午饭,但是没有一户人家烟囱上飘着烟。大家心里都有些紧张,生怕这个村庄也出事儿了。 吴若想了想按照西门任的做事风格来看,这地方恐怕也难逃一劫。果然一路过去每户人家都没人。就连养的鸡呀,鸭呀,全都不见,但是地上干干净净也不像有追杀的痕迹。 静静不知道陈源家到底在哪个方向。只好一户一户找,每户人家的百姓似乎都凭空消失了。 有一个地方最奇怪的是,他们推门进去时发现在一张饭桌上摆放着几幅碗碟,菜吃了几口碗里的饭也还有很多。筷子掉了两根在地上。厨房里的锅灶早就烧干,有一股浓重的烧焦味儿。很明显是人突然间消失,导致手头上的事做到一半就停止了。 四周静的可怕,阿洛无与伦比地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妖怪也来这里,可是怎么都没有尸体。” “也许尸体都在那棵树上呢。” “啊,为什么这么做,太残忍了吧。” 吴若摇摇头,能够做出如此诡秘之事的,要么是妖怪,要么就是一种咒术,但到底是什么咒术,她就不清楚了。 她们将整个村子走了两圈没发现一丝活人迹象,静静一下子崩溃了,坐在路边痛哭流泣。 吴若在一旁看着阿洛难得温柔轻声好言安慰,虽然她脾气暴躁,但安慰人的本事还挺高明的,静静果然停住哭泣,重振精神。 大概是到下午时分,太阳已经从厚厚的云雾中露出全脸,吴若抬头望望天空,心情非常沉重。整座城都消失了,天庭还没有接到消息。不知道西门任到底和天上哪位神明做了交易,导致苍天无眼。 她说:“找不到的话,只能呆在这里。如果天黑了我就没办法再保护你们了。” 阿洛说:“我们现在也只能就在这里了啊,还能去哪儿。不夜城已经沦陷,回去找死不是。” 吴若摇摇头,跟这个女人说话就容易冒火,干脆随意走进身后屋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着。 “我们再去找找吧,说不定就有他踪迹了,你也别太难过了。”阿洛一脸温柔地对静静说。 静静点头,她觉得阿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说话做事突然稳重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间比较大的房子里找到了陈源的东西,那是很久之前给他做的衣裳。静静打开衣柜一看,发现是陈源东西时,心中感情一下子宣泄出来,颤抖着将衣服揉在怀里,仿佛是将人抱在怀中。 阿洛在身后眼睛眯了眯,脸色有些古怪。 “如果他死了,你是不是也要追随他而去,是吧?”阿洛腔调为之一变,阴阳怪气地说。 静静没多想,依旧沉浸自己感情中,闭眼垂下泪珠,“我被李妈妈锁了一年,出不去,他进不来。无论别人怎么逼我忘了他,可我做不到,日日夜夜想的都是他,如果他出了事,我……” “追他而去?” 静静沉默地抽泣两声,一双眼睛通红,握紧手上衣裳,悲伤地说:“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能跟他一起去也是好的。” “即使陈源已经成家,你也要这么做对不对?”阿洛语气十分严肃,不像平常说话语气。静静突然觉得不对,转头而去,刚好看到吴若从门前经过,和她对视一眼。 阿洛感知身后有人,偏头一看是吴若,默默让了一步。 吴若只是在门外听到一两句谈话过来看看而已,顺便也打量起这间屋子。这屋子刚才没有注意到,现在再仔细看一看,果然是有问题。 首先都是妖怪的气味,其次屋子里还有很多爬行动物留下的粘液。地板上,门上,桌上,房梁上床板上都有黏糊糊的痕迹,不过只有作为妖怪的她能看见。凡人是看不到也感受不到那股恶心的感觉。 吴若走进露下脸,说:“先离开这间屋子再说吧。” “这里这么了,我还打算今晚住这里呢。”说着,阿洛一屁股坐在陈源和他夫人的床榻上。 静静张嘴刚要说话,吴若率先命令她起来,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了句,“这里不适合你们住。” “我还想再找些有关于他的东西,你先等会儿。”静静说着继续翻箱倒柜,想找一件能够代替陈源的物件放在身边。 吴若在边上看着直摇头,感慨女人对感情的执着。静静突然间发现了什么,拿起一样东西展现在大家面前,说:“这是什么东西?”她手里拿着的是小小的瓷瓶,瓶外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陈源”二字。 静静说着就要打开瓷瓶,吴若率先感应到里面的东西,闪现在空中眼疾手快抢先夺过瓷瓶,不顾在场人惊讶的脸色,严肃的说:“这东西你不能碰。” 阿洛神色紧张,一下子从床榻上窜起来,站在静静身边,说:“你凭什么拿她东西,还给我!”说着蛮横地和吴若抢起来,吴若向后一退,威胁道:“你再这样的话,我就把你吃了。” “姑娘这是做什么,这可能是他的东西,请你还给我。”静静言辞恳切地请求着,伸手想要把东西拿走。 “这不是他的东西。就是他夫人的东西。” 吴若攥在手心中,冷冷道。 第一百一十章 阿洛 “你怎么知道是他夫人东西?说来听听,不是的话别瞎说。东西拿来!”阿洛挺身而出,目光炯炯盯着吴若,语气咄咄逼人,“这是静静心上人的东西,请你还给我们。” 吴若并不打算理睬,把话讲明白也无济于事,只是郑重告诉她们里面东西不能轻易打开,小瓷瓶由她保管。 静静虽然不能理解,但看在对方是妖怪的份上也不好出言:“算了算了,再找一样东西就是了。” 阿洛非常生气,原本眼睛非常大,长着一副刻薄蛮横的容貌,再加上生气时那一瞪,更显得泼辣歹毒。 阿洛拉过静静的胳膊,说:“我们不要理她,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静静不想让大家关系这么恶劣,连忙说:“算了算了,都别吵了。去哪儿休息都一样,既然吴姑娘说离开这个房子,我们就走吧。” “凭什么要听她的呀,她把你东西抢走的时候有没有尊重过你的意见啊。”她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吴若并不是个聋子,就在边上怎么可能没听见。 她叹了口气,如果说实话,恐怕静静担心。思虑再三,只说了句,“这里面的东西,你们还没有能力能够看护好。我来替你们保管。” 静静点点头说:“吴姑娘说的是。”说着拉住阿洛,“好了别这样了。” 对方就是听不进去,响声道:“今晚我就睡在这里,你要是想跟她走就走吧。” 静静她是一个脾气温和的好人,显得非常为难,不知该听谁的。 吴若再一次提醒,“我说了这个房子你们不能住。跟我去其他地方。” 阿洛似乎跟她杠上了,只要她说不行,就偏要去做,而且还是拉静静一起做。 吴若不管了,原本她就不太愿意插手凡人事情,如今又这么不听劝,干脆什么都不说,只丢下一句,“那就随你们吧。” 静静感受到吴若的情绪连忙追着跑出去,只留下阿洛一人在房间里。 “吴姑娘,你别生气啊!她就是这个脾气,说话有时候很冲,你多理解一下。我这里跟你道声歉,实在是不好意思。”吴若停下脚步,她对静静还颇有好感。稳住情绪,好心提醒着:“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这屋子邪气的很,你们今晚要是住下的话,发生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我现在身体已经非常弱。你们一旦出事,我是帮不上忙的。”静静一听原来事情这么严重,立马说:“这么严重啊,那我把她带过来。你们两个也别再生气了。东西你要是想拿着就拿着吧,不着急的。” 吴若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瓷瓶真相告诉她,叮嘱一句,“那你们赶紧过来,我就在那个房子里。”说着指着一棵槐树。 静静点点头,转身去找阿洛。 她放心了,走在路上,好奇之下,把小瓷瓶拿出来对着太阳光底下眯着眼仔细地瞧了瞧,这并不像人间普通小瓷瓶,虽说是人间制造的,但是还有一种咒术,能够困住魂魄,挂在外面的木牌时也有符文,很显然两重封印之下,魂魄根本冲不出来。 她暗暗感叹着,怎么就没有想到用这样一个容器来装魂魄呢,以前都是傻傻的攥在手心中,还怕被妖抢。如果有这种东西,不就方便了。 越想越觉得蝴蝶精还挺聪明,只是不知道陈源去哪儿了,如果死了的话,这魂魄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但一想到静静知晓对方结局,那得多伤心。吴若想想心里就难过,她并不愿意看到静静伤心。 一想到她们还在那屋子里,有些担心站在原地回身看了看,等了会儿还不见追上来,干脆回身去找。走着走着,脑海中恍然闪现草丛摇晃的画面。她记得那个淡黄色粉末是有淡淡的清香,刚才阿洛过来争夺小瓷瓶时,挥舞的袖子似乎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味道。这味道和草丛那股花香粉异常相似。 她突然间想到一个可能,这个可能产生的后果令人震惊。脚下加快几步小跑过去。 在屋外喊了几声名字,生怕屋子里面没有回应,刚喊了两声就有回应,她稍微放下心赶紧冲进去,看到她和阿洛正坐在床榻上正摸着陈源的衣裳。 “吴姑娘,你别着急。我们马上就走。”静静说着起身,将衣服叠好重新放到柜子里。 “怎么这衣服你不带着了吗?”阿洛问。 “这是我送他的,自然希望他能时时刻刻留在身边,我带走又有什么意义。有这个我就足够了。”她从袖口处拿出一枚玉佩,“这是佩戴在他身上的东西,我认得。” 吴若悄悄的打探着阿洛表现,随意回答着:“既然没什么事的话,赶紧走吧,天快黑了。” “好。”静静很听话。 阿洛依旧一副臭脸,正眼没有瞧过她。 吴若无法下判断,不知对方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被妖魔鬼怪上了身,还是被控制。闻了闻身上并没有妖怪的气息。暂时也没有可疑的味道,原本刚才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这下子却什么都闻不见。 阿洛注意到打探的眼神,嫌弃的别过脸,“别这样看着我,我很讨厌你。” “呵,别说的我好像很喜欢你一样。不想死的话就跟着我。”吴若自然也没有好脸色。 静静无可奈何的看着她们两个摇摇头,先一步走出房子。 天色暗的很快,短短一段路时间,刚走到槐树下房子时,天空已经呈现出灰暗。点燃蜡烛后,屋子里亮堂了些。吴若四处留意房子。觉得这一处地儿还算不错,就决定住一晚。 应该是村长家,不管是家具摆设还是粮食储备都不寒碜。静静是贤妻良母型的,简简单单的粮食库存就做出一桌的好菜,三人吃得十分满足。 就寝前,静静拉着她的手说:“吴姑娘今晚要不就跟我们睡在一起吧。经过之前的那件事儿,晚上我实在是睡不着。” 阿洛有些不高兴,碗筷摔在桌上,说:“我不喜欢,我不想跟她在一起。” 静静很为难,劝着:“我们将就睡一个晚上,谁也不敢保证妖魔鬼怪到底有没有走。有吴姑娘在,我们起码还能安全。” 吴若连忙划清界限,说:“我现在也自身难保。修为还没有补上,到时候真出了事儿我可护不了你们。” 阿洛冷笑了一声,轻轻说着:“那就好啊。” “好什么?”吴若反问,疑心顿起。 阿洛捋捋秀发,不紧不慢说着:“既然姑娘身体不好,干脆就好好休养,不要强出头。” 静静听不明白,还想说话时,吴若拉过她护在身后,严肃地对阿洛说:“今晚她就跟我睡在一起,有什么意见,你可以找我。” 阿洛眼神似乎能喷出火来,但一眨眼功夫又将情绪深藏心底,垂眸道:“随便你们吧。” “我们走。”说着如果不顾静静反应拉着就走,两人的房间是在西边的,距阿洛睡的房间隔着一条过道。吴若看着她一脸懵懂,但心怀内疚的模样,说:“你放心吧,她一人不会有事的。” 静静唉声叹气十分抱歉的说:“她就是这样的,有时候脾气古怪的我也难以琢磨,你们两个别再这样僵持下去了。” 吴若反问:“你有没有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对劲?” 静静没有反应过来,反问一句,“什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了?” 她想了一会儿,说:“有没有觉得她的行为举止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静静坐在桌子边仔细回想一天的情形,歪着脑袋说:“好像是有一点点怪,似乎比以前温柔一点。但是感觉只是一瞬间的。大多数时间还是和以前一样。怎么了吗?” 由于并没有确凿,吴若也不好随意下推断,装作若无其事的语气,说:“没什么,可能是受了刺激吧。有可能是我想多了。没事的时候尽量离她远一点。以防被负面情绪所带动。” 她话里有话,希望对方能听明白。静静还是以为二人之间存在矛盾便笑了笑点头说了声好。 大晚上,外面时不时狂风大作,阿洛房间发出奇怪声响,静静担心地起了一次次床,最后说着:“要不我过去陪陪她吧,我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生气。” 吴若躺在床榻上,闭眼摇动手指,“不要过去,今晚就待在我身边。” “吴姑娘……” “听我的。” “哎……”她长长叹息着,夹在中间十分难受。 吴若睁眼看她,“要不我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别出去。” “这样也好啊,麻烦你了。”她脸上露出舒心笑容,钻进被窝中。 出门看去,阿洛房间早就黑了,但还是时不时能听到怪声,像是野兽的哭声,又像是疯子在发笑。 站在屋外,轻轻戳开窗纸,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什么。只有一些淡淡的黏液粘在梳妆台上。 床榻上看不清到底有没有人。 一夜过去,并没有什么情况发生。由于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也舒服了些。她的修为正在慢慢往回升,伤口也在愈合。一大早起来就看到阿洛坐在昨晚位置上,似乎一个晚上都没睡,双手撑住前额,看到吴若过来,放下双手抬头望着,一双眼睛充满红血丝,阴森森地问着:“昨晚睡得好吗?” “自然。” 二人阴阳怪气有一搭没一搭交流。 静静问:“昨晚还好吧?一直听到你房间里有声音。” “无事。”阿洛垂眸摸着前额。 静静有些尴尬,转移话题,“吴姑娘,我想到一个地方,他有可能在那儿。我们一起去吧。” 她粗略讲了些二人的前尘往事,之前经常去过的地方叫蝴蝶谷,想了一夜决定要去看看。 吃完饭动身而去,阿洛脸色难看,满脸阴郁之色,全程对吴若和静静的搭话没有理睬。 “别这样了,快跟上来吧。”静静好心去拉,对方一避,冷冷道:“别碰我。” 哈,这下子吴若拉走静静,狠狠瞪了她一眼。 蝴蝶谷顾名思义蝴蝶很多,有蝴蝶的地方就说明有繁花盛开,气温怡人。花下有条小溪潺潺而过,载着几片花瓣飘然流去。 “是这里么?”看着静静神思哀伤,吴若问。 静静快她一步走向前,凝视一大片鲜花,环顾四周后,对峡谷喊陈源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夹杂着着急,盼望,紧张,担忧…… 扑面而来的水汽十分温润,吴若只觉得脸上蒙上了一层薄薄水雾,伸手抹了把,手心中呈现淡淡红晕。 阿洛站在身后,摩挲袖口,一双大眼睛紧盯吴若前方的女子。 也许是感受到身后不同寻常的目光,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刚好接触到阿洛意味不明的眼神。 只转头功夫,静静不知去了何处,花丛中只有踩踏的花落在脚下,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翩飞舞,绕着她的衣摆缓缓而动。 “这地方很美不是么?”吴若感慨一句说与阿洛听。 “……”身后女子轻轻叹息一声,走动两步,蹲下身子,双手鞠起一捧水,水顺着指缝慢慢流淌着,从鼻间发出一声,“嗯。” “静静去哪儿了?”吴若故意问。 “不是就在这儿么,找找就知道了。”阿洛放开掌中水,不耐烦地回答。 “我们分头去找吧。”吴若提议着。 “好啊。”阿洛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眉梢也舒展开。 吴若也给予一个浅浅假笑,指着刚才静静还在的方向,“你就在这里找吧,我去那边。” “好啊。” 阿洛看着吴若身影消失不见后,终于挪开步子去找静静。 吴若藏身在茂密的草叶中,看着阿洛撒开步子一路追寻静静踪迹,心中疑惑依然不散。 蝴蝶谷鲜花遍地,绕过一个弯,可以看到溪水从一处岩石上缓缓流下。岩石上方藤蔓道道密集遍布,里面似乎有个山洞。 吴若跟着阿洛一直走进洞口,恰好听到静静说话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山洞 声音并不是很清晰,感受到静静情绪起伏,跟着阿洛一步步走进去,里面漆黑一团。声音在山洞里回响着,情绪上十分激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正是陈源。 难道陈源在这里面? 一边跟着阿洛的脚印走,另一边还要提防自己是否会被对方发现。 声音越来越近,光线也越来越亮。前头越走越平坦,走到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头顶上有一处缺口,阳光照射在地上,视线也明朗了些。她躲在一块岩石后面注意观察着前方的情景。 只见一个男子躺在溪水边,静静跪倒在地,抱着男子痛哭流涕。喊着男子的名字,阿洛就在边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两个。 静静不知哭了多久,眼泪终于止住,看到是她过来了,边哭边说:“我找到他了,他就在这里。可是怎么回事,会变成这样,他死了。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他讲啊。” 阿洛上前走两步,蹲在她面前,看了一眼死去的陈源,又欣赏起静静哭泣的表情,抬手撑住下巴,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说要追他而去吗。现在就可以呀,还等着干什么。” 静静恍然一愣,没预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断断续续的说着:“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如果他死了,你就会跟他而去呢,现在就可以了。”说着她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扔到尸体上。继续说:“如果自己下不了手的话,我可以帮你。” “阿若!”静静语气激动,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仿佛变了个人。困惑的问着:“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阿洛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说:“你们生不能在一起。死后就放在同一个洞穴里,你说好不好啊。这样子就能长长久久永远都在一起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低下头,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静静其实一直都害怕她的大眼睛,眼眶大眼珠子也大,她这一说话眼睛陡然增大了些。 “你……你……”静静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仰望着,不知该说什么。 “你什么你。”阿洛忽然间高声一句,掐住她脸蛋恶狠狠盯着,说:“这张脸我真是恨极了。” 静静的脸在她手中变得扭曲,原本躺在怀里的陈源滑落在地。阿洛将静静一直往上提,两人站直身子面对面对视着。阿洛神情痛苦悲哀,愤愤不平地说。 “你这是在做什么。”静静艰难嘴里说着。吴若在一处看得津津有味,她就知道这个阿洛肯定有问题。 阿洛背对着她,没有发现吴若就在身后,继续道:“你们两个不是一直很相爱吗。他已经死了,我现在成全你们,把你们两个合葬在一起好不好啊。”表情越说越癫狂。 静静挣扎着把她手甩开,不可思议的盯着,摇摇头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和陈源在一起这么久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喜欢他,我把你当做好姐妹,你竟然这样瞒着我。” 阿洛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着,戳着静静的脑袋说:“真搞不懂陈源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讲清楚。我不是阿洛,我是他妻子。没想到吧,你每天心心念念,喊的那个男人的名字,是我的丈夫。”说完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挑衅盯着静静。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今天是怎么了?”静静上前想要摸一摸她脑袋,结果却被她一手甩开,再次呵斥,“不要碰我。” 静静的手僵在半空,缓缓落下,“是我对你关心不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事到如今他也走了,我们两个在这里争也没有意义。” “不,当然有。”阿洛正色道:“我刚才跟你说的是不是没有听进去,我说了我是他妻子,小蝶。” 静静看着眼前熟悉人的面容,说:“阿洛你这是怎么了?” 阿路视线望向地上的陈源,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尸体的脸蛋一下又一下,极尽温柔似乎在回忆往事,悠悠地说道:“我和他早就认识了,比你还早。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他才十六岁,是个阳光灿烂的少年。我本来是蝴蝶谷中一只小妖,还没有修炼成形。那一年他第一次出现在蝴蝶谷。他很意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地方,牵着马儿从花丛中走过。当然也踩坏了不少花朵。我修为尚浅一时避让不及险些被马儿踩到。后面快要落到溪水中被他一手接住。我还记得当时他说的一句话,真美的蝴蝶啊。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和凡人接触,也是第一次听到有别人这么夸我。我才注意到救我的这个凡人长什么样子。他将我放到一朵花丛中就走了。第二次是在几个月后,他没有骑马而来,而是带着一个篮子摘了几朵鲜花,他已经不认识我了,我在他边上飞着也没有注意到。后面才知道他是把花给农舍里的一个小女孩,女孩孤苦无依,家境贫寒。他心地善良,摘花给小姑娘去卖,也经常帮助他们一家生活。后来时常看到他来蝴蝶谷。但是没过多久又不见了。我很着急,每天都想见到他,就拼命修炼。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他带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她的脸转向一边,朝着静静方向,恶狠狠道:“那个人就是你!”瞳仁深处隐含极深的怨念。 静静微微颤抖地单手撑住石墙,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陈源,不可置信地说:“那阿洛呢,真正的阿洛了?” 眼前人冷冷笑了一声,将匕首捡起,反复擦拭着,不紧不慢地说:“阿洛?死到临头还在想着别人。到底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让我来。”匕首已经递到自己面前,静静绝望地看着地上的陈源,喃喃轻叹,“既然如此也好,反正他死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想法。”说着在威逼利诱下就要接过匕首时,身后的吴若叹了口气。 这口气一叹,阿洛听见了,转头一看,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立即警惕收回匕首,虎视眈眈盯着她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我们不是分开找嘛,我找着找着,就找到这来了呀,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她故意这样一说,眼睛却望向静静。 静静反应过来,悄悄找地方避开。吴若继续说:“找到了就早点说嘛,害得我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说着就要过去拉静静,结果被阿洛一手拦住,她回头一看,静静已经逃了几步立马抓过来把她摔到地上。手中匕首扔在地上,再次威胁,“今天如果你不自尽,一个都别想出去。” 吴若笑了一下说:“你这是做什么,好姐妹一场,何必如此呢。” 阿洛说:“我们的事你别管,你你身体虚弱成这样,最好不要和我作对。“ 这话的倒是正理,吴若打肿脸充胖子说:“小小一只蝴蝶妖,我还是拿得住的。”说着就赶紧起身拉过静静和蝴蝶精缠斗在一起,蝴蝶精的确是在修为方面比她弱些,但是吴若受过伤,元气大伤之下隐隐有被打败的状态。 静静在二人打斗时,趁他们不注意时偷偷搬回陈源尸体。这个男子长得倒是挺有阳刚之气的,肤色白净,看上去也是个剑眉星目的英俊男子,也难怪静静会对他一见倾心。 她拖着拖着感觉不太对劲,尸体按道理来说是冷冰冰的,但是刚才摸了一下。陈源脖颈处竟然还有生命的迹象,她放在地上再次摸摸确定无误之后,惊喜地拍着脸蛋呼唤着名字,他气息微弱,并不是完全没有气息。这时候心脏慢慢跳动,竟然缓缓睁开双眼,原来真没死。而是被蝴蝶精施了法术,营造出一种死亡的迹象,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什么呢,无非是骗静静自杀后让陈源后悔一辈子。 静静失而复得,抱着陈源就是一顿嚎啕大哭,吴若这边打得不可开交,眼见着就要败下阵时刚好瞥到陈源竟然坐起来了,立即喊着:“喂,陈源快点来制止你媳妇儿。”他虽然刚刚恢复过来,但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转身看去,正好看到她们两人。 “小蝶。”他轻轻地呼唤一声。阿洛听到后,停住手脚立在原地,吴若也收住招式退让一边。 小蝶已经明白计划失败,痛苦的闭上眼睛,忽然转过身去,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差一点就成功了。” 他在静静搀扶下慢慢起身,哀痛地望着阿洛说:“你不要再控制她了,她只是一个凡人,长久地侵占凡人尸体。会挤出她的三魂七魄,现出原形来吧。” 阿洛说着眼眶发红,难过的说:“让我现出原形,我该以怎样的面目见你,是以她的脸还是我的脸?” 那个她,指的当然是静静。蝴蝶妖一直以静静的面目出现在凡人面前,从来不曾在陈源面前展示过自己的真身,直到有一次意外让陈源发现其中端倪。 就是那瓶装着他一魂一魄的小瓷瓶被发现了。 至于为什么会发现,甚至怀疑长久陪伴自己妻子的原因还是在于吴若曾经提醒过他的那几句话,虽然刚开始听不太在乎,但是后面不经意间这些话总是在脑海中闪现,以至于在心底有了这个想法,后面就发现了这个小瓷瓶的存在,他本身就是个捉妖师,平常他可以忽视妻子的异常举动。但是并不代表他真的会熟视无睹。 “陈源,你对不住我!”蝴蝶精没有从阿若的身上离开,而是咆哮的挥舞着双手大喊大叫说:“你是个负心人,我恨你,我恨你们。我一片真心待你,可到头来你想的还是她,无论我怎么做始终都进不了你心里。”她指着静静,疯狂道:“你不是喜欢她吗,我为了能够成为你心中喜欢的样子,千方百计去模仿,去学她说话,学她做事,学她的行为举止。所有的一切我都去模仿另外一个人,我活的不像自己,可到头来你却居然还是不要我。” 这一声声质问敲击着陈源内心,他何尝不知道小蝶是真心待自己,只不过受不了别人对他的欺骗与背叛。他之前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魂魄原来被人动过手脚,直到自己看到小瓷瓶时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妻子真的不是一个善类。 加上不夜城附近经常发生百姓被妖怪所伤的事件,也怀疑起自己妻子,于是二人之间有了矛盾冲突。小蝶本来就不自信,一直深信陈源喜爱的依然是静静。 “对不起,这点是我负了你。”他沉重的低下头,后抬头看着阿洛说:“可你不该欺骗我,你是你,她是她,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以静静的面容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心生依赖。你后面竟然取走我的魂魄,你这何尝是真心爱我。” 阿洛仰天长笑,阴气森森地说:“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你迟早有一天会发现我的真面目。我是一只妖,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但因为我有着她那张脸,所以你迟迟没有去想太多,也不愿意去想,不是么,陈源?” 他低下头,转过身子看向自己真正的意中人,握着静静双手,郑重道:“我承认负了你,我也不想和你为敌,不想争吵这些问题。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承受。只要你能够放过她。” “呵,我不愿意!”阿洛突然间幻变成一只巨大的蝴蝶妖,身后展出一对美丽魅惑的翅膀,翅膀在空中扇动两下,空气中夹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吴若迅速捂上鼻子,这味道她很熟悉,就是之前淡黄色花粉的气味。静静是个凡人,加上身体又弱,闻到后立马晕倒在陈源怀中。他是个除妖师,早就动作迅速早就闭上心脉。 味道越来越浓,直到空气渐渐有些浑浊。 “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们都去死吧。”蝴蝶精癫狂大笑,脸蛋幻变妖魔模样,只见脸型变成昆虫模样,身上五彩斑斓,看上去实在不太好看。 第一百一十二章 蝴蝶妖 由爱生恨的例子她看得实在太多。她瞧瞧这个陈源似乎可以单独对付,干脆闪到一边坐山观虎斗,静静被放到一旁。 一对夫妻以一人一妖的架势互相斗法。 首先蝴蝶扇动自己巨大的翅膀,空气流动中带着浓烈的香气扑向他。他虽然闭住心脉,但不可避免能够闻到一些,本身学过一些歧黄之术,咒术也会一点,口中念咒,施咒之下,蝴蝶双腿被花叶纠缠不能动弹。 陈源要动手下一步时,花叶被挣脱,蝴蝶妖飞在空中,指甲突变,锋利无比向他身上刮去。 他眼疾手快一闪避开。蝴蝶妖嘴里发出一声怒吼,从嘴中牵出无数条诡异的黑线,黑线在空中打了个圈向他追逐而去。 山洞就这么大,无论怎么躲避,终究还是要面对。 只见他背身一转,不知从袖中抽出了什么东西,对着蝴蝶妖就是一展开。手中闪现出道道金光,绚丽夺目,吴若在边上也不得不迷上了双眼,右手挡住不敢去看。 在万丈光芒下,听到蝴蝶妖凄厉的嘶喊声以及痛苦的哀叫哭喊。 她不明白他手中拿的到底是什么,但很显然是有压制妖怪的作用。一方面庆幸自己没有面对这光,不然得神魂俱散,另一方面隐隐猜测蝴蝶妖结局不妙,很明显是妖怪败下阵。 在声声哀叫消退后,光芒也逐渐暗淡,吴若眯起眼瞧了瞧,只见他手中似乎拿着像铜镜一样的东西。他收回法宝放回自己袖里,看着地上跪着的蝴蝶妖,隐隐有些心软。 蝴蝶妖全身瘫软趴在地上,呈现出妖怪可怖模样,刚才在打斗过程中他一直没有细看自己妻子,现在就在眼前,他更不想细看。没想到日日夜夜陪伴自己的人,竟然是这种模样。 他蹲下身子,看着蝴蝶妖扑闪的睫毛以及颤抖的双臂,动了恻隐之心,“你我夫妻一场,我也不想伤你,我们缘尽。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以后再也没有牵扯。” 蝴蝶精被刚才的金光所伤意识虽然模糊,但依然不服气地骂:“这辈子都休想摆脱我。我把一颗真心交给你,你竟然狠狠践踏。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恨你们!” “你陪了我这么久,我负了你是我不对。但是你也不应该去取我魂魄,也不应该伤害百姓。你是妖,我是人,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今天的事。就算是我们人生中的一堂课。从此以后你不会再遇上像我这样的人,我也不会再和你见面。我们断了吧。” “哈哈哈……”她低笑着,喉咙喑哑,嗓门却依然硬撑着大叫:“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的吗,真是幼稚。”她撑起一股力量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绿幽幽眼睛盯着他得意的说着:“不要忘了你的魂魄还在我手上。” 陈源一愣,表情有些僵。 吴若一听,这不对劲啊。小瓷瓶不是在她身上么,下意识摸了摸,发现东西已经不见了。下一秒就看到蝴蝶精得意的伸出右手,一只小小白净的瓷瓶展现在大家眼前。 “它还在我手上,哈哈哈……”她大笑着,疯狂道:“有了它,你永远都别想摆脱我,一辈子受我控制。我让你忘记谁就忘记谁。你以为靠着自己的神智和修为能够战胜我的法术。但是只要你的一魂一魄永远在我手上。不过多久,又会重新忘记她。” 他表情悲伤,叹息道:“你这样何必呢。” “只要能不让你们在一起,看到你们痛苦,我就开心。”她脸上露出假笑,一张妖怪模样的脸蛋一笑起来就显得十分诡异,让人忍不住移开目光。 陈源视线投向别处,刚好看到吴若在边上做吃瓜群众,心里觉得对方很面熟,但眼神重新回到蝴蝶精身上,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够平息你的怒火。” 蝴蝶精满意地抓住对方衣领,脸凑过去,一股清香扑在他脸上,一字一句慢慢说:“我要你从现在开始就接受我本来面目,我就长这样子。你要和我长长久久,和和美美永远生活下去,永远不能想着别人,不能背叛我离开我。否则我会让她灰飞烟灭。”她手指的正是一旁昏迷的静静。 陈源表情哀伤,视线顺着手指指的方向,眼神带着微微的颤意。他并不害怕蝴蝶精会如何对他,而是害怕静静被伤害。 终于,他点头无声应承,一双眼睛再无往日温情,望着自己妻子,“你是我妻子,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放她走,我愿意陪在你身边。” 蝴蝶精松开手,得到这样回答又有些不满意,看看静静又看看他摇头,然后又哈哈大笑,不说一句话,单手撑住额头,闭上眼睛,悲泣道:“事情怎么会发现成这样,这不是我想要的。你明明有办法可以降住我,为什么不出手干到底,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再这样要挟你,我也会灰飞烟灭。” 他单手摸着蝴蝶妖脸颊,轻轻慢慢的说:“因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哇”的一下,忽然哭出声。她本来是以妖怪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现在又痛哭流涕的将自己所有底细和盘托出,边哭边说:“我只想问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年在蝴蝶谷中你伸手接过一只蝴蝶。那就是我,你还有没有印象。” 他表情一滞,细细回想之下良久道:“我记得。” 她破渧为笑,忍住眼泪,“当真记得。你撒谎,你只要一说慌右手就会背过身去,两只手指就会在动。” 他再次认真道:“我记得。” 她哽咽地别过脸,双手撑在地上,“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别闹了,起来吧。”他像平时一样哄她的语气说话,双手就要扶她起来。 她全身不动,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陈源你听清楚,我并不是真的非你不可,只是觉得太委屈。明明是我第一次见你,你却喜欢上别人。而我却不得不用别人的身份模样呆在你身边。我有自己的自尊,既然你不喜欢我,今天这么一闹,也算是明白一些。从今以后,再无牵扯,我们就此别过。” 他蓦然一愣,半晌,方道:“你要做什么?” 她从艰难起身,刚才金光闪烁让她元气大伤,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高傲地说:“原来计划是让你们阴阳相隔,抱憾终身,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永远记得我。”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我成全你们。” “你……” “我走了,以后这里你不要再来了。我不想看到你们。”她转身说着,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陈源立于原地,思绪还沉浸着。吴若在边上打了个响指,惊醒过来,盯着她说:“我一定认识你。” “废话,当然认识。是我提醒你老婆有问题,还记得吧。” 他恍然大悟,抱起躺在地上静静,“如果不是你一语点醒梦中人,恐怕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吴若皱起眉头,“其实你心里早就有怀疑了不是吗,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下。” 他笑而不答。 “好了,快点带她一起走吧。”吴若说着就要离去,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道:“你们从外边的小树林里出了件怪事儿,你知道吧?” 他抱起女子,站在身后,上半身被阴影遮住看不清表情变化,淡淡道:“是什么?” “从来没有听说过树上竟然会长出死人来,你有听说过吗,要不去见识一下。” 他低笑一声,“姑娘真是会开玩笑。” 她扫了一眼对方,“算了,也没什么,快走吧。” 二人不言不语,沉默走出山洞,吴若带他回到村庄,陈源抱着静静回到自己的房子,她欲言又止的看着,说:“你该不会不知道你家房子古怪之处吧。” “什么?”他一愣,显然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吴若捕捉对方神情变化,猜到他是真的不知家里有妖怪的粘液。 “你不是捉妖师吗,难道连你家的奇怪之处你都没有见着?”她边走边说,顺手指着门框,“你看到了什么?” 他把静静放在床榻上,顺着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茫然说着:“一扇门而已。” “门上有什么?” “灰尘。” 这回答非常明显地告诉她,他是真的不知道。 吴若心里有底,对方是什么级别的捉妖师心里大概有个数。 “既然静静已经找到你了,我也没有理由继续呆在这里,就此别过,告辞。”她说话干脆利落丝毫没有留恋之处,抱拳作揖就要离去。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留,姑娘保重。”他有礼回复。 吴若离开屋子,独自一人走在小路上,脑中想起今天一天发生的情形。 先是穿琵琶骨,再把尸体挂在树上是一种极尽变态宣泄的报仇方式,她曾经听魏复讲过,有这样一种咒术,将死人穿过琵琶骨挂在树上可以诅咒生生世世轮回这样的死法。 妖怪是不可能会的,本身妖怪就不能碰到咒术,只有凡人或者捉妖师才会。 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陈源表现的似乎只是级别很低的捉妖师,要实行这么强大的咒术恐怕还没有能力,但如果是对方故意装出来的也未可知。 她再次来到小树林,走到那棵挂满尸体的大树下仰望着那一串串**裸的尸体,思绪翻飞。 不知看了多久,想的头都有点晕,揉揉太阳穴准备坐下休息时。忽然感受到一种危险的气息,准备回身望去时,只见肩上搭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冰剑。 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闪着青蓝色光芒,距离脖子只有两指距离,寒意侵人,这是一把上好的仙家法器。 对方速度极快,她并没有感知,就已经被他拿下。 吴若右手默默抓起一个石子准备随时丢过去时,后面有个声音威严又富有穿透力,“别动。” 对方一眼看穿她把戏,道:“放下石头。” “你是谁?不是西门任手下的吧?” 恶鬼手下讲话没有这么斯斯文文,说话语气如此平心静气的。 “站起身来。”他命令着。 如此处境只能任人摆布,说放就放,说站就站。吴若眼珠子转了两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宫主如果知道你抓了我,肯定会得到赏识吧。他许下什么样的奖赏,说来听听。” 对方未回复,而是挑开她后背有些破烂的衣裳,正好露出一截伤口。 她警觉地一抖,回身望去,骂着:“你在做什么!”一个巴掌就要过去。 对方始料未及,惊讶之下竟然在眨眼间躲开,她巴掌抡给了空气。 “管住自己的手,不然我杀了你。”她也顾不得对方身份,直言警告威胁。 男子躲闪间转过身来,露出面容。这是一个身形高大,剑眉朗目,目光炯炯有神,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子藏着星辰大海般摄人魂魄,右脸有道浅浅的伤疤,像是一道剑伤,划在太阳穴下。从气质来说,是个玉树临风超凡脱俗的男子。穿着一身银光铠甲,手中的寒光剑在阳光下绚丽夺目。 他收回寒光剑,扫了她一眼,立于原地,阳光洒在他半边脸上,显得极其正气凛然,朗声道:“我不伤你,只问你一句,不夜城的事和你是否有关联,或者你知道些实情?” 终于有人问起不夜城,距离事态发展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现在才有人过来问。 也不一定是人,还不知道对方是人是妖还是仙。 她深深凝视着,越看越觉得他似乎与平常见过的凡人鬼怪不同。反正不讨厌。 “我不知道。”不知道对方身份最好不要说实话,这是她这么多年保护自己经常说的口头禅。 他不信,再次问:“你后背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的。” “前臂呢?” “也是。” “脖子呢?” “同上。” “脑门呢?” “嗯。” 他忽然笑了笑,朗朗笑声从风中传来,开朗大方,“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妖怪。”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去 她觉得这人奇怪,拍拍衣裳灰尘,头也不回就要离去。再次被叫住,“女孩子,我问你。” 她警惕着,“嗯?” 他一笑,“别紧张,刚才你说的宫主是什么人,是否和不夜城有关?你没说实话。” 她边走边说:“这事儿你问别人去,我不知道。” “如果有活着的,我自然会去问。可惜找了好久,除了尸体就是岩石焦木,女孩子你应该是参与了吧?” “参与什么?” “杀人夺魂。” 她不想搭理对方,直接推开他,说:“让让。” 她只觉得对方婆婆妈妈,起初还以为对方危险,听了几句隐约觉得无碍。 男子跟上来,想伸手去碰她肩膀,被她一闪躲开,吴若一掌就要过去,对方竟然消失了,转身时看到他云淡风轻地出现在面前。 “我只是路过的,别问我。”她故意摆着一副冷漠脸,脚步匆匆。 他身影在空中随意转移,就像一股空气肆意飘散汇聚在任何一处。 “你伤得很重。”他垂眸说着。 她越走越快,他脚下未动,身影就在空中和她保持同等距离,“女孩子,你是楚国恶鬼手下的吧。只要你把事情跟我说一遍,我就不会伤你。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沉默不语,一直听着对方询问,也许是有些烦躁,直接回了句,“再跟着我,你就没命了!” “你在威胁我。”他身影浮现空中不动,认真道。 “不信就跟着。”她冷冰冰抛下这句甩头就走。 西门任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也许下一刻就是派来的妖魔来取她性命。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来说,万一遇上追杀,无疑是无辜的。 “刚才那一棵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吴若紧接着道:“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他的视线投向天空,“能做出这种事的绝对不是心正之人。” 吴若趁着他出神时刻赶紧溜走,一路小跑快步,算是甩开了。躲在草丛中深深呼吸一声,忽然觉得不对劲。 确切来说是身后动静让她心生警惕。 缓缓转身而去,果然在一棵葱绿大树上看到一个熟悉人影。只见他依旧一身淡蓝色衣衫,整张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黝黑,此刻正站在树杈上凝视她。 果然西门任还是派人来了。 二人对视一瞬,吴若忽觉得大难临头,刘通已经下来了,说明这次西门任是真的要她命。 刘通本来就比她强。 仓皇间四处在草丛中奔跑,这些叶子在平常根本没注意,现在从中而过,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疼,脚下生风般不知跑了多久。 曾经在恶鬼地界中听闻西门任培养的恶鬼手下各个手段狠决,落在他们手中尸骨无存。 刘通在空中展开双臂,双臂长满黑色羽毛,羽毛连接身体变成一只影子,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又像是一张黑色床单。他的脸隐藏在夜色中,一双眼睛紧盯地上奔跑的人。 吴若就像是一只逃命的藏羚羊,轻快跃过一道道荆棘,最后奔向一大片田野。 那是一大片绿油油麦田,四周没有大型遮挡物,视线清楚,刘通一眼看到她身影,俯冲骤降下在空中划出一道黑线直冲向她。 吴若心跳加速,看着地上影子越来越近,赶紧换了路线,对方再次追上来,不依不饶。 体力渐渐透支,如果和他正面对抗,她是没有胜算的。 刘通最拿手的就是吃人,他喜欢生生咬掉活物脖子,享受猎物在他口中挣扎和求饶的快感。这一点在外人眼里看来,是一种十分残忍的虐杀手段,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他一个癖好。 鲜血在口中和身体里流淌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一股腥味充斥口腔中,最后腹腔传来饱腹感让人飘飘欲仙。 他看着地上人越跑越慢,知道她体力不支了,心思是转了又转,最后干脆狠下心来一击。 吴若被他追得四处逃窜,底下一眼看过去全都是绿幽幽一片,她根本没有藏身之处。吴若跌倒在地,趴在地上转过身看着天上的刘通。眼见对方就要扑过来时,他一把木剑刺过去,刘通巧妙避开了。她被抓住右胳膊,正当整个人就要被拉上天空时,一束白光嗖的一下飞过来正好穿过它双臂之处。 不过刘通并没有受伤,吴若跌倒在地,慌忙爬起来,眼角瞥到刚才那个一直追着她讲话的人正突然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个男人慢悠悠上前把自己的寒光剑从地上抽出来,再看着他们两个,说:“我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可是呢,我心中有一个疑惑,还没有解开,她还不能死。所以你不能动她。” 这句话他是对刘通说的。 刘通飞翔在空中,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觉得刚才是自己大意,想着干脆两人一起解决。于是飞上天空越升越高,接着张开双臂,无数根黑色羽毛变成一只飞镖迅速向他们射来。 她一时避让不及被一只黑色羽毛扎进血肉之中,男子手持寒光剑剑挥舞之下毫发无伤,吴若被他挡在身后,一时也没有受太多的伤。刘通本来还想再发动攻击,男子将寒光剑往空中一抛幻变成无数支利剑,摆成剑阵。 刘通明白自己斗不过,深深看了吴若一眼转头而去。她喘着气儿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你到底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他说:“我要你带我去不夜城了解真相。” “没空。”她冷冷回绝,左手捂着右手臂上的伤,忍着疼痛说:“你赶快给我让开。” 男子上前说:“你受伤了,我帮你。”说着就拔掉黑羽毛,双指在手臂处轻轻一点,伤口竟然愈合的非常快,眨眼之间已经恢复如初。 吴若惊讶地望着他,说:“要不这里你来点一下。”说着就把袖子撩开,只见被妖怪所伤的道道伤疤布满整个手腕,男子虽然惊讶,但依然好心地帮她点去道道伤痕。 奈何有些地方不能让他看,她也就没有开口了,也许是看在他帮了自己。开口说:“这样的话我就带你走一遭。我可是先说好如果遇到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他笑着点点头说好,就把寒光剑收回袖中。吴若知道对方来历肯定不简单,没有细问。路过那片尸体树下的时候,男子的神情有些悲哀 她说:“我一来就发现这里长了这样的树,也不知道是谁把尸体挂在上面的。” 男子说这是一种怨恨极大的咒术。只是不知这树上这么多人到底哪一个才是施咒者真正恨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看这树上挂着这么多人其实都只是障眼法而已,这么多,可能其中就只有一两个才是他真正所恨的人。其余的都只是在积攒怨灵而已。” 也许对方讲的太深奥,她有些听不明白,挥挥手说:“算了,不跟你扯了,赶紧走吧。” 天色越来越暗,原本短短的一段路不知为什么却越走越长。 每当男子要说话,吴若就插嘴道:“哎呀,就是这条路,你不要再讲了。” 他嘴巴张了张,最后咽回肚子里去。 在路上碰到了阿洛,她自从被蝴蝶妖附身之后一直萎靡不振,总是想打瞌睡。这次和静静吵了架,气呼呼准备独自一人回不夜城。她现在回去无疑是在找死,谁也不知道里面还会不会有妖怪。所以他们又跟着追出来。于是他们五人汇集在一块儿。 静静看到吴若很惊喜,说:“”吴姑娘你竟然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没有事就好。” 吴若点点头没有说话,眼角瞥了一下阿洛,她照样是谁都看不顺眼的样子,白了一眼,站在一棵树下摘着树叶。 吴若到现在都没有问男子名字,只是叫着喂喂喂。 男子也没有说什么,一路上话不多,大家听着静静和阿洛二人斗嘴。静静是个温柔女子说不过她就闭上嘴。阿洛一张嘴讲个不停,说到激动处脏话都会出来。陈源虽然有点不喜她的说话方式,但是看在静静的朋友份上,只是隐忍着。 也许是这一路上太无聊,静静感慨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这些妖怪都哪里来的,太可怕了。我亲眼看着一个长得像蛤蟆的妖怪活生生把人肚肠掏出来扔到地上。还有一条蜈蚣精咬死了我姐妹。” “妖怪作恶从来不讲道理,起初凡人面对妖怪只能赤手空拳,虽然现在修行了咒术,能暂时压制住妖怪的举动。依然抵不过一大群的攻击。”陈源回想起那晚的情形,慢慢道:“不夜城发生灾难的那晚,其实我们这里也同样发生了一些怪事。你们刚才来村庄时也看到了。不管是院子还是屋子都干干净净,根本不像有妖怪闯过来的呀。但是活物都凭空消失了。” “是啊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阿洛突然来了兴趣,主动开口问。 原本走在吴若前面的男子也停下来听他讲,陈源说:“那一天的事并不是晚上发生的,只记得当时来了一股狂风刮了一会儿,一瞬间,天都变暗了。当时我们附近不止有我一个除妖人,他们都算到是妖怪作祟,原本想挺身而出降妖除魔,结果却一个个莫名其妙被吸到天上去。先是除妖人消失,接着就是院子里的鸡鸭猪牛,紧接着所有百姓一个接一个慢慢消失在空中。当时我和小蝶在屋子里。刚好看到邻居家的小孩儿跑到院子里捡球。当我在看过去时,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吸到天上去。本来想过去拉一把,小蝶把我抱住不让我过去。那小孩儿最终也消失了,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现在是生还是死。”他神色凝重地望着地面,脸上露出自责。 “这样你还得感谢你媳妇儿拉住了,不然静静都找不到你。”阿洛大嗓门说着。 吴若听完觉得非常奇怪,按照西门任做事风格会直接赶尽杀绝,并不会把凡人吸到天上去,吸到天上又能做什么。问他:“你知道树林里那棵尸体树是怎么回事吗?刚才路过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吧。” 陈源点点头说:“我也是第一次见,没想到这么狠毒。” “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有关于这个咒术的。”吴若问。 陈陈望着她有些意外说:“没想到姑娘竟然也知道这是一种修行秘术。” 吴若随意道:“我只是了解一些而已。你说说吧,看看我能不能补充一点。”他大概讲了一些有关于这个咒术的实施,没有讲太细,加上他不是很熟悉这种流程也只大概说了一下这个咒术的起源。 男子在边上静静地听着,神态认真严肃,然后等他们两个都讲完最后再补充。 “如果再挂着没人去处理的话,大概三天后树下就会产生一个强大的怨灵,几天功夫修炼成恶鬼为害人间,人间必遭大祸。” 静静一听立马害怕着急的说:“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赶紧去处理了吧。” 阿洛反问:“你敢去吗?” 她语气有些不客气,陈源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静静只不过是担心的说一句。”阿洛不高兴的别过脸嘟囔着骂了一句脏话。 吴若问男子,“那现在怎么办?”男子二指在空中一点,一道白光飞过去,垂下手说:“这样就行了,只要点上火烧干净就可以了。” 说的那么严重,结果只要烧干净就可以。 “那你刚才怎么不动手?”吴若无语说。 “原本我是想等怨灵产生再去追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一想到现在要去不夜城,恐怕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不如先处理干净,以免恶鬼修炼成为害人间,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陈源望着男子,露出钦佩的表情,作揖说:“不知道这位先生是何方神圣,请问高姓大名。” 男子微微一笑,摆手道:“微微薄名不足挂齿,叫我北渊即可。” 这个名字一出来吴若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阿洛在旁边抱怨着,“哎呀,什么时候走啊,别总站在这路边行不行啊,赶紧找个地方让我坐坐,我腿都走酸了。” 吴若说:“你们不觉得今天这条路似乎特别长吗。” “下了障眼法。”北渊说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 “一直都知道。” “那你不早说!” “是你说走这条路没错的呀。”他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又说一句,“刚才我都提醒你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树 “那现在破解吧,不然一直在这里转悠,一辈子都到不了。”吴若催促着,心想这人也太老实了点。 他二指在空中一划,指尖带着一丝星星点点,瞬间障眼法就破解了,一条清晰熟悉的路就在脚下。他们已经在城外了。 “谁会弄障眼法来作弄我们?”陈源困惑说着。 “也许这不是作弄,而是对方有意为之不让我们去城里呢?”北渊漫不经心说着,已经走了两步。 吴若跟着他一直往前走,心里在猜测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北渊这个名字在脑海中转了又转,她似乎在西门任嘴里听说过,可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得知就不记得了。 当他们回到城里时,不夜城依旧是一片狼籍,天空飞过几只乌鸦呱呱叫着,更给这座城添加了凄苦无寂的感觉。北渊一路过来眉头紧锁,神色凝重。静静和阿洛二人虽然装着若无其事,实则脸色苍白。尸体臭味儿已经开始发酵,空中乌鸦越聚越多,有些甚至明目张胆的在他们面前划过争夺腐肉。 都说鸟儿胆小怕人,这一只只胆大的飞来飞去,落下一地羽毛。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喃喃自语,忍不住闭上双眼。挥手间星星点点从手中流出,飞散到空中汇聚成一道巨大白色光罩笼罩整座不夜城。光下的尸体和焦土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如同幻影一般从未出现过。尸体臭味也消失了,大地空空荡荡,只有几只乌鸦依旧在空中盘旋。 “那些你怎么不处理呢?”吴若指的正是远处一个角落中躺着的妖怪尸体。这是她之前认识的一只妖。 北渊说:“他们还有用处。”说着就走过去。只见妖怪头颅被砍,身首异处。他不知使了什么招数。只轻轻一划,妖怪头部和身体自动连接,眼睛转了转,竟然自己站起来了,像木偶一般死寂沉沉的盯着大家,吓得静静和阿洛二人哇哇大叫躲到陈源身后。 他说:“把生前影像显现出来。” 死去的妖怪听话的动了下,脑袋转了两下。接着大家眼前就出现它死前影像。这只妖在生前遭受了非常干脆的死法,被人一个光刀划去就血溅当场丢掉脑袋,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吴若很清楚西门任没有这样的手下,那也就意味着当晚不仅出现了西门联盟的人,甚至还出现了不知名的第三方,那么这第三方掺和进来,又为了什么。 脑海中闪现出那晚奇怪的龙和火把咒术,密林挂起的尸体和这几件事是否有关系。 北渊看着她出神的样子,叫了两声才回过神来,他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害怕。”她随口胡诌,视线投向别处。 影像显现完毕后,头和身体再次分离,妖怪直挺挺倒在地上,这又吓得两个姑娘尖声惊叫。 “行了,我们再找下一具尸体吧。”她说着四处张望,说着就要动身。 北渊的声音在背后慢慢响起,“只有一只,其他的已经消失了。” “你为什么不多留两只?” 他解释着:“有这一只已经够了,只有它身上接触过不明人。” 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吴若猜测他应该是知道西门任,只不过现在怀疑的是除西门任外是否还有其他人掺和进来。这点和她想的一样。 这时脑中闪现一个画面,凝视着面前这个男子,突然想起来他是谁,北渊这个名字她不止一次听说过,只不过当时都被无视了。 他似乎是很厉害的角色,目前还不知道是人是妖。 她自顾自想着,只见北渊抬手间,大地焕然一新,刚才空荡一片的不夜城长出新绿的小草,片刻皆是一片春意盎然。 陈源暗暗震惊,他自以为自己有些修为,没想到在这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不由得看呆了,半晌缓缓道:“不知您是哪里的高人?” 北渊摆摆手,“时间太久早忘了。”扬了扬下巴,说:“我们去那里瞧瞧。” 他说的正是一片花草茂盛处,现在生机勃勃,看不出原先是什么地界。 “来这里做什么?”她踏了两步,脚下踩得倒是挺舒服。静静跟在陈源身后,对阿洛一直欲言又止。 他指着脚下一方草地,施施然道:“现在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你要做什么?”她困惑地望了一眼。 “等会儿这里掀开另有一片风景,麻烦你照顾好他们。”他说的自然是身边凡人。 她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依旧配合,和他们知会一声,嘱咐道:“退边吧。” 北渊动唇扬手之下,脚下绿草像地毯一样被掀开,泥土夏出现无数条黑黢黢暗道,绵延不绝至一棵树下。这棵树原本她没注意,现在仔细看,树叶上的叶脉竟然是红色的。一道道细细的纹路缓慢流动,这明显是在输送营养。 可奇怪的是,这红色的到底是什么,不得不让人怀疑是鲜血。 “你……”她惊讶之声还未发出,他白皙的手指摘下一片树叶,原本翠绿带着几丝猩红的叶子在他手中变成鲜艳夺目的血叶。 静静胆子小,下意识捂住嘴唇率先惊呼出声。 陈源神色严肃看着这一切,将她拉到身边。阿洛孤立无助地看着他俩,又看了看自己,又生气起来,转过脸不看他们,一脸的冷漠决绝。 血叶在他指尖翻飞,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影子再缓缓随风落在脚下,叶子在地上静躺一瞬,翻个了身迅速腐烂化为粉末,风儿轻轻一吹,化作云烟而散。 众人皆惊,静静不由得后退一步。 “让他们退远些。”他投递一个真诚眼神,吴若鬼使神差点头同意,示意他们再退远些。 只见北渊上前轻轻摸着树干,这是一棵粗壮茂盛的千年老树,似乎有灵性,感受到他的体温,叶子竟然在无风的状态下微微抖动。像极了一个人害怕的状态,也像是全身戒备的状况。 “啊……”静静害怕地拉着陈源,“这到底是什么妖怪?” “可能不是妖怪。”吴若回答,神色凝重道:“我闻不到妖怪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东西马上就知晓。”北渊说话间,大树颤动地越来越厉害,先是细微的抖动,到最后全部枝叶沙沙作响。 树叶从翠绿瞬间变成血色,她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忍不住皱着眉头转过身去。 “吴姑娘你怎么了?”静静关切地问着。 她摆摆手,回:“无事。”说完看一下北渊说:“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他示意大家退后,大树颤抖的十分激烈,叶子倏忽全部变化成红色,景象十分骇人,红通通的一片。他连根拔起,树的根系连绵不绝藏身泥土下。这一拔出,就把全部都扯出来,下面竟然埋藏着一大片腐烂发臭的尸体,从他们的腐烂程度以及服饰来看无疑都是村庄里的百姓,那么也就意味着失踪的所有人都在这里,包括陈源所说的小男孩儿怀里正抱着他的球。 天上的乌鸦闻到这股恶气冲天的味儿全部聚拢,饿鬼扑食一样扑下来,怎么都打不了。他吹了一个口哨,天上的鸟儿竟然换了方向,盘旋在尸体上方没有一个下嘴。 他用法术点起一具尸体慢慢移到平地中,尸体全身无伤,眉目紧闭,脸色苍白,显然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根据生前影像的重播,大家能够看到当时升上天空绝望恐惧的心情以及瞬间黑暗的视角。点下一具尸体也是如此,画面停留在死前黑暗的一刻。并没有发现幕后凶手的线索。 “这些妖怪真是丧心病狂,把人埋在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陈源愤愤不平地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些妖怪皮都扒掉。 北渊随手又点了好几具尸体,虽然死前画面都相似,但还是发现了一丝可疑之处。他微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仿佛想通了什么,脸上神情露出解惑的开朗之感。 他看了大家一眼说:“在尸体下面还有玄机。” “还有?还有什么!太恐怖了,我不想再看了。”静静说着转过身去忍不住去吐,阿洛虽然强装镇定,但脸上抽搐的表情无疑显露害怕。 陈源神色镇定望着他们两个,拍着静静的后背认真听着。北渊再次挥手,尸堆中间仿佛有东西在动,四周尸体慢慢滑下,中间凹进去一个大坑,在这个大坑下,既然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暴露在大家面前时,吴若忽然想通什么,脑中灵光一闪,终于大彻大悟。 只见在这大坑下面,竟然养着一条巨大的蜥蜴精。吸已经十分满足的,在坑底来来回回啃食骨头,享受着鲜血淋漓而成的水池,红彤彤的一大片,触目惊心。身体染成恶心的暗红色。还长着一张人脸,除了这张脸,其他地方都是蜥蜴的外形。 关键就在于这张脸和陈源极其相似。 静静和阿洛转过身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吴若眼睁睁看着蜥蜴精上爬下爬,想要逃出去。 一张陈源的脸和她对视,也许是见了阳光,它仓皇地想逃走。 北渊施了法术,结成一个结界将它带上来,只见这条大约一人多长的蜥蜴精以真面目出现在大家面前。陈源一见到脸色大变。拍向静静后背的力度也不由得大了些。阿洛无意间转头一看到这么大,吓得大叫,眼泪差点出来。 吴若拉过她们带到一边嘱咐不要跟过来。 陈源呆立原地片刻,想去找静静却被吴若双手拦住他,说:“有件事儿需要请你配合。”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呢。有什么话直说吧。”陈源坦荡道。 吴若看了眼北渊,其实他对这个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只是揪出了真相的一双手而已,而吴若却已经明白对方整个布局。 她指着地上那一只四处碰壁的蜥蜴精说:“你不觉得这张脸和你很像吗?” 他尴尬地笑笑说:“人有相似,何况是妖怪呢,它们想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不能因为长了一张像我的脸,现在就质问我怀疑我。” “不是怀疑你,我是能够确定就是你。” “哈哈哈……姑娘你在说些什么。静静她身体难受,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带她去休息。”他单手放在背后,神态自若说着。 “她会没事的,我会带她去休息。现在你必须在这里和我们好好谈一下。不对,是和他。”说着她看了一眼北渊,对方刚好和她对视,在这么强大的对手威胁利用下,陈源心怀鬼胎地点点头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干脆开门见山指着尸堆的一个小男孩,“你之前说过的小男孩是他吧?” 他点头。 “好了,接下来你说吧。”她看向北渊。 北渊了然,“万事万物有因有果,把人吸到天上去很奇怪,可细想想,这些消失的人又会去哪儿呢,必然有一处是放置他们的。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取尸体产生的怨念来提升修为。一般都能够在尸体下方找到一具被饲养的妖怪,如果这妖怪长得和某个人相似,那么就说明幕后之人就是这张脸的主人。妖怪和人互相依靠寄生,人不像人妖不像妖。” “这是笑话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恼怒转过身,准备离开时,吴若叫道:“我有证据能够证明你和这件事情有关联。” 他的背影僵了一瞬,冷漠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现在无非想找个替罪羊。我没有空陪你们。静静不喜欢这里,我们就先告辞了。”说着就要过去。 “慢些,我话还没有说完呢,那么着急走干嘛。”吴若不知何时从对方怀中取出一枚小瓷瓶,此刻正展现手掌中,“我有办法能够证明你。究竟和这件事情有没有联系。” 他注意到,眼神立马投射过来,摸了摸自己裤腰带,“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取走的。” “哈哈,这你就不用管了。”她莞尔一笑。 第一百一十五章 蜥蜴精 静静注意力吸引过来,她疑惑不解看着大家的争执,陈源脸色十分严肃,吴若反而一脸挑衅的样子。 她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说着望向陈源,但陈源并没有回答,眼睛直勾勾盯着吴若他们两个,说:“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为何要针对我。讲的实在是太荒谬了,听着都想笑。” 北渊掐指一算,明白些玄机,站到吴若身边,说:“并没有刻意针对你,而是你的确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吴若接嘴,“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好好呆在不夜城的李妈妈会跑到密林里,而且还被人穿了琵琶骨。现在想来都是你的咒术,专门为仇人设计的,如果不是怀着十足的恨意。根本就不会把人挂在树上,这是一种施行报复的咒术。如果不是因为她在树上,我还不会想到是你。” 陈源笑了一声,“这个李妈妈又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个姑娘请你不要长张嘴就随便说话好吗。说出的话可是要负责的。”准备就要离去时,吴若展开双臂拦住去路,说:“陈源,今天你是走不了了,必须把话说清楚。”她双眼望向静静,静静依旧是迷惑的样子。吴若知道如果接着说出真相会伤害到她,但还是想揭开谜底。 她走到静静面前,定定看着她柔弱的双眸说:“接下来你好好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你在说什么呀,吴姑娘?”静静看看她又看看陈源,猜测着:“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大家沉默了,气氛十分尴尬。 北渊说:“用这种方式饲养的妖怪,如果和主人长得一模一样,那么也就意味着二人进行了灵魂交换,所以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并不是真正的陈源,而是蜥蜴精。” 此话一出,静静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盯着陈源,然后又望向北渊说:“您说笑了,怎么可能呢。”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她干笑了两声,但是一看到大家神色都很凝重,不可置信的又望着陈源说:“我不相信。” 这时候阿洛也凑热闹说:“你们在说什么呀?” 吴若说道“我一进屋子就发现满屋的粘液很不对劲。当我问你门上有什么的时候,你虽然装作什么不知道的样子回答我,但这也恰恰说明了你看到了些什么。你的两个指头在动。这得多感谢你媳妇儿小蝶说的话,一旦撒谎两个手指就会在动。” 陈源听她这么一说,立即收回手握紧拳头,抿了抿嘴唇说:“说我是妖怪,你们有证据吗?站在这里听你们胡说八道好一会儿了。如果瞧不上我就直说,何必如此折辱,静静我们走。”说着拉着她胳膊就要走的时候。静静突然间停下脚步甩开手定定的看着他说:“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这样说?” 陈源愤怒道:“连你都不相信我?”唾沫在空中喷着,情绪十分激动。静静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都红了。 这时候阿洛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这一声惊呼,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说道:“我想起被控制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 她说的晚上无非就是在屋子里磕磕碰碰吵吵闹闹的那天,原本那晚静静就听到不对劲想要过去,结果被吴若一把拉住。当时她去看了,虽然没有看明白,但是记得阿洛房里也有粘液。 阿洛说着:“虽然当时被控制,但是身体里还有一些残存的意识。我记得那晚迷迷糊糊中有一个男人进入屋,长什么样儿没看清,但是他的确有一种奇怪的黏液搭在我手上。现在我可以肯定就是这只蜥蜴精。”说完她指着地上那一大条妖怪。 “你出现在屋里其实就想吃了她,可是却不知她是被小蝶控制过的,所以和小蝶,也就是和阿洛在屋子里打斗,不是么?”吴若目光炯炯凝视他。 静静听着这些,满脸复杂的看着他,陈源故意躲避视线,不耐烦甩开她的手说:“如果你们不愿意相信我,那就算了,在此别过吧。”说着什么都不顾就要走。吴若抽出武器快速闪现在他面前,一把武器搭在脖子上威胁道:“你要是现在敢走,我就要了你的命。” 陈源单指推开,说:“不要说大话,你现在身体这么差。不是我的对手。” 北渊道:“善恶到头终有报。陈公子你做下这种错事,恐怕难逃惩戒。”陈源转过头说:“都是你们一张嘴在讲,我现在一句话辩解的话都说不上,就这样被定罪。说到底你们没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情和我有关,仅仅是因为李妈妈挂在树上就怀疑我,真是可笑,我为什么要这样子做总得要有一个理由吧。” 吴若的视线望向他身后的静静说:“也许她就是你的理由呢。” 身后那个满脸悲伤的女子说:“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一定是搞错啦,他是我见过心地最善良的。” 吴若说:“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但是这几天也听了一下。静静本来和陈源两情相悦,但是由于种种阻碍,两人终究不能在一起,于是在一次逃离过程中抓回来后,她被锁到楼里。而陈源被自家父母折磨到心灰意冷。就在这样的条件下,他知道有一种修行咒术可以和妖怪达成契约来实现愿望。陈源最初的想法无非就是能和静静永远在一起,但是没想到遇上了蝴蝶妖,小蝶一直爱慕陈源,她不知他已经和蜥蜴精达成协议。相反因为自己的妒忌,擅自取走了陈源的一魂一魄,导致二人互换的灵魂无法恢复。所以地上的才是真正的陈源,而你。”她指着对方,一字一句慢慢说:“才是蜥蜴精。” 阿洛惊呼:“这怎么可能,太扯了吧。他怎么可能是蜥蜴精呢!”阿洛作为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青楼女子自然是不会相信,继续说:“人和妖的灵魂怎么可以互换。” “正因陈源本身是一名除妖师,会的修行咒术自然也多,听闻一些用到自己身上也无可厚非。只有达成鲜血契约才能够进行灵魂互换。小蝶取走了蜥蜴精的一魂一魄,导致灵魂不完整,无法回归原位。所以,用陈源身份掩饰的蜥蜴精根本不记得静静,以至于冷落了她一年不管不问。甚至娶了蝴蝶精。陈源真正的魂魄一直留在这里,地上这只才是真正的陈源,而我们面前站着的这个是蜥蜴精。” 静静瞪大双眼,本想说话,话到嘴边又无话可说。 吴若看着她说:“如果你真的跟他走了,恐怕凶多吉少,我知道说出真相,你会难过。但是这些你必须得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你心上人。” 静静看着地上那丑陋的妖怪,实在无法想象那个才是自己的心上人,拉着吴若的手说:“姑娘你一定是说错了吧,这一切不是真的,对不对?” “不,是真的。”她瞥向站着的蜥蜴精,说:“他使尽手段把全村百姓吸到天空中,在不夜城巨变的情况下来掩盖自己的罪行,修行自己的秘术。” 陈云听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接着对天长笑。笑得大家不明也让静静和阿洛两人不寒而栗。静静终于看明白此人并不是真正的陈源惊叫一声。望向真正的陈源,也就是地上的蜥蜴精时,忍不住跪倒在地,双手颤抖地摸着那丑陋的妖怪,不可置信的问着:“这真的是他吗?” 假陈源笑了一会儿停住看着静静说:“没想到这一切还是被拆穿了,本来我还想带走这个女人吃了算了。既然这样就不装了,没错,我和这个凡人做了一个交易。他虽然是一个除妖师,但是那时他修行不够无法带走这个女人,所以后面和我达成协议,只要我能够带着她远走高飞。他就会把灵魂出卖给我。但是没想到的是,后面遇上那只愚蠢的蝴蝶妖,她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取走我的魂魄,导致我忘记有契约这一回事,如果不是因为之前你提醒我。”他说的正是吴若,眼睛也看着她说:“如果不是你之前提醒我小蝶可能是妖怪,我还无法找到那枚小瓷瓶。木牌虽然写着是陈源,却是我蜥蜴精的魂魄。我和小蝶虽然都是妖怪,修为比我高,我分辩不出。我和凡人交换了灵魂身上,虽然没有妖气,所以我们就这样一直生活着。真得感谢你啊,吴若姑娘,如果不是你我恐怕一辈子都得这样浑浑噩噩过下去。直到后来我恢复一点记忆,虽然只是暂时的。恍惚间我记起契约这回事,重新找到陈源。为了能够结束这个协议,我答应他将李妈妈穿琵琶骨挂在树枝上施行咒术而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静静捂着耳朵大叫着:“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信!”假陈源看着她,眼神流露出一丝厌恶,说:“凡人真是愚蠢,宁愿相信美丽的谎言也不愿意揭开**裸的真相,我告诉你吧,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部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优柔寡断。当晚手脚快一点,斩断一切和不眠楼里的关系,他就能够及时带你走,都是因为你延误时间,所以你们才会被抓回去。不然他也不会找到我达成交易。现在我们两人魂魄在彼此身体里存在时间过长,以至于现在都适应新身体。真正的陈源附身在我真身上,身体上出现他的面孔。而我却留在这具凡人的尸体,手脚施展不开。人不像人妖不像妖,我自己都没搞明白自己像什么。”他越说越激动,把所有的罪过怪在这个柔弱无助的女孩子身上。 北渊收走了结界,乌鸦飞散离去,静静眼泪流出来,摸了摸蜥蜴精,蜥蜴精在她手下非常听话,但可能因为见了阳光,十分虚弱的趴在草地上没有动。 她喃喃自语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你也不会变成这幅模样,李妈妈也就不会死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原本吵过架的阿洛看到她自责的模样,于心不忍,蹲下身温柔的说着:“你别这么想。这是他们两个人造成的,和你没有关系。”说着抬头就是对着假陈源一顿乱骂,劈头盖脸之下,吴若竟然觉得大快人心,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骂脏话,骂得有理有据。 假陈源听不下去,撑不住种种责难,就要反抗时,北渊一挥手将他控制打压在地。他四脚朝天重摔在地,接着双手双脚被草地上花花草草缠绕住,动都不能动,只能张着一张嘴大骂着。 “接下来的事你会么?”吴若把小瓷瓶递给了北渊,虽然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确定对方可以将二人的灵魂换回到原来的身体。他果然接过手中的小瓷瓶,揭开小木牌打开塞子飘出两缕白烟,白烟在空中飘飘摇摇,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散。他口中念了两句咒语,魂魄慢悠悠飞回到地上假陈源身体内。地上人不再挣扎了等待灵魂进入身体后,疲惫的闭上双眼。紧接着一人一妖悬浮空中。虽然静静并没有看懂这个过程,但是也明白这是让灵魂回到身体的正确做法。她满脸期待的看着这一切,阿洛紧紧握着她的手,虽然之前恼她和陈源关系过于密切而无视她,但是现在和她同一战线也期望陈源能够平安回到原来的身体。 吴若在边上看着他进行这个操作,心里有了其他打算,偷偷摸摸向后退了两步,确定对方没有发现,接着转过身逃走了。 就在刚刚,她看到了远处刘通飞过的身影。西门任的恶鬼手下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跟在北渊身边恐怕只会惹来麻烦,更何况身边还跟着两个凡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逃走 二人灵魂换好后,静静冲过去抱着回归凡人肉身的陈源哭个不停,北渊在一旁看了会儿,忽然觉得身边少了什么,回过头一看,吴若不见了。四处张望片刻,最后视线投向最有可能离去的道路上。 静静宣泄完自己激动的心情要过去表示感谢的时候,抬头一看,眼前男子竟然消失了。 她招呼阿洛,疑惑道:“北渊去哪儿了,你看见了么?” 阿洛也摇摇头,当时所有注意力都在他们二人身上,根本没注意北渊去哪了。 静静心下感慨对方实乃高人。 陈源缓缓睁开眼,恍如隔世般,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再出现在她面前,一时间百感交集。 而真正的蜥蜴精也随着北渊一起带走不见了。 吴若拼命向前奔跑回头,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刘通身影,等再次回过头时,他仿佛鬼魅一般闪现出来,黑色羽毛把他包裹得十分严密,一双小小的眼睛隐藏在羽毛中。 她愣了一下,说:“你还真执着。” 刘通声音低哑粗糙,厚实的羽毛中传来一声闷闷的话,“是宫主让我来取你性命的。” “我知道。”她全身警备,随时等待对方的攻击。不想二人对视良久,他轻轻叹息一声,“算了,这次放过你吧,下次就不能保证了。” 她微微有些惊讶,问:“当真?” “当真。” 听到这两字她放心了,说:“多谢。”然后身影迅速消失。 刘通沉默立在原地,眼神复杂。 北渊果然跟上来,她四处游荡,原本想去大千世界看看,结果北渊追上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别走,我有话要问你。” “你问吧。”她做好心理准备,既然对方这么厉害,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北渊果然问出了一句:“你是不是西门任门下的?” 她点头说:“没错。我现在跟他没有关系,你也看到了被他手下追得四处逃窜差点没命。你现在跑过来是来制裁我的么?” 他说:“我只想知道那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人间发生如此浩劫,天庭却晚了好久才知道此事。我知道你一定和那晚脱不了关系,我并不想伤害你,只要实话告诉我就行。” 吴若对他印象并不坏,想了想就说:“这只是西门任和一些大妖怪的计谋而已,你们天庭为什么不知道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有了一次就会有下一次。这次他灭了全城百姓难保下一次不会偷偷毁掉人间。既然你说天庭晚了许久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天庭有神明和妖怪联手了呢。” “你说的并无道理,我也想过。那么你……”他深深凝视着她说:“你是否也伤害了百姓。”吴若无话可说,当晚并没有伤害凡人,但是执行任务时,她的确有残害生灵滥杀无辜。 “你就当我有吧。”她转过身去不让他看到自己脸色,然后一眼望向无边无际的天空,说:“想抓就赶紧抓吧,不抓的话我就走了。” 北渊沉默一瞬,说:“说了不抓你就不抓你,只要能够帮助我抓到西门任可以既往不咎,放你自由。” 听到这句话她心动了,满眼冒着光看着他。 对于西门任她从来没有忠诚或者死心塌地,既然有人要对付他,她也乐得插上一脚,于是马上答应。 “只要能够搞垮他,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对方问:“你对他竟然有这么强烈的恨意。你之前可是在他手下呆过的,仅仅是因为你背叛师门,他派人追杀你就怀恨在心吗。” 吴若摇摇头说:“有些事你不明白,我和他之间有血海深仇,我隐伏在他门下,只是为有朝一日能够反杀或者予以重创。我知道对方强大,我法力微弱无法对付,但是只要能够让他不痛快,我就开心。” 他没有细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点点头说:“那你现在就告诉我这一切的计划。” 她大概讲了一些,西门任培养了无数恶鬼来当他的暗卫杀人夺魄和管理妖怪。他的地界里如果有妖敢背叛他,都死无全尸灰飞烟灭。包括刚才追杀过来的刘通就是培养了一名得力助手。吴若虽然在西门任地界呆了很久,但始终没有真正心悦诚服过,加上和他有深仇大恨,自然怀恨在心。所以能尽量说出西门任的事情,就尽量多说。 北渊听完后沉默很久,“要想对付这个妖魔,真的不太容易。你是否愿意当我卧底?” “卧底?你开什么玩笑,我现在都被追杀了,西门任看到我肯定要扒皮抽筋,我还怎么回去给你做卧底。”北渊摇摇头说:“万事无绝对,听你讲了这么多可以确定一点,就是他在毁灭不夜城时你背叛了他救了凡人,所以才想杀你。还是有办法可以让他回心转意。”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她一脸茫然看着他,想了想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要挟西门任放过自己的筹码。 “虽然只听你说了那么一点。但可以确定的是你身上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或者说欣赏的某点。不然他在伤害你养父母之后为什么还要带你回来呢,不仅仅因为你是个妖怪,还可能因为你身份。” “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身份?我什么身份,不就是一只小小的无名妖怪吗。说来可笑,我连自己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从小到大,有人嘲笑我怕我奚落我,但没有一个人觉得我特别,你今天说出这番话倒挺让我意外的。” 他听后笑了笑说:“他们不知道,只是他们无知而已,你的确不一样。你虽然和龙非常相似,却缺少了某些东西,你并不属于龙也不属于蛇,是一种古老的神兽。甚至比龙还要古老。你也说过了在那晚遇到一只龙和你很亲近。这也恰恰说明我的想法是对的。所以西门任知道你身份之后就想把你带回去培养成手下为他卖命。你背叛了他,他虽然很生气想杀了你。但是只要你回去认错,有利用价值他还是愿意留着你的,因为终有一日,你会成为他有力的左膀右臂,不然就会在最初杀了你,根本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不夜城四周除了百姓就连有生命的动物都不见了,方圆百里之内一只妖怪都没有,难道这不也说明了他杀人灭口吗。你知道他这么多事又逃走了。他自然放心不下。你只要乖乖认错为他卖命,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吴若笑了笑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可是我的命。” “如果不做的话,你也逃不过他的追杀。这两天我也看到了一直有只妖跟在我们身边,想必他就是派来追杀你的吧。我有办法让你回去,只要能够配合并且答应我做卧底。”他很有自信的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吴若有些抗拒,连忙摇头说:“我宁愿被追杀死,也不愿意再回去了。” 北渊反问她:“难道你养父母的仇就不报了吗,这是你唯一有机会能够回到他身边,并且能够博得他信任,日后你想怎么做,只要等待时机就行了。” “好,那我答应你。”他提到最重要的一点,吴若马上点头答应。 “那么第一步我要做什么?” “第一步当然是重拾他的信任。我和他其实也有一些恩怨纠葛,只要你能够把我的情报出卖给他,我相信他也不会赶尽杀绝,当然,你也要回去认错,让他重新收留你。” 她重重点头,“还有呢?” “我们先做好第一步。第一步其实很简单,他既然做出这样的事就不怕天庭去查,我肯定是首当其冲冲第一人。只要你能够放出消息说我在不夜城受了伤。他必然会派人让我受到重创,他必然会重新想起你以前立的功劳,到时再认错,也许会放你一条生路。但是也得做好他会惩罚的准备。听说在他手下的妖怪一旦受了惩罚都会收到重创,这也是我担心你的一个点。我这里有一颗灵丹妙药还是太上老君给我的。你吃下去。身体上不管受到什么伤害都能够帮你抵挡一阵。” 他从袖中掏出一颗黄澄澄的药丸,绚丽夺目。她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果然身体涌现一股暖流。 “现在你只要放出消息就行,我就在不夜城。到时候你回到西门任身边,我有办法联系你,你不必来找我。” 北渊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吴若按照他说的方法去做,故意让兔精和乌龟传播消息,奈何周边的妖怪都消失了。消息传播也慢了好几天,几天之后终于有了回复,西门任接收到北渊在不夜城的情报,果然派了一大堆人马下来。他装作受了重伤的模样瘫倒在地。西门任本想下重手。最后北渊被天庭的人救了回去。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西门任果真对吴若有了改变,加上她认错时的诚心诚意,西门任只是给了一些惩罚就让她重新回到地界。 说是小惩罚其实也不小,她在大会上整整跪了十天十夜,期间不吃不喝。西门任门下的老妖怪有点心疼她,毕竟是自己教过的徒弟受到如此重罚看着心里难受。在身边劝着让她赶紧认错,以后要好好听宫主的话。吴若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以前经常奚落嘲笑她的妖怪再次围在身边大笑着吵嚷着,个个笑得肚皮发疼,躺在地上指着她说:“就你这样还想离开宫主,真是太好笑了,最后不还是回来了。” 另一个妖怪也凑热闹说:“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装着一副我很拽的样子。以为离开了宫主就能好好过自己日子。真是脑子不清楚,现在回来受到惩罚了吧,我告诉你,这是活该你知不知道,让你背叛宫主,我看你还敢不敢。”说着脚踢了过来,吴若受了痛,眼睛瞪着她,结果对方说:“再敢动我就把你眼睛挖掉。” 老妖怪看到这幅情景赶紧拉住大家说:“你们在干什么,赶紧出去,不要在这里。”他怪护徒心切,不忍她受到伤害。吴若知道这是他的好意,心中涌现一股暖流。 “谢谢。”她轻轻道了一声谢,低头看着地面。 老妖怪在身边语重心长的劝着:“我知道你心气儿高,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但是你现在还很弱,背叛了宫主无疑就是连命都不要了。像我们这种小妖就得找一棵大树好好生活,宫主就是我们的大树,我们得听命令给他做事才能好好生活,不然出去外面的话会死的很惨。虽然不夜城的事儿宫主做的的确有些过分,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是妖怪啊,妖怪就是要吸食凡人魂魄才能生存,修为才能提高,提高了修为,我们才不会被别的妖怪欺负。你去人间一趟对凡人产生了感情,我能理解,但是你要始终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宫主这是在教你知不知道,你要感谢他,如果没有他的话,你现在恐怕都没有命活着。”老妖怪字字真心发自肺腑。 这是他的想法吴若不想说什么,只是点头表示理解说:“谢谢您对我的关心,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我铭记在心。我记住了。”接下来的话她不愿多说。 老妖怪放心地看着她说:“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再过几天宫主就会放你,你也该是找个机会好好立功表现下。” 她原以为是日后找机会表现自己,没想到老妖怪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她语重心长。 老妖怪说:“宫主已经定了计划,下个月要去一个地方再干一次。” 她心中了然再干一次也就意味着再毁掉一个城,问:“天庭难道不会追查到吗?” 老妖严肃地看着他,警告道:“你脸上不要浮现出同情,你要记住,我们是妖,永远不能对凡人产生感情。以后不准再露出这样的脸色给大家看。尤其是在宫主的面前,你会没命的知道吗?” 他痛心疾首地叮嘱着,看着她眼睛,郑重道:“你一定要答应我。”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第二次 她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好。” “好,今天的话我就说到这里,过两天你好好准备准备。这次机会还是我给你争取的,一定要在宫主面前重新表现你的忠心。” “他又要这样做。”她恨恨地说出这几个字,尽管嗓音很低,但是老妖怪听见,他语重心长的打了她肩头一下,说:“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不然不止宫主不会放过你。就连我都不会再管你了。吴若啊,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不管是人还是妖怪,不可能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都是需要互相帮助的。你不能特立独行。平日里也应该和那些妖怪打好关系。不要总是这样,就拿这次的行动来说吧,你背叛了宫主,所有妖怪都支持再派人马去追杀你,都是我给你拦着的,不然你现在哪有命跪在这里!”他那两撇小胡子随着鼻间喷出的一口气翘起来。 老妖怪对她的好,她怎能不知。 “我记住了。”还是这样简简单单几个字,尽管这样说,但心里依旧不愿意这样做,说出这样的话无非是想让眼前这个老人安心而已。 “嗯,很好。你总算听进去了。”他终于放心地摸着自己小胡子笑眯眯的走了。 吴若独自一人跪在空荡荡的大会上。这是一个偌大的地洞,此刻正是夜间,只有她一人跪在这里,听着水滴滴答滴答落在石头上的声音,四周除此之外静寂无声。她闭着眼睛,挥着酸酸的胳膊。 水滴声很有规律地响着,自己也有些放空,思绪万千。在出神时听到一阵轻轻脚步声。 “吴若。”他轻唤了一声。 她抬头一看,果然是他。 “看到了吧,现在罚着呢。”她低头瞧着地面,随口道。自己的影子在烛火下微微晃动。 地上影子朝她靠近,北渊站定,“委屈你了。” “有消息说过两天西门任还会再干一次,你要怎么处理?”她仰望他。 今日的他换了一身便衣,是件湖水蓝衣衫,本人长得本就白净,看上去气质非凡。 他说:“具体位置是在哪里?” “暂时还不清楚,过两天我可能就要被派去,到时候你不会把我一起就地正法了吧?”她带着一脸假笑看他。 “自然不会。有什么情报及时通知我。” “嗯。”她轻轻回答一声,随即沉默。 北渊看了看,说:“今天过来看看你的情况,没事就好。” “还行吧,暂时死不了。”她无所谓说着,“不夜城这件事最后要怎么处理?” 他思虑片刻,方道:“有些棘手,虽然查出幕后人是谁,但没有办法裁决。西门任势力太大,在天庭也有耳目。我需要光明正大拿下他。” 吴若听罢,忧心忡忡,不是她不信对方,而是要做到此事真的很难。 看她一直没回答,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轻轻叹息一声,“我会尽力配合。” 北渊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要保护好自己。” “嗯。”她轻轻应了声,视线投向别处。 “我给你的灵丹妙药吃了么?还有么?” “还有。” “好。”他顿了顿,“如果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就先走了。” “去吧。”她满不在乎地说。 北渊转身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对了,你身边有个人看着不太舒服,看着眼熟,有些像追杀你的凶手。你多提防他。” 吴若明白他说的是谁,点头道:“他只是奉命行事。” “嗯。” 对话就这样结束,他的身影消散在空气中。刚走不久,山洞里又有一阵脚步声,听起来鬼鬼祟祟。 “谁?”她警觉地问了句,良久才有一声低低的回应,“是我。” 这个嗓音她记得,于是便问:“有什么事么?” 刘通从一块岩石后出来,他现在化作凡人模样,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衫。 “有什么事么?”她又问了一次。 “哦,也没什么,今天开会时候有东西落了过来取。你还在这里啊。”他绕过几块岩石花草,往她方向而来。 “嗯。”她回应。 他走过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宫主之前生气才会这样对你。现在你回来了好好听话,以后日子会很舒服的。按照你的能力,迟早能得到重用。” “像你一样么?”她忽然开口。 他愣了一下,笑了笑,“对。我现在管着两块地儿的妖怪,合个老老实实不敢违逆我。我之前立过一些微不足道的功劳,宫主就说要给我两块地儿管管,实在是推辞不掉。” “噢。” “一开始还挺难管的,个个不听话,还想反抗我。我当时想了很多办法,终于摸到了窍门,我呢先是扶持一些潜力股,给他们打气支持,后来借力打力终于镇压了一些不听话的。对付那些有自己想法的小妖就得靠手段。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他拍着胸脯露出一丝微笑。 “哦,那好的。” “对了,宫主有说罚你几天么,我看都跪了好久了。膝盖疼不疼,你跪的时候呢,重心不要往前,身子稍微往后些,不然膝盖受力太重很容易疼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膝盖,还没有开口,他就说:“我教你怎么跪吧,你看,像我这样。”他边说边示范,非常干脆地在她旁边一跪,说:“就是这样,你要像我这样跪,身子不要靠前。”说着,几乎想动手帮她往后扳。 她没头没脑地听了些,向他说的那样微微向后倾了些,的确舒服一瞬间。 “谢谢。” “哈哈,不客气。我以前啊,不是,我生前啊,不是地主家儿子么,家里有钱,所以呢天不怕地不怕,一出门就跟别人打架闯祸,所以我老爹经常罚我跪祠堂。跪得多了也就摸出些窍门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那张脸在烛火下显得又黑又黄。 “哦,这样。” “听说这里有妖怪欺负你是不是,宫主一而再再而三强调不能恃强凌弱,这件事我帮你处理。” “好吧。” 接下来的对话中,她越来越困,听着想睡觉,打了个哈欠,回头望着他,“这么晚还不休息么?” “现在这个点还早着呢,我一般都很晚睡,宫主交代我一些事得处理,一时半会儿还不休息。” “好吧。” 刘通说起很多往事,最后问她两天后的行动愿不愿意和他一组。 说起这事,她总算来了精神,故意反问:“行动?什么行动?” 他兴致勃勃说:“这个消息明天大家都会知道,先告诉你也无妨。我们要按照之前的法子再攻下一座城池。目前已经有六位鼎鼎有名的大妖加入我们,届时一定会收获满满。”他满足地咽了咽喉咙,露出喜悦的神态。 “哪里?” “大梁帝都。” 她心下了然,问:“你们就不怕天庭来查?” 他愣了片刻,纠正道:“什么你们,你不是我们的人么,这些话不能让别人听见,小心告诉宫主。” 她再次重复,“你们就不怕被查,天庭是不是有神明和宫主联合了?” 他整理衣袖,低头说着:“这我就不清楚了。” “嗯,好。” “现在膝盖疼不疼,我这里有些药你可以试试。”说着就从袖口处取出小瓷瓶,“这是我一直珍藏的灵药,自己都舍不得用呢,你拿去擦擦。” “哦,不用了。我不疼。”她摇头拒绝。 他把东西放在膝盖处的地面上,“东西我都拿出来了,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那好吧。” “你在这里跪着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起身拍拍屁股。 “好的。”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东西一定要用啊!” “好的。”她机械性回答一声。 刘通听到回应十分满意地走了。 她这一跪,一直跪到西门任整军待发派人来通知她过去参加。 幸好有北渊给的灵丹妙药,不然站都站不起来。 她安然无恙走出山洞望着一片晴朗的天色心事重重。 老妖怪在边上叫她名字,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怎么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宫主说让你一起出发,这次别再让他失望了。”他手脚麻利地把一个名单分给她,“这是你今晚要解决的名单,必须一次性解决,不要留下活口。” 她双手接过,白纸上一大串凡人名字,不解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些有钱凡人和宫主做的交易,付钱就能杀任何人。”他端详她表情变化,猜测道:“你不会又有二心了吧?这次你可别……” “我知道了。”她冷冷应了一声将名单放进袖口中,“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就走。”老妖怪说着就拉着她指着前方整齐的一队人马,“等会儿你就跟着他们,他们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等会儿去了大梁你就见机行事。” “好。” 老妖怪最后还很不放心地问:“这次如果能戴罪立功,宫主肯定会重新器重你的。你呢,性格不够柔也不刚,不爱说话在交际中很吃亏。你也该好好改变自己了。” 她没有回复,刚好看到恢复人形的盛瑛过来,率先打招呼,“你身体怎么样了?” 盛瑛换了一身装束,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衫,凌云发髻显得她有单纯的少女气息。 她走过来看了眼老妖怪,老妖怪识相走开给她们留了空间。 “听说你被罚了?”她明知故问望着吴若,手里正摇摆着一只芦苇。 “身体没事了就好。”她淡淡回应。 “走吧,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盛瑛望着远处蠢蠢欲动的队伍说着。 队伍有条不紊行进着,吴若绞尽脑汁都不知该如何联系北渊,只好在昨晚跪着的山洞里留下一些信息。虽然也不知对方能不能看懂。也不知他会不会再来,但是希望只能寄托在这里了。 和之前的流程一模一样,先是刮起一阵狂风,在城市上方形成一大片乌云,妖怪飞在乌云上凝视人间。西门任就和一些大妖坐在最前方高高在上睥睨人间。 老妖怪摸着胡子轻声道:“记住了啊!” 她点点头,神色凝重望着一大群可怜无助的百姓,盛瑛得令后带着一队人马下去了。轮到她时,西门任犹豫片刻,说:“你只需要把你的名单完成就行,上面有地点位置自己去找。” “谢宫主。”她回应一句,正好从刘通身边经过,他立马道:“宫主,她一人恐怕忙不过来,我和她一起去吧。” 西门任说:“我不是让你带着两队妖去东边地界么,你的事做完了再说。” 吴若没有理会接下来他们的对话,早就纵身飞至一朵云上,轻轻摇摇落到人间。 现在的情形和以前一样,黑漆漆的一片,不出片刻西门任将会派下一大堆人马赶尽杀绝。 她按着名单上的名字位置一个一个收拾干净后,忽然间发现有一个名字让人震惊。 白纸黑字上竟然写着路遥二字,刚才接上名单还没有细看,轮到下一个人时,竟然发现是她。 会不会是重名了。 按位置来到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屋门紧闭,她跳进院子隔着窗户听着里面的声响。 里面果然有说话声,他们刻意压低声音讨论外面情形,这些嗓音她全都记得,的确是路遥一家。 遥青山原来把他们安置到这里来了。 可是是谁要杀他们?难道是西门人故意试探她的么? 显然是第二次遇上这样的危急时刻,路遥比原先镇定多了,正安慰大家。 她敲了敲门,屋里人听到动静立马沉默,又敲了敲,说:“我是吴若。” 她听到门口有一阵响声,隔着门,听到路家父母阻拦的声音,最后门开了,眼前人的确是他。 “你怎么在这里,又参与进去了?”他说着让她进来。 路家父母看到她浑身一哆嗦,齐刷刷想到之前的事,恐惧再次袭来,路母说:“你怎么又来了!怎么又和你有关系!” 她难过地低下头,说:“我本来就是妖怪,有很多事身不由己。”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孩儿 路遥说:“你们也别这么说她了,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想办法离开。”说着就要出去。 吴若手一拦,“我是派来杀你们的,你们不能就这样堂堂正正出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还想!”路母的话还没说完,路遥叫道:“娘!” “我的意思是,西门任给了我一张杀人名单上面有你的名字。大概率是想试探我,想必派了人观察我吧,进了这屋子也就意味着和你们是一伙儿。你们就这样出去肯定马上被射杀。” “那可咋办。”路母发愁地望着她,“怎么每次见到你都没好事。” 吴若说:“今天你们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此时此刻,外面响起巨大的响声,那是一声声震动天地的怒号,天空一团团乌云上站满一排排妖魔鬼怪,长得奇形怪状,张牙舞爪。 他望着天空,神情恍惚,严肃道:“和之前一模一样。” 吴若忽然示意大家安静,独自走到窗户边,发现几个小妖怪正偷偷摸摸靠近,路遥也注意到,本想开口,她摇摇头让大家退后。 小妖怪手握武器准备冲进屋时,她忽然打开门来了个惊吓,他们果然猝不及防愣在原地。 三两下解决了后,没想到又冲出一队妖怪直接向他们奔来。 看来西门任从来没信任过她,这些早就埋伏好了。 “北渊,你到底在哪儿啊!”她向天大喊一声,天空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她面前。 此人正是北渊。 他神情镇定地说:“这些我来处理,你保护他们。” 关上门后,路家父母诧异又紧张地问:“怎么样了,外面怎么了?” 路遥揽住他们肩膀,“你们好好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等到外面没动静,她打开门一看,这些妖怪七歪八扭地躺在地上,北渊已经不见了。 路遥在身后问:“都死了么?” 吴若上前摸了摸鼻意,摇头道:“只是昏了,他没有下死手。” 天空轰隆隆一片响,路遥拉住她,郑重道:“不要出去。” 她拨开对方的手,无奈道:“有些事我躲不掉,你好好保重自己。”说着身子一跃至房顶上,然后迅速消失不见。 此处情形和之前完全一样,西门任已经派了无数妖魔鬼怪下凡间滥杀无辜,处处百姓怨声载道,叫苦连天。 她只能见一个救一个,将凡人带到房间里锁着,并且警告不要出来。有几只妖怪认识她,一见到她如此举动,大叫道:“你又要做什么,是不是还想背叛宫主!” 吴若不等它把话说完,直接一剑过去,对方没了气息直挺挺倒地。 这次她只能尽力去挽救生命了。 走过无数地方,终于碰到北渊,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大开杀戒,也没惩戒这些妖怪,而是手轻轻一扬,这些妖昏昏欲睡倒在地上,接着他又去往别处。 吴若觉得奇怪,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追了上去喊他名字,对方回过头,看着她说:“你怎么出来了。太危险了,快点回去吧。” 她说:光靠你一个是拯救不了这座城的,西门任派下来大概有千军万马,单单让他们昏迷的法子是没用的。” 他说:“毕竟都是生命,不能滥杀无辜,让他们多睡几天而已。等他们一觉醒来所有记忆都会消失,没有关系的。” “你太天真了,如果让西门任知道,难道不会阻拦吗。你信不信,此时此刻他正在天上看着我们。”吴若用手指了指黑暗的天空又继续说:“这次和上次一样,天庭可能要很久才知道消息,你不如先去禀告上面的人再过来吧。” “他们锁了去天庭的道路,我现在回不了。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拯救这些无辜百姓。” 吴若叹一口气,说:“既然我现在背叛了他,想必也已经知道了,也没有必要继续装下去,干脆和你一起吧。” 他说:“我们大概撑半个小时,太上老君等会儿就会接到消息派军支援。” 于是他们二人联手,吴若向来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凡是在她手下的妖怪无一幸免。北渊只是让他们一个个昏睡过去。但是铺天盖地的妖就像密密麻麻的雨点一样,挡也挡不了。百姓们跑来跑去,哀鸿遍野,嚎啕大哭。 “吴若,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真的背叛了宫主!”这一声厉喝是从她背后传来,吴若转身一看,竟然是老妖,老妖身后有几只妖怪拿着武器摩拳擦掌的准备冲过来。 吴若一时无话可说,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果然还是碰上了。 老妖怪气呼呼地说:“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我跟你千讲万讲,到头来还是要这样做,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吴若非常抱歉地说了声对不起,老妖怪还想挽回,说:“只要你现在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我肯定和宫主好好求情,不伤你性命。好吗?孩子,跟我一起走吧。” 她坚定地摇摇头说:“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您的教诲我一直铭记在心,只是有些事我不能做也不想做,实在勉强不了。辜负了您一片好心,我只能向您磕头认错。” 说着她双腿跪地,郑重地朝老妖怪重重磕了几个头。他痛心疾首道:“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从今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吧!” 吴若还跪在原地,低着头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我并没有真正的叫您师傅,但是在我心里您和我的长辈一样,我很尊敬您,如果以后真的形同陌路,您依然是我最尊敬的一位老师。” 老妖怪别过脸,脸上两撇小胡子气得发抖。身后的妖怪问他:“统领,接下来怎么办,要抓吗?”老妖怪气闷地回了一句,“抓,当然要抓!给我通通带回去!”一声令下,大妖怪挥舞着武器兴冲冲跑过来,嘴里喊着口号。她站起来望向身边的北渊,眼神示意他不要伤害到老妖怪。 北渊明白她的意思,手一挥,这些妖怪通通倒在地上睡着了。 “你……”老妖怪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还没出几招就被对方干倒在地的场面,不可思议的望着他,说:“你看着好生面熟,难道是……”他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道:“你竟然是天庭战神北渊!” 然后又看向吴若,说:“好哇,你竟然跟天庭早就有所勾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妖。等我回去一定禀报宫主。吴若啊吴若,这次是真的逃不了了。” 她说:“西门任不把别人的命当命,随意杀人夺魂魄,这样做难道是对的么?就连我是这妖都看不下去,凡人也是有命的呀,我们不能这样滥杀无辜,他分配下来的任务,我实在做不到。现在已经这样了,要杀要刮也就随你们了。” 老妖怪本想冲上来个攻击,她挡在北渊面前说:“你不要过来,我不想伤害你。”同时也对北渊说:“你不要对他下手。” 他点点头说:“好,那我们换个地方吧。”说完拉着她一起消失在空气中,老妖怪还没有冲过来人就不见了,呆在原地气的直捶墙。 接下来他们闪现在一条大街上,屋子倒了好几处,一片大火燃烧着。天空划过几道闪电,又有一大批妖怪落入凡间。他指着一处说:“往那个方向去吧。” 接着从他们面前跑过几个小孩儿,哭着喊着要找爹娘。一个小孩儿跑到他面前摔倒在地。他立马把对方抱起来,擦了擦小孩儿脸上脏兮兮的泪水说:“别怕。” 小孩儿哭个不停,边哭边说:“我要找娘,娘被妖怪抓了。你快带我去找娘。”他连忙说:“好好好。”吴若赶紧说:“别乱答应,我们现在根本找不到他娘。到时候让他失望了,更伤他的心。” 他说:“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不能不管啊。”然后看向孩子,问:“小孩儿,你娘是哪个方向被抓走的?” 小孩指了个方向,说:“就在那里,他们冲到我家里来,把我娘抓走了。还好我逃出来了,可是我不知道他们把我娘带去哪里了。” “那你带我们过去吧。”北渊说着,小孩儿止住眼泪,小跑在前面带路,边跑边说:“快点儿,你们快点,为什么这么慢啊,我娘就在前面啊。” 北渊一路说着:“好好好,马上过来。”吴若在后面跟着,担心地提醒一句,“前面我们不知道状况如何,你要小心不要太相信他。” “小孩子而已,不用提防。”吴若欲言又止,实在觉得有些奇怪。 小孩突然间大喊一句:“到了,我娘就在这儿!”他指着这是一间小木屋,这些小木屋并没有被破坏,安静地矗立着。大门紧闭看不出里面活动的迹象。 小孩儿站在门口说:“我娘就在这里面,你们快过来。” 他就要上前时,吴若一把抓住他手腕,说:“暂时先别过去。” 他说:“你疑心太重了,不会有事的。” 她摇摇头说:“我觉得很奇怪,你要相信我。” “再不进去的话,他娘可能真的有性命危险,到时候我们追悔莫及。”他听不进劝,说完走上前推开门。 小孩子就在他推门的一瞬间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坏笑。吴若捕捉到的一瞬间,暗道大事不好。 门就在被推开的一刹那,屋子里飘出一股绿色,烟雾扑面而来的烟雾让人窒息,他就算及时捂住了鼻子,但依旧吸了一点进去,就在要倒地的时候,她在背后撑了一把,无可奈何道:“早就警告过你,你怎么就这么单纯相信别人的话呢。”说着她望向脚边的小孩儿,这小孩儿一脸阴险的笑。 “这下抓到你们了吧,宫主肯定会大大奖赏我,吴若啊,自从你上次背叛了宫主,宫主早就偷偷下令让我们全部注意观察你,你以为你真的回到这个队伍当中了吗,其实没有,我告诉你,从你回到地界的那一天开始,我们的眼睛都盯着你,包括这次下凡间你去杀的那几个人,我们都帮你看着,你进了好友的屋子,我们也都看着呢。你根本就救不了他。我们这么多千千万万双眼睛是怎么都瞒不住的。现在上当了吧!” 她屏住呼吸,恶狠狠地瞪了这小孩儿,只见小孩儿又笑嘻嘻地说了句:“宫主马上就来,而且不止他一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从牙根憋出这几个字。 小孩儿突然间凑近,贱兮兮地说:“你最在乎的好友是谁呀,是不是叫路遥的那个凡人,等会儿你马上就能见到他。” 吴若心生悲凉,如果路遥一家落到西门任手中恐怕会尸骨无存。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被这小孩儿一起推进了黑漆漆的屋子,随即大门一关,北渊靠在了门上。 她拍了拍对方的脸,他慢慢睁开眼睛,缓缓道:“中计了。” 吴若无奈地说:“现在你才知道啊,早就警告过你了,偏不听。”他站直身子摸了摸门框,用法术在屋子里点亮灯火。 这是一户很普通的人家,有桌椅板凳,还有一些柴火。 “接下来怎么办,路遥他们已经被西门任抓了,你快想想办法呀。” “只要我们能出了这房间就好办。” “快点。”她说着。 他沉默一瞬,说:“这个屋子里有咒术,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她难过地转过身去。 他又说:“我会尽力一试。”说完施法想要破解咒术,屋子里顿时出现一道光芒,这道光芒形成巨大的圆形,这就是结界。 北渊看着这结界,心生疑惑,这根本不像是妖怪不下的。这也确定了他的想法。天庭有神明和西门任有所勾结。 本着奋力一拼的想法,一击之下终于结界破碎。打开门一看,小孩儿正守在屋外,一看到他们出来了,惊讶道:“你们是怎么破解的!这不可能!” 她一把抓住小孩胳膊,恶狠狠警告他,“快告诉我,路遥他们一家现在在哪里!不然你今天就说不了话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君 他闭紧嘴唇,小小的眼睛里带着恨意,瞪着她一言不发,鼻子喘着粗气儿。 “让我来。”他从后面走过,来到小孩儿面前,和颜悦色道:“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不会伤害你。” “哼。” “你先放开他。”他对她说。 “放开会跑的。”她严肃说着。 “无妨,暂时让我来。” 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吴若不放心地撒了手。 他神色淡定,轻言细语道:“现在你落在我们手里想跑是跑不掉的。我并不想伤害你,只是想知道路遥他们的状况。你放心,这事儿我不会告诉你们宫主。你只当说梦话而已,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如若不然,到时候见到你们宫主就说你和我们是一伙儿的,你看看他信你还是信我。吴若那么诚心诚意回去,他表面上信任她,结果还是派你们监视,相信你也知道西门任疑心很重的吧!” 小孩儿听进去了,西门任的确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信八百的恶魔,他恼怒的瞪了一眼。 他继续说:“你只要告诉我他们现在的位置,我就放你走,我们就当今天没有见过。” 小孩儿没动,继续保持冷漠态度。 他继续好声好气儿说:“你呢又打不过我俩,我也想放过你,为什么不朝着共赢的路走呢。天庭的援军马上就到了,我现在放你走还有生路,你要不要好好想想。” 吴若皱起眉头,这种法子有用么? 小孩儿妥协,不服气地轻声说了句:“现在还在他们自己家里。” “好,你走吧。”他让开了路,示意小孩可以离开,孩子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他再次点头说:“你可以走了。” 得到这一句肯定后,小孩儿立马撒开腿跑立马没影了。 “你就不怕他这一回去就告状了。”吴若担心道。 “所以当务之急,我们是赶紧去路遥家。”他指了一个方向说:“太上老君马上就下来了。” 这话刚说完,只见天空出现一个巨大漩涡,漩涡不断运动,一阵狂风刮过,漩涡中落下几个身影。 “他们来了。”他说的正是太上老君一伙人。 “派得上用场吗?”她不得不担心这次下凡间的神明能不能降住西门任。西门任势力庞大,恐怕早已和天界某些神明有所结盟,单靠他们几个恐怕不能连根拔除。 天上那几道身影朝他们飞过来,一个头发须白的老爷爷笑眯眯地往这边打招呼。北渊也带着笑容点头示意,接着老君后面出现两个小童。 这两个小童长得可爱,头上两个小鬏鬏扎着,上面还系着红绳。时不时看看老君,看看她又看看北渊。 “怎么就你下来了,其他人呢?上面可有指示?”北渊神色凝重,“这事儿你不会没有禀告吧。” 老君淡定地拍着他肩膀笑笑眯眯的说:“你呀别太着急,这事会处理的。我们先布下结界困住这些妖魔,不让西门任继续有所行动,等待天兵天将过来就可以了。” 他忧心忡忡的说:“我不止通知你一个人还包括其他天君,为什么他们都没有下来。” 老君示意身后童子出去办事儿,他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也知道现在这情况,天庭因为东海忙得不可开交。也不知道是谁进谗言诬陷你和妖魔有所图谋,现在天帝都不信任你了。所以暂时派我下来看看情况,我也知道现在人间的处境。但不知为何消息就传达不上去,现在也只能等待时机。” 北渊有些生气,“到底是谁和妖魔勾结,让我抓到绝不轻饶!” 太上老君两个童子已经在天边布下结界。金黄色光芒迅速朝东西两个方向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光罩。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太上老君知道北渊说的他们是谁,他摸着胡子幽幽道:“你也知道大家的办事效率。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来不了。” 他生气地闭上眼说:“人间现在已经如此惨样,他们竟然还能放心的吃喝玩乐。到底有没有把百姓的命放在心上。” 老君两个童子飞过来复命,北渊神色凝重地问他,“你这结界有用么,别忘了上面可是坐着西门任。他们要是联手的话。这根本不顶用啊。” “这次时机不对,我们也只能勉强支撑一会儿。最关键的还是要靠后面援兵。”老君神色淡定说着,风儿把那长长的胡须吹得飘动起来。 话刚说完,天空又是一阵旋风,漩涡中出现一排金光闪闪的队伍,想必那就是天兵天将。吴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不由得惊呆了。 北渊对她说:“你躲到一个安全地方去,不然恐怕会危及到你。”吴若点头转身找了一个安全位置看着这一切,只见天空中的天兵天将分成两列。西门任发现有援兵到来招呼妖怪们蜂拥而上,天将和妖怪们互相打斗。人间也派下了一些天兵下来对付妖魔。过了好久,情况暂时得到控制。 老君意味深长地看着北渊说:“既然目前情况已经得到控制,那你后面的那个是否要处理?” 他说的自然是吴若,北渊微微摇摇头说:“不用动,是我的卧底,可以信任。” 老君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吴若也给了一个微笑作为回应。不出片刻妖魔都被赶退了,西门任愤愤不平的和大妖怪回去了。 北渊对她说:“你现在也赶紧回去吧,不然恐怕会怀疑到你。” “现在我恐怕已经被怀疑了吧。” 他说:“你放心,凡是接触过我们的妖怪都已经施了法术,等他们回过神来,根本就不记得你和我见面的事儿。” 她忧心忡忡地说:“可是路遥呢,路遥一家恐怕已经落到西门任手里了。” 老君笑呵呵回答:“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一家已经被救出来了,你看。”说着他指着远处一个方向,只见刚才身后的小童已经不见,出现在远处一个街角。路遥一家正在小童的陪伴下行色匆匆的往一个小屋子里赶。 她松了一口气,立马感谢他。太上老君豁然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小事一桩而已。想必你是要跟着北渊修行的妖怪吧。” 她愣了一下,自己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恐怕是对方误会了,连忙说:“不不,我只是在和他合作。” “我看你本质并不坏,如果有这机缘可以在他门下修炼也倒是一桩好事,你仔细想想。”老君摸着胡须说。 她苦笑一下,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恐怕我资质不够,无法投到仙家门下,谢您好意。” 眼见西门任的队伍快要完全消失在天边时。北渊提醒着趁这个时候赶紧追上去,不然到时候真的说不清了。 她点头飞身跃至云朵之上,祥云带着她跟在队五后面,北渊望着她的身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他回过神来,问身边人,“这件事难道又不要禀报天帝吗。” “你禀报了又能如何。恐怕你的嘴还没有张开早就有人替你先行一步告状。说不定这罪责还能往你身上泼,这事儿先交给我吧。我找准时机再和天帝说说,这天兵天将还是和其他天君借的呢,等会儿还得还回去。” 北渊终究是意难平,他还想说什么,太上老君用拂尘拍着他的肩头说:“你呀,就是活的太明白了,你看看其他神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活的不照样好好的吗,你又何必如此较真。人间这起案子,只要有人处理就好了,你不要太操心。” “我做不到。” “我知道你做不到。”他语气严肃,“现在你在天庭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就不要太抛头露面展露锋芒,就比如说这次的事情,你不要和天帝说,由我来开口,总比你被别人炮轰好。上面有多少人是嫉妒你想要你的位置。他们为什么要陷害你,说你和妖怪有关系。不就是想泼些脏水在你身上,到时候好把你比下去。你给我再忍忍,这些事我来替你处理,记住了啊。” 他叹气一声,望着光罩下的人间,“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死的死,伤的伤,房子倒了一大片。尸体一大片,处理不及时的话,恐怕会有瘟疫。” “这事儿你别操心,我会交给手下人去办。”老君偏了偏头,身后小童了然于胸,随即出列转身消失在空中。 眼见着人间恢复的差不多了。老君问:“接下来那个妖怪怎么办,你让她回去,难道真的就没事了?要想扳倒西门任,靠一个卧底绝对不行。” “眼下并没有其他信任的人选,你可有办法?”北渊问。 老君沉吟片刻,说:“你让她当卧底可许下什么承诺。她本来是妖,妖自然会帮助妖。如果没有巨大的利益可以让她弃暗投明,恐怕你反而会被她所利用,成为西门任扳倒你的筹码。北渊,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该用什么可以让她彻底死心塌地跟着你完成大事。毕竟呆在西门任手下提心吊胆给你积攒情报,那可是拿着命在干啊。” 北渊沉默了,他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她也只说了句血海深仇而已。 老君看他沉思的模样,提醒道:“此事艰难,看你自己的了。” 要说北渊完全不担心吴若也不可能,他自言自语道:“西门任疑心这么重,我应该多给她几颗灵丹妙药。” 老君反应过来,“好啊你,我这么多丹药都是你拿的?” “你放在那里没有动,我帮你看一下嘛。”他收回袖子中的手,正好握着两颗。 吴若这边一直跟着队伍回到地界,果然恶鬼心情非常不好,西门任气冲冲地坐在大会之上,拍着桌子,脸色阴沉道:“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到底是谁赶紧给我站出来!” 这一声怒喝回音震荡在山洞中,谁都不敢站出来,大家就连呼吸都轻轻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触霉头。 “老妖,过来。”西门任指的正是教导吴若的老妖怪,老妖怪战战兢兢向前几步,走到他脚下颤声道:“宫主有什么吩咐吗?” “我问你,你觉得这里面谁最可疑啊。”他故意把尾音拉长,目光投向每一只妖,他们个个低下头不敢说话。 老妖怪可为难了,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回答,要是一不小心说出哪个妖怪的名字,那对方不就遭殃了。支吾片刻,只好说:“宫主您太为难老奴了,老奴实在不知。也许并不是我们泄露的,可能是天庭早就收到消息了,也有可能是结盟的大妖怪手下泄露了情报也不一定啊。” 西门任鼻子吸了吸气儿,这个可能也想过,继续说:“你说的在理,不过我现在问你的是觉得这一片谁会是叛徒,谁最有可能出卖情报,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地界出现背叛我的人。你现在给我看看。” 老妖怪踟蹰片刻,空气瞬间安静,大家屏住呼吸,生怕这老妖为了逃避随意说出个名字,心里都在祈祷绝对不要说出自己的名字。 “这……”他自己也慌了,要说没有怀疑的人选是不可能的,最有可能的不就是吴若嘛。他眼角轻轻扫了站在墙角处的她,终于道:“宫主,老奴实在不知。大家都忠心耿耿为您办事儿,绝对不可能会背叛,很有可能是其他大妖手下泄露了消息。您不妨等待一会儿,联系一下同盟者很有可能他们现在已经查出了谁是叛徒。” 西门任听进去了,“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把这个差事交给你了,你去给我问问他们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听此一说,大家松了口气,老妖怪暂时缓了缓,尽量镇定情绪,轻声道:“那老奴先下去了。” 西门任威严地“嗯”了一声,很显然气儿还没有散,大家刚放下的心又吊起来,齐刷刷不敢出声儿。 西门任的眼神在大家身上扫了扫,个个老老实实低头站立,卑微又恐惧,最后视线落在墙角一处,沉默一瞬,响亮的声音发出,“吴若,你站到那么远是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任务 他这一声喊的实在是太有冲击力,某些妖的目光偷偷瞥过去,果然看到吴若一个孤单单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没有人敢说话,扫了一眼她,各怀鬼胎,心里想着宫主怎么突然喊她的名字。 空气十分压抑,大家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抬头目光朝向西门任,眼神空洞麻木。 西门任又问:“为什么总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站到前面来。” 他虽然这样说,但吴若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西门任刚好今天心情不好,眉头皱起来,用力捶了一下桌子,怒喊道:“赶紧给我过来,给我站到前面来!” 大家全身抖了三抖,抿紧嘴唇不敢呼吸。 边上的盛瑛偷偷推了推,小声说:“快点上去。” 吴若心中冷笑,顺着他的话一步一步走到众妖前,在大家面前站立。 她望着他,说:“宫主有何吩咐?” 西门任眯着眼睛瞧她,打量了许久,腔调一变,随意问道:“我交给你的任务都完成了吗?” 她说:“没有。”回答得很干脆。 “没有?”他拉长了音,再次重复道:“我交给你的任务,你没有完成就这样回来了?” “是的。” 西门任气得要把桌上石头砸过去时,身边的刘通立刻说:“宫主您交代给她的任务实在太艰巨,这才开始没多久,太上老君就来了,也没有时间去做。” 也许这一句话有用,西门任倒是听进去了些,他也知道交给她的任务名单是有点多。忍了忍说:“那你完成了多少?” “一半都没有。” 照样回答得很干脆。 他手指敲着桌子,显得不耐烦,可是语气上却是慢悠悠的,问:“你做到哪里了?杀了哪些人了?” 她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巧妙回答。西门任看她沉默的样子,故意问:“有没有看到名单上熟悉的人呢?” 吴若终于了然,她看向西门任一会儿,说:“指的是谁?你说一下,我看还有没有印象。” “路遥这个名字你可看到过?” 她摇头说:“你让我杀的人中还没有看到这个名字,是属下办事不力没有完成任务,请您责罚。”说着她低眉顺眼低下头,语气显得十分卑微,但姿态依旧不卑不亢。 刘通找准时机,立马接嘴:“要不剩下来的名单,我和她一起去完成吧,宫主你看怎么样?” 西门任皱起眉头瞧了他一眼说:“管好你自己地界上的事儿,不要给我瞎搀和。” 他讪讪地闭上嘴,站在边上不敢说话。 西门任目光又投向她。说:“现在我给你时间杀掉路遥一家,记住了没有?” 她心一疼,抬头看着他说:“他是名单上的人吗,除了他之外名单上剩下的其他人还要继续追杀吗?” “不用了,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搞定这一家就可以了。”吴若抿紧嘴唇,怀着对西门任的恨意,盯了他很久,直到对方那黑黢黢的眼珠子让她觉得恶心时才蓦然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石板砖,答:“遵命。” 对方看到她乖巧接下命令,心情似乎也好了些,目光投向满堂妖怪。响声道:“从今天开始,你们都给我认认真真完成任务,啊,不要给我偷奸耍滑偷懒摸鱼,只要被我抓到谁背叛了我。啊,我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现在你们还有命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我没有时间一个一个去查。啊,要是你们觉得谁嫌疑最大赶紧过来通报我,啊,我不仅能给你奖赏,还让你每月目标少一些,日子过得舒坦些。我相信你们每一个都想要放松是不是。这样吧,啊,三天之内你们每一个都给我想想谁嫌疑最大,投票决定谁是叛徒,谁的票最多,谁就是叛徒。叛徒由我来亲自解决。再次说明这次投票,啊,谁都不准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公报私仇,被我发现同样灰飞烟灭。啊,听到了没有啊?” “听到了……”大堂之上都是一片消极的回应,大家忧心忡忡看着左右伙伴,满脸都是哀伤。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会不会被其他妖记在纸上。 西门任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自己的手下。摸了摸手背上的枯肉,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吴若站在堂上,看着地上的板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道路遥真的难逃一劫了么?她又该如何抉择呢。 会开到这里就解散,好多妖怪围成一团讨论今天会上的事。有些就已经开始讨好一定要请大家吃饭游玩,还有的要送礼。虽然都没有明面上的表示是拉帮结派的意思,但大家都众志成城的为了自己去讨好别人。 吴若孤零零站在他们后面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事重重的走了另外一条路。 这是一条偏僻的通向自己住处的小路,落叶铺满一地,附近没有妖怪走动。她找了个位置,在一棵大树下将腰间小布袋拿出放出兔精和乌龟。 两个小朋友一看到外面的太阳开始哇啦哇啦叫的不停,她赶紧嘘声让它们安静些,再派了些任务。兔精是个机灵的妖怪,听完后立马谨慎地说会完成任务,拉着乌龟消失了。她望着两只小妖消失的背影,微微出神。 没想到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让她差点心跳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回过头去,果然是他。 她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刘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宫主不是派任务给你么,我怕你完成不了。要不我先陪你去人间看看。” 她连忙拒绝说:“你还是忙自己的事吧,再见。”转身就要走,他在后面跟着说:“要是实在为难,你可以和宫主说明,不必勉强自己。要不我替你说说,我看你不爱说话,是不是不太好意思跟别人交流啊,没有关系的。我是宫主的心腹,我说什么他都会听进去一些,我看你也挺难办的,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就跟他说。” 她只觉得这人有些烦躁,但表面上还维持着客套,“不用了,既然这个任务交给我,我就会去做。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忙你自己的吧!” 对方有些开心,说:“谢谢你的关心,我马上就去。” 她虽然没有听明白,但还是困惑的点点头说:“快走吧!” 等回到屋子,她躺在床上看着顶上岩石时,感受到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气息,眼睛继续盯着岩石,神态镇定的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男子找了块大石头坐下,说:“你这石头位置放的倒挺好,坐着还挺舒服,就是有点儿凉,还有点硬。”他想了想,看着窗外说:“你这屋子采光不错嘛。” 她这下终于正眼瞧他,说:“接下来怎么办,他要让我杀路遥一家。这我办不到,可是我已经同意了。你快想想办法。” 北渊显然也很为难,想了想,“他让你去杀路遥一家无非就是想试探你。这个我可以想办法用罪有应得的妖魔化成他们的模样,你再去动手。你要小心身边可能会有妖怪监视你。” 她转过头,在床上伸了伸懒腰,继续说:“这个我明白。不过你隔三差五来这里难道就不怕被发现吗,这里毕竟是西门任的地盘。” 他说:“隐藏自己的行踪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你放心。怎么样,他今天有没有罚你?” “罚倒是没罚,就是试探了一下。给了我这样一个任务而已。等会儿我可能就要去人间了,你赶紧着手准备。西门任应该是怀疑我,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他想了想说:“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叛徒不一定是你们出的呀。”他笑了笑,继续说:“也有可能是其他大妖手下出了乱子,我已经安排好了。绝对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那就好。”她偏头看着他说:“你今天过来就只是问我有没有被惩罚吗,还有其他任务吧,一并说了吧,我总感觉你有话要讲。” 他听这么一说,心里倒痛快一点,本来还想找个时机好好说说,现在她自己开口,就干脆和盘托出。 “我在想你愿不愿意投到我门下修行仙术,以后可以登上神界,成为一名小神。” “你说什么?”她显然是没有听明白,他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仔细讲清楚。 她沉默了好久,看着他那张气宇轩昂的脸蛋说:“听说你们神界规矩很多,而且还得端着。” “端着是什么意思?” “就是装呗,装清高,装厉害喽。” 他笑着说:“你对神界的误会还真多。” “假设我投到你门下,除了成为神仙,还有什么好处?”反正无事她也就随便打听,他跟她说了一些成为神明的益处后,吴若想了好久,回答:“算了吧,太累了,我不愿意。” 他继续说:“成为小神你就不必再待在这里。我相信你也不想继续留在西门任地界一直被其他妖怪拿捏。虽然我认识你不久,但是能感受到你身上一种不服输的劲儿。跟着我修炼可以给一些帮助。早日脱离苦海。去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 “做想做的事……”她重复了北渊的话。想了想自己最想做的事难道不就是报仇么?亲手报复西门任以及所有当年涉案的人员就觉得痛快。 她又问:“那我跟着你得多久?” “这得看你天赋,快的话一两百年,慢的话五六百年吧。” “算了吧,再见。”说着她就转过身去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准备休息了。 “现在天还亮着,睡什么觉啊,等会儿不是要去执行任务吗?”这次她缩在被子里闷声说:“我要小憩,等会儿就要大动干戈了,没事的话把门带上。” 他走到床前帮他掖好被角就消失在空气中。 她看着被上的纹理,担心路遥的安慰。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门被一阵嘈杂敲门声给惊醒。从敲门的声音,可以听出外面急迫的心情。她发声:“是谁呀,干什么啊!”她有些起床气,对方听到这种不悦的语气停下来,着急的说:“你快起来,我跟你说件事儿。”说话的正是盛瑛,听语气倒挺着急的,吴若心咯噔一下,有些忧虑,说:“快进来。” 她一推开门直接奔向床前,俯视着说:“宫主不是交代任务给你嘛,让你去刺杀路遥一家对不对?” “是啊。”她暗想今天大会之上盛瑛不也在么,为什么还要再重复一次,于是便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盛瑛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说:“今天的任务,你不用去了。他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吴若觉得耳边发出嗡嗡的响声,只看到盛瑛嘴巴在动,以及后面几个字词,死了,暗中派人杀了。 她身子一下子软下来,幸好左肘撑住床板,再问道:“这件事发生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前吧,我也是刚才得到消息,赶紧来告诉你。”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这个任务交给我来做吗?” “听说是刘通去宫主面前请示说要帮你处理任务。他还说你和他是好友,关系密切,你的事就是他的事,他可以帮你完成。宫主不知道怎么想的,先是拒绝后面好像沉思一会儿竟然答应了。” 吴若气的差点起床就要冲出屋杀掉刘通,盛瑛一把抱住她说:“你是要隐藏好自己的情绪,你不要这个样子,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大家都在怀疑你背叛了宫主,现在再冲出去,还要不要命了。我告诉你,要真这样做了。几天之后,你的名字肯定出现在大家的纸上。宫主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落在他手里恐怕真的一辈子永不超生。乖乖的呆在屋子里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来报仇好不好。” 吴若眼泪已经下来,啪嗒啪嗒滴在地上,眼睛通红的望着她说:“这个仇我怎么能忍得了。” “忍不了也得忍。虽然我和他认识一场,也不愿看到他落得如此下场。但是你不要忘了我们始终是妖怪,迟早有一天要对他们下手,刘通帮你解决了也好,你也不必亲自去面对。”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围场 盛瑛句句在理,吴若挣脱两下,最后趴在她肩头,恨恨道:“刘通怎么就这么多事!” “想立功罢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盛瑛说了几句也不知如何安慰便走了。 吴若趴在床上看着她离去,眼眶中的泪水默默擦掉,一脸复杂地望着门外。 她只是做戏而已,北渊已经答应找人替代。 由于刘通完成了任务,西门任也不再分配任务,她这几日也清闲了些。 不过,也有一些烦心事,刘通擅自行事虽然让她觉得不舒服,但的确是给她解决了些麻烦。 此刻刚开完大会,刘通不知在何时跟上来,彬彬有礼道:“哎,你怎么走这么快。” 无落觉得有些烦躁,并不想搭理,可是身后人依旧说着话,也不得不停下来,假装客套,“有什么事儿吗?” 他有些高兴,脸上带着笑意说:“最近还好吧?有没有好好休息?” 她面无表情点点头说:“谢谢你。”然后转身就要走时,刘通又接着说:“接下来你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你的事儿我都给你处理好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吴若火气就上来,如果没有北渊帮她解决的话,恐怕路遥一家已经没了。 “谢谢。”她机械性回答一句。 刘通还想说什么,这时盛瑛已经过来了,他闭着嘴在旁边站着,盛瑛上来说:“我们一起去后山吧。” 吴若回:“去后山干什么,又下什么命令了?” “还不是因为上次叛徒的那件事儿,结果真的在其他大妖门中查出几名嫌疑大的,和天庭有些关系,现在已经送到后山公开处决。宫主让我们过去看一下,杀鸡敬猴呗,快点过去吧,不然迟到了又要点名批评。” 吴若厌恶地皱了下眉头,看着远处那一片碧绿连绵的山脉说:“我就不过去了,你们自己去看吧。”盛瑛一把拉住她胳膊说:“你不要再这样子做了,听话一点好嘛。”说着就把拉走。 后面刘通也跟着上来,喋喋不休的说着:“这个后山我以前经常来,每次走到这一块儿我就觉得好像回到了前世。我爹不是大财主嘛,我家有比这还要多的山,都是我家的,家里下人也有一百多个,良田千万亩。我跟你说山上最美的时候是什么季节,秋季知道吧?那一大片果树,我家每年就能赚个好几千万。我家每年……” 他说了好一会儿,觉察到她们似乎不感兴趣之后讪讪闭上嘴,跟在身后听着她们讲话。 盛瑛说:“听说还是牛妖最得意的心腹和天界有所勾结。想要早登仙界就出卖了情报。” “知道名字么?”吴若问。 盛瑛摇头,“还不知道。” “这个妖其实你们都见过,之前还找过宫主呢。”刘通得意说着。 “是谁?”盛瑛问。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那个见到你就吹口哨的流氓,你还打过他,后面宫主让你给他道歉了。”他这一说盛瑛果然想起来,愤恨地说:“原来是他。” “这又是怎么回事,方便说说吗?”吴若不解地问着。 “不过就是一只丑陋的黑马精,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当时不是有人拦着,恐怕现在根本就不会呆在后山。”盛瑛语气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这件事情我知道,当时啊是这个黑马精一来到……”他迫不及待的想说出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盛瑛瞪了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多嘴,再次闭上嘴不说。 三人紧赶慢赶终于来到后山,还没有走到刑台就听到一大片嘈杂声。人声鼎沸,听上去还挺热闹。等他们再走过去一看时,漫山都站满了妖怪,一个个红光满面笑眯眯看着围场上一只已经伤痕累累的黑马精,它正趴在那儿求情。 找了个位置站好,地上黑马精已经流了一地的血,气息奄奄,匍匐爬向拿着鞭子的行刑者,十分痛苦地张着嘴。 由于在远处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无疑是一些求饶的话。 吴若冷笑,这样血腥场面有什么好看的,要是想镇住叛徒,用这种虐杀的手段,根本镇不住,相反会更想离开。 盛瑛瞧了一会儿,看着她说:“你再好好看看吧,等会儿还会有人物出场。” “还会有谁?”她问。 盛瑛摇摇头说:“还不清楚,听说是从凡间抓上来的,也不知道是人是妖。” 刘通仿佛又找到了表现机会,立马说:“这个我知道一点,听说是一个凡人。” “凡人?”她疑惑地问了一句,“不是处罚叛徒吗?把凡人抓上来干什么?” 刘通这下也不知情了,“这个暂时不清楚,听说还是宫主亲自下令办的。” “算了,实在无聊,我们走吧!”吴若对这种杀鸡儆猴的场面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就是想走就是想背叛,无论怎么威逼利诱都没有用。 盛瑛看的津津有味,说:“别着急呀,起码等它处决完了再说嘛。”吴若看了一眼,已经被处罚的快剩一口气了。 盛瑛无非就是想报仇而已。 “好吧好吧,再陪你看一会儿吧!”她无可奈何在身边又站了会儿。周围妖怪们都兴致勃勃地鼓着掌大声说好,没有一丝同族该有的同情怜悯之情。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大家表现,更加坚定要离去的想法。呆在这样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妖怪中。就算手握大权,如果有一天得不到信任照旧是这个下场。 这时,盛瑛突然兴奋地碰了碰她胳膊说:“诶诶,你快看啊!” 吴若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围场上有两个妖怪带上一个凡人,凡人穿着一件简单的服饰,看上去像是平凡人家的妇女,头上罩着一个麻布袋。 “终于上场了啊,千等万等终于等到了!”身边有只大妖怪嗓门很大,说出这句话后快乐地鼓起掌,又拍了拍身边妖怪们说:“你们大家快来看啊,凡人啊!” 他这一嗓门喊的所有妖怪注意力集中纷纷投向地上的那个孤单无助的凡人。 “诶,你看到了吧?说的凡人就是这个。”盛瑛轻声道。 “无聊。”吴若没兴趣,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后面的刘通赶紧追上去,在身后喊着:“诶诶,你别走啊。” 她转过身看着他说:“你别再跟着我了,有什么事的话你先去忙好不好?” 对方听不懂她言外之意,反而觉得她真是一个好姑娘,竟然关心他。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不是,我只是想让你过去看一下,这个人我好像有些印象了。” “那你自己去看吧!”她表情冷漠的拒绝。 可能是语气太冷了,他沉默一瞬,说:“大家都在说你对凡人产生了感情我还半信半疑。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了,你是一个妖怪,为什么看到凡人受刑你要走。”他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话。 她只觉得头很大,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现在觉得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一下,你们慢慢看吧,我走了。” “那好吧。”他也不好再阻拦,终于不再说话。 就在这说话的空隙中,女子头上麻布袋终于被揭开了,大家哗然一片,鼓掌道:“是个老女人哪。” 她是真搞不明白西门任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她一路穿过看热闹的妖怪,一言不发地看着地上的枯叶。 “诶,好奇怪,为什么宫主会把一个凡人带到这里来?” “对啊对啊!从来没有凡人来过我们这里诶,为什么要带到这里来受刑呢?” “今天不是说让我们看叛徒处刑的吗?宫主也没说这凡人是谁啊。” “我听说还是之前在不夜城逃掉的活口呢!” “不夜城还有活口啊,快说说!”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她自从在不夜城逃掉之后,又在大梁抓到了。” “哦哦,是这样啊,宫主一定是想让我们看逃掉了的下场吧!” 妖怪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她也零碎听了些。如果说不夜城还有活口的话,除了她知道的那几个,其他的似乎都没了。 她随意地往人群中向外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片没有看清。 但是身边妖怪们讨论的声音她觉得聒噪。 “听说这是之前任务遗漏下来的目标。” “说说呗。” “好像是姓路什么的。” 原本心无旁骛的吴若听到“路”这个字突然间停住了脚步,猛然地看向地上的人时,却又被一个妖怪挡住了视线。她烦躁地一把推开后只见一个熟悉的脸映现眼帘。 她千想万想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人竟然是路母。 只见被妖怪们围着的路母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地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里都是泪水,头发凌乱的搭在肩上。双手被麻绳捆绑着,脚上的鞋已经掉了一只,裙摆脏乱不堪。 “怎么会这样!”她难以置信的拍了拍身边妖怪的胳膊说:“你再给我看一下地上那个是不是凡人?” 身边妖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说:“是啊,怎么了?” 她心中突然一阵寒意袭来,一颗心跌到谷底,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北渊事先准备好的替代者,而是真真实实的路母。 那么也就意味着之前说刘通杀掉的路遥,很有可能是真的路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北渊明明说会保护好他们,不是说找替代者么! 她再也顾不上别人目光,拨开层层围住的妖怪,火急火燎地冲过去。盛瑛在边上发现到她的异常,连忙赶过去就要阻拦时,她已经来到围场中间。一瞬间她就站在瑟瑟发抖孤苦无依的路母边上。 被妖怪挟持捆绑的路母早已眼神呆滞,眼眶中含着泪水,非常可怜地望着她,但已经分不太清人了,一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先是一愣,再看了好久之后终于号啕大哭,边哭边喊说:“吴若快救救我啊,救救我!” 她心揪了一下,蹲在面前把路遥头发捋了捋,抹了抹脸上的污垢,声音颤抖的说:“伯母你怎么会在这里?路遥呢?伯父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嗓音嘶哑,很明显之前已经吼叫过度导致话都说不清,说:“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们就被送到了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来了一群妖怪,他们先是抓走了遥遥,接着把我们两个也抓走,现在也不知道他爹是死是活啊,吴若啊,你快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她连忙答应把手上的绳子解掉,身边妖怪一下子冲过来,大喊着:“你要干什么!这是宫主的命令,你不能违抗!” “给我让开!”吴若迅速抽出武器和对方僵持,把路母扶起想要离开。奈何身边妖怪越聚越多,原本看热闹的妖怪一看到熟悉的吴若又要闯祸了,连忙拍手叫好。也有的拿着武器冲过来想要把她给制服,好带到宫主面前邀功请赏。 “等等,你们先别动手!”说话的正是盛瑛,只见她着急的从妖怪群里跑到大家面前,阻拦道:“你们先别动手!”她赶紧拉着吴若说:“你别再掺和这件事情了,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要管着凡人的事。” 吴若不可置信道:“她是路遥的母亲啊!” 盛瑛听她这么一说,眼神又扫了扫路母,顿了顿,说:“不管她是谁?都是宫主下令捉拿的,你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更没有这样的命去阻拦。”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不能不管。你快走吧,今天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吴若语气瞬间冷落冰霜,把她推到一边想要撇清关系。 盛瑛立马对大家说:“大家先静一静,吴若现在也有点不舒服,可能是一场误会啊!” 吴若知道是盛瑛在帮她打圆场但是今天无论怎么说都很难圆了。 “伯母,我们走。”吴若左手搂着路母,右手拿着武器指着大家。 “吴若啊,靠你一个就想反抗我们,是在找死吗?”本来准备行刑的妖怪被她这样破坏围场秩序心生不满,挥了挥手中鞭子说:“如果你现在走的话我就放你一马。至于后面宫主怎么处理你,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悬崖 对方说的很狂妄,鞭子不时在地上甩动,扬起的灰尘蒙了脚下妖怪的眼。就要动手时,盛瑛把她拉住,说:“为了凡人不值得,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吗?” 吴若推开她说:“你不明白。”说着就和妖怪们动起手来。 路母在她手中一直可怜兮兮跟着跑,奈何身体虚弱一不小心跌倒在地,她赶紧扶起来,路母趴在她肩膀上大声哭喊着:“一定要救我呀,救救我呀,千万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呀。”挥动鞭子的妖怪已经追上来,一个鞭子就要甩过去,吴若背过身挡住,鞭子落在肩上顿时皮开肉绽。 盛瑛喊了几句,想要阻止这个情况,对方根本不听。 围上来的妖怪越来越多,一个个都要把吴若捉住邀功请赏,刘通在后面阻拦了两下,迅速在人群淹没,再也不见踪影。 她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凡人冲出重围,西门任接到消息雷霆震怒,下令妖怪去追杀。 吴若带着路母一路狂奔,穿过一道道小溪绕过一道道弯儿,躲了一个个山洞,终于把她带到了一个稍微安全的悬崖边上。这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场所,她有时候会一个人坐在顶上看晚霞。 路母这一路跟过来,脚上伤痕累累,指甲早就翻开了。她累得说不出话。吴若把她放到边上后,注视着悬崖下面的情况,感觉他们并没有追上来后才稍微放心。 对她说:“您在这里休息一下。”路母看着她一脸恳求,“孩子啊,求你救救遥遥吧,他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还有他爹,你也要去救他们。”吴若拿出帕子帮她把脸上的血污擦掉,接过一些泉水给她喝了之后。表面上安慰了一会儿,心里其实和她一样焦虑,说:“我会尽力帮你的。”得到这一句回复,对方稍微安心地点点头。困意袭来,路母渐渐睡着了,这时天边晚霞也出来了,红彤彤的一片。把她们的脸都照红。吴若坐在悬崖顶上一直等啊等啊,都没有等到北渊的消息。 自从他承诺过会找人代替路遥一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她对北约失去了信心。 天已经黑了,悬崖下似乎有些声响,有些微弱的说话声。她提高警惕,意识到他们可能已经追上来了。 立马摇醒路母,跑到树木茂盛的地方,二人躲在草丛里看着妖怪们举着火把一步步爬上悬崖。 “你们找到了没有?” “没有。” “还没找到?快去那边看看,她们一定躲在这里。”拿火把的妖怪声音很响亮,他这一声令下边上零零散散的妖举着火把纷纷向她们的方向过来。 路母紧张的抓着她胳膊,冷汗直流,吴若虽然拍了拍她手背示意冷静些,但自己也有些惊慌。如果被对方当场捉到的话,自己死了倒也无所谓,只怕路母可能会处以极刑。她不想看到路遥母亲落到如此下场。 她轻声说着:“伯母等会儿我出去引开他们,你躲在这里不要动。顺着刚才我带你上来的路躲到一个山洞里,等到天亮就会有两个小妖精过来找你,你应该认识的,就是之前在不夜城那晚的兔精和乌龟,它们两个会带你离开。”叮嘱完之后她就要动身,路遥一把握出她手腕,声音颤抖的说:“你要干什么,不能出去。” 她把手腕上的力量挣脱开,说:“如果我们两个都躲在这里的话必死无疑。我答应过路遥会好好照顾你。放心吧,我是妖怪死不了的,您就好好躲着吧。”说着她就离开了。 那些妖怪举的火把太亮,只要轻轻摇动草叶,就能够吸引住对方注意力,她拍拍树干,大树便猛烈抖动,哗啦哗啦一片的叶子沙沙作响。 妖怪们果然被吸引住,立马掏出武器说:“快快,就在那里,我发现她们了,快点过来!”说完所有妖怪蜂拥而上朝大树的方向砍杀过去,她现身在一棵树后冷眼看着来势汹汹的阵仗,毫不畏惧。眼见着一张张丑陋的脸就要和她面面相对时,她转身逃跑了。 她这一跑所有妖怪都追踪过去,哗啦啦的一大片。她带着一群妖漫山遍野奔跑着,如果真要展开战斗的话,她绝对不是这么多妖的对手。不知跑了多久,脸上被树枝划破,后背上的伤依旧没有好,经过激烈运动又裂开了。 她不得不放慢速度,跑两步歇一口气,前面黑漆漆的一片,身后的妖怪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响,脚下渐渐发软,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前面是一大片树林,之前没怎么来过,对这一块儿倒不是很熟悉。东奔西跑之下,早就忘了方向,干脆一股脑钻进了这一大片深不可测的黑森林中。由于看不见,跌跌撞撞之下摔了好几次,等爬起来再看周边景物似乎又变了。她眼睛能够在黑暗中看清身边几丈妖怪和景物,所以这一细微变化她察觉到了。 这不是一座普通的森林,恐怕有妖怪隐藏在这里。回过头再去看身后追过来的妖时,后面竟然没有一点人影,所有妖怪瞬间消失,无影无踪,好像从来就没有追过她似的。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地方? 她的心跳得很快,觉得自己刚出狼群,又入虎口。转身想要跑回去时,却突然撞在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她记得刚才跑过来时明明没有这棵树,向左挪了几步,继续往前面跑时就撞上一棵树。连续撞了好几棵之后,才发现这下子是真的出不去了。 吴若最担心的是路母,如果不能够及时回去找到她的话,恐怕刚才追赶的妖怪还会返回去继续搜寻悬崖,到时候路母孤身一人就危险了。 跌跌撞撞之下又急又燥,拿着剑在大树上砍了好几次。大树被削成好几段。又要向前时突然间在黑暗中出现了一棵挡住去路。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骂着:“赶快给我让开,不要挡路。他妈的再来挡路,我就一把火全烧了去!” 这几声骂根本不顶用,边骂边砍,前面出现的就越来越多,仿佛永远都出不去。她突然间有些累了,站在原地扶着膝盖喘着气儿正想着办法时,突然间听到头顶上有一阵轻轻的笑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警惕心立马再次被挑起,顺着声音的方向问:“到底是谁!” 又是一阵笑声,她听得心里很烦躁,骂道:“不要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有本事你下来咱俩干一架!” “好。” 那个男人答应了,吴若听到空气中一阵风声刮过,转过身再看时又是黑压压一片,她眼睛看的视线并不是很远,上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时肩膀被拍了一下。回身一看后面什么都没有。 几个小时的警惕早就让她神经有些敏感,张嘴就骂:“是男人就给我出来,像个娘们儿一样扭扭捏捏做什么!” “哈哈。”男子笑得似乎很开心,又偷偷拍了她一下,“好久没有人来这里了,好不容易来一个你就陪我玩玩嘛。” “滚,老娘没空。” “女孩子不要这么凶嘛。娇滴滴点,说些可爱的话,让我高兴的话我就放你走。” “你再说一遍试试。” “天这么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要不我就把你留到天亮吧,天亮了我就知道你长得好不好看,好看的话,你就一直留在这里。” 男子自说自话,吴若早就忍不住了,顺着声音的方向一把木剑刺过去。 不过并没有刺中,空气中的味道又变了。等回过神再转过身时,头发被人抓了一下,挥剑过去,空气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头顶上又出现男人的声音。 “你脾气太差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不过我很无聊,想想还是挺有趣的,打发一下时间,要不你就留在这儿吧。” “放屁,快放我走。”她已经把火折子取出来,威胁道:“我数三下,你再不让我走,我就烧光你这一大片。” “哈哈,天真。”男子慢悠悠笑着,“我这座黑森林是你想烧就能烧的吗,你可以试试啊。” 她自然知道普通的火是无法燃烧妖气腾腾的森林,但是并不代表没有办法。 “要不我们现在打个商量,我手上有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可以助长修为。我可以给你一颗。你放我走。不然我真的会试一试,看看你这森林到底能不能烧起来。我手上拿的并不是普通的火折子。我手上既然有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自然也有制服你的法宝。”她装作自信的样子,滔滔不绝说了一通,三言两语之下倒有那么一点吸引到对方。 “撒谎。” “爱信不信。” “你只是一个妖怪,哪里来的灵丹妙药。撒谎能不能实际一点,好歹能够让别人相信。”男子坐在枝头上,吴若只看清有一团影子在树叶间晃动。 “你不信,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识。躲在这深林里太久,恐怕连外面的花花世界都没有接触过吧。我的确是妖,但是并不代表就没有天界的朋友。”她乱讲一通,把自己说的十分厉害。 “那你先把药给我看看。” “你先让我走,我会把药给你。” “先给我看。” “先让我走。” “我要看一下。” “让我走。” 二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终于对方放弃了,说:“要不这样吧,我打开一条出路,你把药留下,如果发现是假的,不管你去哪里都逃不掉。” “好。” 男子信守诺言,拍手之下前方的树竟然莫名其妙消失了,果然出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这条路在刚才跑过来时摔了一跤,她有点印象。 她把灵丹妙药丢到空中,那团影子接过药丸后一言不发。 趁对方没有反悔,她赶紧一溜烟跑出去,没跑多久前方出现一些火光,那一大群妖还在附近。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路母,绕了几条道路,偷偷从妖怪们身边跑过,终于来到最初的藏身之地,小心翼翼的东看西看躲避追踪,原本以为能够在草丛中找到,结果一到目的地发现草叶踩踏了一大片。刚才藏身之处已经血迹斑斑,路母十有**已遭不测。 她一下子慌了,四处张望之下又跑回去去找那群妖,还没有跑几步有妖发现了她,大喊着:“原来你在这里,你们快过来呀,她在这里呀!” 这一声叫果然吸引了很多,不出片刻所有妖将她团团围住,吴若向后一直退,他们一直往前面移动。她问:“你们把那个凡人怎么样了!” 一个妖怪哈哈大笑,“死到临头还在担心凡人的安危。真好笑啊,今天我终于抓到你了,早就看你不顺眼。你背叛宫主那么多次。这次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没想到你还真有叛离之心,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嫌疑最大的就是她,你们还不信,现在看到了吧。” 一群妖议论纷纷,有的点头称是,还有的不敢相信马上就要立功了,拉着身边的伙伴说:“今天我们要是抓到了她,宫主肯定会大大奖赏吧,这个月的任务又会少一些了。” “再问一次,她人呢?”吴若红着眼儿,杀气腾腾,手中武器在她手中颤动,下一刻就要出鞘吸噬鲜血。 大家并没有把她的怒意放在心上,相反继续说着笑着。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开杀戒。 她拼尽了所有力量和修为,一手一个干脆利落,眼前出现了那晚在不夜城的场景与杀妖情景相互重叠,眼帘一片血色。 “吴若!吴若!” 她听到有人在呼唤名字,可是早已分不清声音从哪个方向传来,又是谁在叫她。 手里力气似乎用不完,冲上来的妖怪也很好解决。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一张张丑陋的脸,和一大片的鲜血。 “吴若,吴若!你在做什么,快停下!” 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已经想不起来了,一个个冲过来的妖怪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伯母,路遥,伯母,路遥…… 这四个字在她脑中不停萦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回到现实 幻影不断重叠闪现,她分不清幻境现实,耳边嘈杂一片,有妖怪的怒骂和尖叫声,还有那一声声的呼唤。 “各位,不要再打了!”盛瑛挡在吴若面前,面对一大群想扑上来的妖怪,喊道:“你们放她一条生路,有什么事带到宫主面前说,不要伤她性命!” “盛瑛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包庇她?我看你也是叛徒一员吧,待我禀告宫主一定叫你们两个绳之于法。我就不信宫主会饶过你们。”一个妖怪尖声尖气地说。 “猴子精,闭上你的嘴,不要乱说话行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叛徒,她是叛徒了?站到悬崖顶上就是叛徒啦,那你们一个个都举着火把站着呢,难道都是吗?”盛瑛说。 “你休要强词夺理。” “我就问你,你说他是叛徒。那凡人呢?可在她手上?” “那凡人我们早就带走了。自然不在她手上,今天白天你也看到了,难道还不是吗?” “只是救了一个凡人而已,你就能够断定她就是叛徒?” “我早就觉得你们不对劲,肯定和她一样是叛徒,等着吧盛瑛,你肯定会死无全尸的,宫主绝对不会放过你。” “对对,我这就禀告宫主!”有妖怪兴冲冲地举着火把,屁颠屁颠的跑回去邀功请赏。 “太好了,今晚一下子抓到两个叛徒,这下子我们都立功了。没想到你竟然和她是一样的,真看不出来啊!” “你快走吧。”吴若一瞬间回神,轻声说着。 盛瑛沉默了,周围妖怪围上来,已经准备将她们二人一起捉拿。 “你快走开,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她一把推开。 妖怪蜂拥而上,她被推到妖怪丛中,眼见着吴若妖怪淹没,它们喊打喊杀的挥舞着武器,火把映照悬崖那一片天空,异常明亮。 吴若早就被逼到悬崖的最后一步,身后是万丈深渊,底下是黑漆漆的一片。与其被万刀砍死,还不如纵身一跃。 吴若闭上眼,向后一躺,身子轻飘飘的,耳边一阵阵风刮过。 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到前面那一大片灯火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模糊。 画面停在这里就消失了。元城看完这一切许久没有说话。 空气非常安静。 元城沉默时间太久,黑暗中的人终于先开口了,说:“看完这一切,你有什么想法么?” “你让我看这么多,就是想问这一句吗?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尽管来罢。但是休想诋毁她半句。”元城语气严厉地回答,早就想好对方可能会问的问题。 “仙长,别那么紧张嘛。”对方不紧不慢说着,声音在空气中不停回荡。 “吴若在哪里。”元城问。 “别着急。” “你要做什么?” “今天把你留在这里,虽然有我的目的,我给你放了这么长时间的片段,难道就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你不觉得吴若这个人未免太自私了些吧。” 元城有些不高兴反问道:“你凭什么这样评价别人,你没有经历过别人的人生,用自己的角度去看就说她自私。不好意思,我只看到她一旦真心付出就会真诚对待身边每一个人,包括之前和她有矛盾的盛瑛。”说到这里,他迟疑片刻,现在的她和盛瑛有矛盾,不知在以前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不不,仙长,我想让你知道的是,吴若从很久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你何必为她一直付出呢。跟在她身后又有什么好处。凡是和她亲近过的无一例外死的死伤的伤,刚才给你看的只是冰山一角,还有一些事我还没放出来,一旦你知道更多的,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我再告诉你一次,无论你放什么。就算是真实的那也是以前的她,现在我可不管。” “仙长,真是……”黑暗中的人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吴若的声音在一个方向响起。 “真是什么?”吴若声音十分冷漠的质问着,突然响起的声音在空气中显得异常清晰。 元城心里高兴,喊着:“你在哪儿?” 黑暗中有一阵脚步声慢慢传来,黑暗中的男子也有了一些动作。元城感觉到耳边有阵风不断从他身边掠过,等回身想去抓住时又什么都没有。 “吴若,你在哪儿?”元城再次问。 “我在这儿!”一只手突然抓住他胳膊,是熟悉的感觉。 他反握住对方手腕,果然是吴若。 眼前渐渐升起一丝光亮,吴若勉强支起一团火光,手掌中有一团蓝幽幽的火焰在跳动。 “刚才你去哪了?”他问。 “我也不清楚,东闯西闯之下发现你在这儿就喊你一声,刚才你是在跟谁讲话吗?”她问。 他借着火苗的光看着现在的她。现在的吴若的确和以前有些不一样,样子倒是比以前更加成熟冷艳。说话方式也没有以前那么简单冷漠。 就是有时候说话能气死人。 “你在看什么?”她见他许久不说话还盯着她看,狐疑地问着。 “没,没什么……” “那好,没事的话我们就赶紧出去吧。”她顿了顿,“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就在这里,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迟疑片刻,张了张嘴,看着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硬生生把话咽下去,说:“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妖怪,想要吃我而已。” “当真?”她显然有些不相信。 “当真。” “那你身上可受伤了,给我看看。” 他忽然笑了一声,猜测那个男子应该不在这儿了,语气也轻松一些,“我身上要是真受伤了,你要怎么看?” 她抿紧嘴唇,回:“还是走吧。” 元城拉着她手腕,借着那一盏微弱的火势在黑暗中走走停停,无边无际的黑暗显得空气十分安静,两人的呼吸声都能够听见,他按了按胸口的心跳。 “真是奇怪,那个人到底要做什么把我们困在这里这么久。”她已经想不通了。 “是啊。”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只简单回答两字。 那个黑暗中的人把他们分开留住,给他展示她往事无非就是想离间他们二人而已。 元城这么猜测着,心里更加相信吴若,就算她以前或者说现在是这种自私刻薄冷漠无情的做事和姿态,那又怎么样呢。 他沉默时间过久,她推了推胳膊,“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 吴若觉得有些不对劲,走了两步停下来,扯住他胳膊说:“不对。刚才那个妖怪恐怕没那么简单想吃你而已吧!你们之间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他紧张道:“没,真没什么。” 吴若还想再问,他赶紧说:“好了,现在还在说什么呢,赶紧出去吧!” 她想了想便算了,“算了,懒得问你了。为今之计我们怎么出去,我手里这团火焰快不行了。” 的确蓝色火焰越来越小。光亮也没有刚才那么清晰。只看到脚下那一片土地。 他沉默一瞬,轻轻俯到她耳边说:“我们演一场戏如何?” 她受不了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轻轻偏头,说:“演戏,你要演什么戏?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就很奇怪了?” 他笑了一下,轻声道:“就演我们两个闹掰,互相残杀的戏吧。” “这个主意不错。”赞扬的话刚说完,她直接一个拳头捶到他胸口上,怒骂道:“原来你待在我身边,一直都想利用我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说到底你还是想建功立业重回天庭,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偏不让你如愿!”这句话刚骂完另一个拳头又上来了,他赶紧躲开。 吴若接着骂:“没想到我把你当朋友,你现在为了自己能够逃出去,想把我出卖给别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剧情一下子来的太快,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吴若直接一个巴掌又要过来了,一时躲闪不及竟然响亮地打在他的脸上。 随着“啪”的一声响,空气再次寂静了。 所有动作定格在这一秒。 她也真没想到他竟然没躲开。 元城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时时刻刻竖起来侦查四周的情况。 “你这是要做什么!”他发怒质问,把她的手甩开,“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都说了,我没有骗你。刚才那个人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你不要冤枉我。我们两个都这么久了,你竟然还不相信我的为人。” “为人,什么为人?之前你就想骗我回天庭,现在你又告诉我用尽全身修为就能打开一条路。还偏得用我的,到时候要是真打开了,你走了我可怎么办?还有你和那个人在叽哩咕噜讲了好一阵子的话,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是疯了吧?我就简简单单的说了你一句,你就这样打我。”他语气也高了些,脸都涨红了,可惜太暗了她看不见。 “如果不是因为你不信任我,我又何必这样打你呢?” “说实在的,你是不是没有把我当做你朋友?” “朋友,真是搞笑,你配当我朋友吗?你是天上尊贵的神明,而我是魔界堕落的一个妖魔而已,我们本来就不在同一条路上,现在你和我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实在是委屈你了。”她阴阳怪气地说着,手里的火焰彻底熄灭了。 “我早就跟你讲过你想多了还不信。我根本就没有这样想。”他着急辩解。 “算了,我们就此别过吧,从此山水有相逢后会无期。自己想办法出去吧!”吴若冷漠回了句,转身就要走时,他说:“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枉我刚才还那么救你,仅仅是因为几句话而已,你就这样撇开我,还要打我。” “什么叫做莫名其妙?刚才是不是你说我是金酸刻薄的啊?你以为我没听见吗?让我一个人用尽全身修为打开通道,我问你,那你呢?” 两人越吵越烈,元城终于说:“行吧,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见过,再此别过吧!就当我瞎了眼,刚才还那么担心你。” “再见。” 她回答的也十分干脆。 两人就这样分道扬镳转过身去,各走各的路由于前面一团漆黑,走的倒也干脆。 元城心里一直犯嘀咕,他也不知道这招有没有用。 吴若边往前走,边觉得这个主意真是馊。 二人越走越久,直到听不见彼此的脚步声时,他这才停下来蹲在地上装作痛苦的样子,把脸埋在膝盖上,黯然神伤着。 果然没过一会儿,那道阴森森的寒风又在他身边刮来刮去。 上当了。 “仙长。”他喊了一声,声音在元城耳后响起,“吴若在后面一直等你呢,要不要回去呢?” “你能不能别那么多管闲事,这是我和她的事,你闭上嘴行不行?”他学到吴若一丝真传,一点都不客气地回着。 对方没有想到他说话这么粗鲁,愣了片刻,“仙长这是动怒了。” “与你何干?” “自然和我没有关系。我来找你,只不过是因为刚才被打扰了,有些话还没有说完。”男子慢条斯理的说着。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不保证等会还有没有心情听。” “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和我结成同谋呢?” “结同盟,我没有听错吧。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元城反问。 “仙长不同意也能理解,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仙长只要帮我一个小忙,我就会放开一条路回到人间。吴若呢,我会继续困在幻境里,一时半会儿就烦不到你了。” 元城沉默了,思索片刻,“那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你要对她做什么?” “仙长不要担心,我暂时不会对她做什么,也不想做什么,只需要您帮这个忙就行了。” 元城再次沉默,他每一次的沉默都加重了黑衣人的信任。 “算了。不需要合作,我自己找路。” “您再好好想想吧!如果没有我的咒术,你是怎么都离开?不了的。而且我看你现在身体虚弱,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过来吧?” 被对方戳到了痛点,元城道:“你做了那么多事,就是想让我帮你忙?” “仙长这么说,那我就代表你同意了。” 元城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唇,“要我跟你合作也可以,你千万不能伤她性命。在我走了之后也要把她放走。” 这次换到对方沉默了。 元城再次说:“还有,不能违背道义,不能伤害性命。” 对方沉默良久,终于道:“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争吵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要我和你合作的是什么事。” 男子终于等到他这一句,语气微微带着不易察觉的喜悦,说:“仙长和吴若看上去关系不错,不知有没有去过灵魂当铺呢,听说里面藏有灵魂千千万万,仙长可见过特别的地方?” 他这话无疑暴露了目的,太直接了。 元城道:“我和她关系一般般,平常也没怎么让我进去,你说的特别的地方,我不知道。” “别着急回答,你可以慢慢想。我有的是时间,仙长在这里很安全,就是条件刻苦了些。” 元城站直身子,知道怎么看也找不到对方在哪儿,干脆对着空气道:“不必说这样的话,你到底想知道她什么秘密直说罢了,我知道的会告诉你,不清楚的也没办法。” 他虽然说得很坦诚,内心还是有所保留,怎么可能什么话都讲。 “这么说吧,吴若这么多年一直积极收藏魂魄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仙长也知道么?” “她怎么做是她的事。”元城故意如此说,吴若的目的他早有耳闻,只是不想顺着对方话说。 “听说曾经故去的北渊战神是她的师傅,说是师傅,更像是兄长朋友。吴若为了救回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不惜和天庭闹翻,杀了神明堕落为魔,以前她只是一只小妖,跟在北渊身边修炼功力大增,后来沦为妖魔被天界追杀,这事闹了十几年后平息,她也就在三界之外独立生活,还有了一家灵魂当铺。从此不断收集灵魂只为重生北渊。” 这些事元城本来知道个七七八八,对方稍微补充几点倒也丰富了她人生历程。 “哦,是么。” “听说北渊魂归大地时肉身都没了,吴若为了他可是伤害了千千万万无辜百姓,骗取他人魂魄,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迟早有一天会重生,到时候吴若是更关心他,还是……” “停,你扯远了。” “呵呵,仙长看起来是不信么?” “我说了这是她的事。” “吴若在她的灵魂当铺内有一个暗格,仙长可以去看看里面是否有幅画像。” “你怎么对她的事这么了解,我也去过几次,知道的也没这么仔细。你还知道她哪些事?” 对方轻笑一声,“刚才那些都是传闻罢了,只要调查就能清楚。说了这么多,仙长既然不知道,可愿意帮我去查探,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那副画像。” “这个有些难办,她可从来没让我进过内阁,现在你把她困在这里,我要怎么进去?” “仙长为人我也听过一二,答应过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到,我可以相信你放出她,到时候我要得到这副画像。” “你费了这么多功夫就只要一幅画像?” 对方又轻笑一声,“仙长帮我这一个忙就行了。” “你可以找别人做。” “除了你谁也进不了她的灵魂当铺,吴若警惕性太高,其他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进去。” 元城故意沉默着。 神秘人许久没听到他回复,说:“仙长就不好奇画上人究竟是谁么?” “你都讲这么多了,十有**就是北渊。” “听说他以前可是天界有名的战神,不过可惜了。” “好,我同意。”他答复地干脆利落,对方心情不错,说:“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们了。”说着,幻境逐渐消失,真实世界重现眼前。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一座小山上,以前还来过几次。 等环顾完四周,想去追寻神秘人踪迹时,朗朗天空下并没有一丝线索。 “吴若你在哪儿?吴若?”他喊了好几声可是一点回复都没有。葱葱郁郁的树木之下,只有鸟儿蝴蝶在欢快飞舞。四周静悄悄的。 他在山上四处奔走,正慌忙着急时,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回过身一看,果然是她。 “我在这里,你都喊了我好几声了。”吴若语气微弱,面色苍白地对他说。 他放心了,“我还以为……”话还没说完,立马反应过来,轻声道:“我们还是继续保持敌对态度。” “可你刚才喊了我好几声,对方难道不知道吗?” “这……” “我有办法。”说着一个拳头又过去了,猝不及防之下,元城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我告诉你,咱俩没完!”她气呼呼的骂着转身就走。 他赶紧在后面追着喊着,“要不是我,你哪会这么容易脱身,凭什么又要打我?” “谁让我自私刻薄呢!” “吴若!”他喊完一声后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吴若本想继续把戏演下去,要回骂时,话到嘴边突然没了力气,眼前一黑瘫软倒地。 元城把她带回到客栈时已经是深夜了。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的她深思。 要说今天神秘人说的话对他没有影响也不可能,当面没有听进去,现在独自一人时,那些话在他耳边萦绕。 吴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北渊。 她还藏了一副北渊的画像。 他们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元城心里很乱,神秘人让他取的画像,现在竟然有点想去做。他想亲眼看一看北渊到底长什么模样。 他眼前出现了今天看的一些画面,她冷若冰霜的杀人夺魄,对生命随意践踏。即使他明白有苦衷,在现在这种夜深人静胡思乱想时刻,他竟然有了微妙的感受,憋在心里有些不痛快。 人果然是不能独处的。 烛火摇曳的太厉害,吴若在睡梦中醒来,睁眼看到床榻边坐着一人。 她嗓音发涩,轻声道:“怎么还不去休息?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他摇摇头,说:“没什么。” 她坐起来,“神秘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你再休息下,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天一亮就去找老孟。” 她稍微放心,嘱咐道:“你也快去休息吧。” 她对自己有些惊讶,竟然开始学会关心别人了,已经好久没有关切过他人感受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灯火眼神放空,双手负立,风儿将发丝往后吹,看起来有些落寞。 她重新躺回去,看着顶上的天花板,心里盘算着这几日盛瑛是否会出现。 “等天一亮我们就回去吧。”他幽幽地说着。 她有些疑惑,这句话已经说过一遍,但还是再次轻声回答“好。” 天一亮就重新回到住处,孟江离见到他们俩立即哇哇大叫,抱着元城说:“可想死你们了,最近都去哪儿了?” 他有些惊讶,反问:“难道我们去了很长时间吗?” 孟江离点点头说:“你们两个去了三天吧,我还以为失踪了呢,害我担心了好久,晚上睡都睡不着。还好你们没事儿。” 向萱在一旁冷漠的看着,说:“早就说了不要瞎担心,就你一天天的在嘴里念叨着。现在不都安全回来了。” “他们都是我朋友担心一下又怎么了,哪像你天天吃好睡好。什么事都没有。” “他们又不是我朋友,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而已。”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了,现在回来了就安静一些吧!”吴若从中间阻断二人谈话,看着里屋的一张桌子说:“快点准备一些吃的,我快饿死了。” 孟江离很高兴,连忙招呼,“哎,我跟你说,我早就点好饭菜了等会儿就有人送进来。” “哟,你还学会点菜啦?现在都有这种待遇了呀。说吧,花了多少银子?”吴若微笑地说。 “要说这都还是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救了一位老婆婆,恐怕现在我们都饿着肚子呢。” “什么老婆婆?”她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是他儿子在街上看到我们说你救了他母亲,把他母亲肚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所以这几天的吃食都是他负责的。” 她没有想到当晚明明是施了法术让老婆婆昏迷,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孟江离很高兴,激动地说:“吴若你知道吗?现在你是这个城里有名的人啊,他们都在传你扶危救世,是个大侠呢。” 她皱起了眉头,“这些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原本她就没想过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眼见着她有些不高兴,孟江离赶紧拉着她说:“走走走,我们快进去,等会儿饭菜就来了。” 在饭桌上孟江离一直殷勤给她挟饭菜,跟她说这说那,说这几天他们两个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和向萱吵嘴输了的事儿,还有一部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 直到他说到关键一点。 “你们两个自从消失之后,怎么追都追不回来。害得我晚上觉都睡不好,这两天总在做噩梦,总看到一个女人站在我床前,我还以为是你们两个其中一个。” “哈哈哈,你说话真搞笑。元城又不是女的,怎么可能是两个中的一个。”向萱噗嗤一笑。 孟江离轻声道:“大晚上的,谁看得清呢,感觉像女像男,但我觉得应该是女的吧!” “你继续说。” 得到吴若的支持,他又有了继续说的兴头。 “也就这两天迷迷糊糊看见,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在睡梦中就翻个身继续睡,但睡到一半想上厕所,一睁眼又看到了,吓得我尿都憋回去,躺在床上一直没敢动。” “哈哈哈,瞧你这出息,一天天到晚吹嘘自己,不怕这不怕那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向萱大声取笑。 “我告诉你,要是你碰到这种事,你不害怕我名字倒过来写。” “你连是人是鬼都没分清就吓得一个晚上睡不着,我可没有你这么没出息。” 两人你一人我一句的争吵着,吴若和元城默默关上耳朵,吃着碗里的饭。 二人吵了好一会儿,安静下来。吴若问:“你说半夜看到的到底是男是女?有什么特征说清楚一些。如果是来找事的就趁早解决,不然会有危险。” 孟江离想了好一会儿说:“具体长什么样儿我还真没看清,不过我脑海中不知为什么会出现盛瑛这个名字。” 此话一出,向萱赶紧说:“你不要又诬赖到我们宫主身上去。” “唉唉,我话都没有说完,你激动个什么呀?”孟江离又和她吵。 吴若拍了两下,说:“你们都别吵了,今晚是人是鬼一看便知。晚上我就呆在你房里。” 孟江离一听,激动地站起来,大叫道:“真的啊!” 她点点头说:“没错,现在可以坐下好好吃饭了吗?” 他赶紧乖乖坐下,扒拉着碗里的饭菜,说:“那元城今晚也要过来。” “好。”一直默不作声的元城淡淡地回复。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到了晚上,由于房间过小,要藏三个人倒也不好藏,所以吴若和元城躲在衣柜里。 孟江离乐呵呵地要往床上躺着时忽然觉得不太对劲。边上似乎有一股暖意,偏过头一看,竟然是向萱。 他大叫:“你躺我床上干什么,快点给我起来,出去。”说着就把被子扯过去,向萱露出脸,赶紧把被子又拉回来。 “凭什么你能睡我就不能睡,你给我下去。”说完一脚就踹过去,孟江离猝不及防之下倒在了地上。他爬起来愤愤不平,“这是我的房间,你有没有搞错啊?” “我知道啊,我是来查案的呀。” “你查案查到我床上来啊,快点给我下去,你自己找个地方躲着。”他爬上去使劲全身吃奶的劲儿抢,但她力气毕竟比他大,不费吹灰之力又一脚把他踹在地上。 她把被子往身上裹紧,宣告主权:“今天晚上你不准上来,打地铺也好躲床底也行。这是我的地儿,你不能碰。” 他一听就来气了,凭什么自己房间不能睡? 撸起袖子叉着腰,说:“你再这样不讲道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直挺挺躺在床上,被子已经把她裹得像一个粽子一样,得意地说:“从现在开始,你要是敢进半步,我就折断你的手指。” “你……” “你什么?” 他忍了又忍,终于愤愤道:“行,我另找地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秘女人 他东找西找,看看柜子里面已经藏了两个人,又看到了书桌,想想自己的身躯也藏不住,最后无奈站在床前说:“我这也没地儿藏啊。要不你给一床被子,我就藏在被子里。” “休想。”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指着床底说:“你进去。” 他眼睛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床底黑漆漆的又脏,连忙说:“你怎么不进去,凭什么让我往里面钻。” 她说:“爱钻不钻。不然你就在外面好了。” 吴若在柜子里面听他们两个争吵了有一阵了,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再这样吵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神秘女人,于是开口:“好了别吵了,你就进去吧。” “吴若你也让我进去。”他委屈地说着,“你怎么不让元城也进去呢。” 元城一听,说:“人在柜中藏,祸从天上来。天天来找你看你的,是你又不是我。” 孟江离笑嘻嘻跑过去把他从里面拽出来,边拽边说:“哎呀你就跟我一起过去行吗。好兄弟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我一个人钻床底。” 元城隐约想起之前在青楼钻在床底下被老鼠撒尿的情景,立马挣脱开来说:“要去你去,我才不去。”说着重新回到柜子里把柜门合上,任凭孟江离怎么打都打不开。最后无奈的转身回去,“谁怕谁啊,不就钻床底吗,真是的。”语气倒挺无所谓,不过却苦着一张脸,蹲下身左看右看之下,唉声叹气勉勉强强把自己藏进去。 夜半三更时分,打更的声音慢慢远去,月光洒在屋里隐隐约约能看清屋中的布局,皎洁的月色把地板变成青蓝色,房间里果然有了一丝异样。 起初是一阵风吹进屋子里,原本暖和的房间突然间有些阴寒,窗户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吴若打开柜子一点点缝,眯着眼瞧着外面情形,元城和她贴的实在太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孟江离躲在床底,空间实在狭小,只觉得全身燥热,想起身又起不了,想伸个腿又难受的很。想换个姿势去翻,却转不过身。心里正在骂娘时,床榻上的向萱翻了个身,床板又落下许多灰尘。本来想张嘴抱怨两句,忽然觉得气氛不太对,往外扒拉出一点想要看看外面情景如何,刚好把头露在黑暗中能够看到大概布局。 向萱躺在床上倒挺舒服的,裹着一床被子滚来滚去。刚才吹进来的一阵风让她觉得有些寒冷,换了个姿势裹好后,睁大双眼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听着窗户摇摆的声音。 房间里静悄悄的,大家保持沉默警惕观察。这阵风不知吹了多久,一直没有停歇。 孟江离本想张嘴让向萱出去把窗户关上,实在是太吵了。这句话刚刚酝酿好要说时,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啊。在窗户边上出现了一团白色的物体。一开始形状不规则,后来慢慢变成椭圆形,接着从窗户外面移动到屋里。这团白茫茫的东西渐渐出现了一双脚,一双手,接着是一个人头,漆黑如墨的长发披到了地上。 这个东西背朝窗户,月光洒在背上把那长长的头发照得异常清楚。那是一头光滑如绸缎的柔软长发。从背影来看应该是个女子。这头发大约也有两米多长,从头皮一直拖到了地面。 身上穿着一件大红嫁衣,鲜艳夺目。从材质上来看,应该是上好的料子。上面还点缀着珍珠宝石,十分华丽,只可惜看不清女子的脸。这个女子站在窗户边上好一会儿没有动作,呆呆地看着地面。 她不动,所有人都不敢呼吸。吴若屏住呼吸一脸不解的看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元城在边上喘着粗气,身上冒着热汗。她站在边上感觉身边好像是一个大火炉。她抬眼看过去,月光刚好投射在柜子的缝隙里,一束柔亮的月光映照在他的喉结上。她看到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轻声问:“你怎么了,发烧了?” 元城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他正透过缝隙去看那个神秘女人。 孟江离是看不到全貌的,从他这个角度来看,只能看到脚到肩膀的高度,想在往上看清脸,除非对方再往后面退几步。所以在他的视线看来,神秘女子膝盖处一直到脚上的样子是最清楚的。 向萱躺在床板上,虽然闭上眼睛,但偷偷睁开眼看了看。心里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但想了想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人。便也安慰自己镇定下来。 女子不知在原地站立了多久,孟江离保持侧卧的姿势已经酸的想要倒下去,但又怕惊动对方,只好咬牙撑着,眼睛满含泪水。与其说是泪水不如是汗,滴滴嗒嗒的从脸上滑落下来。 吴若看了好久,想再看仔细对方什么样子的时候,就在这一瞬间。对方突然转过头,吴若一下子没防备,对方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也许是光线问题,没有看清五官只有那张脸惨白得仿佛冬日的雪。 那脸和她对视着。 吴若抿紧嘴唇凝视对方良久。那张脸微微动了动,向上转了转,最后才缓缓转向向萱的方向。 孟江离看到有一双大红绣花鞋向他慢慢走过来。脚步落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等对方走近时才猛然看到那双脚原本就没有落在地上。鞋底和地面还存有一定的空隙。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女人的脚是浮在空气里的。 想到这里,他害怕的头皮发麻,心里哭爹喊娘的向后偷偷缩了几寸,挪了一些后,眼神瞥向吴若和元城的方向,嘴巴害怕的说不出话,心里却在千百遍的呼唤,“你们快点出来救我啊,这是鬼呀!”他一步一步慢慢往回缩,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呆在这里委屈自己了,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地方。除了那双脚让他害怕,其他都很满意了。庆幸自己幸好不在床上,不然就被对方发现了。 还好还好,是向萱在上面。 他庆幸着。 向萱被子裹得十分严实,刚好被子挡在她嘴唇处,身体隐藏在阴影中。虽然没有听到脚步声但是眼角余光看到有一个人正慢慢靠近她,然后在床前停住了。借着那微弱的月光只看到一个大概身形。 虽然平时大大咧咧骄纵蛮横,但这时候可怜的像是一只小白兔。原本以为是某种妖魔鬼怪,但现在才发现这东西不人不鬼不妖不魔。根本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还这么阴森森看着她不说话。搞不好是一个变态。 妖魔不可怕,可怕的是变态。她尽量平复呼吸,生怕被对方发现不对劲。而对方一直站在窗前许久许久没有说话。 吴若看到对方那修长的背影以及一头拖地的长发,只觉得十分奇怪。她碰了碰元城,轻声说着:“你看清楚了吗,到底是人是鬼?” 他嗓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不好说。” 她心里疑惑更重了,既然元城不好说,他都没看出来就说明这不是普通的妖魔鬼怪,甚至连鬼都说不上。 那么她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大晚上睡不着出来看美女帅哥的? 大家沉默着,等待着神秘女子进一步动作。 向萱感觉后背都是汗,原本她准备好了武器,只要对方敢图谋不轨,她就直接一刀过去收拾个干净,但是对方保持这种不声不响,不动不伤人的姿态,一时半会儿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等待着警惕着。 孟江离一直偷偷往后面缩,直到脚碰到了墙壁,无法再往后面躲时才停下来,眼睛看着悬空的一双脚心里直打鼓。想想自己这么多天晚上原来都被这样一个东西看了大半宿,想想心里就发毛。 也许是太害怕,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暴露了位置,然后又拼命压抑自己的呼吸。结果实在憋不住又吐出长长的一大口。动静实在太大,他都有些绝望了。心里不停祈祷吴若和元城俩人快点出来。 他偷偷盯着那双脚,生怕那双脚又有新动作,万一再向前走几步的话,他恐怕就要躲到墙里面去。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也许正是因为他过于关注,以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差点惊呆失去魂魄。 千想万想没有想到,这个神秘女人就在他放松警惕的那一瞬间,突然弯下腰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对着他笑。 该怎么形容这一张脸呢,她长得并不好看。脸蛋像一个四角形,棱角分明。眼睛细长得像是一条裂缝,瞳孔只有四颗芝麻粒那么大,露出一张龅牙的嘴,牙齿又脏又黄。 奇怪的是孟江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清的,明明神秘女子是背对着月光,可他却看得如此清楚。 他先是愣了一刻。后面反应过来,对方的确发现了他并对着他笑的时候惊声大叫,这一声尖叫足足叫了一盏茶的功夫。 一直叫到元城和吴若出来,把对方抓住时他还在尖叫。 这一声叫的实在太长,后面没了力气,声音虽然弱了点,但还没结束,依然处在震惊之中,无神的双眼中透着极深的恐惧和震惊。显然是被吓坏了。 吴若抓到对方后,把孟江离从里面拉出来,他呆滞的浑身哆嗦,声音虽然停下来了,但是依旧不敢睁眼去看那个神秘女子。 难得向萱今天没有说话怼他,站在边上拍了拍他肩膀安抚着。 控制住场面后,元城在边上防备着警惕对方逃跑,屋子里的灯亮起来,借着明亮的灯火这才看清神秘女子的长相。 长的十分丑陋,脸色惨白的过于蹊跷。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倒是比较保养的不错,拖在地上有一点脏。那一身大红嫁衣在灯火下显得十分漂亮。 吴若伸手摸了摸,问着这个龅牙女人,“你是谁?哪家的新娘子,大晚上的来这里做什么?还穿成这样。” 说着又看下孟江离,知道对方是来找他的,玩笑道:“你总不可能是过来嫁给他的吧。” 神秘女子被她用绳子捆住了手脚。站在那里,眼神痴痴的看着孟江离特意转过去的惊恐的背影,深情款款说:“我是来找他的。” “找谁?”吴若和向萱不约而同齐声问,眼神齐刷刷投向他。 神秘女子讲话如此温柔,让人不得不怀疑二人之间是否发生过什么。 神秘女子回忆起从前,幽幽道来。 “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只不过我们的身份不匹配而已。他是遥青山的门生,而我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一朵花而已。” “一朵花?”向萱连忙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一朵花怎么可能长成这样。” 吴若看她一眼,示意说话要注意分寸。 神秘女子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继续说:“我想嫁他已经想了好多年了。原本我只是山脚下一朵默默无闻的花而已。直到有一天我被他发现了。他只是给我捧了几滴水。我却永远忘不了那天他笑眯眯地对我说要好好长啊!为了他这句话。我开始每天等待他的到来。他每次从我身旁经过我就高兴地左右摇摆。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他从孩童长成了少年的模样。我也从泥缝中的一朵长成了一棵野花。我为了他拼命修炼,想在他最美好的年华修炼成形再去接近他。只可惜遥青山附近是不容许有妖怪的,不然的话会有性命危险。所以后来我可以移动了就偷偷的藏在遥青山附近。后面终于修炼成一只小妖,勉勉强强修炼成人形,原本以为能够去找他了,但是后面我死了……” “不对啊!死了不应该是鬼吗?看你这样子,不人不妖不鬼不魔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向萱问。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不客气,吴若鼻子哼了好几下,让她注意说话方式。 “那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呢?姑娘。”元城问。 神秘女子说着说着眼眶微微湿润,由于眼睛太小了,吴若没有看清泪水,只看到低头抹了把眼泪继续说:“其实我是被他杀死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花 “哎呦……”向萱第一个瞥向孟江离瑟瑟发抖的背影,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故事。 吴若和元城不由自主看向背朝着他们两个的人。 孟江离抖抖索索地说:“我哪有杀过你,从来没有见过你好不好。你从哪里来的?”他不敢脸朝过来看着对方。 神秘女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坐在凳子上,冰哭边说:“你现在都不记得我了,有些事都不承认了。” 他赶紧回答:“别这样说,好像我跟你有过一段似的。” “我们的确有发生过一些事情。” “你别瞎说啊,当着大家的面。天地可鉴,瞎说遭雷劈。” “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这段时间来找他要干什么,报仇雪恨是吗?”吴若问。 新娘子立马回答:“不不,我不是来报仇的,我只是来看看他。” 此言一出,他张嘴就是一句:“你可拉倒吧你,可把我吓得够呛。” 大家都在心里想了想的确如此。她这一出场,可吓坏了所有人。一开始吴若都以为她是来找事儿的。 向萱在一旁说:“哎呀,你们两个就别再叙旧啦,快点讲故事吧,我好想听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她眼神里透露出强烈的八卦好奇心。 神秘女子点点头继续说:“在他长成少年时,我也刚好修炼成形。我住的地方没有多少人过来。那晚刚好经过一个女子在我身边经过,我就按照她的模样幻化人形,当时我就想着一定要去找他,可是他在遥青山上,我不敢贸然前去,只好在山脚下日夜等着他出现。那时候他也许是被师傅骂过吧,心情不是很好,背着一把剑气呼呼地下山,我就在山脚下的台阶等着看着。当时他从我面前经过,却没有认出物,而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着,我就追过去。他拿着一把剑在空气中乱砍,砍到我了也没有注意到。我追了好久,都没有发现我,我和他说话都一直没有回过头回应过。即使如此我还是跟着他走了好久。他骂骂咧咧的在一棵树上刻了好几刀,我静悄悄的站在后面凝视着他,希望能够转过头来看我一眼。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回过身子来。” “你这说的好奇怪啊!怎么可能你在后面说话他没有听见呢?”元城问。 “那时的我还没有发现异常,依旧傻傻的跟在后面跟他自顾自的说话。”神秘女子解释着。 “恐怕你那时还并没有真正的修炼成人形吧,你所说的幻化成人形不过是你自己的意识感受罢了,实际上世人并不能肉眼看见你对吧?”吴若猜测着。 她点点头,“的确如此,只是那时候还不明白。我就这样一直跟在他身后跟了两天。” 向萱倒吸一口气看向孟江离,“这傻子不会一直都没有发现吧,还枉说自己是遥青山修炼之士呢。” 孟江离自己想了想,好像没有这回事儿。 “应该是没有发现吧。我从白天跟到晚上,他回到山上,我就在山脚下等着,第二天早上他下来我又在后面跟着他跟他说话。可是始终没有回应过我一句,没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吴若觉得她有些可怜,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结果闹出了今天这样的事,吓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后来应该是被师傅训斥了,所以开始降妖除魔。经常去找些小妖怪来练手。我跟在他身边看过他降服小妖怪,被大妖怪欺负,也被师傅责骂。他师傅有一天对他说再不好好完成任务,修行自己的咒术的话,迟早有一天要被扫地出门。要想证明自己就降服一只妖带到他面前。” 他师傅的这句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当时打算是赶紧找肉身出现在他面前。所以暂时离开他去了山脚下一户人家到处搜寻年轻女子的肉身。刚好看到一个耕田回来的年轻姑娘,我就附身在她身上,接着我用新身份和**去了遥青山。千等万等之下终于让我等到了他。他从台阶提着剑兴冲冲跑过来,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我。走在阳光下身姿是那样的挺拔,眼睛是那样的好看,我就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直到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近。我心跳的很快,红着脸满心欢喜的想告诉他。我认识他,我为了他修行了这么多年,只是为了能够和他说上话。他呀,也和我预料中的一样。终于注意到我走向我了。然后在我面前站定,深深看了我一眼,终于有所动作。他手中的剑刺进我的胸膛,硬生生地把我从肉身中拽出来。强行抽离妖魔和肉身两者都会受到巨大伤害,我气息奄奄地被他掐住脖子,而那个凡人倒在地上昏迷着。他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我当时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他师傅就过来了。然后他的剑深深刺进我的胸口。我就这样没了。” 话说到这里真是男的听着沉默,女人听了流泪。 向萱问:“那么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现在找他是为了什么?报仇雪恨吗?可以啊,他现在是废柴一个,你想揉圆掐扁都可以。要是想嫁给他的话,我第一个支持。那你们两个连夜进洞房。”她在旁边煽风点火,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孟江离想逗逗他。 “哎呀,你就别闹了行吗?”他依旧背朝着大家痛苦地说着:“你说这些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真的认识你吗?真的是我动手杀了你吗?你不要到时候找错人了呢。我已经被你吓成这样了,请你不要再继续讲一些荒唐的事。” “这怎么叫荒唐的事了?我们两个明明认识,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来伤害我呢?”神秘女子越说越激动,她站起来想要过去,幸好吴若把她手脚捆住了,不然场面不好控制。 她又说:“如果我可以证明我们曾经认识呢?” “你在瞎说什么呀?就算我们认识又如何?你是妖怪,我想要除魔哪里错了?还有啊,你穿成这样来找我,真的很吓人的,好不好?” “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现在你竟然说这样的话。” 二人的谈话越演越烈,眼看着两人就要争执时,吴若赶紧打住,“好了好了,别吵了,有什么事的话就好好解决。你今天过来到底要干嘛?”她对神秘女子问。 “为了嫁给他。” “做梦!” 女子的话刚说完,孟江离马上高声回答,终于转过身来,微微缩缩对着大家,眼睛却不敢瞧那个女人。 “这位姑娘,我们的确不认识,请你回去吧!”他客套地说。 “有一个很奇怪的点,现在的你又是怎么回事?不人不鬼不妖不魔的,到底算什么?”元城问。 她那双小眼睛又望向元城,“这位公子所言极是。我的确是不人不鬼不妖不魔,而且我的确死了,可是却还能以这样的形态存在着。这一切都还得感谢陆大高人。如果没有他的话,我现在恐怕早就形神俱灭不复存在。也没有这样的机会,站在你们面前说着以前的事。” “陆大高人,是谁啊?”向萱问。 吴若在心中念着这四个字,忽然来了灵感,怀疑道:“不会是孟江离他叔父吧?” 神秘女子点点头,肯定道:“对,是他。如果没有他的话,我恐怕真的就没了。” 孟江离立马回答:“怎么可能,我师傅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就是他让我降妖除魔的,怎么可能会救你?你瞎讲吧你。” “不是师傅,是师叔,难道你忘了还有一个陆定师叔吗?”吴若纠正道。 他回过神来细细想着对方说的的确是师叔,可转念想了又想叔父他不是这种会救妖魔鬼怪的人,继续说:“那你说说他是怎么救你的?” “那天刺中我之后,你师傅非常满意。你也因为完成任务松了一口气。我看到你那放松的模样我也就开心了。接着你就走了,可我的魂魄还留在原地。地上的那个凡人晕倒在地,醒过来时跑走了。就在这时候碰上了你叔父,他看到那个跑掉的凡人觉得很奇怪。掐指一算,知道是被我附身过。所以一路走过来看到我的魂魄在此处飘荡,心里明白个七七八八,他并没有放弃我,而是随意取了一株花草将我附身在花草中。他让我好好修炼日后可以重新修炼成形。可是我心里想的全部都是你,心有杂念无法修炼。再加上后来我又遇上了一些事儿。走火入魔导致现在人不人妖不妖的。我这段时间过来找你,是因为我的时间快不多了,马上就要烟消云散了,想再见见你,圆一圆我的梦,我身上这件凤冠霞帔还是从凡人那里偷过来的呢,你看好不好看。”说着在大家面前转了一下,由于手脚被捆住了,转的样子也十分滑稽。 吴若放开了绳索便可以活动起来了。她在大家面前展示了一下美丽的嫁衣,看着孟江离深情款款地说:“我知道你害怕我,所以我不敢在白天出现,当我知道你在这里的时候我只能晚上偷偷的看你。我并没有伤害你,你应该知道的,我只是站在床边静静看着你而已。经过今天这件事情,我知道自己做的十分鲁莽,以后再也不会了,我的时间也不够了,也是该走了。你好好保重吧!我只希望能在你的生命中留下这么一些回忆,知道有只妖曾经为了你拼命修炼,即使后面被你亲手杀死,也依然无怨无悔地想回回来找你。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我也就走得无怨无悔了。” 说到这里倒有些伤感,元城说:“你后面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我们是否能够帮得上忙。” 吴若也说:“我算了算你的日子,你应该是受过重伤吧。我可以帮你勉强续命,但是并不能保证会活下去。” 神秘女子摇摇头又看一下孟江离说:“不必了。他竟然怕我,我也不必再继续留在这里了,目的达到了,也终于和他真正说上了话。也就了无遗憾了。今天吓到他实在是对不住了,也耽误你们时间听了我这样一个故事。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出现了。”她这句话是对着孟江离说的。 他想了想自己和这女孩的一些事实在是没有印象。觉得也没必要非得把自己吓坏的事情怪在她身上吧,于是就说:“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早知道是你的话,我可能就不会动手了。” 女子轻轻笑了笑,说:“降妖除魔本来就是遥青山该做的事。我是妖魔鬼怪你杀了我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而且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不必自责。反倒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才对。” 二人客客气气的,你一言我一句,原本刚才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现在倒有些煽情了。 向萱看了看孟江离,“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前程往事啊。” 他撇撇嘴,终于正眼看向那个丑八怪。说:“对不起,我是否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你。” 女子摇摇头说:“你已经帮不了我了。来人间这一遭我很开心,能够遇到你是最幸运的事,即使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吴若说:“你真的是太傻了。” “每个人选择都不一样,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女子说。 “为了他付出自己的生命值吗?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傻呢?小姑娘。”向萱拍了拍孟江离后背,把他拉到座位上,说:“为了这样一个人放弃生命真的太傻了。” 女子笑笑:“你们不懂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感受。我本来就是路边一棵无人关注的小花,模样长的不讨喜,不够香不够漂亮,就连蝴蝶蜜蜂都不愿搭理我。我被六月太阳烧得快要枯萎时,是他给我挡住了阳光,给了我几滴水让我能够存活下去,是他第一个对着我笑。他跟我说要好好长啊!就是因为他的这句话我一直记到了现在。即使有时觉得很难受,只要闭上眼就能够想到他当时的音容笑貌,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去 她越说越投入,大家听了竟有些伤感,虽然这女子长得奇形怪状,一做表情动作就有些吓人,但还是能从脸上看到少女娇羞。 吴若走到孟江离身边,拍拍他肩膀,看了看脸色无恙后,轻声道:“好好看看人家。” 元城站在他边上,说:“这事儿好好处理,人家姑娘对你痴心一片,即使方法不对,你也应该好好表达下。” 孟江离无奈道:“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在大家的交流沟通下,他郑重道歉,这让神秘女子感动得眼泪哗哗,原本这些都不敢痴心妄想,以前孟江离都不看她一眼,现在她接收到对方诚挚的歉意后,慢慢开口,“那你现在愿不愿意和我成亲,圆我一个梦……” “呃……” 这声停顿很长,大家都为难地看向他,只见孟江离一脸痛苦地看着元城做嘴型,“快救救我啊!” 元城无奈看向吴若说:“怎么办?” “这事是他自己闯出来的,你别看我。”她转过身正好看到向萱忍俊不禁的脸,憋得太厉害一下子哇声大笑,眼泪都流出来,拍着他肩膀说:“恭喜啊!” 孟江离愤愤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这个时候能不能别说话。” “为什么不能说话,人家姑娘等你这么久,你也应该有所行动了吧。这事儿向来是男孩主动的,你丢不丢人。” “少说风凉话,现在让我安静会儿。”他躲开大家关切的目光,找了个位置坐下,苦着脸说:“一定得这样吗?” 神秘女子感受到他的抗拒,心情低落,低声说:“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别当真。这段时间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这话一出口,孟江离自责心就重了。场面也不知如何控制。 “且慢,先别走!”说这话的正是向萱,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出主意,“反正人家时间不多了,您就圆了这个心愿吧。好歹人家为了你连命都豁出去了。一两句轻飘飘道歉的话有什么用!” “臭丫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后面话别说了,我不想听。”他捂上耳朵,对她怒目相向。 向萱扒拉下他的手,“行了,赶紧给人家一个交代,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做缩头乌龟好不好,趁着今晚大家都在给你热闹热闹!” “啊,你这丫头!”他低声说了句,就要去捂住她的嘴,她巧妙躲过去。 吴若拉住他胳膊,阻止二人的打打闹闹,接着看向一脸哀伤但又带着丝丝期待的神秘女子,说:“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可否自我介绍下。” “叫我小花就好,我还没有名字。” “呃……”向萱恰到好处地来了句停顿。 吴若看了看向萱和刚刚停下来的孟江离,示意二人注意得体。 女子温柔道:“没事的,我本来就是一株无人知道的小野花,没有名字也是正常的,随意取的一个,笑笑也无妨。” “呃……”这次换孟江离了。 “姑娘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听你刚才所说应该是在遥青山附近修炼吧,来这里恐怕不容易。”她一脸探究望着丑陋的脸,语气温和地说。 女子叹气一声,“此事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正如我刚才所说,丧命时被陆大高人救了。在遥青山附近修炼。后来陆大高人找到了我,告诉我你在哪里叫我来找。” “你是说我叔父叫你来找我?”他满脸的不可置信,语气都变了,“他那么忙,怎么会这么无聊。我不信。” 对于陆定,在场人除了孟江离,吴若还是了解一点。柳轻轻把一些资料给她看了看,简介上说平凡也平凡,说伟大也伟大。总之是他这把年纪该有的辉煌都有了。 “你叔父该不会故意整你吧?”向萱问。 女子摇头道:“陆高人是个好人,他知道我命不久矣,特地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你说什么!”孟江离忽然高声道:“我叔父把你带来的?” 他腔调一变让女子忽生惧意,带着哭腔说:“是的呀,你别生气。” 他缓了缓情绪,说:“你别害怕,我只是惊讶。” “干嘛这么大声,吓到我们了。”向萱骂道。 他娓娓道来:“我这叔父绝对不会这么好心带你来见我,肯定有阴谋。” “瞎说什么,他都救了人家了,难道就不能带她来见你?”向萱回。 他顿时垮了一脸,“这么说的话,他一定来这里了。”接着望向女子,“你们来了几天了?他在哪儿?为什么一直没来找我?” 女子慢悠悠道:“不知道,高人只叫我来找你,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猛然站起来,抬头四望屋子,半天才回过神来,放心道:“应该不在这儿!” “你这是做什么?”元城问。 他哭丧着脸,说:“你不知道啊大兄弟,叔父虽然让我来人间好好历练,可是他要考察我的啊。没达到他的目标,我会被带回去的啊!你是不知道山上有多无聊!” “整天嘻嘻哈哈的,也没看出你身背大任啊,你有什么任务?”元城问。 就这时,孟江离原本要接嘴回复,空中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悠远而又沉稳,“你的任务就是救回她,阿离。”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家神经紧绷,听到后面二字才放下心来。 吴若竖起耳朵听了听,看向孟江离,只见他已经没了精神气儿趴在桌上撑着脑袋无力摇头。 声音继续说:“小小年纪不历练,一天天瞎玩胡闹,能不能长点心干点正事儿!你说说自己下山多久了,本事学了多少?我就给你出难题,你给我好好看看到底怎么做。” “叔父……”他嗓音闷闷的,有气无力道:“可是……她要嫁给我的啊!” “嗯……这个你就自己处理吧。” “叔父?叔父?”他接连叫了两声,确定人确实走了,这才趴在桌上不言不语,有气无力地哀叫。 女子有些尴尬,犹豫片刻,“要不我走吧?” 他求之不得,立马抬头就要说话时,吴若和向萱一脸看戏的表情让他有些不痛快,于是立马拉过吴若背过身轻声窃语,“你快给我想想办法,之前我误伤她是我不对,可现在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的一辈子就攥在你手上了!” “那你是想她死还是活?”她问到重点,他也愣了一下。 如果不救,小花肯定没命了。救了的话十有**就要娶人家了。 他脸上五官挤成一团,像女孩子撒娇一样恳求道:“救救我喽,想想办法吧,我只能靠你了。” “唔……”她也很为难,“这是你自己的事儿……” “我帮你照顾了那么久的元城,你是不是应该也帮帮我。” 她刚想说元城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时,元城就过来了,看着她,试探地问:“要不我们帮帮她?” “你要帮谁?她还是我?你只能选一个!”孟江离质问。 元城一下子无话可说,对吴若说:“还是你来处理吧,打扰了。” 吴若也没有办法,说:“这事儿你要和人家说清楚,人家姑娘虽然说一厢情愿,可你也得赶紧划清界限,早点让她醒过来吧。至于性命,我……”她迟疑着,此事的确难办。 “吴若啊……”他还想再恳求一句,向萱大着嗓门,“你不救我来救。” 他转过身,“你在开什么玩笑,要救别人先把自己的脸弄干净些好么?” “死妖怪你在说什么呢?”她说着就要一掌过来,元城帮忙接住一掌,看向他,刚要张嘴,又看向吴若,“还是你来。” 她抿了抿嘴唇,沉思片刻,终于道:“救吧。” 神秘女子笑了,孟江离露出复杂的脸色。 “既然要救,肯定是你来救。”吴若把他拉到女子身边,“现在我要带你们回到你误杀的那一刻,尽力挽回吧。” 只见周身一股白光出现,脚底下的光亮差点亮瞎了眼,再睁眼时,三人已到了一处树林中,此处正是在遥青山附近。 “你有这本事儿?”他惊喜道。 “也就倒回个几年而已,再往前就没法子了。”她看向衣着华丽的小花,“当时案发现场在哪边,带我们过去。” 小花走在前头,走了一段路后,指着一块空地说:“就是这里。” 吴若算了算,时间还没到,问了一些细节,她对孟江离说:“你想法子去找附身的凡人,找到当时的小花把一切说清楚。” 他点点头,立马顺着她指的方向去了。对于这条路他还是有印象的。 接着吴若对小花说:“我把你单独留下来是有深意的,等会儿你就能看到那时候的孟江离了,你一直无法在他面前现出人形,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 女子高兴地连忙点头。 吴若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你穿的太招摇了。” “可我不会变换。” 吴若响指一打,她身上变成朴素简单的衣裳。 “快去吧,趁时空还没交叠错乱时,赶紧把一切都说出来。这是唯一能救你的机会。” “好。”女子本身也有些激动,从草丛中窜出来,在阳光底下转了几圈后,满脸惊喜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要是好好修炼,别想东想西,这点小事就都会了。”吴若扬扬下巴,示意前方有人来了。 前方草叶密集处来了个走路蹦蹦跳跳的年轻人,后背有根拂尘,还有把宝剑,装束也是乱七八糟的。 想必这就是几年前的孟江离了。 小花很激动,脸都涨红了,站在原地看看吴若又看看远处的人,一时半会儿不知怎么办。 “傻啊你,快点上去啊。” “可是我……” “我什么我啊!”吴若急了,就差出去拉她过去。 人儿跳着走着终于和她面碰面了,吴若躲在草丛中察言观色,现在的孟江离脾性她是知道的,以前的他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同。 今日过来的孟江离穿着一身浅色灰衣。 虽然从刚才的走路姿势可以看出今天心情不错。可是一看到小花的出现他脸色就变了。 抽出宝剑对着她,“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小花一下子慌了。本想高高兴兴的上前和他相认,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种态度。一时半会儿立在原地支支吾吾地涨红了脸。 “我……我……” “你要说什么?” “我……是来……” 说了半天屁都没放一个,吴若听的真想把她舌头捋直。 “从哪里来的妖怪话都说不清楚,赶紧给我让开,我今天心情好,不然别怪我一剑一个。”他说话十分冷漠,没有现在可爱。 “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要说什么?”他的剑依然指着对方没有放下来,警惕的看着她。 “阿离,我们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我认识你。你记不记得曾经给一株野花送过几滴水,你救了我的命。” “停停停,你给我打住,什么阿离,谁让你叫我阿离的,我认识你吗?”他说着就要动手收妖,她吓得惊慌失措,语无伦次道:“你别杀我,杀了我会后悔的。” 这一句话正是激怒了他,“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这个妖怪到底在说些什么,我认识你吗?小妖,赶紧给我让开。我告诉你,最近我刚好要捉妖,你别碰我枪口上啊。” “你别杀我。你真的救过我,我对你没有恶意,今天过来只是想向你表达我的心意。” 也许是第一次被妖怪如此对待。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好的话术,呆呆道:“行了,那我知道了,你走吧。” 小花看起来有点失望,立在原地半天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你这样对我,是不是因为我长的不好看?” 空气中有些安静。 灰衣孟江离沉默片刻,“如果这样说能让你死心,那就是吧。” 小花这下子是真的伤心了,眼泪夺眶而出,带着哭腔说:“我为了你丢了自己的性命,等你这么多年,结果你因为我长的不好看就这样对我。” 他听得稀里糊涂。 吴若越听头越大。 事情完全偏离发展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酒楼 她哭着对他说:“你怎么会是这种在意外貌的人呢。” 他有些无辜,“这位姑娘,你搞清楚一点好不好,我们从来就不认识,你一上来就说这么多话就让我也很懵的好不?” 小花哭声越来越大,他有些不耐烦,“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给我让开。” 他嫌弃的看了一眼,从她身边走过。 吴若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她长叹一声,从草丛中出来,拦住去路,对小花说:“这么好的机会给你,你就知道哭。赶紧把话说清楚,时间快不够了。” 少年孟江离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年轻貌美女子,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深深看了几眼后,慢慢道:“哪里来的妖怪,敢拦住我的去路?” “妖怪?臭小子,你敢叫我妖怪。”吴若假装恼怒瞪了一眼。现在的孟江离可不会这样对她讲话。 他立马道:“哪有人长得这么漂亮的,你一定是妖怪,你给我站住。”说着他就把武器掏出来,拂尘在他手中挥动一下在空中洒出一些奇妙的幻境。 眼看又要有一个幻境出来了,吴若赶紧响指一打,攻击对方的咒术。 幻境消失的无影无踪。 孟江离看得张大了嘴巴,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 “你你你……” “别你你你了。”吴若无视他的震惊,拉过小花,对她说:“赶紧的。” 小花还在抽抽嗒嗒,一张丑脸实在恐怖。 “快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妖怪,在这里困住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还在不依不饶的揪着她们妖怪的话题。 “你,别讲话。”她命令道。 他马上把嘴闭牢,想想真是奇怪,她竟然一句话就能让他不敢说话。 小花追过来刚想开口,吴若说:“这次搞砸了我就不管你了。” 小花楚楚可怜说:“你还记得山脚下的一朵鲜花么?我就是……” “不记得。” 回答十分干脆。 “你曾经救了我一命。” “不可能,我不会救妖的。” “那时我还只是一朵小花。” “顺手的。” “你对我很好。” “你想多了。” 话说到这儿,小花心痛了,自言自语道:“你不是这样的。” 孟江离虽然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认真道:“一、我不认识你。二、你说的那些我都没有印象,应该是顺手救的。三、人妖殊途,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四、我还有事,别缠着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带着哭腔望着他,“我为了你……” “为了我牺牲性命是么?我并没有要求你这样做,也不想这样做,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我们各自安好,今天就当没见到你,我本来就是要降妖除魔的,你走吧。” 吴若看着她,“醒醒,走了。” 小花表情越来越丑陋,她的手指攥着衣角,瞳仁深处有股强烈的恨意,芝麻粒大小的眼珠子直瞪着他,幽怨慢道:“自己做过的事眨眼就忘,把我当作什么了,仅仅因为我长的不够漂亮就这样对我。如果是她,你还会这样说吗?”她指向吴若,又说:“你今天就给我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哎,事情果然搞砸了。”吴若站在一边默默望着他们。 他正色道:“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你走吧。姑娘啊,我们实在是不认识。我不认你也仅仅不因为容貌的问题。” “我才不信!”她怒号一声,尖声之下,一张奇形怪状的脸变得无比硕大,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可是眼珠子依旧是那么小,脖子拉得老长伸向他。 “我得不到的人,谁也别想得到。你负了我一片真心。我也不放过你。”她恶狠狠地说着。 吴若抓住她衣领往后一拉,把整个人送出去,小花脚步不稳往后面倒了几步。 吴若掐指一算时间也快到了,往后面看了看,有一个麻烦人就要过来了。 “行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也该明白了。”她把小花往后面拉想重新回去。 孟江离看着她的做派,在后面追着问着:“诶,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做什么啊,还有你拉着她干什么?放开她!” 吴若抬头望他说:“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们两个。”然后她的视线望着左边,“赶快招呼你师叔吧!” 话音刚落,她刚刚把小花推到草丛中,陆定就过来了。 陆定是遥青山赫赫有名的人物,相当于大师级别,如果被他碰到恐怕不会像救小花那么好心放过她们了。 陆定单单从文冒上来看,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胡须老人,穿着一身简单朴素的衣裳,仙风道骨目光凛然,腰间带着一个酒囊。 “阿离,干什么呢?”老人声音从远处传来。 孟江离一看到是自己的叔父过来了,表情有些沉重,也赶紧打招呼,“叔父。” 吴若并不想和他碰面,故意转过身去往草丛中过。没想到陆定是一个眼力极佳的高人,他早就在远处发现了阿离身边的怪象。 孟江离身边围绕着两股妖气,其中有一个刻意隐藏了,但依旧被他一眼看出来。 吴若动作极快,刚刚从草丛中穿过去。陆定挥袖之下,她面前竟然出现了一堵墙。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转过身去,正看到一个老人深深凝视着她。 老人看了她很久,脸上表情十分复杂,起初有震惊,接着是怀疑,然后又是担忧,最后终于缓缓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没有听明白,反问:“你认识我?” 老人沉吟片刻,望向自己的徒弟,又看看她,答:“不认识,认错人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她这才跟着小花一起走,这一路上越想越奇怪,总觉得老人的眼神充满着太多情绪。现在的孟江离在远处喊着她的名字,她抬头一看,只见他兴冲冲地跑过来,高兴地说:“一切我都办好了,那个凡人我已经送回村庄去了,怎么样?你们处理的还行吧?” 小花一听就不高兴了,这明摆着不是嫌弃她么,立即说:“没想到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他有些尴尬,愣了愣,说:“我只是害怕那个凡人有事情,你们没事就好了。” 理由实在太牵强,小花终于还是生气了,“回去之后我马上就走,不给你添麻烦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嘴,他讪讪地闭嘴看向吴若寻求帮助。 吴若神色凝重的带他们两个回到了客栈。 就在他们出现的那一瞬间,小花在他们面前瞬间消失。 由于以前的孟江离并没有杀害小花,所以她不可能再继续留在这里,回到了遥青山附近。 “好奇怪啊。”孟江离说。 “奇怪什么?”她问。 “难怪我一时感觉曾经见过你。” “只是回到以前的后遗症而已。” 他本来还想再说一句,元城看到他们平安无事回来,终于放心地说:“太好了,你们没事就好,今晚我们又有事情做了。” “什么,又有什么事情啊?我才刚刚回来。”孟江离抱怨的躺在床上不愿意动。 向萱过去推了推他脚,“能不能别整天躺这躺那坐这坐那的,快起来,有事要做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两个怎么那么着急在催啊?”他问。 同时吴若心里也有疑惑。 “之前不是说过吴若救人的消息传出去了。找我们寻求帮助的人也多了,他们无一例外都大着肚子。”元城看着她说:“刚才有消息说这些病患全都聚集在一个酒楼里,希望你给他们治治病。” “治病,我可不会治病。”吴若道。 “对啊,我还从来没见过她救过人呢。”孟江离说。 吴若看了一眼向萱,最后终于说:“无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元城有些意外,“这些人很难救的,你确定吗?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保证把他们救回来。” 她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我不去救他们的话,恐怕你会自己偷偷去做吧,到时候你要是没了,救你就难办了。” 向萱表情很奇怪,话也少了。 吴若问:“一起去吗?” 她沉默片刻,回:“去,当然要去啊,为什么不去。” 吴若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 没过多久,他们就出发了。这是一座很普通的酒楼。生意平时很惨淡,今天一下子来了很多蒙面的客人,可把店小二高兴得忙里忙外乐得合不上嘴。心里还在盘算着今天大概能挣多少钱。 吴若他们到达时正是晚上。夜黑风高夜深人静,这个时候处理事情倒也方便。 先把这些病患聚集在一个房间,接着每个人躺在地上,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 每一个人肚皮都在不规则动着,很显然里面的东西蠢蠢欲动,过不了多久就会破肚而出。 一个年轻的姑娘还没有出阁,遇到这种事情实在是羞愤,即使蒙着面纱都能够看到那张涨红的脸。流着眼泪看向吴若,“姑娘,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 吴若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并没有答应。 这又有一个大爷恳求道:“神仙啊,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从来没遇到这种事儿,我这老脸都快没有了呀,你一定要救救我吧,肚子里面东西拿出来。” 好多人叫接二连三恳求着,若冷漠的轻轻点点头。 其实她也没有办法能够保证他们的性命。 元城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说:“灵丹妙药是没有了,可否用我的血来救他们?” 她微怒,“你在瞎说些什么呀,赶快出去。” 他认真看着她眼睛,“这个方法是可以的,对吧?” 她也认真地看了他良久,最后妥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所以你自己选择。可是我得提醒你这么多人就算把你全身的血抽干都救不了。” 他无所谓的说:“我心甘情愿的。” 孟江离在一边担忧的说着:“你别傻,我告诉你,你就给我挤那么一点点就行。” 没过多久,一碗鲜红的鲜血装在碗里送到她面前。 这正是元城的血。 “把这些喂给他们喝。”他说着孟江离便老老实实的往碗里掺了一些水倒进杯子里给每人喝了一些。 接下来的手法已经十分熟练了,手起刀落之下,无数条蛇从肚子里爬出来,吓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凡人哇哇直叫。 最后她有些烦躁,对孟姜离说:“找点药把他们迷晕,吵死了。” 这只是平常的一句话,却把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凡人吓了眼泪都出来了,一个个都在恳求,“姑娘不要啊,不要杀我们!” 她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气,看向元城说:“这就是凡人,什么不懂的情况下就随意带动节奏,脑子都不动一下。” “普通人都是愚昧的,不必和他们解释过多。”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她深深地看着他说:“赶紧回去休息。” 忙活了很久这些病患处理的也差不多了,等她回身想再去看下元城时竟然发现他不见了。 立马叫醒睡死过去的孟江离,“别睡了,快点看看元城他去哪儿了?” 他也是一脸懵,整座酒楼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踪影,最后忧心忡忡的找到吴若说:“他好像不见了。” 此话一出,她的心跳得非常快,手指冰冷。 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落到妖魔鬼怪的手里恐怕命都不保。 她急了,拽着孟江离继续找的时候,向萱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她终于注意到这个异常举动,往角落奔去,质问道:“这一切是不是和你有关系?盛瑛是不是过来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别再给我装糊涂,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 “人是自己丢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向萱啊向萱。你别以为我把你留在身边,真的只是因为想照顾你。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每到晚上就有人来联系你么?” “有人联系我,你怕是看错了吧?” “再不告诉我,我就杀了你。”吴若眼睛通红,五指已经落在她脖子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灵魂当铺 没有人说话,空气静得可怕。 在烛火摇曳映照下,向萱脸上的疤十分狰狞,她也瞪大双眼望着吴若,呼吸紧促,心跳加速。 “你告诉我,他在哪儿?”也许是着急了,手上力道大了些,向萱皱着眉头拍打着。说:“我不知道,你放开我。” 她把向萱拉近,警告道:“盛瑛来了么?” “不知道。” “你不会不知道。”她低声喝道:“她现在在哪儿?” 向萱忽然冷笑两声,死命挣脱不开束缚,最后断断续续道:“你就算要了我命,你照样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孟江离从屋外看到这副情景,有些意外,迷茫了片刻,试探道:“你们这是在干嘛,这事儿应该和向萱没关系吧?” 吴若忽然放手,冷冷道:“这得问她!” 向萱咳嗽几声,通红的脸渐渐恢复正常,她向后退了几步,说:“不能因为我主人是盛瑛,你们就这样对我啊。” 他想了想,说:“我们现在怎么办,能去哪儿找?” 吴若看向向萱,严肃道:“这事儿和她脱不了关系。” 向萱眼神躲闪,偏过头说:“不信就算了,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吴若一手撑在门上,问:“分道扬镳?你想去哪儿?”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的着么你?” 吴若抽出小刀在她耳边来回游走,“他要是少了一块肉,你也会少。盛瑛到底在哪儿?” 终于有个刚刚恢复过来的大妈看到他们在吵,说:“刚才我看到元城公子被一个黑影子带走了。” 这话虽然给了些线索,但还是不清不楚的。 “细节你可看清了?”她问。 大妈想了想,“应该是个男子,怀中抱剑。” 这下一目了然了,吴若问:“哪个方向?” 大妈指着一处,说:“天太黑我也没看清,好像是看到这个方向跑走的。” 此话刚出,吴若便追出去,孟江离在身后大喊:“那我呢,你不把我带去?” “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她的声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最后也消失不见了。 他和向萱二人面面相觑,向萱看了他一眼,眼神躲避退到一边,神态有些不自然。 他走近几步,狐疑道:“真和你没关系?” “你靠这么近干嘛?” 他向后倾了些,认真道:“元城不会有事吧?” 她有些烦躁,“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抓的。” 他忽然神态肃穆,抓住想要逃跑的她,“几天前和你说话的影子是谁?”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低声说了句就要挣脱,他再次狠狠握住,“他在哪儿?” 她急了,声音也大了些,“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呆呆望着她,向后退了一步,正好靠在墙上。 向萱低头整理衣袖,望着近处的男女老少还有一地的血淤时,眼神闪动了一下,嘴里似乎有话要说,最后咽回去。 吴若顺着方向追去,并没有发现元城任何踪迹,正欲回去时,撞见玉越和站在一处屋檐上面带微笑看着她,笑容在风中祥和安宁,看上去是个稳重靠得住的人。 她在一处屋檐站立,心里火急火燎的,随意打了个招呼就要走时,他忽然道:“魔尊大人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她可没闲工夫瞎聊,急匆匆道:“找人。” 身影就要消失时,他不紧不慢道:“是在找元城仙长么?” 她忽然停住脚步,往他这边过来,有些期待,“你看到他了?他在哪儿?” 他指指屋檐下,就是脚下的屋子,慢慢道:“可以去看看。” 她有些意外,立马表示感谢,随即跳下屋檐,进了他所说的屋子,一进屋门,里面寂静无声,一个人都没有,去了二楼一看,元城好端端地在床榻上休息。 这一切太奇怪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回神看去,玉越和就站在门口,身上琉璃金丝银线编制而成的图案在烛火中透出微亮又低调的星星点点。 “多谢。”她摸了摸元城脸蛋,担忧道:“刚才带走他的是什么人。” “看不出。” 她抬眼望向他,正好他的脸出现在灯火最亮的区域,这是一张坚毅成熟的脸,眼珠子黑亮亮的,闪动光芒。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他早就知道有此一问,坦然一笑,“刚好路过。” 吴若微微皱起眉头打量一瞬,问:“云清子出关了么?” “早就派人通知了。没收到通知么?” “哦。”近日太忙,早就忘了这事儿,恍然又道:“他现在如何,身体还好吧?有空我去看看他。” 他表情僵了一瞬,道:“自然可以,不过祖师还在修养当中,魔尊大人可以过几天再去,到时一定好好招待。” 她假笑了一下,眼神望向元城,“以后有机会自然会去。” 玉越和道:“祖师爷和我聊起了从前,他似乎十分怀念过去,魔尊有空可要好好陪陪老爷子叙叙旧。” 这是一句假的不能再假的客套话。 “当然。今晚的事多谢了。”她微微颌首。 接着玉越和从门口消失。 吴若摸了摸元城的手,冷冰冰的。 他慢慢睁眼望着她,眼神十分陌生,看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 吴若突然有些心虚,故意挡住了灯火,不让他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镇定情绪,道:“怎么了?” 他张了张嘴,有话梗在喉咙,终于还是放弃了,淡淡道:“是六意。” “他。”吴若脑海中浮现那个叫盛瑛叫阿姐的男孩子,年纪很轻,看样子和盛瑛感情很好。 “他可对你做过什么?身上可受伤了?” “没有。” “没有干嘛还这副表情。” “我有话要问你。” 她有些紧张,说:“问吧。” “你……是不是……” 他刚说了几个字,后面想想又咽回去。 她皱着眉头问:“你想问什么就痛痛快快的问吧!” 他最终还是停住话题,起身说:“赶紧把那一屋子的摆平吧。” 他们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这个微妙的气氛一直在二人的脑海里重复。 一回到住处,那些抓出来的蛇通通放火烧掉,这些百姓气息奄奄有的熬不过命就没了,还有的硬撑着流着眼泪看着屋外的一片火势。 吴若看着这一切,想到今晚的玉越和,又想到恶鬼西门任和她的交易,忧心忡忡地望着混沌的天空。 孟江离一晚上话挺少的,看看身边的小伙伴又独自一人发呆。 他发愁的是叔父已经来到身边,虽然不知道藏在哪儿,但一定是时时刻刻关注自己。 向萱沉默地站在屋内,冷眼旁观着一切,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悲。 柳轻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些话,她点点头,接着和他们说了声,“今晚好好休息。” 元城叫住,“你要去哪儿?” “当铺有事儿,我要先回去。” “我也去。” “也好。”吴若随着柳轻轻而去,孟江离在下面大声叫唤,“你们走了我咋办,我叔父来了啊!” 无人回复他。 夜晚的空气带着一丝湿润,细细密密的雨丝在空中交织笼罩在他们身上,吴若的广袖在空中柔柔飘动,她的身影隐藏在夜色中。 柳轻轻在她身侧时不时转头瞧他几眼,他对上视线,她反而意味不明地笑笑。 吴若突然问:“盛瑛怎么会来,今晚带走元城的又会是谁,绝对不可能是她了。” 她视线望向元城,“要是你没睡过去就好了,是人是鬼就有数了。” 他笑了笑,目光投向苍茫的夜空,越来越觉得吴若长得好熟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注意到目光,问:“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你很熟悉。”他呆呆地说着。 柳轻轻噗嗤一笑,甜甜道:“你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当然熟悉了。” 他摇头正色道:“不是,我和她早就认识了。” 柳轻轻一乐,“你这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一下说不是,一下又说早就认识了。” 他有些说不明白,张张嘴后自己也笑笑,想不明白在说些什么。 吴若目光冷峻,一路过去没怎么说话。 一到了自己家大门,周身气场都变了,推开大门,只见盛瑛耀武扬威地坐在她宝座上,心安理得地喝着美酒玩弄琉璃珠。 她看到吴若不悦的脸色,脸上露出浓浓笑意,慵懒又挑衅地躺在她常常休息的地方,“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话像极了很多年前寒暄的腔调,只是现在含义不同。 吴若示意他们退到一边去,来到盛瑛面前,居高临下望着,“怎么有这个闲工夫到我这里来?你就不怕我卸了你胳膊?” 盛瑛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虚伪道:“好久不见自然想来看看你啦,自从上次我们不欢而散,一直想着怎么和你好好叙叙旧呢。我们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散就散了实在是可惜。” “你说出这些话脸都不红吗?”吴若也悠闲自得在身边坐着,问:“过来有什么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算是死对头吧。” “对。”盛瑛慢慢立直身子向她靠近,“听说你一直想见我,我自然来找你了呀。” “听说?你听谁说的?向萱?”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人脉。” “是么,厉害了。” “你找我,还不如我来找你。听说这个灵魂当铺被你藏的挺深的呀,我找了这么多年,终于被我找到了。早就想一睹神秘的灵魂当铺,听说只要出卖灵魂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是吗?那么也包括妖魔的吗?妖魔的魂魄,你收不收?” 吴若深深看进她的瞳仁处,时间停止了,二人面面相对,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年少画面在二人不停重现,眉梢处可以看出坚毅的神色,眸子里多了许多复杂的东西。从豆蔻到现在成熟面貌,透过二人的眼神里可以感受到都经历过很多辛酸。 “靠我这么近干嘛?”盛瑛故意向她凑了凑,吴若忽然向后倾,表情冷漠道:“离我远点。” 盛瑛冷哼一声,“我还不愿意呢,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么。” “有话快说。” “吴若,我问你,这个人你到底要留到什么时候?”她的视线往元城方向而去,压低的声音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吴若盯了一眼,“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盛瑛立直身子,站起来俯视她,“开个价吧!需要多少魂魄换他一人?” 吴若冷冷移开视线,也站起来看一下远处不明情况的他说:“你今天过来如果是跟我讲这个的,大可不必,现在就可以走了。” “哎呀,怎么脾气还是这么臭呢,一句话说不好就要赶人走。” “现在我们俩还有什么话好说,我并不想跟你合作,不要再跟我讲这种事。” 盛瑛嘴角勾出一丝浅笑,“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耿耿于怀呀?” 那件事戳中她心里隐藏多年不敢面对的痛楚,她猛然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她,眸子里藏着千年的冰霜,语气夹藏幽深的恨意,“快走!” 盛瑛终于看到她对那件事情有反应,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不紧不慢的说:“干嘛这么激动?难道你真的……” 这话还没有说完,吴若已经把武器指向对方的脖子。 如果盛瑛也是厉害的角色,根本不会畏惧对方的剑锋,而是慢悠悠的说:“你应该知道是伤不了我的吧,何必摆出这样的气势来呢。” “行了,快走。” “不,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现在不想听。” “哈哈,不是关于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这些都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现在巴不得把你扒皮抽筋,赶紧从我面前消失。” “你每次都这样说,可是却放过我了。能说说这是为什么吗?”她故意挑衅,带着一脸笑意看着她。 吴若忽然笑了,“你不走也好,本来我还想找你,原本放弃了,但现在你出来了,我们就好好谈谈。” 盛瑛偏头浅笑,她那张冷魅的脸露出自信,脖子处的两条小蛇在追逐游动,整个人十分魅惑。 第一百三十章 傅又臻 吴若轻轻俯身盛瑛方向,话都嘴边停住,看了一眼元城,他正在瞧着墙壁上的浮雕。 “帮我把玉越和抓住,我会给你想要的。”她刚说完,盛瑛不解地盯着她,“杀了不可能,要想活捉阴阳家的掌事没那么容易,你我都是妖怪,算是他的死对头。搞不好命都没了,鸡蛋碰石头以卵击石。我为什么要帮你?” 她自然知道没妖会帮,毕竟对方太强大,是专门克妖的,继续道:“除了元城,你要什么我都给。”眼神又转了转,“当然,魂魄我也可以给你一些,但不能全要。” 盛瑛想了又想,涂着蔻丹的手指指向四处观赏的元城,慢慢道:“我不要魂魄,我只要他。” 吴若立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神明而已,你把他留在身边是为了什么,为了吃他还是……” “我再说一遍,除了他以外我可以答应你。”她低声正色道。 盛瑛眼睛在她身上转了转,又往他身上看去,最后缓缓道:“你知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呢?”她神态安然在屋子里踱步,不疾不徐又道:“我一直在想啊,你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你的脾气也知道一点。这段时间你为了这个小神明大费周折,我可是看在眼里的。可从来没有见过你为别人如此上心过。我几次三番想要他的性命你都不肯。今天就算是老朋友在这叙旧了,我只想问你一句,那个神明你是否愿意用性命保护?” 吴若沉默地看着她,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知道一旦说出实话对方就会拿着把柄威胁。 盛瑛继续说:“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的愿望一直都很简单,就是要变强。只要能够可以利用的,我都会拿来利用。包括这个小神明,他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必须得到他。玉越和是阴阳家最大的掌事,虽然年纪轻,但是本事在你我之上,你既然想要我帮你拿下他,你就答应我这个条件。” 吴若反问:“今天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本来不是的。但是我既然已经试探出你的心意,改变了想法而已。” 吴若隐约有种被人拿捏在手心的感觉。 “你走吧,谈不好了。” “别这样,早就说你应该改下自己的脾气了,不要一言不合就赶别人走。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够让你同意我?除非我拿北渊的魂魄来跟你换。” 盛瑛的声音在耳边如鬼如魅的轻轻萦绕,那个名字在她耳边回响。 吴若再次看向她,冷冷道:“他的魂魄我自然有办法集齐。” “你怎么还是听不明白我的话呢,我手上就有一枚北渊的一魄。” 她自然是听得明白的,只是故意绕开话题。没想到盛瑛明明白白告诉她,她就是要跟她做这个交易。 一下子难以抉择,北渊和元城,两者都不愿抛弃。 “他的魂魄这么多年我费尽心思才集齐一些,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你轻易找到一枚。先不说我愿不愿意,光是你张嘴一说我根本不可能信。你应该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信用是有多低的吧!”吴若低身拾起案桌上的琉璃珠,慢慢道:“我给你三千魂魄足以让你修炼一阵子,你帮我抓住玉越和。” “我要这个小神明。” “三千魂魄给你。” 二人还在博弈,殊不知元城已经不见了。 盛瑛道:“你总是这么护着他也有疲累疏忽的时刻吧,我会有办法抢过去的,到时候北渊的魂魄和他,你两个都得不到。” 吴若正眼盯她,严肃声明:“谁都不能碰他,今天我警告你,要是他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灭你满门。烧了你的洞窟,我看你的蛇子蛇孙还怎么活下去。” “这么说,今天果真是谈不好了对吧?”盛瑛问。 “你要想壮大自己的门派,无疑是要和阴阳家作对,杀了他对你我都有好处。难道你不想这样做吗?”吴若摩挲着珠子,又道:“如果靠你一人恐怕不行。但是你我联手不试一下怎么知道结果?” “你这算盘打的倒是挺好的,我的要求不同意,相反还要我来帮你做事。” “仔细想想吧,你我联手都有好处。你想要元城无非就是想吃了他来助长修为,我可以用其他办法来代替。” “这可如何代替,难道你要给我一个神明?” “未尝不可。”吴若道。 盛瑛忽然大笑,“果然是你啊,做起事情来不择手段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可以随意伤害别人的性命。我只想要提升自己修为,不管是谁,只要是神明我都接受。” “彼此彼此。” 她笑了片刻,道:“要想杀掉玉越和并没那么简单,如果联手要怎么做?你总得给我想出个计划来。” “自然会有,你多等待便是。” 盛瑛还想说话,吴若指了指门口,“瞧到了吧?外面天都黑了,可以走了。” “你这外面一直都这样,没有什么天不天黑的。想赶我走说实话就是。”盛瑛也不生气。 吴若说:“即使你我现在有交易,也还是仇人,知道吗?” “你不说我也明白,只不过我们都活了这么久了,想必都知道任何事都有因有果,我既然今天过来找你,自然也不会有求你原谅的想法。当然,我也从未这样想过。”盛瑛浅浅一笑,眼神毒辣地盯着她,一字一句慢慢说:“因为我从未后悔。” 吴若挑眉假笑,二人虚伪地客套两句后,盛瑛转身而去。 吴若回身望去,大殿上只剩下她一人。柳轻轻和元城在刚才说话空隙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四周空荡荡的,纱帘在空中微微摆动,她前面是一排很大的屏风,上面画着一些简简单单的花草,左边有一盏琉璃明灯,七八盏灯火花枝招展地摆放着。右边纱帘贴近墙,墙上有各种妖怪的浮雕。 屏风后面一大片是空的,再往后就是一张很大的书桌,她平时趴在上面读书写字。 “元城?你在哪儿?” 灯火摇曳,无人应答。 “元城?” 又唤了声,莫名有些心慌。 “柳轻轻,在不在?” 两个人莫名其妙失踪,也不知是出去了还是留在这里。 出了大殿,往其他房间走着看着。 左右两边是一道弯弯曲曲的长廊,长廊边上有几扇门。 这些房间随着她走过纷纷亮起灯火。她的影子在地板上拉的老长老长,轻唤两声,四周无人应答。 等她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元城的声音。 回身一看,他站在大殿之上,望着她淡淡说:“我在这儿。” 她从门口慢慢走过去,“叫了你这么多声,去哪儿了?” “四处逛逛,发现你在找我就出来了。”他单手负立,从她面前走过,看看外面黑漆漆的一团,说:“又有人来找你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敲门声。是一个女鬼,看起来柔柔弱弱天真无邪的样子,眼神躲闪。 元城道:“既然你有客人在忙,我就先走了。” 她点点头。 门口的鬼进了屋,跟着吴若进了大殿。 这还是第一次有鬼上门。吴若坐在位子上,不解道:“说来也习惯,我开灵魂当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有鬼上门。你是不是和地府的某位有些关系?”吴若翻开命格薄,想想对方是鬼也没有必要看,干脆合上。 和地府没有关系的话,根本不可能来的了灵魂当铺。 女鬼一双刚刚哭完的眼睛有些红,有些畏缩的看着她点点头。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也是听说三界之外有座灵魂当铺可以买卖灵魂实现愿望。所以过来试一试。” 吴若微微皱眉,“我这里是买卖灵魂的地方,可是并不收鬼魂,看你的样子恐怕已经死了多时了吧?你的日子不行,太久了。” 女鬼突然激动,手搭在桌上,恳求道:“我知道没有资格过来交换,可是我实在是需要别人帮忙。听闻魔尊大人本事大,请一定要帮帮我。” “算了,走吧,别浪费我时间。”起身就要驱逐时,女鬼抓住她衣摆,言辞恳切,“大人一定要帮我,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就算轮回也忘不了啊!” “轮回自然会忘记前程往事,既然已经是鬼就该好好投胎,留恋往事毫无用处。” “大人你有所不知,我逗留阳间多年并不是不能轮回,只是去的是畜牧花草道。可是我尘缘未了,实在无法就这样轮回。” 说到底还是一个不愿意投胎的女鬼而已,吴若近来也有些累,转身离去,说:“走吧,概不受理。” “大人,我愿意放弃生生世世的轮回机会,永远留在你身边。” 她并不需要,如果自己想要的话,自然可以去阴曹地府抓一些上来,关键是这女鬼质量不好。 女鬼眼见自己就要被扫地出门,赶紧上去跪在她脚下,带着哭腔恳求,“求你一定要救他,他快要死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能亲眼看着他就这样没了呀。大人求求你,他还很年轻,不应该就跟我一样去地府,求求你!” 说到后面眼泪直接下来,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带着哭腔话其实也没说清。但是那份痛苦的情绪的确感染到吴若。 女鬼跪地求情说了很多,泪眼婆娑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也不会这样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求求你!”吴若裙摆被她抓得死死的,她一动,女鬼就跟着走。 她眼前似乎也重现了很多年前那虚无缥缈的回忆。 她曾经好像也跪在地上求过某人救过谁。 回忆实在太惨痛,只单单出现当年那副情景就赶紧回神低头看着女鬼说:“你叫什么名字?” 女鬼忽然来了希望,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我叫傅又臻。” 吴若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鬼,模样大概十七八岁,长得小家碧玉,身上穿的衣裳还带着凡人的气息,便问:“去人间了?” 对方点点头。 “在人间呆多久了?” 对方摇摇头。 “去人间做什么?” 傅又臻支吾片刻,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去找一个人。” 看她如此作态,肯定是个男子。 吴若事先说明,“我先跟你讲清楚,只是听一听你的故事,能帮或不能主要看我的心情。” 女鬼高兴地点点头,终于放开了手。 吴若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不再说话,指后面的位置说:“坐下来。” 女鬼满怀期待听话坐着,一脸感激地望着她。 当自己说出愿意听故事时,吴若心里清楚是愿意帮的。 于是,故事娓娓道来…… 孟婆倒了一大碗前尘往事汤递到她面前,慈祥道:“蓁蓁,这次一定行。” 傅又蓁强忍前几碗带给她的恶心想吐,捏着鼻子咕噜咕噜喝了下去。这是她来到地府两个月喝的第六百三十八碗前尘往事汤。说是能让幽魂恢复前尘记忆,了却心结去投胎,不过不是所有鬼魂都得喝,只有前世身躯精神受过重创,心如死灰地死去,为了投胎才需要喝这汤。 傅又蓁连续两月被阎王撤了投胎的号码牌,实在丧得不行。幸好孟婆是个热心肠,搬出自己的祖传秘方接二连三地往她嘴里送了又送。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可孟婆笑道:“你长得真像我以前的姑娘,她也跟你一样,右眼角有个小痣。” 她闻言实在是感动得痛哭流涕,想不到自己前世被人当作替身,死后还是替身。不过,这也是孟婆的心意,她拒绝不得,每每接过都会喝个精光儿。 这次孟婆说道:“这次加了一些调料,怎么样,喝出来了吗?”孟婆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她,现出脸上深深的皱纹。 傅又蓁喝完,打了个饱嗝,细细回味半天,说道:“好像有点腥。” 听此回答,孟婆满意地点点头,自说自话道:“小叶叶还是有点本事,三缘的血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她听不清孟婆在说些什么,茫然问道:“婆婆,你说啥?” 第一百三十一章 魂坛 孟婆收回碗,又给她盛了一碗,道:“再喝最后几口,这里有你执念最深之人的血。” “血?!” 她听此,只觉得腹内翻涌,恶心感一下子上来,“呕”的一声,痛苦地将今天喝的所有汤汤水水全部吐了出来。 怎么会有血,谁的血?为什么给她喝这种东西……她肚内翻腾,一口一口吐着。 孟婆不慌不忙又往碗里多盛了一些,慢悠悠说道:“太浪费了,小叶叶现在还在坛里躺着呢。你就这么把他的劳动成果给吐了。”孟婆盛好后,拍拍已经吐完,蹲在地上的傅又蓁,又道:“来来来,这里还有最后一碗,别再浪费。” 看着眼前的小碗中的汤水在血月下闪着细碎的小亮光,实在是好看。可一想到有人的血,她就挺不住,又开始“呕呕”地吐了起来。 等她缓过来,孟婆说:“实在不行,就明天喝吧。”闻言,她感激地流下了泪水,孟婆还以为是吐得难受,心疼道:“先回你的坛里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 她赶紧点头向孟婆道别。在血月下飞身向叶签的魂坛飞去。 “啊哟喂,啊呦喂……”叶签趴在坛内,整个人缩小了几百倍,窝在坛底,看到傅又蓁来了,又赶紧痛苦地叫了几声。 “魂还散不了吧。”傅又蓁皱着眉头,饶有兴致地看他的表演,叶签为了达到凄惨可怜的效果,硬是掐着自己大腿不肯放松,面容憋得通红,眼泪俱下,实在是可怜至极。 叶签见她看戏的模样,有些不爽,俊白的小脸,眉头一皱,嘴巴一嘟,竖着的耳朵动了动,没好气道:“你说些好话,这魂就散不了。” 傅又蓁感念叶签为她所做的一切,不仅给她找到魂坛,还为她去昭和寺找三缘。寺庙周边佛光普照,想必为了取到血,费了他好大的波折。想到此,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枚内丹,道:“这是小狐狸死后给我的内丹,你先吞下去养养身体。” 叶签前世也是一只狐狸,不过是只公狐狸,见哪个漂亮姑娘就喜欢,本来他也是潇洒自如的狐狸精,不料遇上她的事,被三缘无意中取了性命。 他接过内丹,惆怅道:“想不到我拥有九百年灵力的灵狐最后还得吞食小辈的内丹,真是龙困浅滩呐。”说完,立马吞进肚子里,咕噜一声,在嘴里回味一会儿,黯淡的眼睛立马有了神采,赞道:“真香。还有吗?”他伸出手向她讨要。狐狸掌慢慢变化成细长如玉的手指,头一下的身子迅速变化,逐渐蜕变成一个穿着红衣的翩翩少年。 傅又蓁打开他的手掌,评论道:“每次都是这身衣服,骚气的很。”叶签贱笑地收回手,摸摸自己俊俏的脸蛋有没有一丝的损伤。 傅又蓁后知后觉,问道:“你刚才是说我是虾?”叶签讪笑,解释道:“哪能啊。我说的是昭和寺。你可是帮我恢复人形的大恩人。” 傅又蓁又说:“辛苦你了。不过你是怎么取走三缘血的?听说那和尚厉害的紧。刚才是不是就是把你伤成这样的。” 叶签立马回嘴:“才不是。才十七**岁的娃子咋能伤我。” “那你这伤……” “我是骗你的,博取你和孟婆的同情。”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之后,说道:“孟婆可是给了我两碗大补汤,现在又有了内丹,现在我是地府里最厉害的牲畜。”说完,满意地顺了顺自己的鬓发。 傅又蓁觉得这话怪怪的,可说得又在理,便也随他吧。看他为自己的小算盘得意的时候,忽发现他脑后有什么金光在闪亮。她小心地掀了一下,金光全部显现,竟是佛语“卍”。可叶签还是一脸的无知,整理自己的衣袖。 她犹豫再三,又问:“你当真没受过三缘的伤害吗?” 叶签甩甩自己的新衣,挑着眉眼,懒懒道:“怎么可能,我可是拥有九百年灵力的灵狐,怎么会让一个十七**岁的……” 傅又蓁拿出两面镜子,一面在前,一面在后,道:“自己好好瞧瞧。” 他起先漫不经心,后来看到金光,眼珠子瞪得贼大,顿时慌了起来,拉住她的手道:“蓁蓁,怎么办。我会不会灰飞烟灭。三缘这个臭和尚怎么这么狠。可怜我九百年灵力啊,又要没了啊……”他正没完没了地一个人唠唠叨叨地没完。 傅又蓁只觉得耳朵起茧子。虽然她已不记得三缘这个人的模样和性情,可是她认识这个“卍”字,它是在护叶签元神。 几天后,叶签问她:“你记起什么了吗?”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再过两百一十六天,如果还想不起来前尘往事,就要被随意投入花草道。加之孟婆又灌了她几碗汤。还是没想起什么来。 叶签一拍大腿,好像做了一个决定,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你去找三缘,让他帮你。你的遗体还是他处理的呢。虽然他亏欠过你,可你总得投胎不是。”他从怀里取出两只纸蝴蝶,蝴蝶在他掌心上扇动翅膀,又道:“如果要去,这个好好收着。有什么事让它们传达地府。我已经不能再靠近寺庙了。” 她从没有见过纸做的蝴蝶自己扇动翅膀飞舞,小心翼翼接过,觉得实在神奇,问:“还有吗?还有吗?” 叶签又挥了挥衣袖,抖落出一张避光符,捡起给她,说:“这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白天可以在阳光下待一个时辰,时间到了,必须马上去阴凉的地方,不然……” 这几日她也想过要去找大家都说的坏和尚,那个伤害过她的和尚,大家都这么说,可却没说和尚伤害过她什么,既然这样,还不如自己去问问。想想叶签的方法可行,又吓唬道:“要是我被那和尚收了,第一个供的就是你。” 叶签笑笑,说:“你好好保护自己。”末了,又停了停,接着道:“别给那和尚好脸色看,他不值。” 她将蝴蝶和符收进衣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血淋淋。总不能这样就去找传说中的帅和尚吧。 叶签似乎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念动仅存的灵力给她从阳间取来一件留仙裙。 她很开心,终于换了件新衣服。在阴间大家都穿过世时的衣服,有的干干净净,有的衣衫褴褛,还有的衣不蔽体。不过在阴间,大家并不看人外表,每天每个鬼最看重的就是:“诶,兄弟。你投哪个道?” 高高兴兴收下衣服,正欲飞走,叶签又婆婆妈妈地拦住,说:“记住了,千万别被他的美色所迷惑,狠狠地骗他再吸走他的精元。” 她一愣:“不是血吗?” 他无所谓道:“吸了精元,你就不用着急投胎,和我一起抱着咱们的魂坛去修炼。我保证我们生生世世……” 还没等他后面的话说完,她腻味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身飞出血月。这些话,叶签碰到每个漂亮姑娘都重复一遍,不,现在来说,是对每个稍有姿色的女鬼都说过。 血月冲出后,只觉得人间夜里十分寒冷。虽没有风,却还是觉得自己身上寒气很重,难道鬼自己也怕身上凉? 傅又蓁见到传说中的坏和尚是在一个法会上。那日天朗气清,身上带着避光符,跟着纸蝴蝶找到了三缘。那时她跟着蝴蝶跑到一户人家,她穿的漂漂亮亮,一路追了进去。一进门,只看到一大群和尚做在地上念经,上面还有个老和尚。她不认得三缘长什么模样,不过常住在昭和寺的麻雀妹妹说他是和尚里最俏的,不用问名字,只看长相就能认出。 可是这些和尚都是白白净净,闭目端坐,长得也差不多。当她下定主意就是眼前的和尚时,余光一撇,发现角落的唇红齿白的和尚也好看,这可难挑了去了。 “三缘师兄,王施主请你去看看房间。”一个和尚不知在和谁讲话,她竖起耳朵转身搜寻话音来源,只看得周围都是僧侣,突然看到一根柱子后有一个穿着青绦玉色袈裟的和尚的背影闪动,猜测他就是三缘。 她狐疑地跟了过去,绕过七转八绕的庭院,蹑手蹑脚跟他来到一个书房。只见那个青绦玉色袈裟前脚刚进屋,后脚门就关上了。她暗暗跺脚,不过蹲在屋外也可以观察。 透过木窗可以看得出这是一间书房,里面的人想必就是王老爷。 王老爷双手合十,向和尚行礼,又道:“三缘师父,听闻您在昭和寺是有名的高僧,今日我有一事相求,万望您帮忙救我于苦海。”言辞恳切,说到这里,王老爷作势就要跪下去。 “王老爷,有事你说。小僧尽力而为。”和尚说话温润有礼,又再次单手行礼。 只看得王老爷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又十分惊恐道:“近日我总觉得身子沉重,失眠多梦。今早洗脸看到脸盆里有个穿红衣的女鬼骑在我背上龇牙咧嘴。三缘师父,你可得救救我啊。”他抓着和尚的手,不停地颤抖。和尚不适,先是退了一步,又掰开陈老爷的手指,艰难道:“施主有话好好说,能帮到的我一定会帮的。”费尽好大力气终于挣脱了。 他先是定睛瞧了瞧他后背,又环视了四周。许久不说话。这看得他忧心忡忡,生怕这高僧温文尔雅来一句:“抱歉,这事管不了。” 趁着和尚四处走动环视,她想知道这和尚真有长得那么好看嘛。前世因为他才到地府的嘛。 走了一圈,她并没有看到正脸。和尚话不多,只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符告诉王老爷要时刻带在身上,洗澡时记得取下,别亵渎了佛祖。 随即点头行礼开门退去。幸好她躲得够快没被人发现。 和尚重新回法会,她轻声小心地紧跟慢赶,看到他落了位,也找了个阴凉角落偷偷观察他。 时间慢慢流逝,一个时辰可是很快的。心里暗暗着急,如果今天不能接触到他,到时候他回去了可就没撤了。昭和寺她可不能进。 正当纠结时,一个小丫头片子端着茶水经过,趁还剩一些鬼力赶紧上了她的身。 她端着茶水,走到法会边上,一路过来时,和尚们并没有念经。现在站在台上的大和尚不知发布了什么,全部的和尚一下子喃喃了起来,猝不及防之下什么准备都没有。眼见着佛语从嘴里出来逐渐变大汇聚升到空中去。 可别忘了,她是一个鬼是不能听此声音的。所以法会开始时,刚巧端着茶水从边上经过,顿时头疼欲裂,全身如火烧般痛苦难耐,手上的东西不稳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和尚们精神全部集中,并没理会这个动静。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离身而焚,痛苦万分。不由得腿软跪地哀嚎了起来。 心里想着:完了完了,遭了!人都没找到,自己就没了。 她痛苦了很久,终于有人注意到她了,她害怕得不行,现在受佛语影响根本动不了,全身软绵无力,如果一不小心露出真面目必死无疑,啊,不对,必魂飞魄散无疑。 她跪在地上抱头哀叫,手指按在泥土中,隐隐觉得自己快不行了。这时看到有一双僧鞋缓缓在面前停住不动,她不敢抬头动,好像是台上看起来很厉害的大和尚的鞋子。万一被发现那就完了。 她忍着痛苦一直低头,冷汗直流。 良久。 “女施主,为何不敢看贫僧。” 这一声是那么地熟悉,熟悉到让她恍神,这话听似温润实则让人心揪。 这个人是他,一定是他。 眼前出现了一个错觉,是她从山坡飞奔而下,带着欣喜和期待,手捧大束鲜花来到他面前,眼睛里洋溢着快乐,她将手里的花束递过去,道:“这是开得最美的,你带回去插到花瓶里去。” 他双手合十,道:“傅施主,为何还要苦苦纠缠。” …… 今日法会,说话的语气一模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一百三十二章 酒罐 她不说话,全身大汗淋漓,她的鬼力不敌佛语,就要灰飞烟灭之际,三缘慢步来到她身后,宽大的青绦玉色袈裟在风中飘起,替她挡住了阳光。她只觉身上的灼痛感没那么强烈,可是法会还在继续,她依旧头疼难忍,指甲深深陷入泥地里。 难道她终究还是会魂散于天地嘛……可还是有些不甘心,不知道为何心酸至极,卑微至极,这种委屈屈辱的感觉似曾相识,尤其是在他面前……不是已经忘了吗,为何还会百感交集。 法会上和尚们闭目念经,台上的大和尚在她眼里已经出现了好几个,耳边嗡嗡作响,她觉得自己脱离了肉身,越过三缘,越飘越高…… …… “大胆女鬼竟敢私自前往凡间,扰乱秩序。”座上的阎王乃是宋朝的包青天所成,到了阴间成了铁面无私,黑脸阎王,他拍下惊堂木,响彻阴司,两旁的王朝马汉化作兽身向她龇牙咧嘴。 她惊慌害怕起来,上次来他们还没那么凶,怎么这次就要吃了她的样子。吓得她两腿哆嗦了起来,即使跪在地上,整个人也抖得不得了,辩解的话也说不利索。 阎王不等她话说完,直接命令鬼差将她投入鬼火炉。她被身强力壮的鬼差抓住,不容反抗直接带到了刑场。知觉鬼火炉里还挣扎着几个鬼,他们哀嚎着,求饶着,不过一会儿,通通烟消云散,恢复平静,他们是彻底的魂飞魄散,再也不能转世为人。 看此,她害怕了起来,原本没有力气的脚突然间有了力气,双手挣扎着想要挣脱。可是力量悬殊,鬼差一下子就把她投了进去…… 好热啊!!真的好热好烫!! 啊啊啊啊!!! 此刻陈府。 三缘念咒封住酒坛,坛里这才没了动静。 他闭目,缓缓开口道:“夜深,莫叫。” 傅又蓁惊醒,睁眼只见周围漆黑,伸手一模,摸到凸起的墙壁。是做梦吗?可是刚才有个声音叫她不要叫。 她依旧惊魂未定,摸着墙,想着外面有人,试探道:“谁啊?有谁在外面吗?” 三缘依旧闭目,端坐于床榻上打坐,慢声道:“傅又蓁,为什么还不去投胎。” 她闻言一喜。想到没被抓起来,刚才一定是做梦了。回道:“我为什么要投胎。你欠我的还没还,我不甘心。” 其实她对于他的事一无所知,都是道听途说,便随口胡诌八扯。 她看不见三缘的表情,只觉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稍微有些变化,他道:“我已为你超度,怎料你,怨念如此之深。”说完,似乎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也许是听错了。 她知道三缘心里有愧,又进一步道:“只要你能完成我的心愿,我便可以去投胎。反正事已至此,我也不想与你计较,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做都无法挽回。你可愿意帮我,当作你的补偿。” 三缘不说话,怕她说出要让他还俗娶她的鬼话来。又怕是其他让他为难的话,就好像以前一样。 “怎么,你不同意?”和尚许久没有回应,她怕他走了,又问:“你是不是走了,三缘,你在不在?” “贫僧在。” “那你可愿意帮我。” “请说。” 三缘终于妥协,不管怎样,亡灵还是尽快投胎为好。 “帮我恢复记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还有心愿没有完成,根本投不了胎。” 三缘这次一直没有回应,无论她怎么喊叫,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酒瓶里回荡。 果然是个坏和尚,她生气这个没有同情心的和尚。都说和尚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为何就偏偏不渡她?想到此,就把这个酒瓶当作他,狠狠踢了几脚,不料酒瓶被踢倒在地上。还好有地毯,但她也被跌得嗷嗷直叫,站不起身来。只能哀叫着:有没有人啊…… 等她叫了几个时辰才发现,她的声音被锁在酒瓶里,谁也听不见。这又气得她在瓶内翻滚起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大喜,终于回来了。不管他听不听得见,立马说道:“臭和尚,快点放我出来。有什么意见想法当面说,不要把我关在……” 她的怒火还没烧完,话也没说完。只听得一个清朗的男声道:“三缘师父在吗?” 不是三缘,她赶紧让瓶子滚动起来,不管怎样,总得让人发现打开瓶塞让她出去,变作厉鬼吓死三缘。 终于滚到了他面前,她只觉得自己好像碰到什么东西又被撞了回来,猜猜应该是刚才说话人的脚尖。 “怎么自己在滚动……”他狐疑地蹲下身捡起自言自语道,发现这是一酒罐,又自说自话道:“里面有老鼠?”说完就要打开瓶塞。虽然说她是老鼠让人不痛快,不过只要出去就行了。 “贤贤,快去。父亲叫你呢。”又有一个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个少年郎。 “好。你先去。我马上就到。”他刚想打开的手又放了下来。猜想是自己想多了。这酒抱起来沉甸甸的,和尚是不喝酒的,还是放回自己房间吧。 傅又蓁虽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知道换房间了。本来她是觉得这酒瓶有酒味,熏得她头晕,现在她又觉得很热,滚又滚不动,感觉外面软绵绵的。她猜想可能是被放在被窝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瓶内封闭,温度升高,酒意甚浓。她脑袋晕晕,仿佛自己身处云巅,浑身轻飘飘的,又道自己又变成了酒鬼,真是酒不醉鬼鬼自醉。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臭和尚,你终于开门了。”她自说胡话起来。 只感到瓶身摇晃,她醉了,跌跌倒倒随瓶身晃动。心里暗暗责骂抱瓶之人手脚不稳当,可是却醉得嘴里一个字也吐不出。 “吧唧”一声,瓶塞终于打开了,只觉得周边亮堂了起来,瓶内酒气也淡了些。她爬起来,向上看去,准备飞身而出,却只瞧得硕大的一张脸往里瞧。 这吓得她差点跪在地上,这可比地府的阎王吓人多了。 “怎么没酒?”他往酒罐里探寻,又倒了了倒。傅又蓁脑袋正在发晕,抓住酒壁不肯离身。 他又把酒壶往太阳下照了照,发现里面确实没酒,可是傅又蓁照不得太阳,她赶紧躲进没照到的地方,吓得酒醒了一大半。 “真奇怪。”他又把酒灌抱回房间,放在桌上。看着它,狐疑道:“没有酒还那么重。这里面也没有老鼠啊。” 傅又蓁暗怼道:“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 “算了。待会儿再说。先去找杯酒喝喝。”他重新塞上瓶塞。可怜傅又蓁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片漆黑。 她左动右动,都不能破这酒瓶,可能是被三缘施了法。 于是,她又醉了。睡得十分香甜。 过了好久好久,好像听到有什么动静,她立马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接下来觉得自己身子摇晃了起来。接着头顶一片亮,终于开了,她抓住机会,一跃而上,不料一个铲子下来,夹带着泥土被滚了下来。她气极了,一鼓作气飞身而上,终于飞了出来,刚落在地上,还找不着东西南北,加上醉酒,腿软就要跌倒,赶紧抓住眼前所有能抓住的东西,她身子摇摆晃动着,忽得发现右边有个人形站立,她一抓抓住,然后整个人瘫在他身上。后面的事她就记不清了…… 就这样,她一直觉得身子下好温软,可是头脑迷糊,睁开眼睛,只看到地上一双木木的呆住的眼睛在盯着她。 她眯眼又仔细瞧瞧,发现真是一张人脸。正一脸惊慌加震惊的看着她。全身僵硬无比。 这张震惊的俊俏小脸就在她身下,她忽然想起,叶签说过,有些鬼可以吸取人类精元来修炼,想到这里,她按住他,探身伸头,脸对脸,俯下张嘴吸取元气。 只见白色闪动的元气如泉涌般不停地进入她的体内,她只觉得全身终于没那么冰凉,原来鬼只要吸食元气就不冷了…… 身下的男子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没想到酒罐里会飞出一个女子来,还被她压在身下。脑子一下子短路,不知如何应对。可又见她非比寻常,竟靠她如此之近,好像在吸他什么东西,这才反应过来,想推开却被她紧紧压制住。 他只能挤眉弄眼,面目狰狞地抗议着。 傅又蓁是个脑子经常迷糊的人,加上醉酒。看他表情变化,又想起叶签说的后面一段话:“不过运气不好如果被阎王抓到,是要关鬼火炉的。” 她吓得赶紧又还了回去…… 男子得了元气,身上有了劲儿,一下子就把她推开。傅又蓁全身冰冷无力又晕了过去。晕去之际,只看到他从她身下起身,坐在地上还是一脸震惊地看她…… 嗯,长得还行……这是她黑眼前最后的心里想法。 三缘从法会上回来,不见酒罐,脸上虽镇定,实则着急担心。这个酒罐是临时取来养她鬼魂,如果不小心打碎,必会伤她。 四下寻找不得,只暗叹三天法会还有一天,如果还没找到,他比抱憾终身,内疚一世。 不一会儿,陈老爷又来寻他,说是自己的夫人最近又被那红衣女鬼缠上,从昨天起一直在梦中未醒,嘴里不停求饶,嘟囔着:“放过我,放过我……” 三缘又被请了过去。 夜里。 傅又蓁悠悠地醒来已是深夜,她睁眼只见周围漆黑,自己摸摸身边环境,是在床上。她回想白天的事情,因为有避光符才显身让人看到真身。可是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她却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辗转反侧,一不留神从床上掉了下去,摔倒在地上,摔进一个人的怀里。 她始料未及,只觉得身侧之人温热。那人被惊醒一抖,睁眼看她,满眼皆是惊讶。 两人四目相对,一脸茫然。 “这这,这位姑,姑娘。你回床上去可好。”他最先反应过来,抓了抓自己的被子往身上盖,打着商量的口气,给她的感觉就是自己是妖怪,要对他欲行不轨。 她只觉得他这个模样好笑,又觉得自己滑稽,便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回道:“好。我马上回去。”她爬起来,又重新躺回床上去。 这下,王贤睡不着了。本来他对这突如其来的姑娘就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今又如此大胆豪放,他实在是搞不清她要做什么,看起来漂亮,可吸食他元气又吐回,又觉得是个有故事的妖怪。 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傅又蓁只告诉他在世时的一些事,没细说自己的事。王贤是个胸怀宽阔的人,对于她不想回答的事并没有追问太多。也尊重并随她而去。 天亮了。傅又蓁请求他将她带到三缘身边。他照做。 三缘抱住酒罐,感谢万分。重新把她放了出来。养了两天的她,精神好了很多。她知道今天是法会最后一天,她连忙问:“你只要帮我恢复记忆就行。其他的不要求你去做。” 三缘似是有话要说,可最后也是喉头梗动一二,没接一句。 她有些生气,自己费了那么多的功夫,终究也是白费。 她又道:“那你把我送回王贤手里。”说完飞身进罐。她也是出来了才发现,这是酒罐不是酒瓶,难怪空间不一样。 三缘不解其意,可还是照办。 到了王贤手里,她又飞身出来,说道:“等会儿你要想办法把三缘拖下来。你们家是不是最近闹鬼,他有办法。” 她一进这王府就感知到这里有股怨念极深的鬼魂在这儿,后来又偷听到王老爷与三缘的对话,心里知晓得七七八八。 王贤是个痛快人,同意后又担心说道:“三缘他当真有办法对付得了那女鬼?” 傅又蓁想了想又说道:“这么说吧,我都有求于他。你自己想想吧。” 这话的确没毛病。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又道:“难不成还有其他选择吗?王夫人恐怕也熬不住多长时间咯。” 这句话让他们的交易达成。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贤想尽办法拖住三缘,即使法会结束,其他弟子都已回了昭和寺。即使王夫人醒了,精神恢复了,即使王家没一人出事,三缘都被拖磨着不让走。 他散布消息,三缘大师为了拯救人间。甘愿留在凡间降妖除魔,人间一日不太平,就一日不回昭和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李慢 此话一出,百姓都赞扬三缘真是个得道高僧,昭和寺真是个佛家圣地。念此,前去昭和寺上香的香客又多了几番。为此,寺内方丈更是欣慰不已,鼓励其他和尚向三缘学习,不还百姓安宁决不上山。 三缘自知佛力不高,只会一些雕虫小技。因为,他也不是真正的人类。只不过,世人都不知道罢了。 话说那女鬼不管往哪里逃,总不会出这王府。这可让三缘纳闷。难不成,这女鬼和王家有仇。 想到此,他还特地画下画像询问王家上下是否认识红衣女鬼。 可众人都害怕不敢细瞧,龇牙咧嘴让人心惊,都摆手摇头道:“不认识,不知道。” 这一时之间没了法子。 这几日傅又蓁被养在了酒罐中。三缘时常对着她念经,有时烦闷便问他念的什么。他也如实回答道:“地藏菩萨本愿经。” 她不懂得这些,一脸茫然。他又会补充道:“超度。” 她这才恍然大悟,拍马屁道:“难怪那么好听,原来如此。” 王贤这几日精神不好。虽然有时三缘不在,他会过来和她说说话,可是后来每次他一来,她都感觉周边气压不对,让她不舒服。 她试着问道最近怎么了,有没有什么进展,他都摇头说没什么发现。本来她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可过了几天,他身体就好了,又是生龙活虎的模样。 总感觉怪怪的,他身上总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有点像地府鬼魂身上的味道。 几天后三缘这里也传来了好消息。 红衣女鬼抓到了! 一天晚上,三缘追她来到野外,女鬼刮起阴风阵阵,可以看出,这个鬼死了很久,怨念极深,寒气逼人。三缘布下法阵,佛珠经他手一挥,散成无数颗,围成大铜钟,将她牢牢困住。女鬼歇斯底里地哀叫,惊起林中无数的乌鸦飞起来捣乱。三缘念动咒语,乌鸦被隔绝在结界之外,可是越来越多,遮住了天空。结界内顿时漆黑一片。 三缘抬手念动咒语,袖里的金叶子纷纷飞出结界将外面的乌鸦只只割裂,顿时空中腥气弥漫,月亮也显现了出来。手段极其狠辣毒决。 女鬼厉目而视空中变化,眼中满是震惊:这决定不是和尚能干出的事! “你到底是谁?”她发出沙哑惊悚的鬼声问道。 三缘此刻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表情,眼神妖邪,抬眼挑眉,邪傲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嘴角勾现出丝丝冷笑。 女鬼心呼不好,这和尚看着不对劲。还没来得及求饶,“唰”的一声,只见和尚左手突如其来伸出无数如瀑布一般的树枝紧紧地把她包裹住,紧缠住,不得活动。 最后树枝慢慢往回收,她被控制住拖到三缘面前。 近看才看清平日这清秀白净的和尚长得实在是妖邪惑媚。说他像女人吧,可女人没他那么高大,说他像男人吧,可又邪气妖孽的很。 女鬼感觉自己就要魂魄散掉时,三缘眼神微动。慢慢放开了她。从袖中掏出白纸扔至空中,念动咒语,女鬼竟飞身融入到白纸中。纸落他手中,只见一个模样可人的女子现身于画中。 “原来这就是你本来的模样。”三缘若有所思,卷起收好放回袖中,天空一派宁静,似乎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三缘对这满地的乌鸦,左手低头行礼,缓缓道:“我佛慈悲,善哉善哉。”随后,转身慢步而去。 第二日,三缘把王贤和王老爷夫妇叫到一间房里。当然还有酒罐里的傅又蓁,三缘开恩施法可以让她透过酒壁看到外面的世界。 人到齐后,三缘向王老爷夫妇单手行礼,问道:“王老爷十几年前是否认识叫李慢的女子。” 王夫人全身一抖,竟比王老爷反应还大。 本来王老爷听此刚欲回答,想起过去的事来,又见自家夫人神色不对,随即怀疑起来,对着夫人道:“你怎么是这幅表情?你是不是对她做过什么?” “老爷,你在瞎说什么呀!” 王老爷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家夫人认识这么多年了,心虚还是看的出来的。又问:“我再问你一次,慢慢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老爷,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我是因为妹妹死去多年,突然间听到名字有些意外而已。怎么最近总是疑神疑鬼的。” 王老爷不信,“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你实在是太奇怪了。” 王夫人眼神躲闪,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你在说些什么呀,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越来越奇怪,真相似乎呼之欲出。于是王老爷质问的语气激烈了些。 王夫人近日被折磨得神经衰弱,听不得质问,便和盘托出,道原来十九年前陈老爷有一个小妾叫李慢。李慢本来是小家小户的女儿,后来因为王府夫人不孕被收进府里。没多久,小妾和王夫人意外怀孕,都生了一个男孩。后来,王老爷出府八个月做生意。王夫人又诞下一子,但是却有三只脚,在当时吓坏了产房里的人。为了不让这件事泄露出去,杀光了所有知情人。与此同时,李慢也迎来了第二胎。愤恨嫉妒达到顶峰,抢夺了小妾八个月的孩子,并将她投入古井溺死。到如今她的尸体很有可能还在井底。 闻此,王老爷忽觉得脚下不稳,向后倒去,还好王贤扶住,他痛心疾首道:“难怪她那么快就没了啊,你竟还骗我她和其他男丁私通叛逃。”王老爷缓过气来,抓住夫人衣裳,狠狠道:“之前我就怀疑过你。可你又拿出那么多的人证物证又不得不让我信服。现在,你,你……” 王老爷说到激动处语无伦次。王夫人跪在地上,痛哭请求饶过。还说:“老爷,求你放过我吧。妾身知错了啊,慢慢一直在梦里追赶我,我实在是悔不当初啊老爷。”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声惊天动地。 王老爷推开她的手让她滚出这个家门,扬言从此府里就当没有王夫人这个主母。 王夫人闻言立即慌乱起来,跪爬到他身侧,拉住衣袖道:“老爷,你饶了我吧。两个孩子都那么大了,我是一片真心对待的啊。” 听此,傅又蓁疑惑,看着眼前王府的三位公子。 既然如此,哪两个才是李慢的孩子? 王老爷心意已决,问出哪个才是李慢的孩子。可王夫人却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想不通立马跳井不肯说出二人谁才是。 一时间,王府法会刚过去,丧事又开始了。 因为这事,众人唏嘘不已。人总会因为自己的恶念伤害了别人,再祸及到自身。 三缘在丧事上为王夫人诵经超度。整个王府死气沉沉,王老爷散尽家财,为夫人和小妾做功德求福祉。王贤和王守将此时两兄弟守孝当中。还有一子身体羸弱躺在床榻上。 傅又蓁待在罐子里,看着大家白衣素缟烧纸默哀。火盆里的黄裱纸燃烧着大家的哀思。火星子啪啦啪啦的升起。一时间感慨很多,她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有没有人也为她烧过这些。 忽然,她看到从一扇窗户下出现一个人影,等她细看时,人影清晰起来,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长得有点眼熟。只见她穿着蕊黄纱衣,头戴玉珠金钗,缓缓在王夫人棺材前停下不语。 这看得傅又蓁很是奇怪,到底是什么人?她看看大家的神色,他们垂下眼睑沉默,好像都没注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 那女子终于有了动静,她又向右走了几步,看着面前跪地烧纸的两个孩子,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她蹲下身来,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嘴角弯弯的,眼睛里皆是疼爱。 难道…… 傅又蓁心里顿时明白了一些。她抬头想看看三缘的反应。可是他始终闭目不说一句。 不一会儿,王老爷来了,他一下子老了十岁,眼睛里失去了神采。头发白了一大半。颤巍巍地抚摸着灵柩,良久不说话,眼角有泪滑落。 女子起身,来到他身后,悠悠道:“王怀。” 王老爷好像听见了,回身去看。女子却消散而逝,只留了一句:“我不恨你了。” 这句话像是梦境里飘来一般,让人恍惚不得。 他听见了,顿时忍不住用手捂住脸悲恸痛哭了起来。手上的筋骨显露,皱巴巴。 少年到老年,多少岁月,那个可爱的女子终究还是散了。 “她时辰到了。”三缘睁开眼,缓缓道。王老爷极力忍住哭腔,问着他:“她还好吗?” “很好。投胎去了。” 闻此,陈老爷有所安慰。又看了看灵柩,意有所指,还没等他开口。三缘接道:“一切由阴司做决定。” 王老爷表情悲哀,叹道:“也罢,也罢。” 傅又蓁看着王贤跪地的背影。暗暗觉得刚才的李慢那双眼睛与他相像。便小声问起三缘:“和尚,王贤是不是李慢的孩子?” 三缘不语,只伸出二指示与她看。 她还是不明白,又问:“什么意思?” 三缘轻叹气,带着酒罐告辞先行离去。 路上。 “三缘,到底什么意思啊?我看不明白。”傅又蓁在罐子里不停地问着,她实在是太想知道了。 如果王贤是李慢的孩子,那么王守将意味着也是咯。 三缘终究被她烦得开了口,徐徐开口道:“两个都是。” “啊,两个都是。”傅又蓁反问道:“屋里的那个是谁的,王夫人的么?” 三缘接着道:“李慢先是生一子,即王守将。怀第二子时,与王夫人同时有孕并相隔几天生产。李慢又生一子,王夫人双生,不料双生子都是畸形儿,王夫人怒火攻心,嫉妒满怀,杀人夺二子。这王老爷常年在外做生意也认不得自己儿子。加上孩子总是长的很快。过几年自然就不认得到底哪个才是李慢的孩子。” 听到此,傅又蓁连忙打住。一下子信息量太多,她怕理不清,说道:“你的意思是王夫人双生,并且两个都没了对吗?那王贤呢?李慢的第二子?” 三缘叹道她终于是明白了这层关系。 傅又蓁总算是清楚了。想起王夫人,感慨道女人一但嫉妒怨恨起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真是令人害怕。 三缘听此,脑海中有一些片段闪过。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罐子。 傅又蓁不解,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问:“怎么了?” 三缘集中心神,慢慢道:“傅施主,我们就此别过吧。” “什么?!”突然的告别让她一下子无法应付,他要是回了,那她怎么办?记忆还没恢复呢,照样白干一场! “我不同意!”傅又蓁立马从本来躺着的姿态又站了起来,她知道和尚这几日施法养她的魂魄。 三缘不为所动,道:“我把你放在地藏王菩萨那里,他会带你回地府,保你平安无事。” “三缘我不要。”她说这话,哭腔快要出来了。她知道这个和尚绝情起来说到做到。说不要就不要,说丢弃就丢弃。 他封了酒罐,没人打得开这罐子,任她怎么哭闹也无济于事。 傅又蓁渐生绝望,又想起地府排名五百前的姑娘对她说的话:“三缘这和尚,断父母缘,断子孙缘,断情缘。你,我,她,还有她们,都是无法让他心头为之一牵的人。” 真真是个狠人…… 十八天后,傅又蓁又重新出现在人世。那日她刚被地藏王菩萨带走,就被孟婆拦下。菩萨与孟婆有些交情,就把她交给了孟婆。孟婆知晓其中之事,也助她一臂之力。 叶签被新来的女鬼迷得神魂颠倒,孟婆让他送她回人间,他重色轻友,急着回去与女鬼私会,随意地将她送到了一个酒铺里。 而且并告诉她:“只有待在这里,你才会有被人打开的可能性。” 临走前还叮嘱一句:“三天后,你还是没开,我再给你换地方。放心我给你施了法,凡夫俗子谁也打不破这个罐子。” 傅又蓁脸上笑嘻嘻,心里气兮兮。果然她这个人眼光不好,喜欢的人无情,朋友重色轻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又是他 说是三天就来,可都十八天了。她一个人看着眼前的买家来来走走,也有的买了因为打不开又送了回来。虽然这酒罐比不上魂坛养魂,可也让她好好修养了一段时间,浑身上下精力充沛。如果不是因为怕阳光,她还真以为自己没死呢。 遇到王贤时,她还正肚皮朝天,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哼着:“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忽然听得熟悉的一句声音:“店家,一罐清酒。” “咦?”只觉这声音在哪里听过,她停住闲散的心,幸好三缘留了一个小小的视界,外面的世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也不知是谁在说话,只好竖起耳朵听起来。 “好嘞,您自己挑一罐。” 这是店小二的声音,娘里娘气带着客气的话语,一听就知。 她正听着,忽觉得酒罐晃动起来,她赶紧抓住内壁,也顾不上外面的人是否能听见,冲着外面大声抗议道:“有没有酒晃一下听听水声不行啊,非得挑这罐。” 刚说完,酒罐果真晃动起来,把她颠得滚过来滚过去,气得捶壁痛骂起来,虽然也说不上来几个脏字。 不一会儿,动作停了,又听见几声清脆钱币掷地声。接下来又晃荡起来,不过动作没那么大。 她正好奇买酒人是谁,想透过视界瞧瞧,可是看过去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感觉也不像是在车里啊。”她自言自语道。 外面的声音很杂,听起来像是在街道上,可以听到两旁小摊上的叫卖声。 原本乌黑视界开始明亮起来,依稀看出深蓝色衣衫。难不成是被人抱在怀里?她正思忖着,忽然听到一阵稳重又欢快的脚步声这个方向而来。 “王贤,王贤……” 王贤?她终于想起这个名字以及刚才店里熟悉的话语声,原来是之前那个谁来着。 王贤原本是将酒罐夹在胳膊里,看到好友万满里来了,就站定拿下靠着腰捧在手上。 他笑笑道:“满里,这么快就回来了。” 万满里今日穿的是一身淡灰色外衫,腰间挂着一个赤色玉璧,他喜爱香料,所以身上总会有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这人还爱出没秦楼楚馆,专门给商妓配香料,性格长相也是属于少年的灵动活泼型,自然女人缘也是好的不得了。 前些日子说要去常州送香料,这不现在回来逛街溜达,刚好看到儿时玩伴,兴高采烈地打着招呼过来。 万满里这一过来,就说道:“又买酒,怎么,不邀请我一起喝两杯。” 王贤自然是欢喜喝酒有人来作陪,回:“走,一云小筑。顺道也和我说说常州的风土人情。” 万满里一合折扇,痛快道:“行,到时候咱们再将娅娅一起叫来。” 说道娅娅,他眉头微微一皱。万满里是个活络人,他揣测着娅娅许是在他不在的这几天又纠缠上王贤,惹他生厌。 想到此,万满里拍拍王贤肩膀,岔开话题道:“其实吧,楼里姑娘也不错,不仅情操高雅,才艺不说,而且很会说话逗闷。”他说完,给了王贤一个需要赞同的眼神。 看到此,傅又蓁暗摇摇头,结论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他只是笑笑,道:“只要你开心就好。去吧。”他扬扬下巴,示意走前面的路。 两旁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透过视界,可以看到有热干面,饺子混沌,烧饼炸鱼……看得傅又蓁是饥肠辘辘,虽然已经过世很久了,但看到这些热腾腾的食物就在眼前浮现,还是回想起以前做人时的五谷杂粮,四时蔬菜。而且还这么香喷喷! 她在罐里口水直流,想起曾经跟着叶签两人闯荡江湖,骗吃骗喝的逍遥时光。曾经有一次二人从昭和寺下来,遇到一鲜衣少年左拥右抱大摇大摆进了酒楼,叶签道:“啧啧啧,这俩姑娘不是有名的招月和星来嘛,前面那个花蝴蝶是谁?” 说完,他就拽着傅又蓁赶忙凑热闹,跟着他们进了酒楼。 当时觉得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叶签改不了好事。 两人挑了一个角落坐下来,看到刚才花蝴蝶和两朵花坐在木窗边的一张酒桌。两朵花点了好几些名贵菜,花蝴蝶眼皮都不带眨的。 叶签的狐狸耳朵向那个方向倾斜过去,不时抖落几下,听得津津有味。 傅又蓁敲敲桌子,说道:“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他又抖落一下灵动的耳朵,接道:“来都来了……” 这四个字一听,竟然莫名觉得言之有理。于是她也开始竖起耳朵听起来…… 奈何没有狐狸耳朵,听不清说些什么,那边吵吵闹闹,叶签一脸窥听的满足。 她拍拍肩膀,说:“叶叶,咱们叫的东坡肉还没上来,你去催催。” 叶签这才收回耳朵,摸摸自己的耳朵小宝贝,叹道:“招月啊招月,你这么快就忘记我们的誓言,投入他人的怀抱了。”说完,他做掩面哭泣状,狐狸尾巴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这让傅又蓁不明白他是开心还是难过,听说狗开心的时候会摇尾巴,虽然说是狐狸可也差不了多少吧,看他假哭状,尾巴却得意左右摇摆,肯定是在想着什么坏主意。 傅又蓁赶紧拍下去,看看四周发现没有人,提醒道:“小心点,别露出尾巴。” 叶签抬头,重重捶一下墙,做了一个决定。傅又蓁看他有所动作,警觉地问道:“你要干嘛?” 叶签站起来,说:“会会那个花蝴蝶。” 她拉也拉不住,只好任由他过去找事。 说实话,她也存着看戏的心思。 由于听不清那张桌子说些什么,只看得招月表情动容,许是看得叶签很久没找她,一来就为她争风吃醋,她起身欲准备随叶签而去。结果花蝴蝶不让,硬是和他吵起来。叶签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看对方气焰嚣张,立马扬眉挑衅着,把星来一起拉过来。加上叶签本人风流倜傥,柔美至极,星来一下动了心,欲跟着他。 花蝴蝶一下子失去两个美人,气不打一处来,和叶签争执起来。 傅又蓁看气氛不对,赶紧过去看看,两人已到剑拔弩张状态,叶签随意慵懒,不把花蝴蝶放在心上,准备拉着美人就走,结果被对方拦住,一拳就要过来。叶签毕竟是灵狐,凡人的招数他自然了然于胸,早就左右怀抱美人躲闪一旁。怀中美人没有见过如此潇洒的动作,一下子对叶签眼里冒星星,崇拜起来。 花蝴蝶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狠狠放出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叶签笑笑,她在一旁也笑笑。 “你给我等着”这五个字向来都是弱者向强者无谓的威胁。 离开之后,叶签又像以前一样带着两美女逍遥自在去了…… 后来,那个花蝴蝶碰上她,认出就是酒楼那个帮凶,立马把她缠住…… 后面的事情有点模糊,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有继续想下去。 后来这一路上,万满里叽叽喳喳和他聊着符州的事情,说是曾经名动天下刘将军的曾孙和几名武将谋反。他说得虎头蛇尾,全都是道听途说的消息,王贤也只是笑笑,当作谈资而过。 早就听说刘漠此人才高八斗,但自负傲慢,一双温润含情的眼神常常让女子倾倒,但此人冷酷无情,面相看似温朗动人,实则腹黑心狠手辣。生为权贵,自有贵族风范,世人都皆道:墨玉公子是也。 刘漠能力非凡,十三岁就已达到他曾祖父的地位,十六岁迎娶他国小公主当上驸马,现在十九岁被陛下派往符州处理公事。 许是功高盖主,世人眼红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作为,经常会有他的流言传播于市井,说什么谋反啊,贪污啊,违法乱纪等等。 到底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 他笑笑,道:“你啊,总是乱传谣言。” 万满里辩解道:“不是我传,是符州都传开了。也许是真的呢,你信不信?”他反问一句。 王贤不答,摸摸怀中酒罐,阳光照射下来,罐上折射出亮光,更显光滑平整。他心想:太好了,等会儿就能喝上了。又想起前段时间刚喝过的酣畅痛快之感。 傅又蓁干脆躺着,翘着二郎腿听这哥俩聊天,她只等着待会儿到了地方揭盖而起,一飞冲天。一想自己就要自由,心里舒爽了不少,这些日子的困禁她也修养好,当然也闷得慌。避光符可以让她有一个时辰的浪荡时光,可以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总之晃晃荡荡像睡在摇篮椅上,又想起以前和叶签坐在高高的秋千上,后面是满山的金合欢,黄黄的开满一大片,像极花海。 当时叶签硬是要和她抢坐,她速度快先坐了上去,叶签不让,她说:“男女授受不亲,下去。” 叶签反应极快,转身化作一娇俏女子,说:“这样不就行了。”说完,不顾反对,一屁股坐上去。 于是两人晃荡秋千,高高的秋千从前到后悠悠地回荡着,她没坐过这么高的,高兴地冲着地上那个青衣人喊道:“三缘,这里好漂亮。” 画面又开始模糊起来,刚才回忆的人看不清长相,但她却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当时喊的的确是三缘这个和尚的名字。 难道,记忆要开始恢复了嘛…… 心中似乎有痛,她只觉紧绷得很,难受到透不出气来。 他们二人一路七聊八聊,终于到了一云小筑,没多久有个一身青衣,裙摆锈荷花的的女子出现了。 万满里熟络得很,给她安排了位置。王贤将酒罐随手一放在案桌,娅娅一手移过来,突如其来的移动让傅又蓁措手不及撞到头。她摸着自己脑门,心里暗叫:等我出去,你们就完蛋了…… 娅娅手搭在酒罐上,对他说道:“你好久不来文武堂,夫子说过几日就要大考,你有把握吗?” 文武堂是一百多年前静太妃设立的学堂,这是专门培养文武全才的地方,男子女子照样六艺齐绝。这文武堂管理严格,经常考验学生文武之道。 王贤听言,没有任何表情,他撩开纱帘,往里堂取出一罐子,淡淡道:“会也如此,不会也如此。” 万满里哈哈笑道:“看你如此,是不是早就胸有成竹了?” 娅娅笑看他,满意地说道:“王贤是堂里最厉害的,想来也是我多操心了。” 王贤浅笑着,将罐子打开,往他们碗里倒了些许,现出白白闪亮的粉末,道:“这是前日一道士给我的,说是可以调养内息,活络血脉。” 万满里轻轻抖落几下碗里的东西,好奇道:“你竟然有这样好的宝贝,再多倒点。”他不要脸的将碗往王贤面前凑了凑。 王贤用筷子抵着,挑眉道:“喝多了,你不怕经脉逆行?” 万满里撇撇嘴,道:“真的假的,你还有没有了?” 他本想说话,娅娅接道:“我说阿满,王贤什么的好东西你都想要,你要干什么。” 万满里佯装对他们二人失望的样子,自己倒了些茶水冲泡,道:“谁让我是商人呢,你们怎么就不懂商机。”接着给他们二人也冲泡上。 万满里抿了一口,细细回味,味道入口时平淡无味,后回味起来,口腔里有些薄荷凉意,再感受又有一些酸意,他忍不住了,说:“这怎么感觉怪怪的……” 王贤和娅娅也入了口,感受也是一样。 傅又蓁待在罐子里,虽然闻不到尝不着,但是听到三人的交谈,对这个东西也好奇起来,还好有视界可以看得清外面。 不巧的是,开的视角正好不在他们三人那一面…… 她像个乖乖小狗,蹲在底壁,看着前方的一扇窗户,窗户边还有一盆花。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像叶签的耳朵一样竖着,狡猾又满足听着外面人说的话,不时浮现出一种偷窥狂的变态心理满足感…… 原来叶签每次偷听都是这种暗爽的心理,心里鄙视了一下叶签,又鄙视一下自己。 傅又蓁听到那个叫万满里的人喝完后,发出满足的“啊”一声,咂吧一下嘴的声音,又听得两声放下碗筷的声音。 傅又蓁一直等着别人打开这罐子,有些迫不及待想冲出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破罐而出 她自言自语不停催促道:“快点开啊……” 忽觉得罐身摇晃起来,她狂喜,暗暗道:“太好了。” 王贤拿过酒罐,准备揭封,这时,万满里阻止道:“慢慢慢。” 他不解:“怎么了?”原本的手停住了,眨巴了一下眼睛,又道:“刚才不是你一直说想喝的嘛?” 此刻的傅又蓁暗暗捶璧,对着阻止的方向,责骂道:“对啊,就是你,你要干嘛。” 万满里抢过酒罐,笑嘻嘻说:“没什么,就是我来开我来开。” 娅娅喝完最后一口,将碗换成杯子,柔柔说道:“我喝不下那么多,就用这个吧。” 万满里终于揭开了,傅又蓁先是感受到一丝光亮,很快整个底壁现出来。她大喜,顾不得伸懒腰,直接想冲出去。可就在这时,万满里却低头一看,狐疑道:“这没酒啊……” 话还没说完,傅又蓁直接从罐子里冲出来,将他直接撞了个人仰马翻,鼻青脸肿…… 这个场面异常滑稽。 她出来后晕乎乎的,左摇右摆,站也站不稳,加上这太阳实在是太刺眼,避光符虽然能帮她挡住阳光侵蚀,但她实在阴气太重,受不得光亮,直接瘫软了下去。 幸好王贤就在身侧一把扶住,他是认识这个姑娘的,从她一出来,还没看清脸,他就知道她是谁了,毕竟没人总是待在罐子里。 他一见到她只觉一阵凉意,加上她脸色惨白,以为她是哪里受伤了。他抬眼想说些什么,正好对上娅娅震惊嫉妒的眼神,眼睛睁得大大的,眉头皱着,一脸的不可置信。而万满里倒在地上,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目瞪口呆看着他,与其看着他还不如说看着他身边的女子。 万满里在想:这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低头一看周边的碎片,难道是从罐子里出来的?刚才撞那一下是真的? 他越想,就觉得脑袋越乱。 此时娅娅神色已经恢复一些,万满里还是没缓过神的神色。 王贤怀抱女子站在纱帘前,背对万满里道:“快来帮我掀纱帘。” 万满里愣了一会儿,连忙回道:“噢噢。”于是赶紧爬起,拍拍身上尘土,忙不迭上前掀开,又狗腿地向前打量这女子的模样。 王贤有些担心傅又蓁是否伤重,为何两次都是如此倒在地上。他将女子放在床上,又拿出刚才的罐子,倒了一些刚才的粉末和酒混在一起,小心地倒了一些入她的嘴里。 万满里在一旁打量着,倚靠在床边,好奇又八卦问道:“这姑娘谁啊,你是不是认识?” 娅娅早已跟了过来,听此一问,心有不悦,她小心看着他表情,可他没有什么变化。 他的表情淡漠如水,能看得出在想着心事,具体是什么没人看得透。 娅娅心里百转千回,看着床上面容姣好的女子正躺在他的寝塌上,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思量再三,开玩笑试探道:“这会不会是哪里来的妖怪,怎么会从酒罐里出来。要不我们把她丢在山里好了,或者请个道士来看看。” 他开了口,道:“天快黑了,你们要是怕就先回去吧。” 如此一来,娅娅急忙道:“怎么会呢。” “你们先走吧。这件事我来处理。”他再次说。 “这才吃了没多久就要赶我们走。”万满里抱怨着,他也对这个女子好奇,问:“这也太奇怪了吧,竟然从罐子里出来。你要小心,不会真的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吧!” “暂时还不清楚。先把她留在我这里吧。”王贤回答。 “不可以!” 他和万满里一齐回头,道:“不可以什么?” 娅娅的小脸憋得通红,她讪讪道:“我们不可以将一个姑娘放到陌生的地方。” 她急中生智,话慢慢说着,理由就到了嘴边。 “无妨,我们认识。” 他淡淡一说,用贴身手帕细心给傅又蓁擦了擦嘴。 娅娅的手臂有些颤抖,呼吸开始不平稳起来。万满里观察到她的变化,缓和气氛道:“我们要不把她送到医馆去吧,那里的大夫总比我们专业,万一有什么病,也能马上治好。你说是不是?或者把她送到道观寺庙都可以。”末了,他看着王贤,想征求意见。 他忙活好手头上的事,道:“无事,她这是老毛病,睡一觉就好。” 见此,娅娅脾气终于是忍不住了,她狠狠瞪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子,又看了看王贤脸色,气冲冲地走了。 万满里知道娅娅心事,看她如此,也不知说些什么。虽说她从来没说喜欢二字,可这十几年来,她的行为方式,话里话间都透漏着女儿心事。 唯独王贤总是一副泰山不动,还略显烦躁之意。 万满里本想再问些这女子的事,还没说出来,王贤似乎早就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接说道:“之前认识的一个女子,没有恶意,她呢,是来找人的。” 他还记得那日傅又蓁兴冲冲拍打着酒壁,叽叽喳喳说道:“快快王贤,你想个办法拖住三缘,不能让他跑咯,不然我就一直缠着你,吸你的精元……” 那日他很奇怪,这个女子一看就知道不寻常,怎么会想和佛家弟子接近,不是自寻死路嘛。也是抱着这个好奇,他才一直留意这个女子,可惜的是到现在也不知晓她的名字,只是有时随便会喊她:酒罐,酒酒,罐罐。 万满里是个多事之人,王贤不想再留他在此,吩咐道:“你去昭和寺把三缘大师请下来。” “啊?为什么?”万满里一脸糊涂,心想这和尚也不治病救人啊。 他随口道:“你就说王府公子有恙,恐与邪祟有关,烦请他下山帮忙。” 万满里想起这女子的古怪之处,思考他的表现,隐隐约约猜到些许,自以为是觉得他们二人关系匪浅,便拍拍肩膀,道:“你为红颜倒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王贤不爱与人解释什么,他知道阿满是误会了什么,但其中的恩怨纠葛他并不想参和,也不想将这姑娘的古怪说与他人。便回:“不是你想得那样。总之,去帮我请来就好了。” 万满里也无所谓他的解释,拍拍手道:“行吧行吧,我这就去。”又看了一眼这女子,道:“她叫什么名字?” 他沉默一瞬,看着闭目休息的女子,缓缓道:“小罐。” 这名字只是他随便想的。 他其实并不喜欢傅又蓁,只是不想给娅娅机会,如果能让她知难而退,心里也能舒爽些,这几年来,娅娅是越来越不控制自己的情绪,经常生一些糊里糊涂的气。他不想招惹于她,也不想得罪于她,娅娅如果能放弃,自然也是极好的。 现在他看着眼前酣睡的女子,垂眸凝思暗暗道:“也许这是个机会。” 万满里不情不愿出发去了昭和寺,临走时还来了一句:“有什么进展,一定要早点告诉我,让我缓缓。”说完赶紧逃走。 他心里扶额无语,本想解释一二,看好友早已逃之夭夭,心里想着日后再说也罢。 不知过了多久,傅又蓁慢悠悠睁开慵懒的双眼,环顾四周,摆放一些桌椅,还有一些纱帘随风飘荡着,床尾方向有扇小窗户,可以看出天已经黑了。 她又闭了闭眼,揉揉眼睛,缓缓精神,舒坦后抬眼看着淡灰色床顶,纱幔一条一条向四周散开,正好围住整个床榻。 她正打量着,有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踏踏踏响了几声。她侧头警备起来,回想起白天的事,今天遇到了熟人,后面跳出酒罐就想不起什么来了。 纱幔外印出一个人影,随着走近逐渐清晰起来,最后一个修长的身影投映在床边纱帘上。 他道:“醒了吗?” 傅又蓁回:“嗯,刚起。晚上吃什么?”刚说完,她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再是世间人,说吃饭也没有意义。 他答:“醒了就一起出去吃吧。”说完,他往后退了几步,纱帘上的影子慢慢退去。 她看着身影,回想起什么,说道:“是王贤吗?你还记得我吗?” 他在房间一处,朗朗一笑,道:“不记得了,敢问姑娘芳名。” 傅又蓁掀起纱幔,从床上起来往他这个方向走去,道:“哈哈,真是不好意思,上次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接道:“无妨,我已经给你取了名字。” 她猝不及防,答:“啊?啥?” “你觉得小罐如何?”他随意一说,手里摆弄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时不时晃着她的眼睛,这使得她垂下眼色,只看着他的胸膛处,道:“不好!” 凭什么要变名字,她表示拒绝。 他笑笑不说话,傅又蓁沉不住气,道:“我怎么你感觉你有点怪怪的。” 似乎说到什么,他这才把匕首放下,原本清澈干净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些其他东西,他看了她良久,道:“你到底是谁?人怎么会藏在罐子里呢,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傅又蓁有些感叹对方胆子很大,她连续几次出现方式奇怪,换做其他人早就吓得不敢再看她,而眼前这个人却不怕,反而想知道她老底。 傅又蓁哈哈笑了两声,随意坐在凳子上,看着他站立审视的身躯,道:“我饿了,吃饱了就告诉你。” 房里的火烛随风波摇动,照得各人脸上表情古怪,他对这个女子有太多好奇,内里百转千回后,说:“去吧。” 二人慢悠悠来到酒楼,他们此刻正站在酒楼下,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店小二和跑堂不停招呼着食客,虽没有进去品尝过,但这座楼的规模以及员工效率服务上面也是路人皆知的。 他带着傅又蓁进了楼,店小二招呼他们上了楼,待坐定,小二给了菜单又去招呼其他宾客。二人得空,他将菜单给了她,让她随意发挥点单,爱吃什么点什么。 傅又蓁心里自然欢喜,虽说吃不了但闻闻气味也能让她高兴个半宿,兴冲冲接过,仔仔细细看着菜单琢磨起来。 王贤自在悠闲,给二人杯子又倒了些茶水,说:“这是最大的酒楼,百年传承,肉菜都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你可以点点。” 傅又蓁点点头,心思都在菜单上五花八门的名字上,她头也不抬问:“你喜欢吃肉的嘛?” 他随意接道:“当然,男子不吃肉哪来的力气。” 终于,她决定好了菜,又问他吃些什么,他看了看菜单,就说:“这些就够了。”说完,招呼来了店小二,店小二麻利的很,将菜单收回去,请他们稍候。 酒楼的做事效率果然很高,马上几盘菜就上来了。他给她盛了碗饭,说:“这东坡肉很出名,可以尝尝。” 傅又蓁笑笑并没有说话,只是将碗里的饭菜端起闻了闻,随即露出一脸的幸福满足感。 他给自己盛了一碗饭,看她不动筷子,说:“快吃吧,不是饿了吗?” 她缓慢地拿起筷子,感受当人的幸福,仿佛又回到从前大快朵颐的时候,那时的酸甜苦辣咸真是人世间最美妙的滋味,现在不是嚼着蜡烛,就是闻着饭菜,肚子没有半分满足。 她怀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夹起刚才说的东坡肉放到自己碗里,又颤巍巍地夹起红烧鱼肉…… 眼看碗里的菜都要叠得小山一般,可她仍然兴致勃勃不停夹着。 他斜眼看着,尤其在那块排骨就要被挤出去,落在桌上的时候,实在看不下去,提醒道:“碗里吃掉再夹。”说完,又将几个好菜移到她面前。 傅又蓁只是笑笑,看看碗里的东西,终于放下筷子,双手虔诚幸福地捧起饭碗,仿佛要做什么仪式一般。他不懂她要做什么,心里又暗道这女子莫不是脑子有疾? 她凑近饭菜,闭眼闻了闻,就好像狐狸一般,鼻子嗅嗅,随即露出吸食五石散毒瘾一样的笑容,然后睁眼又凑近闻了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杀鸟 他说:“为什么不动筷子……” 傅又蓁看着一桌子菜,望洋兴叹道:“真是好菜呢……” 他道:“你不是说饿了吗,吃吧。” 她放下饭碗,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对他说着:“我饱了。” “饱了?”他刚吃完一口,怎么这么快就饱了,筷子还没动呢。 她点点头,又说道:“我已经饱了,你吃吧。”说着,给他碗里夹了几筷子。 他说:“不要闹了。早点吃完早点休息。” 傅又蓁听此一说,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弄得王贤有些茫然,不知她在笑些什么。 她观察四周都是坐着的食客,自己的桌子靠窗户,正好可以看到绍京夜景,加上这酒楼楼层较高,远处的灯光一览无余。 她望着窗外,晚风吹拂她的脸庞,温柔熟悉的触感让她有些伤情。 他看她神色不对,以为刚才的话说重了,歉意地说道:“如果吃不下就算了。” 她回头看看他,做了一个决定一般,指着远处一个黑黢黢的方向道:“你知道那是哪里嘛?” 他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周边灯光通明,只有她指着的地方漆黑一片,那是靠近南郊的一块地方。 他老实回道:“貌似南郊那一块儿。” 傅又蓁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收回手指,单手撑着脑袋,又道:“你知道几个月前在南郊的命案吗?” 王贤略微思忖,轻点了点头。 傅又蓁看他很上道,心里十分满意,她上半身凑近,眸子漆黑如墨,眼睛直勾勾盯着,森然一字一句道:“我就是那个死者。”说完,慢慢立直身子,饶有兴致看着他的神情。 他在她说完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然后化作哈哈大笑。 晚风掠过灯光,悠悠柔柔吹着楼里。傅又蓁双手撑着下巴,看对面人的笑容,她也不急不恼,早就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 笑完后,他道:“少消遣我。如果是这样你就是鬼了是吧。” 她轻点头,天真回道:“对啊。” 王贤给她斟了一壶茶,慵懒垂眸说:“其实,你说你是妖怪,我更会信你。” “那你觉得我像什么妖怪?” 他打量着,心里想着她种种表现,猜测玩笑道:“也许是酒罐里的清酒变化而成。” 这段时间一直困在酒罐中,身上也沾染些酒意,被误会也是理所当然。 她知他终究是不信,也不作什么辩解,话题一转,说:“我要见三缘,你要帮我。” 王贤吃完东西,嘴里抿着一口茶,垂眸深思着。 她以为他是出了神,又重新说了一遍。他接道:“你不怕和尚?” 她反问:“为什么要怕?” 他摇摇头,当作自己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之前她还着急求他去找三缘,自然是不怕佛门弟子。 傅又蓁百无聊赖摆弄水杯,等着他回去。可他不紧不慢,似乎总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期间,周边食客是换了又换,窗外百姓家的灯火也灭了些许,街上人也少了些,夜色已深。 王贤被窗外的凉风吹得有些微寒,但傅又蓁似乎很享受这种被风吹拂的感觉,陶醉其中。 他看她撑头看景已经许久,怕是入了迷,恐怕连着凉都不知道了。便提醒道:“把窗户合上,不要着凉。天色已晚,这风也凉了些。” 傅又蓁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回眸看看他,说:“我不会着凉的。” 他心里微微一动,也许她真的是鬼也不一定吧。 二人回到一云小筑,这个地方不是很大,只有简单几个房间,但处处都是精致优美的,窗子很多,她数了数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十二扇,花草也是繁多,房间窗户上都有几盆加不上名字却鲜艳美丽的花朵。 他之前问她是否有住宿的地方,她摇摇头,一脸的柔弱无助样子,让他发了善心可以让她留在这里住段时间。 傅又蓁心里感念他的大恩大德,在他耳边叨叨着:“等到了阴曹地府,一定让孟婆给你几碗好运汤,让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顺顺畅畅,平平安安,顺心如意……” 他许是被她洗了脑,开始相信她就是南郊命案中的女子。他也顺便想问问那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傅又蓁说到事情到底发展如何,她也是茫然摇头道:“我记不清了,得找三缘才知道。” 南郊命案的事是发生在两三个月前,那时候他刚出了文武堂,万满里约他去秦楼楚馆,刚走到三里街就听到平素爱嚼舌根的大婶儿和几个妇女在一块儿拎着菜篮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零碎几句话中得知在南郊发生了一桩命案。是一个年轻女子被害了,发现时全身都是血污,身上衣物破烂不堪,面目全毁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长相。当时大家津津乐道吃瓜,有人猜是他乡的女子来此寻亲,有人猜是哪家的女孩遇上了劫匪,人财俱损…… 总之那时候他也没太注意,偌大的帝都每天都发生许多事,有些是芝麻绿豆小事也会被长舌妇说大,对于南郊女尸案,他也只有个模糊印象。 事情过去了好几个月,也不知后面案子是怎么审判的,如果说她就是那个命丧的女子,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他此时正倚靠在窗前,抬头望着灰蒙蒙的月色,其中硕大的圆月明亮如盘,撒下的月光将他的半边身子映照如仙。他右手一握小酒罐时不时饮上几口,心思全部都是里室的姑娘,这个女子说得到底是真是假,刚才送她回来时,她蹦蹦跳跳从街道而过,两边的小贩贩卖着零嘴儿,她笑眯眯闻了又闻,笑哈哈地和摊主聊天打趣,丝毫看不出是个鬼的样子。她回到家后看到他一言不发,满腹心事的样子,只说一句:“告诉你吧,我叫傅又蓁,可以去查查。” 当然要查,如果不弄明白,他可能会一直都睡不着。 幸好王家财富源广,他只要花上几个钱就可以了解到这个案子的情况。 过了几日,万满里来信说已经请了三缘下山,大概初四初五的样子就会到,他自己跑出去玩,美其名曰做生意去了。 她养在一云小筑,王老爷今日身子不太好,他也待在府里没有出去。 这几日有人送信来,信件上字数不多,重要信息一览无余,南郊女子傅又蓁于今年三月十九日说是被人敲碎脑袋,满身伤痕血污,像是破布偶一样衣衫不整丢弃在荒山野岭中死去。 案子查到最后只说是山贼所为,加上受害者本人无亲无故也没人替她伸冤,结果不了了之。当时刚出时,众人议论纷纷,几天后也没人记得这事儿,城市又恢复往日热闹繁华。 还记得当时万满里说起这事儿那可是唾沫星子横飞,喷了他一脸。 不出几日三缘来了,照旧是一身袈裟披在身上,见到傅又蓁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出来了?” 她听了后心情顿时不好,咆哮道:“说丢下就丢下,把我当什么了?” 三缘听后只想逃,如果不是有人诓骗,他是觉得不会下山的。更没想会遇到她。 娅娅来了一次,一看到她这位不速之客又气呼呼的走了。扬言以后不会再来了。 傅又蓁缠上三缘,要他说出过去的事。不然就是一顿聒噪。任凭她怎么说,他都平静闭目喃喃阿弥陀佛。 一日阴雨绵绵,她撑着伞跟在后面,喋喋不休道:“听说我是在南郊死的,你知道这事儿嘛?” 三缘突然停止脚步,表情僵硬一瞬,手里的琉璃佛珠捏着不动,眉梢微微一动,淡淡道:“怎么问起这事儿。” 她正好奇雨水从身边飘过而不湿衣裳的有趣中,低头道:“你又不告诉我,就自己问了。” 他记得她生前无父无母,死时也无人收尸,阳间无人惦念祭奠,就算想查死因也很困难。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放心了。嘴张了张,缓缓道:“往事不管如何都过去了。你现在回到坛子去,今天阴雨对你伤害不大,可出来总是不好的。王施主的住所不要再住了,你会害了他。” “可坛子碎了。” 万满里这人好奇心太重,无意摔碎后不知轻重说了声抱歉还说要赔一罐新酒。她强颜欢笑连连摆手,“无妨无妨。” 没有坛子总感觉不舒服,一想到这事儿就抬头说:“你给我搞个坛子。” 他凝视她片刻,“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吸人元气。” 他转过身,走了两步,“不要再这样做了。” “可我有什么办法,不吸就冷。” “你吸谁的?” “王贤。” 和尚沉默一瞬,“他可是照拂你的恩人。” “那你给我想个法子。” 他看了看四周都是花草树木,一时找不到容器,说:“先跟我过来。” “来这里做什么,都是山。” “处理一些事。” “什么事?” 话音刚落,远处的竹林有声异响,是一只黑色小鸟飞离枝叶时拍动翅膀。看了一眼,她望向神情严肃的他,说:“怎么了?” 他并未回复,而是直接踏过一地草叶,往鸟儿方向而去。 这是一只普通的鸟儿,飞过他们的头顶盘旋后欲离开时,三缘一伸掌,鸟儿便进了他掌中。 他自言自语道:“能逃到哪里去?未免太猖狂了些。” 鸟儿先是挣扎了一会儿,后面干脆老实,声音也没了。 “你太用力了吧。”她快步过来,瞧他手里的黑鸟,说:“你把它掐死了。” “你再看。” 她认真观察,这鸟儿实在没奇怪之处,便说:“看不出来。” 他扬手一挥,鸟儿重新焕发生机倏忽一下逃走了。 “看到了吧?”他问。 “看到了。”她停顿片刻,“就是一只鸟而已。” 他低声阿弥陀佛,然后飞身空中,再次把鸟儿抓进手掌心中,这次把谜底揭给她看,“看着这只鸟的眼睛。” 仔细看去才发现竟然是一双人的眼睛。 “这……”她还来不及说话,鸟儿被他再次放逐空中。 本来放走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去,可是这鸟突然间报复心起,飞了一圈后突然骤降俯冲,直接往她的方向过来,然后把她的伞啄了一个破洞。 即使没有阳光,她依旧不现身天空下,那一个小小的破洞投下的阳气烧到了她的脖子。 “啊……”她低叫一声,伸手去碰结果反而更疼。 他过来瞧了一眼,这下还没有等鸟飞出视线。再次被他擒拿在手中。 鸟儿在他手掌中奋力挣扎,原本唧唧叫的声音变得沙哑,接着竟然是一个粗旷的男声响起,“臭和尚去你娘的,快放开我!” 她顾不上疼痛,惊讶道:“它竟然还会讲人话?” 三缘慢慢道:“这只鸟妖虽然没有大错,但是肆意破坏百姓的庄稼,故意捣乱凡间种种,虽然没有直接害人性命,但间接造成了严重后果。还跑去人间为非作歹,蛊惑人心间接害人性命。”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她惊讶地说。 “原本今天过来就是要找它,本想放他一马算了。但是既然自己送上门来,看来也是天意。”他的语气很轻很慢,表情也是云淡风轻的。但是手上的劲儿却慢慢加大,鸟儿嘶哑的声音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呼救声。 喊着:“你这是要干嘛?救命啊,救命啊!” 她眼睁睁看着鸟儿在他手里死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如玉如水的和尚说杀生就杀生了。 “你……不是和尚么?和尚可以杀生吗?”她支支吾吾一句后睁大双眼说:“为什么我反而觉得你这个样子更真实了。” 他不语,随意丢弃尸体后低头蹙眉喃喃着:“阿弥陀佛。” 她把伞往右倾斜,再次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慢慢道:“你为什么想去做和尚,难道你以前是个大恶人吗?” 他再次沉默,独自一人往前走,傅又臻着急地在后面喊着:“你别走那么快呀,等等我呀。我这伞都破了!” 一路上气氛沉默压抑,原本说两句他就会回话,后面她肩膀上烧出一个窟窿不得不停下脚步抱怨时,他才转身看去,站在原地,冷淡道:“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除妖师 她把手伸出给他看,“刚才伞破了,后背上都是这样的伤。” 他左右看看,最后目光锁定在一棵老树上,走过去摘下枝叶覆在伤口上,嘴里喃喃念着,片刻后说:“好了。” 叶子还在手背上,她并没感受到异样,而是奇怪道:“这样就行了么?你做了什么?” “掀开看看就知道了。” 吹走叶子,手背上那一大块伤疤已经好了,只是有些淡淡的伤痕。摸了摸,不痛了,伤痕也是真的存在。 “你是怎么做到的?” “好好藏在伞里,只能帮你掩藏伤口,伤痕去不掉。” 她感慨一声继续跟着前行的他,最后来到一家山野小店时,看到他进到客栈里,虽然迟疑也跟着进去。 对于大白天打伞的女子,大家纷纷驻足观看,明明外面早已停雨,可她还小心翼翼地不敢收伞。 他回身看到,便说:“这里无需打伞。” 她抬头一看,现已站在屋檐下,看了眼灰蒙蒙的苍天,最后不放心地收伞。 她的脸色过于苍白,老板娘不由得多嘴关心,“小姑娘啊,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馆看看啊?” 她慌忙摇头,看向身边的大和尚,说:“从小就这样。” 三缘将牌子给她,独自上楼。 她在后面喊着:“大和尚你哪来的银子住客栈?” 他定了定,立在楼梯口,“你要在下面待到什么时候?”冷冷清清的一句,视线往她身上落了落转身上楼。 她提着伞跟在后面,生怕他会走掉。急匆匆上去正好撞到一个除妖师。 年纪轻轻没什么见识,慌忙道歉又紧跟其上。全然不知后面一道幽深冰寒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处。 一上来三缘就没了影子,左看右看之下,有些泄气,看着手中牌子去了一个角落房间。 一开门就躺着棉被上,许久没好好像人一样正常吃喝休息。没多久眼皮子发酸很快睡着了。 最后醒来的感受不太好,双手双脚被人捆住,直挺挺躺在床榻上,旁边桌上坐着一个人。 这人太熟悉了,不就是今天撞上的那个。 她有些慌,立马叫道:“喂,你是什么人?这是做什么?” 这个人穿着简单的衣袍,普普通通的书生模样,悠闲地喝茶等着她醒,此刻被这样一问,轻飘飘道:“说吧,谁给你的法子出来的?” 这句话不就明摆着问她是怎么从地府里出来的意思嘛,她不会听不明白。于是暗道不好,可能碰上高手了,缓缓语气慢慢道:“你在说什么,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他把杯子一放,理直气壮道:“这是我家客栈,为什么不能进?” 敢情他是老板娘的儿子。虽然这话听着没错,可是这房间已经出售给她住了啊。 她叫道:“有病吧你?” 男人站起来终于来到她身边,“你跟在那和尚身边做什么?” “我愿意你管得着么?” “好好说话。” “你先把我放开。” 他沉默一瞬,蹲下身慢悠悠解开绳索,不紧不慢道:“谅你也不敢跑。” 她的确是不敢跑,但是可以想法子叫人啊。 刚打定这个主意,他说:“别瞎叫,我问你跟在那个和尚后面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她警惕地说着,由于解开了绳索,她行动自如地走了两圈想出去,后面人这样说:“敢开这个门打断你手脚。” 她浑身一哆嗦,慢慢收回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有些烦躁,“你到底要干嘛?” 他忽然近身,气势有些冷峻,严肃问着:“你应该是死了很久的鬼吧,那个和尚把你留在身边做什么?你们又要做什么坏事了?” “坏事?”她不明白,再问一次,“什么坏事,你搞清楚诶,他是和尚,只会行善积德。误会他了吧?” 他忽然噗呲一笑,“真不知道说你单纯还是蠢好。喂,我问你,你跟在他身边多久了?” 对方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想想自己绝对不能这么坦诚回答,于是瞎扯,“两三年了吧,怎么了?” 他忽然念咒,她的鼻子就长了,说:“撒谎的话,鼻子会变长的哟。” 眼见鼻子越来越长,大概有一个萝卜这么长的时候,她就实在受不了了,骂着:“喂,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找他,你干脆问他好了,你问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刚说完鼻子又长了。 “那个和尚是不是在昭和寺的?” “不知道。”鼻子又长了。 “你们两个今天出来的目标又是在哪里?” “不知道你在说些啥。”这次鼻子没变。 “附近的妖怪可是你们杀的?” “不知道。”鼻子又长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看着自己鼻子又长了,气急败坏道:“喂,有没有搞错啊?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我的咒术是不会出错的。” “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想?”这句说完,鼻子又长了一个萝卜的长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鼻子变成了两根萝卜。 “喂,你能不能把你的咒术收起来呀?我这样子真的很难看,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那你得答应我说实话,不要浪费我时间。” “行吧行吧。” 这个人说话算数,打了一个响指,鼻子果然缩回去了。 “问吧。”她不太高兴的坐在凳子上。 “你跟着那和尚做什么?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坏鬼。” “没有啊,我就是坏鬼。” “再不好好说话,又要受惩罚了。” “行吧行吧。” “你们杀掉这些妖怪做什么?” “没杀妖怪。”此话刚出口,脑海中就闪现出今日他捏死鸟的画面。她愣了愣,继续说:“我只是孤魂幽鬼一个,在路上碰见了他希望他能够超度我而已,所以你在这里跟我耗功夫完全是浪费大家时间。” 他越听越想笑,“那和尚可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他对你好像有点不一样。” “放屁吧你。” 这话实在太粗鲁,刚说完就后悔,赶紧收住嘴巴看他,对方丝毫不在乎,说:“今天算你运气差,碰上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她警惕的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有人扛着她东奔西走,然后耳边吹过的一阵阵风把她的脸刮得生疼。睁开眼睛一看已经天黑了。此时此刻她正被白天的男子扛在肩上。 醒过神来立马大叫:“喂,你做什么呀?你扛着我干什么?” 男的行色匆匆,脚步加快了,有些紧张。 她十分痛苦的跟着他走走停停,接着在一个树林间落下脚步。最后终于放下来了。 刚刚站定,就听到满树林的鸟儿倏忽一下全部飞起来。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个变态。”她扶着一棵大树缓着呼吸。 他冷酷道:“早就盯着这个大和尚很久了。”眼神往她身上一落,“你给我乖乖呆在这里,等我收拾了他再来收拾你。” 一句脏话正要说出口,空气中刮了一阵风,她忽然感觉这气氛不太对。 这个男人已经抽出一把宝剑,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 在一片漆黑,茂密的树林中。缓缓走出一个影子,这个影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那么淡定从容。他的衣袂随着风儿轻轻摆动,琉璃佛珠一颗一颗的在他手中拨过。眉目冷峻,单手行礼,“陈施主跟了我这么久实在是难为你了。这些事跟她没有关系,放了吧。” “大和尚我总算是把你给引出来了。”他顿了顿,纠正道:“啊,不对,你这只妖怪,不管你藏的多深我都能认出你。” “妖……妖怪?”她不可置信地站在树下看着眼前的两人,怀疑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三缘的眼睛在黑夜中看不清,就一张侧脸现出光洁的美感,说话时语气也是慢条斯理的,他说:“我并没有藏,这些是你我的恩怨,不必牵扯到她,我们找个地方再算账吧。” “她一定很重要吧。只有她才能够把你引出来是不是?” “呃……这话说的……”她在一旁默默抗议。 始终看不清三缘面部表情,不过从语气中可以听出对方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说:“陈施主误会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男子叫什么名字,但从三缘话中知道他姓陈。 “我管你误不误会,今天我们好好把帐算一算。”这个男的刚说完话就开始动手了。 当然,三缘一直神色淡定,即使对方先出手攻击,他依旧站在原地不声不响。眼见着对方就要刺过来时,他只轻轻闪动,身影就消失在空气中。 但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知道他会躲在什么方向,又朝着空气砍了两刀。接着三缘出现了。又闪现到其他地方,男子又跟着攻击。如此反反复复几个回合下来,三缘一直都在防守。 她是越看越看不明白,到后面三缘竟然出手了,仅仅单单几招就把对方打败。在对方要投降时,她轻轻地踩到了枝叶,发出的响声让男子意识到还有她的存在可以威胁。 于是立马来到她身边,剑已经抵住她的心口,得意威胁着,“看到了吧?你再进一步,她可就魂飞魄散了。” 三缘站在远处,不紧不慢乱条斯理的说:“施主,请便。” 男子急了,“刚才你可是舍不得她的。” 三缘道:“没有什么舍不舍得。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而已。施主,您要杀就杀吧。请求留情的话我已经说过了,现在也懒得再说。走个流程就行。心经超度什么的我都会,可以现场来一遍。” “喂,你有没有搞错啊?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干嘛要把我扯上?”她迫不及待的骂出口。 男子说:“你不要以为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能骗住我。当初她死的时候你可是发了疯一样的。” 这句话刚说出口三缘神色就变了,眼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表情也冷了三分,手中的佛珠停了停,最后慢悠悠地说:“善哉善哉,好歹人命一条。既然施主怎么说都不听劝,那就随便吧。”他说完这句话,彬彬有礼的单手行礼,然后转身走了。 这下可把她震惊住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就这样被人抛弃了。立马大叫:“喂,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三缘不仅一言不发,而且身影还消失在树林中。 也许是气到:“要让我灰飞烟灭就痛快点!”说着就把脑袋伸出去。 对方也没想到三缘会来这一招,他都已经死去的鬼根本不感兴趣,收回自己武器,说:“谁稀罕你这一条鬼命,死都死了干嘛还灰飞烟灭。” 她有些失落,向前走了几步,想继续探寻三缘的身影,结果对方无情揭穿真相,“人早走了,影儿都没了。还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回去睡觉。” 她回过身,对方已经衣冠楚楚地站在面前,丝毫没有刚才剑拔弩张的嚣张态度。 “是你把我带出来的,现在跟我说话什么态度?” “难道你还要我把你扛回去?”他这样来了一句,让她马上想到刚才在背上硌得要吐的痛苦滋味,瘪瘪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嘛……” 他没有回复,而是整理衣襟,拍拍灰尘,无所谓道:“早就跟你说了碰上我算你倒霉。” “你跟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什么妖怪,什么算账,怎么一回事啊?” 对方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说:“你知道现在月亮在哪里吗?”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到处都是乌云,月亮已经被遮挡住了,回:“盖住了。” “月亮都知道盖被子睡觉了,你还不知道回去?”对方就像个夫子警告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啊,真是个神经病。”她低低骂了一声。 这个男的根本没有想伤害她的意思,独自一人走了,她也不认识路,干脆也跟着他一起回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娅娅 回去后,这个人一推门就进了楼下一个小房间,她一人孤孤单单走到楼梯口时,抬头正看到三缘站在楼梯上定定看着她。 她愣了,问:“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先上来。”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离去,脚步轻轻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她咯吱咯吱踩上楼梯,暗想自己明明是鬼,走路声音都比他大,这鬼当得也太不称职了,也在想是否他真是妖怪。 眼见他又要消失在拐角处,立马急匆匆追上去,说:“你刚才是不是太无情了?如果他真的下手,我灰飞烟灭了怎么办?” 他背影僵了一瞬,阿弥陀佛道:“善哉善哉。” 对方这么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四个字,让她有些失落。 “跟你说话怎么这么累,动不动就阿弥陀佛,永远不肯正视我的问题。”她泄气了,说:“我明天去找王贤了,不缠着你了。也不管你是人是妖。” 他忽然眸子锁定她,眯着眼,说:“我的事不要管太多。” 对方说话语气让人不舒服,于是转过身,说:“你以为自己是谁,谁愿意管!真是!” 天刚蒙蒙亮时,她就准备走了,刚开了客栈大门,楼下小房间就有了动静,那个男人出现了。换了一身暗色系衣服,睡眼惺忪靠在门上,问:“大早上的你要去哪儿?” “回去了。” “回哪里去?回地府?” “不用你管。” “我是懒得管你,但是提醒一句啊,今天是大太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留下一个背影。 手刚刚停在门框上,抬头仰望天空觉得自己太难了,关上门唉声叹气时,三缘已经从楼上下来了。 他问:“怎么不走了?” “这么想我走。” 他踱步来到一堆酒坛旁,拍了拍各个坛子,最后手停在一个小酒罐上,说:“我带你走吧。” “不要酒罐行不行,我会醉的。” “不要酒罐就躲进伞里。” 她想了想被伞夹在里面透不过气的感受时,慌忙摇头,“我不要。” “进来。”酒罐被他捧在手心中,这已经是一堆里面最小的,他说:“以后这个罐子好好保管,呆在里面休养。” “那你带我回去,我要回一云小筑。” 他幽幽叹气,深深凝视她,“你不要祸害人家了,还是回地府去吧。孟婆会照顾你的,不一定非得来凡间。” “可我要投胎啊,我都死了好久了,别人比我晚的都投胎生娃了。”她丧着脸靠在门上。 他笑笑,“说话夸张了啊。你最多死了……”他顿了顿,最后缓了脸色,“不会那么久。” “我要投胎,你要帮我。”她忽然来了力气,满脸期待望着他,“我不想纠结这世的烦恼痛苦,早点了结不是很好么?” 他也点头说:“这话没错。”然后继续递出罐子,“进来。” “啊……”她低低抱怨一声,最后无可奈何进去。 角落中的除妖师站在小房间门后看了良久。 三缘放好盖子,眼神扫了一下,然后左手捧罐,右手套上琉璃珠走出客栈。 原本三缘是有自己的事要做,被她聒噪吵了两句后,无奈将她带回王贤身边。 王贤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带走了就好了,结果又回来了,问:“大师,这……”他看着新的酒罐,一时间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好好看着,不要让她出来。我还有事,等我处理完会过来接她的。”三缘淡淡吩咐后,不带一丝留恋回去了。 她在罐子里大喊大叫,好不容易把他叫下来就这么放走太可惜了。 王贤把罐子捧在手中,不知如何处理时,娅娅过来了,虽然之前说以后不来了,现在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过来瞧他,看到怀中小罐,不由得响起那日的事情,不太高兴,语气也酸酸的,“这个女子是从哪里来的,妖怪吧?”不怀好意盯着罐子,又说:“不如我们去找人看下,如果是妖魔鬼怪早点消灭比较好。”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上个月答应了要去常州的,你忘了?” 他故意岔开话题,看了看飞奔过来的万满里,说:“过几天我要回家处理生意上的事,可能有些忙,你和他去吧。” 万满里及时赶到,说的就是出去游玩的事儿,刚张嘴说了两句,娅娅便说:“别浪费口水了,人家忙。” 眼见气氛不好,不知情的万满里瞥眼扫到罐子猜到一二,讪讪笑着,原本替他说句好话,娅娅便走了,临走前狠狠瞪了一眼罐子。 王贤对万满里说:“怎么她总听不进去。” 他说的自然是一厢情愿这件事,万满里明白意思,扇子“哗”的一下打开,慢慢说道:“哎,这就是女人啊,执迷不悟。” 傅又蓁迷迷糊糊听到一些,一想到三缘走了就难过。想了想自己还要投胎,就不浪费时间了,问:“你们有没有查到南郊案子?” 万满里沉默了,看了眼王贤,视线落到罐子上,说:“你再等等,案子还没查清楚。” 她叹了一口气,要想等衙门把案子查清,这得等到猴年马月。 “王贤,你能不能帮我?” “你要我做什么?” “把案子查清,不然我死不瞑目。”说是这样说,关键尸体早化成白骨,现在连自己身世都不知道,迷迷糊糊的。 他欲言又止,这案子多多少少上心了些,也帮着看了一些,要说手段是否残忍,恐怕他都觉得心疼。 想想这姑娘也是可怜,便答应看一看。 万满里语重心长地说:“这事很麻烦的。” “所以得拜托你了。”他笑笑。 “那我过两天还要去常州,这案子恐怕还得拖一拖。” “娅娅是不会去的。她不去你不可能会去。” 万满里哈哈大笑,“真是无趣。”笑完之后,停了停,说:“听说伯父给你定亲了?所以才这么快回去的吧。” 王贤有些心事重重。 万满里将罐子拿过来,说:“让里面的女孩子出来我看看,上次都没看清。” 王贤一把拿回来,将罐子放在窗台,说:“今晚我有事,你顺便看下。” 万满里连忙拒绝,“我今晚有事。” “你又去?” 他晚上只要空下来就会去烟花场所。 “这不无聊嘛。” “去也把她带上。” “你这是为难我,女孩子不能去那里的。”他紧张兮兮说着。 “别放她出来就行。”他说得云淡风轻。 华灯初上的晚上,一处河岸上有座酒楼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万满里独自一人和莺莺燕燕吃喝玩乐,好不快活。他喝得半醉拍拍身边的酒罐和大家吹嘘,“你们想不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啊?有没有谁想知道,我来给你们看看!” 莺莺燕燕眉目传情,喃喃细语后,娇滴滴道:“公子在说什么胡话,里面不是酒么……”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哈哈哈,里面的东西长得跟你们一样,都一样漂亮,要不要看看啊?”他越说越高兴,最后把东西在大家面前晃晃,洋洋得意道:“你们肯定想不到这里面竟然藏着一个人,啊,不对,应该是……”他一下子语塞,想了半晌终于说:“你们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就开始揭盖了。 傅又蓁在里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可不想出来惹事生非,赶紧抓紧岩壁,任凭他怎么倒都不出来。 万满里喝大了,一直没见她出来,干脆放到桌上,唤来一杯酒水哗啦啦倒进去,边倒边说:“我跟你们说啊,这里面的女子是个鬼啊,你们信不信?我可是找了道士看过了。等会儿把她逼出来就能知道了。” 所有人聚集在此看热闹,女子摇着小扇交头接耳。 万满里卖力地捣鼓罐子,她左躲右躲,心慌得不行。 这时,有个人穿过人群,她和大家有些不一样,从万满里今晚一进门就保持沉默一直注视着。她拍拍他后背,唤道:“用这种方法根本不能赶她出来,你得把罐子摔了。” 傅又蓁不由得慌了,说话人的声音非常熟悉,仔细想想不就是娅娅嘛! 万满里一听,觉得这办法不错,果然照着她说的法子准备摔了。 随着剧烈摇晃和猛烈的撞击,罐子连带着酒水哗啦啦碎洒一地,稀里哗啦铺陈着,随着这一声响,其他桌的客人目光也往这边而来。 傅又蓁出现了。 她浑身湿答答趴在地上,身上衣服黏在一起,手上被碎片划了好几道,虽有伤口却无血流出。 众人第一次见到此情景皆目瞪口呆,一开始以为是喝醉吹牛,现在意识到她可能真是鬼时,突然汗毛竖起,不知谁大喊一声,“有鬼啊!”然后所有人尖声惊叫仓皇逃窜。 万满里傻呵呵地看着大家逃跑的样子,还叫着拦着,“诶诶诶,别跑啊!这么急干什么啊!你们听我说啊!” 娅娅站立一侧冷眼旁观,推了推他,说:“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她从地上起身,看着他们两个,有些气愤,说:“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摔罐子?我现出了原形很危险的。” 娅娅冷笑,“今晚的事跟我可没有关系,摔罐子的是他又不是我,你不要看着我说话。” 真相到底如何,她在罐子里也听到一二。知道娅娅是不怀好意的人,也不想在此处多做停留,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于是对他说:“行了,少喝点了,回去吧,罐子碎了就碎了吧。” 他拉着她的手说:“哎,你别走啊!他们还没有看到你长什么样子呢,你等着啊,我把他们叫过来。”说者不顾阻拦,硬生生的跑到楼梯口,呼唤大家赶紧上来看一看。没想到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他又下去去拉人。 娅娅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她,大概是对方都觉得有些尴尬了。她才说:“我听完阿满说过,你是南郊的那个死者是吧?这案子我听说过,如果你想投胎的话,可以找我,我可以替你想办法。” 傅又蓁一想到刚才她怂恿万满里摔罐子的事就不太舒服,回:“少来吧你。” “我是认真的。查这个案子的人我认识,案情我也知道一些。如果你想投胎的话我可以帮你。” 傅又蓁沉默了,等待对方继续说。 “你不就是想知道案发时发生了什么么,我可以把调查这些案子的主要人给你带来,你可以自己去问问。我承认是有些不喜欢你,但是只要能够帮你打发走,我自然是乐意的。” 傅又蓁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有人主动帮她,一下子忘了刚才的不快,立马高兴道:“那也好啊,你说话要算数。” 娅娅笑了笑,指着旁边一个房间说:“明天这个时候你一个人过来,我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傅又蓁感激涕零,一想到自己终于可以了解真相能够投胎,心情一下子畅快不少,连忙道:“好,到时候可别食言了。” 楼下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脚步声和吵嚷声,有些人壮着胆子想要上来瞧一瞧。 傅又蓁有些为难,自己虽然是个鬼,可是却没有能力伤害别人,更别说去吓人了。凡人一个个上来想要看她,这真的是太麻烦了。 娅娅指着一个屏风说:“后面是一个暗格,你可以从这个地方下去。” 傅又蓁感觉自己遇到好人了,一丝丝的不对劲都没察觉到,连声道谢。 万满里刚带了一队人上来,她就走了。 娅娅轻轻摇着小扇,对看热闹的人说:“明晚这个时候一起过来看热闹啊。” “娅娅,你没事吧,刚才那个女鬼去哪了?” “对啊对啊,你把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害你啊?还有她长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恐怖?” “明晚?明晚有什么事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纷纷问着她,娅娅笑了笑,美丽的脸蛋露出一丝愉快,朱唇轻启:“好了,大家就别问了。明天你们就能见到这个女鬼了。到时候可别忘记带符上来哟。” 万满里醉得迷迷糊糊的,最后扶着柱子倒下去睡着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出现 第二日,傅又蓁来应约了,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投胎心花怒放的想唱歌。一路过来都没有注意到大家异样的目光。 万满里自从在楼里烂醉后根本就不记得前晚发生了什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于是当傅又蓁欢天喜地跑上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和一群姑娘又在喝酒聊天。 喝的太多,他的眼睛迷迷糊糊的也看不清。只看到一个年轻姑娘往他这边过来立马挥手道:“诶诶,女孩子,你快过来,到这边来!” 她不明所以老老实实过去,发现原来是万满里时,拍拍他发红的脸蛋说:“怎么还没有回家呀?” 万满里这才看清原来是她,死活都要拉着她喝上一杯。 她拒绝了好一会儿,还好后面有人用扇子挡住了这一杯酒。说话的正是个女子,女子道:“不要又撒酒疯了。” 傅又蓁回头一看,这人不就是娅娅嘛! 她期待地望着娅娅,说:“我已经过来了。” 娅娅很满意点点头,用扇子指着昨天的房间说:“那进去吧!” 傅又蓁很开心,脚步也轻快了些,先她一步走进了房间。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包厢,有一张桌子还有一些简单的摆设。 她问:“然后呢?”问完没有人回话,回头一看后面的门已经关上了。 “喂,你不进来吗?”傅又蓁在里面拍门问着。 娅娅神色淡定,慢悠悠地说:“先别着急,我等会儿就进来,你先在里面坐一会儿,我去叫人带些吃食过来。” 傅又蓁放心了。于是开始打量这个房间,房间的纱帘还是挺多的,一条条的垂下来,掀开去看原来又是一个小隔间。这个房间布局虽然小比较隐秘,但是外面的声音都隔绝了一些。 东看西看觉得还是挺稀奇的,毕竟第一次来这种楼里。这边打开窗户瞧瞧外面风景,那边又掀开看看里面的布局。 纱帘实在太多,她干脆一把掀开。这一掀开头顶上的房梁处竟然现出了一张张符纸。 符纸排列整齐,上面红色符文逼退了她几步,接着踩到后面的纱帘,她一下子扯开,实在是触目惊心,后面也有好几张。 这下子才突然间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 究竟是自己太想投胎了,还是因为太愚蠢了? 她一遍遍问自己,慌忙想着逃出去。 可是没想到大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娅娅,而是两三个道士,他们一看到傅又蓁,就得意地说:“等你好久了,终于出现了。” 她这才觉得大事不妙。 道士没有等她说一句话就开始振振有词地念咒,手里掏出符文往她身上拋过去。 满屋子的符咒突然积聚力量,发出一道道金光,她觉得自己处在水深火热的地狱一般,感觉是在鬼火炉里面一样,高温又使人头昏目眩。 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女鬼而已,根本受不了这么强大的力量。不出片刻就倒地。心里暗道这下子是真的完了,没想到自己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屋外传来一阵阵嘈杂声,门口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兴奋地拿着符纸大喊大叫,眼睛里泛着好奇的光芒,一个个都想冲进来往她身上贴。 想想自己真是够笨的。 不知过了多久。 “蓁蓁。” 有个人这样叫她。 “快醒醒。” 还是这个人的声音。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一件白色的衣服在眼前晃了晃,再仔细看过去竟然是三缘。 她张了张嘴,问:“你怎么在这里?”接着四处看了一遍还是在刚才的房间。一想到刚才那几个道士,就有些紧张,又问:“刚才那些人都去哪儿了?我不是被他们给降伏了吗?我是不是魂飞魄散了?” 一连串的几个问题抛出来,三缘站直身子,立在床榻边上,说:“都已经走了。我不是叫你呆在罐子里吗?怎么出来了?” “摔碎了。” “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我……”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是有人跟我说,可以告诉我前程往事,能够投胎。” 三缘听完,阿弥陀佛一遍,说:“关于你的情况知道的人并不多。” “是娅娅。”她顿了顿,继续道:“是王贤的朋友。” “跟我走吧。”三缘这次带来了一个很小的瓷瓶,可以握在手心中。他把瓷瓶在她眼前一放,说:“没有找到好的,先委屈你在这里待几天。” 她抬头,眼神里尽是失落,喃喃道:“我只是想投胎而已,为什么这么难?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真相。” 他立在一侧,嘴唇抿了抿,转过身去,“下辈子你还想做人吗?人生在世,无论怎么活着,痛苦依旧。人脆弱无能,你也可以选择其他的生存方式,做世间的一朵花一株草一棵树也好。为何还要执着于人。” 她摇头,说:“天地万物。以各种形态存在着的生命有很多,但对于我来说只有作为人才能感受到喜怒哀乐。要想痛痛快快开开心心的活着,做人是唯一的选择。我不想做妖也不想做鬼,只想投胎。” 他沉默了。 也许是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她有些无聊,说:“那我就进去了,你要带我去哪儿?这次会不会又把我随便交给一个人就走了?” 他背向她,摇摇头。 “那我去哪里?” “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的地方?”她反问一句。 他转过身,说:“好了,不要再啰嗦了。等会儿天亮了,我就不愿意带你走了。” 听到这句她赶紧飞进瓷瓶。 三缘将瓷瓶握在手心中,一打开门就看到好几个百姓站在门口东看西看。刚才那几个道士被绑在了柱子上鼻青脸肿的唉声叹气。一看到他经过立马畏缩的不敢出声,眼睛看都不敢看。 娅娅站在一处角落中眼睁睁看着傅又蓁被他带走,气得咬牙切齿。刚好身边站着一个拿着符纸的客人,不耐烦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符纸贴过去。” 客人哆哆嗦嗦地回答:“可我怕呀。刚才你难道没瞧见这个和尚使出的威力有多大?只是一挥袖他们几个就摔在了地上。一瞪眼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要是我过去还不得缺胳膊少腿。要去你去我可不去。”说着就把手里那两张符纸往她怀里一塞就走了。 娅娅气不打一出来,看着和尚消失在门口时。一双美丽的眼睛散发狠毒幽暗的光芒。 傅又蓁在瓶子里一直浑浑噩噩的生活,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反复被他拿捏在手心中。一下子感受到温暖,一下子感受到柔软,又一下子感到冰冷。 和尚嫌她烦,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施主,好好休息。少说些话,不然嘴巴会渴,我就往瓶子里倒水。” 可她是鬼啊,哪来的渴不渴。知道对方是让她闭嘴少说话的意思,就干脆老老实实的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聒噪。 期间她问了很多次关于过去的事。和尚要么不回应,要么就是阿弥陀佛,要么就是淡淡说几个字。 于是,她问到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三缘,听说我活着的时候喜欢过你,对吧?” 因为以为这次他又要沉默或者岔开话题,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回答了,而且字比以前多了些。 他是这样说的,“嗯。你年纪轻不懂事,一种无望的迷恋而已。” “哦。” “那你当时是应该知道我喜欢你的吧!” “嗯。知道。” “哦。”她停了停,又说:“那你讨厌我吗?或者说我在找你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很烦?” “没有。” “我不信。你现在就总喜欢躲着我,能够把我丢了就丢了。我活着的时候你一定特别反感。是不是我骚扰的太过分了?” “没有。” “那能说说你对当时的我是怎样的一个看法吗?” “众生平等。没有什么特别看法。” “哦。”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那你知道我的事有多少呢?我只知道自己无父无母连住哪都不知道。你把知道的都跟我说说呗!” “不清楚。” “骗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才不像一个出家人呢,只是有时候像,大多数时候你并不像。” 她说出自己的看法,却意外引得了他的注意。 三缘饶有兴致地说:“哦?为什么?” 毕竟他还是觉得自己伪装的挺好的,或者说学习得挺好的。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瓶壁,这次三缘并没有开一个视角让她看到外面世界,而是被封闭在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每天瞎聊一些东西。 她慢慢回忆说:“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虽然披着和尚的外衣,敲着和尚的钵,捏着和尚才有的佛珠。有时候一眼看过去真的是一个像仙子一样的和尚。” “仙子?”他忍不住反问。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气质有点像神仙,感觉超凡脱俗。但是吧,和你接触之后才发现虽然有点像和尚,但做事手段以及说话方式会暴露一些戾气。” 他淡淡一笑,“你该不会是在说那只鸟的事情吧?” “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吧。并不仅仅是那只鸟,只是一种感觉,你不必多心。” 他仿佛松了一口气,语气畅快了些,“以前的傅又蓁可不会这么想,她把我当作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如珠如宝,万分都不敢想我有一丝瑕疵。今天你能够这么说我还挺意外的。人一旦固执起来就看不到其他方面。” 她换了话题,“上次那个姓陈的除妖师说你是妖?” “对。” 这下换她很意外,赶紧问:“那你是什么妖,怎么会去了寺庙?还有你当和尚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以前做了太多的错事,所以想皈依佛门。” 三缘再次沉默了,他就知道不应该和她说太多,一旦说出一丝半点儿就会追着不放。 她又问:“如果你没有当和尚,你还会对当时的我熟视无睹吗?” “好了,你今天的话太多了,再说下去我就要倒水了。”他把瓷瓶放进袖中。 她抗议道:“你又岔开话题了。” 这下任凭她怎么说怎么吵,他就是一言不发。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在袖子里面晃啊晃,晃着晃着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正是三缘,把瓶子拿在手心中时。 他说:“睡够了么?” 她睁开眼瞧了瞧,发现已经开了一个视角能够看到外面的世界。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山花烂漫之处,漫山遍野的花都开了,有红的有粉的,还有淡淡的黄色。那一大片说不出名字的野花绚烂的开放。有一种属于植物的独特香气。弥漫开来,蝴蝶不多,蜜蜂好几个辛勤的在花丛中飞来飞去。 一阵舒爽的微风吹过,她觉得自己仿佛又重新活在这个世上。 再往前面走,是一道小山坡。坡下面是一条蜿蜿蜒蜒的小河,河面上泛着微闪的波光。河水哗啦啦地向前流淌,河里正好有两只小鱼在互相追逐。 踩过板砖淌过这条小河,远处的景色在眼前呈现出来,那是一大片茂盛的繁花,云雾袅袅,仿佛人间仙境。一大片花中飞舞着很多蝴蝶,花丛中有一道小溪流出。溪水带着花瓣流向远方。这里竟然感受到一丝丝温暖。 她问:“这是什么地方?” “你一直想来的,蝴蝶谷。” “啊,真的吗?”她有些激动,虽然也不知道活着的自己到底有没有想来这个地方,但是毕竟太美丽了。立马说:“那你现在放我出来,我要出去看。” 他嘱咐道:“可以是可以,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尽量躲在阴影的地方,这个地势独特阳气不会很重,修炼的妖魔鬼怪可能会多一些。你留在这里也是好的。” 听到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失落地问:“那你是要走了吗?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是吗?” “没有。我在这儿。”他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听到这么一说,她一颗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啊,那真是太好了,放我出来吧。” 这话刚说完,他就把瓶口打开。 傅又蓁终于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章 想去的地方 在瓶子里憋了许久,终于透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站好,看到他在后面一脸笑意的望着满山的风景。 她问:“这就是我以前说想来的地方吗?好美。” 看她想跑去看的样子,于是便说:“我就在这里,你去玩吧。” 听到“玩”字,她径直奔向远处一大片繁花。花中蝴蝶翩翩而起,五彩缤纷,它们也不怕她,慢慢停在她肩膀上,手背上。 可能是因为她身上太凉,蝴蝶停了片刻又慢慢飞走。 她在后面追着,问:“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地方?你不过来吗?” 三缘一直待在原地看着她,然后不紧不慢地跟上来,说:“这里比较偏僻,人迹罕至,环境自然很好。这里温度偏高,所以繁花盛开,蝴蝶也就多了。刚才我也说过了,因为地区独特所以来此修炼的妖魔鬼怪可能会多一些,你留在这里虽然有危险,但是我会让一些妖留下来保护你,你就在这里好好生活。” 这话是越听越不对劲,她问:“所以说到底你还是想抛弃我,对吧?” 他沉吟片刻,“这里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她停下脚步,有些难过,“这地方虽然美,但我不想留下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想起以前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我的死和你有关系?” 他这下震惊了,表情明显地僵冷了片刻,眼神里带着后悔恐惧和心虚,还有一些复杂的感情。 可是她却什么都看不出,以为他又像平常一样欲言又止了。 “行了,不说这事了,跟我去玩吧。”说着就拉着他的手就跑。 三缘依旧处在悲哀的情绪中,任由她拉着跑了一段路后才甩开,一本正经道:“阿弥陀佛,施主还是自己去看吧。贫僧……” “贫什么僧,来都来了,就别端架子了。反正你也是妖怪,不是什么和尚,就别贫僧贫僧的说了。”说着又拉他的胳膊。 三缘本想说话,后面看她挺开心的,就不说了。 一路奔跑而来,蝴蝶散开,花朵散发的香气四溢,她兴奋跑向小溪边,水哗啦啦向前流淌,顺手拾起一朵花瓣,他说:“上面有东西。” “什么?”她一脸天真问着。 他把花瓣上的东西取下,是一只小小的虫子。 “啊,是萤火虫。奇怪了,白天也有这个。”她伸手去碰,他把虫子一丢,神色淡淡的,不紧不慢说着:“快要修炼成精了,离它远点。” “你这扔掉也太残忍了吧。” “死不了,已经逃走了。”他扬眉看向远处,回头说:“这里精怪太多,所以一直没答应让你过来。” “可我现在是鬼了,连精怪都不如。” 他转过身,看向近处一棵海棠,刚好有阳光照射,长势喜人,娇媚可爱,一朵朵放肆绽放,鲜艳的仿佛要昭告天下它开了。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她什么都没看明白,“你傻笑些什么?” “这花就跟你一样,傻乎乎的,有阳光就拼命开。” 这话分明是在损她,于是立马说:“请注意你出家人的身份。”她摘下一朵,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这一幕这么熟悉,我们以前来过这里么?” 他表情有些奇怪,沉默半晌,终于点头,缓缓道:‘“很久之前的事了。”他指指头顶处,刚好是一处山崖。 “怎么了?”她看不明白。 “你以前采药来过这里,这里蛇比较多,你爬到崖壁摘草药的时候从上面落下来,我碰巧路过救了一命。” “啊,这样啊。” 他指了另一处的山脉,说:“你家在那边,简简单单的茅草屋,现在也没人住,早就被人拆了。” “这么惨……” 他继续说:“这里草药多,毒物也多,你好生注意些。” 趁他说话分神时,她忽然兴冲冲过来,双手合拢,说:“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 “你猜猜嘛。” “不知道。” “你再猜猜。” “不知道。” “诶,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太无趣了点,我让你猜你就猜嘛!”她嗓门大了些。 “阿弥陀佛,确实不知。”他温声细语垂下眼睑。 “那你看仔细咯。”她忽然凑近,双手放在他面前,说:“你看。” 话音刚落,双手打开,飞出了五六只鲜艳夺目的花蝴蝶。 他笑了。 蝴蝶在身边绕了几圈后飞走了,她也跟着去追。 他回身看着满地的鲜花,回忆重现,眼前浮现出那时的她兴奋地从花丛中冒出来,捧着一束花给他。 他说:“傅施主,不要执迷不悟。” 她强硬地要塞他怀里。 他又说:“我不喜欢花。” “那你可以带到寺庙里呀,清新空气。” “不想带。” …… 以前的片段比较少,想想就没了。 “三缘,你快过来看看我发现了谁。”她大声呼唤,声音还带着一点好奇。 他微微蹙眉,这么偏僻地方很少有人来。刚刚走了两步,就看到她拉着姓陈的除妖师来了。 二人相见,面色不佳。 她问除妖师,“你都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总是叫喂喂喂的好像也不太礼貌。” 除妖师回答:“陈叠。” 三缘望着他,说:“真是巧啊,陈施主也在这里呢。” 陈叠回:“是啊,你们两个真是好心情啊,还来这种地方。” “你呢,你来这里干什么?”她问。 “我啊,我是跟着你们来的,跟你们一路都没发现啊?”陈叠望向三缘说:“你们偷偷摸摸的来这里做什么,又想做什么坏事?”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做坏事?”她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说:“你又想干嘛!” 三缘招呼她过来,傅又蓁老老实实躲在身后,他说:“现在这里我们玩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走了。要不施主跟我们一起?” “啊哈哈哈,好啊!”陈叠厚着脸皮说着,袖子里的手不知在摸着什么东西,发出轻轻的细碎声。 她耳朵尖,问:“你袖子里藏了什么,这么宝贝。” 陈叠忽然往三缘和她身上一贴,符咒立马显灵,金黄色的光芒从纹路迸射出,闪现在整个蝴蝶谷,这是一道威力极强的降妖符。 光芒所至之处,花草蝴蝶纷纷衰败落下,花丛中藏着的小妖打回原形,一只小蛤蟆倏忽一下跳进水里。 “你疯了吗?这是在做什么?”她骂着,想动手打他,却奈何浑身都动不了。感觉像一尊石头一样,全身僵硬无比。 陈叠得意说着:“真是天真。我陈家祖祖辈辈都是除妖师,不抓到你们两个,我怎么可能睡得着?跟了一路总算是得手了。”他走到三缘面前,扯了扯对方衣领,左看右看之下,赞叹两句:“你这具凡人身子倒是挺不错的。怎么变的?教教我呗。” 三缘神色淡定地任凭他动手动脚。 她大声道:“喂,你不许碰他!” “你叫那么大声干嘛辣!我碰的是他又不是你,喊什么喊!”陈叠故意凶她。 傅又蓁有些激动,“你不要伤害他。” “他都没说话,你护得那么紧他会在乎么?” 三缘垂眸阿弥陀佛一声后,突然手动了,将袖子中的瓷瓶拿出,柔声道:“好了,你也是时候回去了。” 陈叠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符还是没有镇住他。赶紧往后跳两步,镇定情绪说:“你你你……这样都没压住你?” 在说话时,三缘已经把她收进瓶中,单手阿弥陀佛后,凝视陈叠,缓缓道:“要不今天就在这里做一个了结,施主总是跟着贫僧想必也很辛苦,干脆结束,大家都舒服。” “好啊,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陈叠打肿脸充胖子,心里有些发虚。 三缘抬手间,一枚小小花瓣在风中飘过来在他手指间绕了又绕,最后落在掌心中。他凝视花瓣,垂眸呢喃两句,花瓣握在手心中朝陈叠一扔,化作无数花瓣形成天罗地网把他包围其中。 陈叠震惊之余施行咒术破解,然后二人真正较量起来。 傅又蓁躲在袖子里看不到外面情形,但随着晃来晃去的摆动,也能猜到打斗激烈。她在袖子里翻来滚去,难受得想吐。最后大喊道:“好难受啊!” 这一声喊完,袖子忽然平稳了不少。 听到外面三缘的声音,他的语气倒是很平静,“你根本伤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陈叠愤愤道:“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我就再找机会。总有一天我会降伏你。世仇一定得报!” 三缘阿弥陀佛一遍,“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施主何苦执迷不悟。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做什么都余事无补,何必呢。” 陈叠大叫道:“你在说什么呢?臭妖怪。我的祖上如果不是你害了,我又何苦秉承世世代代的遗训来找你报仇。这些都是你自找的,种下这个因,就有这样的果。” 三缘恍惚想起当年那个事件,好久好久之前他本来只是一只小小的妖怪。因为杀了落单的女子,从此以后被陈家世世代代追着不放。 就是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就不记得。 三缘回:“人命已逝,纵然说再多失主都不会原谅贫僧,既然这样的话,也就不再多费唇舌了。”说完,一掌过去,根本容不得陈叠反应,陈叠已经被打到半空中。 原本以为这一掌就会没命,陈叠竟意外地在空中旋身一圈后平稳落地。 于是,他开始反击了。 周身出现一圈圈红色光芒,光芒中浮现一道道符文,这是属于阴阳家的咒术,他这招勤学苦练多年,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三缘微微蹙眉,甩了甩衣袖,伸出五指,五指幻变成一道粗壮的树枝,树枝相互交缠迅速朝陈叠的方向攻击。 陈叠唤起的强大咒术圈抵挡住攻击,并且消融了树枝。 三缘一挥袖,右掌出现一张大口,然后手变长了,手掌变得无比硕大,手心中的那张嘴现出锋利的牙齿,朝陈叠的头顶吞下去。 这一切傅又蓁都没有看到。 陈叠及时躲过,再次念咒反击。二人来来回回争斗着。 傅又蓁能够感受到是三缘故意放慢了速度,刻意保持平稳。不然她早就飞出去了。 陈叠近身对上三缘的眼睛,说:“怎么功力弱了,你在护着她对不对?嗯?” 三缘一掌反击,二人退回原地。 陈叠叫道:“我就说嘛,这个女鬼肯定是你的软肋。以前她在的时候你不管。死了才知道珍贵是吧?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把当时活着的她抓在手心中,让你尝尝切肤之痛。” 三缘蓄积力量,表情起了变化,眸子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喂,我才说了这么几句,你就生气了?那如果我告诉你当时她的死相,你恐怕……” 这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一声怒吼,“住口!” 这句话正是从三缘的嘴里说出。声音大得惊走了一片鸟儿。只留下洋洋洒洒的花瓣落了满地。 陈叠笑嘻嘻道:“啊哈哈哈哈,果然说到痛处了。我说你这妖真奇怪,她活着的时候对她不理不睬,现在死了倒是和她朝夕相伴。可是有什么用呢,鬼就是鬼,你是留不住她的。” 他越说越多越说越兴奋,看着三缘的表情变了又变,心里就越开心。 他又说:“你不让我讲当时的事我就偏要讲。这个小姑娘不是一直想知道嘛,正好她也在这儿,我们就一起听听。” “陈叠,这本来就是我们俩的私怨,不要把她牵扯进来。”三缘语气虽然平静但带着一些郑重。手中的琉璃佛珠被他握住手心中。 “我偏要说,谁让我是个小人呢,抓了你这么久都没有把柄,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偏要说上一说。”陈叠满不在乎后果,继续说:“那天傅又蓁带着嫁衣在……” 她不是没听见外面的交谈,只是有些震惊和难以接受,听陈叠说了零碎几句,内心已经是非常震惊,三缘三番五次不肯让他把话说完,不也侧面说明这事是真的。 她忍了忍,继续听着。 陈叠挥舞利剑,不慌不忙地说:“反正她也在这儿,一起听听不也挺好的。以后你就不用一遍遍的详述。”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找人 “管住自己的嘴,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三缘一字一句,语气极其缓慢,瞳仁深处藏着幽深的怒意。 “虽然打不过你,可是你管不住我的嘴,越是不想听我就偏要说。”然后大声朝她说道:“傅又蓁你听着,你的死我是知道的。想听就竖起耳朵好好记住!” 话音刚落,风起云动。 陈叠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就被三缘五指取了心脏。鲜艳殷红的血液滴滴嗒嗒落了一地,几滴滑落在他手腕处,染红了洁白如华的袈裟,温热的心脏在手中扑通扑通跳动,一下又一下。 陈叠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心脏,又看看自己空落落的身躯,最后无力倒了下去。 她听到一声闷哼,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味,以及良久的沉默让她心慌。于是问:“怎么了?” 袖子晃了晃,没有回应。 “三缘?” “无事。” “哦。” 可是这压抑的气氛分明告诉她,一定是出事了。 “你放我出来。” “好好待着。” “放我出去。” 这下他不说话了,而是走到小溪边洗洗手,心脏被随意丢弃在花丛中。 她问:“陈叠呢?” “担心他做什么。”三缘神色淡定地洗完起身,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视线又投向他处。 “他说的那些……” 她犹豫片刻,话还没说完,三缘语气很冷,“天快黑了,回去吧。” “我……”她欲言又止,感觉他不太高兴,于是便回:“好。” 二人一路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虽然极力找其他话题,但是三缘并不想说话。在她话多时来一句,“我要加水了。” 她原本以为三缘的回去是指回到王贤处所,直到他们走了好久的路,衣袖还在一晃一晃的。终于忍不住问:“我们到底去哪儿?怎么还没到?” “回城。” 她闹着要出来,给她开了一个视角,借着灯火看清脚下的路,身边有人经过,看着有些熟悉,再细看又有些陌生。“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帝都吧?” “是帝都,只不过你忘了。” “哦,怎么还没到一云小筑。” “暂时不去他那儿。蓁蓁……不……”他像是自言自语般,轻轻说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你待在他身边会吸他阳气的。王贤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你要我怎么办,只有他才能帮我。”她在袖子里抱怨两句,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陈叠人呢?一路上都没听见他说话。” “关心他做什么。” “随口问问。”她喃喃两句,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他会不会受伤了?你下手会不会太重了。” 三缘并没有回答她,而是从袖子取出瓷瓶,把她放出来。 “你杀了他?” 两旁走过的百姓被这样一声吸引注意力,频频侧目而视。三缘垂眸望她,语气平静道:“这样他就伤害不了你了。” 她觉得有些荒谬,摇头道:“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就这样杀害凡人性命,你不是出家人嘛,你真的很矛盾啊三缘,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是一只妖怪,所以凡人性命不放在眼里?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眼眶微微发红,哽咽道:“你在活着的傅又蓁心中就是这样的么?只是一只披着出家人外衣的妖么!” 他吐出一口气,抬眼望向他处,远方天空有一道道彩灯挂起。孔明灯缓缓升入天空,城内一阵热闹的欢呼声。 这样美丽的景色今晚恐怕不能静心欣赏了。 想到此,他慢条斯理的望向彩灯处,语气很平淡,“杀了又怎样。”他顿了顿,“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一只妖怪而已,自然不懂得你们凡间七情六欲,正好像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凡人现在在这里争吵。” 她久久凝视这个眼前人,越来越觉得自己看错人。脑海中浮现陈叠的模样,无法相信人就这样没了。 他正色道:“如果不杀他,他就会杀我,我们俩必有一伤,你希望谁活到最后?” 是啊,希望谁活到最后…… 她不想再说话,转身准备离去时,他叫道,顿了顿,柔声道:“今晚有焰火。” “你自己看吧。” 她缓缓情绪,狠下心走了。 他待在原地,任凭行人把她身影阻挡。 看来还是不能一起看帝都的晚景。 傅又蓁只身游荡在野外,倒真成了孤魂野鬼。 回头一看到满城焰火,那是人间烟火聚集地,如果自己还活着应该会很开心。 浑身冷冰冰的,摸自己就感觉摸着冰块。想想该找人吸吸元气了。四下搜寻之处,看到一辆马车从身边经过。 这不是好机会嘛,赶紧跑过去,大喊着:“师傅等等,带我一程。” 喊了几声果然停下,在昏暗的夜色下,车夫往后瞧了她一眼,吓得立马就要驾车逃走。 傅又蓁不明所以低头看看自己,双脚不仅悬空,而且脚踝处颜色变淡,很明显是现出鬼身了。 “哎……”长长叹息一声后,蹲在马路边望着飞驰而去的马车黯然神伤。 想想自己出来也很久了,不知道孟婆还有叶签怎么样了。 今天白天陈叠说的那些话很明显三缘是故意不想回忆,或者也不想让她知道。 难道自己的死和他有关? 难道是他嫌自己烦,杀的么?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自己有时候很烦叶签的时候,巴不得这人赶紧消失。 抬头望月,天空似乎有些奇怪,月亮好像变了。 越看越觉得好像地府的血月,明明自己是在凡间。她左右看了看,前方树林有一团影子在动。她跳起来立刻防备,赶紧躲到一棵树后面。 “傅又蓁,你躲什么躲。”说话的正是叶签。 “啊,是你啊。”她终于放心,跑出去刚好撞到他。 叶签依旧是一身鲜艳的红衣,身上还带着一些酒味。 “去喝酒了?”她问。 “一点点。” “一点点味道就这么重?” “啊,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人家姑娘留我多喝几杯有什么不可以。” “行吧行吧。”傅又蓁想想自己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管那么多做甚。 于是问:“你怎么过来了?那月亮是你弄的?”她指了指天空。 他用扇子敲了一下她脑袋,道:“你在人间玩疯了吧!天上的月亮明明是银色的。” 她再次抬头看去,月亮明明是红彤彤的。 “叶签,你看看。”她拉扯他转过身,指着天上的那一大轮,说:“这不是地府的血月吗?” 叶签看了片刻,最后语重心长地望向她,欲言又止一瞬,然后说:“你……你现在身体是不是特别虚弱?” 她点点头,老实回答:“就特别冷。” 他恍然大悟,又带着一丝担忧,说:“你的日子快到了,人间不能多待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紧张了,如果人间不能多待了,她的事还没解决呢,不就白来一趟了。 叶签认真道:“你最多就十几天的日子了,如果还没恢复记忆,不管怎样,都得回地府了,人间不能多待了。现在大晚上的好时机啊,多去吸阳气啊!” 她苦恼地再次蹲在地上,“我现在不想进城。” “为什么?”他也蹲下来。 “三缘就是个坏和尚。”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也立即赞同,“早就说过了吧,这根本就不是个和尚。亏你还死心塌地缠着他。” 她忽然警醒,问:“你早就知道他不是和尚了?干嘛不早说。” “我也是听说的,小道消息嘛,不可信不可信的。” “事实是,他真的不是普通人,妖怪你知道嘛是妖怪!” “你咋发现的?”他也八卦靠近打听。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反正不想回城,他应该就在城里,我不想见他。” “那你还想不想继续呆在人间了?” “我……” “好了,走吧,他再怎么样,你也得顾着自己身体不是。”说着他就把她拉起来。 一路拉拽终于扭扭捏捏到了城门口,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问:“你咋这么熟,以前来过?” “小爷我去过的地方多了去喽。” “哎呦哎呦,厉害了。”说完身子向后缩了些。 这时,城里发出一声闷响,随着“嘭”的一下,半空中绽放出一朵硕大的绚丽多彩的烟花,亮闪闪的,在空中闪现片刻化作星星点点隐隐消散。 她看呆了,眼睛里满满的赞赏,恍惚和震惊。 叶签说:“今天过节啊。” 说完看她没反应,又用扇子敲敲肩膀,“吓傻了?没见过烟花?” 她愣了愣,看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怎么了?真吓傻了?”叶签一脸同情的说着。 觉得这孩子太惨了,长这么大连烟花都没见过。 她半信半疑地拉住他衣袖,说:“我感觉看到了生前影像,只是不太真切。我是不是要恢复记忆了?” “放屁,恢复记忆哪有这么容易。”他说着就把她往城里拉。 城门早就关了。 叶签拎着她飞进城里。一落地,来往的百姓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手上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笑谈。小孩子在他们身边追逐打闹,烟花在半空绚烂而散。 他穿着一身红衣十分惹眼,姑娘们望着他害羞地痴痴笑着。他很满意自己的魅力,自说自话道:“还是最爱来人间啊。” 她身体早就发虚了,把他拽到角落里,指着自己下半身,轻声紧张道:“瞧见了吧,我的腿。” 她的腿若隐若现,膝盖处已经看不清了。 他连连感叹,“幸好现在是晚上,白天你还不得被人乱棍打死!” “现在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吗!”她捶了一下他肩膀。 叶签捂着肩头,呲牙咧嘴道:“捶死我,谁给你找活人!” “那你还不快去。”她又捶了下。 “算了,懒得和你计较。”他左右看了看,嘱咐她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没过一会儿,叶签搂着一老爷们儿过来,被搂着的人浑身不舒服,边抗拒边来到小巷里。 叶签一把推过此人,豪迈道:“来吧。” 看到这个凡人懵懵懂懂的样子,她犹豫道:“就在这里恐怕不太好吧……” 凡人也说:“你们是谁,这位公子你不是说要买东西嘛,把我拉到这里做什么?” 叶签轻声对她说:“趁他现在还不知道情况,赶紧的!” 看着对方可怜懵懂的模样,她终于摇头,“不了,就这样吧。我不吸阳气了。” 他急了,“疯了吧你,这么多努力都白费了?还想不想投胎了?” 瑟瑟发抖的小老百姓听了赶紧跑。叶签叫都叫不住,于是立马回头仗义执言:“你再待这儿不要动,我去找。” 她的话还没出口,没多久又带了一个人来。 “来吧!”凡人又被推出去。 “你别再找了,我不想吸。” 他表示不能接受,根本听不进后面的话,而是说:“你再等会儿。”然后人又不见了。 她的大腿已经看不清了,相当于漂浮着上半身存在着。还要小心防范来往的小孩,这些小孩子就喜欢往小地方钻。 左等右等下,叶签脚步近了,还有一个人在说话,听得不真切,可是声音很熟悉。 这……这分明是王贤啊! 她探出脑袋一看,果然是王贤。 王贤被叶签掐着脖子愤愤不满地挟持着,一双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就这样极其别扭来到她面前。 叶签还是老样子,把凡人推到她面前,重复道:“来吧!” 她刚想掩藏自己,王贤一眼就看到她,吃惊道:“是你?” 她有些尴尬,微微带笑,不好意思地说:“真是巧了啊。” 叶签也有些意外,“你们认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想起刚才硬生生拽走等人的王贤,方式有些粗鲁。 王贤问:“你怎么在这儿?不是阿满照顾你么?”说着眼神扫到她的模样,迟疑道:“你该不会是……” “是啊,她快要消失了,你要帮忙吗?”叶签立在一旁,双手抱胸,津津有味看着他。 “怎么帮?”王贤脱口而出。 她赶紧叫停,“行了,打住。” 叶签早就等不下去了,直接在背后把王贤推过去,说:“叽叽歪歪浪费时间。”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找娅娅 她身体已经空了,王贤硬生生撞到墙上,疼得龇牙咧嘴。 叶签一看,紧张道:“蓁蓁,你完了。” “什么完了。”这么一说她也慌了,立马说:“我这么快就要消失了?” “所以说啊,赶紧吸他阳气。”叶签恨铁不成钢,巴不得自己活生生咬他一口。 王贤大概懂了几分,说:“要想吸阳气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不过……” “不过什么?”她和叶签同时问。 “你是个女子,恐怕会介意……”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叶签立马说。 这话实在粗鲁,好在王贤不怎么在乎,“去那座楼,人多,多吸他们的阳气,也算是造福他们的内人了。” 她不明所以,顺着所指的方向,正是一座张灯结彩的青楼。 叶签立马赞同,脸上洋溢期待的表情,“不错不错,蓁蓁,去吧。” 她迷迷糊糊被叶签带走,王贤在身后长舒一口气。 傅又蓁被藏在袖子里,他们二人大摇大摆走进去,刚走到门口,老板就很激动地对王贤说:“王公子,你来了啊。小婉还在休息,恐怕这两天见不了你了。可以找一下其他姑娘也是好的。”然后顺手拉了身边的一个女孩子过来,谄媚地说:“公子,你看看这是我们新人。模样可不比小婉差呀。” 他表情淡漠地微笑点头,然后看向叶签说:“这是我朋友,带我们去一个包间。” “好嘞,那这姑娘……”老鸨迟疑问着。 “等会儿我会吩咐的。” “好嘞客官。”老鸨开心的引路,来到最顶层的一个小房间。 进屋之后放她出来,王贤开了一个小缝儿,足以看清外面的情况,他说:“这里来的都是一些三教九流之人,有江洋大盗,也有纨绔子弟。你自己过来看看,看中哪个吸哪个。” 她觉得好累,趴在门缝上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确定那个搂着小姑娘的腰的老爷子。 “等他们进了房间你就可以行动了。”叶签满意的东看西看,脸上高兴的神情怎么都藏不住。 “我说你这么高兴干什么?”她问。 “听说这里有长得最漂亮的姑娘。今天过来当然是见一见咯。”叶签笑嘻嘻地打开窗户。 王贤沉默片刻,说:“好了,我也把你们带过来了,没有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谢了,兄弟。”叶签在一侧说着。 王贤点头致意离去。 她在一旁看了又看,还是没有勇气。 终于看得叶签有些不耐烦了,“你在这里站半天干什么?还不过去?是不是害怕,要不我陪你吧。” 他这人还挺豪气,拉着她勾肩搭背刚出门,发现这样不太好,再次把她放到袖子里。东看看西看看之下进了那个老爷子的房间。 一进屋,叶签吸引了姑娘们的目光,老爷们被人打扰了兴趣,立即大发雷霆,吵着要老鸨给个交代。 叶签吩咐姑娘们出去,然后把她放出来狠狠吸了一大口阳气后,人瘫软在地昏昏欲睡。 叶签道:“哎呀吸那么一点干嘛呀,浪费这么多功夫。” “你没看到人都倒了嘛……” “算了算了,我再给你找一个。” 说着又把她藏起来进了另一个房间,同样的招数又来了一次,姑娘们再次被赶出去。她又狠狠来了一次。 几次三番之后,她的身形终于有了恢复。只有一双脚还若隐若现,不仔细看还发现不出。 “真是难办,都找这么多人了,效果还这么差。”他打开窗户,问:“你再看看天上月亮是什么颜色的?” 这次看清楚了,道:“颜色好像是银的。” 他满意的点点头,说:“还是有些改变的,不错不错。以后你要是阳气不足了,你就看看天上月亮,红了就代表身体虚弱了。” “哦。” “哦什么哦,行了,事情都办好了,你可以走了。” “走?”她皱皱眉头,“你要我去哪儿?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一个女孩子站在那里干什么,事情结束了就走嘛。快快快。”说着就把她推出去。 她就像阿猫阿狗一样被推出,即将要被推出房门的时候,立即抓紧门框,质问道:“你是不是怕我坏了你好事?我偏不走,我就留在这里。”她勉勉强强进了屋,咧嘴笑着。 叶签不满地抿嘴片刻,说:“随你吧。”然后在门口把老鸨招呼过来。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老鸨的样子看上去很高兴,连声点头称好。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似乎达成了一个协议。就看到老鸨屁股一扭一扭的走了。 “你刚才在说什么?”她问。 “都跟你说了这就有一个最漂亮的姑娘。今晚我来就想见她,不然我怎么会陪你过来。”他说着就在屋子里踱步。 “原来如此。”她一下子都明白了。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知道了那你还不走?” “我也要看看这最漂亮姑娘长什么样。”她找了一个凳子牢牢地坐在那里。 “随你吧。”他也无所谓。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老鸨终于招呼一个女子过来了。 这个女孩子用扇子挡住脸,一时看不清容貌,但从身段来看也是一个窈窕佳人。 老鸨笑眯眯地说了两句就走了。 叶签满脸笑意招呼她坐下,然后就是自我介绍。 女子说话声音很轻,只听到一个“婉”字。 他是个极其欢脱之人,三言两语后场子就烘起来了。从诗词歌赋谈到风花雪月,从风花雪月谈到人生哲学。 傅又蓁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越听越想困,最后打了个哈欠。 女子注意到她,稍微交谈几句后,傅又蓁就打算退出了。对她来说,这是一场很没意思的饭局。 叶签对于她的离去感到十分高兴,还往她怀里塞了一袋银子,说:“不把这些钱用完就别回来见我。” 她揣着钱在楼里面逛了一圈,都是一些莺莺燕燕,原本以为会在这里见到娅娅,和老鸨一打听,娅娅这两天都在休息。 左看右看之下忽然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不就是万满里和王贤嘛! 她过去喊了一声,万满里有些意外,随即脸上带着歉意,问:“你……还好吧?” “看来你都知道了呀。”她说。 王贤没明白,问:“知道什么了,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万满里不好意思地说出了那晚的事,最后道歉没有照顾好她。 王贤无奈摇头道:“幸好她没有事。” “不,虽然傅又蓁姑娘没事,可是娅娅有事啊!”万满里说完偷偷看了一眼他。 王贤没说话,倒了一杯酒送到嘴里细细抿。 万满里抓住时机,继续说:“自从那晚后,娅娅人就不舒服,病了一场,现在还躺在屋子里,你等会儿要不要去看看?” “你去吧,帮我问候一下。”王贤放下杯子说。 万满里笑了笑,摩挲二指,看着来往的人,说:“我去没用啊,他想见的是你。我去了她的病也不会好。也许是因为傅又蓁姑娘的事,她心怀歉意,所以想当面跟你说声道歉。” 王贤回:“这话就奇怪了,这不应该向我道歉。受害者就在这里,没必要找我。” “她的意思是想跟你解释一下。” “和傅又蓁姑娘解释也是一样的。” “老弟啊,你……” “阿满,这事儿该适可而止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 万满里尴尬地干笑两声,连声说:“对对,你看看我,酒喝多了,话就多了。那我先替娅娅向傅又蓁姑娘道歉。”说着就往两个杯子里都倒了酒,一杯给她。 她蹙眉看了看杯子,又看看对方,说:“我身体不适。” “啊,这样。是在下考虑不周,实在抱歉。”万满里讪讪地笑了下。 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王贤吃了些菜和万满里瞎聊了一些,最后百无聊赖地问她:“你怎么出来了?” 原本他们讲好了会吸阳气,以为没这么快,于是就顺嘴问了一下。 她说:“别说了,叶签那家伙重色轻友,找了个漂亮姑娘就不管我了。巴不得赶紧让我出来。” 万满里大笑,“作为朋友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呢。” 她回:“你们的确该见见。脾气心性都差不多,就连爱好都一样。” 爱来青楼,好找女子。 王贤也笑了,问:“你那朋友不知何时有空,阿满挺喜欢交志同道合的朋友。你可以引见一下。” “以后再说吧,他现在很忙。”她唉声叹气道。 万满里问:“不知他见的是哪位姑娘,我应该也见过吧!” “不清楚,叫什么婉来着。” 万满里脸色一变,忽然望向王贤,嘴巴张了张,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相反王贤表情一僵,手上的筷子突然间掉落在桌上,眼神闪动了两下。 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你们认识吗?” 气氛有些压抑,万满里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就看向自己的好友征求意见。没想到王贤一言不发的拾取筷子,对齐后又继续挟了口菜吃着。 最后万满里干笑一下,说:“既然你朋友这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以后再说吧!” “哎呦,他忙什么忙,不就忙这些嘛。”她自言自语地抱怨了一句。 王贤表情过于冷峻,导致气氛越来越尴尬沉闷。 她还不明所以地继续说:“听说这个什么婉姑娘是楼里面最漂亮的女子。面纱遮住我也没看见长什么样,说话轻轻柔柔的,没两句就把他给迷住了。你说说这个人真是的,真是靠不住。一看到漂亮姑娘就赶我走了。”她只是自说自话,随意发几句牢骚,没想到身边人却越听越严肃,直到万满里连声咳嗽了好几声,她才停住,关心问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是不是因为我靠你太近吸到阳气了。”坐着就赶忙往后面挪了挪。 万满里忙摆手,回:“不是不是。”然后又看了看王贤脸色。最后起身对她说:“要不这样吧,傅又蓁姑娘,你跟我一起去找娅娅吧!听说她现在很难过,为上次的事情很内疚。你和我一起去见她,让她给你道歉。” 容不得她拒绝,万满里就走到她位置,迫不及待的想带她走。 傅又蓁感觉怪怪的,怎么身边人好像都要她赶紧离开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呢。 “好吧……”她跟着万满里去了楼上。 走在路上想了想,要她原谅娅娅是不可能的。等会进了房间,把万满里打发走,一定要把她吓得够呛。这样才叫报仇! 她都想好了,等会儿进了房,就化着厉鬼的模样贴在她床边,然后等她慢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吓傻她! 一想到娅娅惊声尖叫惊慌失措的恐惧就觉得高兴。 她抿着嘴憋了好久,万满里无意中回头看到她憋笑,问:“你在笑什么?”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狐疑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她摇头。 “后背有脏东西吗?” 她再次摇头。 “那你在笑什么,阴森森的,怪恐怖的。”万满里浑身起了个鸡皮疙瘩,想想身边站的就是一个鬼,心里一阵发麻,暗想等会儿走到没人地方会不会把他给吃掉。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就后悔独身一人把她带过来。 毕竟对方可是鬼啊! 于是刚走到娅娅房间门口,她就赶紧说:“我先和娅娅说下,以免显得我们唐突。” 她点点头。 万满里进了屋子,虽然听不清楚里面在说些什么,但是从语气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可以判断他们聊的并不愉快。 大约一炷香后,万满里开了门,说:“已经和娅娅说好了,他也已经梳妆打扮好等你了。接下来你们就两个人好好谈谈吧。” 她再次沉默点头。 他松了一口气,犹豫中带着一些正经,道:“既然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撒开腿就跑。 傅又蓁刚一回头,早就没影儿了。 她有些怀疑,究竟自己是鬼,还是对方是鬼?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纱帘后 层层纱帘之下,身姿隐隐绰绰,谁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依稀见得人影移动。 她说:“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纱帘另一头的女子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悦,语气暴躁:“有什么好说的,我不知道阿满是如何跟你讲的,总之我是不会道歉的,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心里最清楚,这里本来就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劝你还是早点回地府。不然下次我还会找道士来。” 傅又蓁懒得上前了,她就知道对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道歉,想必又是万满里在胡诌。原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奈何娅娅语气太冲,于是便说:“我好像并没有得罪你吧,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总得有个原因吧。” “呵呵……原因?”娅娅嗓音有些嘶哑,冷笑一声后陷入长久的沉默,方道:“这世上有太多的事不讲原因,我讨厌你也没有原因。” 原本想听听她的理由,既然这样的话,傅又蓁也不想给她机会了。 傅又蓁掀开纱帘一看,顿时头大。 娅娅气血不足地侧卧在床榻上,放下的长发遮挡住左边脸,右边脸上布满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伤疤还没有结痂,带着丝丝血色。额头上还有青青色淤痕,一条清晰的血色伤痕深可见骨。 傅又蓁惊了,久久凝视娅娅,终于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个贱人,这些难道不是你叫人做的?现在还有脸问我怎么回事。当初就应该让你魂飞魄散啊贱人!”娅娅脸上的伤随着她动而动,脸上现出血丝。 傅又蓁连连退了几步,喃喃道:“这不是我做的。” “呵呵……那个和尚是你什么人,他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弄伤我的脸,你们都是魔鬼!魔鬼!”她说着哭出声,“他还不让我用纱布遮住,不然……”转眼又瞪向傅又蓁,“你们这些妖魔快快滚出我的房间!快滚!” 她歇斯底里大叫,门外传来响声,屋外的老鸨拍门叫道:“娅娅,怎么了娅娅?” 傅又蓁处在震惊中,藏在纱帘里隐散。 随着老鸨唐突的开门,她疏忽一下飞出,冷得老鸨浑身哆嗦。 傅又蓁心里有些乱,走来走去又回到叶签的房间。 一想到这个家伙温香软玉在怀,日子逍遥快活,心里就有落差,怎么距离这么大呢? 她贴着屋门听了两句,隐隐约约听到王贤的声音。 他怎么在这里…… 没想太多,继续贴着听,屋里的确是他。 叶签耳朵灵,大概知道她在外面,说:“蓁蓁,进来。” 她也就堂而皇之进屋了。 只见婉姑娘眼睛通红地站在柱子边上,低头看着地面,手里的绢帕揉了又揉。 王贤明显发过脾气,怒不可遏地看着叶签,双手负立而视。 一地的饭菜糕点随意丢弃,还有碎片散落四处。 这……这什么情况? 叶签一副纨绔样儿,手中折扇是开了又打,打了又开。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蓁蓁,过来。”叶签再次唤了一下。 她过去,问:“这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王贤二话不说拉着婉姑娘就要走,叶签懒懒道:“慢。” 王贤没进去,婉姑娘却停下脚步,眼中带泪望着他摇摇头。 叶签得意道:“我可是花了银子的,如果想连累她,就带出去吧。”傅又蓁大概明白了一些,偷偷过去轻声道:“姑娘有的是,你换一个不就行了。” “才不呢。”他传音入密。 王贤也停住了,看看婉姑娘,又望向他,眼睛眯了眯,语气冷傲道:“公子恐怕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区区几两银子我王某还给得起。” “给得起,为什么不早给,现在从我面前带走是想上演英雄救美?” 王贤不愿搭话,再次拉着她。 婉姑娘摇头拒绝了,望向他痛苦道:“我不能走。你应该知道郭妈妈的手段。你离开了什么事都没有,可我还在这里,你根本救不了我,我们一直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婉婉,你……”他有些心痛地长叹一声,依然不肯松手。 “你走吧,我是自愿留下来的。”她毫不留情地掰开手指,凝视片刻,郑重道:“不要再管我了。你做你的王家少爷,我做我的青楼歌姬。” 他眼眶发红,浑身颤了一下,在原地想说话却又忍住了。 傅又蓁再次轻声对叶签说:“你看上她了?” “没有。” “那你拆散人家做甚,今天不行,可以明天约嘛……” “有钱。” “……” 婉姑娘沉重地一步步来到叶签面前,郑重施礼道歉,“婉婉给公子赔罪,切莫将此事告知郭妈妈,感念大恩,来日相报。” 叶签没有说话,王贤瞪着他,开口道:“那我就去找郭妈妈。” “不要!”婉姑娘突然高声。 王贤道:“拦不住的。”说着人已经出去了。 婉姑娘在原地进退两难,最后悲哀地哭出声。 这副情形傅又蓁是怎么都没想到的,问叶签:“瞧瞧你做的好事。” 叶签无所谓地看了看,对美人儿温柔道:“我的银子可比他多了去了。” 傅又蓁满头黑线,这算什么安慰。 婉姑娘边哭边摇头,“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公子另找他人吧。” 无论他怎么呼唤,她就是不回头然后走了。 傅又蓁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太不尊重人了吧。” 他伸伸懒腰,哗的一下打开扇子,撩了撩后面头发,潇洒坐在窗户边,说:“玩玩呗。” 她无话可说。 他扬扬下巴,说:“过来看看。” 她过去一看,只见万满里拉着王贤,看得出阻止的力量非常大,可还是没办法,最后王贤进了一间屋子。 “过分了啊。”她提醒着。 “这事儿你别管。” 他忽然道:“刚才去哪儿了?走来走去的,楼里姑娘好看么?” 她把在娅娅房间的事儿说了一遭,他疑惑不解地想了又想,最后得出一个不痛不痒的结论,三缘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 然后就没了。 至于王贤的事儿到底如何就不知了。 傅又蓁是不能再回去了,也没脸再待在人家房子里。幸好叶签来了,二人吵吵闹闹也过了两天。 最后,在集市中看到了三缘。 他辗转于集市中,神色安然地听着一个大妈拉着他聒噪,那说话语气和神情倒有点像傅又蓁。 这个想法在叶签的脑海里存了片刻后就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八卦地拍了拍她,指着酒楼下的和尚,说:“瞧到了吧,要找他么?” 她冷冷哼了一声。 “现在应该只有他知道你的死因了,再不求求他,恐怕你永生无法为人。”他自言自语道:“要我说,做人有什么好的,屁事又多命还不长。要不跟着我吧,我们抱着魂坛好好修炼。” “鬼差找到我们是要投进鬼火炉的。” “那就逃呗。” “你说的倒是无所谓啊,那我呢,我还有十几天就消失了。”说着说着又开始捶他一下。 “我给你想想办法吧。”他想了半天,直到三缘的身影消失在集市中,终于兴奋道:“要不我们去抢一具肉身吧!这样就可以在凡间多留几天了。” “这要是被抓到,我们两个都玩完儿!” “就在肉身上待一个月,没那么容易抓到的,再说了地府都和我们这么熟了,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接过一个梨,上下拋动。 想想这个法子可行,问:“随便一具都行?” “唔……还是得找一具求生意志不强的,这样就可以把原本魂魄赶出去。” 他很有经验地看了楼下百姓一眼,说:“这里没有。”然后看了外面百姓许久,还是说:“没有。” “想死的人也不多啊,等你找到我都凉了。” “其实有的,只不过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什么意思?” “昨晚的婉姑娘还记得不?” “咋啦?” “上她的身。” “你疯了吧。她明显是王贤心上人,我要是上她的身,不就我喜欢他了嘛。” “傻了吧你,你是你,她是她,你只不过借用她的身体,又没让你牺牲喜欢他。这肉身我早就替你留意很久了。加上她有轻生念头,你很容易占据肉身。” 她听着不对劲,问:“你怎么看出她想死,你们还聊了人生哲学,生老病死?” “小爷儿就有这样的一双慧眼。” “哎呦哎呦,厉害了。”照旧一顿彩虹屁。 “占据肉身你也方便行事儿,再说了你用新身份去接近三缘,他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这话点到为止,她忽然一拍大腿,这招实在太妙。转念一想,陷入犹豫,“可是……” “有话快说。” “这婉姑娘应该是被困在楼里不能出来的吧,上次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老鸨不让她出来,我就算上了她的身也出不来啊。” “傻啊你,都说了我有的是银子。” “王贤是富贵人家,他都没法给她赎身,你行吗?”她表示有些怀疑。 “早就打听过了,这王贤不是赎不了,而是不能赎。王家世世代代做生意,富可敌国,这王老爷是不舍得自己家孩子落到这样的女子手中,以后这家产是要传下去的,要找也是找门当户对的。所以你啊,放心上她的身,反正她也过不了多久的。” “你又知道什么了?” “那晚这女子手腕上有几道伤疤,虽然遮遮掩掩但还是被我看到了。” “再加上您的一双慧眼就看清她想死?” “是啊,咋啦?” 她沉思着,他又来了一句,“要不现在就去?” “太急了吧。” “大白天好下手。” 话还没说完就把她藏到袖子里。 一来到楼里,就感觉不对劲,大家进进出出,似乎出了什么事!隐约听到老鸨在骂人。 叶签是个好事儿的主儿,立马兴冲冲往里进,龟奴及时拦下来,他直接一锭银子扔过去。然后就畅通无阻了。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昨晚王贤闹了一场后,老鸨因为收了王老爷大笔钱财,不能对他儿子动粗,只好对婉姑娘撒气儿,严加管教之下,这女子一时想不开竟然撞墙自杀。 至于怎么管教的,外人就不知道了。 叶签听了几句,传音入密道:“机会来了啊,趁她身体虚弱,你找准时机这事儿就成了。” 于是他鬼鬼祟祟上了楼,直到其他人离去,他才移形换影进了屋子。 面对昏昏欲睡的美人儿,他先是惋惜一声叹,然后把傅又蓁放出来。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喽。” 她看了看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想不通为什么要自杀,她羡慕别人可以生活在阳光底下,巴不得自己赶紧投胎。 最后还是上了婉姑娘的肉身。 睁眼醒来,全身酸痛无比,叶签已经消失不见,这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刚坐起来,后背就一阵阵的疼,手臂还抬不起来,撸开袖子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有好几道牙印,还有藤条印。 身上其他地方大大小小都看了,伤痕都藏在里面,都是新伤,很可能是刚挨不久。 屋外有人经过,接着就是开门声,她赶紧躺好装睡觉。 进屋子的人脚步很慢很缓,虽然闭眼但能猜测对方就在纱帘外观察。 她装睡,脑子里想七想八,猜不到对方究竟是谁。 然后是脚步转移的声音,啪嗒啪嗒,停在了梳妆台附近,这个人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稳重。 “这是从玉轩斋刚找人带来的,你戴上肯定好看。” 她忽然觉得很奇怪,这声音有些苍老,还有些熟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间想不起究竟是谁。 那人继续说:“为难你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太不懂事了。” 气氛沉默良久,那人说:“我知道你醒着,眼皮子哆嗦得太厉害了。” 他这一说抖得她更厉害了。 后面干脆睁眼,刚好看到他在纱帘外。 这人身形在她脑海中开始浮现,竟然莫名像王老爷! “你……你是?”她还是不确定,想想不会吧,如果这人是王老爷,那王贤和他…… 细思极恐。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关系 “嗯?你怎么了?”他掀开纱帘在那重重的纱帘下终于现出真面目。 这个人果然就是王老爷。 一小撮胡须,暗沉的皮肤,以及脸上几道细纹。 她不由得愣了,脑子瞬间空白。 那么也就是说王贤和他老爹一起争一个女人? 王贤知情么? 婉婉这个女子到底是如何自处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也太乱了吧? 王老爷看她痴呆的模样,以为是罚的太重了。心疼上前坐到床榻边,想要靠近时,她下意识避开。 他的眼神里闪现一丝疑惑,转瞬换成了同情,好声好气道:“郭妈妈下手实在是太重了,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注意分寸,结果把你伤成这样,等会儿我好好说说她,你别难过了啊。” 她回神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指使的。如果没他的指令,老鸨又怎么敢下这么重手,手段还挺高明,伤全部藏在衣服。 这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婉婉有轻生的念头。 这种事儿如果不是你情我愿,而是受人胁迫,结果夹在父子之间进退两难。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无法坦然面对。 她警惕地裹紧被子,暗道叶签走得真不是时候。如果这个王老爷有所动作的话,她恐怕还没有力气挣脱。 他说:“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些天我就让郭妈妈让你好好休息,贤儿我也会看住他的,他不会再来生事的。” 傅又蓁心里已经对这个老头产生深深的厌恶。起初在王府见到他还觉得是一个比较和善的老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真是表里不一。 也许是她沉默的时间太长,王老爷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好?怎么这样看着我?” 她厌恶地偏过头,缓缓语气说:“我现在有点不舒服,你先出去吧。” 他没有听出她的不对劲,也觉得自己亏欠了她,于是便说:“好。晚上我再来找你。” “啊……”她在心里狂叫,“别,你可千万别。” 然后王老爷依依不舍的走到梳妆台前,再次说:“以后你要是看到什么金银首饰只管让人告诉我,我会给你带来的。我给予你的绝不仅仅是普通人能够给得起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哈?” 她并无表情点点头,表示赞同。心里在想:这老头怎么就这么猥琐? 听到门关了,她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这个身体。身段的确是很美好。 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太荒唐了。 去柜子里挑了些衣服,勉勉强强给自己梳妆,自己觉得挺好的,进屋的丫鬟又重梳妆,还说什么跟鸡窝一样。 她也随便别人伺候了。 丫鬟看到梳妆台上的新首饰,八卦问道:“婉姑娘,这个是不是王老爷送来的?” “你也知道王老爷?”她吃惊道。 丫鬟有些意外,愣愣点头,说:“是啊,姑娘今日好奇怪,是不是郭妈妈下手太重了,姑娘你还好吧?要不要我再叫大夫过来看看。”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刚醒,人有些糊涂。”她揉揉太阳穴,刚抬手就疼,胳膊到处都是伤。 丫鬟给她揉太阳穴,慢慢说:“贤公子虽然年轻,对姑娘也是极好的,可是王老爷是不会同意的,听说王家已经找了门当户对的女子,没多久就会成亲的。而王老爷年纪大些,可是气质相貌摆在那儿,和公子极像。话说的难听些,以后人要是没了,保守估计你可以占得一半家产。” 丫鬟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零零散散听了些,最后冷冷应了一声后,丫鬟这才知道自己说多该住嘴了。 梳妆打扮好,老鸨就在敲门了。 一声声叫得倒是十分亲昵,难以想象身上的伤是她叫人打的。 丫鬟自觉退出屋子,只留下她和郭妈妈二人。 郭妈妈心疼上前,哄着:“婉婉啊,昨天是我不对,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心里要是有什么怨气只管说出来,妈妈认错啊。”脸上带着谄媚的笑,牙全露出来,嘴快咧到耳边。十足的讨好和献媚。 “我挺好的,郭妈妈有事吗?” “啊,主要是过来看看你……”老鸨的话没说完,眼神瞥到新首饰,心中了然,像是和自家姐妹一样,亲密地说:“王老爷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同意进府。” 傅又蓁一脸的不情愿。 郭妈妈看明白了,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年轻貌美的时候总被诱惑,你要知道王家世世代代都是商贾之家,你不管嫁给哪一个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王公子对你是不错,模样也俊俏,可是你没有机会的啊。王老爷现在丧偶,你大可一试,别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毁了自己下半辈子。长在这里的女子要想出头是很难的,你已经够幸运的了。” 老鸨语气带着一丝羡慕和感慨,一双干瘪有细纹的双手摸了摸她的肩头,说:“我当年也像你这样追求过理想生活,可到头来你看到了吧,还是在这里。看得出来王老爷是真心待你。好好想想啊。” 郭妈妈有种魔力,就是和你亲切时就像家里的长辈,要是惹毛了她,就像地府的阎王。 傅又蓁随意敷衍两声,又道:“我有些累了。” 妈妈脸上又带着虚假的歉意,说:“我马上让小红给你熬药。你休息吧。” 她巴不得对方赶紧走,于是点头道:“谢谢郭妈妈了。”刚想到王老爷晚上还要过来,立马道:“今晚我不想任何人来打扰,谁都不见。” 郭妈妈迟疑片刻,“王老爷的话我们都不能违抗的。” 傅又蓁无话可说,沉默了。 屋门关上刚出去没多久,又有人进来了,她无奈道:“还有谁呀?” “是我,干嘛这么不耐烦?”叶签手里抓着一个鸡腿,啃的正香,递过去问:“吃不?” “吃你个大头鬼啊!”她坐直身子,闻了闻身上味道,“又偷溜出去喝酒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刚才我在屋外都听见了。”他笑嘻嘻的说着,在她身边坐下,“不就是二男争一女呗。” “那你说这事咋办?王老爷晚上还会过来,你可得救我啊。”她表情凝重地给他倒了杯茶水,诚意十足的请教。 “这事儿的确难办,先让我想想。”手上鸡腿吃的差不多了,最后啧啧称道,“味道真不错呀。” “行了,别再瞎扯了,赶紧想想办法,马上天黑了。” “那我说这种事就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反正咱俩都是鬼,到时候对方要是真做出了什么不轨的事情,你只要吓他就行。他吓晕了,一夜就过去了。” “你说倒是挺轻松的,面对他的又不是你。”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顺其自然嘛。” “掐不死你我。”说着就要动手,他及时躲开。 “我现在已经打听到三缘在哪儿了,给你安排场偶遇怎么样。” “你这方法恐怕不行吧,我真害怕他会认出来。” “他就在这附近,没走出几步,对了,那个王贤也在他身边,两个人还挺熟的。”叶签打了个饱嗝,扯了她衣裳一角擦了擦,又说:“要不晚上我想办法把他带过来给你来个英雄救美?” “实际点成不?” “你要不装作柔弱少女娇羞跌倒也行啊,说不准他就过去扶你了。” “算了,我就不该找你。”她泄气了,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个办法都没有。 他笑笑,望着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神来来回回几圈后,说:“你这身体不错啊!” 她赶紧向后退了一步,捂住自己的身体,“你想干嘛?” “要不今晚王老爷找你的时候,你就从这窗口上跳下去,三缘就站在这里可以接住你,到时候你们这场偶遇不就成了嘛。” “哪有这么好的时机,他就刚好在下面。” “到时候以我作饵,只要我在这附近作祟,他就会出来主持正义的。” 傅又蓁想了想他前世也是被三缘无意中取了性命,如今再次要面对伤害他的仇人,她有些犹豫。 他似乎看出她的担忧和疑虑,解释道:“这个和尚我自知是打不过的,只能靠你替我扳回一局。到时候你恢复记忆,不要忘了替我捅他一刀。” “好说好说。”她抱拳感谢。 “哪里哪里。”他也谦虚回礼。 转眼间就到了晚上,左等右等之下王老爷终于来了。没想到的是屋外还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王贤。 还没进屋就被老鸨粗暴拉开,不然的话就会看到父亲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约会,这种打击任谁都受不了。 王老爷这人表面看上去衣冠楚楚,文质彬彬,说话也是十分柔声细语,看上去是个很有经验的情场老手。傅又蓁早就对他产生了厌恶,即使对方表现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都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叶签早就给她打好记号,只要时机一到她就会哭着喊着从窗户上跳下去,就能跳到三缘怀里,到时候他们来一场邂逅。后面的故事就更好展开了,顺便也斩断和王家父子这段孽缘,这也算是帮了婉姑娘。 她觉得这方法不错,这样没问题。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王老爷一开始还好,到后面开始动手动脚,她就按照计划从窗户上流着眼泪跳下去,底下正是三缘。 正当急速降落就要着地时,她原以为他会接住,但是三缘抬头看到有人降落却往后退了一步,她明明确确真真实实的看到他往后退了,心想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怎么算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傅又蓁想了想自己才刚刚附身,找到一具美好的**,就这样摔得稀巴烂实在是不甘心。 这时候,地上出现了一个影子,这影子飞快冲过来接住了她身体。感受到的确是有人接住了,她睁开眼一看这人竟然是王贤。 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的阴差阳错。她期待的是三缘,结果接他的是王贤,这下事情似乎更乱了。她要怎么去面对他呢,总不能告诉他,她不是婉婉吧。 当王贤深情款款地又担忧着急看着她时,她却尴尬地把眼神移了移,最后很不舒服的说:“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他这才听话地松手,小心地把她放在地面上。 她站直身子看了看王贤身后的三缘,只见三缘阿弥陀佛一声,然后悄无生息转头而去。 她一下子急了,在原地大喊着:“和尚你别跑!” 果然三缘站住了。他的背影僵了一瞬,然后慢慢转过身子,看着傅又蓁的方向说:“施主找贫僧是有什么事吗?” 王贤也疑惑地看着她,语气十分的亲昵,说:“婉婉,你怎么了?” 她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开口,看了眼王贤,然后走到三缘边上说:“求大师救我!”说着声泪俱下控诉老鸨的罪行。 至于为什么没有说王老爷的事,只是因为王贤在场,她也不好挑拨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只好把所有过错全往老鸨身上揽。 三缘听完后,再次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声后,语气平静,神情安然,道:“施主可以去衙门报官。” “大师,我怕。” “可以找人陪你一起去。” “那你陪我。” “贫僧还有事。” “我可以陪你。” “恐怕不妥。” “大师你想多了,只是和我一起去报官而已,没什么不妥的。” “贫僧还有任务在身,实在不便。” “大师……”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稍后就响起一声响亮坚定的声音。 “我陪你。” 此人正是王贤。 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他陪着一起去。 于是,急中生智道:“谢谢这位公子相救,还日再报答公子恩情。” 王贤有些心痛,眸子微微闪动,语气也冷了几分,“婉婉,你当真要如此对我。” 她百口莫辩,愣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刚刚跳下了窗户,只见王老爷正站在那儿,背光看着他们。看不清脸上表情,但从气场来看,很明显是极其不悦。 她收回视线,支支吾吾回:“我……哎……”最后放弃了,说:“算了,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牢里 三人一路沉默,她走在中间,三缘人高大,脚步快些,先行他们一步。王贤跟在她身边,不靠近也不疏离,时而落下两步。 她的一双眼睛全放在这和尚身上,害怕会被认出来,也希望能被认出来。细细想来,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王贤在沉默了好久后终于开口,“你这几天还好吗?” 她尽量不去看他,尴尬道:“啊,挺好的。”然后视线望向三缘。 奈何这和尚就知道阿弥陀佛两声。 她回身一看,街上已经没多少人了,他们来到的大街又很昏暗,三缘只是呢喃两句,视线又明朗了些。 就连王贤问觉得怪,问:“师傅,这里是否有妖怪?” 三缘语气淡淡的,手中佛珠辗转,“妖怪倒是没有,鬼有一只。” 她慌了。 他怎么这么厉害,这样就看穿了。 王贤道:“师父可看出是在哪里吗,这里黑的不自然。” 她慢了脚步,生怕三缘说出真相,她也好撒腿就跑,总比被人抓包的好。 三缘恰到好处地停顿片刻,最后语气淡漠地说:“暂时不知。” 王贤又道:“好了,到了。”他说的正是衙门到了。 她本意不是真的来报官,如果事情曝光了,对大家都没好处,毕竟是一桩丑闻。 她停住脚步,踟蹰不前,三缘的眼睛很好看,在这样的晚上,只需一个转身,灯笼的烛火就能照亮眼睛里的神采,他柔声道:“到了。” “师父,我又不想报官了。我想了想,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如果报官到时候被抓回去打死都有可能,我想清楚了,还是不了。麻烦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她尴尬笑着,谁想到衙门离青楼这么近。 三缘低头抬手,说:“那贫僧就先走了,两位保重。” 她又慌了,找准时机就为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走了,于是立马道:“大师,慢着!” 他定定望着她,说:“施主还有事么?” 她冥思苦想片刻,说:“大师救救我,我最近好像被鬼缠上了。” 王贤一听,急了,担忧道:“你怎么了,快些把情况和大师说说。” 她支吾片刻,终于把话编顺溜,“是这样的,最近总是……冷吧……怎么说呢,就是觉得……就是觉得冷看大夫也没用。喝多少药都不顶用。” “只有鬼没吸到阳气才会这样。” “大师,你再看下,很有肯定是其他鬼缠上我了。” 二人聊得话题明显是不对劲的,可是王贤什么都没看出,而是定定望着她好久好久,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王贤开口了,“婉婉,我带你走。” 她大吃一惊,立马回:“不不,我……我……” 三缘凝神看了她片刻,再次决定要走时,傅又蓁赶紧握住他手腕,说:“大师,你不能走啊!” 这下王贤终于觉得怪了,直愣愣看了这么久,总算看出什么了,说:“你……” 她慌忙岔开话题,说:“你们要帮帮我,我这样逃出来再回去的话会被打死的,郭妈妈手段太狠了,你们看。”说着就把手臂上的伤给他们看。 王贤一把拉过她,坚定而又愤怒道:“我要找她算账!” 她本意不是这个,立即说:“你们带我出去躲一躲。”然后对三缘说:“师父,你再帮我看看身上有没有邪祟。” 三缘说:“没有。” 她又说:“大晚上的也看不清,要不明天天亮了再找你,你住哪儿啊?” “贫僧还有要事,先走了。” 傅又蓁不管了,就是要跟上去,但是王贤又跟上来,她无奈道:“你替我买些零嘴儿可好?” “你以前是不吃这些的。” “我现在想要。” “你在这里等着我。” “快去吧。” 就这样三言两语把他打发走,然后追上这个事不关已的和尚,气喘吁吁道:“大师,你等等我。” 三缘忽然停住脚步,她直接撞上去。 “师父,你要回去了吗?带上我吧。”她可怜兮兮地说着。 “施主自行找住所,贫僧不奉陪。” “大师我无家可归啊。” “衙门里总归是安全的。” “我真的害怕。” “贫僧身边跟着无数妖魔,施主会更怕。” “你这是在诓我。” 他转过身来,依旧是云淡风轻地阿弥陀佛,然后伸出右掌,说:“施主可在掌心看到什么?” “什么都没有……” “手上有只鬼,施主可看到了。” “没有啊,哪里有。”她认真看了几遍后,说:“你说有鬼,那就让他出来让我见上一见。” 他腔调变了,语气森然,“这个鬼只有贫僧感知到,他已经跟了许久了。怎么都不肯离开。” 她蓦然想到刚才一路过来时,黑漆漆跟着他们的影子,以为说的就是这个,狐疑道:“奇怪,如果真是鬼的话,为什么我没注意到,也没发现真身。” “施主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她还想说话,后面就已经有人追上来了,仔细一看还是衙门中人。他们直奔过来,很显然目标就是他们。 不出片刻,衙门果然过来了。 停在他们面前,说:“是婉姑娘吧?” 她茫然点头,“是啊,怎么了?” 得到肯定回复后,总捕头放心了,一声令下,“拿下!” “啥?”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三缘也未能幸免。 她问:“喂,你们这是在干嘛,我们犯什么法了?凭什么!” 总捕头是个肚子很大的男人,身材很壮,威严道:“胆子够肥的啊和尚,你竟然敢私自带走青楼里的姑娘,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出家人!我可算开了眼了。” 她火了,骂道:“大胖子,你在瞎说什么!” 总捕头应该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回话,厉声喝道:“小丫头你在说什么!” 她虽然有些怂,但还是懦懦道:“你不要这样对他……” 声音太小,只有自己能听见。 三缘也没有反抗,任由被带走。这些捕快都是练家子,押解到牢门口就粗鲁地推进去,她险些摔倒。回身刚想骂两句,三缘已经端端正正地站好闭目养神,手中琉璃珠有条不紊地拨弄。 他看上去对自己的处境也不急。 她干笑道:“不好意思啊,没想把你牵扯进来。” 他闭着眼开口道:“事情已经发生,就先顺其自然。” 她故意道:“大师,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出去啊?” “没有。” “大师,你不怕黑么?” “不怕。” “大师,我这里好乱,草好多,还有老鼠。” “……”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牢房里有一阵脚步声,听着来者不善,没过多久就听到铁链声哗啦一声响。出现一个人,这个人正是王老爷。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往这个地方来。王老爷走到了门前,看着她说:“我来了,一定吓坏了吧?” 她暗想:如果没有你的指令,谁又会过来抓我呢?这一切还不都是你害的。 她表面装作友好的样子,说:“王老爷怎么会来这里呢。” 他脸上露出虚伪的同情怜悯,心疼道:“听别人说你被抓到这里来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难受?这里又黑又脏又臭。实在是不能多呆。你看看要不要重新跟我回去呢,郭妈妈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种话怎么能信呢,回去肯定要被乱棍打死。 她干笑一声,“谢谢王老爷的美意,我私自逃出青楼理应受罚,明天官老爷就会送我回去,王老爷今晚先回去休息吧。” 这样说只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他道:“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是吧?” 对方语气不好,这下她干脆不回应。 王老爷进了牢房,她退了一步,他走一步,她躲一步。 他压低声音,愤怒道:“我花了那么多银子栽培你,把你从一个小女孩训练成色艺双绝的花魁,现在你倒是想摆脱我了,是吗?你看上我儿子却瞧不上他老子。心里肯定在想着贤儿能过来救你,带你走对不对?” 他步步紧逼,语气森然,虽然声音刻意压低了,但听起来依旧是令人胆战心惊。 “你在胡说什么呀。”最后她吐出这样无力的一句。 “我胡说?我有哪一句话是胡说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贤儿年纪轻,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倒也正常,他是我王家最得意的孩子,以后的家产是全部送到他手里。我怎么可能让他娶一个青楼女子?你就跟着我才能享福,虽然不能让你坐上夫人,但是妾这个位置始终为你留着。如果我百年后你老无所依,我会叫人照顾你。而不是像楼里那些老女人,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出来接客。你仔细想想,我对你好不好,要什么给你什么。达官贵人用的首饰通通给你买,这么多年来用在你身上的银子都可以买下整个帝都。难道你就这样报答我?” 这些话实在是太看轻人了,她不禁为婉婉感到心酸。 生长在青楼里的女子无论再怎么洁身自好,永远都会被人看低一眼,抬不起头来。就算你高贵纯洁如莲花,也有向你泼脏水的鱼虾。鱼虾本是一些小东西,可是也让人硌得慌。 傅又蓁道:“能被王老爷看上的确是一件幸事,但不是全天下人都喜欢银子,你这么想我也无可厚非。谁让我是青楼女子呢,见钱眼开。生长在青楼里并不是我能选择的,你为我做的一切,并不代表我就得感恩戴德。你花费在我身上的心思全部都需要回报的,这些年我也算陪了你了,我身上的一道道伤新的旧的全都拜你所赐,不要再拿郭妈妈当借口。如果没有你的话,她又怎么会对我下手?你儿子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我阻挡不了你也阻挡不了。你不应该处处来阻止我,而是多管管你儿子。” 他有些意外她的伶牙俐齿,以往是不敢这样说话的。甚至看她几眼都会害怕的低下头。现在长篇大论,虽然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气势也唬不住人。但是王老爷着实沉默了片刻,最后道:“可算是说出你的心里话了。” 她也豁出去了,继续说:“像你这种两面派表里不一的人,恶心的让人想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呢?你儿子长得帅气俊朗,脾气心性和你完全不同,我有什么道理不会喜欢上他,而是喜欢你这个糟老头子呢?你也知道自己年纪一大把还养外室。既然我是你从小栽培的那么也就意味着王贤他后母还在的时候,你就已经暗暗沾花惹草,甚至还利用我来给你赚钱,我说的对不对?” “杨婉,你今晚的话太多了。”他阴森森地说完这句,脚步竟然向前了。 傅又蓁有些惊恐的往后面退,没想到已经退到了最边上,身体靠在墙上。 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越来越浓,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就头皮发麻,心想自己会不会被掐死或打死。毕竟他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主儿,可以联合官府隐藏死因。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怂了,就是过了一把嘴瘾而已。 于是情不自禁地低声惊呼,“三缘,你在不在?” “嗯?” 王老爷听到了,说:“什么三缘?”转念一想回忆道:“哦,是那个和尚。今天倒是通知了我,你和一个和尚在一起,对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想赶紧逃走。结果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狠狠地拎过来,咬牙切齿愤怒不已的说:“你害得贤儿为你抛弃家产,不思进取,还说什么要带你远走高飞的一些荒谬话,你觉得我听到这些会高兴吗?我会放过你们吗?啊?做梦吧!”然后她狠狠地甩开,她就像一个破娃娃被摔到地上。 疼得她一下子站不起来,手肘撞到地面,似乎已经脱臼了。 但是她硬气不减,声音很高,反正她也不怕被别人听见,说:“那王老爷今天就打死我吧。我倒想看看我死了之后你和王贤还能不能继续做父子。他不是你最喜欢的孩子吗?到时候和你闹掰了,我看你王家还有没有继承人!虽然他一直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但是并不代表楼里的其他人就不清楚。只要我死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传到他耳朵里。你说他还会不会认为你是他最尊敬的父亲?” 第一百四十六章 伤人 “你!果然说出心里话。杨婉,当初就不应该救你!”他扑身向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恶狠狠地说:“当初如果不是你娘磕头求我,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现在倒有胆跟我叫嚣了!” 她挣扎两下,对方反而抓得更紧。 “贱人,你还想反抗我!我今天就掐死你。”他两只手死命按着她脖子,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力反抗。左右拍打又踢又打,救命两个字刚喊了两声就被捂住嘴。她咿咿呜呜的闷叫,心想自己才刚刚附身又要死了,这也太倒霉了吧?而且还死的这么难受。 她还指望着旁边牢房的三缘能够注意到这里的情况来救她,可是他们两个争执这么久,三缘一点声响都没有,可想而知他很有可能漠视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死了吗…… 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已无力再挣扎,反正**要是死了,她就出来吓死这个老头。 最后闭上眼手撒在地上,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没想到自己真的挂了。 和三缘也没说上几句话,就这样结束了。 等等,不对。 如果我就这样死了。 那我的魂魄不就重新出来了,三缘不就认识我了? 这个计划不就败露了? 到时候我出现在他面前得有多难堪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睛突然间睁开,浑身又有了力量。一把推开眼前这个老头。 王老爷十分震惊,已经死了,怎么有这么大股力量能够把他推到地上?而且醒来的时候感觉这眼神不太对劲儿,这好像不是杨婉。 “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就直接扑上来,右手拔下头上的发钗狠狠地扎向他脖子。在黑暗中隐隐约约能看清对方的脸,王老爷满脸的震惊和恐惧。 鲜血从她指尖流出来,粘糊糊湿答答的,落在她的袖子上。 “救命……救命……”他勉强喊出口,可是声音十分虚弱,由于他早就和捕快打好了招呼,捕快还以为王老爷正在办事儿,就没有闯进来。 她平时虽然很怂,但是气在头上时,就跟变了一个人,她贴近他的脸,压低声音阴森森道:“跟我斗,老娘在地府里待了这么久,还斗不过你?下辈子别想做人了。”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开颤抖,滴滴冷汗冒出浸湿她的衣袖。王老爷怎么也没想到,今晚会败在她手里。 “怎么样?满不满意今晚的安排呀?”她笑眯眯地说,这种嚣张又耀武扬威的态度还是跟叶签学的。 “贱……贱人……你就……就跟你娘……一……一样贱。”他嘴皮子已经不利索了。但是还是要骂上这句话,她就不高兴了。再次拔出发簪狠狠扎进太阳穴。这下子王老爷是彻底的闭嘴了。 人没了。 他闭上眼,手也垂下来,不再挣扎,浑身瘫软。 杀一个人是很费劲的,她喘着气把他松开。王老爷就顺着牢门慢慢滑落倒在地上。 她手中的发簪也一并扔在他身上,反正人死在牢房里,这件事也跟她脱不了关系。爱咋地咋地吧,留下证据也没啥。 这时,一直沉默的三缘开口,“你何苦杀了他。” “谁让你不阻拦我。”她无所谓反问道。 “我阻拦了你就不杀了?” “你要是阻拦了我还真就不杀了。” “那这一切真是贫僧的过错。”说着他又阿弥陀佛一遍,这次加了四个字,“善哉善哉。” 如果不是怕暴露自己身份,她还真想说你装什么装,亲眼目睹案发现场却一句话都不说,人都杀完了才来这样一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和尚该有的反应。不过她也懒得管了,他就是这样的和尚。 三缘听见了保持沉默,并不代表其他犯人没有听见他们这边的声响。所以当杀人两个字飘到他们耳边时就有犯人开始嘀咕了。 有人说:“唉,你们听到了吗?刚才那边是不是死人了?” “好像有杀人诶。” “我好像也听到了有谁在喊救命。” “该不会真出人命了吧?” “我们要不要叫捕快过来看看?” “叫什么叫,大晚上的,赶紧睡吧,这都是造化,要死要活都是他自己的事,我们自己还顾不过来呢,还想着别人呢?”说话的正是一个精瘦的老头。 大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然后保持沉默,重新躺回地上呼呼大睡。 三缘又是轻轻的叹息后,来了句,“我佛慈悲。” 她抓住栏杆,正好与他面对面,轻声唤他过来,说:“你要救救我啊,现在我杀人了必死无疑,带我出去吧。” “贫僧没有这样的本事。种下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施主现在已经是杀人犯了,就好好呆在牢里。衙门自有裁决。” “喂,你是和尚也太冷漠了吧?没错,我是杀了他,可是你不也亲眼目睹却一直没有叫人来吗?你也是帮凶。到时候我在大堂上供出你来,你也麻烦不是?” “贫僧和施主素不相识,更何况你我在不同牢房,如果我睡着了,你们发生点什么事,我可不清楚。大人怎么会相信你的话。” 她是越来越觉得这和尚太过冷漠了。 “大师,别这样嘛。”她干脆换了语气,咧嘴一笑,“如果我和大人说你我有私情,你觉得他信不信呢?光是这个八卦就足够在这个帝都爆炸开来,我想大家都会很好奇你一个和尚怎么能够有儿女私情呢?到时候你要是抹黑了昭和寺,恐怕寺庙都会赶你出来。”她说话轻轻柔柔,不急不躁,带着甜甜的笑意说。 他终于浅笑,抬眼望她,“施主为何要缠上贫僧呢?” “我喜欢你呗!” 她虚情假意的说着,虽然现在对他没感觉,但是生前的确是喜欢他的,这样说也没错。 “施主请自重。” “大和尚,你到底答不答应?” “刚刚说了,贫僧并没有这样的方法能带你出去。” “你不同意,那我就叫人咯。” “请便。” 不管说什么都不同意,她心里急躁得想要把所有的栏杆都折断,表面上还露出非常可爱的笑容,说:“大师,我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你也不想被鬼骚扰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有利于你的修行不是吗?是想被鬼骚扰,还是有助于修行,大师你好好想想。等我出去之后,我会把楼里所有存的银子都奉献给昭和寺,我知道大师看不上这些香火,但是咱们这寺庙可以修修了。” 他还是没同意。 她的气已经憋在喉咙里就要发泄出来时。又有一阵脚步声急匆匆的跑过来,接着大门哗啦一下开了。这次进来的竟然是王贤。 只见他的影子在烛火中闪动一下,在捕快的带领下快速出现在她面前。 他一见到躺在地上的老爹时,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差点站不稳,立马发疯似的抱着大喊,痛哭流涕。 后面紧跟其上的捕快一看大事不好赶紧叫大夫过来看看。 傅又蓁对王贤抱有一丝歉疚,他这人挺不错的,就是自己老爹德性实在太差。 王贤抱着王老爷,对她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爹……我爹他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谁干的?” 一连串的问题就像炮弹一样向她投射过来,她沉默片刻后,原本出去的捕快在门口喊了一声,“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于是一个带着药箱的老人急匆匆的过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后,从药箱里拿出一些纱布缠住脖子处的伤口,说:“幸好幸好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没有性命危险。” 她暗暗觉得运气太差,这样都没有搞死他。 三缘在一边看着她的表情变了又变,说:“善哉善哉,人的命果然自有造化。” “大和尚,你闭嘴。”她冷漠回了句。 三缘背过身不搭理她,独自走到一块干净之地打坐。 王贤将王老爷放在地上后,这才看清她身上的血迹,疑惑道:“婉婉,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会有血?我爹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听说你被抓了,为什么?” 她没想好怎么回答,暂时保持沉默不作声。 他的视线落到地上,刚好看到地上的发簪。捡起来看了好久,说:“这簪子怎么这么眼熟,这……这好像是我娘……” 一想到事情可能马上就要曝光了,她急中生智道:“这簪子是我骗来的,我骗了王老爷说自己身世可怜,你爹给我赎身,让我好好过生活的。” 他握着手中发簪,喃喃道:“可是为什么要把我娘的簪子给你?” 她立马道:“原本王老爷给的是另外一只普通簪子,但是我看这簪子比较值钱顺手牵羊拿来的。因为我偷了东西,王老爷才会派人抓我。然后刚才他过来要跟我对质,我一下子气不过就杀了他。不过他命大没死。” 她说的有理有据,但是王贤怎么都不肯相信。 他说:“婉婉,你在骗我对吧?你不会是这样的人,我爹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簪子大晚上的还过来质问你。”他忽然抱住她的双肩,急切道:“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动手伤他?” “我……我都跟你说了,你爱信不信。”她转过身,心虚的把视线投在地上。 王贤不死心,叫人把自己老爹抬走后,留在牢房里,关切道:“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幸好我爹没事,我也不想你出事。” 她长叹一口气,道:“王贤,你真的喜欢我吗?如果让你放弃王家财产,你会带我走吗?你又能带我去哪里呢?如果有一天我年老色衰,而你依旧年轻帅气,你肯定会看上其他姑娘把我抛弃。女孩子的青春是很短的,更何况我又是一个青楼女子身世并不干净。你当真不嫌弃我?” “你这是说什么话,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对你说,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现在是认真的,以后也会认真。现在刚和我爹出了事儿,他也拦不住我了,我照顾他几天醒过来之后,我们就可以走了。” “你当真愿意为了我抛弃亲人和富贵?” “这一切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一直都在等你一句话。今天你这样问,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同意了?” 她支吾了,原本是想替婉婉问问他的,结果对方很上道。关键她也不知道婉婉的真实想法,如果人家不愿意,肉身就这样跟他走了,万一有一天她离开这具身体,婉婉魂魄回来,后面不就一堆烂滩子了嘛。 看她表情凝重,还一副苦思冥想唉声叹气的模样,他以为自己又给对方压力,自责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催你的。这里不能多待跟我走吧。”说着就拉着她走。 傅又蓁马上醒悟过来,看到三缘还在隔壁牢房神色淡定的打坐,说:“把那位大师也带上,都是受我连累才被关进来的。” 王贤这才注意到原来隔壁牢房还有一个熟人,于是歉意望向三缘,叫捕快开了牢门。 三缘不紧不慢起身,低头出了牢门后,慢条斯理地道谢,然后慢悠悠地先行他们一步走了。 傅又蓁在后面着急的叫着:“大师大师,你慢点啊,别走那么快。”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刚出了衙门人就不见了。 “哎……”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能跟他重逢,结果人家又走了。 王贤以为她是压力太大,关切道:“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 她一想到回去就得关在房间里,立即摇头,说:“你帮我送个信给郭妈妈,就说王府留我在外几日,过几天就会回去。” 他点点头,又踟蹰道:“恐怕郭妈妈不会这么好同意的,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姑娘在外面待好几天,尤其是你,她都不肯让我见你。” “派去的人别说是你说的就行。”她点到为止,没说太多。王贤没细想,“我就用阿满的名义吧,就说是他说的。顺便再给郭妈妈几千两银子,问题应该不大,只是留的时间不会太长。” 她点头,这个法子也行。 第一百四十七章 在她的再三推辞下,王贤还是给她安排了一间房间。这座酒楼环境不错,住着也挺舒服。 她觉得有些尴尬,把他打发走之后,又开始琢磨如何和三缘相遇。 叶签这小子说消失就消失说来就来,一点防备都没有。足足在酒楼里等了两天后,终于有一只小狐狸跳上窗户,看到她在梳妆台上打瞌睡,用尾巴挠了挠她的鼻子,打个喷嚏后,人就清醒了。 她从位置上站起,想要过去抓他,却被他轻易逃脱。 叶签道:“诶,这两天事情办的怎么样啊?他应该没认出你来吧!” “好个鬼啊……” 他跳上桌子,挠了挠自己耳朵,说:“不是吧,你又搞砸了。” “不是我搞砸,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 她把那晚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叶签道:“这事儿好办,我们还会有机会。” “赶快想个办法吧,这两天夹在王家父子两个中间,我真的太难了。幸好那个老头还在昏睡,郭妈妈还没有找我事儿,如果等他醒了,我只能被困在楼里,说不定连命都没有。” 他从桌子上跳下去,幻变成一个穿着红衣的英俊少年,一甩外袍,潇洒道:“别着急,办法总会有的,先让我想想。” 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道:“三缘这个人特别奇怪,如果按照平常法子想要抓他留住他肯定不行。他不是一直喜欢降妖除魔,那我就作祟,到时候你身上被鬼缠上,难道他还不帮你?” 她语重心长地说:“那你怎么办?到时候你要是再次被他给杀了,不就灰飞烟灭了?牺牲这也太大了吧。” “哎呀,你想什么呢,我不可能真的缠着你。最多和你呆两天,你要是印堂发黑诸事不顺就可以去找他了。”他顿了顿,继续说:“再说你本来就是上了别人的身,更容易看出这具**不正常。” “这方法行吗……”她有些怀疑。 “要不你自己想办法?” “算了算了,信你一次。谁让我走投无路了呢。”她无奈说着。 刚刚说完这句话,房门一下子被推开,猝不及防之下她惊了。叶签耳朵稍微灵一点,早在刚推门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一只狐狸。 她亲眼看着小二里里外外送了六次饭菜,每道菜都不同,色香味俱全,铺满了整张桌子。门口还站着一个人,一直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王贤。”她叫了一声,门口人听到走过来。 她又说:“这些都是你叫人带来的吗?这么多我可吃不下。” “谁说你一个人吃了。”他跨进屋,坐在饭桌前,挟了一块肉放到她碗里,说:“我们也好好的吃顿饭,聊一聊吧。”这时目光注意到地上的狐狸,惊讶道:“没想到你还养了小动物,怎么之前没有见过?” 没想到叶签还没有走,于是尴尬抱起它,“刚刚跑进屋子的,也许是山上野生的,一时间找不到爹娘吧。” “它的皮毛不错,可以剥下来给你做大衣。”他语气淡淡地,目光又重新落在她身上,“你最近气色不好,刚好把它给煲了,补补身体。” 这一番话听得叶签在她怀里抖了几抖,传音入密给她,咬牙切齿道:“别拦我,我要杀了他。” 她十分温柔地摸着他毛发,轻声道:“淡定淡定。” 王贤继续道:“大夫说我爹已经没事了。受了一些皮外伤,虽然说血流得挺吓人的,所幸没有伤到里面的骨头。大概修养一个月左右就没事,到时候我们也可以走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派人送枝梅花给我。” 她也不好替这具身体的主人做选择,只好拖延道:“你这说的有点突然,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这事以后再说吧。” 他认真道:“这事不能再拖了,当初就是因为我的犹豫才让郭妈妈发现我们的事情导致变成现在的结果,我想见你一面都难。当机立断最好在这一个月就想清楚。”他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我发誓,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我并不是喜新厌旧之人,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她下意识把手缩回去,支支吾吾道:“我……我还没想好……” 他有些难过,说:“难道你真的不愿意放弃荣华富贵?” “当然不是。只是我……”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叶签就传音入密替她补充下面的话。 “接下来你就按照我的话来说。”叶签道。 “我并不是不想跟你走,只是我想要的生活并不是颠沛流离,你为了我放弃了荣华富贵,我自然是很感动,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的生活?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又怎么会舍得让我过上贫困的日子?我的意思是,愿意想跟你在帝都好好生活,而不是逃到外地去。” 傅又蓁一字一句的跟着叶签把话说完。 王贤听了后,终究还是难过了,“你的意思还是不愿意跟我走,你还是喜欢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 一看他误会了,她赶紧解释:“不,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想名不正言不顺的跟着你,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将我堂堂正正明媒正娶进王府。这就是我想过的日子。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朝夕相伴,而不是东躲西藏。你说要带我走又能去哪呢,王家势力那么大,你就这样走了,你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很有可能我会被抓回去乱棍打死你知道吗?你是王家贵子,而我只是泥潭里的一朵花而已,可以任人践踏。没有人会伤你,可是受苦受难的终究还是我,这个道理你终究还是不明白。” 她细细地帮他和婉婉两个人的处境说了下,最后王贤听进去了,他说:“这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她又说:“听说你很快就要和林府的千金成亲了,这个消息没错吧?” 他静静地望着她的双眼,害怕她伤心,安慰道:“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我会想办法拒绝。” “你又能怎么拒绝呢,没了这个林府千金,还会有赵府千金,刘府千金,这些你是怎么都拒绝不了的。我和你最大的差别就在于身份。” “我知道。”他黯然神伤。 她看他难过的样子也于心不忍,除了身份,还有最大的问题就是杨婉和王家父子的关系,这也着实让人头疼。 她继续说:“在这一个月里,你要做的并不是带我走,还是想办法如何能够让我以堂堂正正的身份留下来,留在帝都,也为日后留在王府。” 他道:“如果这件事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会有的。”她轻轻地说了一声,温柔地摸着狐狸的皮毛,心里想的是:只要你老爹没了就行了。 他沉默片刻,狠狠地倒了一杯酒进喉,放在桌上,道:“也许真的有一个办法。”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出来了,该不会真的是要把他老爹灭口吧。 于是问:“什么办法?” 他有些心疼望着她,露出不情愿的神色,说:“只要我答应娶了那个林绣,我爹就不会再阻拦我们了。到时候我再想办法让你进府。” 等了半天,原来是这个方法,她也松了一口气,暗想王贤终究不是那种弑父的坏人。 “那也好,这件事就你来处理吧。”她给他挟了口菜,说:“你还记得三缘么?” 他有些意外,想起那晚她追着和尚不放的情形,说:“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吗?” 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这两天精神不太好。自从我去山上烧了香之后,总感觉好像被什么缠住了,晚上总做噩梦,我想请他来帮我看看。再说上次的事还是我连累他进了牢房,终究过意不去,你想个法子帮我把他请来,我好表示歉意。” “这个好办,三缘大师心肠慈悲,明天我就可以帮你带过来。” “那这样的话我就放心。”她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又说:“这事说来也奇怪,缠我的那个鬼好像是个女的。之前烧香时经过南郊,走过一片小树林就觉得阴气阵阵的。没想到回来后就不太舒服。我在想是不是在那里染上什么脏东西。”她说的云淡风轻,眼尾却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之前王贤答应过要帮她查案的,过了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也不好主动去问,现在趁着这个功夫询问一下也好。 他想了下,关切地凝视她周身,说:“除了做噩梦,睡不着,身体冷,还有没有其他异常情况?实在不行我叫几位大师来帮你驱鬼辟邪。” 傅又蓁心里暗道:叫大师来驱鬼辟邪,那不就是叫我魂飞魄散嘛!在美人面前连朋友的性命都不顾了。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她温柔道:“这倒不用,我只是好奇南郊那里是否发生过什么案子?睡梦中总会出现一个女鬼怪可怜的,想帮她问问。不过可能是一场梦吧,也许是我记错了。”她浅浅笑着,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他看着一桌子的菜,说:“也许我认识那个鬼。” “啊?真的吗?”她故作惊讶的说。 “对。”他点点头,“几天前我还见过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就没有过来找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啊,那你认识那个鬼会不会就是我梦中的那个呢?” “有很大可能是她,也只有她死在南郊。” “听你这么说好像挺了解这个案子的呀。” “只知道一些,详细的案发经过就不清楚。” “那可以说说吗?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能够帮助这个女鬼,让她早点投胎。” “单单靠你帮她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你梦到的到底是不是她,我就大概跟你说一下具体的,还是要等三缘大师到了才知道。” 她隐藏期待,不紧不慢地点头,说:“那你先说说吧,我看一下符不符合。” 于是,他就讲了些是如何和傅又蓁相识相遇的过程,然后又讲了一下南郊的案子。 “听说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朋友不多,好像是住在山上。平时卖草药为生,案发当日,她穿着一身红色嫁衣跑到南郊,不知道为什么,几天之后砍柴的樵夫就发现了她的尸体。死相极其残忍,不知道被谁伤害的,身体上的伤痕不知是被野兽吃的还是人为的。总之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啊。” 她听着,自己都觉得心疼,说:“那后来呢?衙门是怎么判这个案子?” “这根本就是件无头悬案,南郊本来就偏僻,没有多少人会经过,没有人证物证实在是很难破案,拖了几天之后,官老爷为了堵住风声,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把案子给结了。到现在为止,她的尸体都不知道在哪儿。” “她的尸体都不知道在哪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尸体被樵夫发现了吗?” “没错。樵夫发现并且报了官,但是当大家赶到现场时,她的尸体就不见了。” 傅又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没想到自己死都死了,尸身还被人拖走了。难道是被野兽给咬了?一想到自己尸骨无存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感到一阵心寒。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最后眼眶都红了。 王贤看她悲伤的姿态,关切地递了手帕,说:“说到底她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之前她也曾找过我帮她破案找出真正死因。可是这实在很难办。而且据我猜测,她死之前一定受过很多痛苦,如果真要深根刨底的话,恐怕会让她再痛苦一次。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一直犹豫着不敢再查下去。” 她忍住眼泪,坚定地望着他,“不,这件案子你要查,而且要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然的话她死不瞑目。在这世上唯一能帮助她的只有你了。”她满含期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给予无限勇气和信心,又说:“我一直相信你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好人,既然她能够找上你帮忙,就说明我的眼光并没错。只有你才能帮她。” 这段话讲犹如无形中给他增添了仰慕之情,王贤眼神有了神采,郑重道:“你放心,我会帮你,也会帮她的。” 傅又蓁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单纯温静,怀中的狐狸靠在她身上百无聊赖地掏着耳朵。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故意吓人 送走了王贤后,叶签从她怀里跳出,夸赞道:“你这手段挺高明的呀,三言两语就唬骗他继续给你查案,有进步啊。” “什么叫唬骗,我可是认认真真跟他说,可半点没有骗他的意思。”她给自己扒拉一口饭,继续说:“啊,好久没吃到这么香喷喷的米饭了。太怀念了,当人真好。”说着又吃了好几口。 叶签跳上桌子,说:“要我说这凡人真好骗。被美色所迷惑,无论对方说什么都相信。” “你可别这么说,他可是真心喜欢杨婉的。” “谁知道呢。”他不屑地丢下这句,啜了一口她杯中酒。 “你不是公的吗,按道理来说,你应该明白男人的心思啊。” “不不,你可别把我和凡人混为一谈,人心是复杂多变的,哪像我们狐狸这么简单,单纯喜欢上一个可轻易不会变。” “是的哦。”她幽幽想起了好久之前他抛弃了地府里一个又一个女鬼的故事。 叶签继续说:“前几日,三缘他没有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吗?” “没啊,你不是很自信吗?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她咯噔一下,莫非叶签也不确定究竟会不会被和尚给看穿。 他笑了笑,“哎呀,我就问问,都说这和尚神通广大什么事都知道。我这不是替你担心嘛。如此一来就好,那剩下的事就你自己解决了,我走了。” “又要去哪呀?到时候出了事我都没人商量。” “放心吧,只要你有困难,我就会出现。” 她无语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说:“这些话你骗骗小姑娘就行,骗我还……”转过身去时,他身影已经不见了。 “大猪蹄子。” 几日后她终于在街上见到了他。三缘被叶签设计骗到了一户人家,也辛苦叶签这几日故意吓人,累得躺在被窝里说不出话。 她问了几句,他就痛哭流涕道:“没想到现在道士这么厉害,贴几张符就能要我命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当然是想方设法迷了那户人家的小娘子,然后让她把符撕掉,不过也耗尽了我大半元气。” “不就是吓人,再附身到别人身上,哪有这么累。” “你说的倒轻松,门口那几张符老厉害了。要不你过去看看,保证你灵魂出窍。” “算了吧。”她忽然笑出声,“那三缘也是你想办法让人叫过来的?” “废话。” “那辛苦你了。” “等会儿就可以去找他了,你就说最近觉得身体不太舒服,被妖魔缠上之类的话,他肯定就跟着你走了。”接着他从被窝里钻出来,露出狐狸身,摇摇尾巴道:“那我得赶紧躲起来,千万不能给他发现,不然我小命真的没了。啊,不对,我小命早就没了。” 他想起生前被三缘杀掉的恐怖经历,然后重重地跳到桌上,狠狠地跺了一脚,说:“傅又蓁,你一定不要忘了报我这个仇啊!” 她点点头,“你放心吧,只要我恢复记忆,肯定帮你来一手。” 他欣慰地拍拍手,“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也该走了。” 她看了一眼窗户,转头一看叶签又不见了。 叶签作祟的人家正在她视线之内,刚好抬头就能够看到有一个和尚进了那个房子。时机已到,她赶紧跑下楼往那个方向而去。 刚刚进屋就听到一个老婆婆呼天抢地的叫骂声,骂的正是自己儿媳妇。言辞难听到都得捂上耳朵,无非就是骂她勾引外男有辱门楣。 接着有一个宽大的背影在她面前,脖子上挂着一串光彩绚烂的佛珠。 三缘道:“施主莫慌,先让贫僧看上一看。”他向前低头阿弥陀佛,然后瞧了一眼,再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后,说:“此处的确有鬼怪留过的痕迹。我看并没有什么危险,它已经走了。” “你这和尚不懂,不关子虚乌有的事,是我这儿媳妇不知检点勾引外男。还有你这和尚是怎么来的?谁叫你过来的?”婆婆说话语气十分冲。 儿媳妇赶紧解释:“娘,大师是我叫来的,这几天我总感觉有人在对我说话。一定是有妖魔鬼怪在我身上。我真的没有勾引外人,您先让大师在我身上看一看有没有蹊跷好不好?不要一张嘴就说这么脏的话。” “你现在敢来说我了是吧,竟然说我嘴脏。看我不打死你!”刚说完婆婆就动手抓她头发打起来。 三缘在原地有些尴尬,他的声音在叫骂中淹没。 傅又蓁在门外看的津津有味,这种家长里短实在是不好掺和,三缘也是运气不好进了这样一户人家。当然也少不了叶签的捣乱。 婆婆把儿媳妇打哭了,对于突然间走进他们家的和尚说:“这位大师你也看到了,这是我们的家事,请你出去好伐?” 他张嘴还想说话,就被这个婆婆赶出来,儿媳妇哭着喊着求大师一定要留下救她,三缘一时没了方寸。 “大师……”她在门口叫了几声,看着三缘踟蹰的样子,唤道:“大师,我有难,快来帮帮我。” 这下他总算听见了,回神一看发现竟然是她时,表情明显有些疑惑。 接着恶婆婆把三缘推出去,把自己儿媳妇关在屋子里继续打。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推出吧,以前都是被人受尊敬的请出去。脸上明显有些不悦。 她露出甜甜又温柔的微笑,道:“大师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他明显是不相信这是偶遇,回:“施主恐怕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吧。” “哎呀,还不是因为我有困难需要你帮助嘛。” “施主有话直说。” “之前我也跟你反映过,就是觉得有妖魔鬼怪缠着我,你帮我看看吧!” 他眼睛眨都不眨,立即说:“施主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并无大碍,找个大夫看看就行。” “那你看看我这脸上一道道黑的是怎么回事。”说着她就把脸凑过去,对着他的脸说:“我这明显是印堂发黑。” 他微微蹙眉,深深凝视她,“只要平时多注意些休息就行。像这种大白天就可以躺回去睡觉,不必再走出来。” 她突然觉得这和尚是故意的。 于是,她继续说:“可我浑身冰凉,喝多少药都没有用。难道还不是被鬼缠上了,要不你给我画几道符吧,贴到我房间里怎么样?” “贫僧不会。施主找错人了。” 她赶紧转移话题,说:“前几日我害你进了牢房,要不我请你去吃餐饭也算是赔罪了。” “区区小事何必挂在心上,贫僧早已忘记,施主就不要再提了。饭就不必了。” 他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丝毫不给一点机会。正当她手足无措,眼睛又要失去机会的时候,王贤这时候出场派上了用处。 只见王贤叫道:“三缘大师,是三缘大师吗?”他的声音从远处人群中传来,如果不是她熟悉他的嗓音恐怕还以为叫的是其他人。 叫了几声后声音终于清晰,王贤人也走过来了,看到她在这里有些意外,然后对三缘说:“大师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本来我还想找你给婉婉看一下。” 她趁热打铁,说:“是啊,但是你就帮我看看住的地方吧,也许真的有一些奇怪地方呢。” 面对二人的盛情,三缘终于点头,说:“那就去吧。” 王贤命人备好一桌酒菜在酒楼里,三缘在她房间看了看后,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说出口,只是给了串念珠,说:“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拿出来。” 她看着他手中的珠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只是附身了婉婉的肉身,如果一碰这佛珠,她很有可能灵魂出窍。于是乎,气氛就僵在那了。 王贤看她呆愣不语的样子说:“你怎么了?” 她赶紧说:“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胳膊抬不起来。” 王贤替她接过和尚手里的念珠,把东西放在枕头下,关切道:“这样的话,晚上你也就能睡得踏实些了。” 接着他对三缘说:“大师,我已备好酒菜,我们现在就下去吧。” 三缘摆手,“无事的话贫僧先行离去。” “大师当真如此烦厌我,留你下来吃顿饭都不行,我还特地让王贤给你准备素餐。”她有些哀怨地望着他。 三缘道:“施主想多了,贫僧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 “那如果我没事了,这串念珠要怎么还给你呢?” “可以请人送到昭和寺。” “好。”她很失望,王贤听着心里不是滋味,真诚又郑重地邀请他一定要下来吃饭。最后在压力下三缘终于同意。 在饭桌上,她尽量离这个和尚远点,生怕靠得太近就怕她看出自己是附身的。王贤在在酒桌上感谢他之前为王家做的一切,然后问起了许久没有消息的傅又蓁。 三缘摇头称许久没见到此人。 王贤道:“大师可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世。” 她立马竖起耳朵听着。 “不知。” “之前我请人做过调查,听说此女子倒是经常往昭和寺找过你。大师可有印象?” “很久之前的事了,记得不太清。” “那大师可以挑记得清的和我说说。” “贫僧记得之前傅又蓁是和施主在一起的,不知道她现在情形如何?” 三缘明明知道她已经和王贤分开,还故意岔开话题问上一问。 王贤道:“我早已和她分离,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只是突然想起此事问问。我只是觉得这个女子可怜,想帮上一帮而已。之前听说大师认识她。”他的目光望向三缘。 三缘低头,视线落在杯子上,“那的确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与她相识不过数面,她心地单纯,为人简单,后面遇到那样的事也实在是令人心痛。不知道施主具体想问哪些?” “但是可以讲讲有关于她的一些事吗?只是随便聊聊,不用讲的太细。” “贫僧知道的不多,傅施主和普通信徒一样经常会来寺庙捐赠香火。不过她会经常带一些草药来给寺庙僧人,这一点倒和其他香客不同。陆陆续续也捐了不少,寺庙内的师兄弟都认识她。没想到后面竟然人没了。” “我听说傅又蓁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大师你,对吗?” 三缘表情一征,眼睛不自主眨了一下,说:“何出此言呢。” 王贤哈哈大笑,“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真假。所以大师不要放在心上。只是听到这样说,好奇而已。” “傅施主喜爱佛法,倒是会经常找贫僧讲些佛学道理,不过也不止贫僧,寺庙内的其他师兄弟也都和她接触过,施主也可以去查。” “哈哈哈,大师,你以为我在查你啊,让你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先自罚一杯。”说着他豪迈的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吞进去,然后给三缘倒了一杯茶水,说:“我问的太唐突了,大师请喝一杯。” 三缘坦然接过,一干而净。 她在边上听着很不是滋味,三缘明显是不想跟她扯上什么关系,话里话外都表示跟她不熟。亏她还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就连山里的精怪都知道傅又蓁喜欢他。到他嘴里就成了喜爱佛学,给她讲佛学经典。 所以她边吃边听,最后一张脸就臭了。 王贤刚好看到她不高兴,问:“婉婉,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让大师看看?” 她冷着脸,说:“不用,好着呢。” 三缘道:“施主可以把念珠拿在手上,这样的话脸色就不会这么差。” 她道:“真是多谢大师的一番美意了。” 三缘微笑。 这张笑脸她越盯越气,后面被他的脸征住,觉得这人笑起来也这么好看,转眼间刚才的不悦就一扫而过。 她笑眯眯道:“听说她在死之前给师父送了一封书信,不知道你可收到过。” 这下轮到三缘表情不对了,反问她,“什么书信?” “我也是听说的,那女子在死之前的几天就给大师送过一封信,至于内容就不清楚了。大师想想是否有印象。” 三缘表情凝重了,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乱使计 她尴尬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不自主抽动,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甜甜道:“哎呀,还不是小道消息嘛。” 王贤道:“大师可收到过?” 三缘放下手中佛珠,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谁也看不懂他在笑什么。 傅又蓁觉得自己露出马脚了。 和尚看向她,语气很温和,“施主又是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呢?” “啊哈哈,消息这么多我早忘了。谁会记得这些小消息是谁传的呢,哈哈,我这记性可没那么好。”越说到后面越尴尬,最后自己干笑两声。 三缘扬扬下巴,说:“吃吧。” 她这才拿起筷子乖乖闭嘴不谈老老实实吃东西。 王贤道:“听说那女子死之后尸身都不见了,想来实在可怜。改日我请大师给她再超度超度吧。” 她一听,立马回:“啊不用。” “什么不用?”王贤反问。 她慢声细语:“我的意思是,大师这么忙,恐怕也没有时间吧。” 三缘沉默着。 王贤道:“我们也可以找其他大师,只是帝都恐怕没有像三缘这样修行高的。” 这明显是高帽子,她偷偷观察和尚表情变化,奈何对方就是个木头,脸色淡漠,没有任何喜悲。 她说:“好了好了,大师来尝尝这个。”说着就挟了些素菜,十分殷勤的招待。 三缘最多喝了几口茶就说要走,傅又蓁赶紧追上,喋喋不休道:“为什么总是要走的那么快呢,难道你嫌弃看不起我?因为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就这样对我。” 这只是些激将法,果然对方听后解释道:“实在是有要事在身,不能多做停留。” 三缘有礼离开后,不顾他们挽留,执意要走,傅又蓁追出去,在大街上追上来,说:“你要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她厚颜无耻地拦住他去路。 人来人往,大家都瞧着热闹。 他看看,叹息一声,终于说:“傅又蓁,不要闹了。” 她表情呆呆的,一下子泄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想想自己的演技真是太差。 “你怎么发现的?” “太多的蛛丝马迹,就算闭上眼不听不闻,破绽还是百出。” “也是,的确是我小看你。不过我费了这么多番功夫,目的是什么,你都知道的。”她不甘心地瞪他一眼,“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说,看我演了这么多天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从她身上出来吧,你呆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危险。” “我不,除非你告诉我真相。我为什么要上她的身,就是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能在人间呆一个月。难道你希望我魂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我虽然挺烦的,可是你也不用这样嫌弃我吧。”她低着头无辜柔弱地假意流泪道:“我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对我……” 他眉梢微动,抬头望向碧空,看到一排大雁而过,好像缓缓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几乎听不见。语气也极其淡漠无波,说:“无仇无怨……” 她的眼睛微微带泪,心情莫名低沉,“那为什么不肯让我投胎。” “不是不肯。”他的话轻轻的,藏着无尽的无奈和忧伤,顿了顿,说:“那天……” 倏忽一下,空中飞过一只硕大的大鹏,太大了,地上的影子都是一大摊,想不注意都难,明显是只成精的妖怪。 他原本要说的话收回去,抬头一望,只留下一句:“改日再说。”然后人就不见了。 她在原地叫了两声,终究是没有回应。 傅又蓁心里酸疼得紧,一小孩撞了她一下,对上她沉郁的脸色吓得惊慌失措逃走,边逃边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她不明所以,看着小孩逃命样子,再看看大家一副正常的冷漠脸,刚好看到旁边有水缸,借着倒影依稀看到自己的脸微微有变化。迷糊中能看到两张脸,一张是杨婉,还有一张就是她自己的,两张脸时而重叠,时而分散。 都说小孩子眼睛干净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更何况像他这样的大师早就一目了然。 一想到叶签拍胸脯打包票的姿态,就想一脚踹过去,尽出些馊主意!害她还真的以为三缘不会发现。人家早就知道了装作不知道,就这样瞒着她看她笑话。 真是越想越气! 她愤愤地踹了一脚水缸,反而撞疼了自己,捂着脚有泪说不出。 王贤从楼下过来,呆呆望着她很久,走到身后说:“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我爹醒了,他说要见你。” 她震惊了,没想到这个老头这么快就醒。 他表情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我有些不舒服,要不过两天。” “也好。” 二人这样结束对话再也无法继续交流,王贤虽然觉得奇怪,似乎她和以前不一样,最终还是没说出自己的疑惑,而是说起了三缘。 他说:“三缘大师佛法高深,有他在你大可放心,晚上也能睡个好觉。傅又蓁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虽然不会害你,可是也得防范些,毕竟她是鬼。” 她强颜欢笑,说:“案子查得如何了。” “对了,刚才你说傅又蓁死前送过大师书信,这也是她和你说的?” “嗯。” “你可以找机会问问她更多细节。” “我知道。” 气氛再次沉默。 傅又蓁视线根本不在他身上,而是落在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摆摊的小贩身上。 他以为她是对外面的稀奇玩意儿感兴趣,实际上是她想出来吸口阳气,浑身开始冰凉了。 他说:“婉婉,你看。” 她顺着视线看去,指的正是天空中那一只只风筝,花样繁多,倒是新鲜。 “走吧,我们也一起去吧。”不顾她反应一把拉过去,然后在一个小摊贩上买了只蝴蝶风筝。 她撒开了手,站在原地不动,说:“我说了我累了。” 他很失望,东西放回去,说:“那回去休息吧。” 她实在装不出喜欢的样子,也不想看他伤心,只好说:“我这两天被女鬼纠缠得很累,而且刚才脚受伤了,你替我找个大夫看看。” 他这才恢复些精神,回:“好。” 她暗暗放心,刚好眼角看到叶签的尾巴在门口忽摇忽现,似乎故意在等。她赶紧打发走王贤后,直奔过去,果然是叶签。 只不过这只小狐狸不太对劲,精神不佳的靠在墙上,眼睛忽睁忽然闭,浑身哆嗦。 “你怎么了?”她担心地抱着上楼。 “臭和尚太狠了!”即使气息奄奄,但那张小嘴迸出的话带着强烈的恨意和愤怒,脑袋歪在她肩上,委屈道:“你看看他把我的小手打的。”说着就展开两只小掌,娇小玲珑,看上去十分可爱。上面还有一道道红印子。 “他打的?” 他重重点头,“总有一天我要将这个臭和尚千刀万剐,让他跪在地上求饶。” “得了吧你,连肉身都没有,还敢说这样的大话。快点下来。”她已经松开怀抱,叶签还搂着她的肩膀不肯松手。 “我都这样了,你都不安慰一下我吗?” “安慰你个鬼,赶紧给我下来,不然我要打你了。” 在她的威胁下,他终于从她身上跳下来蹦到床上,没站好摔在被窝里。 “好了,赶紧坐好。”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些膏药,这些都是王贤派人送上来的,本来还在嘀咕他是瞎操心,哪里用得上这些东西,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 她细细的,小心地帮他上药。叶签感动极了,深情款款道:“说真的,咱们俩就这样私奔吧。” “滚。” “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你考虑考虑。” “想疼死吗?嗯?”她重重地按了下,疼得他立马摇头,于是他又委屈巴巴说:“那个和尚好狠啊!我就偷偷露了一下脸,就被他用树枝抽成这样。” “他看见你了?” “那倒没有。”他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可是脸上有些得意,又说:“幸好我躲得快没被他发现,刚才天上那只大鸟瞧见了没?那是只很厉害的大鹏鸟,还是我设计让他从你们身边经过的。” “之前不是你让我和他多待一会儿,费了那么多功夫创造时机,现在又把他给支走了,你到底几个意思啊你。” “你听我细细道来,我这样做还不是因为你没用,给了你那么多机会让你们两个独处,结果三缘一见到你跟逃命一样,每次呆的时间都不长。所以我就另想办法咯。” “你这想的是什么狗屁办法,接下来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办。” “你知道大鹏鸟飞向哪里吗?就是你死去的地方。我这样做只能逼他,我就是要让他心里觉得不痛快,那一大片的妖怪都知道你是为了他死的,我就不信他就没有愧疚之心。” “那一大片的妖怪是怎么知道的?” “你这还得多谢我呢,要不是我这张嘴给你传出去,你就不会死得一声不响。现在大家都给你查案子呢。反正能把三缘引去那个地方,我就尽量去做。” “你这是为了报私仇吧?” “嘿嘿嘿,有那么一丢丢吧。” “所以你身上的伤……” “刚把他引到南郊,结果被发现我的存在,然后就这样了。”他摸了摸自己屁股,恶狠狠道:“臭和尚,这个仇我记住了!” “行了行了,你的命都是他弄没的。这点小伤何足挂齿。” “诶,我说你能不能别老向他说话。” “行了,别说话了。嘴巴过来,给你上点药。”说完沾了些膏药粗鲁地又按又摸,疼得他眼泪汪汪。 “还有一件事还没跟你说,大鹏鸟其实在你死那天经过南郊,它说你那天站在一棵千年大槐树下,穿着一身鲜艳的红嫁衣在等人。但是它只看了你几眼之后就走了,后面发生什么就不清楚。它把三缘引到槐树下后,三缘竟然没有再往前去了,只是站在远处凝视一会儿就走了。” “你的意思是,三缘是故意不出案发现场?” “对。” 她越想越害怕,忽然恍然大悟,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些,按得他叫出声来。 她说:“我知道了,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和尚不会乱杀生,但是这段日子我跟了他发现并不是普通的和尚。心肠也不慈悲,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他杀的呢?” “这个可能我不是没想过,只不过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你缠着他嫌你烦就杀了?” “也许真的有这个可能。”她又提出一个疑惑,“关键是我为什么要穿的那么喜庆去荒郊野岭……” “是啊,你终于觉得自己不正常了吧?” “小胖手打你诶!”说着就抬起自己的纤纤玉手作势要劈下去,叶签蹦蹦跳跳逃避开,笑嘻嘻道:“我已经叫了好多妖怪去烦他,一想到他不舒服我就开心啊!” “你就不怕三缘会收了它们,他很有可能会杀了的。” “放心吧,都是我的黄鼠狼朋友,又不必亲自跑到面前作弄他,只要在方圆百里之内朝着他的方向放一个响屁,后面就……哈哈哈……”他倒在床上捧腹大笑。 她刚好看到他脖子后面的佛印,很久之前三缘留下的“卍”,此刻正一闪一闪,她担忧道:“怎么这么多天你后面的佛印还没有消失。” 他满不在乎的从床上爬起来,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快活地摇摇尾巴,无所谓道:“早就闪过一段时间了,没啥事儿。” “是嘛……”她半信半疑地问他,“按照三缘的修为,他不可能这么容易放过你啊。” “不知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你也太小瞧我了。”说着不悦地别过脸,目光锁定楼下之前附身过的一户人家,话题突然转移,“诶,你快过来看,那个婆婆在干什么?” 她狐疑地走到窗前一看,只见这个婆婆正拿两把杀猪刀在门口剁肉,嘴里碎碎念。 “做菜,咋啦?” “你仔细听听她在说什么。” “我的耳朵可没有你那么灵,有话直说。” 他也顺势跳到窗台,认真再听了一遍后,眼神悲哀地望着她,说:“都跟你说人很复杂了,你知道她剁的是什么吗?” “猪肉?” “人肉。” 第一百五十章 番薯 “放屁。” “你还不信我。” “谁会信。” 叶签也知道没人会信,于是幽幽道:“想来这小娘子实在可怜,被人婆家欺凌,还被娘家嫌弃。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 “快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催促着,他跳下来,蹦到桌上,说:“才不去,这家人破事多,烦死了。” “怎么了?” “这家有个恶婆婆,说话做事粗俗不堪,倒是这家儿媳妇人还不错,就是太老实。丈夫常年在外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婆婆什么活都不干,有啥都叫自己儿媳妇儿,前些日子隔壁邻居过来替她挑了一担水,就被撞见了,言辞极其难听。诶,你要不要过去瞧瞧?” 听他这么一说,她犹豫片刻,想想儿媳妇也可怜,说:“去看看吧。” “现在过去也只能看到几块肉泥。” 她大惊,原本以为他在开玩笑,狐疑道:“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 “废话,跟你讲了这么多遍,现在才信。” 她望向那户人家,婆婆放下刀子进了里屋,案板上的确是一大滩肉泥,她难以置信,问:“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不是附身了嘛,家庭情况大概了解了些。”他幻变成人形,说话慢吞吞的,“行了别担心别人了,瞧瞧你自己现在什么状况,还有空担心别人。” 她幽幽叹气一声,说:“我只是觉得这户人家好熟悉。” 没过一会儿,恶婆婆从院子里出来,手上端着一个大盆,案板上的肉堆砌着然后在锅里倒了热油,一刹那,热油嗞嗞响。恶婆婆娴熟地抄起锅铲开始炒肉。 她越看越担心,说:“不会要做来吃吧,太疯狂了。” 他说:“这户人家卖包子的,你好好想想。” 她忍不住瞎想,刚好看到锅里的肉炒好端上来,没多久恶婆婆端了一大盆面粉,似乎要准备包包子。 “不是吧……”她站在窗边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叶签一拍她脑袋,说:“看什么看,人间不值得。” 傅又蓁眼睁睁看着对面摆满了一桌子的包子,实在心疼和气愤,终于说:“别拦着,我要去看看。” “哎呦呦,谁拦着你了,我也懒得多嘴了,反正你想看是拦不住的。去吧去吧,去主持正义吧。” 这么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她不得不揪着他一起去。 按理来说,大白天人应该挺多的,这户人家附近静悄悄的,只有一条大黑狗对着他们汪汪叫。 “啊,你干什么?” 她慌忙喊了一声,他从路边搬出一块大石头,凶巴巴地朝着黑狗过去。 黑狗不甘示弱,冲着他吼叫,声音别提多大。叶签面对凶狗虽然有些胆小,可能大家都是动物的原因,他也知根知底狗的性子,一时间一狐一狗在门口僵持着。他手里的大石头摇摇欲坠,气势汹汹。 她说:“你就不能换个位置进去,后门不行?” “你知道路?” 这么一问,她仔细想想,猜测是往小巷里走,便说:“先跟我过来。” 这路她越走越熟悉,好像在梦中走过,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依稀看到有两个女孩子手拉手开心地从她面前而过,再定神一看,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女孩子。 她问:“你刚才看到有两个女孩子经过吗?” “哪来的女孩子?” “就在刚刚。” “幻觉吧?” 这下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往前面走经过一颗枣树,现在早就没枣子,可他却似乎能看到那翠绿的枝头上挂满了一颗颗红艳艳的果实,她知道这是以前的景象。 也许她真的来过这里。 “想什么呢,快点走啦!”他在前面走了一大段,说:“快点,从这个门偷偷进去。” 她跟过来,娴熟地推开门走进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院落,院子里有棵高大的枣树,树下有个小桌子。恶婆婆刚才做菜的地方就在小桌子边上。 “快点过来瞧瞧。”他肆无忌惮的走过去,拿着一根树枝对盆里的肉挑来捡去,最后肯定道:“没错,这家死人了。” 她对这个屋子似乎非常熟悉,以前好像来过这里。站在原地呆呆愣愣的,脑海中有些事仿佛要想起来了却又不清晰。 “还站在那儿干什么?”他喊了声。 这一声刚好把出屋门的恶婆婆叫住了,恶婆婆在屋子里忙活的时候依稀听到外面有声音,还以为是哪个街坊邻居过来借东西,结果一看竟然是两个陌生人。 手上还拿着锅铲,吃惊道:“你们找谁啊!” 语气十分不善,很明显是把他们当成小偷。 叶签说:“我是过来查案的,听说你家媳妇儿有两天没有出过门了?” 她面不改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两个,说:“查什么案,真是搞笑,没见过你们,快点出去。” “诶,大婶儿,你说话别这么冲啊!我们的确是衙门的,我先过来查查情况,听说你儿媳妇不见了,而且前两天还听到她惨叫,怎么现在静悄悄的?她去哪了?” “这个小蹄子早就跟野男人跑了。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真是家门不幸,丢人丢到家了!”恶婆婆瞪了他一眼,很不满他过来找事儿,便说:“怎么?还要我把这件丑事都说给你们听?快走快走,我这里不欢迎陌生人。” “你别激动啊,先让我去屋子里看看,没有问题我们马上就走。”叶签先上前一步,但被恶婆婆挡住。 她说:“你们要是敢闯进来,我就告你们私闯民宅,到时候我看官大人是抓我还是抓你们。” 叶签愤愤地向傅又蓁传音入密道:“早知道我们就应该偷偷进来,干脆给她来一拳头打晕了再说。” 傅又蓁哪有心思听他说话,心神不定地东张西望。 恶婆婆发现有人视线飘忽不定,便说:“快点给我出去!”说着转身去门后把扫把拿出来,对着他们说:“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傅又蓁盯着她,心里一阵发酸,眼眶渐渐湿润,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娘。” 叶签一双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呆愣半晌,最后皱着眉头问:“你刚才叫她什么?” 傅又蓁呆呆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话。 与此同时恶婆婆拿着手中扫把,一头雾水的说:“你个小丫头有毛病吧?看到人就叫娘,赶快给我出去,两个神经病。” 叶签拉过她,窃窃私语,“你是不是傻了呀?不要看到一个人就随便乱喊啊!行了行了,我们也走吧。该看的也看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剩下来的就不关咱们的事了,就别凑热闹了。”说着他就拉着准备走。奈何傅又蓁就是站在原地不动,眼巴巴地瞧着那个妇人,浑身脏兮兮竟然颤抖,精神恍惚着,可怜兮兮地说:“我再也不敢拿阿伯东西了……” 叶签看糊涂了,眼前的她似乎精神错乱,还哽咽地要哭出来,眼睛事情越来越复杂,他赶紧把她拉扯出去。只留下恶婆婆嫌弃厌恶的眼神。 刚出了院子,他一路带着她去了衙门,路上傅又蓁的情绪越来越不对,一个人碎碎念,然后独自哭。 “蓁蓁,你没事吧,别吓我啊!”他不知从哪里扯了一块手帕塞到她怀里,说:“你怎么了?别哭了呀。” 傅又蓁低头哭诉,嘴里呢喃个不停。 报官以后,他就带着傅又蓁溜了,衙门出了一大堆人马直接往那户人家而去。他紧跟其后想要看个究竟。 傅又蓁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和,他问:“刚才你怎么啦?一直哭。” 傅又蓁镇定情绪,说:“我刚才好像回想起一些事,一些我小时候的事儿。叶签,我想应该快要恢复记忆了!” “呦,好事儿啊。” “能够帮助我恢复记忆的关键点就在于那个婆婆。” “你这话几个意思啊,讲明白点。” “不知道为什么,从我一靠近那户人家我就觉得很奇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开始我以为是错觉,但是当那个婆婆在门口那种说话语气使我一下子想起了很多情景,但是抓也抓不住。” “你都想起什么了,哭的那么伤心。” “大概是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我看到大冬天我穿的很少,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也很糟糕,像一个鸡窝。我去山上找东西吃,结果从山坡上滚下来,衣服车破了,刚好遇到隔壁老伯给了我几个番薯。他给了我两个一下子吃不完,我也不舍得一下子全部吃完,所以就偷偷藏了一个带回家,结果晚上被我哥发现了,他让我给一个,可是我身上只有那一小会。他刚刚吃了娘给他炖的排骨。嘴巴上的油还没有擦干净,就伸出油腻腻的手向我拿吃的。我不给他就跟我抢,抢着抢着我一不小心把他给挠哭了,娘就拿起烧火棍狠狠地打我。我记得我的后背还有手臂都是一道道伤疤。” 他听了沉默很久,语重心长道:“你说这都是你小时候的事,那么也就意味着你是这户人家的女儿咯。” “也许是吧。” “那后面呢?” “番薯是藏在我怀里的,娘打我的时候,番薯也被打烂了,粘了一身,衣服也脏了。她把我丢到小河边让我自己去洗。大冬天你知道那个水该有多冷,我就在河边搓着自己的衣服,娘她站在河边磕着瓜子,骂我嘴馋自私自利,爱偷拿别人东西。” “呃……”他望着人马已经闯进屋子,耳边听着她故事,有些同情道:“你确定这是你儿时的事吗?不会是这杨婉以前的事吧?你附了她的身,所以你们两个的记忆混淆了。” 她摇摇头,认真道:“我可以确定,这是我的记忆。” “那你接着说,让我看看你有多惨。”他在无聊赖中带着几分期待,又带着一丝八卦的气息,隐隐还藏着些许同情。 她没好气地捶了一下他肩头,骂道:“我劝你善良。” “说嘛说嘛。”他露出贱兮兮的笑,一口白牙咧出来。 “想起的事情并不多,只有单单这几个片段。至于我为什么会住在后山就不清楚了。还有刚才我们经过枣树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有一个女孩子跟我关系很好,可惜我连她的脸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没想到你在这里还有熟人。”他感慨一句,然后腔调一变,用手指着她,忽然沙雕,道:“你个骗子,之前你还骗我说你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一手打下他手指,捶了一下,“发什么疯,大家都这样讲的嘛,我就重复一遍给你听咯。我怎么知道真假,我死之后连记忆都没有。” “既然这样的话,那个恶婆婆就是你恢复记忆的关键,咱们就不用靠三缘了啊。”他忽然右手握拳拍在左掌上,“如果她是你娘,为什么对你这么差?” “我怎么知道,记忆还没恢复全呢。” 接着二人视线望向熙熙攘攘的人群,院子里的妇人已经被官兵抓出来,样子十分狼狈,官兵粗鲁推着她,双手双脚都铐着锁链。 院子里的大黑狗也许是看到人多了,情绪有些紧张,对着大家就是一顿乱吠。尤其是朝着傅又蓁的方向,叫的别提有多亢奋,口水喷在空气里,一嘴尖牙十分醒目。如果没有那根绳子的话,恐怕早就扑到他们身上去了。 叶签微微有些抗拒这条大狗,把她拉到一个角落里旁观。 大家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有一两个猜测道:“你们都听说了吗?听说她家儿媳妇被她这个婆婆给杀死了。” “啊?还有这种事儿?” “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她家媳妇好几天都没出门了?” 然后大家就是齐刷刷的摇头,表示没有注意。 “是真是假,等衙门审了不就知道了。” “对啊对啊,那我们现在过去看吧。” …… 这些老百姓三言两语之下,十分好奇又八卦去听堂。 叶签问:“怎么样?去不?” 她郑重的点点头说:“去听听,也许我真的和这户人家有关系。” 于是,随着人流进了衙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官老爷判案 衙门吵闹得就和菜市场一样,大家伸长脖子看热闹。 官老爷抖抖身体,浑圆的大肚皮晃动一下,屁股一扭坐在大堂之上,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跪着何人?” 恶婆婆凄凄惨惨地装可怜介绍完自己后,官老爷又问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反正一系列的流程来了遍后,才真正开始进入主题。 恶婆婆始终没有说出儿媳妇的去向,只是愤愤不平地指责,并且说自己儿媳妇私生活不检点,列举了一系列的例子,甚至有名有姓地指出哪家男人和儿媳妇有染。 众人算是开了眼,平生没几次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叶签在边上嗤之以鼻,他是知情人,对于这个家庭情况了解得比普通人还要清楚。于是,他传音入密,说:“别告诉我,你娘就这副德行。” 她也很无奈,回:“你以为我愿意?” 案子审了没多久,官老爷要派人查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平白无故消失是绝对不可能的,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叶签这时候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再回来时,手上捧着两个热乎乎的包子。 “饿了?” “你才饿了,尝两口?”他晃悠着包子,闻上去还挺香,“看着吧。” 他径直走到大堂中,大喊道:“大人!草民有案情要揭发。” 这一声有如天神降临,捕快先是粗鲁地拦下,然后官老爷命令放开后,他雄赳赳气昂昂捧出两个大白包子,说:“大人,你看看这包子。” 大家目瞪口呆,官老爷震怒,一拍惊堂木,吓得众人浑身一激灵,“大胆,竟敢戏弄官堂!把他赶出去!” 他推开捕快的手,不紧不慢解释,“各位不要急,听我细细道来。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这样一户人家,家中有三人,一老妇,一子和子媳。原本可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是啊,这儿媳妇总是生不了孩子,老妇就劝自己儿子赶紧休妻娶村长的女儿。村长家境不错,毕竟常年剥削压迫贫困百姓,富得流油。村长女儿看上这家儿子,婆婆求之不得可以鸡犬升天。” 堂外之人开始窃窃私语。 傅又蓁语重心长地看着他耍宝。 他继续说:“这儿媳妇老实单纯,婆婆说什么话都去做,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着想。根本看不出婆婆嫌弃的心思。即使大早上让她烧火做饭,自己也不起来吃。儿媳妇都不觉得委屈。总之是逆来顺受,脾气那是相当的不错。各位我想问问你们,如果自己家儿媳妇这么任劳任怨,你们应该觉得很欣慰吧。可是这家不一样,因为儿子常年在外,也不晓得家里情况,以为一家和谐。所以很多事并不知情。” 这时,有人说:“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个人吧。” “正是!”他单手负立,手心还托着圆鼓鼓的肉包子,激情昂扬道:“这案子说复杂也复杂,说难办也难办。这家儿媳妇失踪的很蹊跷,如果你们去他家找肯定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现在我手里握着的并不是普通的包子。”说着就把肉包掰开分成两半,香喷喷的肉馅呈现在大家面前。 官老爷问:“堂下的,你究竟在做什么!” “大人你闻着香不香?”然后又递到大家面前,众人耸耸鼻子,回:“好香啊!” 他很满意这样的回答,面对大家,说:“这包子是我从他们家蒸笼里取的,还是今天刚刚包的。你们最近有没有觉得这包子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啊,挺香的。” “挺好吃的。” “好像有股味儿。” “还行,葱放得比以前多。” “感觉有些酸。” …… 大家七嘴八舌交流着,直到一个小孩说:“这肉好臭!” “臭?哪里臭了?”他蹲下身,把包子递到他面前,说:“小朋友,这么香的包子你为什么说它臭啊?” “不知道,就是好臭。”小孩见到陌生人躲避着,畏畏缩缩藏在母亲身后。 叶签忽然站直身子,嗓音突然提高,说:“大人,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这包子有问题!” 师爷看他唱了这么久的戏,对他有些意见,认为此人是在哗众取宠,尖声问:“少年郎,你说了这么多到底要做什么,犯人世世代代卖包子为生,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肉臭最多只能说明她是个黑心小贩,用了差馅儿。” “这位师爷,你看得太简单了。我说了这么多,难道就没想过这包子是人肉做的嘛!” “胡说!”婆婆立马说,然后对着官老爷就是一顿哭诉,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绝对没做这样的事。 叶签哈哈大笑,“你们不信可以去搜她家后院,在枣树下就埋着尸骨。犯人还特地把大黑狗用铁链拴着放在门口,一是为了防止多事之人进屋,二是怕狗的鼻子,万一被刨出来,后果就严重了。” 满堂哗然,议论纷纷。 官老爷再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妇人,刚才书生说的这些对也不对?” “大人,冤枉啊!不是这样的!”婆婆大叫求饶。 官老爷叫了捕快出去查明,没过多久,果然挖出一具骸骨。肉已经被剔除,只剩下斑驳残留的腐肉还粘在骨架上。还散发一股难言的腐臭味儿,有些人开始犯呕去吐了。 想来这女子实在可怜,堂下个个男默女泪。 由于尸体已经挖出来,妇人再也不敢撒谎,心早就拔凉拔凉的。双手颤抖地怎么也止不住,只好低头流冷汗。 与此同时,捕快还带了大黑狗上来。 叶签其实有些怕狗,一看到熟悉的动物气息靠近,就忍不住退了好几十步,原本在傅又蓁面前还能硬称男子气概,现在不行了。空间又小,人又多,万一真的冲上来,他不好撒开腿跑。所以怂得比较明显。 这狗一进大堂就对着他和傅又蓁吼叫。 幸好她藏在人群中,大家还以为是这狗太凶。 叶签勉强鼓起勇气,说:“这狗怎么牵过来了,它又不是凶手。” 捕快说:“是这狗帮我们找出确切位置的,当我们搬走尸体时一直不肯离去,所以就一起带回来了。” 叶签表示很不高兴。 婆婆独自跪着,原本求饶的声音渐渐平息,取之代替的是诡异的沉默,安静地好像没了呼吸。 官老爷一拍惊堂木,大家再次回神。 “恶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抬起头来!” 婆婆无言抬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绝望,然后哈哈大笑,癫狂地大喊大叫,站直身子对官老爷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杀的,就是因为尸体在我家发现就污蔑是我做的?我一大把年纪怎么杀人?你们都是帮她的,都不是什么好货!” 然后捕快一个个冲过来压制住嚣张气焰,就连大黑狗也对她狂吠不止。 叶签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手里包子丢在地上,狗都不理。 “这些事儿又是附身的时候知道的?”她轻声问。 “废话。” “得嘞。” 官老爷对妇人严刑逼供,终于问出一些眉目,地上的骨架的确是儿媳妇,但是却不肯承认是自己杀的,非得嫁祸给别人。说自己回到家就发现自家儿媳和别人偷情,然后羞愤自杀了。她是怕官府查到自己身上,所以才隐藏尸体。总之不承认杀人。 然后,这个案子继续查,一查发现恶行挺多的。 平时在家除了不干活,甚至还故意为难自家儿媳。比如经期让她去河边捉鱼炖汤养身体,大晚上的揪着小破事让媳妇儿跪祠堂。 由于秘密答应了村长家婚事,眼看婚期越来越近,她变本加厉想要赶走媳妇。后来干脆大肆宣扬儿媳妇私生活不检点,总留男人在家过夜。恶婆婆的嗓门很大,总之是街坊四邻都有所耳闻。 叶签看到后面也无聊了,拉着她就要走。傅又蓁摇摇头,怎么也不肯走,非得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说:“别看了,如果真是你娘,像她这样还是不要认好了。最毒妇人心。” “她可不能死啊,你说了那么多最后把她送到牢里我可怎么办?”她气愤地捶了一下,“不是你说恢复记忆的关键是她嘛!” 他捂着胸口,“话是这样说,可我没想让她死,她嘴皮子这么硬,不会这么轻易被撬开的。这案子还得拖上一拖。趁这个功夫你再去找她想想往事。我总不能让那个小媳妇儿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吧,当初附身时觉得这个女子就挺不容易的,就这样化在枣树下,我心疼。” “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她小声骂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这样一来,她就得进牢房,那我呢?我呢?”越说情绪就越激动。直到大家侧目而视时才微微收敛。 “你傻不傻,去牢房问问她不就清楚了。既然你对这户人家有熟悉的感觉,就说明曾经有过接触。” 也许是说话声音太大,大家注意力往他们身上而去。 接着,官老爷惊堂木照旧这样一拍,霎时间安静。先决定把犯人押进牢房。 夜深人静时,恶婆婆已经被打了十几大板趴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 傅又蓁从杨婉肉身脱离,由于正是深夜,即使脱离肉身,也不用担心杨婉霸占身体。反正她可以抢回来。 她和叶签两只鬼在空中飘荡着,就像一阵风来去无影踪。 来到牢房时正好看到这妇人趴在稻草上,闭着眼睛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傅又蓁蹲下身细细瞧着她,这女人的脸她似乎没什么印象,只有嘴边那一个黑痣才让她一下子回到从前。 她轻声对他说:“这咋问?” “你问我?”他也蹲下去,瞧了眼妇人,然后看向她,“要说你们长得也不像啊。” 她摇头道:“可我记忆中的确有张模糊的脸,我记得这颗痣。” 叶签用稻草拨弄地上之人的头发,露出整张脸,说:“看样子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儿。” 她一下拍开,“别一天天五迷三道的。” 他扔了稻草梗,说:“这女人心也真狠,不知道怎么下得去手。” 傅又蓁轻轻摇摇她,呼唤两句,妇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定睛瞧了她好一会儿,最后眼睛突然睁大,露出惊骇的表情,如果不是屁股受了重伤,恐怕都得跳起来。接着呆愣片刻,嘴巴张大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幸好一旁的叶签眼疾手快,发现这妇人表情不对,及时捂上嘴,只发出简短的“啊”,就再也出不了声了。接着瑟瑟发抖望向这两个不速之客,浑身颤栗不止。 傅又蓁靠近几分,问:“你是不是认识我?” 妇人吓得惊慌失措,神情惊骇呆愣。 叶签咬牙道:“这婆娘咬我!”说着推了一把,妇人倒在地上,始终不敢抬头,嘴里碎碎念,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喂,你吓到她了吧?”她问。 “放屁,我这么玉树临风。” 妇人自言自语的声音渐渐变清晰,傅又蓁依稀听到一句:“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她拍了拍他肩膀,说:“是不是受刺激了。” “也许她怕的是你,蓁蓁。”他说完冲着妇人来了一句:“你抬头看看她,对她熟不熟悉?” 对方依旧是畏畏缩缩害怕的状态。 她干脆对着妇人,说:“我不是来问你儿媳妇事儿的,你是不是我娘?” 妇人惊叫一声,立马摇头否认,害怕地话都说不利索,“我……你……别来……别来……” “在说啥?”叶签听不明白,狐疑道:“听不懂,是不是疯了?” “不至于吧,打几板子就这样了。” 妇人根本不敢细细瞧她,低头盯着傅又蓁的脚,双手握拳,死命抓着稻草不放,嘴巴一张一合说些胡话。 傅又蓁问:“我应该是你女儿吧?我记得那个房子,还有我哥。对不对?” 对方没有回复,而是别过脸望向牢门外,突然大喊:“救命啊,有鬼啊!快来人啊!救救我啊,有鬼啊!” 傅又蓁这下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看起来吓疯了的妇人真的认识她。 第一百五十二章 记忆恢复 老鼠从牢房外吱吱呀呀爬过,发出清脆又猖狂的欢叫声,叶签嗅嗅鼻子,伸伸胳膊,发出舒畅慵懒的“啊”声。 墙角的妇人哆哆嗦嗦,声音已经轻了。就是不敢抬头看人。 叶签蹲在另一侧墙角中,手中抓着稻草梗反复去戳里洞,里面的老鼠叫了几声后,连绵不绝地吱吱叫唤。他乐得咧出狐狸笑,头上两只耳朵一动一动的。 过来一个捕快,精神不济,正打着哈欠例行公事。举着的火把明明灭灭,在大牢里来回走动。凡人打呼噜震耳欲聋。大家睡得十分香甜,因为他们是鬼,所以无论捕快怎么巡查,丝毫没注意到这边情况。 傅又蓁第三次问是不是她娘。 叶签早就无聊了,后来老鼠也不抓了。直接看着她们二人发呆好一会儿,说:“真是麻烦。” 他威胁道:“蓁蓁,吃了她!” 此言一出,又是一声声尖叫,惹得捕快过来一阵骂。可是捕快看不见他们,骂这婆娘事儿真多。妇人见到总算来了活人,激动中带着慌忙抓着栏杆寻求帮助。结果迎来的是脚踹和辱骂。 这很明显事情有眉目,妇人嘴里念着:“快来人啊,有鬼啊!” “有鬼个头啊!神经病啊,大晚上不睡在这里吓唬人是不是?”捕快带着怒意狠狠打了一下,如果不是有栏杆围着,恐怕身上又要带伤了。 妇人带着哭腔,绝望道:“你救救我啊,里面有鬼,你看到了没啊,就在这里啊!” “滚回去睡觉,我警告你啊,要是吵醒了其他人,饶不了你!”捕快的嗓门大得可以惊醒整个牢房,可是大家自然睡得香甜,似乎根本听不到。 呼噜声照样此起彼伏。 “蓁蓁,你这法子不行,不要这么温柔。”眼看捕快带着火气走了,他过来提醒两句后,说:“像她这样故意装傻装疯的,就得这样!”说着他突然幻变出狐狸妖怪本身的模样,呲牙咧嘴,红目獠牙,气势汹汹逼向妇人。 妇人又是好几声的惊呼大叫,捕快这次没过来了。脚步声早就远去。 妇人匍匐在地艰难地爬动,哭得眼泪落了一地,说:“快救救我啊,有鬼啊!小蹄子回来了!她回来了!” “你叫谁小蹄子?”他用手抓着她头发,语气森森地问,妖怪真身被他故意丑化,一近妇人身,嘴里还故意喷着臭气。 妇人痛哭流涕,求饶道:“大仙求你饶了我吧!” “蓁蓁过来。”他唤了一声,对老实听话的傅又蓁说:“接下来问吧。” 说实话,傅又蓁紧张得有些发抖,马上就能知道真相,想想就激动。 头发挡住了妇人的脸,看不清细微的表情变化,但是那双苍老的眼珠子隐藏在发丝后,带着很多复杂的感情。 傅又蓁想了想,问:“你是我娘吧?为什么不敢认我,我记得你和那个家所有人。” “你……你胡说,我……我不不认识你。”妇人抓着稻草乱扔,嘴里歇斯底里狂叫。这时有犯人不满,骂了几句。 妇人狂叫:“快救救我啊,有鬼啊!” “神经病!”角落被吵醒的犯人回了一句又响起了呼噜声。 傅又蓁反抓住她的手,说:“你到底在怕什么?怕我是不是?你一定认识我。我问你,我的死跟你是不是有关系,我死得好惨啊……”说着脸上露出死时伤痕,鼻青脸肿,鲜血淋漓。 “啊!!”妇人张大嘴,惊恐万状地嘶叫,再也顾不上疼痛,竟然站起来拼命拍着栏杆大喊大叫:“快来人啊!真的有鬼啊!快来人啊救命啊!小蹄子找我了!冤魂索命了!” 这时牢房里的犯人一个个都醒了,骂骂咧咧回着。捕快也被惊醒,拿着棍子带着火气过来。 妇人眼里充满期待,立马说:“这里有鬼啊!” 捕快睨眼瞧她一下,面无表情示意同伴,只见另一个同伴从身后站出来,右手握着一根铁棍。 妇人见状,万万没想到捕快过来是要打她的,哭着说:“我真的没骗你们,有女鬼啊!傅又蓁啊,你们知道的,就是南郊死掉的那个,都忘了嘛!她过来找我了啊!” 捕快一棍子打在她背上,妇人“哎呦”一声后,无力闭上眼睛软软倒在地上。 “疯婆子。”捕快低低骂了句,回身看着自己同伴,说:“真是有病,大晚上瞎叫个没完,这下老实了吧!” “行了行了,我们再去喝两盅。” 两个捕快极其融洽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勾肩搭背走了。 傅又蓁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一切发生,叶签眼皮子都没抬,保持沉默看着一切,眼睛盯着昏迷的妇人。 他说:“刚才都听到了吧?这个婆婆无疑是你娘了。” 傅又蓁有些可怜她,叶签赶紧说:“都那样骂你了,可千万别心疼。” 她摆手道:“不会。”说着,看向那扇小小窗户,天快亮了。 她直接过去拍醒了妇人,等到妇人迷迷糊糊醒过来,她变作厉鬼模样,高声斥问:“说!是不是你害我的?快说啊!” “蓁蓁,我错了啊!”妇人嘶哑回应,泪眼婆娑道:“真的不关我事啊,你不该来找我啊,要怪就怪……” “臭婆娘吵什么吵,要不要别人谁啊,你他娘的有病是吧?再卷帘我打死你!” 隔壁牢房暴躁犯人实在忍不住,大声骂了两句,其他犯人也开始一人带脏字骂了好久。 妇人委屈惊骇中带着绝望,捶着地面,“报应啊报应!” “快说!”傅又蓁也急了。 叶签已经伸出利爪,时不时试探,准备狠狠来一爪子。 妇人说:“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你的死和我没关系啊,可千万别怪在我身上!” 叶签来了爪子,“废话少说。” “事发前几日,我和你哥去找你,只是想让你搬走,没别的意思,然后听说你穿着嫁衣,带了包袱去了南郊,后面你嫂嫂也有去找你,就是……就是没找到。最后听到你的消息是在一天后,听说你死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放屁!”叶签又来了一爪子,“和你无关这种话都敢说,真以为我不揍你!” “好了。”她阻拦,道:“还有呢,告诉我更多的事。” 妇人抽抽嗒嗒断断续续说了些,有些内容和她记忆有些出入。妇人回避了一些自己残暴的行径,傅又蓁心里有数,眼前这个中年妇女心思歹毒。 “案发当日你在哪里?”傅又蓁问。 “我……我就在家。” “那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谁看到鬼不害怕,你不是早死了吗。” “没有害我,你怕什么?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妇人支支吾吾,口齿不清反复说:“我我……我就在家,给给你……哥哥做衣服,就在家做衣服……你可以去查,去查。” 叶签听了两句又要揍人,傅又蓁再次拦住,说:“我哥呢?他还在外面吧?我去找他,你觉得怎么样?舍得吗?” 妇人突然有了劲儿,一把抓住她手腕,着急道:“不,这事儿他不知道。他是你哥啊!” 傅又蓁一把甩开,瞬间寒心,“果然我哥最重要。” 妇人激动道:“你不要去找他,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只问你一句,我的死和你是不是有关系?”她俯身逼近。 “可以说有吧,不过,关系不大。” “知道什么赶紧说啊,臭婆娘!”叶签也学着捕快的语气骂着。 妇人说:“我……我也只是想让你走而已,或者嫁得越远越好,没想过杀你的。那日我听到传闻,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不知检点,喜欢一个和尚,所以就去劝劝你。你说会走的,然后没多久就发生这种事了。” 傅又蓁心一慌,“哪里的传闻,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和尚的事?” “只是在传,不知道是谁说的,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和尚。你哥好面子,脾气偶尔不好,所以说话方式可能伤害到你。我也是只是帮你们兄妹调和而已,不算逼迫。”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只是找人把你带回来而已。” “什么意思?” “那日你去了南郊,虽然住得很偏,可是你的事大家都知道。总不能让你辱没门楣,所以找人把你带回去。” 傅又蓁忽然觉得大事不妙,说:“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人?” 叶签表情也凝重,双手拢于袖中。 妇人哆哆嗦嗦,眼神躲闪,言辞错乱,“我……我不记得了。” “那我去找我哥。” “不,别,我说,我说。” 叶签有些烦了,轻声和傅又蓁说:“真想捶死她。” 妇人说:“山上有群土匪……” “什么意思?”她问。 “我找了他们。”妇人赶紧解释,“我…我只是让……让他们吓唬吓唬你……你的。” 傅又蓁一下子觉得头脑发胀,脚步虚浮,浑身冷汗直冒,方寸大乱,眼前出现幻影,仿佛是一条山路,弯弯绕绕,她正独自前行。 “蓁蓁?”叶签看她脸色不对劲,慌张道:“你怎么了?”已经准备好去扶她。 她强撑住,摆手挡掉他的双手,轻声回:“我没事。”转而继续对妇人道:“说下去。” “我也不知道你在南郊究竟发生什么,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妇人畏缩躲在墙角,“如果不是你自己不安分也不会死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这种关头说这种撇清关系的话无疑是在找死,叶签受不住了,给妇人来了一爪子,妇人大叫一声,命彻底断了。 “蓁蓁,你没事吧?”他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她,傅又蓁别过脸看不清情绪起伏,他越看越紧张,眼见她情绪越来越不对,拍了拍她肩膀,微微现出侧脸惨白,原本就是鬼,脸色更比墙白。 “蓁蓁?回去吧。”他唤了一声后,傅又蓁转脸过来已经崩溃,嘴唇抿了抿又哆嗦,一把抓住他胳膊,紧紧抓住后,滚烫的泪珠哗啦啦落下,沉默良久后,哭腔明显,开口哽咽道:“我全想起来了。”接着痛哭起来。 叶签听着心里也很难受,给她来了个拥抱。 他想起那日,原本是刚从酒楼回来,结果碰上了三缘这个多管闲事的和尚。他就是想回去补个觉好好睡一下,没想到刚一碰面就打起来,加上他喝了酒,醉得晕乎乎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三缘特别凶狠,没两下就取走他性命。后来飘飘荡荡之下碰到了傅又蓁。要是这女孩儿实在可怜,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个鬼,坐在枝头上晃荡双脚,白皙的脚踝和脚脖子是一道道常年伤疤,眼神痴呆,头发凌乱,衣衫破破烂烂,她就那样呆呆地坐着,双手撑在枝干上望着月亮,双腿不停地晃啊晃。 当时的他原本想一走了之,但是吧,实在无聊,加上自己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待在树枝上,这样多不安全。于是在重大责任的驱使下,他决定多管闲事。所以后面两只鬼就认识了。也一起被鬼差押进地府里。 原本他是可以投胎的,后来三缘这和尚太奇怪了,取走他的元神,帮他养了一段日子还回去,叶签也就比之前恢复了一些,虽然是鬼,但是不用投胎,不知道这和尚用了什么法子。 可怜傅又蓁,死后什么都没有,尸体也不知道在哪里。多次排队要投胎都被撤了牌子。 这妇人咽气后,鬼魂出来了。一见到傅又蓁先是惊慌,后来看到自己动弹不得的尸体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呆愣半晌后,终于接受这个事实,对傅又蓁反而没那么怕了,语气恢复成蛮横跋扈,指着傅又蓁脑袋说:“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就像以前那样要扇她。 叶签在旁边低吼一声,这才忌惮收回手,上上下下瞧了他们二人说:“小蹄子,就算死了还是改不了勾搭男人的秉性。” 叶签来了一爪,妇人吓得往后躲,她的身体穿过墙壁,发现自己可以逃后,妇人尽全力逃跑。 他们两个紧跟其后。殊不知鬼差已经从远处得到消息赶过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恨意 叶签率先感知到后面有鬼差追来,提醒傅又蓁注意。可是她早就听不进去了,眼睛紧锁前面的妇人。她非得把这个老人抓住,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妇人猖狂地飞去,一路放荡大笑。 叶签追不上了,说:“不行,得想个法子。”他一把拉住还要追过去的她说:“先别追。” 只见他冲着离开的妇人说:“你跑吧,我就不信你儿子还能跑得了。” 这话一出果然有用,妇人停住脚步,转身怒目相向,说:“不准碰我儿子!” 傅又蓁回:“都是你的孩子,你也太偏心了。” “偏心?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妇人捧着肚子大笑了好久后,说:“傻子,你根本不是我亲生的。” “你……你说什么?”傅又蓁显然不能接受,震惊之余追问:“你不是我娘么?” 叶签表情无起伏,遇上这样一个娘亲,不是亲生的更好。 妇人双脚悬空,已经成为一个厉鬼,头发散乱在肩上,双指长出又长又弯的指甲,威风凛凛又带着阴气森森对他们说:“就你?还不配做我女儿!” 叶签在边上拍拍胸脯,露出放心的面容,道:“太好了太好了,你们没多大关系。” “怎么会这样,我的记忆里怎么会有你们?我还叫你娘?”傅又蓁上前一步质问。 “啧啧,真是惨。连自己娘亲都不知道,真是可怜呐。”妇人笑得十分开心。 傅又蓁有些凌乱,童年回忆里的的确确是生长在这户人家里,也叫她娘,叫她儿子哥哥,难不成自己是抱养的?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当年是你娘自不量力偏要嫁给孩儿他爹,不过没想到吧,我早就和他有孩子了。后来你娘病死也是我做的,只是没想到生了两个,一个被她送走,另一个就是你,竟然还留在家里真是烦!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死吗?自作自受,自己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一切都是你自己活该。” 妇人说起这事带着一丝得意,也许是胜利到了最后,打败了自己情敌,猖狂的让人咬牙切齿。叶签一个飞身而去,想要抓住她,没想到有一个白色影子快他一步,先把妇人勾走了。在场情景十分清晰,很明显能看到她腰间有一圈结实的树枝,然后在惊骇中被拖走消失夜色中。 叶签一脸凝重回头望着傅又蓁,正好看到她像是被下了蛊一般,神情都呆滞了,眼睛望着妇人消失的方向,痛苦地闭上双眼。在风中飘飘摇摇,真的是一个活脱脱女鬼形象。 这问的自然是那个和尚,他心中了然,点头。 她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最后蹲下身子低低啜泣。 夜,真是静啊。叶签守在一处,无言看了许久。远处有两个鬼差拖着铁链过来,终究是晚了一步,妇人的鬼魂已经被拖走了。 “蓁蓁,我们走吧。” 叶签轻声唤了一句,她悲恸的抬头,任由他拉走。然后二人躲在黑暗中,看到鬼差在此处嘀嘀咕咕一阵子后又空手离去。 她说:“找到他。” “谁?” “两个都要找到。” 叶签明白她的意思,说:“找到后呢?” 是啊,找到后呢,再杀么?怎么杀呢? 她一下子跪倒在地,紧抓他的衣摆不放,说:“你知道得知真相的那刻,我有多恨吗?” 她的眼睛里充满愤怒和恐惧,一字一句隐忍着悲痛,说:“那日,三缘明明同意和我一起走。”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叶签踉跄两步,如果不是她抓住衣摆,恐怕都要脚软倒在地上。 他半信半疑说:“你再说一次。” 这个和尚看上去真有那么狠么…… 傅又蓁大概说了那日情形,三缘的确是同意了。寺庙下有座地藏王菩萨的小庙,规模很小。三缘终于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同意离去。所以她说如果要走的话,就请他在地藏王菩萨面前放三颗石子,石子上面各放一株金银花。 当她满怀期待去看时,果然有三颗石子和金银花。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总算是成功了,这个人终于肯低头和她走了。 所以她才会那么开心,穿着一件简单的红衣而去,那不是嫁衣,而是自己一辈子都不敢穿的鲜艳衣裳。 是啊,所以她就在说好了的南郊等他,一等,就等来了噩梦。 这个噩梦是谁给她的呢?现在真相不是出来了吗? “叶签,替我抓到她,我的后母!”她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带着十足的恨意,坚定中带着幽深的痛苦,抬眼中眼睛里已有血丝。 叶签拉起她,“走。我们还得去找三缘。” 顺着刚才妇人消失的地方而去,再次追踪而去,原本一丝线索都没有,可是傅又蓁有所发现,地上有些淡淡的粉末,这个她是清楚的,魂飞烟灭了。要说谁有这种手段,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三缘这个和尚。 “叶签,你看看。” “你那后母根本不用找了,不在了。看来是他动的手。” “难道一切幕后主使都是他做的?” 叶签赞同这个想法,要想找到这个和尚就得去昭和寺。 可这一下子难住了他们,他们根本就去不了,有佛光加持。 “为什么三缘能待在寺庙,他也是妖怪。”傅又蓁冷静下来,头脑还是有点用,“这个问题我们还得问下寺庙。” 叶签看了看天色,天空渐渐破晓,提醒道:“该走了,你得回杨婉肉身了。” 时间紧逼,他们终于回去了。 杨婉肉身也发生了变化,原本以为脱离了肉身,杨婉就会自己乖乖回去,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回去,而是被鬼差带走了。 这下子真的让人头大,不对,是让鬼头大。 傅又蓁想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寻死,人世间有这么多痛苦的确不假,可也不该就这样轻易放弃性命。 叶签看了也唉声叹气,搂着她肩头,说:“完了完了,这下我们是真的闯祸了。只要杨婉回了地府,阎王再一查,什么事都清楚了,包括咱俩在人间做的这些。” “都知道后果,还不快去追!”傅又蓁想想就心急,莫名想到了王贤,知道杨婉死了,他又该如何。 叶签说:“魂魄是抢不回来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三缘出马,他可以在短时间内抢回来。” 她犹豫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主意,“好,我去找他。” 他张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开口说:“如果你恨他,还是由我出马。” “不,我要去。”她的语气十分坚定,“现在他还不知道我恢复记忆,只要在他面前扮演纯真,还怕伤不了他?” 叶签最终还是没说话,默许她可以这样做。 傅又蓁上了杨婉肉身,虽然照样去不了昭和寺,但王贤可以去。只要委托他,事情还是很好办的。 王贤毕竟人力财力不错,一些关于三缘的蛛丝马迹就这样被刨出一些。 三缘平时比较沉默,不爱和师兄弟来往。无事便一人呆在禅房中打坐念经,可能是皮相好,不少年轻女香客总爱找他讲经布道。 其他隐秘的事就没发现。 后来叶签又去打听,发现唯一可疑,就是附近的一些小妖都对他瑟瑟发抖,不敢提起他名字。 三缘出乎意料答应可以找到杨婉肉身。 傅又蓁隐藏不了恨意,趁着三缘不在,决定要找到当时那些人报仇,既然说是山匪,那她是知道地点的。 有一带匪徒臭名昭著,叶签一路上沉默不少,身上带了好好几样武器,到了目的地,原本以为会大干一场,结果让人匪夷所思,那一大块山寨,好像被人夷为平地,成为一片废墟。天空还飞着好几只乌鸦,不停盘旋。就连靠近山寨的大树都倒了好几棵,感觉就是荒山野岭的样子,看不出这里曾经盘踞江洋大盗的架势。 “这是怎么回事?说没就没了?”叶签不可置信开回跑动,最后在一个大坑前停下,对已经呆滞的傅又蓁说:“你看仔细了么,这里是盗匪的老窝?该不会记忆还没有恢复吧?” 傅又蓁也想不通,本来脑海中莫名恐惧此处,但一想到自己的恨便再也不顾了。 她拾取地上一枚落叶,那是一片枯败很久,叶子卷曲泛黄,叶脉上还留有几个斑点,颜色暗沉,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这是人血,而且这叶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是他的啊,是三缘身上的,她见过,曾经在一场杀戮中,下手毫不留情干脆利落,说他是修行的和尚,真是奇怪呢。 他就是一只妖。 “过来看看。”她唤了一声,说:“三缘来过了,他干的。” “这臭和尚搞什么啊?”他看不明白了,“千万别告诉我,这盗匪的失踪都是他干的。” 她痛苦了,恨意上头,手中落叶捏碎,坚定说:“如果他还是故意躲着我,就烧了昭和寺!” 叶签沉默一瞬,“你冷静些,寺庙其他和尚都是无辜的。” “你知道嘛,我真的受不了!我一定要找到他,杀了他!”她精神崩溃,咬牙切齿的挣脱他双手,不顾他的声声呼唤离开了。 叶签呆呆站立原地,直到她身影不见后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傅又蓁停留在肉身的日子不多了。 而她单单一个凡人肉身,又怎么能杀得了三缘。 “蓁蓁,你等等我!”他在后面喊着,追了过去。 傅又蓁一路狂奔过去,穿过人群往昭和寺而去。走在集市上的王贤被她撞到都没有被发现。 王贤看清奔跑的女子是杨婉时也追了上去。他们三人一起来到昭和寺。 叶签终于赶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慢点儿!跑的太快了。”然后一把抓住她手,“不要轻举妄动,有话好好说。我们还得找他帮忙。” 由于王贤在现场,他也不好说杨婉的事情。 傅又蓁自然明白,今天她就在山脚下等他回来。于是编了一套说辞骗王贤回去。 被骗的人实在太过于相信她,三言两语之下便被说服,傅又蓁有时感慨这真是个单纯的人。 叶签就反驳,“人家只是喜欢杨婉而已,对杨婉单纯。你不要想太多了啊。” 她扔了个石头过去,表示让对方闭嘴。 天色渐渐暗下来,由于去不了寺庙,呆在山脚下的他们如果还等不到的话,只好在这里过夜。 太阳渐渐西落,有些人家已经开始点上了蜡烛。三缘终于过来了。 在远处黑沉沉夜色中,有一个男子不紧不慢,脚步细细的,碎碎的,走起路来衣袂翻飞。 “来了。” 靠在边上大树的叶签吐掉嘴里的麦秸,提醒已经呆滞的傅又蓁,说:“注意身后,杨婉也在后面。” 她从台阶上站起来,走了两步,果然看到前面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过来。在身影后面又有一个飘飘摇摇的鬼魂。 “臭和尚!”她低低骂了一声就直接冲过去,刚扑到他面前,三缘一只手掌向前阻挡她前进,她竟莫名其妙停住。 他说:“你怎么了,怎么还是这样冒失。” 傅又蓁忍着怒气,看到后面杨婉畏畏缩缩站在后面就放心了,然后一个巴掌直直拍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响彻空气。 然后大家都沉默了。 三缘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一下,愣了半晌发觉脸上一阵生疼后,隐含怒气,低沉嗓子问:“你这是做什么?胡闹够了没有?” 她向前,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那张如玉安宁的脸,说:“所有一切我都知道了,都和你有关系对不对?那天你并没有过去,只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臭和尚,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他的瞳孔猛然一缩,瞬间放大,嘴巴微张,表情微微一怔。猛然抓住她手腕,死死的,紧紧的,低声缓和语气,道:“你听我解释。” 她直接用力一甩,冷冷反问:“你还有什么要解释?我要怎么才能信你?你有什么能值得我相信的?” 他另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按住她,身体竟然微微颤抖,“蓁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说啊!到底是什么样?” 傅又蓁咆哮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快要结束 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并不是只有三缘知道真相。其实还有人知道…… 不过那也不算人,是南郊那些零散小精怪,比如那日飞在空中结果放放飞飞的鸟儿。还有时常让他东奔西走都想灭口的山精小怪。 为什么他已出家还残害生灵,当然是灭口,所有知道此事的人或者妖都消失,傅又蓁就不会知道真相。 这就是他的目的。 三缘静静伫立着,是啊,他要怎么解释。说出来谁会信? “你怎么不说了?”她一把推开,大叫:“你毁了我一生!” 和尚身后的女子在飘飘摇摇中,缓缓散去,叶签拉回魂魄,女子轻轻叹息一声,“世上多是可怜人……悲哀啊……” 她的声音空灵缥缈,和死灰一样的脸色及其相配。 真正的杨婉看着情绪激动的她,恍然大悟,呆呆盯着,说:“我好像见过你……啊……我是真的见过你……” 三缘猛然睁大眼。 傅又蓁说:“这几天上你身的就是我。”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是南郊的那个吧?” 这下大家都震惊,叶签说:“不是吧,当时你在场?” 杨婉点头,“我在。” …… 此刻,王家 王老爷精神渐渐恢复,伤口还没有愈合,不过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王贤心思不在家里,三番四次要跑出去,结果都被王老爷派人拦住,质问他生意上的事不管,一次次跑出去干嘛。 借口一个个,王老爷并不能接受,叫人多看住自己儿子。暗地里派人把杨婉带来。 直到派去的人告诉他,杨婉最近不在楼里,还不知去处时,又是发了一阵好大的火气。 王老爷派人和林家谈好了亲事,王贤必须要娶林绣过门。 这桩亲事已经谈了很久,府里还有夫人在时,就已经有这样的意向。对方家境好,配得上自己儿子。 “来人啊。” “老爷,有什么吩咐。” 管家毕恭毕敬进屋子问。 “把公子带来。” “是。” 过了一会儿,王贤由管家带进屋子,看到自己老爹背对着他,脖子和脑门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背影高大,头更大。 “爹。” 王老爷慢慢转过身,看着自己英俊潇洒的儿子,那双眼睛实在太像自己心爱的妾室李慢。曾几何时也是这样望着他,只不过她是带着一些羞怯和害怕。而这个小伙子是平淡无波,眼神淡漠。 “爹,有事么?” 王贤最近被关在家里好几天,虽然活动自如,但范围也仅限在家里能自由。一到门口就有两个下人跟着。 然后恳求他不要出去乱走。 他就着急上火了,长这么大出个门还要防着,说什么都要出去,结果被下人告状,然后被力大无穷的后厨拎回去锁进屋子里也有两天。 王老爷知道自己孩子脾气,来硬的根本不行,所以换了个方式。 “你这两天知道错了没有。呆在屋子里是不是闷坏了,王婆烧的饭菜都吃了没?”他的喉咙有些低哑,一张嘴脸就抽搐地疼。 “挺好的。”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脾气还是跟小的时候一样。”王老爷一副慈父老矣,回忆往昔的状态,说:“真是一点都不听话,你让爹怎么办才好。” “她身份背景的确不好,爹不接受也是理所当然,我不强求。” 他照样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王老爷叹气道:“你是我孩子,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嘛。杨婉不是不能进门,只不过她这个身份,永远都是个污点。你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死去的娘?把你养得这么大,你就是这样来气我的嘛?你真的太不懂事了。” 说来说去还是这几句话。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王贤情绪毫无波澜转身就回。 “慢些!” 他勉强高生喊了一句后,喉咙疼痛非常,闷咳了好几声后,才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虽然你还有兄弟,但大家谁不知道,王家我最疼爱的是谁,你另一个弟兄过继给了旁宗,以后家产都会是你的。” “您不必如此。家族还有其它弟兄,大可多看看他们,我让您失望了。亲人和她难以选择,可是您硬要逼我,也只能做出选择。” “孩子,你冷静点。”王老爷不想逼急他,自己孩子脾气还是了解的,万一真逼太紧,可能真会丢下这个家带这个女人跑了。 他拍着孩子肩膀,和颜悦色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林家女儿画像你也看过了。模样也是温静柔婉的,你先答应爹娶了她,以后杨婉的事慢慢商议。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回来给你做个妾室也无妨,只要娶了林家那个,这个女人我可以允许你养在外面。等有了更好的法子再把她接进府。” 王贤沉默半晌,紧蹙的眉头微微缓和,“她不能做妾室。” “这是爹最大的让步,如果你不同意,咱们家就又要办丧事了。” 这话语气腔调拿捏得恰到好处,一个苍老父亲苦口婆心劝自己孩子回头是岸的悲情戏码。 王贤走出去,老父亲还在身后喊着:“儿啊,你多想想!不然爹都没有面目再见列祖列宗啊!” …… 傅又蓁被叶签拉开,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取了性命也是满心怒火,想想也不能硬碰硬,只好先拦住她,“先冷静一点。” 杨婉看着她说:“我以为一切都是报应。因为我见死不救,所以你死了才会上我身,不过我也默许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说说吧,那天你藏在哪儿?”叶签道:“为什么任由事情发生。你明明可以救她的,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要怎么能够去救她呢?她是一个女子,我也是。没有一个女孩面对这种情况还能够挺身而出的。那天我只是烧了香往回走,刚好听到有人在树林间呼喊就走过去,然后看到一副残忍景象,只看了一眼就跑了,等慌忙想找人帮忙时碰上一对母子,这对母子听说女孩遇险后,竟然一起跑走。我又出去找人,结果一切都晚了。那个女孩早就不见了,除了地上斑斑血迹,连尸骨都不存。后来就听说南郊发生命案。” 杨婉说的那对母子,可想而知是傅又蓁的养母和哥哥。 “那他呢,他在哪儿?你可看见过?”傅又蓁指着这个和尚,质问道:“他可曾在你的视线出现过?那天在南郊的时候你想想。” 杨婉看着这和尚的脸,摇摇头,“没见过,也从不认识。” 哈,果然没去。 明明答应的好好的,三株金银花上有三枚石头,如果是这样子摆放,就跟她一起走。 结果呢,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傻乎乎的带着所有行囊,穿着自以为好看的衣裳等着他。 心里想着离开这个地方,就相当于离开不开心的过去。日子重新再来好好过。只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对她来说那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 可是啊可是,最后迎来这样的结局。 傅又蓁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巴掌拍过去,硬生生打在和尚脸上,他竟然也没有闪躲,凭他的修为原本可以躲过这一巴掌。可是却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挨了这一下。 “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当初明明是你答应的好好的。为什么背叛我,违背承诺?让我一个人留在那里,你知道当时的我有多绝望吗?”她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哭泣着,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上了凡人的身,恐怕都要化作厉鬼活活咬死他。 叶签在旁边也没有阻拦,而是放任她发泄自己的情绪。 “蓁蓁,你听我说。”他终于单手抓住挥舞的胳膊,郑重道:“我真的不知道答应过你什么,我也不知你为什么一个人会去了那里,更不想你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还要不要脸?王八蛋,我今天就要杀了你。”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就这样捅进了和尚的腹部,而且他并没有后退,相反知道她要做什么,而是迎上这一击。 她终于遵守了和叶签的承诺,给了他一刀。 手中感受到一阵温热,低头一看,是红通通的鲜血,染红了他腹部一大片,红得就像当时她穿的衣裳。 …… 三缘并不是普通的妖,而是半妖。 何为半妖?就是父母其中一个是妖,与其结合生下的孩子称为半妖。三缘就是人和妖的孩子。 他并不想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妖怪,但他分不清自己身体上流淌的是人类的还是妖怪的鲜血。他想找一条适合的路走下去。 这世道对于半妖来说十分困难。 既不是纯种的妖怪,也不是普通的人。 到底什么生存之路才是适合半妖的呢?这个问题他从小就在思考。 母亲是一个喜爱佛法的普通女子,他从小受到母亲的提点和熏陶,相信自己能够通过修炼佛法摆脱凡事间的烦扰杂事,成为普普通通的人。 所以他才会暂时在佛门修行。 傅又蓁这个女子,他起初是无感。她就是一个普通香客,稍微特别的是,大多数香客都以钱财捐赠寺庙,只有她会给草药给庙里和尚。虽然说这些草药庙里都不缺,但的确吸引住他注意。 他知道这个女子心意,只不过他的想法并不是和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他想一辈子修行参悟其中。 因为他是一只流淌着妖怪与人类血液的半妖。偶尔妖性大发会残害生灵获得快感,情绪失控的时候更加会翻脸不认人。 只有好好修行才能压制住体内的妖性。 那日的事,他是真的不清楚。南郊飞来的小鸟叽叽喳喳,飞到路上和其他小伙伴交流。 那日刚刚下山准备完成方丈交给他的任务。鸟儿在他身边叽喳叫了两声。说的话他可全都听明白了。 说的就是傅又蓁刚刚在南郊发生的事。 他慌了,急了,心里害怕了。飞奔那个方向过去。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只要挡住路就绝不手下留情。 一路上他不知道伤害了多少生灵,路上碰到一只醉乎乎的狐狸。原文只要让开路就行,可谁知三缘不小心撞到时,狐狸偏要他给个说法,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要找事儿。三缘几下子把这狐狸干掉后就走了。 等他来到案发地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傅又蓁那鲜艳的红衣上破败不堪,她像一个牲畜被人砸烂,脑袋已经砸碎,只有用草根编织的草环还戴在手臂上。 他认得这个可怜的女子就是她。 她死了,不仅死了,还死的这么惨。 一瞬间精神恍惚,眼前一黑,等睁开眼时,面前的景象是那么的真实。颤抖着跌倒在地凝视好久,嘴巴想说话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悲恸地呼唤一遍又一遍名字。 他怎么忍心这样一个姑娘暴露在荒郊野岭中,跪倒在地,拉着那完好的手臂嚎啕大哭了好一会儿,才把尸体带走。 傅又蓁啊傅又蓁,你真傻啊。 尸体到底埋在哪里呢,他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到底要把她放到哪里好,想想她最爱什么地方,脑海中闪现出她曾经三番四次要求他陪去的一个地点。 那里的确是一个好地方,山明水秀四季如春,蝴蝶纷飞鲜花盛开,适合长眠。 他念了一大堆超度的经,希望她来生平平安安,万事如意,不要投生到这样悲惨的家庭。也更希望她以后的人生能够幸福快乐。 原以为就这样过去了,时间能够抚平一切,傅又蓁也该投胎了。 没想到她又回来了。 第一次看到她回来时,心里除了震惊激动,还隐隐有些开心。后来想想,她只不过是投不了胎,她还是傅又蓁,还是没有到下一辈子。 那么也就意味着这辈子的苦痛还没有结束。 如果有一天她恢复记忆,面对死之前的一切,这该让人多崩溃啊! 他也希望这案子能够给她一个公平,该抓的抓,该判刑的判刑。可是并没有。 为非作歹的恶人依旧活的好好的,高床软枕,美人在怀。 冷眼旁观熟视无睹的妖怪还在散播着她的丑事。 所以,他通通都杀了。 他一个想要修行的半妖,为她再次破了杀戒,渐渐在魔道徘徊。 方丈说,如果再压制不住体内的妖性,悔过自新,恐怕昭和寺他是不能再待了,也待不了了。 这次他是真的待不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印记 他双膝倒地,红殷殷的一大滩流出来,莲服上暗沉一片,他抬头盯着,悲伤的眼睛里泛着点点星光,拳头紧握伸向她,嘴里想说着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了。 叶签接过,他的手这才缓缓放下,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轻松的闭上眼睛。 原来这才是他正确的路,身为半妖,还是死了便好。 傅又蓁哆嗦着,痛哭着。丢下刀子蹲下身子嚎啕大哭,她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结果还是这样了。 …… “婉婉,婉婉!”王贤不知道在哪里得到的消息一路赶到这里来。在远处看到山脚下发生的一切便急奔而来。 傅又蓁抬头一看,杨婉微微背过身子不予理会。 傅又蓁还在杨婉肉身,看到王贤着急不得了的模样,她有些愧疚,擦擦眼泪不想让他看见。 事情大概就这样解决了,三缘死了,一切恩仇就这样结束, 王贤看到地上的尸体大惊失色,让他们赶紧叫人来医治,可他们两个无动于衷。再一看到傅又蓁手上鲜血以及地上匕首,情况一目了然。 “你……你这是做什么?”王贤拉过她,问:“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她麻木地点点头。 他呆愣了,下一刻,忽然拉着她手腕紧张道:“快,我们快走。趁衙门的人还没有发现这件事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她不动。 “婉婉?”他不明白,又问:“这件事情我会替你处理,等风声过去你再出来。” 她摇摇头,说:“我不会走的,你走吧。” 表情语气实在过于冷漠,仿佛把他拒千里之外。 他忽然一下子甩开,高声激动地说:“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好端端的一条人命说杀就杀,总是这样奇奇怪怪,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你要跟我说啊,到底瞒着我什么事儿?” “我说了,给我时间冷静会儿,今天不关你的事,赶紧走。” “杨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的语气很冷峻。 他是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了这么多。 真正的杨婉转过脸,脸上布满泪水,喃喃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是他看不到,只看到傅又蓁欲言又止的奇怪脸色。 叶签拉开他,说:“你先回去,我们马上就过来。” 不料,王贤一手甩开,高声道:“你给我让开!” “哈,你这臭小子啊,敢这样跟爷爷讲话?”叶签说着就撸起袖子准备动手打人。 傅又蓁叫道:“别吵了!”然后看向叶签,“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王贤看不懂二人互动,“什么时间到了,什么要走了,你们要去哪里?”他紧张地再次说:“你不能走。” 真正的杨婉从边上飘过来,幽幽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傅又蓁无言面对他,真相绝对不能说出口。 不过杨婉叹气一声,对傅又蓁说:“让我和他说些话吧。” 傅又蓁望着空气,直到杨婉对她重重点头,才说:“好。” “好?什么好?”王贤一头雾水。 傅又蓁看着他说:“你应该早就发觉我有些奇怪吧,你从来就没有想过真正的傅又蓁去哪了,其实一直在你身边,我不是杨婉,而是傅又蓁,你明白么?” “这样的谎话说出去谁会相信?为了摆脱我实在是太离谱,看来你和那些女人都是一样的,是我看错你了。”他难过地说出这句,脸色通红,眼泪在眼眶打转,“也许那些传言是真的,你真的和很多人都保持关系。哪来的什么洁白莲花?白莲花,呵呵。” 听到他这样误会杨婉,傅又蓁心里也不好受,看看真正的杨婉,她也满脸悲伤。 傅又蓁脱离杨婉肉身那一刻倒地,王贤虽有震惊和于心不忍,但还是踟蹰一二,上前扶住。 杨婉进入肉身后,看向他的眼神才真正对了。 王贤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是真正他喜欢的女子。昏倒前的那个给他的感觉太陌生了。 “婉婉?”他轻唤着。 杨婉起身,含着眼泪对他说:“你为什么还要追过来?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都听不明白吗?我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放手吧。” 王贤抬头看向四周,除了叶签格外沉默外,还有地上的和尚,就再没其他人。 他这才想起刚才的话,“刚刚是傅又蓁上你的身?那么我就全当这些不开心的话是她说的。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说让人不高兴的。” 她摇摇头,说:“不要再自欺欺人,你为我做的一切很感激,可是我这样的身份注定是进不了你家门。”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爹已经答应了可以把你养在外面。以后只要有机会我就可以让你进门。这已经比预想的成功了一大步。” “你太天真了。” “给我一个机会,相信我好不好?” 二人谁也无法说通谁。 …… 傅又蓁在空气中看着地上的人儿,神情悲伤。 后不后悔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叶签拉过她,说:“走吧,接下来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她忍着眼泪,终究是没动。 他看出她是舍不得,说:“等会儿鬼差就会过来把他带走。你们最好也别再碰面了,这个时候走最好不过,时间错开以免尴尬。” 他拉过来时,她忽然发现他后面的脖子有些不一样。原本是有一个万字佛印,现在隐隐消散。 她忽然想起叶签说过这是三缘在他脖子中打下的一个,可这是为什么?她搞不明白。 便问:“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他很意外,想了想,说:“你这么突然一问,我忽然间觉得身体有些虚。” “你后面的佛印消失了。” “哦,没就没了呗,反正这和尚死了,没了也正常。”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发白,忽然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去找他时,佛印才打上的,他并没有伤害你是吗?” “没啊,咋啦?”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奇怪个屁,人死都死了。”他满不在乎的算一下时间,再次催促:“好了好了,真的要走了。” 她点点头,最后再看了一眼王贤他们。 人世间的事错综复杂,还是留给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时间紧迫,他们必须马上赶回地府拿号码牌。孟婆看到他们很意外,说:“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完了?” “快什么快,你都不知道我们花了多少时间折腾。” 叶签撇下她,端了一碗前尘往事汤就要灌进她嘴里,她慌忙拒绝,“你这一碗也太大了吧?” 孟婆说:“别抢了,大家都有,不用急。”说着又盛了一大碗。 叶签这时候却腿脚发软,虚浮无力,脸色很差,越看越不对劲。手里的碗都快端不住。 “你怎么了?”她抱着一碗原本就要喝下去,忽然关心地问着他。 “啊,没事。就是感觉很累,好想睡觉。”他的声音也虚弱了。 孟婆抬头,因为听到他们对话,刚好看到这副虚弱的样子,慌张大喊:“啊,不好,小叶叶你要魂飞魄散了!” “什么!”手中碗掉在地上磕碎,傅又蓁问:“婆婆,你看清楚些。他怎么就会魂飞魄散了?” “傻孩子,之前肯定有人护着你的元神没有破灭。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上没有了保护,你的元神就要散开,魂飞魄散了!” 孟婆痛惜大喊,然后摇头道:“完了完了,小叶叶,婆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签也慌了,支吾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看着傅又蓁想说什么,最后沉默了,知道自己命数已定,抬头对她说:“就陪你到这了。” 他忽然间明白三缘在他脖子后面的佛印是在保护他的元神。 既然人死了,那也就意味着力量消失了。 “啊不,叶签!”她惊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在空气中消失。 叶签是真的没了…… “啊,婆婆,怎么会这样?刚才他明明好好的呀,说好的两人一起投胎的。婆婆,你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救救他呀!”她手忙脚乱的拉着婆婆,最后叶签完全消失不见。 婆婆摇头悲伤地说:“不用再看了,小叶叶已经消失,永远不会再有这只狐狸。”然后看向她,问:“你们去凡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把在人间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最后婆婆恍然大悟,“这是三缘保护了他。” 视线落在叶签消失的方向,地上有一枚小东西。 她走过去拾取放在手心中细细端看,这个东西实在是太熟悉了。用甘草编织而成的草环,这是她的东西。 这还是活着时经常带在手腕的小玩意儿,死后没发现也没太注意,看来是生前被人摘下了。 眼前闪现出一副画面,三缘跪倒在地时向她伸出手,可是当时她退了两步,没有进前。叶签过去搭了一把手,三缘好像把什么东西放在他手心中,原来是草环。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这个小东西曾经编制好送给他的,只不过这和尚不喜欢在身上戴佛珠以外的东西。所以后来她就带在自己手腕上。 “孩子,你哭什么。”婆婆温柔地问,她在地府呆了很久,对这种生离死别魂飞魄散的事看得很淡。 “我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难过,婆婆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三缘没死的话,叶签也不会消失。”她哽咽的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他时间到了自然会走,与你无关。你只不过是命运齿轮中的一个,推动它向前而已。”婆婆把汤端给她,“好了,别再想这么多了,喝下去吧。你的时间已经非常紧迫,赶紧转世投胎。” 她有些放不下,端着碗的手迟迟不肯送到嘴边。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婆婆,我舍不得他。” “喝下去你就什么都舍得了,别再想那么多。” 草环在手里捏得紧紧的,她问:“下辈子还会这么苦吗?” “一切都是你的命数,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不,现在还不能喝。”她把碗放到婆婆手中,“你告诉我是不是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 “这世上哪来的后悔药?蓁蓁啊,你听话一点好不好?” “我想不明白,三缘为什么要放着我的东西。仅仅是因为愧疚吗?” “这个问题你大可以亲自去问问他。”婆婆建议着。 她想了想,终归还是摇了摇头,现在见面两个人都是鬼,便说:“还是算了,现在我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傻孩子,三缘到底喜不喜欢你其实很简单,你要看他为你做过哪些。有些表面上的你看不见,只能自己深入去发掘。” “你的意思是?” “话就说到这了,剩下来的你就自己慢慢领悟。” 就在她踟蹰间,很意外的一件事,王贤来了。 他成为了一个鬼来的。 原本她站在婆婆身边,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没有想到前方有一个鬼影飘飘忽忽的,无意间抬头一看竟然有些熟悉。 这个鬼影不就是王贤嘛! 在这样的地方见到他实在是震惊,她拍婆婆肩膀,问:“你帮我看看他是不是刚刚进地府的?” “对啊,怎么了,你认识他?” 等鬼影走近时,她看清了,的的确确就是王贤。 可是他是怎么来的呢,如果说杨婉会来她倒不奇怪。没想到是他,可着实让人吃惊。 王贤看到了她,便往这个方向飘过来,一见着她,激动地说:“傅又蓁,杨婉呢,你看到过么?” “杨婉?你们不会一起过来了吧?殉情?” “没有,不是殉情。”他的表情有些哀伤,缓缓说:“就在刚刚,我爹派人杀了她。” “那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找你救她。” “你杀了自己吧,孩子?”婆婆抬眼看着他,感慨地说着:“小伙子不要轻易为了别人舍弃性命哦。” “这位是?”他问。 “孟婆。”傅又蓁说。 “哦,婆婆好。”他也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少年,问:“婆婆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做杨婉的女子,长得……长得和傅又蓁有些像。” “嗯?”傅又蓁轻声一下,疑惑地看他。 婆婆摇头道:“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鬼魂,我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 第一百五十六章 螳螂捕蝉 “婆婆你再想想,她刚刚来的!怎么可能没见过。”他有些着急,眼睛恳求地盯着她。 傅又蓁替婆婆回答,“真没见过,刚才我一直和婆婆在一起。”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噩耗,想转回去阳间,结果被后面赶过来的鬼差用铁链锁住。 王贤着急地望着傅又蓁,说:“你快救救她,婉婉还在人间!” 傅又蓁还想过去拉开鬼差,结果被他们推开,并且警告不准插手其他鬼的事情。 孟婆说:“那这碗汤你还喝不喝了?先去吧,我先给你留着。” 对于婆婆的善解人意,她十分感动。 临走前婆婆还不忘提醒一句,“对了,三缘的魂魄并没有回来哦。” “啊?什么!”她呆愣了一刻,看着婆婆依旧忙里忙外的动作,问:“婆婆你怎么知道的?他明明,他明明死了呀。” “都说你傻了,快点回去看看吧,不过小叶叶是真的没了。”说到这里,婆婆语气都有些惋惜。这一口气叹得,她也有些难过。 傅又蓁偷偷溜出地府,回到当时的案发现场,原本三缘倒地的地方干净一片,根本没有失血过多的画面,相反在另一个地方,一路过去斑斑血迹,还有几片杨婉身上的衣裳。 那么也就说明三缘并没有死,而杨婉也不一定没了,真正去了阴曹地府的具有王贤一人。 偌大的森林里除了一片绿色,再无人烟。 “杨婉!杨婉!”叫了好几声,回应她的只有虚无缥缈的回音。 这件事可能还是要去王家看看。 刚刚来到王家门口就已经看到屋里屋外大家进进出出,大门上已经放上白布,大家身上也穿的白白的,又在办丧事。 由于身上有避光符,随意上了一个人身,在府里走走停停打探情况。 王老爷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独自悲伤。其他人沉默不语,安静做着手头上的事儿。 正好看到一个端着水盆过来的大妈,便问府里是不是来了一个姑娘? 大妈面无表情的摇摇头,然后绕过她去厨房。 问了好几个下人,大家都摇头表示不知情。 也许便换了一个话题,问:“老爷现在在哪里啊?我有要事跟他禀告。” 这下子大家都指了一个房间,表示感谢后偷偷过去。 先是贴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一开始还听不见动静,以为没人就打算自己开门进去探听情况时,没想到屋子里有轻轻的脚步声,她这才按住手脚不敢轻举妄动。然后听到有人说话。 “都是你害死我儿子的,我早就警告过你离他远一点。现在这个局面你满意了吗?我问你满不满意?”最后一句语气都变了,恶狠狠中带着强烈的恨意。 屋子里有人在扑腾,然后是桌椅碰倒在地的声音。有个女人在呜呜的说话,但是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我就不该留着你啊。都是你害了他,害了我最喜欢的儿子!” “我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功夫到头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 “你这人就不应该活着,不,应该活着,我要你痛苦的活着!” “你不是很爱惜你的面容?我来帮你好不好?” “我看你没有这张脸,还怎么祸害别人!” …… 听得最多的就是屋里男人的自言自语,以及时不时插进来的女人的呜呜声。 很有可能杨婉就在里面。 她起了身在窗户上破了一个口。本想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角度不好,只看到一排书架。于是又换了几扇窗户,最后终于看到一个高大男人的背影,在地上有一个女子双手双脚被捆绑住,脖子上有一道伤疤。但看得出来血已止住,缠着一条厚厚的绷带。 女子呜哇呜哇的哭叫着,满脸泪水的盯着男人,身上还有斑斑血迹。不知道是自己的伤还是王贤身上的。 男人继续说:“看看这把刀。这可是小时候贤儿最喜欢的,那时候总缠着我给他买一把,我啊,千挑万选在一个楼兰商人买了一把小巧的这把刀给他。没想到他长这么大了,这刀也就不喜爱了。你说我用它来划你的脸好不好?” 女子听后,露出恐怖的神情,拼命摇头哭着抗拒,如果不是手脚被捆住,恐怕早就在屋子里乱窜。 但是男人不听她请求,左手按住脸,右手在脸颊上深深又慢慢的划了一道。随着慢动作鲜血从娇嫩的皮肤缓缓流出,顺着纹路流在衣服上。 女子这下叫的更痛苦。 傅又蓁看不下去了,直接把门一推,阻止道:“住手!” 王老爷停下手中动作,抬头一看,没想到自己的下人竟敢阻止自己。于是便骂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傅又蓁走进来,把门一关,说:“她是你儿子最喜欢的人,这样对她,你就不怕王贤难过?” 王老爷听她这么一说,觉得奇怪,便说:“你怎么知道我儿子的事?你是谁?” 傅又蓁抢过他手里的刀,走到杨婉身边,准备解开身上绳索时,王老爷过来阻止,“臭小子你赶紧给我出去,不然你就死定了。” 傅又蓁哪里听得进去,直接和王老爷搏斗,杨婉嘴巴上的布条已被解开,她对傅又蓁说:“你不要管我,求求你救救他,救救王贤!他才刚死,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王老爷听到这么一说,仿佛自己儿子还能活过来,便干脆推开他不跟他斗,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有办法救我儿子吗?” 傅又蓁说:“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哪来的办法?我是受你儿子所托来救她走的。” “呵,骗子。你们两个都是骗子!”他喃喃自语,最后对着门口大喊:“快来人啊,快来人!” 她把小刀抵在他胸口,说:“你还想再死一次吗?还记不记得在地牢的那次?那也是我下的手。” “你……”他瞪大眼睛,说:“那次明明是她!”他用手指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杨婉。 “谁说是她了,难道你不觉得每次都被人反杀的感觉不熟悉吗?”傅又蓁再次用小刀在他脖子处游走。 当初在地牢里那惊恐的感觉再一次席卷而来。 他想起来了,这个下人的确和那日的杨婉气质十分相似。便问:“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出语气的害怕,傅又蓁十分满意地说:“你先别管我什么人,快点把她放开,让我们走。” “不,她杀了我儿子,我凭什么让她走,我要报官,让她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放屁,说起来儿子算是你自己杀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害了他喜欢的人,他又怎么会为了救她去了地府?如果不是你一再的逼迫威胁,这两个小年轻本来可以过的好好的。还不都是因为你横插一脚,年纪这么大了还想着养外室。我就问你害不害臊丢不丢人?” 这一番话下来王老爷哑口无言。 “还有,明明知道自己儿子喜欢她,还和这个女人纠缠不清。非得逼着自己儿子做出选择,你说他能怎么办?幸好他是不知道你们三人的关系,如果有一天他真知道了,会不会崩溃呢?这一切还不都是你搞出来的。你现在倒有脸把一切罪责怪在别人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老年孤苦无依,都是你年轻做下的因果报应。” “你你你……”王老爷听得急火攻心,本想反驳一句,结果她接着说:“年轻的时候如果不是你好色,娶了小妾李慢,没准人家还活着好好的呢,至于被你家大房害死吗?你两个儿子也不至于一个过继给别人,一个又变成这样,在外面有一个家。你还以为自己有多高尚是不是?没错你是有钱,可是你没良心。说到底良心就是被狗吃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因果报应,报应到你自己身上,报应到你儿子身上!” “你你……我杀了你!”王老爷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她,搬起右边的桌凳就要砸过去,她早就躲开,最后桌凳摔裂在地上。 她本来还想再刺激两句,但一想一想毕竟是王贤父亲,自己又动手伤了他这么多,便说:“如果你不想自己儿子在阴曹地府过得惨的话,投不了胎,你现在就给我住手。” 这句话果然有效,王老爷举着的桌凳在半空中停下来,保持僵硬的姿势,定定地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继续说:“对,没错,我是从地府来的,你儿子在下面已经被鬼差捉住。很快就送到阎王殿审判,来生到底投身到怎样的家,是人是畜,还是和你有些关系,你不要把杀孽造在他身上。” 王老爷动作微微颤抖,举着凳子的手缓缓放下,最后声音沙哑地问她:“你说的这一切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实话告诉你吧,从你家闹鬼开始,我就一直跟在你们家附近,接触过你儿子,也接触过你。我还知道在你大房死的时候李慢还过来了对不对?你是看到了。单单从这一点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吧!” 他动作停了,深深凝视她,“那我儿子在下面到底怎么样?他有没有因为我……” “只要你不再继续造杀孽,也不要在暗地里拈花惹草。你就当给他行善积德,他自然也不会投身到一个坏的地方,毕竟人不错,就是有时候受你牵连,命运也因为你因此改变。” 眼见着他是听进去了一些,她便蹲下身子给杨婉解开身上绳索。 杨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抱住她哭泣。 王老爷突然问:“你是地府里的什么人?” “普通一个鬼而已。” “是谁?” “说了你也不会知道,何必呢?” “你到底是怎么缠上我儿子的?” “什么叫做缠?你说话要小心点,不要惹我不高兴。” 他冷笑一声,说:“该不会是从哪里来的孤魂游鬼吧?” 杨婉替她说:“请你嘴巴积点阴德。” “呵,阴德,我儿子都没了,我怎么相信她说的是真是假?单单凭那么几句话就想骗我?” “你说我骗你,那为什么听到我那么说的时候,你手上的动作都停了呢?说到底你还是愿意相信的,对吧?”傅又蓁扶起杨婉,打算带她离开。 王老爷在门口拦住她们,“那我儿子他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没有。”她冷冷道。 “我不信,你们留下。”他命令道。 “你儿子只叫我保护她。满意了吗?你在他心目中根本不算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从小到大你就经常不在家。现在他死了,你来装什么父子之情?” “住口,他绝对不会这么想,我供他吃供他穿,把他养的这么大培养成才。不可能不会惦记我,我问你我儿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他对我有没有什么话说?” “没有啊,你给我让开好不好?”傅又蓁急了,实在是太烦躁。 杨婉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傅又蓁便照着她的话说:“你们父子缘分已尽,尽量给他做些好事,也不要再做一些伤害他人的事情。就算是给你和他都积攒阴德好了。” 他又说:“这样的话,她,你绝对不能带走。他是我儿子最喜欢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舍得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地府……” 这老头子是有病吧!怎么跟他讲都说不通。 杨婉吓得浑身一哆嗦,拉着傅又蓁的手腕说:“蓁蓁,快走吧!” 不料这一句话被他听到耳朵里,他重复着:“蓁蓁?什么珍珍?哪个真真?”最后他恍然大悟。忽然想到什么,说:“你该不会是南郊那个蓁蓁吧?” 这下换到傅又蓁大吃一惊,怎么这案子他也知道,单凭两个叠字还一下子就想到南郊的她。 便说:“你知道南郊的案子?这事过了这么久,你怎么知道的?看得出来你印象还挺深刻的呀。” 他突然有了一张王牌,脸上有些得意,露出丝丝冷笑,垂下阻拦的双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们两个好久,说:“这案子我自然知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案发经过。” 此言一出,二人大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姐妹 “我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你一个小鬼还吓不住我,现在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案发经过?”他带着得意的笑,在她们眼里看来十足的下贱。 原本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因为抓住别人的伤心事而得意,笑成这样实在让人厌恶。 杨婉似乎想到什么,不可置信地望向他,说:“原来你一直都在跟踪我,其实我去寺庙烧香你都不相信。买通丫鬟打听我的行踪,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束缚我,真是阴险!” “你是我花钱买来的,用心栽培这么久,能不关注吗?总是纠缠他,你知道我有多讨厌吗?我儿子那么好的苗子没想到会败在你的手上,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原来如此,难怪我的行踪都会被人知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郭妈妈派人监视,倒是劳烦你亲自过来了。” “我现在也懒得跟你说这些,傅又蓁,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不,你闭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傅又蓁脑子一旦出现那个画面就痛苦的不得了,没有人愿意回忆那么惨痛的经历。 他越看越高兴,越是看到对方痛苦,心里就爽快。 “今天是个好时机,你不想知道的话,以后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或者说是不是回忆太痛苦了,你不想回忆呢?”他故意这样反问,特意盯着她脸色瞧。 真是人面兽心的家伙。 “滚开!” 傅又蓁拉着杨婉就走。 “傅又蓁,杨婉,你们就这样走了?我保证我身上有你们想知道的东西,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们。”他气定神闲地威胁。 “哈!这秘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傅又蓁鄙视的回头盯了他一眼。 王老爷丝毫不在乎,而且突然转变话题,“杨婉,你还记得你娘亲吗?”莫名其妙来了这样一句。 这句话果然有效,杨婉转过头,迷惑不解问:“我娘怎么了?” 他好像一个胜利者,双手负立,一步步走到她们面前,说:“你娘当初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其实这也不算秘密,只不过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比较少。”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婉问。 “我还记得当初带着你的时候,你长的很小,才四岁左右,你娘告诉我,你还有一个妹妹。” 她们再次被震惊。 “你把话说明白,我哪来的妹妹?”杨婉只要一想到自己可怜的身世,心里就一阵的痛,如果自己有个妹妹的话,不知道现在又在哪里,怕她过得比自己还惨。 “现在是不是特别想知道?跪下来求我。” 果然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一个人表面装着高尚样子,内心实则卑鄙肮脏至极。 杨婉动摇了。 “别信他,骗你的。”傅又蓁再次拉开她。 眼见计划要落空,杨婉在半推半就间拉出了门口,他慌忙道:“当真是姐妹情深啊!” “死老头子,你在说些什么?”傅又蓁直接开骂,其实心中隐隐猜测他会这么说,没想到真张开口她就直接骂过去。 就是因为她并不想知道这个真相。 “你这个女孩子还挺凶的嘛,很杨婉一点都不像。她娘长的也是温柔可人。你看看你,在穷苦人家出生的都这个样子。还是我们婉婉命好,从小就有人教导。” 这话说的实在是想让人打死他,杨婉命好,谁的命好会待在楼里呢? 杨婉气的一巴掌直接呼过去,但是并没有接触他的脸,就被抓住手腕。 “翅膀硬了,胆子肥了,现在敢动手了。”他故意抓得紧紧的死活不放开,然后在她挣扎的时候拉过来,说:“现在要跑到哪里去,不偿还你的债,王家大门休想踏出一步。” 傅又蓁脱离肉身,刮起一阵阴风,把他吹进屋子,然后屋门一关,不管怎么拍打,外面的人听不见,也打不开。 “傅又蓁,你干什么!”他对着空气大叫,“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 她忽然在空中闪现,以一种及其恐怖的面容,浑身是血,脑浆直流鼻青脸肿的模样望向他,双指已经腐烂,一双快要掉下来的眼睛贴在他近处,大喝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因为你是他爹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你,老头你太过分了。” 接下来就是猛鬼的一顿操作。 王老爷一开始还能够经得住吓,但是吧,她变成李慢的样子,对方就服软,没有进一步的操作,呆呆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傅又蓁本来就想吓一吓他,没想到最后老头子哽咽下,默默低头,好久才说:“行了小丫头,她是贤儿的娘,尊重点。” 她自知有些过分,变回正常模样,说:“放我们走,不要再纠缠她。” 老头子抬眼瞧瞧她,又看了一眼窗外,杨婉的影子在窗户边上,走路的身姿都差不多,要说这两个女孩子不是姐妹,他都不信。更何况这一切真相他都是知道的。 “我儿还能回来吗?” “讲什么梦话,死了怎么可能复生?” 他还在沉默中。 “生前你不让他们在一起,现在你又想把人家姑娘留在这陪你儿子,我说你这个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走吧。”最后他终于妥协。 傅又蓁看了看这老头好像没使诈,也就从空中落下,打开门一看,杨婉还在担心地看着屋内情况,上了下人的身就要带她一起走。 “走吧。”傅又蓁说。 “刚才你们在屋里说些什么?” “没什么。” “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知道。” 傅又蓁表情冷淡,这种无凭无据的话不可乱说。 杨婉想了想,喃喃道:“像我这种身份的人,如果再有一个妹妹的话,我要用什么面孔去见她呢,我自己都想笑呢。” “好了,别想这么多,走吧!” 眼见着绕过了一个个下人,马上就要走到大堂了,杨婉走不动道了,呆呆望着。 “去吧。”傅又蓁当然知道她在看什么,吩咐一声后,她轻轻道了声谢谢过去。 太悲伤的画面傅又蓁根本不想看,微微转过脸蹲下身子看天上云卷云舒。 就这时,一只手捏住她耳朵,死死地捏住,一个浑厚粗重的大嗓门对她右耳来了句:“臭小子,你又在偷什么懒!我叫你把书给我,结果等到现在,你竟然有空在这里发呆!” 她啊啊叫了两声,转过身一看,哎呀,这人不就是王守将嘛! 她急了,骂道:“快放开我,龟儿子!” 下意识的一句脏话惹怒了对方,王守将直接另一只手也上阵,揪着她两只耳朵往上提,“胆子肥了,你敢骂我。” “快放开我!”她怒火攻心,双手双脚齐上阵不停的扑打,打到他怀疑人生。 王守将想:这小子死定了! 然后两个人打在一团,拉都拉不住,劝都劝不开。来来往往的下人着急喊叫:“好了,不要再打了!阿福你不要命了,竟敢打公子!” 总之是吵的不得了。 打了好久,二人都倒在地上,她双手掐住对方喉咙,对方也掐她脖子。最后两人眼睛和脸通红,大家齐心合力终于把两人推开。 王守将愤愤不平,刚消停了会儿,直接过去推了她胸口一把,喝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臭小子,竟敢以下犯上!” 傅又蓁恍惚一下,胸口的确有被人推过的疼,一阵一阵的。清醒过来自己的确是被人冒犯,然后直接过去扇了他一巴掌,在众目睽睽之下骂了句:“流氓!” 王守将呆了…… 今天的阿福不仅脾气暴躁,胆子还肥了,走起路来还这么娘…… 呆愣片刻后,嘴皮子也不利索了,断断续续又不减硬气,冲着她逃跑的方向,大喊道:“行啊你,我看你能跑哪里去!”然后自己撒开腿,像一阵风一样追过来。 傅又蓁叫苦连天,“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杨婉还没有注意到院子里情况,等听到大喊大叫声音,回头一看时,发现王守将十分激动地扛着板凳对着一个方向咬牙切齿。 那个方向正是傅又蓁,她已经爬到屋顶上,对杨婉叫道:“好了没有,快走了!” 杨婉迷惑不解应了两声,看着傅又蓁跳下屋顶,去了后院。后院有条路可以直接走出王家。 这时,王守将注意到自己家里来了陌生人,上上下下看了这姑娘几眼,觉得有些熟悉,然后被管家劝着放下板凳,苦口婆心劝着有话好好说,不要急躁。 王老爷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心塞看着这一切,一想到以后的家业要交给这个小子就心疼。 百年基业恐怕毁于一旦。 傅又蓁从屋顶上蹦下来后,直接蹦到一个人怀里。 三缘这个和尚竟然改变了态度,笑眯眯地瞧着她。 即使她现在是个男人身,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放我下来。”她命令道。 他听话乖乖放下。 “果然没死,命大得很嘛。”她往后面退两步,故意离他远一点,说:“你还来做什么。” “我已经从昭和寺出来了。” “哦。” “方丈不收了。” “哦。” “你现在还好吗?怎么又随便上别人身了?” “哦。” “能不能好好说句话?” “哦。” 她很明显是不愿意接触,他抿了抿嘴唇,说:“你先等我会儿,我去换件衣服。”然后转身走进一家裁缝店。 她才懒得管他嘞。 眼见这后面似乎有人要追上来,杨婉见到她喊了声名字两人一起跑走。 三缘出来时穿的光鲜亮丽,摇身一变头发也有了,他是个半妖,稍微改变形态的技术还是有的。现在就是一副普通的世家公子模样。 等走到约定地点发现人已经不见。 …… 傅又蓁把她带到一个安全地方,让她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回来。可是杨婉有些舍不得,心里还想着王贤。 “求求你了!”一路上杨婉在恳求她再见王贤一面。 傅又蓁也没有法子,她只是一个鬼而已。耐不住软磨硬泡,只好试着说:“我先去地府看看孟婆怎么说吧,如果他时间没到,是可以放回来的。但如果他死期已至,怎么做都没有用。” 杨婉点头答应。 傅又蓁就像一个跑腿的,阴间阳间两头跑。 当她偷偷摸摸溜进地府,贿赂了一些小兵,在和孟婆他们打听情况。幸运的是王贤时间果然没到,那也就意味着他还可以重新回到阳间。 这人还真是幸运。 后来王贤由她带到人间,后面一对情侣重逢的戏码就不说了。 话说三缘这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总是在她面前出现,傅又蓁警告道:“我都要投胎了,你还烦着我干什么?”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先别那么急走。” 要不是看在草环的份上,她恐怕早就再捅一次刀。 一想到叶签的事,她心里就不痛快。但是后面他也说出实情。佛印的确是在保护叶签的元神,但是之前因为被捅一刀,他的魂魄险些飞出体内,佛印在他功力散尽的时候散去。后来叶签并没有保住。 孟婆告诉她,两天后就可以拿号码牌再次投胎为人。 她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三缘不声不响,安安静静地站在她旁边,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臭和尚,最后一段时间,你不要再烦着我了,好不好?”这也许她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对他说这种话。 主动说让他不要烦着她。 他微微笑,看不出情绪起伏,而是抬头望向远处,说:“这世间的恩怨情仇总是这样阴差阳错地发生。” “说的什么话,一点都听不懂。”她摇摇头,径直进了集市。 现在是夜晚时分,灯如火,人如潮。 抬头一看,天上砰砰砰几个大烟花,绽放出星星点点瞬间消散。 真美啊。 感慨一句后,他在后面问:“好看吗?” 顿时兴趣全无…… “没那么好看。”她低头开始扫视小摊,上面摆放着一些面具和灯笼,还有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人间真是热闹,比起阴森森冷戚戚的地府来说,这里简直是天堂。 第一百五十八章 王守将 “你别老是躲着我。”他在后面追上来,喊着:“不管怎么走我都找得到你。” “我说你这人真的有点烦诶。” “烦就烦吧,你能拿我怎么办?”他笑了笑。 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提着个篮子拉着他袖子说:“哥哥,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 “姐姐她不爱花,你走吧。”他把这小女孩小心地推了推。 “诶,胡说,我哪里不爱花了?”然后她把小姑娘叫过来,笑眯眯地给了两个铜板。 小姑娘对着她身边的三缘甜甜一笑,说:“谢谢哥哥。” “诶,我说你这个小姑娘,买你花的明明是我,为什么要谢他?”她表示不服,抓了小姑娘的肩膀就问。 小姑娘挣扎了两下,脸朝着他说:“哥哥,哥哥,你快救我!” “算了,这花还给你吧!”然后把花扔回小姑娘的篮子里,看了看,说:“钱也不向你拿回去了,走吧。” 小姑娘依依不舍的目视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傅又蓁看了看,说:“怎么回事?你怎么连一个小姑娘都要骗?” 他表示很无辜,解释道:“你在乱说些什么呀,什么骗小姑娘,我哪有骗过她。” “那为什么刚才买了花,她要看着你呢?”她想了想,说:“你就不能好好管管自己?能不能别穿的这么花里胡哨的,明明是个和尚,跟个世家公子一样。” 他突然笑出声,“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我早就从寺庙出来了,方丈根本不收我,现在根本不算个和尚。”然后抬起胳膊看了看,笑眯眯地说:“你也觉得我这样穿很好看,对不对?” “自恋。”她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自己一个人往前走。 他在后面追着:“唉,你别走啊,怎么每次都走这么快?明明人长得那么矮,怎么走起路来就跟兔子一样跑的这么快?”他在后面就跟念经一样喋喋不休地说着,傅又蓁突然转过头,命令道:“不准再跟着我了啊,不然我就……” “你就什么?” “我就消失给你看。” 就这样简单威胁的一句话,他却听得有些伤感,有些难过地说:“我不跟了便是。”然后默默垂下脑袋,看着地面,说:“今晚有节日,你就在这里好好玩吧,我在后面尽量不跟你太紧,保护你的安全。” 等他把这一段话讲完时,抬头一看,她已经不见了。 “蓁蓁,蓁蓁!”三缘拨开人群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发现踪影,看来她已经把他甩掉了。 三缘心里火急火燎,生怕她会发生意外。 …… 傅又蓁趁他低头的时候赶紧溜进人群中,跟逃命一样的逃离。她觉得这个和尚实在是太让人讨厌,活着的时候她百般纠缠,这个和尚就是不怎么爱搭理她。现在死了,她要重新投胎了,反倒是乐巴巴的自己贴上来。 反正她是不愿意跟他再玩下去了,累了,这场游戏早就该结束了。 当她一直往后面退,没想到后面撞上了一个人,转身一看。 哎呀,这个人不就是阿福吗! 只不过今天的阿福有点奇怪,鼻青脸肿的,鼻子上还塞着两个纸团。脑门上起着一个大包。 她记得今天上他身的时候还不是这副惨样啊…… 傅又蓁现在以一个鬼魂的姿态在他面前摆摆手,对方竟然能看见,后来想了想,自己由于有避光符,只要是晚上都可以保持肉身在人间游走。 现在阿福自己撞上来,这个身体不要白不要。 然后趁他还没有准备好,一股脑的钻进体内。 阿福整个人浑身一激灵,他的魂魄硬生生被傅又蓁挤出去。后来她想了想,自己毕竟是霸占着别人身子把人家魂魄挤出去也不像话,于是又把人家魂魄塞回来,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挤是挤了些,但是也能保证他安全,她再也不想生像杨婉类似的事情,万一再次被地府勾走,那可就得不偿失。 刚上身完不久,还暗想着三缘这次一定找不到自己,沾沾自喜时。肩膀被人拍了拍,力气还挺大。她硬是扛了三下,然后慢慢转过身准备臭骂一顿的时候,发现自己简直是遇上了阎罗王。 不对,这个就是阎罗王。 因为这个男子脸上带着的正是一个阎罗王的面具。 她愣了,谁啊这是?难不成是阿福认识的朋友? 想了想,这不废话吗?肯定是他朋友。 就在二人对视的时刻,她脑海中已经百转千回,胡思乱想了几千万遍。 然后那男的开口说话,“怎么了你?傻了吗?”接着又给了她一锤子,“你一天天傻呆呆的干什么呢?让你买的东西都买了吗?” 这个声音这么熟悉,不就是白天刚打过的臭小子嘛! 哎呀哎呀,真是冤家路窄啊! 没想到每次一上这个身就能碰到他。她运气也太好了吧! 后来想想不对,阿福好像是他的下人…… 她还在继续发呆,王守将摘下面具,刚好天空砰砰砰绽放几个硕大的烟花,流光溢彩,他的眸子闪闪发光,整张脸似乎带着星星点点。 他说:“我看你真是傻了吧?我就带了个面具就认不出来了。白天是不是把你给打傻了?” “放屁。” “呦呵,小崽子,现在敢说脏话了,看我不揍死你。”然后一个拳头又要过来。 傅又蓁无言以对,悲叹一声,“少侠,有话好好说不成吗,非得动手动脚的干什么,大家都是文明人,斯文一点好不好?” “你今天有点奇怪诶。”王守将果然放下胳膊,把他往前面拉,发到一个光亮十足的地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里里外外的看了好几遍之后才说:“我怎么感觉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该不会真的把你给打傻了吧?不会吧!难道我家还要再养一个白痴嘛……” 傅又蓁暗暗骂了两句,然后又温柔贤淑,语气温婉道:“我看您多虑了,你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说的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他一把抓住她胳膊,说:“说什么疯话,什么各回各家,你要跟我回家。”然后死命的拽着她胳膊不肯放手。 “喂,你干什么呀?有病吧你。”一路上她拍拍打打踢踢踹踹,他就是不肯松手,然后她威胁着:“再不放开我,我就吓死你。” “呵,我就说你胆肥了,看我不扣光过你工资,让你睡大街吃树皮!” “王公子,我错了成不成啊,麻烦您放开我的小胳膊,它比较柔弱经不起拉扯。” “臭小子,你好好讲话,不要阴阳怪气的。你越是这样,我偏不放。”他得意的又拉了拉拽了拽。 傅又蓁就这样一路被他拽回了家。然后脸上的抽搐再也没停过…… 王老爷看着他们两个拉拉扯扯打打闹闹也不当回事,毕竟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已经没了,另一个已经过继给别人,他也懒得管那么多,而且这个下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当他们经过大堂的时候,她脸上流露出的一种悲伤情绪被王守将捕捉在眼里。便问:“干嘛用这么同情眼神看我兄弟?越看你越觉得奇怪,你不是最怕死人了吗?” “哦,那毕竟是咱家公子啊,有什么好怕的。等你哪天归西了,我也用这种眼神看你几眼啊!” “找打啊你!”然后几个拳头捶在她后背上。她本来就是一个柔弱女子,无端承受了这么多。想想就眼泪直流心酸不已。 她抬头骂着:“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别动不动就锤人行不行?” 这句话一出,又是以下犯上的罪行。然后两个人又撕打在一起。这次是怎么都叫不开,拦都拦不住,扯都扯不了。 最后两人又是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做垂死挣扎。 王老爷总算是出动了,一看到自己这个没用的儿子又在胡闹,气就不打一处来,说:“你给我起来!” 王守将当然不服啊,眼看着自己又要被骂,说:“这次真的不关我的事,他先以下犯上的。我这是替天行道,执行家规呢。” 王老爷的巴掌已经举起来,“平时我太纵容你了,以前你想干什么我都不管不问,但这次是你兄弟丧事,你竟然和下人在这里胡闹。你有没有把贤儿当做你兄弟?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有没有把王家当做一回事?” 王守将默默松开手,从小到大只要胡闹的不太过分,他这个亲爹最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因为他已经过继给旁宗。这次因为一个下人被训斥成这个样子,真是好没面子。于是愤愤不平地松开,对着她放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等着,你还敢叫人等着,赶紧给我进屋闭门思过。”王老爷发起脾气来,还真有一副严父的样子。 王守将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最后进了屋子,狠狠的摔了门。 然后,王老爷视线投向她,说:“是我这儿子脾气太任性了,如果没事的话,请你快些离去吧,这里终究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 看来这王老爷毕竟还是有些道行,眼睛不错,一眼就看出她确实是傅又蓁。 “打扰了。是你儿子硬是要把我拉回来。”她也从地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说:“那就先告辞了。” 王老爷点头致意。 最后,她好像觉得有点奇怪,转过身子,问:“王贤他到底是怎么自杀的?” 这仿佛说到王老爷伤心处,他悲叹一声,“这孩子以为我把杨婉杀了,他就以命相追,直接在我面前抹了脖子,你说说好不容易养大的小孩就这样没了,你说我能不心痛嘛!” 原来是这样…… 她想了想,尴尬道:“哦,那实在不好意思,那就先走了,打扰了。” 王老爷抹了抹眼泪,微微点头。 她就这样走了两三步,还是觉得有点奇怪,默默转过身去,发现王老爷已经背过身走了。 “哎,有什么好奇怪的,真是,想多了。”她自己安慰自己,然后走出了王家大门。 刚走出了两三步,王守将已经翻墙虎视眈眈追过来,一看她出了门口,立马从墙角上跳下来,就像大变活人一样,突然间在她面前出现。 大叫一声儿,“哈!我看你跑到哪里去!” 她就像被一道闪电给劈中,愣了半晌,最后嘴巴不利索的说:“你你你……你你这么快出来了?” “嘿嘿,没想到吧!以为我被骂进了屋子里,这一切事就结束了吗?休想!”他把指关节按得噼里啪啦响,表情阴森森的,咬牙切齿地说:“我这个人最爱睚眦必报了,谁动我一下,我就动他两下,谁骂我一句我就打他一拳,阿福啊阿福,你自己数数。你今天到底犯了我多少次?” 哎呦,我的妈呀,怎么就碰上这个人了呢? 傅又蓁暗暗捶壁,她是碰上了个智障,还是脑残。 “我就跟你开个玩笑,有必要吗?”她说。 “我不管,先让我打你几拳。”然后他的大拳头就要过来了,傅又蓁赶紧避开躲了两拳。 紧接着又要捶过来,王守将的拳头并没有打在她身上,而是结结实实打在另一个人的**上,应该说是手掌上。 接过王守将大拳的正是三缘。 啊呀呀,如此一来也好啊,她就可以趁机溜走了。 王守将可能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够接上他拳头,先是有些意外,接着又用力往下捶,再次被三缘牢牢定住,然后脾气就上来了,直接破口大骂:“你到底是谁啊!我管教自己家下人关你什么事,赶紧闪开!” 三缘温温润润,语气不急不躁地说:“路见不平都有人拔刀相助,我一个路过的看见你欺负弱小,阻拦一下怎么了?” “哈,我说你这个人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来来来,让我揍你几拳,我看你还敢不敢逞英雄!” 王守将有的是力气,他这憋着一口气没处撒,正好有个人送上门来,他还不得打个稀巴烂。 于是,一个浑身蛮力,一个全身柔劲。二人踢踢打打,然后王守将输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回地府 男子汉大丈夫,输也要输的有骨气。 于是,王守将愤愤不平地单膝跪地一身正气给她道歉。 傅又蓁皱了皱眉头,看着这个不情愿的大老爷们,说:“为什么非得跪着?起来吧。” 王守将“哼”了一声儿,然后瞪了三缘一眼,阴阳怪气道:“等我再练一段时间,看我不把你干趴下。”然后不情不愿说了句对不起。 傅又蓁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说:“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回去吧!” 他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拒绝道:“不!我们再来打一次。” 她顿时头大! “你有没有搞错啊?你兄弟丧事还在呢,打打闹闹的干什么!”傅又蓁无语。 王守将说:“不要没大没小,什么叫做你兄弟,我可是你家主子。”然后对三缘说:“你今晚留下,什么时候把你打趴下了,你再走。” 三缘摇头拒绝。 “行吧行吧,爱咋咋地吧。”她不想再纠缠下去,看了眼三缘,转眼就要走,然后被王守将叫住:“诶,你要去哪啊?咱家不回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是上了阿福身。 三缘低声道:“王公子,你先回去吧。” “我说你这人谁啊?他是我家下人,我叫他回家怎么了?你怎么那么多事?”王守将脾气冲,推了一把。 三缘微微蹙眉,眼看傅又蓁就要走,不再搭理这个人。暗想王贤和他性格差得实在太多。 她一走,三缘也走,王守将就跟上来了。 他挂在嘴里的一句话就是: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就不跟着你。 最后逼到死角的她,进了茅厕后脱离阿福肉身了…… 三缘看得见她,跟她离去。 王守将一脸的疑惑,怎么好端端的阿福进了厕所之后怎么就再也没有出来了呢?是掉进粪坑里了吗? 然后在外面左等右等,一阵阵臭风刮过来还得捂着鼻子。 看着三缘离开还在心里哈哈大笑,“终于是我等到最后,哈哈哈哈哈……” …… 她算了算时间,最多明天呆一天就得走,杨婉现在已经安顿好,她用不着操心,就是身边这个阴魂不散的成天跟着。 王贤的魂魄还没有回到肉身,她本来有些好奇,按道理来说重回人间和爱人相聚是一件高兴事情,可是他表情确是怪怪的,傅又蓁提醒两次可以早些回到肉身时,王贤都是淡淡应答。甚至还反问她可不可以留在别人的身体里。 这怎么可能,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法子,就连她最多就上别人的身活动几天而已。 后来还是杨婉说出实情,其实王贤根本不是自杀,那天王老爷派人去捉她,自己也出现在山脚下。然后王贤过来阻止,王老爷气得划拉了一刀,这一刀就划在他身上,划在他最喜爱的儿子脖子上。 所以,王老爷是杀人凶手,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傅又蓁问他:“那我当时问你的时候,你干嘛说是自杀来找婉婉的?” “那是我爹。”他的表情悲伤,“你要我怎么说的出口,要我回忆当时的一幕幕吗?” “呃……”她沉默了,清官难断家务事。 “可是如果你不早些回去的话,你的肉身恐怕会被其他不怀好意的鬼给占去。”她不免担心这世间有像她一样想侵占别人肉身的鬼魂。 “占就占了吧,留在那里也没有意思,而且我家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好去处。” 傅又蓁再次沉默,看了看杨婉神色,她不知道王贤是否知道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再不赶紧回去的话,我怕你老爹早就把你的身体给埋了,到时候真的想回去都不行,你和杨婉就得天人永隔。”她提醒着。 他沉思一瞬,感谢她好意。 傅又蓁想了想,其实他不回去也挺好的,毕竟这个王家实在是有些肮脏,面对这样的老爹,他以后怎么和自己媳妇相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得肉身在,哪怕逃不了。” 最后还是杨婉下定决心,要求他回到自己肉身,王贤这才默默通知。 傅又蓁也算是了却心事。 …… 其实在王贤办丧事那一天。娅娅也来了,万满里和娅娅两个人神色凝重地进了王家大门,对着灵柩烧了香后又停留了会儿。 原本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平常小事,故友烧香谁也不会觉得奇怪。 只不过王守将这个人脾气冲,和阿满平时有些矛盾,那日看到娅娅和万满里来了后,想着自己家兄弟丧事不能胡闹,倒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娅娅说了句让人厌恶的话。 “没想到王公子的命这么惨。以后王家就少了这个继承人,不知道这个家产又会落到谁手里呢。”这句话是她和王守将在私下里说的。 王守将一向不喜欢别人把家产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尤其是王贤死而后他就更加忌讳这两个字。 娅娅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然拉着他偷偷讲这件事。 王守将“哼”了一声,极其不风度的转头就走。 万满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王守将像以前一样不讲道理,就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喊大叫,说:“你怎么这样啊!人家女孩子跟你说句话,你就摆脸色。太过分了吧!” 然后娅娅来了句最让人火大的话,“阿满,你别再说了。你说再多有什么用呢,这些家产以后都是他的。可怜王贤就这样没了。” 王守将再也忍不住,原本想想就这样算了,但是这句话送到他耳边时就立马折回来,瞪着这个大嘴巴女人,说:“你说什么呢,丑八怪!什么家产不家产的,你一天天挂在嘴边干什么?这家产是你的吗?以后会落在你手里吗?你那么担心做什么?还有,这是我王家大门,你烧了香就赶紧走,吵了吧唧的,别影响我兄弟睡觉。” “你有病吧你,我有说你吗?你凭什么这样骂我?”娅娅也骂回去。 王守将气不打一处来,竟然掀开她的面纱,一眼就看到脸上的伤疤,说:“哎呦,丑成这样子,难怪要遮着,你怎么不把嘴巴也遮上呢?说那些臭话干什么呢!” 然后两人差点打在一起,万满里过去劝了两句,加上他们二人的关系也不好,然后王守将换了目标,原本打女人说出去也不好听,现在是万满里自己撞上来的,便打起了王满里。 拉都拉不住…… 最后,王老爷出面了,依旧是以前的那些步骤,让王守将回去面壁思过,面壁思过后不准让他吃饭,再来顿板子。 以前有王贤在,还能阻拦两下说几句好话。现在王守将硬是一个人扛下所有惩罚,气呼呼地砸烂一堵墙。 娅娅虽然脸遮住了,但是一双眼睛明眸善睐多情婉转,她痴痴地望着王老爷,说:“守将公子年纪轻不懂得说话,您可千万别罚重了呀。”说着说着眼睛仿佛要滴下泪来,“如果是因为我让贵公子受到这样的惩罚,小女子真的于心不忍。” 王老爷看了一眼,也说:“是我家的这个年轻气盛,冒犯了姑娘实在是对不住,要不今晚先留下来吃个便饭,到时候我请人送你回去。” “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可能会打扰到您的。”娅娅温柔轻声说着。 “不会,没什么打不打扰的,我相信贤儿也希望让他的朋友留下来吃顿饭,是我们家做错在先,赔个罪是应该的。”王老爷一副儒雅的姿态,暗暗打量了她一眼。 “那这样就打扰了。”娅娅娇滴滴地说。 万满里就这样在旁边看了这番对话。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发表意见,眼见着他们二人已经完成对话,这才尴尬地咳嗽两声,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王老爷点头致意。 于是,万满里苦笑一声退去。 …… 傅又蓁决定提前去投胎,三缘跟在后面,想阻拦但终究没有把话说出口。而且对她说:“好。”然后把手中一枚琉璃珠给她,嘱咐道:“这颗珠子凝聚了我所有修为,你带着投胎吧,可保你以后投生到一个好人家。” “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要。”然后她赶紧把东西塞回他手里。她可不想再欠他什么。这辈子的事已经了结不想再纠缠到下辈子。 他有些失望,一双动人的眼睛微微闭了闭,说:“你要是不拿着,下辈子我也找你。” “你!”她刚想骂两句,珠子又塞到她手中。 他说:“我们俩的事就到这里结束,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这辈子是我亏欠了你,我也只能用这个珠子偿还。答应我好好放着,可别乱扔。” “谁要你东西了?我才不要。”说着东西就要扔过去。 “傅又蓁,别胡闹!”这是他第一次指名道姓,语气还有些严重。 关键是还真的把她给镇住。 三缘继续说:“走吧。” 她从他脸上看到一种决绝,还有一种不舍和悲情。 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这个和尚怎么表情这么丰富,以前就是一副僵尸脸,神情总是淡淡的。现在是怎么回事,得绝症了不成? 她摆摆手,说:“再见!”然后进入地府。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的三缘脸色苍白的模样,一口血缓缓从嘴角流出。 孟婆一看到她就十分亲切地唤她过去,然后从身后端出一个大碗,上面荡着银白色的汤水。 “蓁蓁啊,事儿都办完了吧,来来来,赶紧喝吧,我可是为你留到了现在哦。”婆婆十分热情地把碗放到她嘴边,巴不得她现在马上就喝下去赶紧投胎。 她端着喝了一大口,这汤水怎么就那么的腥苦呢…… 婆婆说:“是你这辈子太苦,赶紧喝完一切就忘记了。” 她强忍着难受,终于喝完了一大碗。 婆婆亲眼见着她全部喝完,脸上莫名现出一种放松的心情,然后试探道:“孩子,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她想了想,摇摇头。 “我是谁?你知道吗?” 她摇摇头。 “这里是哪里?” 摇摇头。 “叶签你还记得吗?” 摇摇头。 “那……三缘呢?” 她愣了一瞬,再缓缓摇头。 婆婆这次放松地太明显,吐出一口气,拍拍胸脯说:“太好了太好了,总算有效了。” “婆婆,你是谁啊?”傅又蓁问,然后打了个饱嗝。 “哎呀,你别管我是谁,来,你看到了吗?前面那个鬼差你就跟着他走,拿着你的牌子就可以去投胎了。”婆婆把她拉过来往鬼差身后长长的队伍挤。 “哦,谢谢婆婆。”她神情呆滞地道了声儿谢。 孟婆看着她,仿佛看到以前的一个熟人,曾经有一个姑娘也是这样单纯,用这样天真的眼睛看着她,现在想想终究不是同一个人。越想越伤感,看着队伍有条不紊的往前进,孟婆再次提醒着:“傻孩子,抱紧你的号码,不要弄丢了啊!这次一定要投生到一个好人家。” “哦,知道了。”她看不懂这个婆婆为什么要看她的眼神那么温柔。但是心中也有一股暖意,便挥手大声回:“我以后还会再回来的!” 孟婆看着她会心一笑,这个女孩子傻乎乎的,真像她。 她眼前也似乎浮现出一个十六七岁天真浪漫的少女面孔。 那张脸,是她最疼爱的一个女孩。 这时,不知是哪个鬼差大喊了句:“兄弟,这里有一个麻烦事,你要去处理一下。” “啥啊?”接话的是另一个鬼差。 “人间有个半妖今天寿命到了,你去把他带回来吧。” 另一个鬼差翻了翻簿子,先是“咦”了一下,然后说:“三缘?就是之前那个半妖吧,救傅又蓁的那个?” “嗯,是他。” “哦,这么快就死了,看他身手不错,我还以为还能活个几百年。” “原本确实能再活下去,只不过好像发生些什么事。簿子上面也没写清楚。” “我看看……” 两个鬼差一唱一和相互交流,最后喃喃道:“啊,这可不好办。像他这样的魂魄,只会在原地逗留徘徊,一直重复死亡。要不再等个几百年去抓吧,现在先省省。” “诶,阎王的命令你没接到吗?他必须得抓回去投进鬼火炉,之前他可是破了我们地府的规矩。” 第一百六十章 琉璃珠 “哦,想起来了。那只半妖嘛,记得。”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面了,这次还不好对付?哈哈哈……” 两个鬼差聊得异常火热,似乎三缘这只半妖,他们已经很熟悉。 傅又蓁丝毫没听进去,怀里抱着孟婆嘱咐一定要抱紧的号码牌,然后百无聊赖地看来看去。 前面队伍走走停停,带他们的鬼差脾气不好,没走多久就是一顿骂或者是一顿踹,把这些犹豫哭哭凄凄的鬼都打下去。 突然间袖子发烫,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颗小珠子。琥珀色晶莹剔透,看得出来十分名贵。 也许是太过于珍贵,以前烧杀抢掠的强盗现在正排在她后面,一眼就看到这个珍贵珠子,一把抢过,两眼放绿光,十分兴奋地说:“啊,真是个宝贝啊!小妹妹,哪来的啊!” 傅又蓁摇头:“记不清了。” “那可以给我吗?我跟你换!”刚说完这句,后面排队的就说:“你拿什么跟人家女孩子换,都是要投胎的人了,全身空荡荡的,连件好衣裳都没得穿,还想要换!” “我呸!关你屁事!”强盗攥紧珠子,骂道:“这东西是你的吗?管那么多做什么!”然后看到这个多嘴人手上号码牌比较好,这个号码可以投生到好点的家庭,立马抢过来,说:“哎呀,这不错啊!” “啊,你干什么啊!快还给我!” “你着什么急,给我看看不行吗?”这个强盗左看右看,最后牢牢地抱在怀里不肯撒手。 后面的人自然是不肯,于是两只鬼差点闹起来。 鬼差看见了,把他们两个胖打一顿。 傅又蓁看着捂着胳膊不敢反抗的强盗说:“把珠子还给我。” “珠子?什么珠子,你个小姑娘在说些什么啊。”强盗理直气壮,然后把珠子塞进自己袖子里。 她急了,虽然不知道这珠子到底有什么用,但是被别人拿在手中莫名有一种心慌。再次说:“把珠子还给我。” 对方依然不肯。 这时候就不得不拜托鬼差帮忙,结果强盗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拿了珠子,非得说自己已经还过,她自己弄丢了。 这下真的是说不清。 傅又蓁也不是白白被别人欺负的主儿,直接去抢。她明明看到他放在了袖子里。 这下子挨打的是他们两个。鬼差早就不耐烦,好好的投个胎,这个队伍里非得闹出一些事来。 傅又蓁觉得很不公平,这个珠子似乎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于是直接跑出队伍,咬了那个强盗一口七摸八摸之下终于把珠子掏出来。 终于失而复得,这个珠子的的确确就是她的。 鬼差才不管那么多,拿铁链锁住她双手双脚往前押,在重重的铁链之下,傅又蓁觉得十分难受,这种束缚的感觉似曾相识。以前似乎也遭受过这种对待。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却想不清了,总觉得那是一股悲伤的回忆。 脑海就莫名闪现一个人的身影,迷迷糊糊的也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模样,只不过他走的很慢,在背光的阴影之下,可以看出他手上正挂着一串念珠。 “奇怪了。”她喃喃自语。 珠子越来越烫,她不得不放在地上。突然间珠子迸射出一道强烈的光芒,光芒中闪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这人正是和尚模样。 她忽然想起来了,这个人叫三缘。 那么刚才排队时听到那些鬼差讨论的事想必说的就是三缘。 啊,怎么会这样! 想到这里她再也留不住,而是向鬼差求情希望能够放她回去。可这个想法实在过于天真,鬼差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还威胁她要是敢捣乱的话,立马给踹下去。 她突然想起了孟婆这个帮手,于是立马回身冲着远处的孟婆大声喊叫:“婆婆,婆婆,帮帮我!” 远处的孟婆其实一直关注这边的情况,生怕傅又蓁临时反悔不肯投胎,果然就看到她在远处挥舞双臂不停呼唤,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思虑再三,还是走过去和鬼差打好招呼,把她拉过来。 “怎么了,孩子?”孟婆问。 “婆婆,你的汤水好像不管用,我又想起了一些事儿。” 孟婆叹了一口气,说:“你都陆陆续续喝了这么多,我什么汤在你这都不管用啊!” “婆婆先别管这个了,我想问三缘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你想说什么?” “刚才那些鬼差说三缘会在原地徘徊是什么意思?他死了吗?” “这……” “婆婆,你快说实话!” 她看着孟婆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加担心。 孟婆最后哀叹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这么顺顺利利就去投胎,三缘那事呢也瞒不住,干脆就实话告诉你吧!” 原来那个和尚他是真的死了。就在傅又蓁用匕首刺进的那一天。他的寿命也就在那一天停止。只不过他利用所有的修为给自己修得了几天还阳的时间,而且后面又把全部的修为放在一颗珠子里送给了傅又蓁,所以就导致他的魂魄会永远在原地徘徊。 当得知真相的傅又蓁听到这一切的时候,脑袋嗡嗡响。她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个样子,难怪这和尚前段时间对她那么好,原来是自己寿命不长了。 “婆婆,那怎么办?我不想让他这样。”傅又蓁十分难过,之前原以为断的干净,但刚听到他不利的消息时,心里却难过的要死。 “你有什么办法,傻孩子,你永远都救不了他,你们两个是不同的归途,明不明白?所以你放心投胎,走好你的命数,他你就不用管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管好自己就行。” “不,我不想这样。婆婆,求求你救救他!”傅又蓁差点跪下来,哭泣地拉着孟婆的手腕,说:“我知道你有办法对不对?之前我变成那副模样都是你想办法让我重聚魂魄,现在也一定可以的,求求你。” “我没有办法,你赶快去投胎吧,别耽误了自己时辰。”孟婆挣脱她的身,一脸决绝的转身就要离去。傅又蓁再次抓住袖子,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替换?我在人世间徘徊不得超生就行,让他去投胎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傅又蓁,我看你是越来越傻了。”孟婆看起来有点生气,一直看好的小姑娘居然没想到是这么傻,真是太不争气了。 “我不想他死啊,当时我……我我……我只是太生气了,我只是想给自己出出气而已,我现在不想他死。”她眼泪流了满脸,哽咽道:“求求你了啊!” 也许孟婆真的是被给缠烦了,最后把她拉到一个角落,说:“我只能尽力给你想想办法,但是并不能保证一定会有效。” 傅又蓁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连忙说:“好好,婆婆你说,你说什么办法我都尽力一试。” “首先,这个传说我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自己去试过。所以是真是假你自己去找。其次,如果你真到了那地儿也不能保证那里的主人会同意你的要求。最后,如果想实现自己的愿望,你必须付出比生命更重的代价。可明白?” 她赶紧点头。 孟婆道:“你别点头这么快,根本就没有想清楚什么叫做比生命更重要的代价。” “婆婆你说。” “你可能会永远都不能投胎永世不得超生。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吗?” 她只思索了片刻,便点头,回:“愿意。” 孟婆心里一痛,这个傻孩子答应得太干脆了。 “好,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要自己去探索。相传在三界之外有一座灵魂当铺,那里的主人可以实现每一个来访者的要求,但是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就是必须献出自己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可明白?” “明白。” 孟婆可惜地叹气道:“蓁蓁,你当真想明白了吗?” 傅又蓁点头,“我想的很清楚,谢谢婆婆。” “好,那你去吧。要去这个地方听说也很简单,只要你有十分强烈的**,想要去这样一个实现愿望的地方,当你闭上眼睛再睁眼一看就会走在三界之外,只要沿着一条黑黢黢的路一直往前走,不久之后会看到一座宽敞的屋子,上面有两盏红通通的灯笼。我想你到了那里自然会知道的。” 傅又蓁已经听得非常明白,再次感谢婆婆好意,然后就要离去,孟婆有些伤感,看了这么久的姑娘,原以为会投生到一个好人家,就像是自己曾经喜爱的那个女孩子一样能够过上幸福美满的一生,结果还是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心中不免有些伤痛。 她按照婆婆教的法子,想着一定要去灵魂当铺,抱着这样强烈的愿望睁眼闭眼无数次,最后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一个境界。 果然有一条黑黢黢的路,两旁暗黑无界,奇怪的是这条黑黢黢路的中间竟然还有一盏灯笼。这灯笼似乎是为她而点,当她一直往前走,这灯就会越来越亮,最后在这盏灯笼的指引下终于来到婆婆所说的,有两个红彤彤灯笼照耀的大门。 想必这就是灵魂当铺了。 一开始先是很有礼貌的敲敲门,但是发现并没有人给她开,这才推开门一看,只见映在眼前的是一个十分明亮的大堂,头顶上挂着几串琉璃明珠,左右两边也是一排排房间。然后我看到有一个女子,她似乎在找些什么,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那看到这个女子第一眼莫名有一种震慑力,长的实在是太高冷精致。也暗暗在想万一不同意怎么办,恐怕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那个女子只是用眼神示意她进来,傅又蓁便老老实实跟在身后,头都不敢抬。 当那个高冷女子问找她有什么事是什么,是什么愿望的时候,就拉着这女子的衣服这是一顿的乞求。 没想到这个女子果然没有轻易同意请求,而是要听一遍故事。当把自己的故事全部说完之后,这个女子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而是表情一直都是非常冷淡,随意“嗯”一下。 这下子傅又蓁十分心慌,止住眼泪,望着她说:“我知道实在是不配让您收在手中,但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听说三界之外的灵魂当铺的魔尊大人十分厉害,就想过来试试运气,您是我最后的希望。” 吴若听了半天,子丑寅某算是听出来,只不过帮不帮还没想好。 眼见这位高冷的魔尊大人一直沉吟不语的模样越来越阴沉,傅又蓁赶紧说:“魔尊大人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生生世世永世不得投胎都行。” 吴若挑眉看了她一眼,说:“不是我不帮你,只不过我也有我的规矩,像你这样的我从来都不收。你可别坏了我的规矩。” “求求你了!那魔尊大人想要什么呢,我尽力为您去夺取。” “夺取?尽力?你能为我做什么呢?你连救他的机会都没有,还想为我做事。” 傅又蓁心里一凉,悲哀道:“我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难道他就真的这样了吗,说起来还是我害了他。”越想越伤心,她的眼泪扑嗒扑嗒地落在地板上。 吴若看着心里就不舒服,这地板她可是专门设计的,怎么总是有鬼有人在上面滴眼泪,地板脏了谁来清理?还不是她自己。 “行了,别哭了。” “可是……” “我说了别哭了。”吴若声音高了一些。 傅又蓁拼命止住眼泪,可怜兮兮望着她,说:“魔尊大人……求你了……” “说白了,这个故事里面的你就是自作自受。一开始是你自己迷恋他,然后你自己出事之后又杀了他。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他是当真不清楚。”吴若一针见血指出其中一些疑点。 “大人的意思是……”傅又蓁有些不明白了。 “自始至终你好像都没有怎么听过他解释吧。单凭自己的情绪以及他人怂恿你就对他下手,所以他现在成为孤魂游鬼,你负最大的责任。我为什么要为你收拾残局?”吴若冷漠说着,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啊,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冷漠无情了…… 傅又蓁的心这下是真的凉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其他法子 “我知道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最后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他啊,都是被我连累,如果没有认识我那就好了。”傅又蓁也是真心悔过,如果不是自己太缺爱,太渴望他了,恐怕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吴若轻轻覆上命格簿,视线往向院子,这种作死的故事,她其实有些抗拒,并不想听。 傅又蓁把手中珠子给她看,说:“这是他给我的,里面蕴藏修为,如果能帮到我,这个珠子就给您吧,您看成吗大人?” 这是一枚小小的妖珠,看得出来是那只半妖一生修为全在里面。 吴若需要这种东西么?当然不需要,如果真想要可以自己抢。 傅又蓁看根本不能唤起对方的兴趣,最后无奈地说:“只有你才能救他了。” “回去吧。”吴若已经起身背对她。 傅又蓁垂头丧气起来,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惨然道:“打扰了。” 接着一步步极其缓慢走出了大殿。 谁也没想到吴若的心竟然有些难受,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女子痴痴呆呆,一厢情愿有多傻。 傅又蓁精神恍惚着哭笑,回身看了眼这个高冷无情的女子,哀叹一声,“这样也好……” 吴若不是没听见,只是想想刚才和盛瑛的事,微微有些心烦意乱,又想了想这个女鬼,最后说:“可以救他,不过要想好好活在人世间这个办不到,他是半妖,最多只能修炼。至于修炼多久看他自己造化。失败和成功的几率各占一半。” 一听来了希望,女鬼立马点头说好,然后虔诚地献上珠子。 “拿回去。”吴若冷冷道,语气听起来不太温柔,“这一切是你该受的,记好了。” “好。”她还能说什么,自然是魔尊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要是救了他,你可有什么话对他说。” 傅又蓁想了想,最终摇摇头,神色悲哀,“没什么要说的。” 拿出小瓷瓶,傅又蓁变作一缕烟飞进去,这下子可比三缘的小瓶更挤,可她却一点都不介意。 装进瓶子后,吴若走进屏风后。 原本她在这个屏风里设下重重结界,只有自己能够进去,可是奇怪的一点,结界里的画像不见了。 她每次进去都会扫一眼,可只有这一次,半空中的那幅画不见了。 刚发现的那一刻,心猛烈跳了两下,但是脑子异常清醒,谁进了她大殿心里一清二楚。 思来想去不只有元城嘛! 他拿画像做什么…… 吴若想了想,还是先把她放出来再说,要替傅又蓁处理好事情。 吴若将前因后果看得一清二楚,这件事果然有蹊跷。 不过这时候把真相说出来也没用,先顺其自然吧。 傅又蓁特意提醒吴若千万不能告诉他自己的事,然后在他还没真正反应过来时,暗暗和吴若离开。 傅又蓁又看到了天上挂起一轮血月,还记得叶签提醒过烟消云散之际会看到。没想到再一次出现自己就要消失了。 “后悔么?”吴若问。 她摇头,“不后悔。”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白问一句,最后将她收进小瓷瓶,永远封印在瓶内。 可没想到,三缘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傅又蓁消失,通过一些法子找到她,希望能够用自己做交换,换傅又蓁出来。 当真是一对情侣的作死,吴若有时在想自己为什么要掺和进去。 “不行。”她果断拒绝。 “魔尊想要什么?”他问。 吴若皱起眉头,一个个跑过来都想问她要什么,就算她真的想要什么东西,却实现不了她的愿望。 “回去。”她合上书,抬了抬眼皮,“不需要。” “魔尊。”他激动道:“我可以献出自己的全部修为只为她。” “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无趣,反反复复寻寻觅觅。回去吧,我已经答应她的要求并且完成,现在你过来这算什么?” “我知道魔尊这么多年一直苦苦寻觅一样东西,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我恰好是其中知道的一个。”他目光灼灼盯着她说:“魔尊这么多年来一直苦苦积攒魂魄不就是为了早着重见故人。” 她心一动,原本散漫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这才细细打量这只半妖,模样清秀端正,眼眸中透着一些暗红,外表完全是一个人类模样。 “你只不过是只半妖,怎么知道那么多?凭什么信你?” “要论活的时间,魔尊自然是比我长。可这并不代表消息就比我灵通。”三缘继续说:“我在寺庙呆的时间也算长,也知道一些积善修缘的法子。魔尊不就是想让战神重新再现人间吗?” “哦?你这么说肯定是有法子咯。”吴若挑眉一笑,姑且听听。 “有是有,不过不能保证一定就有用。”他背过身,踱了两步,“传说战神是被陷害而死,到底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他在的时候声名远扬,而且是个人人景仰的大神。他的德缘很好,的确是有一些法子可以试试,不一定非得聚集魂魄重塑金身。” “说。” “只要找到其中几缕魂魄,我就有办法帮他。” 他说得信誓旦旦,她怎么看也看不出是在撒谎。 “小子,到底是什么法子说给我听下。”她活了这么多年,积攒魂魄重塑金身这个方法还是从阴阳家打探而来,不相信眼前这个小小年纪的半妖竟然懂。 “其实很简单,魔尊只要找到一个神明身躯,将寻得的几缕魂魄放进这个身躯里,然后牺牲一个妖魔的元神,自然就可以让战神重现人间。” “这是从佛经里看来的?”吴若有些怀疑,“没想到寺庙里竟然还有这种书。” “魔尊多虑了,的确是看过一些,但并不全面,还有一些只是听说而已。魔尊只要答应我的请求,我会尽力一试,就算牺牲自己的元神都没有关系。”他诚恳说着。 “你的元神根本不的原因不就是想让我留着你?” 他会心一笑,“魔尊果然聪慧。” 她带着浅笑低眉瞧了眼命格簿,不管是人是妖,只要尽力一试改天命,或多或少都会有改变。 “你先帮我。”她抬眼说:“战神不回来,我又怎么能够信你。” 他沉思一瞬,“的确,烦请魔尊给我一些时间,千万不要着急就用了她的魂魄。” “好。” “敢问魔尊,三魂七魄现在集齐了多少?” “不多。还未齐。” “这……”他略微沉吟,说:“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吩咐。毕竟我也想早点集齐北渊战神的三魂七魄。” 吴若想了想,多个人帮着自己也挺好。于是便答应暂时不动傅又蓁。何时北渊重现,傅又蓁何时出来。 二人达成协议后他就离开了灵魂当铺。 吴若神色凝重地望着屏风思考元城的事。 …… 话说人间这里,孟江离最近又闯祸,偷偷摸摸跑出去玩碰上一个卖身葬母的骗子。原本看穿的人只要漠视走开就行,但是他偏不,一定要主持正义。于是用自己的法子把躺在地上的尸体给弄醒,结果人家尸体真的醒了,没想到的是这个僵尸大叫一声,从后巷里跑来几个膘肥体壮的大汉。 他一看知道对方是来砍自己的,慌忙逃跑。一路鸡飞狗跳,不知道损害了多少百姓利益。然后还是被歹徒追到了家里。 最后一整天呆在屋子里不敢出门,因为屋子外面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大汉。个个拿着砍刀在门口等着,谁让他坏了他们的生意呢。 于是天天呼唤元城他们两个快点回来。 当元城真回来的时候,他反而觉得有点怪怪的。 到底哪里怪说不清楚,他觉得元城表情越来越冷淡,有时候一个人偷偷发呆。 过去拍元城肩膀时,对方猛然一吓,而且眼神躲闪。很明显是做了坏事的样子。 他问:“咋啦?吴若呢?” 元城摇摇头,相反还责怪他最近没事却找事添乱。 孟江离反驳两句,要求元城赶紧把屋外的赶走,不过赶了也没用,第二天的人似乎比之前的更多。 就算元城出面都不管用,这个犯罪团伙已经渗透到这城里每一个脉络。平时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大爷可能就是犯罪团伙的头头。他们联合诈骗,比如像卖身葬母的,假扮天师辟邪的,跳大神的,总之花样非常多,都是通过蒙蔽人的眼睛去骗取他人钱财。 如果有谁妨碍他们的赚钱之路那就完蛋了。比如孟江离多事拆除后,就连出去喝口水都得提防是否有人在水里下毒。 因为最近一到晚上,这犯罪团伙偷偷溜进院子里,他们也不会拿着刀乱砍,而是东看看西看看,这个东西摸摸那个东西碰碰。 有一天早上,孟江离跟往常一样起床准备洗脸时,在水盆里竟然有一条大蛇吐着红信子。 然后在盆边有一个纸条,上面写满了威胁的话。 孟江离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觉得他们欺人太甚。好几次要冲出去暴揍他们一顿,但都被元城拦住。因为单单靠他根本打不过,前几天就是因为气不过,去打他们的时候结果被周围一群小老百姓拿着白菜萝卜砸了一脸。 当真是莫名其妙。 元城说:“再忍忍,过两天我们就走。” “现在就忍不了了。”孟江离一捶桌子。 “这些都是这里的风气,一时半会都改不了的。这也算是一座罪恶之城,你只是揭穿了他们一个小小的骗局,结果就被围堵这么多天还被伺机报复。可想而知,真正有良心做正义之事的人恐怕更难。” “怎么?你是想替天行道?”他不得不怀疑元城有这个想法。 “替天行道这四个字实在太重,我背负不起。” “呦,你怎么了?怎么最近总是没有精神?”孟江离狐疑道。 元城摆摆手,说:“我问你个问题。” “好。”孟江离来了兴趣,没想到元城会如此严肃的问他问题,很明显是很八卦的问题。 “如果你发现自己朋友有秘密瞒着你的时候应该作何反应,是生气呢,难过呢,还是……” 元城说这话的时候,姿态有些扭扭捏捏。 孟江离揭穿道:“不要告诉我,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 “哈,没有。”元城尴尬回应。 可是这个小子偏偏不信,左右打量他好久,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又吵架了?早就跟你说了,吴若和我们不一样,人家起码活的也比你长吧,有点秘密怎么了?就算每年一个秘密也比你的岁数多了去了。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这句听起来看似好没道理的话,竟然有点道理。 元城听后沉思很久,想了想已经被他看出了心思,赶紧转移话题,“怎么又提到吴若身上了,这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切,我才不信。” “真的。” “真个鬼,我懒得和你废话,你看到没有?”孟江离转过元城身子,指着外面说:“快点想想办法把他们赶走吧,我实在受不了了,你知道吧,昨天竟然有一个人跑到我的床边在我耳边吹气。吓得我半夜就醒了,你救救我吧老天爷。” 这事儿元城也是知道的,因为他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就看到有人溜进了孟江离的屋子,以为对方会行不轨,没想到只是在捉弄他,所以他也就没管…… 元城点点头,说:“其实有法子的,我怕你自己不愿意。” “啥?” “把你银子拿出来。” “不!” “唯一的法子就是把银子拿出来分给他们,赶紧把这件事情给平息过去。” “不行,这是我的命根子,谁都不能给。”孟江离把怀里的符纸抱得紧紧的,他还得靠这些吃香的喝辣的。 “行了,别闹了,过两天吴若过来看到你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看她不揍你。” 孟江离想了想她脾气,好像还真的有这个可能。愁眉苦脸的说着:“明明错不在我呀,凭什么我要出钱?” “谁让你挡了别人的财路?” “嘿,你现在开窍了是吧?知道这叫挡别人财路了。你以前可是巴不得主持正义的。” 元城幽幽叹了口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再次决裂 “行啊行吧,我出就我出,这些人真是烦死了,一天到晚折磨人。”他依然能想起那晚的惊恐。 大晚上被吹气,怎么跟小花一个样儿呢! 他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金灿灿的,在阳光下闪烁光辉, “你……什么时候修炼成这样了?”元城问道,明明前几天还是一张张黄裱纸。 “嘿嘿……这是我叔父的。”他笑眯眯道:“他给我的。” “你叔父不是历练你嘛……怎么把符纸给你了?”元城显然不信。 “啊哈哈,其实我早就偷了。他这些东西从来不在意,反正随手就能画出两张,点纸成金。所以我就帮他整理下咯。”他厚着脸皮吹了这一叠金箔纸,感叹道:“什么时候我也能画出这样的。” “做梦吧你,行了,解决这些事儿吧。”往后面一看,已经有人翻墙过来。 “啊这些人怎么回事,有毛病吧。”孟江离折磨了两天,已经口吐芬芳。 元城打了个响指,墙角的人一看自己被发现了乖乖过来。 “干什么呢?”他问。 偷溜进来的人看了眼他们两个,说:“过路的。” “过路?”孟江离躁起来,撸起袖子就要打过去,“你他娘的天天晚上冲我吹气的是你吧?” “这不关我事,都是被人逼的。”对方非常无辜地说。 “说,谁逼你的,看我不打死你们两个!”孟江离怒气冲冲。 对方哆哆嗦嗦指着他们俩身后,无辜道:“一切都是她指使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二人回头一看,只见向萱十分得意盯着孟江离,眼珠子转了转,说:“别这样看我,谁让你们怀疑我!” 孟江离气得要过去揍她两拳,但被人及时拉住,赶紧劝道:“女的女的,这是女的,不能打不能打啊兄弟!” 极力控制住情绪,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孟江离故作风度出温温柔柔的话:“向萱,我记住了。” “记住就记住呗,反正过两天就忘,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她笑嘻嘻,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元城。”他抱怨一句,“你快想想办法,太过分了!” 元城两手一摊,“爱莫难助啊……” 向萱笑了笑,脸上的面纱被风吹动,孟江离眼尖突然发现什么,立马揭开面纱,一看肤如凝脂。大叫道:“你个骗子啊!” 她一点都不在意,扯回面纱,重新戴在脸上,“我又没说一直都不会好,皮肤总会愈合的啊。” “你骗谁啊你,那么重的伤是说好就好的嘛,好啊你,骗了我们这么久。元城你别拦着我,我要掐死她。”一副蠢蠢欲动的表情和作态。 “我没拦你。”元城退开两步,把地盘留给他大展拳脚。 向萱瞪了一眼,向孟江离凑近,说:“你要干什么?真想掐我?” 关键这怂蛋向后退了一步,躲在元城身后,大放厥词,“你等着瞧。” 元城看向不明情况的偷溜进来的人,说:“把你同伙叫进来。” 不出片刻,齐刷刷进了一屋子,黑压压一大片。 然后把孟江离身上的金箔纸全部抽出来,一张一张发给他们,并且告诉他们,“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准再去骚扰他,刚才发给你们的都是这位公子的积蓄,你们拿到这么丰厚的报酬要替他做一件事。” “呃,什么事呢?”有一个人问道。 孟江离马上心领神会,“你们既然拿了我的钱就是我的人。她看到没有?”他指着正是向萱,“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必须轮流去她床边吹气,谁要是能把她吓哭,我就再奖励一张。” 向萱一听,一个大铁锤子就过来,骂道:“你胆子肥了你。” “这是你自作自受!”孟江离拿着手中符纸抱头鼠窜。 元城当做一堵肉墙阻止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然后对那些拿了金箔纸的人说:“行了,告诉你们也拿了,赶紧走吧,不然到时候会有一个女魔头过来,你们就完蛋了。” 此话已出,虽然不知道这个女魔头是谁,但大家感觉一听就感觉非常厉害,赶紧逃跑。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女魔头来了。 吴若冷冷瞧着大家,看着满院子的碎砖破瓦,问:“出事了吗?盛瑛来了?”可是一想想不对,盛瑛应该没有继续捣乱的意思。 孟江离一看到她来了,立马开心大叫:“吴若你来了!”可是一想到院子这么乱,万一真像元城说的那样被揍咋办,赶紧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样了。都是她的错。” 眼睛盯着那个猖狂的女人,指的就是向萱。 吴若看了看她,根本就不想管这件事,恐怕又是这两个人相互打闹。最后视线落在元城身上,她语气平静,“还给我吧。” 孟江离一听,赶紧接嘴,也不管她说的到底是什么,直接说:“要还什么呢?” 她自然不是对孟江离说的,只不过这人好事,眼巴巴希望吴若问的是自己,可是她只定定盯着元城。 “哦,问的是你呢。”他这才觉得没趣,也一起盯向元城。 吴若语气虽然平静无波,但从表情看,实在让人觉得害怕。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仿佛像只利剑直插进人心口。 元城笑笑,“那幅画真的有这么重要?” “重要。” 她的声音冷得像从万年寒窖一样冒出来,不带一丝感**彩,让人寒到心里。 “丢了。” “丢哪里了?”她越来越严肃。 “丢了烧了。” “丢到哪里了?” 她表情终于有波澜,眸子紧盯他,竭力隐藏的耐性渐渐消磨殆尽。 他反问:“烧成灰倒了,你还想要么?” “元城!” 吴若的声音高了八度。 这一句压抑的怒火连孟江离都听出来,看得他频频侧目,狐疑道:“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吴若猛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失望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必如此的。” “不为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拿来看了看,一不小心就烧着了。”他故意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心里疼得不行。 “很好,很好。”她连连重复,最后定定望着他,“我们彻底决裂吧。” 此话一出,元城身子一震,恍然道:“当真?” “对,这样我们就不用演了。”她丢下这句话冷冷转身。 孟江离一看情势不对,立马对她说:“吴若,别这样,不就一幅画吗,来来来,我来给你画几幅,你要什么我就给你画。” “孟江,好好照顾他。”她的声音轻轻,带着失望一步步离开了院子。 孟江离赶紧在后面劝着,“元城,还看着干什么,赶紧去追呀!” 他不动。 “我说你真是的,你怎么又惹她生气了?把她什么东西弄丢了?赶紧赔给人家女孩子。” “孟江离,这次的事你别插手,你不明白。”元城背过身,眼前似乎浮现出那幅画的样子,那是一个长相及其俊朗的男子,不论气度还是身姿都是上上人选。吴若把它一直留在结界里,难道不就是一直想纪念画中人嘛! “我不明白?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明白?怎么给你出主意啊!”孟江离似乎比他还要着急,继续说:“快去哄哄吧,吴若肯定还没走出多久。还有啊,那是副什么画?她要什么我画就行。” “我说了,这事你别插手。” 他一听元城语气这么严肃,干脆不管了,说:“行吧行吧,爱咋咋样吧,反正到时候你们两个又会和好。” “不,这次肯定不会了。”元城心里有数,喃喃道:“所有一切都该结束了。” 孟江离反正是听不懂这些,正好转头间看到向萱挑衅的眼神,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也懒得再管元城和吴若之间的事。毕竟眼前这个小丫头他实在是想揍的不得了。 …… 话说那幅画被黑衣男子拿去后挂在一间密室。 此刻,在一间封闭宽敞的密室里有万千烛火点亮。一下子变得富丽堂皇,在密室的中间有一幅画正高高悬于半空,画上的男子正是北渊。 黑衣男子隐身在黑色斗篷之下,此时此刻,正抬头仰望着这幅画。 这人虽然他并不认识,可是也久仰大名,在一些传说传记中听说过战神的事迹。 他需要这幅画并且达到自己一个目的。 在身后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炼丹炉里滚滚冒着热泡,余烟袅袅。炼丹炉刻着神秘的咒文,随着热泡滚动,咒文一次又一次浮现。 …… 在吴若走了几天后,这个屋子安静得可怕,直到有一天,一个熟悉的女人找上门来。 孟江离看到她的第一眼,觉得自己一定是见鬼了。不然不会看成是这个人。 辜姚媛。 就连声音相貌,说话方式都一模一样,对了,还有小动作。 他大清早打开门呆呆地望着这个女孩子,至于看了多久,他并不知道。只知道对方用手在他面前挥动了好几下,然后自己开门关门无数遍,才慢慢反应过来询问对方名字。 她说她叫辜姚媛。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辜姚媛不是早就死了吗!就是死在那间屋子里,当时他也在场。 孟江离怀疑自己大早上的还没有睡醒,然后拍了自己几巴掌,发现不够疼又猛烈地扇了自己好几下。感受到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同时,对方女孩子也给出了一个惊恐的眼神。 “你你你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他再问。 “辜姚媛。” “你从哪里来的?谁跟你取的这个名字?说,你接近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就像是衙门办案的捕快,表情异常严肃,自从他跟在吴若身边后,警惕性也提高了些。 女孩子的表情很无辜,一双柔弱的眼睛看着他,说:“没有什么目的啊,我是来找元城公子的。” 啊,不对不对,这一定是陷阱。 “快说,你到底是哪个妖精变的?变成这样有什么目的?我告诉你啊,我绝对不会上你当。” 女孩子有些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委屈道:“公子你在说些什么啊?” “好了别装了,你这个妖怪。不要以为你顶着一张她的脸,我就不知道了啊!快走快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公子,你听我说,我不是什么妖怪。我是来找人的,你让我进去吧!” “不,你到底是谁?” “刚才不是说了嘛……” “好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个偷人皮的妖怪对不对?看我不降伏你!”然后就从衣袖里掏出好几张符纸贴在她脸上。可是对方没有任何变化…… 这这这……怎么回事?真是她?回来了?诈尸了?好像不对吧…… 孟江离左看右看,这人的的确确和辜姚媛长的十分相似,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恐怕也比现在老了些。 “要不你先让我进去说话吧?”女孩子提议道。 “不,你就在门口站着。”他难得对漂亮女子有如此防备,又问:“为什么要找元城?” 她想了想,脸上浮现一朵红晕,低头不好意思地说:“有人告诉我他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谁?谁和你说的?” “不知道,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手上有这个纸条。”说着就把纸条递过去。 然后他抢过这张纸条看的十分仔细。这个字迹不管怎么看他都不认识。 “好了,走吧走吧!我们不认识你,赶紧走。”他看了半天反正也没有看明白到底是谁写的,想了想这肯定是个莫名其妙的人或者是妖怪变的,干脆赶出去,以免增添什么麻烦。 女孩子被他粗鲁地推出去后,梨花带雨的说:“为什么啊,你还没告诉我元城公子在不在里面呢。” “不在不在,赶快走。”说着他就要把门关上。 辜姚媛立马阻挡住,说:“慢着公子,先别着急,我记得你。” “嘿,好笑了啊,别告诉我,你连我都认识。那你说说我叫什么名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孟江离,对也不对?”女孩子想了想,不确定地说。 他想了想,这一定有诈!哼,才不上当。 “不对,再见。” 说完,门也关上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她回来了 在屋子里面的元城似乎听到外面的响声,从院子里走出来问是谁。 孟江离打了个哈欠,说:“哎呀,你听错了,哪有人快回去吧!”然后把元城硬生生推回屋子里。 可是外面女孩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一声声叫的可都是元城公子。 不明真相的元城问:“外面是谁啊,好像叫的是我的名字。” 孟江离嘴一咧,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认错人了,回去吃饭吧。”然后拉着胳膊硬是把他拽在桌子旁边。 元城一听,这声音听着好熟悉,十分不对劲。问:“你听到了吗?这声音我听着怎么像……” “哎呀,都说你听错了呀,先在这里呆着,我等下就过来。”孟江离三言两语把他打发,然后火急火燎地跑到大门口,打开门一看,只见那个女孩子原本敲门的手突然在半空中停住。 他警告道:“喂,不要过来打扰我们好不好?这里没有你说的什么元城公子,赶紧走。” 辜姚媛说:“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已经找了好久。他就在里面对不对?” “不是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奇怪呀?都说了不在你干嘛还要再过来?赶紧走,听到没有?没有你说的元城公子。” 然后门就要被他关上的时候,她直接用力一把推开,他措手不及的往后面连倒两步。 她就这样进来了。 “喂,你进来干什么呀!”他一下慌了,绝对不能让元城看到她的脸。 女孩子还在呼唤着:“元城,元城!” “不是,你都瞎叫些什么啊,都说没这人了,赶紧走,快走。”他迫不及待的想赶出去。结果没想到的是,元城已经在他背后看着一切。 “让她进来吧。” 孟江离听到这一句,人顿时呆了。结果还是被他看到了,心里想: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吴若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这个局面我可能掰不过来了! 女孩子很开心,直接从他手底下穿过,碎步拾级而上,带着盈盈笑意追过去。 孟江离犹如石化一般,呆呆站了半晌。 元城其实在院子里并没有看清这个女子长相,直到这个女孩子在他身后叫了几声才缓缓转过头去,只那一瞬,他也震惊了。 辜姚媛明明是死了的,他现在还记得那只手的温度是如何从温暖变成冰冷。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和她长的一模一样,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你是?”他清醒过来问。 “小女子辜姚媛,是来找公子的。”她略微施礼,眼睛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她不是死了吗?元城眼睛眯了眯,瞧了她好久,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女子现在脱离青楼无处可去,还望公子能够收留。”她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诉说,手里的帕子攥了又攥,紧张的不得了。 他呆滞半晌,女孩子看他犹豫这么久以为是不收,担忧道:“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现在孤苦无依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我只认识你,能帮帮我吗?” 此话一出,元城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远处有一个尖声立马响起:“不行!” 孟江离急匆匆的跑进屋子里,看了这个女孩子好久,在她身边转了转,问:“凭什么要相信你,到底从哪里来的?辜姚媛明明死很久,没有道理再重新回到世上,你除了和她长的一模一样之外,名字竟然还一样的。说,你到底受了谁的指使来这里的?接近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实话实话我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女孩子一脸惶恐不安,“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一大早醒过来就握着一张纸条叫我来找你们,刚才你也看见了。” “纸条?什么纸条?”元城狐疑地问。 于是,这张神秘的纸条再次出现在大家眼前,他一眼看到这个字迹心里就有数了。 女孩子看他沉思阴沉的模样,心里紧张得很,小心翼翼问着:“元城公子,我可以留下来吗?” 他冷冷一笑,对上这个女子的视线,冷漠地递还,说:“你爱留多久,留多久。” “真的吗,太好了。”辜姚媛轻轻欢呼,可一看到他脸色不佳,自己愉悦的心情也压抑下去,说:“感谢公子收留。” 孟江离一看这个场面发展成这样,拍了拍元城肩膀,问:“喂,兄弟,你有没有搞错啊,是人是鬼是妖都还没搞清楚你就把她留下来?” 女子大惊,慌忙解释,“我不是妖怪。” “那你是谁?鬼?”孟江离很不客气地说。要是换作平常肯定满心雀跃的要和漂亮女孩子聊个通宵。可是眼前的这个是人是鬼都分不清。谁知道她突然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她微微有些尴尬,看了看元城,又低头说:“我也不知道,我记得自己明明死了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睁眼发现自己又活过来了。” 孟江离原本还想再问下去,元城面无表情冷淡的说:“好了,别问了。” 看他脸色不佳,孟江离也不想再问下去,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孩子兴高采烈的坐到桌子边吃起了早饭。 这一顿吃的鸦雀无声。 吃完后,给她安排好了一个房间,孟江离迫不及待地要问他,“难道你不都觉得奇怪吗?辜姚媛明明死了的呀。你脑子不会不清楚吧,就这样把她给收留了?” “我知道她是谁派来的,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到底是什么目的还不知道。这件事你也别再过问。” “搞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连我都不让知道。” “好了,先不说这事。我们也该搬走了,此地终究不宜久留。” “啊?这么快就搬走,为什么?吴若还没有回来啊,到时候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元城脸色微变,指了指院子里的鸟儿,说:“你知道它在说什么吗?” 孟江离看了看茫然摇头,问:“在说什么?” “你去看看。”元城拍了拍肩膀,示意他过去。 “哦。”他老老实实站在树下,认真看了好久,忽然发现了什么,兴奋道:“嘿,我知道了,它是公的……”回头一看,刚才的位置人已经不见,元城不知去哪里了…… …… 吴若想了好久,还是打算写封信给云清子,问是否有时间可以让她去拜访,此信一出袅袅没有回音。 至于那幅画的下落她也不再追踪,没了就没了。只不过屏风后面的结界比以前更加牢固,柳轻轻只在大殿里徘徊了几下,就被冷冷打发出去办事儿。 现在是全心全意要集齐魂魄,煞费苦心的她现在只要再找到两缕便能看到希望。 近日还真有一个好消息,又有一枚重要魂魄出现了。这天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推开了灵魂当铺的大门。 这位少年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身上散发着一股难掩的恶臭,最重要的是没有脚,他是一步一步从黑暗的路上爬过来,然后爬过门槛,再慢慢匍匐在她脚下。 等走近后,她才发现少年右手已经断了,左手只剩下两个拇指。脸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皮肤黝黑十分枯瘦,在脖颈处还有几道伤痕。 但是少年的眼睛却十分黑亮,炯炯有神,一看到她,立马问:“请问您是实现愿望的魔尊大人吗?” 她点点头。 “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你先过来吧。”她坐在位置上,幸好案桌不是很高,少年爬过去后,单手撑住桌子,然后整个身子立起来。 “说吧,叫什么名字,要我帮什么忙?”命格簿已经打开,例行公事问道。 “我叫阿九,原名应该是顾志恒,今年十五岁,是符州人士。” 她翻了翻找了找,的确找到符合描述的人名,可有一点很奇怪。顾志恒应该是一个家庭幸福美满的人,簿子上还写是个文武全才,是衣食无忧过完一生的。 可眼前这个顾志恒,怎么看都像个叫花子,而且应该是被人贩子带走残忍虐待的。 她抬了抬眼儿,说:“真正的顾志恒并不是你这样,你该不会是用了别人的名字吧?” 他忙道:“当然不是!”情绪有些激动,语气带着强烈恨意,说:“我就是顾志恒,顾家现在的那个是冒牌的你知道吗,他冒充我的身份整整十年,是他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这不是我的人生!他才是真正的阿九,我才是真正的顾志恒!”少年越说越激动,眼眶通红望着她,单手牢牢抓住案桌,咬牙切齿道:“今天来找魔尊大人,只有一件事,就是让我回到原本的生活轨道,过上我该有的日子。而不是这样你知道吗!求大人帮帮忙。” 看得出来,这位少年已经被折磨得精神有些崩溃,吴若无意瞥到他右手,这只手应该断了四五年,大概只有十岁小孩那么粗。 “只有这一个要求?那我可以满足你,等你过完这一生,我就会取走你的魂魄,以后生生世世永世不得超生,可愿意?” “愿意!”少年眼里有隐隐的期待和激动,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所能做的就是让你们两个灵魂互换,真正的阿九会重新回到这具身体里,而你就可以回到顾家做你的大少爷。” “好。” 这次谈的十分顺利,少年签下契约,这份协议就奏效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等今晚一过,睁开双眼你就实现愿望。” “好,谢谢魔尊大人!”他十分激动的弯腰致意。 原以为这件事情解决得很美满,可没过多久,这个少年又来了,只不过这次换了躯体,鲜艳的衣着把他打扮的玉树临风,身材纤细高大,是个十足的美男子。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灵魂当铺。 她还没有开口问怎么回事,怎么又回来。 少年痛苦地端坐在位置上,说:“大人,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卖掉灵魂只能帮一次。” “大人,你听我说,我的确是回到了正常的生活,可是我的心不正常,我原来的本意是能够回到故乡过上真正的大少爷的生活,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过完这一生。可是我一到晚上就做噩梦,梦里全是我过往的生活轨迹。白天我还能笑言面对他人,一到晚上就想自杀。魔尊大人啊,这不是我原本的生活。” 她沉吟片刻,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让阿九受到真正的惩罚。我恨他,只要他一天没有受到我所受到的痛苦,我就一天难以安眠。自从我灵魂附身到这具躯体去顾家,生活里全是他的印记,父母的爱是给他的,家里的摆件物什都是他的,就连朋友都是他交的,而我什么都没有。陪伴我的只有这十年噩梦,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顾志恒看了看她神色,吴若依旧保持沉默,眼神淡淡地望着远方,看起来有些忧郁,好像是出神了。 “大人,大人?”他唤了好几声。 “嗯,你继续说。”她不经意间回神说。 “可以么大人,只要他受到惩罚,我就能够安心在这具身体里呆下去,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大人可以帮我吗?” 吴若定定看着他,要帮他实现这个愿望未尝不可。只不过帮完了这次恐怕还会有下一次,一个人的心结和心理阴影是无法完全解开,得长年累月的进行心理辅导和自我心理建设才能有些效果。 她怕就算帮他这个忙,下次还会因为心理阴影再来一次。 “求你了魔尊大人,不然这也不算达成了我的心愿,我日子过得并不舒坦,这不是真正的顾志恒的生活。” 虽然相貌变了,但是说话方式,小动作和那黑亮的眼睛依旧是上次见过的那个乞丐。她看了看,心似乎也软了些,说:“你先说说理由,我再想想要不要帮。” “三言两句说不清楚,大人可愿意听一个故事。” “说吧,我听着。” 少年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闭起双眼良久,终于道:“好,这件事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 “嗯。”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十年前 十多年前,顾家和刘阿九家是世交,两家关系好的不得了,两位员外甚至约定,如果生下一儿一女正好可以配成一对,生下女儿或儿子就结为兄弟姐妹。 这两家夫人差不多同时怀孕,然后一个个生下了儿子。真可谓是双喜临门,于是他们父母在小孩还在襁褓的时候就操持宴会让他们结拜为兄弟。一下子两家的关系似乎比之前更好。 不过世事无常,原以为两家的关系会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顾家经营有道很快生意越做越大,相反刘家日渐衰败,即使靠顾家经常接济,最后也落得个家徒四壁。究其原因,都是家里有个赌鬼。所以,刘家子孙生活不易,把有关系的都借了个遍,最后大家都不愿意搭理他们。 顾家还算仁厚,时常还会再接济一下,只不过救急不救穷,也不可能次次都能帮的上忙,渐渐的,往来也少了。 可是顾家子孙顾志恒和刘家子孙刘阿九关系要好,两人差不多是穿同一条裤裆长大的,关系十分要好。其中有一人有了什么好东西必定要和另外一个分享,有什么吃的好玩的必定会藏到等另一个过来才给。就连身边的亲戚朋友都说他们二人上辈子一定是对好兄弟,不然怎么这辈子关系这么好。 虽然刘家落败,但是顾志恒经常过来找刘阿九玩耍,顾家也不放在心上。 小孩子嘛,爱跟谁玩就跟谁玩,只要不出事就行。 顾志恒经常来找刘阿九,由于刘家已经搬到偏僻的城外,那里人烟稀少生活艰苦,不过也没有其他选择,也只能这样住下去。 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的问题,刘阿九的身子比顾志恒矮小瘦弱些,但是这个人鬼机灵,总是会想到一些新奇玩意儿,所以他们二人玩的倒蛮开心的。顾志恒养得比较好,家里总会给一些吃食,他便偷偷带到刘家,日久天长刘阿九也养得健康。在如此悬殊的家庭背景下,一个小孩儿享受更好的资源,另一个孩子连饭都吃不饱,二人的世界渐渐拉开距离。刘家人也越来越少,顾家也帮不上更多的忙,加上升米恩斗米仇,刘家一些人总是不满足,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并一而再再而三去威胁顾家交出更多的钱两救济。渐渐的两家关系似乎淡了。但这两个小孩还能玩的这么好也实在是不容易。 在这两个小孩大约五岁的时候,顾家管家带着顾家少爷去玩,刚好碰到刘阿九,想着两孩子在一起玩也不会出啥事,一时没太注意,结果两个人都不见了。 全城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直到三年后,有人通知顾家说竟然找到了顾家少爷。顾家赶紧带着一队人马去看,看到了一个小孩正养在一户贫苦人家。 由于经常干农活下田种地,还要洗衣做饭,全身都没有一块好的皮肉,又黑又瘦。三年过去了,其实大人都不认识自家小孩,但是这小孩一看到顾家老爷就赶紧跪下痛哭流涕叫父母。 顾母迟疑了很久,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孩子,明明三年前自己的娃还长得白白胖胖,但是现在竟然瘦成这副模样。 孩子哭跪扯着顾母的衣裳,喊着:“娘,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志恒啊!我好想你啊,娘,你快带我回去吧!” 顾母还在迟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就是自己的孩子,他哭诉道:“娘的生日是在五月初六,爹的生日是十二月十三日。小的时候只要我一感冒发烧,娘就会抱着我唱摇篮曲,给我讲爹小时候的故事。有一次我掉进水里,娘陪了我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爹给我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醒来后我就要喝娘做的粥,后来我生水痘也是你们陪在我身边,这些事情我都历历在目怎么你们都忘了呢?都不要志恒了呢!” 越讲越动情,在场的人是听者伤心闻着流泪。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可怜,好好的富家公子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也许是思子感情太盛,再加上这个孩子的动情演说,说的这些事的确和往事相符合,加上管家极力劝说,这一定就是顾少爷。 顾家老爷越看这小孩越觉得像自己,管家说:“老爷,夫人思念自己孩子这么多年了,身体越来越差。而且我们现在也已经找到了公子。应该早点让他回去认祖归宗啊!不能让顾家血脉流浪在外啊!幸好小公子现在还活着,不然我万死都难辞其咎啊!” 小孩跪着爬到他面前,一口一个爹,哭叫着:“爹看看孩儿吧,这些年我受了好多苦啊!爹不是最心疼我的吗?怎么忍心把我留在这里还不带我回去呢?”然后把自己的胳膊全部撸起来上面有一道道伤痕血迹。这些都遭受养父母的虐待,这一漏出来可让大家心疼的不得了。再加上管家的极力劝说和所谓的确定,顾老爷深信了几分。 “是啊,不能让自家血脉一直在外面,是时候带回家了,这么多年是我们亏欠了他。”然后对犹豫不决的妻子说:“是我们的孩子没错了,带回家吧。” 也正是因为自己相公的一句话,顾母也觉得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顾志恒。 最后这小孩对着他们,重重地跪在地上,磕头大哭道:“爹娘,你们终于找到我了!感谢上苍他们终于听到我的呼唤!” 总之就是一场父母和孩子相认的情形。 最后这个孩子成为了顾志恒。 而真正的顾志恒去哪儿了呢? 事实上真正的顾家孩子早就拐卖到几十座山外,变成了连畜牲都不如的一样东西。 由于被拐卖的年纪小,所以残忍的人贩子把他从小养在瓮里,这个瓮简直是为五岁的他量身定做,吃喝拉撒全在里面。等到年纪稍长的时候这个瓮便装不下他,人贩子也有法子,就是活生生折断脚。 那时候的他就哭着求饶,也不知道人贩子是不是良心未泯,换了另外一个方式毁了他一生。直接把他双腿锯掉,在他大概十岁求人带他逃跑,跑了一段路后来被发现,就把他左手也给折断。再次养在瓮里。 手段极其残忍,这个从五岁就开始被装在瓮里的孩子已经开始精神失常,时常会做梦回到自己的故乡,又时常会做起噩梦。他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过到了十三四岁。 他被人贩子带去街边摆摊卖艺的时候,也有一些心善的老人实在看不过去,在一旁惋惜感叹。骂这些人贩子心地坏,虐待人家孩子,实在是丧尽天良,没有良心。 有一次他被放在街边表演,那天傍晚一个算命先生从旁走过,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孩子本身富贵,但是后面命数发生了改变,感慨声就要走的时候,顾志恒用仅存的一只手拉住算命先生的衣角乞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吧,先生,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也许是他那双黑亮的眼睛打动了对方,算命先生是个自私冷漠的人,告诉他,“我帮不了你什么,你只能自己靠自己。在这个世界有太多像你一样的人,我救不过来,也没有这个能力,我自身都难保。而且就算你回到真正的家庭,你父母也未必接受你这副样子。但是有个法子你可以试一下。万一成了,你就能回到正确的生活轨道。” 道士给他详细讲了一些,他听得很认真,但是没过多久,顾志恒就被人贩子发现毒打了一顿之后,重新锁进屋里不让出去。他就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一遍又一遍呼唤灵魂当铺,最终过来了。 事情大概发展她听了一些,无非就是两个孩子都被人贩子拐走,刘阿九相对幸运一点卖到一户贫苦人家从小做农活长大,而顾志恒从小就被虐待装进瓮里卖艺。 顾志恒摇头道:“如果事情真的像大人说的这样简单,我也就不会真正地恨刘阿九。” “哦?”吴若抬起头,“难道你们后面还发生了什么?” “表面上的确像大人说的这样我和他都被拐了。可是,为什么会被拐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们两个运气差被人贩子看中了吗?不是这样的,事情的真相根本就是另一副样子。” 他娓娓道来:“自从我被拐了之后,他们把我装进了瓮里,倒也不担心我逃跑。时常在我耳边讲这些事情,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心情,也说出了一些真相。我和刘阿九的确是一起被拐卖。是刘阿九出卖了我,他故意告诉这些人贩子我会在那一天找他玩。原本人贩子看中的只有他而已,但是为了求自己脱身不惜把我拉进去。对于人贩子来说。有一个就算不错的,有两个相当于赚了一双。自然同意答应放过刘阿九,可是没想到的是人贩子反悔,我和他都被拐了。也正是因为有刘阿九的帮助,他们才抓到了我。所以只是把他卖到贫苦人家,而我就遭受了这样的命运。”他眼眶通红,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抬头对上吴若的眼睛,“当我知道这一切真相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才五岁的孩子竟然有如此心计,我和他从小玩到大,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会是这样的人。为了自己出卖了我。然后遇上我的父母,用我的身份住进我家,享受我该有的一切,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你说我恨不恨啊!” 吴若听了听的确有些心寒,她从来不信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从小长大也是经历过一些事儿的,她觉得人之初性本恶才是最真实的。所以对于顾志恒的遭遇表示很同情。 “那你觉得他应该遭受怎样的惩罚,和你一样关在瓮里?” “对。我要让他尝尝我从小受到的痛苦,只让他装在里面就好,不必出来摆摊卖艺。单单只这一点就足够让他痛不欲生。” “如果我真这样做,你心里真会好受?不会下一次又过来找我了吧?” “大人请放心,我只希望能够完成这一点,至于父母的爱,他交的朋友,以及他喜欢的物件我会慢慢的一步一步消除。总有一天我要过上正常的生活。所以还需要大人帮帮忙。” 吴若微微点点头,虽然说一件事儿不能光听一个人讲,有时候人会带有自己的主观情绪添油加醋。可能是因为第一印象吧,当看到这个少年从门口爬到她大殿里时,就产生一种同情心理,所以少年说什么她都愿意相信一两分。 “好,我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她翻开命格簿,顺便查看他父母的一些事迹,越看越奇怪,不禁皱起眉头,发现这事情还是有些蹊跷。 比如,两家夫人同时怀孕的时候,用的产婆是同一个,虽然间隔了一个月,但是命格簿有一个时间点让她起了疑惑。 “大人,怎么了?”他看到她脸色怪怪的,心里不免起了担忧,生怕万一拒绝这个请求。 吴若再翻了翻,并没有马上答应他,而是说:“你再给我一段时间好好考虑考虑,还有你说的这个故事,我还需要考察一番,按道理来说,我取了你的灵魂就要替你办事儿。可是我明明第一次就已经给你们灵魂互换,按道理来说,我已经完成任务。这次的算是附加的,我得看了满意再说。” “这……那好吧。”他虽然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但还是无奈同意,“这样吧,十天后我再来找魔尊大人,不知是否可以?” “嗯。”她轻应一声儿。 送走顾志恒后,柳轻轻出场,照样把这件事情交给她办,要想更好地了解当年发生的一切最好找人贩子。只有他们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命格簿上有一个点非常奇怪,刘阿九和顾志恒的人生似乎有交叠的轨迹,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刘阿九用他的身份留在顾家这个原因吗?说实话就连她也不清楚。 第一百六十五章 搬家 她去了刘阿九住的地方,破破烂烂的城隍庙,他呆在瓮里熟睡,主要是她也没发出声儿来,谁也没发现。这个人像是插在瓶子里的笔杆筷子类的,毫无人性可言地直立睡着。 旁边还睡着几个人贩子,打着呼噜,他们骠肥体壮,富态可掬。露着圆鼓鼓肚皮,一副酒足饭饱的神仙模样。这日子过得舒坦。 其中有个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屋子里还有个姑娘,刚睁开眼就被定住,头半仰着,一只手指着她,然后像个雕塑凝固在地上。 “刘阿九?”她叫了一声,瓮中人悠悠睁开眼,看了看这个陌生人,刚想开口说话,可发出了呜呜哇哇的声音。嘴巴空洞无物,眼泪哗哗往下流,稀里哗啦满脸都是泪水。他拼命摇晃罐子,发出的嘈杂声惊醒其他几个人贩子,她用同样招数定住,再次唤道:“是刘阿九吗?” 他摇摇头然后再点点头,呜哇呜哇好像在说什么。 看着也有几分可怜,舌头被拔了。 另一手残缺不全搁在外面要去够她。乞求望着她,然后指指自己的嘴,眼睛里的泪珠滴滴落在瓮面上。 “听着,我给你说话机会,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他连忙点头,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但是总算有人似乎要来救他,希望啊这是! 她弹指一点,舌头仿佛又长回肉身,他惊喜万分,慌张喊道:“求你帮帮我!高人!” “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我要听,尤其是和真正的顾志恒之间的事。” “真正的顾志恒?高人,你在说什么,我就是顾志恒啊。”他大叫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觉醒过来我就在这里,到底是谁要害我啊!救命啊高人!快带我出去,带我回顾家。我会让爹娘给你无数金银财宝,你一辈子都用不完!” 浑身散发粗鄙的铜臭味儿,她说:“机会可给你了,自己好好把握,说些我想听的。” 他咽咽口水,再次感受到自己的舌头真的回来了,缓缓神色,镇定道:“我就是顾志恒,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真正的顾志恒?” 她换了一种说话方式,“聊聊小时候玩伴,总会有一个吧?” 他想了想,最后摇摇头,“太小了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拐卖的事了。” “那好,你就说这件事。” 他不明白,说:“要不你先救我出去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她微微蹙眉,这人实在太着急。 “刘阿九这个名字熟不熟悉?”她悄悄打量神色,捕捉他所有的神态动作,说真的,一时间看不出蹊跷。 他沉思良久,有些迟疑,“好像有这个人吧。但是记不清了,应该是儿时朋友。” “行吧,好好想想。”她四处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三个,一个头大如猪,一个壮如铁牛,还有一个也是肚满肠肥。她踢了踢最早醒过来的人,法术也解开,人贩子惊慌爬起,对于有如此邪门歪道的女子感到一阵阵后怕,紧张大叫。 “别吵,告诉我这个瓮里人到底是谁。” 他望过去,说的不就是狗蛋嘛!他还记得这小孩的来历,是当时吵得最凶的一个,也是父母最有钱的。 “他叫……叫顾志恒。” “还有呢,他的身世。”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啊,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她用匕首划拉一下肚皮,立马哭着求饶,“我想想,我想想啊。大概就是那个有名顾家老爷的儿子啊,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啊。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啊。” 找的第二个人贩子也是差不多答案。 这次她问瓮中人:“你说自己是顾志恒,那我问你,家住哪儿,爹娘生辰是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了。你问我这些做什么,我还骗你不成?”着急地说:“有什么事不能先救我出来再说,你知道我在这里呆多久了吗?多难受啊,又不是你在这瓮里。” 吴若挑眉,丢下一个冷漠眼神,缓缓走出屋外。 这人还是得多受几天苦就知道错了。 果然,他慌忙大叫:“别啊,不要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要不你去告诉我爹娘也成,他们回来救我的,你一定要救我啊!” 不管他怎么喊,反正她人影是不见了。 她去了顾府,顾家父母看上去和蔼可亲,单单从面相来看,也看不出什么。她看到了去灵魂当铺的顾志恒,穿得十分得体端正,身姿不错。 他一下子认出是她,接待她时语气十分和善热情,以至于顾家父母多心。 吴若以他朋友身份在顾府暂住,找时机和顾家下人有事没事瞎聊,探听到的信息没多大用处,大多是早已了解。 顾志恒太热情,生怕哪里招待不周,什么好吃的都往她屋子送,如果不是怕打扰,巴不得自己亲自去服侍。下人看得惊叹连连,还以为公子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一日,他把吃食桌椅摆放整齐后,有些心急,问:“不知道魔尊大人准备的怎么样了?刘阿九有受得他应得的惩罚吗?需要帮忙请告诉说,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问:“当年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被拐走的,细节跟我说说。” “这似乎和我想做的有什么关系呢,我是想让刘阿九永远受惩罚,和拐不拐的没多大关系。” “这段日子我也探听了些,被拐的时候年纪还小,才五岁的孩子怎么还记得自己父母的样子?我现在好奇的是,到底是谁找到的你。当年通知顾家说找到孩子的那个人却始终都找不出来。” 他笑笑,“大人调查的还真仔细。” “再给一些时间,我调查的会更仔细。”她从秋千上起来,随手拿了个橘子剥起来,放进一片嘴里嚼后,“这件事调查起来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那高人好好休息,没事的话我先走。”他彬彬有礼说着,然后退去。 “嗯。”她随意应了一声,目光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 元城这边最后还是搬了家。向萱时常出现又时常消失,最后通知她搬家时,整个人消失了一大段日子。辜姚媛跟在他身边,全心全意的照顾两个人的饮食。这弄得孟江离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他还对这姑娘虎视眈眈,希望能够快点离开,但是后来发现这女孩子人还是不错的。偷偷观察了好久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危险后就再也不管。只是有时候想起吴若觉得心有不甘,她走了这么多天一点回信都没有,元城也是闷闷的不讲话。只要一问起那幅画像的事儿,就会岔开话题聊别的。 一天,辜姚媛做了很多吃食,他兴高采烈地吃了一大堆,后来才发现这些东西全部都是给元城准备的…… 但是这姑娘人好,知道他爱吃也给准备了一份,还特意准备大份,生怕他吃不完饿着。 也会经常做一些新衣裳给二人添置,有女孩子在身边照顾,两个大老爷们活的倒比以往精致些。 最近他们搬到了一户小院子,这里的地理位置倒挺不错,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芳香四溢。院子里还有个小桌子小凳子,没事的时候可以磕磕瓜子喝喝茶。孟江离突发奇想,一定要他在院子里做一个秋千。元城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做秋千,一个大老爷们玩这种东西害不害臊。 孟江离有些惆怅,抬头望着天空,“如果有一天吴若回来了呢,她可是爱荡秋千的呢。” 元城当时沉默很久,并没有回复。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孟江离一看,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上已经做好一个漂亮的秋千。 不知情的辜姚媛看到这个专门为女孩子准备的东西心里十分高兴,兴冲冲坐上去,心里对元城充满感激,一方面觉得他能干,另一方面觉得这人实在是体贴。 谈起以往的事,辜姚媛想起吴若,偶尔会问那位姑娘去哪儿了?元城说回家了。孟江离摇摇头,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是总会来的。” 她听后呆呆点点头,说:“这样也好的。我也好久没见她有点想她了。” 后来实在无趣,孟江离提议不如去河边钓鱼钓虾吧,元城摇摇头,他最怕水,怎么都不愿意去江边。后来被孟江离软磨硬泡拖拉拽,总之使尽千百种方法终于带到江边。 对于孟江离来说,吃喝玩乐是最重要的事,虽然叔父的历练他过了几关,但是还不算合格。最后叔父恨铁不成钢痛骂他三天三夜,最后自己累得不得了,暂时先放他一马。这可把他乐坏了,硬拉着元城逛了好几天花市。难得有时间放松,想到这天气还可以钓鱼,就没想过要放走元城,死活就要拉上他。 可是元城只在离岸边遥远的地方徘徊,辜姚媛想让他近些都不行,说是要在这里保护他们。 孟江离问:“上辈子你是发生什么事儿?至于这么怕水吗?那你每天喝水不怕吗?洗澡不怕吗?喝汤不怕吗?” 元城:“你哪来那么多事儿,我才不过去,要去你去。”他遥往江边,看到那平静一片的江面,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行吧行吧,我也不管你那么多了,爱去不去。”然后孟江离带着辜姚媛两人在河边钓了一下午的鱼,七聊八聊一些事。 孟江离说:“你别看元城这个人似乎什么兴趣爱好都没有,但这人藏得极深,什么琴棋书画啥都会。但是有一点就特别搞笑,你知不知道啊?要不要我告诉你啊?” 他说的自然是元城怕碰姑娘的事儿。于是列举一大堆例子给她听,说到最后两人欢快地笑了,弄得远处的主角一脸茫然。 几天后向萱终于出现,但是她的出现对于他们几个来说实在是一件头疼的事儿,每次一出现就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要么就是故意惹孟江离生气。 对于向萱来说,还是第一次看到辜姚媛,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时,就觉得她比吴若还要讨厌。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种厌恶的情绪,即使人家女孩子主动过来示好,她也是爱搭不理冷漠无视。 这搞得孟江离心里不舒服,凭什么她一出现就弄得大家都不高兴。于是两人又因为这个话题又开始争吵。辜姚媛的立场很尴尬,莫名其妙被人针对,然后又让大家之间的关系变得不融洽。 向萱说:“吴若呢,她人呢,怎么上次你们吵完架还没有回来,我倒是挺想她的,虽然有时候挺碍我眼的。” “呦呦呦,她在的时候,你咋不想她呀,她一走就开始在这扯皮。”孟江离嘴有些闲,不说两句就不舒服。 还没说上几句话,他们两个又开始打闹。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她的出现又再次变得吵闹。 孟江离问:“之前你消失了一段时间去哪了?不会又和你的宫主通风报信了吧?” 她冷冷“哼”了一声,“你觉得是就是我无话可说,也不想解释什么。” “你想走,大可以走,吴若现在不在,也管不着你。” 此话一出,她表情阴冷,盯了他好久,“死妖怪,你要是真的不想见我,我以后都不出现。” 他一怔,没想到自己说出的话让她脸色这么凝重,抿了抿嘴唇,转变话题,对元城叫道:“诶诶诶元城,你干什么呢,你和辜姑娘说什么呢,怎么也不叫上我,真是的!”然后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和他们两个说说笑笑。 向萱面色不悦,转眼间再次消失不见。 孟江离眼角余光扫到消失的身影,偷偷转过头看了看,最后确定她已经走了,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最后,又大着嗓门喊着:“元城啊,下次再去钓鱼吧!要不再去花市看看?”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看着元城无奈摇头一笑,又说:“这次让你坐船!” 他一人自说自话,表情微微落寞。 第一百六十六章 表演 夜静如水,一轮圆月挂墙头,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对于顾志恒来说,他睡得不踏实,在大家都已安眠时,辗转反侧多次最后沉入睡眠境界中。 在梦里,他变作一个小孩子和大家玩闹,其中有一个男孩子似乎和他很要好,笑嘻嘻跟在身后说些什么。这时有两个小孩看中他们手里的蚂蚱,先是要求他们给,后来直接开抢。没多久小孩子打成一团,他被压在身下拼命推开这些小孩子,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打完后,手上的蚂蚱和玩具都被抢走,和他一起的小孩子拉他起来,说:“明天找他们算账。” 顾志恒呆呆愣愣,分不清状况,反正要打回去,于是点头说好。 第二天果然到了,他陪在小孩子身后问:“你想出什么主意来对付他们?” “你看看这是什么?”他从兜里掏出一串鞭炮。 “拿这个炸他们嘛?这样不好吧。”顾志恒有些犹豫。 “哎呀,想什么呢,当然不是了。才不炸他们呢,我问你,小孩子最怕谁?” “怕鬼?”顾志恒想都没想就说出口,理所当然认为这是正确答案。 “不是,你再猜。” “怕蛇,动物之类的。”他实在想不出小孩子还怕什么,他都长这么大了,早就忘了普通小孩子害怕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最怕的应该是被人装在瓮里打断手脚的事。不过只有他自己经历过,总不能说出来吧。 这个小孩洋洋得意道:“当然是怕大人啦!” 顾志恒恍然,发现这小孩聪明绝顶,又问:“那你带着鞭炮做什么?就算他们玩鞭炮,大人们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等着吧。”小孩重新把东西塞回兜里,问顾志恒:“旺财和小贵在哪里你记得吧?快带我去。” 顾志恒怎么会知道呢,所以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小孩子不高兴地说:“上次不是你说旺财带你回家吃地瓜了嘛!你不知道路的吗?少骗我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 顾志恒是真不知道,再次摇摇头。 “行了,我自己去。”小孩子赌气地转身就跑,可能是怕他告状,又折回来,说:“不行,你得和我一起去。” 于是,顾志恒亲眼见识了这个小孩的阴险狡诈。原本以为鞭炮是用来骗小孩子玩的,实际上他们两个偷偷去别人家茅房,把里面的东西炸飞上天,然后非常华丽优美地落在各家屋顶上,晒衣绳上,水井里,一地的稻子里…… 于是,这些劳作归来的大人看到这副情形纷纷骂爹,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就肯定有人会追究,因为有了顾志恒和那个小孩子的支支吾吾胆战心惊的描述,这一查起来果然找到了一户人家。 最后,他们两个报仇了。亲眼看着这些小子被自己父母打得跪地求饶痛哭连连。 顾志恒惊叹这小子的心计,问:“你到底谁啊你,怎么想出这种阴损的招?” 小子狐疑地看着他,说:“搞什么啊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我打你的诶。”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谁啊?” 小孩子刚好走到上坡路,光照射大地,也投射在他身上,背转过身,看不清面色,但露出尖尖的虎牙,稚嫩的声音传来,“我啊,顾志恒啊。” “啊!” 床上的男人被噩梦吓醒,久久坐在床板上浑身颤抖,额头上冷汗连连,心跳个不停。 这小鬼说他是顾志恒,那他自己是谁? 这可恶的刘阿九,就算换了身体,二人生活差了个十万八千里照样把他弄得一惊一乍。 顾志恒紧攥着被角,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整他,刘阿九这个人一定要不得好死。 这几天他不怎么拜访吴若,而是自己一个人销声匿迹了好久,谁也不知道去哪儿。几天后,传来一个消息,因为顾家老爷五十生辰已到,所以要办个杂耍团热闹热闹。于是顾志恒告诉大家他早就找好了一家,明天就能到达顾家,到时候一定可以给大家表演节目,让所有亲朋好友乐呵乐呵。 顾老爷对自己的儿子十分满意,可能因为孩子儿时被拐卖过,顾老爷格外愧疚,长大后巴不得满足儿子所有要求。但这个孩子挺乖,要求也不多,还时常替大人分担忧心事。 顾家有这一个好孩子真是上天垂帘。 顾老爷生辰的那一天终于到了,亲朋好友齐聚一堂,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十分漂亮。来往的亲戚看到顾家公子长得又高又俊,纷纷打听是否婚配。这弄得顾家父母满面春风,暗想自己孩子终于长大成才。这样一来更加疼惜顾志恒。 在大家忙里忙外时,顾志恒招呼完往来的亲戚好友后,独自坐在凉亭里发呆乘凉。 这时管家过来,低声吩咐一声,他点点头,说:“可以让他们准备了。” 管家听命恭恭敬敬退出,顾志恒面色忧郁望着一片蓝天。 宴席上,大家推杯换盏,谈天说地,气氛十分热闹。顾老爷敬酒后坐回自己位子上,这时一个中年妇女再次提议,“顾老爷,顾公子已经长这么大了,不知道有没有钟意的女子呢。” 这些话顾老爷已经听了太多,笑着说:“这些都是小孩子的事,我们大人就不用管了。让他自己去决定吧。来来来,再喝一杯。”说着就和她喝了一杯。 妇女还想再说,顾母笑着拉她手,“梅姐姐,你多吃菜啊,今天这么高兴,一定要不醉不归啊。”然后又是一杯。 就这样,这位亲戚被一杯杯的酒水灌醉。 顾志恒感念父母为他做的一切。 突然有人问道:“顾公子,听说你给老爷准备了节目是么,现在可以亮出来让我们看看吗?我们可是等了好久了啊!”大家笑呵呵等着看表演。 他点点头,面前这个人他是见过的,鼻子上有一个小黑痣,经常来找顾老爷谈生意,是顾老爷的世交,叫赵斐。对以往的刘阿九熟悉得不得了。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还被他惊讶叫住,说:“顾公子,是顾公子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这背影看起来真不像呢。” 他有些尴尬,看了看四周没多少人,堆起笑脸,“哦,原来是你啊。”其实他连对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最近去常州做了一些生意,这才刚回来见你爹呢,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还行,下次有空跟你一起去喝酒啊。” 顾志恒随意便找了个借口想打发他。 对方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一接嘴,“好啊,我现在就有空,咱们去吧。” 于是就这样一句随意的话硬拉着去了酒楼,二人聊的并不是很多。主要是他故意藏着不说一些话,所以破绽倒是没有露出多少,但是这样反而更让对方觉得这个顾志恒有点奇怪。 自从上次酒楼一别,这二人就很少说话。今日正好是顾家老爷的酒席。二人再次继续上次的话题。顾志恒心里连连叫苦,一旦对方回忆起以往的事,他就实在不知该如何接嘴。 赵斐道:“快点把你准备的节目叫上来吧,我们可是等了很久了。” 顾志恒松了一口气,只要光看表演,他们不开口问来问去,他就觉得会轻松一些。 吩咐下人把表演团带上来后,他就静静坐在桌子边,等待着这一切的发展,顾老爷十分高兴的望着大家,然后和自己的妻子说话。身边的亲朋好友都侃侃而谈。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带上一个什么样的人来。 刚出场的是简单的杂技表演,把橘子往空中扔,然后双手不停去接,表演完之后还有一个爬杆的,然后是喷火钻火圈的…… 这些表演大家或多或少都见识过,一时间也提不起多大兴趣。顾母还问怎么请了这么一支表演队伍来。 他只是三言两语搪塞过去,说等会就会有好戏上场。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阵敲锣打鼓的响声过后,几个人往后面退,接着扛进一个大瓮。关键是还用红布包裹着,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充满着好奇心往前探头。 顾父也提起兴趣,“孩子啊,你又准备了什么新鲜节目啊?” “爹只管看着便是了。” 听小孩这么信心满满的回答,他猜测肯定是稀奇的玩意儿。 大家一直盯着这个红色圆鼓鼓的东西,有小孩就说:“啊,我知道了,这里面一定是有好多小动物!” “傻孩子,怎么可能呢。”说话的正是一个慈祥的母亲。 “爷爷就经常把小青蛙放在罐子里。” “这不是小青蛙,你快看吧。” 随着母亲这一句提醒,大家的目光也再次集中。 只见台上三个人贩子先是对大家介绍了一通,然后这个大瓮有一番神秘的介绍,这弄得所有人都充满好奇心。 随着红布的掀开,一个圆滚滚的头颅出现在瓮口,还有一只胳膊在外伸手。嘴里不停呜啦呜啦的叫着,对高堂上的顾家父母流着眼泪,由于在挣扎,所以弄得整个瓮都在摇晃。 这一出现可着实让大家震惊。宾客中也不是没有人没见过这种东西,只不过觉得太残忍,常常会躲避眼光,没想到这次顾家公子竟然把这种东西搬上堂来,实在是令人费解,有一些胆小的人赶紧避开视线不敢去看,小孩子一看到这种情景就立马哇哇大哭躲进母亲的怀抱里。所有大人都沉默,只有小孩子的哭声。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问他:“公子,你怎么把这种东西带到宴会上来了呢,多晦气。” 顾志恒无所谓地说:“这种东西怎么晦气了,言重了,只不过偶尔看过街边有人卖艺觉得又可怜又有意思,就想着给爹冲冲喜。” 不过大家看顾家父母的脸色似乎很不好。 顾母悄悄对自己儿子说:“你怎么了?今天是你爹的生辰啊,我还以为你准备了什么好节目。” “娘,你别着急,才刚开始呢。” 顾母责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顾老爷说话。至于在说些什么他也听不到,不过他也不在乎,今天要做的就是要让刘阿九受到惩罚,让他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父亲母亲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甚至把他当做怪物一样嫌弃。要让刘阿九尝尝众叛亲离的感觉,让曾经所有熟悉的朋友对他产生厌恶的感觉,就算真的回到顾家又怎么样?看到了自己的好友想寻求帮助,却无一人伸出援手的那种痛苦心酸的心情。顾志恒发誓一定要让他尝尝这种感受。 事情就如预期中发展,刘阿九装在瓮里果然是痛苦的。身边三个人贩子对于这种表现似乎意料其中,挥舞着鞭子噗啦噗啦打在他脸上,现出一道道伤疤,有些小孩子尖叫起来,害怕看到这种情形拉着家人要离开。 顾母有些看不下去,对他说:“孩子,今天是你爹生辰,可千万别搞砸了,让他们下去吧。你的一片心意爹娘是理解的。” “可是娘,他还没有表演呢。这个是我为爹精心准备的节目,不能就这样下去了。”顾志恒还在坚持,才刚刚让他出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这时,顾老爷开口了,“志恒,让他们退下吧,我年事已高,比较喜欢大家聚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至于节目什么的就不必了。也知道你一片孝心,你是爹的好儿子。” 既然自己老爹都这么说,他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坚持下去。只是冷冷吩咐人贩子将这个瓮带下去。 刘阿九一直在那里乱叫,身体被抬起来后叫的更凶,流着眼泪盯着顾家父母,嘴巴想说一些话,可是谁都听不懂。只好不停用仅存的一只手拍打着瓮。 顾母心善,叫住离去的他们,说:“慢着!” 这话一出口,刘阿九仿佛看到了希望,脸上浮现出激动期待的神情。 顾母低声吩咐身边丫鬟几句,只见丫鬟缓缓走向他们,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钱给人贩子,说:“顾夫人说今天是大喜日子,总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这是打赏你们的。” 人贩子乐得合不拢嘴,原本以为收一份钱就好了,没想到活还没表演完,钱倒是收了两份。于是对着顾家父母接连俯身感谢。 刘阿九这下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绝望。 第一百六十七章 记忆错乱 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能改变这个结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三个人贩子一起抬走。他在心里叫了高堂上两位老人千万遍爹娘,但是并没有人能听到他内心,就这样看着他抬去。 突然,刘阿九发现了一个人穿着他的衣服盯着他,那双眼睛十分熟悉。可是这个身板以及脸蛋明明就是他自己的呀。 到底是谁用了他的身体?难道是说他们两个灵魂互换了吗?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样看着他,为什么他会坐在父母旁边,为什么爹娘这么关怀地看着他。刘阿九越想越疯癫,就这样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渐渐淹没在人群中。 这样一个怪人被抬出去后,宾客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孩子偷偷睁开眼看着四周,还是叫着要让妈妈带他回去。实在是害怕这个地方。有些长辈叽里呱啦说为什么顾公子要这样子做,好好的一个宴会搞得这么丧气。 顾老爷知道自己儿子想好好表现,可能做的不太恰当。所以没有太放在心上,叫大家继续喝。 顾志恒神情忧郁的和大家喝了一会儿后,便独自一人离开。谁也不知道他去哪。 表演团被单独安排在一个房间,这个地点比较偏僻,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过来。三个人贩子听从他的安排悄悄离开,只留下瓮中人。 刘阿九被一张布全部包裹着,听不见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只靠耳力听到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人。 到底是谁呢,他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刚才出现的那双眼睛,难道是他吗,想到这里的时候刚好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住,由于看不清长什么样,只能感受到对方蹲下身子,然后缓缓的揭开他身上的布。等眼睛一睁时发现果然就是那双眼睛的主人。 刘阿九久久凝视着这张脸,没错的,这是他自己的脸蛋和身材。他不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但是一想到他站在自己爹娘旁边,而且父母还对他十分关心的样子,心里就恨得牙痒痒。所以在对方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就直接开骂:“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家?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可惜的是这些字,他讲不出一个。到了嘴边全部变成了呜哇呜哇的一通。 突然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心里说的是: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些什么?你骗了我爹娘。 嘴里依旧发出难听的声音。 这个人蹲下身子的时候顺便把袖子里面的蚂蚱拿出来给他看,这是用枯草编织而成的蚂蚱。刘阿九不懂他的意思,哇哇道:“你这是干什么?把东西给我干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你个王八蛋。” “才过去多久,你就这么快把我给忘了,我记得咱俩小的时候可是玩的最好的,这个蚂蚱你看看。”顾志恒把东西放在瓮口,让他自己去拿。 刘阿九看不明白,他不知道这小朋友玩的东西跟他有什么关系,狐疑地看着他,哇哇说:“你有毛病吧!快点把身体还给我,你个混蛋,不然我曝光抓你,你不得好死!” 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顾志恒只看他的口型就知道大概意思。 “先别那么激动,你还出不去呢。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帮你的,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和我的处境。”顾志恒冷冷笑了一声后,看着他说:“就是我活了这么多年的日子,怎么样?这几天总算尝到了吧?” 刘阿九还是听不明白,这听起来就好像在做梦一样,他想说话,可是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难听的呜哇呜哇声。脑海中好像浮现出一个妖怪的模样,刘阿九觉得面前这个人虽然有他的面容,但他完全就是一个魔鬼。 顾志恒继续说:“知道吗?我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心里脾气有多痛快。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派人把你们找过来,并不是来给我爹贺寿。我要让你亲眼尝尝亲人无法帮助你的痛苦。刚才那三个人贩子,我也会找机会对付他们,是他们毁了我的一生。所有亏欠我的,我要他一点一点的慢慢偿还,受到我百倍的痛苦。” 刘阿九觉得这人真的是疯了,他叫的更加厉害,总感觉这个人等会儿会伤害他,希望有人进屋子里帮帮他。 蚂蚱被拍到地上,顾志恒弯腰把它捡起来,重新放在瓮口,说:“这可是个好东西呢,如果没有它,我还想不起来这些事儿。你该不会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刘阿九?” 说真的,刘阿九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得罪了他。 “在很久很久以前,顾家和刘家两家关系很好,他们小孩经常玩在一块,直到有一天他们两个都被三个人贩子带走。其中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 这件事情刘阿九是有印象的,他小的时候的确是被拐卖过一段时间,后面养在一户贫苦人家,虽然那户人家的父母对他还行,但是实在是太穷了,经常饿肚子,养父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经常动不动就打养母和他,所以他活的很累,在顾家父母还没有找到他之前,他经常干活,营养不良的样子,可能如果没有他们过来找的话,拖不了几年就会死去。 “你呢命好,就被顾家带走,而我呢?我过的就是你现在的生活,从小到大我就被养在这个瓮里面,你知道在这里面有多难受。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动不动就打就骂,饭都吃不饱,毫无人性可言。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过成这样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此言一出,刘阿九震惊了。对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恐怖,好像是一个疯子叽里呱啦说着一些荒唐的事儿。 “你用我的身份在顾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活的是不是特别滋润?我父母的爱全都给了你。围绕在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你熟悉的样子,他们和你有感情,而我呢?我好像就是一个陌生人,突然间插进这里面一样,你知道我突然间面对这些,我心里有多痛。如果不是你,我就会平平安安的一直长大,根本不会受到这样的痛苦。” 刘阿九也想说话,可是自己的舌头已经被拔掉,就算真的想反驳他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了,跟你说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因为你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死人。我原本想让你这样再多活一段时间,可是想想我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你现在对我爹娘已经死心了吧?就让你少受些痛苦,早早的走吧。”顾志恒的手悄悄已经抵上刘阿九脖子准备随手一划。 刘阿九害怕的全身哆嗦,哇啦哇啦的慌叫着。 这时,吴若不知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站在门口,双手抱胸靠在门上看着这一切,当然顾志恒的话也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冷冷笑了笑。顾志恒一看门口上竟然站着一个人,一时间也是慌了,发现原来是她,也显得神色淡定,反正自己的心思什么她是知道的。 他对吴若说:“没想到大人也过来了。可以再去喝几杯,我娘恐怕现在在找你呢。” 她上上下下看了他们两个好久,说:“你何必这么着急呢?他现在已经是这副这个样子,威胁不到你。让他好好的活着吧,你不是说要让他承受千百倍痛苦吗,死了的话,还怎么承受呢?” “大人说的没错,可是我想清楚了,只要他活着一天我就痛苦一天,今天我的目的已经达到,爹娘也不认识他。恐怕他现在已经受到了更大的煎熬吧。可以早点投胎,希望下辈子能够投生到一个好人家。”说着他的匕首再次出现的时候,吴若说:“公子,我劝你现在停下来,不然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顾志恒并没有听懂她的话,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因缘巧合,巧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老天在故意捉弄。你说你是真正的顾志恒,你从小是生长在这个家,那么我请问你,你对这个家的印象有多少呢?你是否真的了解顾家父母呢?而你面前这个人刘阿九。你对他的身世了解的又有多少?那么小的事情恐怕记忆模糊了吧?按道理来说五六岁的孩子应该还在吃糖,呵,或者要大人抱的年纪,怎么能记住这么多呢?” “魔尊大人,到底想说些什么?你总不能说我在骗你吧!” 她笑笑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不能说骗,只能说有时候,用了一些字眼巧妙的逃过去。” 吴若把他手上的匕首慢慢拿过来说:“你们两个可以听听我打听到的情况。传说在很久之前顾家和刘家是世代交好的两大家族。而且同样家境殷实,但不巧的是刘家因为出现了一个赌鬼,才被人骗得倾家荡产,也有子孙不孝抛妻弃子,所以导致迅速地衰败下去。而刘家小孩刘阿九。是被顾家垂怜暂时养在顾家一段时间,和顾家儿子经常在一块玩耍。下人们经常分不清哪个才是顾家少爷,哪个才是刘家少爷。 这两个小孩儿从小就玩的很好,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个少年被三个人贩子同时给绑走。一个比较幸运,只是暂时卖到一户农家做农活,导致身材样貌和以前完全不像,丝毫不像富家少爷。但是他竟然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以及自己的家庭背景。另外一个就比较惨,从小就被养在瓮里替那些人贩子赚钱,直到有一天,这个瓮中少年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一个传说,说有一个地方可以用灵魂交换来实现自己的愿望。他想要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庭,觉得自己就是真正的顾志恒,当年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小孩儿是:“你的命运被人顶替,所以找我来重新换回去,但是啊。这几天我发现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你们两个要不要听呢。” “大人还是有话直说吧。” “其实在很久之前,小孩子刚出生不久,曾经抱错一次。接生两位夫人的稳婆犯了一个大错。虽然两个小孩,只差了个把月,但是模样也长的差不多,都由她一人照顾。她一不小心报错了,等自己反应过来想纠正的时候,可是已经过了好几天,她不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以防万一被顾家乱棍打死。所以两位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此话一出,二人双双震惊。他站在地上仿佛天在转地在摇。愣了好久才说:“你这些又是从哪里打听来的,真是笑话。” 吴若不责怪他的失礼,不紧不慢的说:“只要找到和当年有些牵扯的人问问就清楚了。那个稳婆我已经问过。你不是真正的顾志恒,而是刘家的孩子,刘阿九。命运就应该是养在瓮里的,而真正的顾志恒就在你的面前,而且就在你的身边。” 她说的自然是那个在屋里面眼泪巴巴望着她的残缺小孩。 真正的刘阿九暴躁的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愤恨的说:“我不信,这些都是来骗我的。就是想让我放过他,好,我不杀了。可是大人这样欺骗有什么意思?” 吴若摇摇头说:“看来我说的这些你还是听不进去。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两个人的命运交叠那么一次,可是后面的路都是正常的。你以为自己才是真正的顾家少爷是因为你抱错了,他说他是顾家孩子,是因为他的记忆错乱了,不过他也的确是。你是从小被养在他家的,你是刘家的孩子。” “好了,大人不要再说了,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真正的刘阿九看着瓮里的人,又看看她,说:“今天这番话我就当是一场梦。”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毁了人家一生。”吴若漫不经心地说,视线落在那个可怜的少年身上。 “刚才你说的稳婆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不必那么麻烦,今天她也过来参加你父亲的宴会。哦,对了,还是你现在的爹娘亲自请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抱错 在宴会间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中间的位置和大家说说笑笑,谁也不知道有一个怒气冲冲的少年会找上来。 他就那样粗鲁的把老人家直接从宴会中拉出来惊着大家目瞪口呆。后来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止实在是太冲动,虚伪的把老人衣裳整理一下,然后悄声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老人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模样是顾家公子也不敢大声嚷嚷,只好跟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避开人群最后来到偏僻的小屋。门刚一打开,一个瓮中人出现在眼前吓得她哇哇直叫。 顾志恒把门一关,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他们四人。 稳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他说:“顾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他指着地上那个东西问:“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稳婆当然说不认识。 他又说:“你跟我说说十几年前你做过的一件错事,是不是把我和另外一个小孩儿抱错过。” 这么一说,稳婆表情果然变了又变,最后说:“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实话实说,我不怪你,但你有一个字是假话,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孙子现在应该也在宴席上吧。不然我到时候去找他?” 她一听顿时慌了,立马拉着他袖子说:“公子想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 他说:“你跟我讲讲我和另外一个小孩抱错的事儿。” 眼见事情已经败露,她先是震惊求饶,然后也不藏着掖着,心惊胆战地说:“其实十几年前,我只是一个接生的稳婆,但是因为顾家老爷对我挺好的,因为我家境贫寒,因为当稳婆的话,根本养不活家里人,所以老爷让我当乳母照顾你们。刘家夫人的孩子也是我接生的,但是没想到有一天小孩儿竟然送进顾家。顾家老爷让我一起照顾你们两个,但因为两个小孩儿在刚刚长的时候模样是差不多的,所以抱错了。只记得其中有一个小孩大腿上有一个淡淡的痣。我只把有痣的小孩当成是顾家的。所以……等我反应过来,知道哪个才是谁家的时候,有痣的小孩已经成为顾家公子。” 他的腿很多年就已经被砍也记不清到底有没有,但是当他灵魂交换后,回到顾家沐浴时的确发现身上没有任何伤疤或者痣。他依然不肯相信,说:“这么说,我是刘阿九,并不是真正的顾家公子?” “也许是吧,过去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想想顾家老爷夫人都没有认错的话,想必你一定是顾公子。如果身上有痣的话,你就是刘家的孩子。应该是叫刘阿九吧。另外一个被拐卖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才是真正的顾家公子。” 她虽然不知道其中的一些事情,但从他阴沉痛苦的脸色就已明白了一些。对他说:“当年是我的粗心犯下大错,公子想如何惩罚都无话可说,但请您放过我的孙子吧,他还小。家里现在只剩下他和我相依为命,请公子高抬贵手。再说您在顾家锦衣玉食,日子过的也是不错的。就请公子放过我吧。” 这番话在他心里翻过来滚过去,简直快要窒息,他皱着眉头盯着她说:“你觉得这对我来说是好的吗?” 她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自然是觉得能够冒充别人身份呆在别人家吃香的喝辣的生活当然是好的,所以呆呆的望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咆哮道:“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过得什么样的日子,你现在居然告诉我,说我才是真正的刘阿九,我不是顾家孩子你让我怎么接受。”越说越激动推了一下这个老人,恨不得扒皮抽筋,说:“都是你,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根本就不用受这些罪。” 这个老人家看上去非常无助,瑟瑟发抖地盯着他语无伦次的说:“顾……顾顾公子,不,刘……刘公子,请请……请你原谅我。我也是无心之失啊,你放过……放过我孙子吧,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老人就要跪下来,吴若走过来拉起这位老人家对他说:“现在你搞清楚这一切真相了吧,你根本就不是这家的孩子。现在这样对一个老人有什么用呢?” 稳婆是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呆呆的看着她们两个交流,吴若又接着说:“首先是因为抱错,刘家的孩子变成顾家的。让你以为自己才是顾志恒。而真正的顾志恒就是地上的那个,他也同样分不清自己的身世。就算再这样的阴差阳错之下,他还是记得顾家父母。所以后来顾家找到他的时候,他所说的那些话完全是合理的。说到底啊,你是刘阿九,他才是贾志恒。” 看他满脸震惊不愿意相信的模样。她不介意把这个重点再重复几遍。 稳婆惊慌又茫然的说:“姑娘不要再说了,公子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反正现在这些事也没别人知道,就这样错下去吧!” 吴若一摇头说:“谁说这事没人知道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还有地上的人知。” 她说的自然是瓮中的那一个,瓮中男子由于舌头已经被拔掉,呜哇哇的别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并不代表这个男子耳朵就不行了,他听到了这一切的真相,眼泪哗啦哗啦的往外流,拍打着瓮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没人能懂。 真正的顾志恒回家了,真正的刘阿九却被人贩子毁了一生。以为自己才是顾家公子才导致他有这样一个错误的念头灵魂交换。 真正的顾志恒进了刘阿九的身体,成了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刘阿九进入顾志恒的身体,用顾家公子身份生活了一段时间却还不满足。 事情发展到这里,真相一目了然。 吴若对这个老人轻轻呼了一口气,老人家好像梦游一般面无表情神情呆滞地推开门走出去。 刘阿九早就顾不上她了,一个人黯然神伤依然处在震惊的感觉当中。吴若看了眼地上的那个人,心里也是同情他的遭遇。原本受尽千难万苦终于找到自己的父母,可以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却没想到被自己的玩伴误会来了一场灵魂交换,落到这样一具身体里。 其实自己也想了想为什么会这么多事去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如果换作以前的话,她才不管这么多,爱咋咋样吧。你想调换灵魂就调换灵魂,根本就不会管这么多,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些改变呢。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翻出来讲出来。难道自己真的是因为有一些改变了吗…… 刘阿九突然间蹲到地上号啕大哭,嘴里依然说着:“我不信我不信,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们都是在骗我,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可能会是刘家的。我爹娘明明是声名赫赫的大商人。” 地上的瓮中人听到这一切真相也是哭的不能自已,继续号啕大哭着,她在边上听着,心里也不舒服。 等他们两个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会儿后,她问刘阿九,“这个时候你还想再报复他吗?” 刘阿九沉默不语,脸上还带着泪珠。而瓮中人紧张地盯着她希望能够帮自己一把,既然自己才是真正的顾家公子,被人如此设计陷害自然也是要想出去的,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在家了,只是碍于这个样子,他无法和别人相告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 刘阿九沉默后终于说:“那又如何,我的痛苦谁来买单呢,总得要有人付出代价。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继续错下去吧。我希望他……”刘阿九指着地上的瓮中人,说:“他以后生生世世都这副模样。而我,才是顾志恒。” 吴若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能看到此时面前这个凡人的内心是有多么的黑暗肮脏,在她面前的仿佛不再是一个人,好像是一个灵魂被侵蚀雾化的妖魔而已。地上的顾志恒听到他这番话自然吓得乱动乱叫。她静静地试了一个法术,房间就安静了。她再次问:“你当真要这么做?你用他的身份生活着只能安稳这一世,等你死后地府自然会查出这一切真相。到时候你的下场比他可痛苦百倍。你想清楚了再说吧。” 刘阿九说:“我的灵魂已经出卖给大人,难道大人不会马上收走么?我知道自己已经疯癫,但是心里的结无法打开,必须要有人承受这些。既然他都已经替我生活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不继续保持下去?而且大人也说过顾志恒会幸福生活一生,而我就是顾志恒,所以大人别再说一些劝解的话。听说魔尊大人灵魂交换不问其他。看来谣言有误啊。” 她听这么一说,对他的语气非常的不舒服,“原本这些事我是不想管。是你自己第二次要来找我。我只是感兴趣帮忙看看而已,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多的事儿。我告诉你,你已经没有了和我谈条件的资本。你说的这些让他生生世世永远这副样子,我可做不到你找别人去吧。还有我警告你,虽然灵魂交换,但你死后真正的魂魄去了地府还是会受到千百倍的惩罚。我已经想好了,你的魂魄,我先暂时不收。等地府惩罚够了,我再收进瓶子里。就当先暂存。” 吴若说这句话连自己都震惊。按照以前在她眼里管这么多干什么。和她做过交易的人一旦失去魂魄,赶紧装在瓶子里,免得被鬼差看到还要抢一通,但是现在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她要让这个凡人尝尝地狱的滋味。 他有些紧张地笑了笑,带着讨好的意味,说:“大人一定是在说笑吧。如果我哪里得罪你了,我跟你道歉。” 吴若把头偏过一边说:“我虽然同意了灵魂交换,但并不代表会马上收进瓶子里。而且签订的协议中该完成事情我已经完成。第二个要求是你自己在灵魂交换后跟我说的,这个不在协议里面,所以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还有你这颗心的确是应该去地府看看,到底是黑是白。” 他有些慌张,赶紧说:“大人千万别这么做,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马上改。” 她摇摇头说:“这并不是你错了哪里,而是因为你的心早就变了。真正的顾志恒我会带走,不会留在这里。你放心,我既然已经同意把你们灵魂互换,让你享受这荣华一生就不会反悔。所有的恶果都会在你死后遭到报应。” 吴若并不看他的表情,而是再次一挥手。原本待在瓮中的人不见了。刘阿九赶紧跪地求饶,“求大人,放过我吧,我错了!” 吴若打开门看着一阵风吹过落叶又落在地上。然后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她感慨道:“又一个好季节要过去了。” 身后的刘阿九大声又急促地喊着:“我不让他受到这么多惩罚行不行,只要交换灵魂就可以了。那个他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就随他吧。求你了大人!” 任凭他怎么求饶知错,她也不愿意再给他机会。人心都是复杂的,也充满着**,一旦满足了一个要求还会提第二个。原本真正的刘阿九就是这样的下场。是自己的不甘心,灵魂交换给他换来一世荣华已经非常不错。她没有理由再继续助纣为孽。虽然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什么好人,但是吴若不忍心看着这样无辜的人就这样被牵扯进去,而真正的顾志恒已经送到另外一个地方,等会儿她还有事要处理。之所以在刘阿九找上她的时候有点兴奋的原因就在于他们二人之中,有一个人的灵魂,她是非要不可的,就是其中有一人的魂魄和北渊有牵扯。 而真正持有重要魂魄的人现在已经送到灵魂当铺。 顾志恒,原本会幸福美满度过一生的他,虽然灵魂蜷曲在刘阿九的身体里,但有她想要的东西。 真快啊,马上就能集齐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人间的刘阿九总算解决,当她回到当铺时,顾志恒绝望惊骇盯着她半天不张嘴。即使张嘴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幸好她施法,顾志恒这才能说话。 一看到她,他知道之前自己犯了大错,怎么可以对大仙发脾气呢,于是赶紧说:“这位大仙,之前是我不对,求你救救我!我要回家,我要我爹娘啊!刚才那个他是冒牌的,你知道的对不对?求你了大仙!” 她端坐在一边,袖子中取出一枚特殊的瓷瓶,像是等待了许久一般,她的双眼似乎在闪动,道:“我可以帮你,只不过找我帮忙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刚才在屋子里的对话,他也了解了一两分,好像要出卖灵魂。迟疑片刻,立马道:“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不过一定要帮得到我。我要回家,我才是顾家儿子,那个冒牌的,你让他走!” 她摇摇头,“这可不行,我可是答应了他,让他成为顾志恒,平安享乐一生。这个协议不能后悔。”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他悲哀痛哭道:“凭什么,凭什么他能轻易夺走我的一切?我才是顾家子孙啊,大仙,你就不能帮帮我嘛,天理不容啊!这实在没有道理啊!” 她沉思片刻,“你不一定要重新变回顾志恒,可以照旧用刘阿九的身份活下去,你身上的伤我也可以治愈。说到底把你们害成这样的还不是那三个人贩子?他长年经受虐待,精神心灵早有不可磨灭的伤,你呢,从小流浪在外也是受了不少的苦。都是可怜人,我可以帮你,但你不能回顾家。” “那你还帮个什么?我要的根本帮不了,说那么多废话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嘛!”他忍不住咆哮,刚骂出口又马上后悔,喃喃道:“我错了错了。” 吴若挑眉一瞪,空气都已安静。 想想此人脾气心性还是不改变的话,受这些苦也是活该。如果不是他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说出这种话。 他拍打着瓮面,恳求道:“刚才我话说的太重,还望大仙不要跟小的计较。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让我这副样子过完一辈子啊。” 她淡淡道:“我已经说了,你回顾家是不可能的。可以给你换个身份背景,家世地位比以前更高,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 他想了又想,事到如今这样的法子也不错的了。于是回:“大仙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为了防止他日后会妨碍刘阿九的生活,事先声明会给他消除记忆,再给他一个更好的家庭。 顾志恒虽然无奈和痛苦,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失去记忆的顾志恒身体完好,吴若把他安排到离顾家很远的位置。 这样看似圆满解决了。只不过不知为什么,稳婆一家莫名其妙死了…… 刘阿九被一个大官女儿看上,穿上鲜艳新郎服骑在高头大马上,好不潇洒!整个人神采奕奕,嘴角带笑。看上去真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 轿子里的姑娘羞涩地笑成一朵美丽的花。 全城百姓津津乐道这两家婚事,都在感叹真乃是天作之合,一对璧人。 整支队伍中,有个人今天看到新郎官模糊的样子心里就一阵不舒服,走在轿子边,刚好看到自家妹子不害臊地掀开帘子往外看,他赶紧提醒:“小妹,快回去。” 新娘嘻嘻笑,露出幸福灿烂的笑脸,说:“看看怎么了,他们没发现。” 这个男子由于今天是自家妹子结婚,穿得也是十分俊俏帅气。只是太瘦了,眼眶好像陷进去一般,一说话整张脸肌肉都在动。 “好了,别闹了。把头缩回去,今天是你的好日子,面容应该给新郎看的。你这样成何体统!”他还挺有长兄的姿态。 新娘根本不怕他,想想自己也是平白得到这样一个哥哥,虽然说是私生的,可是模样不像爹,但爹却说像极了他娘。加上滴血认亲也就认祖归宗了。他虽然没有新郎官好看,但人是极好的。时常有什么不懂的就去请教也会热心帮助。 “诶,我听说顾志恒长得特别英俊,哥哥帮我看一下吧,看不看像大家说的那样。”她撒娇说着,脸上带着女儿家的羞怯。 “我说你都快和他拜堂了,怎么面还没见过,之前娘不是偷偷安排你去看了嘛。” “哎呀,当时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模样,而且还是侧脸,什么都看不清,你就帮我看看吧,我真的很好奇。”她求起人来根本让人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于是他答应了。 问:“你要我怎么做,现在就给你看?” 她激动地点头,“嗯嗯,谢谢哥哥,回来只要告诉我长得帅不帅气就好。” 他宠溺一笑,无奈地摇摇头,说:“你啊,明明今晚就能见到了,偏得要我去看。” “哎呀,快去嘛。” “好好。” 他仰脖子一探,前方红彤彤的队伍实在太长,根本看不到新郎官面容。于是往边上小跑上前,前方出现一个骑着大马的男子,单单看背影大概就能想象是如何风流人物,想必正脸也是极佳的。 “陈公子这么着急啊,马上就能见到新郎官了,急什么啊!”大家笑哈哈地和他打招呼,他也面带微笑扬手致意。 前方新郎官的身影越来越近,可他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自己身在梦中,极不真切。视线恍了恍,周围百姓笑眯眯叫着新郎名字,“恭喜顾公子啊,大喜啊!” 马上的人儿拱手致意,再扬手表达感谢。 他终于接近顾志恒,早就听说此人面容英俊,他这个做哥哥的,可得好好看看。 刚扫过一眼侧脸,感觉心脏猛烈漏跳一拍,接着脑子传来一阵嗡嗡声儿,其他什么声音再也听不见。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只看到顾志恒满脸堆笑对大家挥手致意,说着:“谢谢谢谢,今晚大家一起过来喝酒啊。” 他闭起双眼再次睁开,刚才不真实恍惚的感觉消散了,嘈杂的欢喜声又冲进耳朵,眼前的顾志恒刚好从面前走过,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这个大舅子。 哦,长成这样也不赖。 他这样想着,对这个妹夫的面容表示肯定,然后妹妹的花轿来了。刚从面前经过,妹妹立刻掀开帘子问:“怎么样,怎么样?” 一连串的“怎么样”在他看来,自己的妹妹实在是有些可爱,笑笑道:“哎呦,不就那样儿嘛,比哥哥我差多了。” “啊……你一定在骗我。”然后怀疑地瞪着他,露出黑亮水汪汪的大眼睛,“快说实话,到底好不好看。” “说了啊,比哥哥我差远了。” “我才不信。” “真的,晚上你就知道了。” 女孩忽然害羞地笑了,用手帕捂着脸说:“我就是听说他长得好看才愿意给他机会的。没想到爹娘动作这么快,我还没见过他的脸就安排好亲事了。” “不是没安排,是你自己没看清。” “哎呀,没看清那也算没安排好的嘛。” “好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他笑笑帮她把帘子放下,嘱咐道:“不许再掀开了喔。” “知道了。” 他是真心希望自家妹子能过的好,顾志恒的事情或多或少也是听过些。暗想此人人品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一路吹吹打打总算到了顾家,随着劈哩叭啦的一声鞭炮响,新郎落马走到轿子前,听从媒婆的话掀开轿帘。 新娘哥哥站在一边静静凝视这个妹夫,越看越觉得哪里不舒服,可又想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然后笑眯眯看着自家小妹从轿子里出来。 看起来真是天生一对啊…… 这时有人起哄,对他大声嚷嚷,“陈公子,你马上就有妹夫了,怎么现在呆了认不出了!” “对啊,陈公子,快叫妹夫啊,愣着做什么啊!” 随着起哄声音越来越响,顾志恒背起新娘时,头也微微侧过去看,不巧的是刚好被一人挡住。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大舅子是谁,但等会儿敬酒就能看到了,到时一定和他多聊几句。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宾客满堂,大家脸上洋溢着喜悦。尤其是顾家父母,养大的儿子如今长得这么玉树临风,还娶了尚书的女儿真是给顾家挣得了脸面。 这一天,顾家看上去真的让人羡慕。 …… 吴若合上水镜不再观看,明明已经刻意安排顾志恒到很远的地区,结果还是让他们成为一家人,谁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就连她问在暗想自己是不是让这一切都复杂了。 她忽然想到,如果元城在这里又会怎么做呢。恐怕也会极力拨乱反正,或者一开始就不会同意交换灵魂。现在一切都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她的目光渐渐有些疲惫,合上水镜后便觉得困了。 这些事管那么多做什么,还是想睡就睡吧。只是莫名想到一个人,心里揪揪地疼。 …… 元城已经好几天没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孟江离莫名地唉声叹气,还拉着他一起,喃喃道:“咋办啊,她怎么还不回来啊……” “可能出去玩几天,别太担心。”元城放下书,抬头望向百无聊赖摘花的他。 孟江离腔调一变,扭扭捏捏道:“谁说我担心她了,我说的是吴若。” 元城笑笑,故意道:“我也没说不是吴若啊……” 孟江离明显脸上挂不住,赶紧扯开话题,“那就说吴若,她什么时候回来?” “你这么关心她?” “对啊,想她,咋啦?”他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不讲那些弯弯绕绕,开口就是一句,“我就是想她。” 元城抿嘴浅笑,再次拿起书随意翻了两页,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进,本想说孟江离几句,后来门口有声音步步传来,便守住嘴。 辜姚媛眼睛一亮,望向元城,“今天有个喜事,隔壁家的王姐姐终于怀孕了,还让人送了红糖糕过来,你们也尝尝。” 说是这么说,碟子却全往他的方向放。 孟江离叫道:“辜姚媛,你公平点好不好,怎么什么好东西都先给他,放到我的位置好不好。”语气带着不服和委屈,想想自己长得也不赖,为什么这么多女人都喜欢跟元城示好。上天就不能公平点,分配这些美色的时候适当平衡一些嘛! 她噗嗤一笑,柔声道:“没说不给你,快过来。” “我不,你送过来。别给他,他不爱吃甜的。” 元城把书合上,像哄小孩一样,“全给你。” 她也笑笑,东西递到孟江离面前,说:“昨晚的白糖糕也是你吃完的。” 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虽然甜,可心里有些苦涩,要说爱吃甜,向萱才是最爱的。 后来一想,这个女孩子就是嘴巴太坏了,其他方面……唔……好像……好像也没什么好的…… 然后咽下最后一口,又拿起一块就说不要了。又继续摘花,直到花盆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 元城视线望向窗外,刚好可以看到隔壁家来了一些道喜的客人,围成一圈说着什么,看大家神情似乎聊得挺开心。 也许这就是人间温暖人心的喜事,有一个家再生个孩子,过着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然后一辈子就这样简简单单过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元城?”她轻唤了一声,看他出神太久,笑道:“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叫你好几次了。” 他收回视线,望向她,沉思片刻,终于说:“你觉得这座城市怎么样?” “挺好的。”她忽然觉得奇怪,“怎么问这些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的话,要不想想留在这里呢?”他试探说出口。 她是何等聪慧的人,脸色微变又马上恢复平常,说:“这地儿好是好,只不过我还不想留下来。公子是不是嫌弃我了?” 他反倒尴尬了,“哦,没这事儿。”然后便不说话了。 她见机行事,“什么时候我要是想留下来会和公子说的呢,还请公子给我一些时间,我毕竟是女子,一旦留下来就代表一生托付至此。”说着眼眶似有波光闪动。 他把视线微微移到一边,看着树上蹦蹦跳跳的鸟儿。 第一百七十章 王家出事 没过几天传来一个消息说隔壁的王姐姐没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起先是在屋子里听到一大堆人嘈杂的声音讨论这件案情。说的乱七八糟,也没人听得清。一开始孟江离还在屋子里发着呆,后面被外面声音给吵到,打开门就冲着那地方就是一团乱骂,骂着骂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他们这些人聚集在隔壁做什么?隔壁已经开始布置丧事,他很迷惑不解回头看一下元城说:“好奇怪,怎么隔壁办丧事了。” 元城探出头也一起去看,只见原本其乐融融的一家忽然变得死气沉沉,悲伤满天,还能听到有人在哭泣,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悲天悯人。 “我记得昨天还挺好的呀,前两天不是送了我们吃的,怎么回事,要不去看看?”孟江离担心地说。 “这种热闹你也凑啊,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万一是我们认识的人呢?” “你说谁?” 孟江离摇摇头说:“总感觉出了一件大事。”然后自己翻墙过去,根本不在乎院子里其他人目光,他走到隔壁家门口左看右看就是没有进去,刚好元城也追上来,喊着:“你到底干什么呢?”然后其他的邻居本来聚集在这个院子,看到这两个年轻人过来,问:“哎,你们是谁呀?” 两个先是自我介绍一下,也就是随便给自己编了一些身份,这些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就“哦”了一下。 “你们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孟江离问。 这些邻居大概讲了一些,但是说的不清不楚。大概意思就是昨晚发生一件命案,王家媳妇莫名其妙丧命,肚子还被人剖开,里面的娃娃都不见了。 这样听来还真是一件恐怖的命案。大家都在讨论幕后凶手。 等孟江离回过神来,元城已经不知去哪儿了。 他在院子里找来找去,喊道:“你去哪了,元城?” 后来在一间屋子里听到他闷闷的声音,“在这儿。” 孟江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回:“啥?” “快进来。” 听到元城这一声呼唤,他左看右看,看到四周没有人注意才偷偷溜进去。 元城看了一眼,“你这是做什么,偷偷摸摸的。”手上似乎还沾染了什么。 “万一杀人凶手就在我们之间呢。听说杀完人后最喜欢在案发现场再看一遍。” “想多了,快过来看看。”他把帕子递过去,现出一团黏糊糊的东西。 孟江离露出嫌弃的眼神,“这什么东西啊,这么恶心?” “这些都是没有整理干净的,你再仔细看看,觉得熟不熟悉?” 这么一说,他拿着筷子左右挑着看,“唔……你别说……还真的有点像那个什么来着……” 这东西不就是从肚子里出来的嘛! “喔,我想起来了,和那些蛇有点关系。”明明记得当时辜姚媛死时屋子里都是蛇和粘液的场景。突然间想到些什么,“哦,我知道了。这又和那些蛇有关系对不对?” “嗯。” “然后呢?” “查不出,他们的势力已经渗透到这里了。” “哦,那算了,走吧。”孟江离丢下帕子,脸上丝毫没有刚才的兴奋感。 “你怎么了?”元城看他模样也不像以前那样欢快,心里隐隐约约猜测到什么。劝慰道:“不要想太多,可能跟她没有关系的。” 孟江离已经退到门口,“行了,走吧。” 元城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凡事都得讲证据,也许我们冤枉了她。” 周围叽叽喳喳的邻居又要走过来了,他们也不再说什么,悄悄走了。 事情也很巧,向萱没过几日就回来了,她兴高采烈蹦蹦跳跳来到院里时,孟江离臭脸坐在那儿,眼神怪怪盯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原本以为她走了,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脸上还这么高兴。 “喂,你干什么啊,一进来就这样盯着我。”向萱的大嗓门依旧是这么熟悉,从一进门就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在她身上不曾离开片刻,全身都毛骨悚然。 “你又去哪了?” 她“哼”了一下,“你以后都不会烦了,我这次回来是拿东西的。”然后自顾自往里走,也不顾对方是什么神色。 “你还真要走?回你的老东家去?”他跟在后面不停说着,“你是不是又泄露什么信息给敌人?喂,向萱,做人不能这样的啊,太忘恩负义了。” 她终于烦躁,低吼道:“闭嘴!” 他也就老老实实不再说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完之后堂堂正正地从大门口走出去。 然后只留下他一个孤单的背影,望着门口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她走的是那么决绝干脆,连头都没回。 元城不知何时在身后出现,他也在后面看了很久,看到有个傻子就站在那一句话都不说。 最后,孟江离回头先是怔了一会儿,接着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走走走,今晚咱们喝酒去。” 元城摇头,慢声道:“不了,今晚我要入定。” 接下来画面一转,在一个灯火满屋的屋子里,两个人一起入定。孟江离在一旁要么抓一下耳朵,要么就是驼一下背,要么就是叹一会儿气。 元城嘴张了张,最后还是合上,继续入自己的定。 “诶,元城,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无人应答。 “这么快就入定了?” 无人应答。 “不是,你别这么快啊。我有话说,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他推了推身边的元城,对方仿佛一根木头。“元城啊,你无不无聊啊。你也不等等我,这么快就进入境界了?” 原本以为入定的人最终还是回应了他,“你要想换到哪里去?只要你浮躁,去哪里入定都一样。” “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不是入定的事。咱们换个地方,既然斗不过盛瑛,那就躲着呗。王家那事儿咱俩心里还没数么?他们的势力几乎渗透到方方面面。肯定没多久就会查到我们在哪,到时候你就完了,你会被他们吃了知道不?” 元城闭目回他:“注意力集中些。” “不是,你现在都快成唐僧肉了知不知道,你还不着急?皇帝不急太监急。” “急有什么用,急他们来,不急他们也来。躲是躲不掉的,能躲到哪里去呢?你说。” “呃……”孟江离语塞后沉默。 …… 吴若这几日很忙,顾志恒的魂魄算是掌握在手,还剩下最后一缕就算大功告成。但盛瑛来信所说,东西在她手里。要求就是现在就把神明给她。 现在从哪里给她弄来一个神明,天庭已经不让她进去。并且派了重兵把守南天门,还设下重重结界,那也不是闯进去,只是会大废周折而且会引起注意。盛瑛也根本进不去,现在最后一缕还把握在她手中,吴若必须得完成这个任务。还有恶鬼西门任的任务也重重压在她心头。 她忙东忙西,好不容易歇下来,却总想着那幅画像的事。虽然已经看了好多年。每一笔都记得很熟,可是总想着。 现在躺在床榻上,心里闷闷的,盯着天花板上那一条条纹路,思绪也顺着纹路慢慢模糊。 …… 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也时常会想起自己劫难余生的事儿,那种下坠的感觉,风在耳边吹过仿佛一切都能结束的恐惧和决然,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自己跳悬崖的那件事儿。和现在情况有些相像,都是无能为力。 她记得当时从悬崖上跳下来之后,有人救了她,应该说是个妖,也挺讨嫌。 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活下来。当时也算是万念俱灰,抱着必死的心态直接往下面掉时,忽然间觉得身子被谁接了一下,再睁眼一看,黑漆漆的倒也看不清,但是能够感受到双臂有被一股力量包围着,转过身时,那只妖精已经带她飞上悬崖躲到另外一个黑暗的地方。 原本还想问他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救她,但是这妖精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在她刚要开口时就悄悄说道:“嘘,现在别说话,等他们走了再说。” 于是他们就在对面草丛里潜伏了好久。最后他先说了:“别问我为什么要救你,我只是太无聊了,一个人呆在黑森林里,这么多年都没有人陪我说话,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这不可能。”她回。 “我救都救了,难不成你自己再跳下去?” 她继续打量身边这只妖怪,说实在的,黑灯瞎火的也实在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模样,再加上他侧脸隐藏在黑暗中,时不时显露一下又隐藏。 等到那些妖怪终于离开,妖精才放松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追你?” “这些事儿你先别问,我要找人,你帮我。”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客气。 “为什么要帮你?” “你不是想让我留下来?我可以答应你啊!” 他头终于转过来,露出一半的脸,模样看上去还不错,只是显得有些阴郁,“你这话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哪有这种心思。一句话,帮不帮?” 他“唔”了好一会儿,回:“好吧,你让我帮谁?” “帮我找到一个叫路遥的凡人,是死是活也要告诉我。” “为什么?我还第一次听说妖怪找凡人,没吃到他不甘心吗?” “你想什么呢,帮不帮?” “帮,当然帮。可是你也答应我,你得留下来。” “嗯。”她点点头,然后又说:“路母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到底是被他们杀了吃了还是带到西门任面前,我一定要去查探。”然后起身就出去被他按住。 “喂,你要是跑了,我怎么办?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她觉得一阵心寒赶紧抽回来。 “你先帮我把人找到。” “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不信你。” “老君的灵丹妙药都给你了,你还不信我?” “我就不信,女人都是爱撒谎的。谁能担保你这次会不会骗我?”他就像一个怎么也听不进去的木头一样。 她神色忧虑的沉思片刻,如果路母还活着,多一个妖怪帮她的话,胜算可能会大一些。于是便点头答应。 后来,这妖怪的确派上一些用场,回到牢房时果然打听到路母下落,幸好她没有事,就是受很大的惊吓,身上也受了伤流了很多血,处在奄奄一息的状态,不过他们是妖怪还是能够在生死边缘救回一个凡人。 路母得救后,精神状态也稍微稳定一些,一看到她便喃喃自语:“以前是我太极端了。妖怪还是有好的。只是不知道遥遥现在怎么样了。”说着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救出后她想着把人送到安全地带,这下子这个妖精就不同意,死活都不肯让她走,于是吴若就说:“那要不你送她去?”他也不同意,她再次提议要不一起送她走也不同意。 归根究底还是不信任她,他说:“我只答应你救出她,可没说送她走,我也没让你送她走,我更不行。” “如果她留在这里的话还是会死的。” “那我可不管,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不过她死了,你这任务就不算完成。” “可是你明明说了只要救她。” “对,而且我也得确保她之后的安全。” “这你可没说,我可不管。”他冷漠地坐在枝头上,就等她同意跟他一起走。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好啊,到时候我通知山里的妖怪一起捉你,到时候她可就真死了。” “你!” 吴若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败在他手上,妥协道:“那好,我暂时先让她养在黑森林里,你要替我照顾她,这个条件你会不同意吧?” 他“唔”了好久,“只要你留下来,我不管你带什么进来。” “好。” 之后路母就放心地安置在黑森林中,由于他也挺狡猾的,山里的那些妖怪倒也没发现人究竟去哪。 只不过西门任的忍耐渐渐消失,接着换来了一声声的咆哮,就算是在黑森林中,也隐隐能够听见山的另外一边传来的阵阵声波。 而吴若去找路遥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找北渊 后面找到了么? 自然是没有。 她记得当时找了好久,不仅连路遥没找到,就连北渊都好久没和她联系。就好像一起人间蒸发一般。后来再见面时,只有路遥一人持剑站在岸边,背影苍凉。就像行尸走肉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浮现。她叫了好几声,一丝回应都没有。最后麻木地望向她,呢喃道:“什么都没了。” 后面场景有些伤感,告诉他自己母亲还活着,脸上还是有一丝激动。当问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时,他悲愤道:“好像被人事先知道似的,早就知道那些妖怪是假的。”他像是困在梦里一样,抓住她双肩喃喃道:“好多妖怪你知道么,它们就好像早就知道我们躲在哪里,太多了你知道么,你知道么?根本就躲不掉,杀不完,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听得她眼眶一阵发热,眼前的男孩子怎么会变成疯傻模样,缓缓吐出一口气,劝慰道:“回去吧。一切都会好的。” 他一把甩开她的手,质问道:“好?真会好吗?吴若你问问自己,现在的世界有半丝让人喘气活命的机会吗?我们一家搬到别处,你看看,没过多久它们又找来了。你说这样会好?什么时候会好啊吴若,你教教我好不好。” 他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又何尝不心痛,只得让他发泄。 岸边上的风很大,她就站在一旁看着,直到他蹲下身子嚎啕大哭完后情绪才稳定下来。 “吴若,这个仇我放不下。”他的脸贴在胳膊上,声音哽咽又有些闷闷的。 “可是你要怎么报仇呢?你只是一个凡人斗不过他们的,就连我都得暂时躲避。”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他声音突然间变大,吓了她一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是这事急不来。而且你要找谁报仇要心里清楚。西门任你是斗不过的,势力太大,而且动一个手指头就能够要你我的命。” “吴若,所以你要帮我知不知道?这样吧,你今天就带我进你们那儿,剩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不会牵扯到你。”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我怎么可能不会管你?再说了,就算你真的来了我们这儿,根本就不会有命接触到他。那里藏的全部都是吃人的妖怪,你的修为会在那里消磨殆尽。” “真是恨啊!”他一拳头砸在岩石上,石头裂了一个缝。 “我问你,北渊呢,他去哪儿了?就是要帮你的那个人。”她忽然想起这个许久未联络的神明。 “呵,他早就不知道去哪了,我根本就没怎么见过他。” 她愣了一下,想不出北渊是这样的人,他应该不会放着他们不管的。“你们在出事前他的情况如何?” “根本就没有见过他,我也不知道你口中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感觉心凉了几分,这么说的话,难道是北渊骗了她不成?可又马上摇头拍散自己这个想法。他应该不会是这种见死不救的人。 沉思片刻,便对他说:“报仇的事先不着急,单靠你一个人根本是没有用的。现在我必须得找到这个人,我想知道在案发的时候他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到现在都没有联络过我,而且你们的生死他似乎都不管不顾,一定是出事了。” 他有心无力的闭上眼,说:“随你吧。现在都已经这样,说再多也没什么用。” 看他这幅颓丧的模样,她于心不忍,劝慰几句之后,回到了黑森林把路母带回去。 他们母子二人终于团聚了。 不过,黑森林里的那个妖精却怎么不敢放过她,一看到她回来,立马设下重重结界不让她出去,生怕马上就逃走。 “喂,你有没有搞错啊?你就这么怕我逃走吗?赶紧把结界给我撤开!”她拍打了树面一会儿,知道路遥她们母子已经安全回去之后,再次和他谈起条件。 “喂,我认识一个人,他身上有很多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只要你让我回去找他,我就让他多送点过来。到时候对你也有益处,怎么样?只要我把东西带回来,我就不会走。” 他蹲在枝头上,听了这一句话,“切”了一声,说:“我告诉你啊,你说再多都没有用了,这次我不会信。” “嘿,我答应你的事都没有失信过,为什么这次就不信了呢?都说了我会回来的,你怕什么?”她也双手抱胸昂着头盯着他,然后又想到了什么,说:“说实话,我都认识你这么久了,好像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你的。”他吐掉了口中那一片叶子。 “吴若。” 这个名字一出口,他皱了一下眉头,嫌弃道:“怎么是个凡人的名字?我不喜欢。” 她笑笑,“名字是随便取的,你不喜欢那也没办法,那么你呢?” “没有名字。” “没有?要不我给你现起一个?”说完后停顿一会儿又继续说:“我也不能总叫你喂喂喂吧。” 他歪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给我取个。” “不,我不会。” “有没有搞错,就让你给我取个名字都不会。那你就更别想离开森林。” 感情这只妖精还挺喜怒无常的,她忍了忍,随口道:“就叫大树吧!” “不要。” “决定了,你姓黑,就叫黑大树。” “都说了不要,你怎么听不懂话?” “反正我知道不管给你取什么名,你都说不要的。” “才不会,你好好给我想一个。” “那如果有一个满意的名字,你答应让我出去。” 这次他从树枝上跳下来,蹦到她面前。这次运气比较好,借着阳光终于看清这妖精到底长什么模样。 怎么说呢,白白净净的,人也不会特别瘦,一双眼睛倒是挺好看的,嘴巴薄薄的,看起来还挺顺眼。 他的眼睛在她身上落了片刻,踱步道:“我也要姓吴。” 刚才不嫌弃她是个人类名?现在反倒要跟她同一个姓。 她蹙眉道:“那也行吧,反正你是住在黑森林里的,而且穿的衣服都那么黑,叫吴墨。”说完就见到他转过头,立马道:“这个名字不准说不好,不然我也想不出了。” 他怔了片刻,想了想,便回:“唉,算了算了,还行。虽然你给我取了名字我同意让你出去,但是并不代表我只让你一个人出去。” 这话还没有说完她就马上猜到了他的意思。 “你又要跟我一起去对不对?” “聪明。”他开心的露出一张笑脸赞赏道:“等这次出去了,我们再回来好不好?” 她能有什么理由拒绝“不好”呢? 于是,便答应了,也提醒道:“也许这次我们要去的路十分惊险,或者他这个神明已经不在了。” “什么?还有神明?”他听得十分兴奋,“哇,我还从来没有和神明见过面。” “可以满足你。”她笑笑。 接下来寻找北渊的路十分困难。因为向来都是他主动联系她的,这次主动要去找的话一点线索都没有。还好那两只小妖怪一听到要为她服务立马蹦蹦跳跳的表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也只是让它们两个去查探一下北渊的情况。这两个小家伙还是有些用处,到底还是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原来他并没有死,而是回到了天庭,并且回去了之后再没有下来过。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答应过她会护路遥一家周全。并不像是一个会反悔的人。 “喂,想不通的话,为何不上天庭问问?”吴墨故意这么说,然后抬头望向蓝蓝的天空,刚好一只鸟飞过,倒给这美丽的天景添上一笔色彩。 她也顺势望着,想着这事儿。她也想上天庭啊,可是只是一个妖怪,怎么上?就算上去了还是会被打下来,而且很有可能永世不得超生。 “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找到一个人就会给很多灵丹妙药吗?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没骗你,那个人身上的确有,只不过我们真得上天庭才能找到。” 这么一说可为难他了,在黑森林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就连外面的世界都没怎么出去过,更何况说想去天庭的事,刚才他只不过是随意调侃。 “算了,我不想要了。吴若你跟我回去吧。为什么非得找到他呢?” “这事跟你说不明白。” “不就是和那个凡人有关系呗?我看你倒挺关心的。”他又习惯性地蹲在枝头上看着她。 不过她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左右思量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北渊下来。于是又找了好多妖怪去打听这个人的身世背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或多或少听到一些。传说北渊在天庭上是个极其重要的战神,虽然名为战神,但从来不大开杀戒也不好大喜功,是一个极其温柔善良的神明。反正大家传的是神乎其神,说他在一笑间就能够让鲜花在寒冬绽放,让干涸的溪水再次潺潺而过。世间万物仿佛都把他奉为即是其主,愿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有副慈悲心肠,从来不会仗着战神的身份残害生灵大杀无辜,也不会站在神明的身份去欺压弱小或者目中无人,总之就是一个极其温柔的神明。三界之内只要谁有难找他帮忙,一定会处理的妥妥当当。 吴若想了想,这事儿就办砸了,路遥一家这么凄惨痛苦…… 这时曾经一个受他救助的向日葵歪着脑袋奶声奶气地说:“这位姐姐,我以前见过他,他是一个很好的神明啊!” 这么一说,她也有些激动,忙问:“你在哪见过他,现在呢?人在哪?” 小向日葵左右晃了一下脑袋说:“姐姐,不是这样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以前见过他,以前帮助过我,我对他有点印象。” “哦。”她有些失望。 “不过呢,我也听说过一些他的事,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说吧。” “听说前段日子他好像下凡间了,但是具体做什么事我就不清楚,也是它们在传。好像是被一群天兵天将抓回天庭去了,都不知道发了什么事,阵仗看上去还挺恐怖的。” “什么?”她不可置信地高声疑问:“这些事情都是在哪听的?” 小向日葵直指身边的一朵,“是他跟我说的。” 然后吴若把目光移向身边那棵高大的向日葵,问:“喂,小子,跟我说说这件事儿。” “那你让开点,别挡到我们阳光。”这个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人类十七八岁的感觉,而且还挺狂。 她忍了忍,毕竟也没有必要为这事发脾气,便一起拉着吴墨退了几步,“赶紧说。” 这株向日葵先是享受的晾晒了阳光一会儿后,说:“你问我也没多大用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你把你知道的和我们讲一遍。” “在哪地儿我就不清楚了啊。听说他好像和一些妖魔勾结吧!” “还有呢?” “还有我就不清楚了呀,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个少年听起来年纪不是很大,但口气还挺大。 她再次忍了忍,“还有什么信息,你一并说了吧。” “没了,我也是听别人传的,剩下来的我都不知道。” “那你又是听谁传的?” 大向日葵微微转一下脑袋示意他左边的一个同志,说:“你问他吧,他告诉我的。” 于是,她就这样,一个问两个,两个问三个,排排一个个问过去。 总算是把事情的大概捋了一遍。首先北渊的确是有帮助路瑶一家,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妖怪并不算是心肠百毒为非作歹的,而是有心向善的一些小妖,当它们化作路遥一家模样时,不知道为什么天空突然间出现无数天兵天将,好像就是故意冲着他而来,所以这件事情并没有办成。跟在他身边的妖魔一并被抓去,后来这也就是为什么路遥一家还是惨遭了西门任毒手。 因为他根本无能为力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找陈源 “这要怎么查?”吴墨这小子再次望天兴叹,感觉自己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个笑话要去实现的话,难度非常大,“算了算了还是回去吧。灵丹妙药我也不要了。人家在天上,知道平安就好了。好了好了回去吧。”说着就把一起看天空的她往边上推。 吴若最多挪了几步,表情怪怪的。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这小子脑袋往后一倾,然后自顾自摸着脸蛋,“不会啊,还是这么地英俊啊……” 她郑重望向这个局外人,说:“我们一定要找到他。跟我去。” 他没明白,反问:“去哪里?” “去天庭。” “哈,一定是开玩笑的对不对?”他尴尬笑了两声,看到她一脸认真严肃模样,立马回:“不,才不去。天庭是什么地方,你心里没点数儿?要真去了咱俩会死的好不好!” “你回去吧,我会去的。”吴若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去想办法。 他在后面追着喊着:“喂,脑子清楚点好不好,天庭是你我能去的地儿?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命?真嫌命长啊。” 吴若没有回头,说:“这事儿不牵连你,你回去吧。” 他一听,这可不行,怎么可以这么轻易放她走,于是回:“喂,你还得跟我回去呢,你答应我了!” “等我办完了这件事儿我就跟你回去。”她的声音渐渐湮没,身影也快看不见了。他在后面追着喊着:“我就知道不能信你这个女人,果然想甩掉我,一个人偷偷溜掉!” 吴若刚回过头,他人已经站在后边,追上来的速度非常快。 他刚刚站定,就说:“不行,你得跟我回去。”然后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生怕人会跑掉。 吴若叫道:“别着急,要不你帮我,这样也好早些找到他我就能和你一起回去。” “别想骗我!”他放下手,一脸严肃道:“你就是不想跟我回去,故意诓我。” “喂,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前面几次有骗过你吗?不就是暂时有事嘛!哪次出来没有带着你。” “话虽然这样说没错,可是……”他越听越觉得自己理亏,但是自己明明是有理的,一到她嘴里好像是他做错了。 “好了,别想那么多,现在要想办法上天庭。”她嗓门也低了些,“这么说吧,咱们只能使些小计谋让天庭注意到我们,不然单单靠我们两个是进不去的。” “呵呵,再见。”他听后觉得绝无可能,这女人一定是在说疯话,“你能有什么办法,天庭是你说能进就能进的?” “也许还真的有一法子。”她神色凝重望向他,“所以希望你离我远点,是因为可能很危险。” 他眯着眼睛盯了会儿,说:“你在打什么主意?” “不是说北渊和妖魔勾结?可是他们没有证据吧?” “嗯,然后呢?” “如果我们就是他勾结的妖魔呢?”她忽然提出这一点,震惊得他眼睛都大了,最后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她,嗓门大得不得了,“疯了,真是疯了。” 她还在等他回复,吴墨高声道:“你这想的是什么馊主意,我们会死的知不知道?” “不,也许会死,也许不会。” 他的脸已经十分难看,左看右看,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吴若啊,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啊,值得你这么付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包括我的。” 她正色道:“我说了,你可以回去。” “都说了我要跟着,你去哪儿我肯定一起去的啊。”他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下树干,“说,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就普通朋友。” “别想骗我。” “爱信不信。”她也懒得解释绕过他走了。 “喂。”他在后面喊着,“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样真的很危险诶。” 反正她是一句都没回,他小跑上来,“我现在把你打晕还来得及不?” 她瞪了一眼,刚好被他尽收眼底,愤愤道:“你这女人疯了,疯了!”然后自个儿换个方向走了。 “你去哪儿?”她问。 “我再另外拖个人去黑森林,你,再见。”他说得毅然决然,仿佛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她也正好落得个清净,抬眼望向辽阔碧空,只有几朵云飘着,碧蓝澄净。是啊,到底要怎么上去? 上天? 难不成要在人间大闹几场,让天上的都知道她的存在?刚才的法子也不是不行,只怕天兵天将直接灭口。 她忽然想起那棵挂满人的大树,到底是谁做的,她心里有数,只不过还要再试探那个人。如果成功的话可能就有一些希望。她就有办法能上天庭。 想到这里便迅速去找那个嫌疑犯,她当时不敢确定因为并不想惹麻烦上身,而且此人和静静关系颇好倒也不好说出口,现在必须得找他帮忙。只有他才能够帮她吸引到天上那些神明的注意力。 不过找人就像大海捞针,她也不知道陈源和静静两人究竟去了哪里。而且算一下时间恐怕静静现在身体孱弱的不行了吧。 还是派上了那两个小妖怪,探询还是有些用处,只查出大概方向说他们两个在一个地方好好生活。真找到那间小屋时事情果然如她预料的那样糟糕,静静已经不在了,墓碑就在屋子附近。而陈源也不知道去哪儿,他作为一个除妖师,想必也是斩妖除魔或者被妖怪所伤所杀都有可能。 仔细观察他们居住的房子,还是留有一些生活轨迹,比如说柴火还剩下好多,而且灶台上还留有一些米饭,看得出来还是有人居住。她想着要不就在这里等,于是就从白天坐到晚上,果然在夜晚时分从远处走来,一个人手上提着灯笼若隐若现,一步步地往这所房子里走,虽然看不真切,但感觉应该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难道是陈源吗? 她想了想便站起来,等灯火越来越亮时,那人也走到门口,接着把栅栏一推开,吴若这下子是真的看清来的正是陈源,不过身后却跟着一个女孩子,看这身材样貌明显不是静静,静静人已经没了,而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她就是阿洛。 对于吴若的出现,他们两个也是十分震惊,呆立在原地拿着灯笼就这样盯着,吴若也是十分奇怪地看着他们,从他们两个所站的距离以及依靠的程度来看他们的关系似乎十分亲密。她有些想不通,难道他们两个在一起吗?那么静静生前是否知道这事情。 空气就这样凝固着,他们三个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内心翻江倒海。最后还是吴若自己开口说好久不见,陈源微微点头,向她行了一个礼说:“姑娘怎么来了?”而身后的阿洛一看到她就把脸偏过去不再说话,气氛再次沉默尴尬。 吴若并不想拆他们的台也不想了解太多,只是微微也向他施礼说:“我有事情想找你帮忙,借一步说话。”陈源还算是个明白人,他知道此事阿洛不适合在场,于是便低声对身边的女子说了几声后,她的眼睛朝她这里探了,然后又转向别处,最后点点头离开。他这才正视她说:“吴若姑娘有话直说吧。” 她也不藏着噎着有话直说,“我知道之前那棵树上的事都是你干的对吧?”他的表情一怔,视线望着地面没有说话,于是她便继续说:“树上最奇怪的是挂了一个老鸨。你知道的,之前静静楼里的老鸨,当时我看到她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但当我看到你,忽然间有一点疑心,但是当时我并没有想太多,现在想来恐怕都是你做的吧。”她在说这些话时也在捕捉他脸上表情变化。陈源语气还是和平常一样平稳,丝毫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淡淡的说:“姑娘多心了,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呢,而且静静她现在已经不在了,姑娘也不用再提过去了。”吴若点点头说:“好。我先不说静静,我只想再问一次,那棵树上的咒术是否你所做。”他微微有些意外说:“刚才不都解释清楚了吗,这事儿跟我没有关系,而且树上那些尸体也都不是我杀的,姑娘不要想到我这里来。”吴若笑笑:“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时老鸨阻拦你和静静,你怀恨在心,所以才会下此毒手。老鸨明明是在城里为什么会突然间出现在偏僻的树林里,当真一点都不奇怪吗?” 最后终于捕捉到陈源的喉结动了一下明显是有一点紧张,便乘胜追击说:“我现在并不是来找你问责,也并不想知道你杀老鸨的真正目的,只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他把身子往后面一转,明显有一种拒绝的意味说:“姑娘恐怕找错人了,我并不会什么。” 她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脸说:“这个忙你必须帮我。不然的话把你所做的事情告诉所有的妖魔鬼怪。他们对于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凡人心肠可是非常感兴趣。你的内心实在是太肮脏。是他们口中的美味佳肴,你虽然是一名除妖师,但是恐怕对付不上所有的妖魔鬼怪吧。先别说你一个人,而且你现在还有一个女人陪着,难道你就不想保障她的安全吗?” 吴若说的自然是阿洛,他一听到阿洛的名字就有些尴尬。之前他明明和静静情投意合,甚至为了她不惜杀人害命,现在却和阿洛在一块儿,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解释,吴若都不会相信,于是便沉默了,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和阿洛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吴若根本不在乎,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只要帮我一个小忙就行了,你就说帮不帮。我也不想在你这儿浪费时间,而且我知道你也不想看到我。” 最后他终于妥协说:“你要帮什么忙?” 她很高兴说:“很简单。我要你把那个咒术再实行一遍。” 他微微有些震惊,说:“这种咒术十分歹毒,我做完一次就不会再做了,你要这些做什么,难道你需要杀全城百姓,然后再把他们挂在树上吗?” 吴若笑了笑说:“你也知道这个咒术狠毒。” 他反而释然,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并不想藏着。没错,这一切就是我做的,但是也并不仅仅是为了报复老鸨。我做这些完全是为了收集一样东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赶紧接嘴,“怨灵对不对?” 他定定的看着她说:“我想起来了,之前我跟你讲过,没错,只要在死人的地方聚集起来就会产生怨灵。而且我的确收服了一只。怎么,你要用吗?我倒是可以给你。” “不,我并不需要这种东西,而是需要你再帮我实行咒术,我已经说过了。” “那你要杀谁?” “我会把曾经一些作恶的妖魔鬼怪引过来,然后你帮我困住他们。虽然说杀人可以挂在树上,但是我并不知道杀这些妖魔鬼怪是否可以施行同样的咒术。” “只要是生命就可以。” “行,大概明晚我就会把那些所有的妖魔鬼怪引到森林的一处。到时候你只要帮我困住他们即可。接着帮我守在树下几天,直到产生一个怨灵就行。” “你要怨灵做什么?难不成要为害人间?”他越想越害怕,恐惧地看着她说:“虽然我之前做过,但是我的目的并不是在此,你可不要做恶。” “其他的事你就别管了,总之我自有我的用处。” 他想了又想说:“只要你不为害人间,其他事都好说,而且目标又是那些妖魔鬼怪自然也不在话下。” “那好,那这一切就说定了,明晚必须帮我做到。不然的话我恐怕控制不了他们,万一冲到你这屋子里发现了还有两个人类,我不能保证你身边的那个女子是否还能活命。” 他终于听明白还有一丝威胁警告的意味,“这个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便会做到,至于阿洛还请姑娘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有些事情并不是姑娘看的那么简单。” “行吧,我才不管你们呢。就这样,明天见。”说完这句话她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当诱饵 拿自己当诱饵的确是个好方法,恶鬼地界的那些妖魔巴不得将她大卸八块,不仅是觉得她怪,想搞死她,还可以在西门任面前露露脸,搞不好会有出头的机会。所以当她泄露行踪,大多数妖怪都摩拳擦掌出来了。 陈源站在树下,看到一群密密麻麻的妖魔过来时,心情非常沉重,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带了这么多过来。一想到阿洛心里就更紧张,自己受伤甚至死了都不要紧,唯一害怕的就是阿洛安全。 吴若跑过来时,正好大大喘了口气,站直身子,看他脸色凝重,说:“前面的你看到了吧?陷阱都做好了么?” 他点点头,布下的术法大圈早已恭候多时,这些妖魔一进圈子就怎么都出不去,里面特地布下极其狠毒阴损的咒术,即使勉强闯出来也活不了多久。 他问:“你当真要如此做?他们也算是你同类。” “别说我了,你不也用了这么毒的招。” 他无言以对。 “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别问做不做。”她看着一个个惨叫的同类,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看得是蚂蚁昆虫一样,继续说:“它们都是来杀我的,换作是你,你怎么做?” 陈源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这些妖魔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也懒得再管这些。受到阵法影响昏厥过去的妖魔越来越多,它们一个个倒地不起,似乎就跟死了一样。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她问。 “还请姑娘帮我一个忙,把它们的琵琶骨刺穿,然后再吊到树上。单靠我一人有些难办。” “这个自然。”她很麻利地帮忙把妖怪一个个挑拣出来,由于它们只是昏迷,她也不好大动作,忙活一上午,中途也有醒过来的,赶紧一巴掌再次扇晕。 说实话,这里面也有几张面孔她是认识的。可那又怎么样,她呆在地界时,并没有几个妖怪好心对待她,只有冷漠无视,就连说要杀她,都准备好武器精神抖擞冲过来。她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这巴掌和几腿子看得他心惊肉跳,一直暗想这女人实在心狠手辣,惹不起惹不起啊,庆幸自己目前跟她不是敌人。 “陈源,剩下交给你了。还要多久会有怨灵?” “看这个数量,大概三天。” “很好。”她就准备在树下守着,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在边上看了看,树杈上挂满了尸体,他也算完成一大半任务,于是便说:“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嗯。”她坐在树下,望着边上的溪水,轻轻应了一声儿。 可这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怕她想多了,犹豫走了几步后,最后一鼓作气走到她边上,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没听明白,莫名其妙道:“你说什么?” 陈源也在她边上坐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阿洛不是你想的那样。” 苍天啊大地啊,她哪有想这件事儿,他是怎么看出这个问题来的? “你想多了,我说了我不在乎你们怎么样。”她偏过头望着溪水。 “可是……阿洛不这样想,她有些烦躁和敏感。” “哦。” 陈源继续说:“原本我也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她总是强调要把话说清楚。” 吴若正色道:“陈源,但凡你像个爷们儿,就不会被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压迫,她怎么想怎么说我是不管的,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不想解释现在又何必如此在意?” 这样一说,他也无话可说,最后喃喃道:“姑娘说得对。” 从见到这个男人第一面起,她是不喜的。和那个叫什么小蝶在一起,然后又和妖怪做交易。骗骗别人可还行,可越想越不对劲儿,陈源看上去可没那么老实。再加上那个叫阿洛的,他们看上去也挺般配。 陈源不再说话,坐了会儿独自走了。她就在树下看着上面滴滴答答的血流下,就好像坐在雨幕里看着这一大片的血海腥风。也许这就是报应,它们疯狂地滥杀无辜,最后自己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莫名想到自己以后的结局,她不也杀人害命,甚至手段比它们更残忍,那以后的下场又是如何…… 就这样,她坐到了晚上,起初觉得有些无聊,自己还小憩了会儿,后面醒了。不过不是自然醒的,是被一个人用石头砸醒的,正好砸在她胳膊上,睁眼一看还是他。 “你过来。”她叫了一声,后招隐藏着,准备等他过来就揍一顿。这个臭小子,说好了会走,结果又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还这样砸她。 吴墨也不是傻子,躲在远处,就好像一只猴儿,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报复我,才不会过去,傻了才听你话。” “你看看后面。”她的语气淡淡的,也听不出情绪起伏。 反正他是不会回头看的,这女人肯定是在骗他。悠悠道:“少来。” 吴若挑眉笑,“还是那句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起来还是挺有道理,而且他也觉得怪怪的,咋感觉后脖子一阵子痒痒呢。半信半疑回过头一看,一张硕大的动物毛毛脸出现在她面前,还有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鼻孔和嘴巴喷出的气熏得他差点窒息。对方的胡须碰触到他脸上,有一阵酥酥麻麻感觉,然后再也顾不得其他,惊声失叫道:“啊!”像只猴儿一样蹿到她身旁所坐的大树上,惊魂未定道:“什么鬼,这里怎么会有老虎!” 她云淡风轻道:“这尸体挂一天了,这些活物也盯了一天,你运气差跑到别人地盘上来了。” 他气急败坏道:“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都让你过来了,是你自己不听。” 此言一听,甚是有理。 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努力挽回自己尊严,“大晚上的也没看清,容我下来好好应对。” 她仰头看着他从尸体旁经过,然后跳跃到她面前。由于血已经流得差不多,这会儿也没滴滴答答的血雨。血水渗进周边土壤,出来好几只老虎在大树周边来来回回,趴下身子在大树底下嗅嗅。 吴墨现在一看,哎呦,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几只活物嘛!想当初自己在黑森林也是十分厉害了得的。怎么刚才就怕成这样,实在是太丢脸面,于是尽力挽尊,“我跟你说啊,以前我一个人过日子的时候,总会有这些东西来挑衅我,不过呢我都没放在心上,印象中最深的一次,就是一拳打爆了一只豹子的脑门,哎呀,那个场面怎么说呢,真是惨不忍睹……” “行了,别吵了。让我安静会儿。”她百无聊赖中带着一些有气无力,很明显不想听他扯皮。 “吴若啊,你这是做什么啊?”他终于问出来了,今天可是盯了她一整天,没看明白为什么要把同类挂树上。 “一种咒术,还有两天你就会明白了。” “哦。”他沉思片刻,说:“这种法子能上天庭?” “也许吧。” “真的啊,那这次你可得带上我。”他有些兴奋,“我要灵丹妙药。”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故意说:“不是你说不去的?现在这么激动搞什么。万一出事了咋办,两只小妖怪还想去天庭,命都会没了。”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一个女孩子都去得,我有什么不敢去的。”他说得好像男子气概义薄云天,在她耳朵里可不是这么回事,吴若挑眉笑,“说实话,是不是怕我逃走?” “才不是这么回事。”他转过身,幽幽叹了口气,“主要是我……迷路了……” 想来一只常年被落在一个地方的小妖怪,没出来见识过世面,迷路了也是正常。 “看到了么?”她指着一个山头,尽量用简单直白的话说:“翻过去直走也能回去。” “你别这样啊……你得和我一起回去的啊。”他捶了捶树干,洋洋洒洒落下好多血水。他抖了抖身子跳到她边上,“你答应了我,一起回去的。” 她听得耳朵起茧子,“只要咱俩还有命就跟你一起回去。” “好啊。”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接下来的两天十分顺利,除了老虎豹子在周边徘徊,其他的妖魔倒不敢过来挑衅报仇。也不知道西门任是否知晓自己门徒被杀的事,反正这两天十分太平。 于是便到了第三天夜里,陈源出现,看上去有些疲惫。后面隐隐约约可见还跟了一个女人。不过那个人并没有上前,而是躲在一棵树后。吴若没揭穿,和他见面话不多,不消片刻,大树下隐隐出现一团亮光,颜色十分诡异,还有一阵阵绿色烟雾,是怨灵无疑了。 这出现得一点防备都没有,她还以为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没想到就这样简简单单出现在大树后。 把他揪出来一看,就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大眼睛小鼻子,长得倒是挺可怖的,还有两枚尖尖的獠牙,长得有点像水牛。眼珠子蛮大,怯生生盯着大家看,就这样还怨灵,她不得不怀疑陈源的技术…… 陈源也是有些尴尬,喃喃道:“不要急,虽然样子长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但是作用是没差的。应该这次作为祭祀的是妖魔,所以才长出这副模样。” 这话倒也说的通,吴若便没再说什么。每次怨灵出现,就昭示人间又是一场生灵涂炭,不然也不会出现不是?所以啊,天上没过多久,果然出现阵阵雷鸣,阵阵绿色幽光闪过天空。 “可以了。”陈源看了看,又说:“这怨灵你可得好好看住了。可别让他为祸人间。” “嗯。” 听到她亲口承诺,他也算放心,然后施礼离去。 吴墨很惊讶,不明白怎么就从树后面出现一个小孩,问:“这咋回事?咋出来的?和树上那些尸体有关系吗?” “咱们能不能上天庭,就看他的了。” 然后二人目光齐刷刷移向怨灵。作为刚刚生产出来的怨灵,还是个十岁娃娃,看到他们两个这样盯着他,心里也是一阵阵害怕,喃喃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她也不禁怀疑,这小孩子真有吸引天上神明注意力的本事? “小鬼,乖乖听话,你现在去人间闹他个人仰马翻,但是不要伤人。”她严厉嘱咐并加威胁,“我们可是在后面盯着你,可别不听话耍花招。”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迷茫又害怕地点头。 这看得吴墨一脸的抽搐,他是不信单单就靠这娃娃能闹得个天翻地覆。明显这次是搞砸了,眼看吴若自己也出现怀疑的脸色,赶紧说:“要不要我把刚才走的那个抓回来,让他再给你做一个?” “行了。”她严肃道:“就靠他吧。”她说的自然是面前的小孩。 吴若也是没有办法,反正一旦有怨灵出现,天上都会有反应。就等神明下来查探虚实。如果再做一次,那还不得再多杀几条性命?她可没时间消耗,也不想这样做。 至于这个小鬼就被她带到人间,先是教它怎么吓人,然后又嘱咐不能伤人性命。实在不行她也一起上场,就这样捣鼓了半个月,一点效果都没有。 吴墨早就等不下去,吐掉嘴里叶子,蹲在树杈上,心灰意冷道:“吴若啊,这小孩没用啊。还不如我上场闹他个鸡飞狗跳。” “好啊,你去啊。”她仰头一笑,露出明媚浅笑,“到时候天庭找的就是你。” 这样想想还挺危险,于是头一转,“哦,当我没说。”他蹿到林间深处,半天没有声音,忽然感受到一阵风的异动,好像知道了什么,赶紧回跳到她面前,大喊:“有用啊,他们来了!” 她还没问什么来了,先是听到天空一声闷雷,然后头顶瞬间变成黑沉沉的天色,乌云团团密集,带着一道道闪电划过,狂风大作,吹得一大片树叶沙沙作响,轰隆隆几声响,震得树上那只妖精拍手叫好,眼里尽是疯狂。 吴若按住身边想要逃跑的小鬼,等待天庭神明的到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关进天牢 其实下来的没几个,数来数去只有四个。而且看样子感觉有些懒散。对,没错,是懒散。他们太多耸着肩膀左右观看,精神面貌不佳,感觉是通宵吃喝玩乐的颓丧模样,左看右看后才注意到面前站着两只妖精和一只怨灵。 这时候她脸色已经非常难看,没想到堂堂上神也是这种萎靡不振的姿态。穿的倒是金光四射,气宇轩昂的模样,可是有些俗,就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公子哥儿。 他们和北渊不一样。 起码他身子能站得直,说话看人的时候都十分坚定,想来神和神的距离比人和狗的距离还大。 这四个从衣着服饰来看还是有很大不同。走在前面颇为年长的像极了以前阿爹贴在大门上的画,不过她也不确定,起码样子都是一样粗犷。另一个有些清秀,就是普通老百姓模样,穿得很白净,就是脸上麻子太多,眼神呆滞望着前方。后面两个有点像小将,穿的颜色比较深,近处看是深蓝色,年纪从脸上看的话并不大,大概十**岁,一高一矮。 她手下的小鬼瑟瑟发抖,他还是个孩子啊,一点儿事都不懂,来的这些仿佛都在盯着他,越想越想哭。关键自己还在这个女魔头手里,心更加颤抖。 吴墨吧,他没见过神明,看着他们四个还挺稀奇,笑嘻嘻对吴若说:“诶,终于来了啊。你这法子不错啊。” 她勉强一笑,感慨这小子真的是什么都不懂。 为首的那个粗犷的神明自报家门,她也没听明白到底叫什么,只好随意点点头,想想还是挺客气。不过客气是暂时的,刚收起笑脸就对她手下小孩怒目相向,喝道:“大胆小妖!是你危害人间的吧!快,抓住他。” 画面一转,吴若和吴墨两个竟然被那两个深蓝色小将钳制。而怨灵则茫茫然地被推到一边,什么也不懂地看着大家,都不敢逃跑。 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一开始的打招呼,她还以为对方放松对她的警惕,没想到脸变得这么快,说抓就抓,而且是转眼间她和吴墨一起被压制,连脑筋都没转过来,想来他们还是挺厉害,毕竟是神明。 “你们两个妖怪,教唆这只怨灵为非作歹,今天给我老实点。”粗犷的还没说完,吴墨赶紧接嘴:“是不是能上天庭了!” 粗犷神明像是听到笑话,反问:“难不成你很想去?” 他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改口:“当然不是……” 粗犷神明转过身,深蓝色小将押着他们两个一步步走到空旷地界,吴若心生不安,恐怕会出大事。她回头一看吴墨,他还一脸兴奋地挤眉弄眼。 “这位大神,你要送我们去哪儿?不会就在这里处置我们了吧?”她试探问出口。 “哼。”粗犷神明脚步都没停,“就凭你们两个做出这种事,万死都难逃罪责。” 吴墨立刻解释:“大仙,我们又没伤人,你罚我们也没道理的吧?” “谁说你们没伤人,之前不夜城还有其他的一些城池发生的事儿不都是你们做的?” 这样一说才知道情况十分严重,这下是被误会了,搞不好等会儿真没命,天庭都上不了。 “大神,我先给你解释一下,不夜城的这些事不是我们做的,只有这两天才和我们有关联。”吴若垂死挣扎。 粗犷神明再次“哼”了一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不夜城你不在?” 她脚步停住,难以置信看着他,“我不在,跟我没关系。” “小妖怪,你当真以为天上的都看不到是吧?有没有关联,我们都看得明白。” 吴墨低声对她说:“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不夜城,什么关联?” 眼见自己的命要没了,她赶紧对神明说:“请问北渊在哪儿?” 他有些奇怪,细细打量良久,“你找他做什么?” 看到对方已经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忙道:“我认识他,有些事要找他商量。” 粗犷神明一甩衣袖,神色凝重望向她,“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这气场实在太强大,她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难道真的要说是他的卧底吗…… “快说!” “之前受过他帮助,我要报恩。”这话一点用都没有,相反被按得更紧。连忙改嘴,“我的意思是,之前他帮过我,我跟过他一段时间,有些事是知道的,你们要什么可以问,但是我要看到北渊。” 这话还是没用。 不过深蓝色小将已经松开手,她立直身子,说:“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麻子脸轻声对粗犷神明说:“不如先留着,也许对我们有用。” 粗犷神明听进去了,对她说:“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赶紧说。” 于是她就把一些情况添油加醋说了些,对方信不信她是不知道,不过看吴墨的样子,他是信了。时不时插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妖?” 她能是什么妖,不就是瞎讲了一些嘛…… 她说:“有些话我要见到北渊才能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他的朋友吗?” “自然不……”麻子脸还没说完,粗犷神明抬手一阻止,后面一个字被吞回去。便对她说:“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我会传达。我们和北渊都熟得不得了。” 她知道有一丝胜算,隐藏兴奋,“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 “他被软禁在自己府邸,你出现得正是时候,只要你去玉帝面前说明来意,以及你们所谋划的事,玉帝清楚了你们的布局,知道他的冤枉的。到时候北渊自然会被放出来。” “这么说,大神是要带我们上天庭了?” 他摇摇头,看着她说:“不是我们,而是你。” 吴墨在一边着急了,“什么!你们带她不带我?我也要去!” “放肆!”小将把他按得更低。 神明吩咐道:“没有用的就在此解决了吧。” “是。”两小将不约而同应下。吴若连忙说:“慢些,他和我是同谋,你们也要带他去。” 吴墨自己也立马回:“对对,我和他们都是一伙的,你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这话说的跟急着投胎一样,吴若看着这个傻子无奈地摇摇头,真是简单单纯得像只白纸。看他们有点不信,她说:“他说的没错,这些事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 接下来就是一阵的沉默,两个心惊胆战地等待反应,生怕对方来了句,“算了吧,一起杀了吧。”那可真是白费功夫,还把自己的命也给搭上。 “一起带上算了。”麻子脸和他咬耳朵,她迷迷糊糊听到这句,然后就看到对方点头同意了。 所以计划到这里也算成功了一半,剩下来只要慢慢打听,她就不信打听不到北渊的消息。 这些神明大手一挥,转眼间他们就飞到天上。朵朵彩云像是听到召唤纷纷飞到他们脚下,软绵绵的,踩起来轻飘飘的。吴墨兴奋地大声惊叫,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风景。所有走过的路都在脚下,暗想原来当神仙是这般快活。 吴若神色凝重盯着他们的后背,事情看起来很顺利,只不过她自己都不清楚,到时如果真到了玉帝面前,北渊的面能不能见着都是个未知数。 于是试探性地问:“这位大神和北渊是什么朋友呢,他之前也和我说过自己几位好友,印象里好像没有您的名字呢。” “泛泛之交。”此神明后背岿然不动,语气也是十分淡漠,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之前听说他在天庭也有几个劲敌,不知您是否知道?” 他终于转过身,警告道:“小姑娘,上了天庭可得少说多做,不该知道的别瞎问。等会儿见到北渊,你就把所有一切说出来。” 她也不傻,就是管不住好奇心问出这么一句,现在看到对方语气态度有些奇怪,心里更加确定北渊处境危险,身边的这几个更不是朋友。 “那好。”她浅笑低头,望向兴头十足的吴墨。想想还是不该把他带上来。 飞了没多久,终于到达南天门。十分气派巍峨,几根擎天柱没入云端,彩云飘飘如丝如缕,柱子边还站着几个天兵天将,穿的盔甲银光闪闪,手握尖枪,目光坚定望向前方。还有阵阵凉风在南天门外刮过来刮过来,但是他们的发梢一点都没吹动。 吴墨低声道:“咱们是不是到了?接下来咋办?” 她还没回,粗犷神明回身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拱手对天兵天将致意施礼。她瞧了一下,也就这些将士的精神气儿看起来还不错,身姿挺拔,倒和北渊有些相似。 接着便听到几句零散对话,一天兵喊了粗犷神明叫齐正神明。这下她总算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然后他们就被深蓝色小将押进天牢。 没错,是天牢。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怎么不直接去见玉帝,而是关进牢里。那也就意味着搞不好还会受刑……她没把这些可能和吴墨说,毕竟他还很单纯地左顾右盼,兴奋地讲述一路看到的稀奇事件人物。 后来看到她表情有些呆滞麻木,他才茫然道:“你怎么了?咱们不是进来了,有希望了啊。干嘛还这副脸色……” 吴若坐在地上,靠着玄铁栏杆,看着外面一直澄净明亮的远空,说:“你算算咱俩进来多久了。” 他果真掐着手指头盘算了好一会儿,回:“大概有一天了。”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还不把我们带出去?” “可能时机没到,或者玉帝事务繁忙没空搭理我们。”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刚才带我们上来的那几个根本不信任我们。关在这里恐怕另有阴谋。” “这话怎么说?” “你想,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如果齐正把我们已经到达天庭的消息透露给北渊,然后他为了找我们掉进了他们的陷阱……” 他在她身边蹲下,抿着一枚树叶,“你的意思是说,咱俩成鱼饵了?” “也许吧。” “这不是你想的主意嘛……” 她微微蹙眉,“我只是说有可能,毕竟我们连他的敌人朋友都分不清。” “那你还和他说那么多,我还以为你真信那个叫齐正的。” “行了行了,你继续去那个口子盯着吧。”她踢了一个方向,“就这儿,瞧见没有。” 她说的自然是一个对着门口的口子,反正没事就让他盯着,来了谁也好早些想办法应对。结果这家伙蹲了半天,最后脚都麻了,又是一顿牢骚和后悔,“你是不是在骗我,早知道就不跟你上来了。” 气得她一顿揍,明明是他自己跟着上来,现在关在这里又是她的错了。不打不行,打了一顿人也老实了些。这不一直蹲在现在…… 期间来了几个不认识的神明,穿着也是那种银光闪亮的,气质还有些超凡脱俗,看起来天庭上的还是有些特别的。不过他们只是随意扫了她几眼,话也不问一句,然后就这样走了。就好像把他们两个当作动物园里的猴儿,看一下满足心愿就拍拍屁股走人…… 吴若想了想,重新把吴墨叫回来并且叮嘱,“等会儿要是有人过来,你和他起争执,能有多吵就多吵,最好闹得众人皆知。” 他想了想,语重心长道:“那你呢?” “我……我给你呐喊助威行不?” “万一人家把我拖出去直接丢下人间或者灰飞烟灭了咋办?” “放心吧,你只管把北渊的名号拿出来用。我相信他要是知道我们两个在天庭不会不管的。之前下不了凡间帮不了我,现在没道理坐视不理。”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说:“我就信你一次。”果然像只猴儿蹲在门口望眼欲穿。 这次真的来了一个什么话都不讲的,他就直接和对方吵吵,一开始人家还不愿意搭理他,吴墨这小子还是有些法子,直接把唾沫吐到对方身上。接下来的画面就比较残忍暴力。吴若赶紧上去阻止,终于搬出北渊的名号。 可得到的回复也是极其奇怪,被吐了口水的神明,看起来脸色极差,非常不高兴地说:“北渊现在哪有空管得了你们,早就软禁了好久,根本出不来半步桑海殿。” 她忽然觉得这下完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那个神明像看两个智障一样,十分嫌弃地甩甩衣袖,道:“真是不可理喻。” “喂,别走啊。”吴墨抓着栏杆像极了穷凶极恶的歹徒,大喊道:“走那么急做什么,我还有话说呢。喂!” “行了,别叫了,换下一个你再叫唤。”她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位置坐着。 他依然不死心,好不容易争吵了一番,等会儿换了个人,那他不得重新开始再闹一次。想想就拒绝,他累了,要善始善终,于是继续冲着没影儿的位置喊:“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活脱脱就像马戏团的猴儿,样子看上去也滑稽。吴若闭眼想了想很多下场。如果见不到北渊的话他们可真就死路一条,甚至都没可能投胎。 他凑过来,一踢她的腿,蛮横道:“就知道给自己找舒服位置,给我让个地儿。” 吴若挑眉看他一眼,“还不过去看看,北渊没来的话,我们可真就死了。” 他“切”了一声,“要死就死吧,我累了要休息。等会儿有过来的,你再通知我。” 吴若起身往之前那个口子看了一眼,忽然在栏杆上发现了什么,拿起来一看,实在是天助我也。再细想刚才和吴墨争吵的神明,暗想时机还真是来得巧,只可惜忘了刚才那个神明长什么模样。 她装作若无其事来到吴墨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对方还是闭眼睛睡觉姿态,她轻声道:“别睡了,有事和你说。” “我不听。”他事不关己,翻了个身。 “喂,我们可以出去了。”她故意压低声音,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四周,虽然从他们进来开始就没发现看守,而且四周都是云里雾里的,白茫茫一片,也不知道看守的都藏在哪里,生怕说漏了嘴再次被关得更牢。 不出意料,果然这小子一听还有些兴奋和不可置信,转回来看着她惊讶道:“你是说真的?”然后爬起来四周远眺,“没人来救咱们啊,怎么出去?” 她一指刚才那个口子,很明显看到玄铁上放着一枚小小的钥匙。而且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 他恍然大悟,“哦,难怪要跟我吵架,原来是分散大家注意力。” 她满头黑线,“不是啊,吵架了只会吸引大家注意力,这个神明这样做,还不是因为你吐了人家一身口水!” 他立马纠正道:“才不是,就一口好不。还有,我哪儿知道他是给咱们送钥匙的。”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道:“还不是你说让我跟他吵一顿,始作俑者还不是你。” 如今钥匙在手里也没必要接着吵吵,于是左看右看之下偷偷打开了牢门。 “真是奇怪,天牢还有钥匙的,难道不应该用仙术囚禁的吗?”吴墨自顾自地说出口,然后吴若也觉得奇怪,周围似乎有响动,也顾不上其他的,拉上他就跑。 跑着跑着,吴墨忽然开窍,“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故意放跑我们,然后就有理由针对你那个什么北渊的?” “对。有这个可能。”她忽然担忧起北渊,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这么多陷阱等着他们两个。 不过说来侥幸,一路跑出来都没遇到所谓的天兵天将,就连仙子都没瞧见。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流云从他们身边缓缓而过,凉丝丝的,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儿,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来到假天庭。 “吴若过来。”他躲在一棵柱子边,疑神疑鬼盯着四周,说:“你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 谁说不是呢…… 她也蹲在身边,问:“蹲下来做什么,出的去吗?” 他揉了揉腿,回:“之前蹲太久,麻了。” 顿觉无趣,她拍了一下他的腿,说:“赶紧起来。” 这时,云雾中忽然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看身姿好像是个女子,步摇随着摇曳身姿而晃动出一阵细碎的铃声。 “哇……”他发出低低赞叹。 她仰头一瞧,就差眼睛跟着去,问:“这样就哇了,要是看清了还了得。” “我看清了。”他自信道:“我已经看出她长什么模样了。” “看清了就过去找啊。”她拽着他一起跑过去,原以为很近的距离,没想到没走几步,刚才的身姿不见了。仿佛如梦泡影,什么都没存在过。 “喂,你刚才看到了吗!”他很失望地东找西找,说:“刚才她不是在这儿吗?人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吴若扒拉开眼前的浮云,前方是湛蓝的碧空,回身一看后头又是一团团白云,什么都看不清。就看到身后的这个人穿着一身黑冒出来,有些流连忘返,表情那叫一个茶不思饭不想。 “别看了,赶紧走吧。”吴若这句刚说完,忽然一阵凉丝丝的风吹过发梢,觉得身上一阵凉。拉着他跑,一个女人持剑对着她的脑门直直过来,手法速度十分快,几乎是在转眼间,吴若便不能动半分。因为剑就在她的鼻梁上,那个女人的眼睛淡漠如水,可是手上的关节已发白。身上的彩衣随风飘扬,手腕上带的金钏晃动一下,宝珠闪亮一瞬。 天生的神明也这么珠光宝气…… 她这样暗暗想,身边的他一颗心早就飞走,心驰神往赞叹道:“仙女啊……” 那个女人把视线往他身上落了落,也许是看他们两个并没有威胁,放下语气,发出天籁一般的声音,“你们是被齐正带上来的吧?”语气虽然好听,不过并没有正眼瞧他们。 吴墨立刻回:“是是是。” 吴若看着她,“请问你是谁?认识北渊不?” 女人并没有告诉她名字,而是收回剑,淡淡瞅了他们一眼,“跟我来。” 敢情是专门等他们的。 “好啊好啊。”吴墨兴冲冲拉着犹豫不决的她,说:“走吧,仙女等我们呢。”那副狗腿模样几乎就要跟别人回家了。 “我跟她,你更想带谁回黑森林?”吴若看他激动模样,忽然想开他玩笑有此一问。 “别问我这个问题,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带什么带。”他压低嗓门回。 “你去问问。”她可记得刚才问名字时,那女子故意不答的骄傲姿态。 他摇头道:“算了,人姑娘不愿意。” 他还是不傻的,刚才吴若说话时,对方可是没放在心上的。 这女子穿着一身青蓝色,飞行姿势倒是十分好看,飘逸脱俗,身上首饰铃铃作响。气质也是上乘,就是人太冷漠。 一路过去见到的面孔倒是多了。他们神色淡漠,有的呈现慵懒的神态,有的高冷无情的感觉,还有的看起来比较凶恶,不过气质都挺不错。就比如现在从他们身边飞过去的,头上冒着火的就比较不好惹,脚下踩的两个圈圈看上去十分厉害还很暴躁的样子。但是刚经过时吴若快速扫了一眼,这位还是可以接近的,给人的感觉还是可以的。 可能是因为快到面孔多的地儿,吴墨看上去心事重重,半天没怎么说话,吴若轻轻推了他两下,对方反而避开没有说话,按照平常早就说:“你干嘛啊!” “别紧张,我们会没事的。”她柔声说着,然后看向他脸色,没想到他竟然笑了,“等会儿就有灵丹妙药了对不对?”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露出苦笑。 从云上下来,他跳跃到玉砖上,对那个女子兴奋道:“快带我们进去。” 女子嘴角有一丝浅浅的嘲笑,不容易看还发现不了,目光随意投射在他们二人身上,“你们之前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等会儿殿前把一切如实说出来,这样不仅可以救你们自己,北渊也可无事,听到了吗?” 语气实在太冷淡,吴若刚盯了她片刻,就被对方盯回,甚至盯的时间比她更长。 这又不是比赛,比谁的眼睛大注视时间长么? 吴若随意扫了她几眼,问:“接下来呢,你让我们自己进去?” “对,一直往前,跨过前面的玉阶,会看到云霄宝殿。剩下来自己看着办,记住,不要害了北渊和自己的命。”女子说完,身影被团团彩云包围,云散去时,人流不见了。 而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道冰凉入骨的玉阶,那些云就好像有生命一样,绕着柱子反复回旋。一眼望过去还有座高高耸立的大殿,其实也看不清,距离太远只看到一角屋檐,金光闪烁,上面似乎还停着一只鸟儿。 吴墨纠正道:“那是大鹏鸟。” “懂这么多?” “以前见过。” 由于也没人带路,他们就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大概走了半个时辰,还有一大半路程。 “怎么不飞,我不行了。”他坐在玉阶上,屁股一阵透心凉,没多久立马跳起来,“算了算了快走吧。”拉着她就一顿猛跑。边跑边说:“真是的,就不怕咱俩跑掉。半个神明都没有。” “咱俩哪有这个本事跑。”她也微微气喘,抬头一看还远着呢,干脆停下来休息,再次看前方大殿,果然清晰了不少,甚至能看到大半姿态,规模看上去很宏达气派,有些圣明端净。 这时云端出现一张脸,细细一看,这不就是之前和吴墨吵在一起的神明嘛,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看来是专门等他们的。为什么不专门带他们进来,假手于人不怕他们两个出事吗…… 吴若赶紧拍了拍他,说:“你快看,这人你熟不熟?” 吴墨抬头一看,瞧了半天,“哦,看到了。唔……好像有点熟……是那个谁吧?” “就是今天和你吵的那个!”烂泥扶不上墙,才这么一会儿,这张脸就不认识了,“快点上去看看。” 他鼓起一股力量拉着她一起上去,那个神明就在前方注视二人。一点表情都没有,吴若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圈套。 她也这样盯着他往上走,吴墨这小子还叽叽喳喳,“吴若啊,你说咱俩上去会不会再被抓?或者等会儿玉帝不信你说的,魂飞烟灭的可能性大不大?” “来都来了,别再瞎说这些。看到那个神明没?你吐过他,自己小心点儿啊。” 此话一出,他呆愣原地。 她快人一步,最后几道玉阶冲上去,站在目的地上,往后一望,云雾袅袅,这玉阶真是源远流长…… “快上来!”她唤了一声后发现那个神明从远处闪现到她面前,微微有些紧张向他问好。 “我是北渊朋友,深白。” “吴若。”她指了指那个一角的人,说:“吴墨。” 他随口道:“你们是兄妹?” “不是。”二人异口同声。 他了然不再问,“过去吧。玉帝已经在等你们了。” “北渊也在这儿吗?” 他没正面回答,而是在前面引路,“你们来了,他自然也会在。” 这样的话她就放心了。 吴墨轻声回:“怎么样,心心念念的人终于要见到了,开不开心。” “别说话。”她压低声音,说:“有他在咱俩就会没事的。” 深白仿佛听不到他们两个对话,身姿孤傲,广袖飘飘。她看得有些入神,忽然想起刚才的女子也是这样的神仙脱俗姿态,便问:“请问刚才带我们过来的女子是谁,如何称呼?” “北渊附近的一个神,长月瑶。是掌管水的一个神明。她比较安静,不怎么说话,想必刚才没怎么和你们交流吧。” 这话一听就是替长月瑶解围。无视这种态度她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不仅仅是安静内向不爱说话的表现。 她回:“嗯,是啊。这位姐姐心善,特意带我们过来,想知道她叫什么,只不过没有回答。” 他淡淡一笑,“她要是不想回答的话,是不说的。你别见怪,她就是这样的。” “嗯。”她应下一声,偷偷瞅着吴墨,这小子这会儿倒安静。 迎面而来一群群的仙子,她们神色端正,姿态娴雅,十分安静向他施礼再悠扬飘去。当真是优雅高贵,一举一动都十分安静温柔。难怪人和妖都想当神仙,仿佛连吐出的气都是有仙力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进大殿 踏进大殿,映入眼帘的是遥遥前方的宝座,高高矗立。殿内空间很大,云雾袅袅从殿中慢慢散去,雕栏壁画栩栩如生,穹顶之下威严森明。定睛一看里面还有有人的。距离太远也看不真切。 走近才看清坐在宝座上人大概身姿,不过还是看不清脸庞,觉得奇怪,似乎不管怎么看都看不清。而玉阶下面几个小神却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姿态娴雅安宁立于一侧,手中拿着大玉圭纹丝不动至胸前。看起来好像专门等他们的。 吴墨有些紧张,偷偷碰了一下她,“哪个是北渊?” 她看了看摇摇头,说:“不在这儿。” 他看向前面带路的深白,怀疑道:“该不会是个陷阱吧?等我们自投罗网?” “想多了。”说是这么说,可是她心里也不免有些猜疑,北渊如果不在这儿,他们处境就危险了。 深白忽然回头看他们一眼,说:“别想那么多,说出自己知道的就行。” 他就好像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说出了这番话。惊得吴墨眼皮子直跳。 终于来到殿前,玉阶宝座上的人还是看不清,不过从身姿来看,玉帝无疑,单单靠气场来看实在是强大威严,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其实就算抬头望过去也看不清容貌。 她左右看看这些小神,他们似乎连呼吸都没有,表情安然望着前方。即使吴墨左碰碰右碰碰他们的袖子或者玉圭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深白在边上轻轻“嗯”了一下,吴墨乖的不得了,什么都没动。和她一样望着前方。 吴若还是觉得殿内有些凉丝丝的,随意看了看,这里面已经没有流云,就连空气都带着丝丝甜凉。也算是有种沁人心脾的舒适感觉。可是吧,她总感觉不舒服,不过说不明白,就好像有种大难临头的焦虑感。 深白先是恭敬对宝座上行礼,说:“人已经带来了。”他慢慢退到一侧,和小神一样保持安宁的沉默。连他都这么恭恭敬敬,弄得吴墨视线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吴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等着对方先开口。良久,大殿上安静得似乎连吴墨的呼吸都能听见。最后,觉得冷到骨子里,打了个喷嚏,便自己开口问:“我们要见北渊。” 深白立刻提醒,“要等玉帝开口。” 他不是不说话嘛,等他开口要等到什么时候?吴若想是这样想,可终究没说出来,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瞧着玉帝。 哎,还是看不清。 玉帝声音一开,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悠扬响亮,就好像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如果不是她看到宝座上有人,她都有些怀疑玉帝存在这大殿上的各个角落。 他说:“听说你们是北渊在人间替他处理事务的线人,你们说下到底和他密谋了什么。” 没见到北渊她心里实在不安,也不知道自己等会儿说出来的到底会产生什么样儿的影响。 “吴若。”深白轻唤一声,示意她快些回答。她沉默的时间太久了。 “我会老实说的,只不过我想知道北渊在哪里,没见到他,我不会说出口。刚才玉帝也说了我是他线人,如果他不在我怎么可以说。” 这话其实有些大不敬,说出后殿内也是非常安静。深白淡漠望她一眼,然后注视前方。玉帝也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墨道:“你看看,他们都不理你了。” 她望着玉帝,说:“我想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是死是活。起码让我知道个音讯吧。” “他还活着。”深白道:“之前说过了,他在桑海殿内。” 她反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他带来,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不在,我又怎么能安心说出一切。” 深白望向玉帝,“这小妖说得在理,不如还是把北渊放出来吧。毕竟从始至终都无凭无据。而且也可以让他们几个当堂对质,如果他真的背叛天庭也会露出破绽的。” “那就带他上来。” 得到这句首肯,深白露出浅浅微笑,不过这个角度只有她看到,然后看着他默默退出大殿。 “吴若。”玉帝忽然叫到她名字,惊得她一愣,没想到对方还知道她名字。于是连忙回:“在。” “你老实告诉我,不夜城的事儿是否和你有关联,可认识事件的主谋?” “认识。我投入西门任门下,这些事都是他和其他妖怪密谋做出的。妄图瞒天过海杀人夺命涂炭生灵,本来我也是其中一员,后来遇到了北渊,得他庇护才能重新回到恶鬼地界传送消息,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能保证他绝对不会做你们所说的背叛天庭的事。” “具体说说他让你做了什么,以及你真的做了哪些,还有产生的后果慢慢说来。” 于是她就把恶鬼地界的一些事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然她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是也看出北渊也没有背叛天庭,也不知道这些谋逆的话从哪里传来的。或者说是谁把这些罪名强加到他身上。她越想越觉得这滩水很深。 玉帝听后不喜不怒,稍等片刻,身后有轻轻的响动。回身一看,深白和北渊一起来了。 第一次在天庭相见,北渊有些意外。瞬间瞳仁深处浮现隐隐担忧,他先是直接经过她面前,然后拱手向玉帝作揖,说:“玉帝。” 宝座上的人说:“你好好看看齐正从人间带上来的两只小妖,认不认识。” “认识。” “他们和你什么关系?” “曾经在人间的卧底线人。” “刚才她已经把你们的事都说了遍。可不知道为什么,北渊啊,我还是不信你。”玉帝不紧不慢,语气不变,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说出这句话,让他们后背发凉。 北渊郑重道:“所有一切都已悉数相告,是黑是白任大家评说吧。不过没做过的绝对不会承认。” 深白也附和,恭敬道:“认识北渊这么多年,他绝对不会有如此的狼子野心。不如查查传出这些谣言的仙家道友,看看他们平时的行事交往,也许会有一些发现呢。我们把注意力放在北渊身上,同时也忽略了其他仙家。” 这些话还是有些道理。不过玉帝也不是没查过,不然也不会下软禁北渊的法旨。肯定是有些事促使他做下如此决定。 深白知晓其中深奥,继续说:“毕竟齐正他们交上来的证据只有北渊身上的令牌,身外之物只要想着法子还是可以拿到手,还有那些所谓的人证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妖,我相信只要稍微抓住他们的把柄或者以性命相要挟,说些偏依的话也不是没可能。现在吴若说出了和北渊之间的事,而且他们事先并没有对过口径,足以可见背叛这罪名还有待商榷。” 北渊在天庭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安分守己,大家都称赞欣赏。不过也正是如此,如果他有一丝和妖魔勾结的痕迹,众仙家也是不信的,这自然也可以为他的罪行逃脱。齐正多年前和北渊也是好友,品行方面也是极好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年二人渐渐产生嫌疑。 他们中到底谁说了真话,谁说了假话,玉帝神通广大分辨得清。但是心中另有打算。 “深白,你和北渊关系不错,你觉得天庭会信你的说辞吗?” “事实就是如此,心里明镜的仙家自然分辨得清。北渊绝对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玉帝想着此事以后再说,不能光让她一人讲了几句就不再审查北渊,而是换了个说辞,“此事还不清楚,北渊也没道理继续困在桑海殿,是时候出来看看大家了。这事儿以后再说。” 深白表情淡淡,和北渊对视一眼后,才缓缓道:“尊法旨。” 吴若站在边上看着这一切,玉帝说完,身边流云袅袅而来,然后宝座上就没人影了。 北渊走向她解释了人间和路遥的事儿,由于路遥已经平安,她便没说什么。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也不好继续留在此处就说要走。北渊自然挽留再三,还说:“我有心收你,不必拜在我门下。就当一个朋友教你。你孤身留在人间恐怕凶多吉少,西门任不会放过你的。”然后看向吴墨,有些陌生,“这位是?” 她立马回:“吴墨,人间认识的一个小妖,我朋友。” 吴墨早就听出了什么,害怕她不回去了,也说:“等会儿,别聊得这么开心。吴若是不会跟你留在这里的。你别想用这些攻陷她。” 北渊淡然一笑,看看她,说:“你这朋友挺有趣的啊。” 吴若挑眉回看吴墨,说:“没错,我答应了他。不能留下来,而且你现在自己的处境并不乐观,我没道理豁出自己的命。你知道的,我是自私的。” 然后吴墨这小子非常得意地瞧着北渊,仿佛在炫耀:你看,她才不会跟你留在这里,最后会和我一起走的,别想了! 深白过来也随意说着:“留在仙界不是很好嘛,何苦还去人间受累。我相信北渊会尽心尽力教你。你也好为自己寻得正果。” “暂时没这个想法。”她微笑致意,看向吴墨,“行了,我们也该走了。” 这时,吴墨忽然想到了什么,说:“灵丹妙药呢,去哪里拿?” 这一下难住了她,她哪里知道这东西去哪里拿,之前的确是有些诓骗。所以不由自主看向北渊,说:“我答应了他,他也帮过了我。” 北渊明白她意思,摸摸自己衣袖,恍然道:“这药已经没了,要不先去桑海殿等我,等我找下太上老君。” 深白浅笑带路走在前头,和北渊配合得十分默契,“这边来。” 一路过去风景十分别致,两旁并没有树木,但是空中有浮现淡淡朵朵的芬芳小花,紫色和玫红色相互交叠错乱。去了不同的宫墙,外面有不同显示。还有宫墙外面点缀着几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吴若看不懂了,怎么人间财大气粗痕迹这么重……这看起来不像是天界该有的神明样儿。 北渊解释道:“这都是看各自心情的,喜欢点缀花朵就点缀,喜欢宝石就镶嵌玉石。这个没有统一标准,看个人喜好。” “那你的宫殿外面是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笑而不答,深白回:“他啊,外面宫墙什么都没有。里面也没什么,就是简单的布置陈设。” “神明不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吗?”她最终还是说出自己的疑惑,“从我一上来就觉得怪怪的。” “哪里奇怪?” “我觉得他们都不一样。” 深白道:“什么不一样?”他似乎比北渊更好奇她的想法。 “神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自言自语道:“不是这样的。” “恐怕让你失望了。”北渊也是淡淡回应。深白不再说话,而是指着前方一座云中宫殿,“看,就是那里,桑海殿。” 踏在软绵的云朵上,终于进去。里面的确十分简单,刚说了几句,北渊便出去找太上老君拿丹药。剩下深白还陪着他们。 吴墨好奇地看来看去,对于大堂上摆放的弓箭武器之类的十分感兴趣,吴若看出他已经喜欢上这种地方,但并没说破,而是和深白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希望北渊早点回来,这里也实在无聊。 “吴若,你快看!”吴墨惊喜叫着,手里正握着一把尖枪,自己比划了几个姿势后,感叹真是好兵器。然后又看向其它冷冰冰的武器,说:“为什么以前我没发现还有这么好玩的东西。” “行了,别乱动。这是别人家东西。”吴若就像看着自家小弟嘱咐着。 深白道:“北渊向来喜欢和大家欣赏这些宝物,看看不会怎么样的。” “我们毕竟是客,这样不好。” 他有些意外,说:“你看起来和普通妖怪不一祥。” “什么不一样?” “妖怪可不懂得别人家东西不乱碰的道理。” “哦,我以前养在凡人家里。这些都是爹娘教的。”说了这句后,她便沉默。拉过吴墨让他老老实实站了一会儿。 第一百七十七章 长月瑶 北渊回来得很快,当他把丹药拿出来的那一刻,吴墨的眼睛在发亮。这些可都是他心心念念想得到的东西,这下终于可以有了,而且还那么一大袋。暗暗想着还真慷慨,这人不赖,难怪吴若会奉他为主。虽然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把北渊当主人。 北渊把丹药给他,这小子笑得脸通红。东西一到手,就对她说:“好了,我们走吧。”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粗鲁地拉走,好像后面有洪水猛兽一样。 北渊在后面喊住:“吴若,我是真心希望你留下来,人间太危险了。你不适合。” 她回过头,又看了看吴墨,还是走了。 人间危险,难道天庭就干干净净吗?就连北渊自己都陷入囹圄,更何况她这样身份背景都很糟糕的妖怪呢。 刚出宫门就看到之前带他们去云霄宝殿的仙子迎面而来,表情还是十分冷淡,照样是正眼都没瞧过他们两个就直接走过去,进了桑海殿。 吴墨看得不痛快,虽然第一眼看到仙子十分激动,但是对方这种高傲轻视他人的态度实在是让他心生不服。凭什么这样对待他们两个,从一见面就这副德行,于是吴墨从她一出现就死命盯着她,直到这位仙子反盯收回视线。 吴若自然是明白他的好奇心和不服。可是没必要和仙子产生矛盾,拉拽了几下走到旁边,说:“好了,别争了。” “你看到了吧?哪有这种态度?太轻视妖了吧。”看他这么义愤填膺的模样还以为要动手揍人,结果最后眼睁睁看着这女子进去,他自己还不服气地咬牙切齿。 “走吧,别跟他们斗。”吴若硬生生拖着他走,可是吴墨神色变了又变,说:“刚才的你也听到了吧?想不想留在这里?” 她蹙眉看着他,“干嘛?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他嘻嘻笑,回去扒在门框上看着仙子进去,然后对她说:“我突然改变主意了,要不你就就在这儿,我不急,你什么时候想回去就回去,我不强求。当然我也会就在这儿陪你。” “不要。”拒绝的斩钉截铁。 他觉得奇怪,“留在这里多好啊,为什么要回去。好吧好吧,我让你就在这儿好不好,我允许了。”他就像皇帝开恩了一般,“你呢,给我好好留在这里,刚才那个女的看到没有,给她点颜色瞧瞧。” “你怎么了,对她怨恨这么大。” “不是怨恨大,我只是不喜欢她。你没发现她对我们的态度很差吗?” “呦,血性这么大,想反击是吧?”她故意笑笑。 “话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找你合作下。我就不信你心里舒服。” “我无所谓的。” “我有所谓。吴若,我感觉她看不起咱俩。” “看不起是正常的,谁让我们是妖怪呢。如此看待我们也正常。”她说出这个众人皆知的想法,并且说:“一个妖怪,怎么才能让神明看得起?就连人间普通老百姓恐怕也是嫌弃得不行。你啊,就别想那么多,好好当妖怪。把自己修为增强,没事时候去吓吓愚昧无知的凡人不好吗。” “吴若,你怎么一点志气都没有,就这样被别人看不起?”他恨铁不成钢,捶了一下门框。 “那你想要做什么?和她拼上一拼?你啊,呆在森林里太久没怎么见过外面世界,外面多的是无理由害你伤你无视你的妖魔,更何况人家还是优雅的仙子。” “不,吴若,我觉得你比她更好。”他两眼放光按住她肩膀,自信道:“刚才那什么北渊的不是说让你留下来嘛,你就留下来,我就不信凭你还不能压过她。” “说什么傻话。”她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说:“回去吧,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走的吗?” “改变主意了,你留下,必须留下!” 她像看猴儿一样,说:“我回去了那你呢?你要干嘛,出去耍猴儿维持生活和人际交往吗?” “诶诶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为什么要耍猴儿?”他听不明白,说:“答应不?你要是留下来我就回去等你的好消息,你要是也修炼成神我也跟着沾光不是?” “别痴心妄想了,这仙界也没人间干净。”她看向宫墙,想到里面的人。幽幽道:“有**的地方就有纷扰。” “你太不争气了!”他激动道:“要是他收我,我肯定留下!这里多好啊,天天留在这里当神不好,非得去人间被妖怪追杀?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不是你说自己的朋友被你那什么宫主追杀的嘛。还有你也看到了吧,那晚的情形如果没我的话你早死了。心里能不能有点数,能不能精神振奋点!” 也许是听到他们两个在争吵,深白从门口探出头来,说:“你们两个还没走啊,对了,是我忘了妖怪在此行走十分危险,要不我送你们出去吧。” 吴墨回:“不不不,等会儿,不着急。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去不去人间的暂时不着急。为了以后吴若的发展,我们进行了激烈的讨论,觉得刚才北什么的提议还可以再考虑一下,没必要非得拒绝不是。” 吴若在一旁做口型,意思是:别信他。 深白看这两人唱反调,觉得有些意思,说:“这么说来,吴若是同意留下来了?” “对,没错,我替她同意了。”吴墨信心满满夸下海口,“我这妹子虽然是妖怪,都是天资不错,跟着你们老大学习完全没问题。” 她越听越想掐他,“谁是你妹子?我同意了吗?你瞎应些什么!” 他拍掉她的手,赶紧解释:“哎呀,现在不是,以后再处处,以后有感情就是了。” 深白无所谓此人言语,什么老大,他们明明是朋友。 “既然吴若同意了,我和北渊说下,从今天起就在这里住下。”深白自作主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桑海殿主人一般替她做下决定。 吴若回:“我说了我不想留在天庭。刚才那些话都是这小子的自娱自乐,你别见怪放在心上。”然后拉着吴墨转身往后走。 深白在后面叫道:“吴若,你好好想想,我和北渊一样都看好你,你就留下来,不然实在可惜了。” 吴墨很激动,仿佛这些话是在说他,说:“听到了吧听到了吧?” “哎呀,疯了你。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老老实实回人间。”吴若拽着他加快脚步。迎面而来的仙子看到两只妖怪随意在天庭来回只微微停步,然后又是一脸淡漠飘走。 “你看到了吧,你只要跟着那个北什么的好好修炼,你肯定不比她们差,不必自卑。” 自卑?谁自卑? 她这下是认真看了看他的脸色,一看到他凯凯而谈,气不打一处来,“小子,你当真想要我留下来?” “对啊。” “让我留下来,你图什么?” “不图啊,有什么好图的。你还不信我。”他表示委屈,喃喃道:“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像我们一样就此埋没在人间。” 她想到很久之前的一些事儿,爹娘在院子里辛勤劳作,虽然日子忙碌,但是过得充实。他们也是真心把她当女儿一样疼爱,舍不得她吃一点苦。那时候的她年纪小,但在心里暗暗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可惜自己能力不够,真正的幕后凶手西门任却动不得。而且她连真正下手杀害养父母的妖魔都不知道哪个。 也许他说得对呢,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这个道理她也懂,只不过…… “别想了,现在我就带你回去怎么样?”吴墨巴不得她赶紧想通留下来。只有她留下来,自己才能痛快。 可是她想了想天庭好是好,可也有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刚才无视他们的仙子不知怎地这么快就出门了,刚好碰到他们两个。原本狭路相逢,你避我让这路就过去了。可长月瑶不知道怎么想的,淡漠的眼神慢慢落到她身上,然后在吴若面前停住,说:“吴若是吧?” 吴若一听,这语气不太友善,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意味儿,于是回:“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别耽搁我时间。” 长月瑶嘴唇微下撇,瞬间又恢复原来严肃安宁模样,说:“听说北渊要留下你?” 呦,原来是打听这个的。 吴若回:“是啊,怎么了?” 长月瑶双手优雅交叠小腹前,翘起兰花指,一字一句道:“为什么要走呢,人间那些妖魔可是想尽了法子都进不来,你只攀上了北渊就可一步登天,难道不好吗?” 吴墨捶了下宫墙,怒道:“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别以为自己挂着个神明身份就瞧不起人,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前身难道不也是我们这种无名小妖?得意什么啊你!” 吴若再次看着他耍猴儿,明明刚才还想让她留下来,现在就这么暴躁说出这番话。 长月瑶冷冷瞥了他一眼,高冷如银铃般的嗓音传来,“小妖就是小妖。” 她定定望着吴若,眸子深处藏着一些黑暗癫狂的情绪,但都被她淡漠无波的表情所掩盖,绕着她打量了一圈,“看得出来你天资不错,只不过你是怎么想的,听说要走?” 这说的不是废话吗!她想走的心思不早就说了吗! “是,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吴若拉着不太高兴的吴墨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慢些。”长月瑶吐出这二字,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有些话要提前跟你说明。北渊他有时比较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教你仙术是他考虑不周。你呢,虽然天资过得去,可别代表就能跻身天界。你这招以退为进的方式让他念念不忘实在是高。”鲜红艳丽的薄唇轻轻慢慢说出后面一句话后细细打量吴若神色,再柔柔道:“像你这样的我看得多了。” 哈哈哈,这女子是在刻意羞辱她,吴若总算是明白了。一开始出来跟她说话还以为是北渊说了什么让人家仙子误会了。到头来是莫名的妒忌。 吴若轻轻一笑,佯装害羞,“瞧你说的,北渊觉得我好自然是他的事,你找我做什么?既然你这么不想我留下来,我怎么可以顺你的意呢。” 吴若也不是吃素的,她会隐忍一刻,但并不代表时时刻刻都忍得住。 趁对方微微蹙眉时,继续说:“原本我是想回去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我就喜欢呆在北渊门下,能替他做事是我的荣幸。他能亲自教授我,实在是求之不得。”她也学着对方语气,语言中带毒淬。然后盯着长月瑶,嘴巴微动,“吴墨,我们呆在这里好不好!” 他听到自然开心,原本以为吴若留在这里的话,他就孤身回去。现在吴若让他一起留下来,实在是出乎意料。立马回:“好啊!” 长月瑶看起来也不担忧,微微浅笑,可是眸子却冷得像冰霜,交叠的双手垂下,金钏发出叮铃声,说:“别太狂妄了。你啊,根本呆不久的。天庭不会容忍你们两只妖怪在此长留。” 吴若忍不了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个仙子莫名其妙针对她,脑子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得治。那她就帮帮这个随意发病的仙子。 “那就走着瞧。没事的话麻烦你让路,我要去找北渊。”吴若再次拉着吴墨,扇扇手,说:“快让让,别挡路。我要回去给他个惊喜。” 吴墨附和道:“对对。” 长月瑶忽然面带微笑退了仅仅一步而已,吴墨五大三粗直接穿过去,顺带拉着她一起。仙子嘛,身上都会有淡淡香气,他捂住口鼻,“谁啊,口气这么大。” 这有些没品,吴若轻轻推了他一下,吴墨赶紧改嘴,“没事的,你以后也会资本说这么大口气的话。” 哎,果然是个猴儿啊。 吴若跟着他走,身后的目光灼灼不是没感觉到,她偏过头冲神色安然的长月瑶一笑,露出浅浅的虎牙。 长月瑶的笑容微微凝固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折返回去 再次折返回去的确有些不好意思,走到门口时,吴若就有些却步。可是身旁的他比她更激动,喋喋不休道:“诶诶诶,你看到了吧?那个女人表情看起来都僵硬了。” “人家本来就是这种淡然面孔。神明不都这副样子,你看看我们一路走来的这几个,哪个不是这样的。” “不是,就是僵硬了。” “行吧行吧。”她站在门口没进去,吴墨瞧着她,说:“干什么呢,进去啊。是不是没胆子,来来,我带你进去。”然后拉着她就往里闯。 他五大三粗闯进去,一看到北渊和深白在谈事也毫不顾忌,大喊道:“大神等等!我们有话要说。” 北渊转移视线看到他们回来了,心中隐隐有些期待,问:“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吴墨开门见山,“是这样的啊,我走在路上想了想,觉得刚才回答得很不理智。我这妹子说要回去,完全是为了我着想,害怕我孤身生活不易,现在我想清楚了,怎么可以因为自己就耽误自家妹子的前途。所以啊就回来了,请这位大神继续教授她。我呢,暂时就不回去了,照顾照顾她。” 这话说的实在不要脸,吴若在边上微微觉得尴尬,看向北渊时也不好意思地露出苦笑。不过幸好有他开这个嘴,不然换她自己恐怕会在门口纠结好久。 北渊听到这些话心里也是高兴的,吴若的确是和其他妖怪有些不一祥,也是想让她走向正道,既然同意了,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地。 “好。从今天起,吴若你并不是我的徒儿,我只是教授你仙术的一个朋友,这样你不必有压力束缚。平常就在桑海殿行动。现在的身份不宜出去,外面仙家恐怕会有误会。好好修炼的话终有一天你会成为上神。” 她也是有些感动,第一次真诚道谢,刚好看到石桌上摆放着茶几,给他倒了杯茶。深白在边上看得也露出浅浅微笑。总算是达成心愿。 这时,吴墨眼看计划成了,这才装作随意问道:“诶,你们知道刚才那青蓝色衣服的仙子的底细吗?” “怎么,刚才你们见过了?”深白问。 “是啊,之前就是她带我们去云霄宝殿的,再加上刚碰到,有些激动紧张,所以随便问问。”吴墨笑嘻嘻地又问:“只听说是掌管水的神明,那么她住哪儿呢?擅长什么呢?有什么事迹呢?” 深白觉得奇怪,“你打听这么多是做什么?” “这还不是感谢她嘛。之前你不是说过她本人不爱说话嘛。我问她又不说,我又怎么了解得了这位恩人呢。” “话虽如此,可是背后不论人是非,长月瑶的事迹只要你在这儿呆久了就知道了。”深白严肃地说。 北渊也回:“的确如此。” 这下子搞得吴墨有些尴尬,吴若说:“刚才那位仙子好像不怎么喜欢我们两个,说让我们早点回人间。所以啊,吴墨就想打听下此人背景是不是牛气哄哄,怎么说话绵里藏针。” 吴墨更尴尬了。 深白道:“可能是误会,长月瑶不爱说话,和其他仙家打交道较少,理解错了也无可厚非。” 吴若不想藏着对她的不喜,直接说:“我留下来只想做一件事,我要赢,能压的过她。” 北渊郑重严肃道:“我还以为回来是真心修行。你这样就算修炼成果恐怕也会生出事端。” 她反问:“那你还要不要我,我不学是这副样子,学了也是这样子。” 深白把北渊拉到一旁,说:“小姑娘能答应就不错了。就算她是抱着这想法又如何呢,只要你在身边悉心教导,终有一日会有所改变的。再说了,修行仙术是十分困难的,她也不能一时半会儿就成啊,长月瑶在仙界存活一千多年,不是她三年五载就能练成的。吴若她身世不简单,如果能潜心修炼,日后一定会扶摇直上九万里,那时恐怕也被你教导得像神明的样子。” 这番话听听还是挺有道理的。北渊蹙眉细细思量,吴若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只是这心性和脾气太差,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得过来。再加上她是恶鬼西门任曾经的门下,如果让她重回人间恐怕大难临头。 于是,便同意深白想法,转身对吴若说:“留下来,吴若你就住在桑海殿,至于你……”他看着吴墨说:“如果你要留下来的话,也可以住在这儿,你就住那边的房子吧。”他指的是和吴若完全相反的房间。 吴墨很开心,“行行行,只要留下来就行。” 吴若被他拽去房间观看,北渊和深白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吴若总有一天能改变天界的一些事。 接下来的几天是简单的仙术练习。北渊讲了口诀后就不见了。以后大殿里来了三三两两个仙家,他们看起来笑呵呵的,一打听知道北渊不在后,颇有些失望地离开。奇怪的是,他们走了后,北渊也会出现一会儿,没多久又不见,然后仙家又来了。 吴墨看出不对劲,说:“你有没有觉得北渊好像躲着他们?” “没看出来。”她盯着一本古籍看得津津有味。直到他说了好几句才回这么几个字。 “诶,我发现北渊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就不见。刚才来的那些也是等会儿来等会儿消失的。你说是不是故意躲着?”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北渊躲不躲那是他的事,你别多管闲事。” “我是说万一啊,你听听看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北渊躲就说明是不想和他们来往的,可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是为什么呢,你有没有想过?” 她放下茶杯和书籍,说:“你真的很闲诶知不知道?” 他嘻嘻一笑,“要不我去给你打听打听?” “随你的便,不过我没兴趣知道。你要是想和我说,我也听。”她坐在书桌前,无趣地点了点桌面。 “好,等着。”他忽然蹿出去,影子都没看清,人就不见了。回来的速度也很快,神秘十足地把她叫过来,说:“你知道我都打听到什么了吗?” “有话快说。” “和长月瑶有关。听说她在自己宫殿上办了一个酒宴想替北渊庆祝,所以邀请了众位仙家。可是北渊不想去,因为一切都是她的主意,所以长月瑶又派了他们过来请。” 原来是这样,一切就说的通了。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明白,“北渊为什么不去,看他样子已经推了两三天。” “不知道。要不我们劝他去。” “为什么?” “你这几天也算学到了一些,但还仅仅不够,去长月瑶宫殿打听打听观看观看总会学到什么。而且你不想知道和北渊交好的神明有谁吗?” “这个无关紧要。” “不,有紧要。正是弄清了北渊的好友,才好为我们日后行事做好准备。” 她越听越糊涂,“你要做什么,有什么计划?不是来修炼的吗?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吧?” “没啊,就是为日后为你扬名立万打下坚实基础。”他洋洋得意露出笑脸,看起来天真无邪。 她沉思片刻,盯着这个小子,“我就说你让我留下来的心思不简单,哪里是简单的修行。分明是想让我当你的垫脚石吧?你是不是也想飞升上神?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可让北渊替你找位师父。” “你这样就看错我了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怎么样,要不要让北渊去?” 她也不想继续计较他的心思,而是说:“我没办法让他去。” “不,你有。只要你想说让他带你去见识,十有**会同意。” “哪有这么神。”她将信将疑望着窗外那个要过来的男子,说:“好了,等会儿我试试,不过不能保证成功。” “行。” 后来男子进屋,吴若装作无心提起几次过来扑空的仙家,“他们看起来很失望,你要不多留会儿等他们再过来。或者我替你转达意思?” 北渊沉默一瞬,把架子上的书给她,说:“今天把第三章背会,明天抽查。” 她接过,说:“第三章已经会了。” “第五章。” “第五章也会了。”她一脸天真单纯望着他,眼睛仿佛在说:“每一章都会。” 北渊又给了另外一本,“前面两章背一遍。” 她听话一个字一个字背了一遍,丝毫无错。 “你是不是早就背过了。”他端坐在一侧说:“背过哪些?” “你给我的都看过。” “那就背一遍。” 反正是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十分流利地背了一遍。 他面无表情点点头,“还可以,不过只会背这些是不够的,还需实践。” 她也实践了一遍,没任何问题。 北渊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这的的确确是天赋异禀,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姑娘天资这么好。如果早点培养的话,恐怕现在就是一个声名赫赫的神明了。越想越投入,直到她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于是她说:“好了,既然我都会了。是不是应该答应我的要求了?” “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要去长月瑶的宴会,专门为你办的宴会。” “为什么要去,难道还如此放不下?” “自然是没有。”她皮笑肉不笑道:“想去见识一下,听说仙家聚会和凡间不同,吃个饭都超凡脱俗的,我没见识过想去瞧瞧,再说一直呆在这里我也觉得无趣也是时候认识些朋友,你说是不是?” “这个自然。”他犹豫不决,“不过,说是宴会其实也是一种试探,哪有简简单单的宴席,你想的太简单了。” 听此一说,吴墨凑过来,十分好奇地问:“这话怎么说,难道你们还玩什么心计?” 北渊摇摇头,“其实吴若之前说的没错,天庭不比人间干净。说是替我庆祝摆脱嫌疑,实际上又是一番试探盘问。你们要是跟着我去的话,有什么做错说错的会平添麻烦。” “这你放心,肯定不会。”吴墨信誓旦旦地说:“就是想去认识几个朋友,困在你这桑海殿实在是无聊。” 北渊看了看吴若,她没有说什么,便同意了,说:“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常伴我左右,不要乱说话。对了,如果长月瑶敬你们酒可别喝。” “诶?为什么?”吴墨不明白,声音高了些,说:“难不成有毒啊?” 他摇摇头,“毒但是没有,我怕会有一些障眼法,宴席中经常会有这些小把戏来博得大家欢心,起初是为了烘托气氛,到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味儿了。” “就专门耍别人的对吧?那你说她的酒里有什么?” “不清楚。总之她的酒别喝。”北渊在她的白纸上布置作业,放下笔后就走了,临走时身子都不转,说:“这些等参加完宴回来做。” 她拿起一看,上面写着:杯中酒。 这什么意思?她怀疑他是刚才边说边写,脑子糊涂才写下这几字。 吴墨扯过一看,“写得太深奥了吧,难不成让你在宴会上多喝几杯还是多倒几杯?” 她把白纸抢过来,说:“行了,东西给我。一切都得等宴会过去才知晓。” 吴墨神秘兮兮说:“刚才他不是说了长月瑶的酒不能喝,可没说其他仙家的酒不能,你只要防着她一个就行。其他的该喝就喝,这里呢我给你一些解药,万一中毒了可以缓解一下。”说着就掏出一个小药包往她手里塞。 “你这东西从哪儿来的?”她并没有接,而是十分惊讶地说:“你上天庭究竟做什么来了?带这种东西干什么,说,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她不得不怀疑给的是一些不知名的药。 “你想什么呢,这可都是我的心血,碰到毒可以溶解些许,这不是帮你嘛!来来,拿着拿着。”他十分热情地重新塞回去。 吴若这次并没拒绝,拿捏手心中,语重心长地看了他一眼,说:“在天庭最好安分些,别惹出什么祸事来,现在我们也算寄人篱下,到时真出事北渊也无能为力。” “想多了想多了。”他笑嘻嘻转过身便再无作答。 第一百七十九章 火神 又是在天上飞了一圈,吴墨激动地大声嚷嚷,一直拍打她胳膊,说:“看到没,下面都是人。” “知道了知道了。”她无可奈何地摆脱他的控制站在北渊身边,趁机问:“听说你被诬陷的事儿是齐正搞的?” “也许吧。”他惆怅地望向前方,二指摩挲着。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重重的模样。 “那等会儿宴会上会看到他吗?” “长月瑶应该不会请他。” “那可说不准,万一人家变了想法,想在宴席中探探虚实也不一定。反正我是看不懂你们这些神明,表面上看着都挺淡然大义的,实际上暗涛汹涌。就比如说吧,明明是齐正带我们上来的,可是却把我们关在天牢,他到底要做什么?” “大概是想试探我,以为我会紧张失了分寸,不过幸好深白带你们出来了。” “那长月瑶也是来帮你的吗?” 他没想到会提到这个,疑惑道:“怎么,她也掺和这事儿了吗?” 她笑了一下,“还以为你是知情的,我和吴墨能出来不仅仅靠深白,是她带我们去了云霄宝殿,不过来无影去无踪,回头看人就没了。现在想想是不想张扬。” “长月瑶不是坏的,你不必这样针对她。”他苦口婆心想要化解她身上的戾气。 “哦,你想多了。”她转过身看向那只猴儿,说:“吴墨,看到了没,下面是黑森林。” 于是他们两个聊的十分欢乐,没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北渊回头一看,觉得她还是有些冥顽不灵。不出片刻云彩加速立马就到目的地,长月瑶的水灵殿。 其他仙家早就到了,平常就几个在一块都是安安静静的,现在可能是数量多,加上过来也是参加吃喝玩乐,说话声音有些嘈杂,三三两两客客气气脸上带浅笑说些什么,行为举止倒是十分高雅脱俗,身姿绰约风华无双举杯共饮。有些仙子美得各有千秋千姿百态,不管是娇俏的,还是妩媚的,多情的,温柔的,严肃的,都有一种端庄威严的气质。她们三五成群在一块用扇子遮挡朱唇柔声轻聊。 还有一些过年时候老爹画给她看的神,如果不是从服饰上看的话,她还认不出来。一个是财神吧,正和一小童说话,大概意思是让他去里面再拿一壶酒出来,正好赤脚大仙也来了,两位笑眯眯寒暄着。小童拿酒壶出来时遇上另一个大神,大神向他说了些话,小童指了个方向。 他们已经到了,殿里穿蓝衣小童替三人找了个位置,正好在一株桃花树下,倒也是落英缤纷,感觉还挺唯美。不过吴若不喜欢,头话的样子,解释道:“我们是桃树,你看看他们。” 她把视线放过去,对面旁侧的几位坐在柳树下,枝叶时不时地吹拂过,弄得身上脸上痒痒的,他们动不动就挠挠。还有的位置更不好,上面神鸟唧哩唧哩几声后落下几滴身上物进杯子,一老神不知情地和旁边聊完后喝进去。 她说:“可宴会的关键是你啊,怎么让你坐在这儿。” “无妨,一个位置而已。”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吴墨吃得开心,根本没注意他们的谈话。觉得有视线投射过来,冲着她咧嘴一笑。 算了算了,一个位置而已。 期间不时有几个仙家过来和北渊打招呼,都是些回答得起茧子的话,“无事,这没什么的。呆在殿内也好静心修炼。” 一个不知名的仙家懊悔道:“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向玉帝求情,如果不是因为我远在东海,你也不会软禁这么久,实在是对不住啊。” 他都这么说了,北渊自然会顺着说:“上神严重了,你看我现在不没事了吗,不必忧心。” “好,这样的话,干一杯,就当是我没及时赶回的赔罪。” “严重了严重了。” 应付完这一个又来了一个,说辞和前面的差不多,直接真心实意地过来,痛心哀叹道:“北渊啊,看到你没事就好了啊。你可知道我担心了好久,吓得这几天休息都不好,现在看到你没事,一颗心也放下了。来来,喝一杯,改日来我府上再饮。” 又有一个,说辞是这样的,“北渊啊,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啊。我就说你不可能做出这些事的。他们偏不信,这下没事放出来了,真是值得祝贺。喝一杯。” 北渊始终面带微笑和他们喝完了一杯又一杯。 吴若看得嘴角直抽搐,一个个演戏演得真是投入,恐怕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她瞅瞅北渊神色,他倒是没什么厌恶之色,相反人家过来敬酒,他也有礼回敬。 她想不通为什么要这样,不喜欢为什么不说出来。他们这些神明表面上装的大义凛然,暗地里个个明哲保身。他明明不喜欢这些却还是继续陪他们表演。看来就算是神明也是身不由己。 “嘿。”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这声音不就是深白嘛。她回头一看果然是他。说:“你也来了。” 他看向北渊,“对,他都来了我怎能不来。” 北渊向他点头致意,然后又应酬走过来的一个。吴若看了好久这时幽幽叹了口气,被深白看在眼里,明知故问:“怎么了?” “早知道不来了。”视线往下落,看到吴墨吃得非常开心。如果不是他撺掇着,现在他们应该在殿内舒适悠闲地聊天看书。一想到都是这小子惹出的麻烦就想敲敲他脑袋。 深白坐在她右侧,中间隔了个吴墨,问:“为什么?” 她眼神示意北渊的方向,“你们也不容易。” “原来你要说的是这个,他应付得来。”深白一饮而尽杯中酒。 “他就没几个知心朋友吗?” “有啊,一个在这,另一个不在。”他坦诚回答。 她细细回味,“这一个是你吧?另一个在很远的地方吗?” “嗯,是。” 北渊应酬完坐回来,吴墨探出头给他递了个梨,隔着她说:“尝尝,真香。” 北渊一脸茫然道谢接过再放在碟子上。深白说:“长月瑶出来了吗?一直没见到她。怎么说也是东道主,人还没出现。” 吴墨拦住经过的小童,“诶,你们家的主子出来了吗?” 小童听不懂,不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他换了个说话,“你们上神在哪儿,怎么一直没瞧见过她。该不会把我们撂在这儿,自己逍遥快活去了吧!” “当然不会。”小童急了,说:“我回去问问。”然后捧着个碟子小跑回大殿。 “你干嘛呢。”她把他探出去的大半个身子拉回来,“瞧瞧你成何体统。” 他一脸酸,“看了几天书都会咬文嚼字了,厉害厉害,看的什么书,给我也看看。”后面咧开一个笑脸。 “坐好。”只需一个眼神,这小子不情不愿坐回去。 没多久,大殿门口果然走出一个仙子。穿得倒是很前两次有些不一祥,只有一些不同而已。身上衣服还是青蓝色,只不过换了款式。可见她是喜欢这个颜色的。衣服款式也是极好看的,有些像之前看的敦煌壁画,露了一点点更显窈窕,姿态宝珠法器化作首饰装扮全身。这几天跟在北渊身边总算明白了有些仙子气质卓然为什么还珠光宝气的原因,就是身上的法器太多了…… 想必长月瑶应该把全部家当都戴在身上了。她暗戳戳地想着,同时饮下一杯酒水,结果呛了好一会儿。吴墨这下看她像猴儿,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她低头一看,不知何时酒杯里有好几片碎花瓣。明显是被人撕碎撒进去的,她没留意一口吞进去结果呛了个半死。然后吴墨左边脸红了…… 长月瑶正是因为听到这边有动静望向吴若这边,嘴角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别人看不出来,可同是女子,吴若可看得出来,**裸的嘲笑。 吴墨贴近她轻声道:“她来了。” 她当然知道对方来了,而且还笑她。压低嗓音,“我知道。” 长月瑶今日十分漂亮,虽然身上亮闪闪的,首饰比较多,但更衬托她天姿绝色光芒万丈。她向北渊的方向走过来,神态安然道:“请你来一趟不容易。” 北渊致意,“实在有事脱不开身。” 她微微躬身斟上一杯酒,优雅递到他面前,“算是赔罪。” “赔什么?”他问。 “没有给你安排个好位置吧。”她随意找了个借口灌他一杯酒。 今天他已经喝了好多杯,倒也不差这一杯,再次接过痛快一饮而尽。 吴墨绕过吴若,站在北渊身边,转移他们话题,说:“大神,我都来这么久了。你跟我介绍介绍这一块儿的情况呗。” 北渊点点头,跟他讲了长灵殿的一些历史以及四处的神明背景事迹。长月瑶淡然退出,和小童去往其他神明位置喝酒交谈。 吴墨盘算着长月瑶不会再过来时这才没了兴趣,自顾自坐回自己位置,北渊刚讲到院中那棵有灵性的桂花树就没了听众。 吴若挑眉,上上下下瞧他,“你干嘛,哪来那么大的兴趣听故事?你不是有什么计划吗?去做啊。” 他扔了一瓣橘子进嘴里,“看到了,可以了。” “把话说明白些。” “之前有个认识的小妖成神了,就想过来看看,毕竟是老朋友,想他了。” 吴若不再搭理他,这些话明显是骗人的,回:“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时过来一个儿童,大概十岁左右,没错,这是凡间刚刚成神的小神,没想到年纪这么小也来到这个宴会上,他冲着吴若露出一个大笑脸,笑容天真无邪可爱。 她问:“这位小神仙是谁啊,这么小。” 北渊看了一眼,说:“之前你在不夜城救的小孩,良机已到飞升上神。” “什么?”在她印象中,成为神必须付出十倍努力甚至更多心血,这个娃娃看起来最多也就十岁…… “应该不是孩子,实际年龄有十九,只是从小生了病成了这副模样。” “可是成神了按道理来说也是可以改天换面的啊,为什么还继续保持十岁小孩的模样……” “玉帝不准。” “嗯?”她疑惑看着北渊,“为什么?这都要管?” “是有其他仙家拉拢他,他不愿意,后来不知道被谁诬陷,玉帝不准他改换容貌身姿,所以一直是这副模样。对了,这次你我能没事,也多得亏他说了好话,不然仅仅靠你一个人的证词实在是太微薄。” “那按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他。” 北渊看着面前的酒,说敬杯酒无妨。有道理,她就按照他说的去办,冲着这个向她微笑的小男孩儿恭敬敬一杯酒,对方也依旧有礼貌地回一杯。看起来是友好和谐的画面。 这个小神名字叫做寻夜,这时有一年纪轻轻的年轻男子注意到宴会上多了两张陌生的面孔,他才一看,其实已经看了很久,直到她和这个小孩喝酒后才端着个酒杯过来。说:“你们两个看着好面熟啊!而且身上味道也有些不一样。听说天庭来了两只妖,想必就是你们吧?” 北渊赶紧替他们两个解释,“是我在凡间认识的,跟着修行的。你什么时候从南海过来的?有空我们可以一起讨教一下。” “这个自然。”这个红头发的神仙和他聊了一会儿后注意力突然间落到吴若身上说:“这个小妖看起来实在有些特别呢。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怎么可能见过她?八竿子都打不着。 她很实在,直接回:“没有印象,对您实在不熟悉。认错人了。” “你这句…您…是不是…太……我明明修成了少年身。”他慷慨一笑,说:“我是火神。” “哦,那不认识。”她回答得很干脆,一双细长冷清的眼睛望着他,他的影子映在幽深的瞳孔中,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波动。 第一百八十章 宴会 宴会进行到一半,来了很多过来虚伪关心的神明,也有几个带着真心实意过来寒暄的。长月瑶一直没往这边过来,吴若时不时观察吴墨的表情。原以为能发现他一些蛛丝马迹,结果这货注意力基本就在食物上。 深白坐在北渊左侧,二人时常交谈,看起来这个宴会办的不错。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什么变故时,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长月瑶果然出招了。 长月瑶站在高台上,说:“感谢众位仙家前来参加这次月瑶的宴会,在此薄酒聊表谢意。”然后一饮而尽赢得大家称赞。 这有什么好表扬的,吴若看不明白,大家明明是虚伪的捧场。 那时候她只是个小妖,对于这些繁文缛节以及人情世故,白痴到像个十岁小孩。 长月瑶终于说出吴若隐隐关注的话题,“今天我们继续来猜酒的游戏。” 所谓猜酒就是和北渊说的差不多,不过他没说清楚。 在场有多少个客人就准备多少杯酒。三分之一是琼浆玉液,三分之一是美酒,剩下三分之一则是毒酒。不过这毒并不是只有一种,迷药也算,当然了,对付神功的迷药得十分了得,也有各种程度的毒性。道行高的可以压制排解就不会出洋相,修为浅的就出在宴会中闹出笑话。不过大家都是认识的,出出洋相倒是可以活跃气氛,如果遇上脸皮薄的神明恐怕下次宴会就不会来了。但是一旦来了就说明这个宴会上,你要玩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所以今天在场的大家都有备而来。只有他们两个对这种玩法还是怯生生的。 半空出现了一张长桌缓缓落在地面上,上面摆满了早就准备好的杯子,整整齐齐,一眼看过去都是纯净的。根本分不清哪杯是酒哪杯是毒。 大家都跃跃欲试,火神冲长月瑶喊道:“不会又像之前那样都是毒酒吧!”此言一出哄堂大笑。 “什么时候准备过都是毒的游戏,真是开玩笑,火神。”长月瑶淡淡一笑,扬手之间,一个小童站立一侧,她说:“等会儿就让我家阿记来搀扶中招的神明吧。” 大家一脸期待望着一排整齐排列的桌子,还没想好要不要第一个上去。 火神站起来朗声道:“怎么没人过来一试啊,那么久我先来了啊。承让承让。” 有声音呵呵笑,“明明是你自己想先挑啊。”此言一出大家又是一阵笑。无不期待看他如何表现。 火神上去先是绕着桌子走了一圈,一排整齐的杯子数了数大概也有三百杯,如果三分之一是毒的话,剩下三分之二也就是二百杯是无恙的,就算闭着眼睛选也不会选到毒酒。 他终于站定,右手在边上的一杯停下。这时有神明说道:“火神,你可看清楚了。万一这杯中招了可没人抬你回去啊。” 大家哈哈一笑,气氛再次烘托,好奇地盯着他手里这杯。 财神道:“长月瑶,你看看他这杯怎么样,有没有毒啊?” 她淡然对视财神,“这可不能透露,财神玩了这么多次应该比月瑶更懂游戏规则啊。” 财神回:“我看火神犹豫了,万一倒地了,倒也是可以为我们排除一杯啊。” “是啊是啊。” 大家笑着附和着,视线再次落到他身上。 其实火神心里也没数,这一招如果是毒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自己的修为能不能压制得住,想想万不能像上次那样倒在宴会中昏昏大睡。 但都上来了也就无所谓了,既然手中已经握住了这杯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于是在众位视线中便一饮而尽。 刚喝下去什么反应也没有,大家安安静静地想看情况如何,直到火神自己轻松吐纳一口气时,大家也跟着放松才开始说笑。 看来不是毒酒啊。 火神放下杯子,冲长月瑶抱拳退下,没想到刚走了两步,头顶上莫名其妙冒出一窜火苗,然后把他的头发烧完,剩下大光头。 不过就算是大光头也是帅气的。但大家先是愣了一会儿就哄堂大笑,财神笑得捂住肚子不停拍着桌子。更有甚者笑得瘫软在地,眼泪直流。 就连不怎么爱笑的北渊也噗嗤一笑,深白一口酒刚咽进喉咙就被呛得不行,暗想火神这小子实在太搞笑了。 火神也没想到这酒还有后招,刚喝进去清香纯正,入口醇甜柔和,咽下去留在喉咙里是绵长的爽净。等了片刻并没起什么反应还以为没事了,喝的是美酒没想到竟然是有料的,这让他防不胜防。 头发这么快烧没了,他晃动脑袋一会儿又长出来,大家笑道:“火神再喝一杯嘛!” 他笑摆手,“不了不了。”看到财神笑得最开心,就说:“财神你过来试一杯看看,别光顾着看我。” 长月瑶看着大家,说:“火神刚刚帮我们排除了一杯,现在大家可以再试试,毕竟三分之二是美酒,恐怕运气不会那么差的。”此话一出,在坐的神明又开始议论纷纷。有些年纪大的神明摸着自己胡须笑眯眯地盯着一排排的酒杯说:“如果全是美酒就好了。” 财神立马说:“你想试一试?要不第二个就你吧。”他这话一出,周边的一些神明也开始附和:“对呀,太白星君你也试一下嘛。” 噢,原来那个全身雪白,就连胡须眉毛都白的老爷爷叫太白星君啊,看起来倒也十分和蔼友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经常摸着胡须对着大家笑眯眯。她觉得这个老爷爷看起来实在不错,倒挺惹人喜爱接近的。 太白星君在大家劝说中缓缓从位子上站起来,纱衣在风中飘扬了片刻,腰间挂着的轻明洁净的宫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断了细绳,被然后被风一吹,一路飘啊飘,飘到了她酒桌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宫羽若落在这样一只小妖面前,大家的笑声忽然停了,就这样定定地盯着她。 就连吴若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东西就飘到自己面前。而且大家都这么看着她,心里也是不太舒服,感觉自己现在成了吴墨,她转过头看着他,吃的倒是倒挺香的,现在她觉得他们两个就是两只猴子被别人这样注视。 看来天庭的大多数神明还不知道今天的宴会上来了两只小妖。所以在笑声停了没多久。财神突然间瞪大眼睛,大叫道:“怎么天庭还有他们?” 这一句话说的让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都投射过来。吴若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办,毕竟自己修为不够。如果他们突然间来个主意说要把他们两个丢下凡间,好像也是有点可能的。如果单靠北渊一个好像也阻止不了,所以她就把视线转向北渊,希望他能够帮自己一把。幸好他还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立马和大家解释几句稳住场面,然后把宫羽完好无损重新送到太白手中。太白金星定睛一看,仔细的打量了这两只小妖最后视线落到她身上说:“想必是有缘吧,不然的话丝线也不会断。我绑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既然这样的话小姑娘你过来。”太白的话越说越和蔼,她甚至觉得这就是人间的一个老爷爷。然后北渊的身子往左边一移,她就看到这个老爷爷笑眯眯招手让她过去。 没错,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从位子上起来一步步走向场子的中心,茫然看着他。 凑近了看才发现太白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身上衣服虽然说是雪白的,但隐隐能够看到些许金粉。然后脸上也有一些淡淡的金色是修为极高的得道上神。笑起来时还有两道极深的鱼尾纹,眼珠子里藏着善意。 他把手上宫羽递到她面前说:“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了,可是跟了我好久,得好好爱惜它呀,小姑娘。” 吴若看着他手心那一枚轻飘飘的羽毛,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奥妙神奇之处,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只鸟身上的东西嘛……她一脸茫然的看着羽毛又看看他,想说一句“谢谢,我不用了。”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拿。一时半会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北渊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接过宫羽,用一根细绳绑在她腰间。解释道:“宫羽可是跟太白前辈几百年了,添了很多灵气。可以在遇到危险时救你一命。也可以当作令箭传递消息,总之,这是一个好东西,你好好留着吧,这也是太白前辈一点心意,快点谢过上神。” 这么一说总算是明白一些。反正这宫羽已经系在腰上了,她再推迟也显得虚伪,于是十分真诚的和太白道谢。太白金星又是笑呵呵地摸着自己胡子看着她。 周围的神明看到又是送礼物又是感谢的。越看越觉得有点荒唐,一个小小的妖怪竟然接受这么大的礼物。终于有个别说出自己的不服气。没错,说出自己不服气的就是之前跟她对过酒的那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小孩子神明。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刚刚看起来跟她还十分友好的小孩儿竟然开口问:“太白,你恐怕老糊涂了吧?你那东西有多宝贵,我们是知道的,就这样白白的送给小妖会不会太浪费了呀?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或者东西我给你保管一下。” 此话一出吴若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按道理来说,这么小的年纪就飞升上神,品行修为应该是上上之选。而且北渊说还帮过她,现在又说这些话是做甚,她实在理解不了,这话听着似乎带着一些酸酸的味道。难不成这小孩嫉妒她了?或者觉得她身份太低微配不上? 因为有这小孩儿先说出了大家心中一些想法,所以其他神明都安安静静的,就好像她第一次上天庭看到他们的样子,安然淡定地注视前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们没有关系,表情是那样的平静无波。 太白解释道:“刚才都说了,是这宫羽跟她有缘分就送给她了。” 小神明道:“如果按照你这样的说法,下次你要再佩戴个什么东西不小心掉到哪里,刚好砸到一只蚂蚁,难道也叫缘分吗?” 这话越说越极端,还带着一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北渊回:“寻夜,话不是这么说的。吴若和太白老前辈是第一次见面,长辈送给晚辈一些东西在人间也算是一种礼仪。更何况我们生活在天界有些时候也需要礼尚往来,所以不必太较真。” 寻夜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懂,只不过她只是一个妖怪。应该还用不上太白的东西吧!” 听到这句话,吴若已经决定了,等以后真的学有所成,第二个要揍的就是这小屁孩儿。 北渊双手负立,走了两步,刚好站在小神明面前,以居高临下的姿势温文尔雅有理有据道:“吴若现在跟在我身边学习,她的天赋很高,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上神,到时候身份都是一样的,接不接受又有什么差别呢?而且送不送礼物送给谁,送的是什么,这些都是太白老前辈的意愿,我们只是旁观者。入笙,改日你可以来我的桑海殿来看看,到时候和吴若有了更深的交流,想必你们也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话说到这个层面上,如果再继续不依不饶纠缠不休的话,好像也不占理,所以小神明撇了撇嘴倒也没说什么,坐回位子上闷声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又盯着她。 吴若就向他来了一个自以为甜美的微笑。心里早就打好了主意,这个小屁孩一定要防着,很明显是来者不善,刚才敬酒还以为还跟她交好呢。看来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由于小神明已经下台了,其他几个神明也不好说什么。北渊重新把她拉回位置。太白金星继续盯着那一排排酒杯一遍又一遍,真的不知道该选哪一杯。再加上周边还有神明在怂恿让他选哪杯哪杯的,就更纠结了。 不过气氛也很快被烘托上去,大家都喜气洋洋地看着。吴若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大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愉悦的笑容等待接下来的发展。注意力也全都在太白金星的身上。唯独只有一道目光时不时投向她这边。其实更准确地说,是北渊这边。 第一百八十一章 喝下去 太白金星犹豫好一会儿,直到有神明说:“太白,你要是再不下手的话我可亲自替你挑选了,到时候是好是坏,你可一定要喝下去啊。”接着大家又是一阵笑,太白终于绕了几圈,选最中间一杯看了半晌才终于慢悠悠喝下去。这一杯喝下去后等好久也没发生任何不适反应才笑眯眯坐回自己位置上。其他神明也跃跃欲试,想要过来尝一尝。先是有一个上去取了一杯,接着边上三三两两也过来拿。于是越来越多的排队拿了一杯又一杯,最后桌面上就只剩下寥寥数十杯。 有的动作快已经咽进肚子里。发出赞叹的啧啧声,也有的中招了,要么倒在地上,要么一直在打喷嚏,或者一直在打嗝,也有的脸色发白说不出话,中了剧毒,唇角流出黑色的血来,不过这不打紧,因为都是神明,这些还不会伤害身体,不消片刻此毒就会消散。 因为桌上还剩下一些,眼见没有人过来取。然后大家慢悠悠坐回自己位置上,看着已经中招的还没有恢复过来的,取笑了一两番,接着又把视线投向了没有过来取杯的神明。 就比如寻夜这小子坐在自己位置上动都没有动。眼睛时不时望向她这边,看来还是很不服气。自己修炼了好几世,才能真正成神,有了现在的名声地位。但是这个小妖只是运气好,跟在战神身边,现在又有太白金星的赞许,想想实在是不公平。虽然之前吴若是救过他,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得接纳这个外来小妖。 财神喝完后把杯子放在自己桌子上,刚好看到边上这位小神明依旧气闷低头吃着碟子中的食物,然后就探头一说:“寻夜啊,怎么不上去,快点啊,去找一杯。” “你随便给我拿一杯过来就行了。”他仿佛身上没有力气,十分敷衍回了这一句。 财神一看,这似乎有点扫兴啊,就说:“还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吗,这有什么嘛,不就是一枚宫羽,大不了过几天我让小童送一箱鹅过去给你。” 寻夜不满地抬头,觉得这人真是无聊,“这哪里是送不送。鹅不鹅的问题,这分明是天界有神明罔顾法纪,随意将下界妖物留在身边,并且纵容出席宴会,这实在是不符合我们天界的纲纪法规。” 财神就像一个老大爷,由于酒喝太多脸颊上红扑扑的,刚好打了一个嗝吐出一个泡泡,说:“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既然玉帝都没有说什么暂且这样吧。快去吧,你再不上去,恐怕剩下来的就是你的了。” “不去,谁要去谁去,反正这个游戏我不参加。”他回答的倒很干脆自己喝完一杯后,粗鲁的把杯子直接按在桌上发出一阵响声。 也正是因为这碰桌子的声音引起了长月瑶注意,她本来并没有把视线放到这一边,看到寻夜表情似乎不太好,一想到可能是因为刚才的事还耿耿于怀,便说:“寻夜,怎么了,是喝醉了吗?要不我让阿纪送你回去。” 小神明摆手拒绝,“不。我很好,谢谢仙子的好意。” 她微微勾勒嘴角点头致意。 长月瑶从台上慢慢走下来,来到摆放酒杯的桌前看了看说:“这上面还有三十四杯,不知道还有哪位没有过来取啊,既然来了宴会可得遵守游戏规则啊。寻夜来,你过来看看,要不我替你挑一杯。”她的目光已经放在小神明身上,寻夜也不好再推脱,想了想便上前走了几步随意给自己拿一杯痛饮。然后把桌子随便放在桌上。看上去十分敷衍,其他神明也没说什么,继续刚才的欢声笑语。 长月瑶又看一下其他懒懒散散愉快谈笑的神明,说:“还有哪位没有取呢?”最后视线放在了吴若身上。 果然小妖就是小妖,做起事情来就和别人不一样。 没错,吴若此时正和吴墨两个交流这盘鸡腿的做法。左看右看这鸡腿的确是人间之物,没想到还摆上了天庭,讨论之后又扯扯北渊衣角,问:“为什么天庭会有人间的食物?” 他做了一番解释,“之前答应你来参加宴会,怕你们对这些素净的食物不对胃口,所以让长月瑶在人间准备了一些带上来。看你这个样子还挺喜欢的,喜欢就好。” 那可不,鸡腿她还是喜欢吃的。尤其是吴墨,他似乎更喜欢吃这种经过烹饪的美食,吃完鸡肉后称赞不已,一直喃喃地说着:“看来这次宴会还真来对了。” 吴若也不是没注意长月瑶的眼神,只不过她并不想搭理,只想和吴墨好好的把这鸡腿吃完,再加上北渊看上去兴趣也不高,她也没道理兴冲冲地跑上台去给自己挑一杯。于是就和吴墨一人一句一人一口慢慢吃完。吃完后北渊也淡淡嘱咐她要记得今天的课题,她点点头重复一遍,“不就是杯中酒,我知道。” 他淡然一笑,“你不知道,也不理解我留的作业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白纸上不就三个字嘛,还能怎么想,便说:“你能不能把意思都说完,我真的是不明白,我现在也有自己的一番理解,你又说我不明白,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他知道她这个脾气,无可奈何地说:“我给你那三个字是让你自己留意和作业有关的情况,时时刻刻注意,而且这宴会并没有完全结束,你小心留意一些。”话说到这儿,吴若也不想接下去说,因为长月瑶走过来了。不过没有靠近,在摆满酒杯的桌子和他们的位置,刚好站在正中间,对北渊说:“其他仙家已经取过了,现在就剩下你们了,阿纪。”呼唤了一声,阿纪便把剩下来的三十三杯整整齐齐摆放在盘碟上供他们挑选。既然酒杯都已经送上门来了,他们也不好再扭扭捏捏。北渊也就随便拿了一杯一饮而尽,深白也同样喝下去。不过看他们两个表情都没有变化,想必就不是毒酒了。接下来阿纪又把那一叠杯子递到吴若他们面前,这下子他们两个可为难了。不过对于吴若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为难之处,只是想着这么多杯到底挑哪杯好。也想知道这琼浆玉液到底是什么滋味,到底挑哪个才能挑到琼浆玉液。 吴墨表情十分古怪,一脸纠结的看下她,说:“要不你帮我挑选一杯吧。” 她也是随便挑了一杯递给他,不过并没有接,吴墨又说:“那你给自己挑哪杯?” 她左手随便取了一杯,说:“就这杯吧。”小童收回碟子往后面退了两步,吴墨赶紧抢她左手的杯子说:“我就要你这杯。” “随便你吧,我这边说不定就有毒了。”她故意吓唬了两句,但是对方依旧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一下,然后喝进肚子里。 喝下去也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 t 8 0 . c o m 看来是安全的。 那么接下来就剩她手中的这杯。北渊看她还没有送进嘴里,便说:“这杯我给你喝吧,你修为尚浅,如果真的运气差的话恐怕伤及性命。” 此话一出吴墨就嘴吧啦吧啦的,说:“唉,为什么这杯你要替她喝,刚才我要喝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要给我拦着,怎么吴若是妖怪,我就不是了。”话虽然看上去是这么不高兴,不过语气倒是挺欢快的,大家听了也就淡淡一笑。 深白对吴墨说:“你不早说,不然我可以替你啊。” 吴墨讪讪一笑,“开玩笑的,别太当真啊,实在是不好意思。” 长月瑶听到北渊此番言论,提醒道:“这杯酒是给她的,你刚才已经喝过不能再喝第二杯,况且也不能替别人喝,不然的话你把我这宴会当什么了,虽然你是主角,但是并不代表能破坏游戏规则呢。” 吴若挑眉一望这个女子,想起之前北渊的嘱托千万不能喝她敬的酒,但这并不是敬酒,而是她叫她的小童送过来的。到底该不该喝?然后视线望向了北渊,他闭上眼微微动了动脑袋,示意不要喝。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在劝不要中了长月瑶的小把戏,可是吴若这时不肯认输,她和这个女人杠上了。既然想让她喝,如果不喝的话倒也有一点小家子气,甚至有点不识大体,既然来这个宴会就说明是愿意参加这个游戏的,如果连游戏都拒绝的话,恐怕出了这个宴会就会成为整个天界的笑话,她和吴墨还要不要呆在这个天庭了!既然想让她喝那就喝呗,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相信就算有北渊在身边出不了太多洋相,实在不行等日后修为大涨的时候就把曾经看过她洋相的神明全部杀掉。 当然,此时此刻的北渊完全不知道她有这样阴险歹毒的想法。 长月瑶催促道:“请。” 吴若的视线落回杯子里,看上去纯净透明,轻轻送到嘴边。闻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酒味反正是没闻到,肯定不是酒了。抵在唇边细细感受一番,好像也没有传说中的琼浆玉液那么般香甜。难道真的是毒不成?毒就毒吧,她也无所谓了。于是乎把一杯全部吞进肚子里。说实话刚刚进了喉咙,她就感觉到一丝异样,感觉被火烧了一般,五脏六腑似乎被侵蚀,一眨眼间,身体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动。不过她都尽力压制着这些痛苦,表面上淡然地放下杯子冲着北渊和长月瑶一笑。 可能是这笑容太僵硬,就连身边的吴墨有些关切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到毒酒了?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 “没事。”她柔声道,然后冲着长月瑶一望,说:“我已经喝完了,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毒酒,身体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 长月瑶的笑始终淡淡的,若有若无,眼皮子就是抬了那么一下,便说:“北渊,我看你今天还是早些回去吧,她已经中毒了。”话说完一甩长袖转身离去,小纪也端着酒杯走向另一位没有取杯的神明。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吴若暗暗想着,低头握拳控制住这种不适感。 她越是压抑体内的痛苦,脸色就越不对劲。之前中招的神明看上去似乎也没有这般难受,即使是表现出已经中招了,最多也就是流个血,要么就是外貌有些变化,但马上就能恢复正常。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可只有她,全身上下要么是火烧一般的疼,要么就是蚀骨一般,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妖吗? 北渊道行修为也是极高的。他已经察觉出她是在极力压抑痛苦,二指紧张地按住她两颊,嘴巴微张,看了一眼后只觉得奇怪,吴若喝的并不是毒酒。 正当他感到奇怪时,她忽然不疼了,刚才难受的感觉慢慢退去,腰间的宫羽在风中轻轻飘动,忽然闪动了粉紫色的淡淡光芒。北渊察觉到,单手覆在她头顶之上片刻,脸色忽然一变,惊讶道:“怎么会这样,你的修为刚才上涨了。” “啊?”她不可置信的呆了一下,说:“你这都能看出来。” 他看了看四周,大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他也并不想把这件事情说给大家听,于是便拍拍她肩膀说:“先坐下来再说。” “你现在闭目入定会进入到一个空白的世界,在这里你可以查看自己的修为上涨多少。这几日我交给你的。口诀仙术你也多多少少学了一些,这对于你的修行也大有帮助,现在你按照我的指示,打开空白墙上的一道门走进去,如果你看到的世界。颜色是很淡的,就说明你的修为还十分浅显。颜色若是黑白说明你还在进步当中,若颜色全为彩色就说明你的修为已经上涨得非常厉害。” 说的神乎其神还有些离谱,不过她也按照他说的去做,刚打开那道门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光怪陆离的巨妖世界,颜色当然有,全为淡淡的粉紫色。就连脚下的草和远处的湖水,颜色也是这样。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下毒 她闭眼沉浸入定的世界中,喃喃道:“这里好奇怪。” “奇怪?你说的奇怪是什么意思?”他有些听不懂,对于普通的入定者来说,打开那道门会看到面前现实的景物,颜色暂且不论,但是情景还是现实中的。听她这么一说,仿佛有些不一祥。 “说说吧,你看到了哪些。”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境界里全都是庞大的巨妖,长相也是千奇百怪,发出震耳的长鸣声。有的就像海里的大鱼,但是鱼并没有翅膀,可天上飞的那一条条,可都是活生生的,有鳞片有鳍,嘴巴一张一合,明明就是一条条鱼。天上飞过一只巨大的鸟儿,漫长的黑影压在地面上,徐徐从她头顶而过。那双大眼珠子她是认识的,这是之前在不夜城看到的那只龙,它怎么也在这种地方…… “吴若?” 半天没听到回复,便再次唤了声,她恍然回过神,眼眸深处有淡淡的粉紫色闪过。北渊微微吃惊,这明明是修为大涨的迹象,说:“你的修为竟然提高了些。”然后看向她喝的杯子,拿起来看看这一杯是毒没错。 她下意识看向腰间宫羽,感受到它的不同寻常之处,喝下去时感觉到毒在身上游走,但是没过多久,她仿佛看到宫羽闪亮一瞬,身体才开始慢慢舒服,症状也慢慢消失。难不成是这个东西帮了她一把,然后再望向太白,这位老人慈祥向她笑笑。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毒药对于她是不起作用的。她看向远去的小纪,碟上酒杯已经发完了,有的运气不好的呈现出各种各样的症状。 吴墨打量她好一会儿,说:“怎么了,表情怪怪的。” 她摇头,刚才修为大涨时,鼻子似乎比平常灵敏些,暗想自己也不是狗,怎么一下子就闻得这么清楚。 吴墨满嘴的食物味儿,满院子的花香和酒香。她闭上眼转向北渊这边,什么都闻不见。 难道自己有将毒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越毒的东西她吸收后就有助于修行呢? 当然这只是她想想而已,视线投向北渊,说:“现在我知道你布置作业的意图了。” “你还需要再好好练练,他们喝下的是什么毒酒,心里可有数?”北渊说的自然是对面那几个说笑的。刚才正是他们几个中招。 “这个不清楚。”她很老实回答:“我只看了你说的那些书,毒之类的书籍没动过。” “不,我给你看的就是有关于这个,你好好想想。” 她就望着那个冲着财神咧嘴一笑的紫衣仙子,刚才她脸色突然变红然后又是绿色,肯定是中招了。这个又是什么呢,她实在想不出来。又看到其他两个的症状,根本和书上的口诀没关系。 她忽然问:“你知道长月瑶的毒都是从哪里来的么?” “不知。” 她看向叫阿记的小童,因为杯子都送完了,没事就站到一旁伺候。她招招手示意他过来,阿纪注意到了,犹豫不决地看向长月瑶,长月瑶没有任何表示,任选他选择。 吴若看小童还是迟疑,就自己把他拽过来,问:“这毒药是你们家上神亲自安排的吗?” 阿纪以为是过来找自家上神算账的,连忙说:“不不不,是我放的。和我家上神没有关系。大神如果要怪罪就怪罪我吧。” “怪不怪罪先不提,我问你,这些毒物都是从哪里弄来的。你家上神给你的?” 他摇头道:“这些小事都是我们自己动手的。毒是从太上老君的小童里拿来的。” 没想到还扯出别处神明,她倒挺意外,问:“那太上老君今天来了吗?” “没有。” “你们上神请了他么?” “请了,没来。” “还有多余的毒物么,给我。” 阿纪忙摇头,“上神,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况且毒物属于禁品,如果不是宴会需要,是万万不能拿出来的。” “那我问你,太上老君身边给你东西的小童叫什么名字?” “阿金阿银。” 哦,这名字还挺接地气的。 阿纪看出她的心思,说:“他们只是听我的嘱托把东西给我,上神可不要找他们麻烦。” “嘿,你在想什么呢。”她思忖片刻,说:“那能不能帮我个忙,既然我去找是没用的话,你帮我再多要些毒药,我有用。” “这……”他拒绝,道:“这不太好吧,而且我家上神不会让我出去的。” 吴墨凑过来,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 阿纪畏缩往后一躲,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吴若再次抓住他衣裳,说:“别着急,我问你,你们家上神和北渊战神的关系好吗?” 吴墨对她这莫名其妙的一问充满了疑问,“怎么了?问这些做什么?” 阿纪摇摇头,像看两个危险人物一样,慌忙道:“这这……这些我不清楚,我只是一个小童而已……”然后趁他们不备逃走了。 吴墨说:“听你说了半天,要毒药是吧?你不早说,我这里多的是。”说着就往外掏。 “谁要你这些东西了。”她从袖子里把之前给她的东西拿出来,说:“拿去。” 这包不就是怕她中毒送给她缓解毒性的小药包。他无语地收回,说:“不要就算了,以后也不给你。” 她让他伸头过来,悄悄道:“等会儿我打算去太上老君那里搞点东西过来。去不去?” 他有点好奇,又有点担忧,“可是万一被人家捉到了怎么办?” “所以等会儿得靠他了。”指的就是刚才逃走的小童。 吴墨听明白了,点点头。 这个宴会并没有那么简单结束,按照北渊之前说的,的确还是有人过来问东问西假装关心。虽然有些人表面上说着体己的话,但实际上还是有一种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感觉。想想也是,毕竟他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洗净,万一日后再生出一些事端到时候可说不清。所以三言两语之下,外人敲敲打打也问不出什么来,然后就干笑两声喝杯酒就走了。 深白时不时在他身边轻声说话,北渊看起来语重心长的说上两句或者点点头。 长月瑶已经绕完一圈,该寒暄的都已经寒暄完了,然后重新坐回自己位置上又想出了一个游戏来。 大概意思就是在各自酒杯上都施一些法术,让接过酒杯的人中招,如果能够压制的话,就可以把自己杯子再传给另外一个人。总之就是有点像接力赛,如果轮到谁抵抗不住酒杯中的法力的话,就要当众表演一个节目。 吴若突然觉得这些招好像都是给她出的。 大家自然是应承下,反正都是认识的,知根知底。然后自己本身法术也不弱,也不害怕自己会完不成。相反吴墨忧心忡忡道:“吴若啊,我咋办?我可不会这些呀。” 思来想去这个游戏对他们两个似乎是不太公平,北渊已经想到这点,提前对长月瑶说:“今天我带来的两位朋友,他们似乎还不能参加这个游戏,暂且让他们退出吧。” 长月瑶看了看,淡淡的说:“战神多虑了,既然是你身边的朋友,自然不会太差,况且我们只是玩玩而已,并不会来真的,他们可以承受的,对不对啊?”后面四个字是对着他们两个说的,你要说对的话,就得参加这个游戏,要说不对的话好像似乎有点驳别人面子。 吴墨本来想说这个游戏不参加,可是吴若一点都不在意接下来的发展。知道吴墨要说什么,赶紧按住他嘴巴对长月瑶说:“难得来一次上神的宴会,能够见见世面当然是好的,这个游戏我参加了。” 长月瑶故意道:“看你身边的那只朋友似乎不愿意啊。” 那只? 呵呵,吴若冷冷一笑,说:“上神看错了,他开心的很,会参加的。”她捏了捏这小子肩膀,轻声道:“等会儿你就把身上所有药都给我。” 吴墨无可奈何冲长月瑶回声“嗯。”表示他会参加,然后对这个有恃无恐的身边女人说:“你要干什么?不会要把我的药全部都下在酒杯里吧!” 吴若眨眨眼,应道:“对。” 他猜测,“那你要把这杯酒给谁?” “刚才她不都说了嘛,谁都可以。” 吴墨想了想,似乎跟她想到一块去,两人对视一笑,然后就把怀里的东西再一次掏出来说:“随你挑。” 她随便挑了些就把这些东西放进了酒杯里,问:“这些东西对于天界的神明来说有没有用,你试过没有?” 吴墨回:“你只管用吧,就算是天王老子喝了都得跪下来。” “真有那么神奇?你这里面都是一些什么毒?” 他把压在下面的紫色小包拿出来说:“这个嘛,是专门麻痹神经的,药效约为两个时辰。黄色这一包是会让人产生幻觉,药效也是两个时辰。那么刚才你手上拿的白色的,可以让人舌头打结。” 这听起来好像一般般嘛,就好像是人间的一些小把戏而已,光靠这些怎么能够让长月瑶出丑。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个比较有名的神明,修行更是比他们不知道强多少,这些东西看听上去就有点下三滥,她怀疑这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吴墨嘿嘿笑,用一根筷子挡住脸,当然,这一点用处都没有。偷偷摸摸地说:“等一下啊,如果你真要把这些东西全部都加在酒杯里的话,还需要一味药。”右手心可疑的现出一个小包。这是一枚黑色的叶子。 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黑漆漆的叶子,她狐疑道:“你这叶子是去挖煤了吗?咋黑成这样?” “这是我精心研制的一枚毒品,只要沾过的水,必然会变成无色无味。可以将所有毒品增加万倍毒性。如果你把那几味毒药混合在一起的话,他们药效也在的,再加上用这个东西一碰的话题就算是神明他也得倒下来。” 这么一说他们好像还有成功的把握。 她按照他说的样子,把黑色的叶子在酒杯里偷偷摸摸浸了一下,把毒药混合了一会儿后,这杯水原本是很浑浊的,但立马变得澄净。 吴墨看上去有些兴奋。想必是第一次这样捉弄别人,连忙对她说:“赶紧把这杯子给我,让我来。”她打量一下,说:“如果到时候被她发现了,倒霉的可是你啊,你确定?” 这么一说,他反而不轻举妄动,停在半空的手僵硬一瞬然后慢慢悠悠垂下,十分关切望着她,拍着肩膀说:“妹子啊,你是全村希望啊,一定要成功啊!” 她只要等待时机就可以了,只要有谁喝了酒之后点名要传给她的话,她就有机会把手中的这杯传递给长月瑶。 不出所料,果然有神明想要把酒传给她。 寻夜了解这个游戏后,他似乎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兴奋主动说要喝下第一杯,然后眼珠子不停的往她身上打探,说:“接下来就把这杯酒传给今天刚来宴会的新朋友吧,他们两个也是第一次来,肯定不懂得游戏规则,我们不管怎么样也得好好教教他们啊。” 这么说的意思就是等会儿这杯酒一定会传给她,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她表面上平淡无波接过寻夜传过来的酒杯,喝下去之后的确是有一阵子的不舒服,但是发现没过多久身上又有一阵轻盈感,想必用的也是太上老君的毒药。 怎么人人都有,难道太上老君的毒药都批发的吗? 她喝下一杯后,众人一看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暗想这只小妖还是有过人之处的,不然北渊也不会收在身边。如果换作平常的妖怪恐怕早就被寻夜刚才的那一杯毒得七窍流血,魂魄早就升天了。 吴若把早就准备好的那一杯摆放在桌面上,接着温柔至极的把杯子举给大家看看,然后唤来小纪说:“来,把这杯给你家上神。” 小纪有些犹豫,看了看长月瑶,嘴里没有说什么,但是表情十分别扭,好像在说:“这杯我到底接不接啊?” 长月瑶淡淡点头,没有半丝表情变化,一句话都没有说,然后视线又放向别处。 吴若等待着长月瑶喝下这杯又是怎样的一个应对情况。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三杯 长月瑶镇定自若,阿纪把酒杯放在她面前后,神色淡淡看了看大家,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她是这天界有名的一位神明,大家都想看看如果中招的话又是如何化解,而且传这一杯的还是一名下界的小妖怪。 以前也不是没有神明传过酒杯给她,毕竟大家都是认识的,知道分寸。而这次是一个小妖怪,谁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呢。长月瑶右袖挡住喝下去,没有任何异常。 吴墨表示不太能够接受,明明这些药是经过精心调制才成的。怎么可能在她身上就没有用,吴若看他站起来的样子,感觉他仿佛马上就要冲过去掰开她的嘴看看到底有没有喝进去。 吴若拍了他的腿:“干什么啊,这么着急想上去,不太好看。”他注意力还是在长月瑶身上,不相信自己的东西没有用处,“你等着吧,等会儿可能就要倒地了。我这些东西都是至阴至毒的,没道理不在她身上显现出来。” “人家毕竟是神灵的身份,你这个不一定有用吧。” “你这是在怀疑我。” “好了,干脆我们看看到底怎么样。”他们两个就瞪大眼睛盯着长月瑶方向。没想到的是长月瑶喝完后真的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相反又倒了一杯酒想要传给下一个,而且传回的就是吴若。 那么也就是说吴若传给她,她又传给吴若,这一杯酒恐怕里面大有门道。她就说嘛,长月瑶哪里是那种轻易被人欺负的主? 只是这杯传回来的看起来不同寻常…… 直到阿纪把一杯满满毒酒端在他们面前还在不停冒泡儿时,他们两个同时呆愣住。虽然这酒不是吴墨喝的,但是嘴角一直在抽搐。然后看一下她,说:“妹子,这次可能哥对不住你了,这恐怕真得喝下去。” 她倒也不怕这毒性,毕竟刚才那一杯喝下去已经大涨修为,不知道这一杯又是怎样的效果。先问了一下阿纪,说:“这药也是从太上老君那儿弄的?” 阿纪连忙点头。这样一来的话便也无妨,太上老君给的应该就是和之前一样,于是接过一饮而尽。这次的确和之前一模一样,一开始先是有一种不适感,然后才慢慢沉静下来,感觉身子一阵轻盈,然后腰间的宫羽又闪亮一瞬。她的感官比之前感知外界的更加灵敏,看来越是毒的东西喝下去就越能够提升自己的修为。这听上去倒挺奇怪的。 长月瑶一看吴若并没有出事。而且表情看上去似乎还挺开心的,她疑惑地望望阿记,阿记一茫然地回看她,然后摇了摇头,表示这个情况他也不知道啊。 吴若把杯子放回碟上,阿纪就端着个碟子屁颠屁颠跑到长月瑶身边,如果这一杯再给长月瑶的话,这个游戏无限循环那就没意思了,于是她就捣鼓了一点点送给了让人觉得不爽的寻夜。 这个小子原本是不想对付的,关键是刚才长月瑶让阿纪把毒药送到她面前时,这小子看上去十分期待,两眼放光盯着。巴不得她立马倒在地上不起,一想到这里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去,于是,她便把这杯酒传给了他。 寻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报复,先是愣了愣,然后说:“恐怕你还不知道我在天庭上的名号吧。这任何毒我都能摆平,你是白费心思了。” 吴若说:“只是个游戏而已,上神不必太计较,喝下去便是。” 想想也是,他便不再多说,说多了反而显得自己婆婆妈妈,于是豪迈喝完。原本他觉得一个小妖的酒能有多厉害,结果不出片刻喉咙就一阵冒烟,然后一股白色烟雾从嘴巴和鼻孔里冒出来。大家都惊奇地望着他,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 他立马闭上嘴巴,可是鼻子里冒出的气却越来越多,很快缭绕在半空,大家看得一阵哗然。财神看到有些担心问:“你没事儿吧,能压制的住吗?” 寻夜当然不服气啊,一张嘴冒出一大团白色烟雾,说:“没事儿,我能搞定。”边说边吐出一大团,很快他们的视线都模糊了。 其实这个毒药非常简单,还是吴墨最看不上的一种,很多高品质的毒药都已进长月瑶杯里,剩下最低档的毒给了他,没想到这个小神压制不住,在天庭上出丑了。 吴墨突然“哈”的一下就笑出声,然后吴若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开怀大笑,紧接着边上的其他神明也偷偷笑着。寻夜被人如此嘲笑,气不打一处来,刚把嘴里的憋了回去,结果鼻孔冒出来,让他花了眼睛。越来越多的烟雾很快模糊大家的视线。 北渊道:“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还用学吗,这些东西都是他给我的。”她指的就是边上那个已经笑得趴在地上的吴墨。 “你们啊……”他无可奈何捂住口鼻,因为这股烟雾似乎已经熏到大家眼睛都睁不开。 眼见大家都遭了殃,寻夜觉得自己脸真是丢大了,原本他自认为是天庭上无论是说话还是举止都十分高雅的神明,没想到今天这么一弄他反倒出了这么大的丑。而且对面那两个还笑得这么开心,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这个仇如果不报的话,以后还怎么在天庭上立足。边上还有笑的神明调凯他的这实在是忍不了。 吴若是吧!还有边上那个黑衣服的,你们两个让我今天出了这么大的洋相,这个仇我一定得报。 于是迷雾中,他在一杯酒杯里下了很多毒,用法术驱散这些白雾,嘴巴鼻子里面的白雾也少了。说:“既然我中招了,那么接下来我要传的人是她。” 是的,这次还是传回给吴若。 传来传去传了两三次,还都是这个小妖,其他那些就有意见了。 “寻夜,不如这杯换其他神明吧,不然这个游戏一直在你们这里循环往复,其他人就玩不到了。” 说这话的是在边上一直看着的一个默默无闻的神明。 财神回:“话可不能这么说。既然中了招,肯定就想传回去。到底传给谁,还是得看人家的意愿,我们也左右不了。” 寻夜不管不顾,这杯酒再次送到吴若面前。 她可不怕这里面的玄机,豪迈接过喝下去。这次的感觉怎么说呢…… 首先是全身感觉被火烧了一般,但很快又有一种被冰冻的感觉,最后才有千万只蚂蚁啃食骨肉的痛感,但这些感觉都在眨眼间完成,等睁开眼便什么感觉都没有,相反身上还会有阵阵轻盈。 北渊或多或少知道她体质和某些原因,如果再喝下去的话,不会再有益处,很有可能会大伤经脉。暗暗说道:“等会儿再有什么酒传来,你可千万别喝了,给我就是。” 她无所谓道:“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吴墨看她精神越来越抖擞也附和着:“你就让她喝吧,也好让众神知道她,像我们这两只小妖如果没有一些事迹的话,恐怕他们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如今吴若接二连三喝下这几杯剧毒都浑然无事,日后肯定在天界会传来,这也算给她博得一些名声。” 北渊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们两个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说想来这个宴会见识一下我便把你们带过来,并不是让你们闯出什么祸来。吴若绝对不能再喝下去,不然的话恐怕全身经脉都会损伤。” 吴若拍拍北渊肩膀,“刚才我闭眼入定又看清一些东西,我发现比刚才看的更清楚。天空中除了有飞动的鱼,还有一只巨大的长龙飞过,没有翅膀,但是它的尾巴却有几百丈长,全身鳞甲都是黑亮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只要和毒碰上关系,入定时就能看到这些景象。” 他自然解释不出原因,只是再次叮嘱不能再喝下去。 她这次随便弄了一点毒递给了下一位。 寻夜不服气了,不仅模样看上去只有十岁,而且气量似乎也只有十岁小孩那么大小。眼见她无事而且还活蹦乱跳兴高采烈地把毒酒传给下一个的时候突然叫板。 先是一拍桌子惊着大家注意力都往这边来,他怒目相向对她说:“好你个小妖,你竟然不按照游戏规则来!” 这么一说她就愣了,什么叫做不按照游戏规则来,该喝的酒她喝了,该还的酒也还了,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越看越觉得这小子有点丧心病狂,不就是想让她出丑嘛,出了丑就觉得这一切都正常了? 吴墨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低声说:“快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吴若问:“这位上神,你说我没有按照游戏规则来,那你说说,我到底哪里违反了?” “呵呵。”他冷笑道:“我们都知道你只是从下界刚刚上来的一个小妖怪而已。甚至我们在座的任何带着的小童你都打不过,可是你却能够喝下这么多杯毒酒。先不说我给你的,就光是刚刚开场的第一杯,你就应该会倒下,结果却安然无事和你们身边那些人在谈笑,实在是太诡异。” “那上神是怎么知道第一杯就有毒呢?我喝的就是毒酒呢。”她似笑非笑地提到这一点。 寻夜语塞,表情怔住,举着的食指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那么尴尬的指着她。然后支支吾吾地说:“我猜的。刚才我看你的表情就不对。” “哦,我第一次喝到琼浆玉液,这是享受的表情。”吴若继续似笑非笑。 “那那……那你第二杯呢,就是长月瑶传给你的那一杯。这杯是的的确确的毒酒吧,你总不可能还一脸享受的表情。所以你一定是违反了游戏规则,那杯酒你根本就没喝。既然没喝的话,你干嘛还来参加这个宴会,一点意义都没有。实在是太不尊重长月瑶,也不尊重我们这些赶过来参加宴会的朋友。” 这臭小子越说越离谱,还条条框框的一大堆。后来她不解释一下是不行了。 “既然你说我违反规则,没有喝顿酒,请问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他说的言之凿凿中气十足,听上去似乎还有几分可信的程度。 就连吴墨似乎都被吸引了,好像也以为吴若骗人没有喝下去。 寻夜说:“我们在座的心里都清楚,这些毒药大概程度能到哪里,我们一般的神明即使喝下去都会在宴会上出丑,只有修为极高的才能够压制住,可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小妖一共喝了三杯,最后两杯都是确定有毒的。可是却一点事都没有,你们说说如果不是违反游戏规则没有喝下去,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像这样安然无事,还和我们面对面说话。” 财神疑惑道:“也许是中的毒效果比较缓慢呢。可能就在你说话的时候毒性已经开始慢慢发酵了。” “有没有发作?你可以看下她的脸色。是不是比刚才的更加红润,这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寻夜肯定地说。 这么一提,大家果然视线都放在她粉粉嫩嫩的脸蛋上。一看,果然还挺健康的模样。 于是也有不少神明开始相信寻夜的说法,他们坚信就算这些毒药自己喝下去能够压制得了一杯,也也压制不了两杯。更何况像她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妖。 她无语了半天,终于回了句:“这就是你说的证据?” 对方点点头。 狗屁证据! 她忍住骂爹想要掀桌子的冲动,北渊及时按住她手腕,想替她说两句。吴若阻止并且示意他不要开口管这件事。 看大家似乎都站在寻夜的角度,她说:“我知道不管怎么说你们都不相信,因为我就是一个妖,而你们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我是懒得证明自己的,但是我毕竟是跟着北渊过来的,我要是不把这些事情说清楚,你们肯定会对他指指点点。所以要我怎么做,说出来吧,今天来个痛快。” 北渊按住她胳膊,郑重道:“你别掉进他们陷阱里,这种事儿不用证明。” “不。”她把他的手推开,认真道:“这事必须说清楚,而且吴墨说的对,我得让大家都知道,我并不是好欺负的。不是你们说怀疑就能怀疑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跪下道歉 寻夜等的就是这一句,挥手之下忽然上来两个小童。他们低头躬身各端一碟子,上面摆放一杯酒。 他说:“现在摆放在大家面前的是两杯干干净净的酒,现在我请大家放一点毒下来。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她想赖也赖不到哪里去。” 这话说得让她想当场敲碎这小屁孩儿脑袋。 只有两三位和他交好的神明放了些进去。其他的并不掺和。 反正大家是看到酒杯里是有毒的,这小妖要是喝下去恐怕性命难保。 寻夜说:“最后那两杯你得重喝。”然后身边小童已经把两杯放在她桌上。 北渊严肃道:“寻夜,你太过分了。就凭你说的那些话就断定她没喝,实在是胡说八道。这些酒不喝也罢,这次宴会算我扫了大家的兴,见谅。”说着就起身拉着她就要走。 “诶诶诶,战神慢着。”寻夜这小子看起来只有十岁,说出的话实在老成,毕竟人家实际年龄也有十九左右。他彬彬有礼走出来,温文尔雅道:“战神不要担忧,不会有事的。正如刚才所说,她是跟在你身边修行的妖怪,修行自然也是上乘的。只不过她连喝两杯一点事儿都没有,也实在匪夷所思。所以得证明一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看看战神手下的实力修行到底如何,你说是不是,不会出问题的,毕竟我们这么多仙家在这儿……” “不行!”他斩钉截铁回答,正色道:“性命怎么可以随意玩闹。刚才那两杯我是看到她喝下去的,没有作弊。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他执意带她离开,脸色不悦转身。 长月瑶表情有所变化,终于语气中带着一丝着急,但依旧坐在高台上,说:“北渊。” 北渊偏头看她,左手拉着吴若,说:“谢谢你做的一切,今天有些累了,我要带她回去。” 长月瑶心有不甘,但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淡然,“你这样回去恐怕不妥吧,众位仙家也只是和她开玩笑而已,是你太当真了。” “当真?”他语气一高,吴若赶紧抽回自己胳膊,轻声道:好了好了,这事儿我来摆平。” 北渊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吴若即使潜力无穷,可也架不住这么多杯喝下去。他目光坚定轻摇头,示意绝对不行。 吴墨上场帮她掰开北渊的手,说:“别拉着了,吴若这关迟早是得过的。你这么护着她得到什么时候。” 吴若看向大家,说:“要我喝也行,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刚才你们都看到我面前两杯是放了料的,如果我现在喝下去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她用中指指向他,高声道:“这个小子必须给我磕头认错,说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无理取闹污蔑人了。” 这一出,大家哗然,弄成这样好像也不妥吧。毕竟大家就是开开心心来参加宴会的,怎么吃到后面就感觉气氛都不一样了,一个个都太较真了…… 吴若感知到宴会气氛有些凝重,继续说:“我知道他是堂堂上神,如果给我磕头认错有失天庭颜面的话,那么就不该应下这个赌注。我是跟在战神身边的,你们怀疑我也就是怀疑堂堂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跪我是有**份,跪他应该就没这么多借口了吧?” “你!”寻夜气得口不择言,“你这妖怪,说起话来了嘴皮子这么利索!玉帝怎么可能同意你留在这里!” “寻夜。”一众神明严肃唤他名字,示意不要再说下去,注意分寸。 吴若不信就这种货色就能得道成仙,贪、嗔、痴、恨、爱、恶、欲,恐怕已经占了好几样了…… 有人跟她吵,她也乐意奉陪,回:“就说同不同意,反正我是敢喝的,就怕你不敢应。” 寻夜被刺激了,“好。只要你喝下去没事儿,我就当众跟你磕头认错,以后路上碰到你还躲着。” 这么一来,她也加大筹码,“好啊,如果我喝了中毒,以后走路也避着你。” 大家看着听着也没阻止,眼睁睁看着寻夜是如何惨败收场。 吴若漫不经心地随意举起一杯,扫视一圈后,问:“你们还要不要再检查一番?到时候我要是没事怕你们不认账啊。” 寻夜感觉自己听了笑话,说:“你放心,堂堂上神不会说话不算数,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会不认账。” “好。”这下她是真的放心了,不顾北渊阻拦,接连两杯一起喝下去。 在座的各位有的神色淡定,有的还是有些好奇,还有的自顾自喝自己的,聊自己的。总之大家似乎看起来都并没怎么注意她。但是当她喝完后,大家目光才似有若无投过来。 没错,她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神采奕奕地盯着面前这个小孩,说:“看到了吧,现在还要怎么证明?” “你……”他有些着急和慌张,眼皮子跳了好几下,最后吞吞吐吐道:“先别着急,再等等。” 财神算是看出一些,摇摇头自顾自低头吃着,喃喃道:“寻夜啊,这下输定了。” 吴若也不着急,看北渊还站着又把他拉回位子,说:“别站着,过来看看,我肯定没事的。” 北渊语重心长盯着她左看右看,说:“如果不是你硬要留在这里,这会儿我已经回了桑海殿。” 吴墨凑上来,嬉皮笑脸道:“那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她,去吧去吧。” 北渊当然不会回去,人是他带来的,怎么可能任由他们两个就这样留在这里,到时出事了可不得了。他想起之前参加的这种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宴会,实际上都没有多大分寸的。他不明白搞这些的意义,也不想掺和。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想来见识,这次会舒适呆在桑海殿。 “吴若。”他唤了一声,劝阻的话还没说出口,她转过脸,眼睛里藏着狡黠的笑意,亮晶晶的,说:“看着吧,他一定会输的。” 这并不是输不输的问题,而是性命攸关的重大事件啊。 吴墨也是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左手随意搭在她肩膀上,揽过她,说:“没事,有哥撑腰。”然后左脸又被扇了一巴掌。 等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以往毒药都是立即发作,还没有这么久还没反应的。所以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寻夜脸上更挂不住,如果不是他身子矮小,容易被大家身子遮挡,个子高点的话,恐怕早就被大家看到羞红的脸蛋。 她打了个哈欠,问:“好了没有,上神?你自己看看时间,这个宴会大家吃得也差不多了,也该是散场了。” 看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吴若乘胜追击,说:“大家看到了吧,我这算不算中毒?” 众神一点回应都没有,表情安然。 大家都不给个回答,她就看向高高在上的长月瑶,说:“这位上神,你也看到了。这场是我赢还是他?你们不能一点回应都没有。知道的以为是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串通一气,一点公平都不讲。” 财神急了,这小姑娘虽然天资不错,就是不太会讲话,太咄咄逼人,于是便说:“小姑娘,别着急。这个嘛,是寻夜输了,我替他跟你敬杯酒。” 敬酒?又是喝酒,她不喝了,早喝饱了,摆摆手,说:“不认就是不认,这没什么的。我虽然是妖怪,但在下界也见过不少你们这样的。没事的,我们先走了。” 十足的嘲讽意味儿,长月瑶向来都是极爱惜自己羽毛的,这次又是自己主办的宴会,如果闹出不愉快,以后对她的声誉也有影响。于是在吴若拉着北渊和吴墨要走时喊住他们,说:“这局的确是寻夜输了。该罚。” 寻夜本来就冷汗直冒,一听“该罚”二字,心拨凉拔凉的,如果今天当真跪下,他还不如直接奔向凡间重新投胎。 当然这也只是自己想想,因为他是真的要给人道歉。大家虽然看起来是漠视这次的赌局,但如果他不认输的话,自己以后也没颜面出去参加宴会。 于是,在大家漠视安然的视线中慢慢站在她面前,一脸凝重地盯着地面。刚好地面升上来的云雾挡住他发红的脸蛋,暗想自己真是不该出这口恶气。不仅气没出,还丢这么大的脸。 北渊看出场面实在尴尬难堪,轻拉她在一侧,说:“这事儿就算了,以后大家都会在这里走动。撕破脸皮对大家都没好处,你还没有那么大的名望可以在天庭站的住脚跟,没必要树敌。” 北渊这个人吧,好是好,就是太好了。好到就像一个热炕,谁都能上的这种。看到别人难堪就忍不住求情。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下界众妖都比如喜爱亲近他,北渊实在心太软,如果说他会勾结妖魔谋算天界,打死吴墨她都不信。不过也正是这样的人才容易被人欺负,更何况像天庭这种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实则波涛汹涌令人防不胜防的环境。 她虽然待得不久,但这种感觉不会错的,这个地方很可能比人间更复杂。 “你以为这次我不继续打击下去,下次他们就会高看我一眼么?根本不会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 他看了看寻夜,这小神明虽然有些问题,但本性还是不坏的,在几次诛妖大战中也出过不少力,表现十分出色,这才让他记住了他。这次的确是带着恶意攻击了吴若,可是也没必要闹成这样,吴若现在刚上来天庭,以她现在的背景身份不要树敌是最佳选择。 他下意识摩挲双指,神色肃穆又无可奈何道:“就当为了我,这次就算了。” 既然他都亲自求情了,她也不好继续追究下去,反按住他胳膊无言安慰片刻,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说:“那好吧,这次我不会闹得太过分。” 她说到做到,虽然会玩文字游戏食言,但答应他的是不会违背的。 小神明已经站到她面前,就差跪下,大家屏住呼吸静静凝视。原本自顾自吃喝玩乐的神明也安静下来,视线集中这一块儿。 吴若终于道:“算了,别跪了,起来吧。” 这一句犹如天恩特赦,久旱逢甘霖,寻夜内心一阵轻松,但视线还是望向地面。财神哈哈着,活跃场子气氛,说:“寻夜,你小子运气不差啊,人家姑娘说算了,你还不感谢人家再回来?” 他这也算是在提醒这小子不要忘记答谢,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 寻夜语气也没有起初那么狂,而是讪讪又不好意思犹犹豫豫道:“这样的话,先谢过了。是我没有搞清这一切。” “嗯。”她也就随便那么一应,刚应完,财神立马道:“哦哈哈,没事了没事了,人家小姑娘气量大,寻夜啊,你还要再潜心修炼啊。脾气心性还要再改改。” 寻夜也回去了,低声闷闷不乐回了声儿“是”便再也不说话了。他这一沉默不想言语的低落情绪一直持续到吴若堕入魔道都没改变。 事儿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该聊的继续聊。没人注意到高台上的那个女人目光忽然冷峻阴寒,原本高雅脱俗的神明的眸子里也藏着肮脏黑暗的厌恶之色。 吴若右手撑着脑袋看了看大家顿觉无趣,这趟不来也罢。吴墨这次还是有些收获,吃的就不说了,还和自己发小叙了旧,想来也是可以回去了。 便捅了捅身边还在不停嘬着鸡腿的他,说:“要不要跟你发说我们也该走了。” “啊?这就走了?”他满嘴油腻地说:“这么快,我还没玩够。” “还有什么好玩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吴若拉着他就要走,吴墨叫道:“行行行,我道个别成不?” “去吧。” 这小子没多久影子都不见了。 她笑笑无意转过脸,扫到长月瑶漫不经心投放过来的视线,对方没有收回,而是慢慢盯住她,然后嘴角蓦然闪现一刻笑容,最后消失不见,就好像错觉一般。 第一百八十五章 出宴会 她左顾右盼,吴墨这小子还是没出现。不就是让他去找自己的发小,又不是投胎,怎么连影子都找不到了,总之他是彻底不见了。 她看向北渊,说:“算了,这小子不用管了,肯定自己玩疯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北渊说:“再等会儿。” 她刚刚应承下来,顿觉心脏猛挑一拍,然后剧烈“咚咚咚”地跳动。突如其来的痉挛让她立即弯下身子,埋头在桌面上。接着全身就好像抽筋一般,只要动一下,全身跟着一起疼痛拉扯。 “吴若?”北渊最先发现她的不适,语气慌张道:“你怎么了?” 这声音虽然很低,但有心人的耳朵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这明明是有情况了。 于是,长月瑶关切地望向这边,柔声道:“北渊,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北渊骑虎难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深白思索片刻,回:“上神不必忧心,吴若喝多了,现在有些醉酒,就让她睡会儿吧。” “这怎么行。既然你们都是应我之邀过来的,自然要好好招待。既然醉了的话,大可扶到我偏殿休息。”她轻声一唤,“阿纪。”这个小童便立马出现在她身边。 “把她扶到偏殿休息。” “是。” 这个时候怎么可以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体状况,于是她强撑不适,头没有抬,只是装作醉酒的语气,喃喃道:“不要,我不去,谁都不要碰我。” 北渊也对小童说:“你先回去吧,她在这儿趴会儿就好。” 阿纪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看了看自家上神,回:“上神,我……” 也许是看自家小童不太中用,长月瑶脸色虽然看不出情绪,但是她抬眼一瞬间,就让人琢磨不透其中的恶意。 “既然这样,阿纪,你去殿内端一杯醒酒茶来,给这位客人喝下去。来了这里我们可不能失礼,款待不周了啊。” 阿纪果然听话去取了,吴若勉强抬起头扯了北渊的衣裳,说:“我累了,带我回去。” 语气已经很弱,北渊再也顾不上其他,虽然有些慌,但还是淡定起身,说:“不必麻烦了,今天感谢款待,我们也已经尽兴是时候走了。”再也顾不得其他神明目光,偷偷给她输送仙力,这才勉勉强强起身站起来面对大家。 长月瑶从高台下来,对他说:“我让阿纪送你们。” 自古以来,客人要离去,主人如果没空相送,让自家小童送,也是可以的。再推辞好像也很奇怪。于是便点头应下。 阿纪被唤了出来,听到吩咐,老老实实跟在他们身后,吴若其实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也许是刚才喝的那些毒现在通通发作了,她还真以为喝下去什么事儿都没有,真是天真了。 腰间的宫羽闪亮一瞬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她怀疑这个宝贝到底有没有用。 刚出了水灵殿,阿纪便在后面回去了,原以为不会有事了,也有几个神明看他们走了,自己觉得无聊也散去,所以北渊和吴若浑然不知后面还跟了神明。 他问:“现在感觉如何?” “很累,只想回去睡觉。恐怕坚持不住了。” “那……”话还没说完,他猛然察觉齐正就在身后。 不是说齐正是没邀请的么,那他怎么会在这里! 北渊在这一瞬间大感不妙,恐怕长月瑶不知道他已经来了。既然如此,吴若现在这副样子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齐正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场。 果不其然,齐正双手随意交叠在小腹下,慢悠悠打量他们两个,眼神犀利,嘴角带着笑意,原本让他长了两撮小胡子的脸有些猥琐。原本他不笑端着的时候,看上去挺拔还有气质。现在越来越像凡间的纨绔子弟。 齐正慢慢走到他们面前,说:“真是巧了,在这里都能见到你们两个。” 吴若作势是喝多了酒轻轻靠在北渊身上,脸蛋埋进他胳膊里。反正这时候绝对不能让齐正看出自己不正常。 北渊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齐正齿间送出一口气,略带嘲讽,视线微移,“原本我是不打算过来的,就是有些烦闷想去找财神,结果他们殿内小童告诉我在水灵殿,这才不得不过来。我可没有专门监视你啊,可别往那边儿想。”他咋咋呼呼说出最后一句,望向她,说:“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就是之前我带上来的那只妖吧?怎么,她现在投入你门下了?就不怕坐实了勾结妖魔的罪名?” 看他如此阴阳怪气,北渊回:“这罪名不是随意就能加在别人身上的,没有证据的话,还请齐正上神自己去求证。对了,求证过程中也不要伪造证据。” 北渊轻飘飘的一句,齐正听得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停顿半晌,皮笑肉不笑,道:“这个自然。总有一天真相会水落石出的。” 北渊轻拍了拍身边的她,示意可以放心了。吴若紧张得全身都无法动弹。 齐正还是没有放过她,视线再次在她身上转了转,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哎呀,这只小妖怎么醉成这样,该不会是中毒了吧?毒效现在才开始?如果是这样的话,可赶紧让我看看,驱散毒性,不然耽搁了性命会不保啊。” 别看他是笑眯眯说出的,可句句绵里藏针。 北渊说:“她只是喝醉了,你不是在宴会上嘛,应该也看到她喝了多少杯。我现在不跟你聊了,早些送她回去休息。” 齐正回:“这小妖跟我也是有缘,是我把她带到天庭的,喝醉了的话,我也有法子,我这里有一些解酒的灵药,吃下一颗马上就好了。你让我试试。”说着药丸已经拿出来了。 吴若痛苦得闭上眼儿,北渊身子依旧轻飘飘的,感觉不到他的紧张,可是胳膊处明显是僵硬了。 他说:“你也知道咱俩的关系不好,你给的东西我怎能放心让她吃下去,你说是不是?”他也撑起一张淡淡的假笑脸。 齐正拿着药丸的手微微有些尴尬,低头一笑放回自己袖子里,说:“你说得也有道理。如果我是你也不会接受对方的东西,只不过啊,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不是醉酒呢?” “说笑了。”北渊不愿跟他扯皮,回过身就要带她走,彩云已经踩在脚下。 齐正叫道:“北渊,其实她已经中毒了对不对?” 吴若感受到他的胳膊比刚才更僵硬了,北渊的声音淡淡的,“上神如果一定要给醉酒的人安上中毒的原因,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我就是这样无缘无故被软禁在桑海殿扣上勾结妖魔的罪名。” 齐正虚伪地勾勒嘴角一笑,两只手背在后面,像是凡间的老大叔和别人讨论地里庄稼一样,说:“哎,你不要这样想我,也不要对我有怨气。我做这些都是逼不得已的,毕竟人证物证都在,我作为堂堂的天界秉公执法的神明,看到这些不能不管啊。你心里有怨气,我都是能理解的。以后可莫不能因为这件事伤了你我兄弟二人的友情啊。” 也许是最后一句太恶心,北渊偏头看了他一眼就闭上双眼,脚下彩云飘动,随风而去。云儿越飞越高,齐正站在下方仰头看着他远去,嘴角带着丝丝笑意。这种笑意,就好像看到猎物进了牢笼自信得意的微笑。 吴若从他胳膊处探出头来,由于他输送的仙力,比刚才好很多了。只是刚要张嘴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这下彩云飞得更快,深白在后面追了又追,最后停下来了。 回到桑海殿,她就真的晕了。等再次醒过来时是白天,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都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 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声响,似乎都是宴会上听到过的声音,只是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便躺在那儿竖起耳朵听着。 “上神啊,你总是藏着也解决不了问题,是真是假看看不就知道了嘛,非得一律拒绝,这样恐怕不太好吧,到时大家都会多想的。” “北渊啊,我是信你的,只不过这小丫头实在是太离谱了。我们就算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像她这样的,而且有仙家说她是中了毒的,我们也就看看,帮你证明一下嘛。” “北渊你也真是的,难怪我说你怎么那么快就走了。原来是有诈啊。” 零零散散总算听到了一些,大概就是大家都在猜测她是真中毒,假醉酒。宴会上怎么不提出来,现在一窝蜂过来想求证,不就是受人之托嘛……不过到底受谁之托就分不清了。 长月瑶还是齐正? 她慢慢爬起来,坐到镜子前,头发蓬乱得想个疯子,刚想拿起梳子给自己整理一下。梳子却突然从手中滑溜出去,再抓再跑…… “谁?” 事实明摆着,是有人在她屋子里。 柜子边人影晃动两下,一个人慢慢清晰,这人不就是火神。 “有病吧,躲我房里?”对于不速之客,她的语气不善。 “诶,你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他们在外面给我打掩护,我还进不来呢。你别想太多啊,我进来就是瞧瞧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 她顶着一头乱发,伸手至他面前。 他愣了,“干嘛?” “梳子。” “哦。”东西老老实实还给她,吴若坐回位子上一下又一下梳着,注意力依旧在窗外。 火神搬过一条凳子,坐在她身边,看了又看,说:“嘿,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在宴会上喝下那么多毒酒的,就连我喝一杯都中招。你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厉害啊。” “是啊是啊,你厉害。”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解释道:“喝了那么多杯所以才匆匆忙忙走的吧?” 她挽上一支发簪,偏头对他说:“没啊,你信不?”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感觉他们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是就是呗。”她站起身来,也不看他,随意随意说了句:“自己走啊,我要整理衣裳了。” 这么一说,他也不好再留下,出了门绕过一段路,原本想偷偷摸摸独自走。结果碰到八卦问话的神明。问的话就是这几天大家一直讨论的事儿。 他回:“没中毒。” 大家一听更觉得这小妖不简单。这么厉害的毒竟然丝毫不受影响。心里暗想北渊收了一个奇才,看来地位又要变高了。 虽然这些神明大多数都是神态安然的模样和姿态,但是吧,一旦打起小九九,算盘可是比谁都精。尤其是收徒的事儿,大家都是得道高人,自己已得到名声地位和权力,可是势力太薄弱,如果没有一众门徒,日后在天庭也是默默无闻的小神。所以为了发展自己的信徒,他们会极力物色自己的门下之徒,有天赋的一定会争取收进门内。北渊从来没收过徒弟,这次虽然没有对外宣布她就是徒弟,但大家都猜的到,这只小妖就是北渊座下唯一徒弟。如果好好培养的话,二人在天庭又会有一番作为。行派端正的神明也无所谓天庭上来了什么样的明日之星。只不过另有他想的神明不免忧虑三分。宴会上那么多神明,有自己心思的也很多,看到北渊身边的小妖喝下这么多毒酒都压制得住,很显然这妖不简单啊。 这次来桑海殿问来问去的,无不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他们都是被其他势力庞大的神明派遣下来打探虚实。谁也不知道这些小角色分属哪个神明大殿,大家都只是混个眼熟,就算打听到其中一个背景,没过几天,老东家又换了。 火神这一说,大家啧啧称奇,看着北渊独自进屋又是一番讨论,光靠他说没中毒,大家还是半信半疑,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这小妖不过多久就会在天庭崭露头角。 这个可能性在大家的头脑里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纷纷回去了。当然了,还是不知道他们是回到哪个神明大殿里。 这时候,一个爬墙的男子偷偷摸摸绕过他们,鬼鬼祟祟往吴若偏殿而去。胸前有两个包鼓鼓的,随着他走动而摆动,他极其别扭又兴奋地跑过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蟠桃 落到吴若偏殿地上,大喊一声,欢叫道:“我回来了!” 吴若刚好从里面出家,手上还整理着。看到这只猴儿十分猥琐地从怀里掏出两个大桃子,期待道:“尝尝。”然后扔给她一个,自己嘎嘣脆咬了好几口。 她看着看着,狐疑道:“这是蟠桃吧?你哪儿弄来的?” “你说桃子是从哪里弄来的,自然是园子里摘的。”他蹲在板凳上,没多久就吃得一干二净。 吴若也是知晓蟠桃的,这东西不是管的很严么,他消失了这段时间就是去摘这玩意儿了? “喂,你去宴会到底去见谁了。” “没见谁,吃吧吃吧。”他把她手里桃子擦擦,说:“这可是我拿命换回来的,老宝贵了。” 这么一说,吴若不愿意了,东西还给他,说:“你是不是闯祸了?” “能闯什么祸,别瞎担心,好着呢。” “我跟你讲过了,现在我们是住在北渊这里的,一旦闹出什么事儿来,可是会牵连到他的。这东西我不要,自己处理好。” 他感觉很没趣,跳下板凳说:“我回去了。” “诶,这个。”桃子也扔过去。 吴墨接过,无精打采走出房间。 很快,蟠桃园少了两个桃子的事儿一下子又传开了。吴墨矫健的身影在身经百战的神明里看来还是十分笨拙的。所以,当他爬墙进来时,窈窕的身形早就引人注目,引得守园的神明一路跟来。最后在墙角处看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把鲜红硕大的蟠桃丢来丢去。实在是太目无法纪目中无人了,这可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园,平常施肥浇水除虫都十分谨慎,这么宝贵的蟠桃到了他们二人手中就这样抛过来打过去。这次她一定要将这两个妖孽就地正法! 于是,那个黑衣服的刚出来,她就溜进去了,一看到屋子里还有人出来就一道跟着。 吴若警觉性一向很高,自然察觉身后有人,只不过当作不知情,依旧在前面走着。 刚出了偏殿,就直奔主殿而来,北渊早就立于殿中。 后面跟着的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眼熟,她知道自己进的是北渊的大殿,只不过这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女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忽然想起来,前两天不是在长月瑶的水灵殿见过。那时她只是随意扫了两眼就没在意,近日传出这只小妖好像有些不同凡响。看来说的就是这个女人。她就站在转角处看到北渊转过身。 北渊一转身就发现转角处的神明,视线移过来,唤:“阿紫。” 吴若也跟着转头一看,这个叫阿紫的女孩子她是见过的,模糊印象还是有的。身穿一身紫衣,头发梳成灵蛇髻,只戴了一支步摇。看起来十分甜美灵动。 阿紫过来先是问好,然后视线移到吴若身上,说:“这位就是宴会上的妹妹吧?” 妹妹? 吴若自认为自己的脸好像比她更成熟些,想了想,对方可能是从年龄上计算,那她的确可以当人家妹妹了。 “你就是阿紫?”吴若自己介绍了一番,对方表情也是怪怪的。然后话锋一转,问:“我记得上次宴会上不是还有一个么,穿黑衣服的。他在哪儿?” 吴若恍然想起刚才那两个蟠桃,莫不是查到这里来了。 北渊说:“吴墨吧,他这两天不在这儿。是有什么事么?”他心里也猜到七大,可能是闯祸了。 阿紫如实相告蟠桃园发生的一切。看到穿黑衣服的偷了蟠桃,一路追过来发现人刚才还在这儿,但又逃了。她也是信任北渊才如实说出。 北渊表情有些凝重,问吴若:“你今天看到他了么?去哪里了?” 这话相当于是白问,她当然是看到了,可是她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吴若说:“蟠桃这事儿严重么?容易掩盖过去么?” 阿紫回:“每棵树都有详细记载一天浇多少次水,分量是多少,捉虫几只。更何况是长在树上弥足珍贵的蟠桃呢。” 这下看起来事态十分严重,就连北渊开始担忧,回:“这事儿有谁知道?除了你还有谁?” 她摇摇头,“没了,我刚好是管这棵的,就这树少了,为了不把事儿闹大才一路跟过来想自己解决的。可是我大概看了看,桃子是不是已经吃了一个?” 吴若微微尴尬又为难,最后点头。 “这下真的难办了……”阿紫唉声叹气道:“王母娘娘肯定要追究责任的,我完了啊。” 北渊抽出殿内宝剑,惊得吴若冷汗直冒,忙说:“你这是要做什么,找到杀了他么?” 北渊擦拭片刻,说:“吴墨偷吃蟠桃的事儿瞒不住的,他现在去哪儿了,必须要找他出来。” “你把他找出来就是要他死。”吴若着急了,“其实这事儿是我的错,如果当时不是我说撇下他和你一起走,他现在未必是这样的。要不我和你一起去,你求个情把这事儿暂时压下来。” 北渊道:“蟠桃园是禁地,吴墨私自闯进去是犯了大忌,如果这事儿东窗事发,追究起来,王母派出的天兵天将会让他灰飞烟灭。我去带回来,他还有机会说话。” 看来是她想多了,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徇私的神明。 阿紫总算明白一些,说:“所以你要亲自抓回来吗?” “对。”他嘱咐吴若要好好呆在大殿内,哪里也不要去,以免生出事端来。 可是她怎么可能待得住,随意答应一两声,直到他和阿紫人不见了才去找吴墨。 找是找不到的,她有些后悔自己事先没问明白他发小是谁。毕竟躲在发小的地方可能性比较大。 北渊没回来,不过天庭还是传出了一些消息。蟠桃园少了两桃子,战神正在追踪窃贼,猜测可能是下界来的妖怪偷吃了。一时间大家躲避她就好像瘟疫一般。原本她也没打算和各位小神亲近,路过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太怪,她这才注意到。 王母不久后也知道此事,一开始听说北渊去追了倒也放心。可齐正来了后,事态就不是这样发展,王母又派出了十几个天兵天将。 桑海殿也被监视,只要踏出门半步,就连步子都没在地面上踩实,高高的云彩中就有一道道目光灼灼投射而来。 说白了就是被监视了,一举一动都是透明的,只要出这个门恐怕会立即被拿下。 大晚上的,天上星星还在闪烁时,窗户边有一阵脚步声,猛然爬起一看,吴墨就在窗边敲了敲,看到她开窗,笑嘻嘻道:“没睡啊。” “赶紧进来。” 他麻溜进屋,说:“还好他现在没追来。” “你是说北渊,你见到他了?” “偷偷瞧见了他,不过没和他接触。可能以为我下凡间了,他就自己下去了,没想到我还在这里。” “你胆子真是大,现在天庭就等着抓你,王母派下的那些兵将看到没有,你可斗不过。” “我知道,他们现在在天上呢,一半去了凡间,一半留在这里。” “那你还有胆子过来?”吴若压低声音,指指窗户,意思是外面可是有人监视。 吴墨有些舍不得,说:“原本我一直想带你回黑森林陪我,现在不必了,你也有自己的生活,我就不打扰了。现在我自己一个人回去。” “你这话说得跟遗言一样……”她绕着他走了一圈,说:“你没事儿吧?身上没受伤吧?” “没有。”然后他从怀里取出一枚桃核,自言自语道:“你说我把这种带回凡间去种,会不会也种成一片桃林。” “别傻了,地上的水土能和天界的一样吗?”她说完还是有些担忧,说:“这次是我没有把你照顾好,让你遇上这么大的麻烦。还有,最主要的就是你竟然偷吃蟠桃,这项罪名实在是无法替你洗净。下去躲着也好,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你的来历,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儿,你就把所有罪过往西门任身上抛,反正他也是罪大恶极,也不差这一点恶行。” 他看起来有些感动,幽幽道:“不枉我们共患难一场。吴若,你要是真成为上神可别忘了我啊。” “少废话了,快走了。”她迫不及待踹了一脚,生怕殿外的那些警卫有所发觉。 不过她忽然想不通一点,问:“一直都想问你,你是怎么去的蟠桃园,距离水灵殿那么远,根本就不在一条路线上。” “啊?我也不知道,随便走动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讨论蟠桃的事儿就多听了几耳朵,然后就去了,真没想到,这桃子还挺好偷的,园子里也没人守着。” 园子里没人守着…… 这不就是**裸让人进去偷嘛!那个阿紫不是看守桃树的嘛? 想到这里,恍然想起阿紫是参加了宴会,但这也并不一定能说明园子里空空荡荡没人守着啊。于是忙问:“你确定园子里没人?” “没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偷到的……” 吴若冷汗已经出来了,后背一阵发凉。眼见这笨小子就要跑出去,她立马抓住后背衣裳拽进屋子里。 他还茫茫然,脚下的步子都不太稳,问:“干什么,不让我走了,舍不得我啊。” 她严肃地关上门,“我问你,你还记得是听哪些神明说的,他们的长相描绘出来。” “这……这恐怕有点难办吧……”他抓了抓脑袋,为难道:“就是那副样子啊,你懂的。” 懂个屁啊懂,虽然说天界神明气质都感觉差不多,高雅脱俗。脸色也是十分淡漠无波,但也不代表每个神明都长一样啊。她咋知道模样,于是催促道:“快好好想想,自己的命都快没了,还不知道紧张。” 吴墨蹲在墙角,把那天的事儿细细想了一柱香的时间,最后不确定地说:“这个样子我描述不来,画个画吧。”他起身跑到书桌前,拿过笔墨纸砚就自己捣鼓。 等到画纸一打开时,她感觉自己就是个智障,怎么就信了这个傻瓜。 这画的哪里是人!就是一个大圆加上两个小圆,然后一根横线和一根竖线,这样就变成了一张脸。 她暗暗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怎么就信了他呢,怎么就能相信前半辈子住在森林里没出去过的精怪画得来神像? 她当初石化,碎裂一地。 她错了,她就不该把他一个人抛下犯下大错…… 带猴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表情那么痛苦无奈和奇怪,还一直没有变化,话都没说一句,看上去还以为是一尊雕塑…… “吴若,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这么样,看得出来吗?” 她颤巍巍接过画纸,反问他,“纸上这两个和实际的像么?” “像啊。”他很纯粹质朴地回,大眼珠子从来没有这么干净纯真过。 看她还不信的模样,把每个特征认真描述讲解了一遍,最后洋洋得意,“怎么样,画得像不像?” 她将纸揉成一团,尽力压制想捶他的冲动,问:“画像的事儿以后再说。我问你,那两个除了说蟠桃园的位置,还说了什么?” “没了。” “你再好好想想。” “真没了,还不信我。他们说完这些就走了啊,我总不可能还跟着人家吧,变不变态,傻不傻。” “你还好意思说傻,我看你是中了别人圈套了。” “啊?这话怎么说?” “暂时还不确定,只是一种猜测。但是你说蟠桃园没人实在是可疑得很,就算看守园子的仙子不在,也没道理园子都是空的。所以有两个解释,你先给我听着:一,看守园子的可能临时有事,就那么短短时刻不在。二,这是一个局,等你摘了吃了,再来找事儿。” 这一分析,他终于知道自己处境,沉思片刻,恍然大悟道:“我说为什么偷完后一个都没有追过来,等我吃完了才突然冒出来要抓我,看来是第二个解释更有可能啊。” “所以,有两点我们得搞清楚,一,为什么园子里没人。二,被你听到闲聊的两个神明到底长什么样儿。只有这两点搞清楚,就能知道安排这一切的幕后人是谁以及目的。” 他听得连连点头,虽然目光还是很迷茫…… 第一百八十七章 黛戈 他问:“接下来怎么做,怎么找出来?” “去园子看看啊。”她摇身一变,身上的衣服换成夜行衣。吴墨喃喃道:“我也变。” “你变个什么鬼啊变,一天到晚都是黑的,不用变了。”她拉着他穿墙而过,为了躲避高空彩云视线,不得不用极其缓慢速度悄悄移动。等到对方视线稍微转移又快速移动躲藏。反正是用尽法子终于出了桑海殿。 吴墨带她一路来到蟠桃园,还没接近就看到园子外面站着人,兵器铠甲样样俱全,防范得十分要紧。 他轻声道:“诶,如果当时他们守着,我根本就不会进。你说,会不会有人故意放我进去的?” “废话,十有**是故意的。” 毕竟这一切都太巧了。碰巧让他听见讨论蟠桃的事儿,又是碰巧让他进了没人的园子。如果背后没人安排,也实在太巧了。 她道:“你呆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找那个叫阿紫的。” “好好,去吧。”听他语气也是有些紧张,她安慰道:“没事的,等会儿就回来。” 也许是这句话有用,他看起来没那么慌,她这才放心离去。 先是走到蟠桃园门口,两个小将注意到她,目光灼灼盯着,一看到她靠近,立马刀子对准,大喝一声:“什么人!” 瞧瞧,瞧瞧,防备这么强,怎么可能轻易让吴墨进去,没有人谋划这系列的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问:“我是来找阿紫的。” 左边兵将打量她,问:“什么人,来找阿紫有何事!” 这语气听上去就很严肃响亮,碰上个胆小的还不得吓得赶紧跑。 “是这样的,之前你们这园子不是失窃了么,我有些线索想和她说下。” 这话听上去真真假假,兵将再问:“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便是。” 听上去这是不信任她啊,吴若又说:“这是绝密,说出去万一真凶跑了怎么办,我就是来找阿紫,又不是来找蟠桃,你紧张个什么,还不让我进去,难道蟠桃失窃的事和你有关,所以不让我进去?” 右边兵将默默听了这么久,对同伴说:“算了,让她进去吧,阿紫在里面。” “这还差不多。”她大摇大摆进了蟠桃园。 这园子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水果清香,都是桃子味儿,香香甜甜的。放眼望去,一棵棵葱绿大树上挂满硕大鲜嫩的粉色蟠桃,这可比吴墨给她的大多了。园子里没人,如果她现在偷吃两个也不会有人发现,虽然只是想想,但是刚想完就发现不对劲,树上还有几只蝴蝶,树上有蝴蝶自然不奇怪,只不过这些小东西自从她进来就一直监视着。每棵树上都有固定的几只盘旋飞舞。 越往前走,桃子香气越浓,呈现在眼前的都是颗颗硕大果实。之前听人说过,蟠桃吃一颗就能涨百年功力,不知是真是假。可一想想吴墨这家伙吃了两个还是傻兮兮模样,看到天兵天将就腿脚发软,看来传闻不可当真啊。 树上有个人,不过并不是踩在树枝上,而是漂浮在空气中盯着地上情况。吴若刚一抬头就看到那个人的脸冷冰冰得像块石头。看这身姿打扮,应该也是看守园子的。那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转过身飘走。身上彩带飘飘,耳环铃铃作响。 阿紫正从林中出来,一看到是吴若,先是有些奇怪,然后语气冷淡地问:“你怎么在这儿,找我的?” “是。”她过来,问:“有些事不明白,想找你了解下。” “听说桑海殿已经被看住,你是怎么出来的?”阿紫抓住这个话题反问她。 吴若道:“这个你不用管,蟠桃园丢了桃子,你也有责任。现在有些线索不太明朗,找你问问,最好是我们都配合一点,这样才更有把握找出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这么说,看来你是知道那个窃贼在哪儿?”阿紫聪慧,或多或少猜到一点,“你是过来给他找洗清罪名的证据?” “我是来查真相的。” “那你问吧。”阿紫大眼睛一眨,嘴巴抿着盯着她。 “上次你离开去宴会,园子里可还有人看着?是谁?” 阿紫垂下手,走了两步,说:“看守蟠桃园是大事,怎么可能不留人。如果你是问这个的话,实在是浪费时间。” “当然还有问题,当时你留了谁,出去时外面可还有兵将看守。树上的蝴蝶在不在?” 阿紫把之前盘问的话再次一五一十说了遍。长月瑶的宴会邀请是早两天发出的。当时接到邀请便及时换班调休。出去时园子外还是有重兵看守,园子里有蝴蝶和其他仙子在。 当问道还有一个仙子是谁时,阿紫说:“黛戈。” 吴若忽然想起刚才见过的女子,问:“是飘在半空中的那位?” “半空中?你这样说不对,黛戈是巡视整片园林的,她的视力很好,所以任务就是看住整片桃林。我是看守前面那一片,她是全部负责,包括我的。” “哦……”这样一说,吴若只觉得更加疑惑,这段时间和吴墨相处,看出他绝对不是那么聪颖,在毫无准备下贸贸然闯进桃林,被抓到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按照吴墨所说,整片桃林一个人都没有,那么也就说明其中一定有一方说谎。 “那黛戈的证词是什么,那日她都在园子里么?” “这个你可以问问她,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如此重兵把守,那只小妖想进来是不太容易的,这点我也很怀疑。” “所以你可以肯定,临走时园子里是有兵将看守,里面有那个叫黛戈的在?” “没错。”阿紫认真道。 吴若问:“黛戈可以方便引见下么?” “黛戈话很少,你去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她不会和你说话的。”阿紫无奈地说。 “这是什么毛病?”吴若挑眉。 “这就是她个性,可以几百年只说两三句。” “那园子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想必也查问了她吧,也是一句话没说?” “就淡淡几个字……” “哦。这样的个性也能看守这么大的园林。万一真有窃贼,她会开口叫人嘛?” 阿紫有些为难,“这……你这说的都是什么问题……” 想想自己也是跑题,忙回:“没什么,你带我去见她。” 既然说也说不听,就带着吴若一起进桃林深处。黛戈飘忽不定,在里面转来转去好久才发现一个影子正在左前方打坐。身子还是悬空着,身姿挺拔娴雅安静,闭目垂眸之间看上去还有些面善。 “黛戈。”阿紫走在前头叫了两声,说:“有人找你。” 悬空的神明慢慢移下来,最后在他们面前睁眼站起。她有一双淡紫色眸子,眼睛细长冷清又亮,远山黛眉毛柔情至极,长着一张鹅蛋脸,嘴唇淡淡殷红,耳环有些大,有一个大环,还有两条碎链。发丝全部盘绕,简单的两枚梅花簪点缀。走动时,两肩处的丝带被风拂过,就好像浪花在翻卷。 这个女子长得实在太对吴若胃口,她甚至比长月瑶好看。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每个女子的美都是不一祥的。只是这个叫黛戈的,看起来就很安详宁静疏离的模样,这才有神明的样子。 长月瑶也有这样的气质,只不过还多了一些其他的。 黛戈抬眼间,吴若便赶紧说:“那日蟠桃失窃,你在园子里么?” 她眼眸闪动望向阿紫,想必是在问,这些问题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阿紫这么多年和她待得也够久,知道她意思,解释道:“这位是桑海殿战神的朋友,失窃的蟠桃可能和她朋友有关,过来问问也无妨。” 黛戈回答了,“说过了。” 这三字轻轻淡淡的,就如云烟飘飘荡荡,淡如耳里。 吴若想了想,和这样的人交流,还得看对方心情,愿意回答的话可能会多说两句,于是说:“这样吧,我只提几个关键的点,你要是知道就点个头表示一下。” 这样说的黛戈好像残缺不全的人,阿紫微微皱眉,说:“有什么话就问吧。” “那日你们都确定园子里是有守备,也有兵将在的?他们包括黛戈都不曾离开过一步?” 黛戈背过身轻轻“嗯”了一声。阿紫回答:“守在园外的都是王母心腹,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会擅离职守。” 这样看来,他们似乎也没有说谎。难不成是吴墨撒谎了……可是此事还有很大一个疑点。 “那窃贼进来时,你们怎么没有当场把他抓住。既然你们说是吴墨做的,他只是一个小妖,没有那么高深的法力闯得进园子,先不说外面的兵将看守,里面也有仙子巡视。你们都一口咬定园子是有重兵把手,可是怎么就让一个小妖得逞偷桃?” “你这么说,是怀疑我们撒谎了。”阿紫微微恼怒,“也许是有人配合呢?” 这话说得让人想发火,配合?谁会和妖怪配合做出这种目无法纪的事儿。毫无疑问,说的是她和他配合,这样才能顺利偷走。毕竟阿紫跟过来时也看到吴墨把桃子给吴若了。 只不过看在她是北渊看重之人,如果处理不好会生出事端,这才没把她供出来。 “黛戈,你巡视时,可看到过吴墨进园子?” 阿紫替她回答,“巡视并没发现异常,是我回去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翻墙而过,去查时才发现园子失窃,这才一路追踪过去,看到吴墨进了桑海殿,然后你……”碍于黛戈在现场,最终还是忍住后面的话。阿紫清楚供出吴若,北渊的麻烦更大,这才刚脱掉勾结妖魔的帽子,一旦和这事儿扯上不大不小的关系,恐怕…… 毕竟天庭复杂,谁也不知道这案子能撬起多大的事儿。 吴若问:“可曾看清细节,窃贼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阿紫摇头,“什么都没有,只看到一个黑色身影从园子里冒出。”她指着吴若一个方向,“就那儿的墙角,离失窃的桃儿近些。” 吴若过去看了遍,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个案子的奇怪处就在于吴墨说园子无人看守,他们又说重兵看守,绝对不会让窃贼进来,结果进来了…… 吴若沉思这案子到底该如何破解…… 阿紫继续说:“知道的也已经告诉你了,剩下的自己看着办吧。蟠桃少了,吴墨吃了。这是明确的事儿,迟早有一天他会被抓住,你也找不到证据给他脱罪。” “好,这样的话,我再捋捋事情发展,打扰了。”吴若觉得也问不出什么来,便不想继续下去,说:“如果有什么线索,烦扰二位告知。” 阿紫福身点头。 黛戈又飘飘悠悠飞到半空巡视。 案子没有进展,反而更加扑朔迷离…… 出了园子,直奔墙角而来。吴墨痴痴等待她回来,她还担忧这家伙会被发现,到时麻烦事儿铺天盖地而来。 吴墨一见到她,忙问:“怎么样怎么样,问出什么来了么?我是清白的吧?” “清白个鬼清白,东西都吃了你还想清白。最多就是被人摆布的小棋子。” “你这话说的……”他蹲在墙角,说:“你出去这么半天,啥都没问着?” “问是问到了,不过更加复杂了。” “此话怎讲……”他原以为她一出来就能摆平这事儿,没想到她说更复杂了…… 她再次认真确认,“上次你过来,真的没看到园子里外有人看守?” 听她这么一说,他可急了,这不就是不信任他嘛,心都要碎了,急道:“你什么意思啊吴若,问了……”话还没说完,吴若就急得把他嘴捂住,骂道:“声音轻些,还要不要命了。” 他被捂得说不出话,支支吾吾几句后,她左右环视看了看没被发现,才说:“好好说话,现在思绪太乱了。他们都说园子当天是有人看守的。” 他更急了,不过这次声音刻意压低,说:“真有人看守的话,我哪里进的去,怎么可能偷得了蟠桃,你是知道我的啊吴若,你可得帮我。” 在这里说话实在不便,找了个方便隐藏的地方,他说:“那我现在要不要留在天庭,看起来很难在这里待下去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见王母 “查园子的事先到这儿,接下来我们要去找给你下套的俩混蛋。” “哪俩混蛋,怎么找?” 这么一说也很难办,这小子连画都画不明白,这要怎么找…… “叫什么名字,可听到过?” 他立马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当时除了你在场听到,还有谁也在现场?” 他“唔”了一声,思考良久,回:“没了,当时就我在他们两个边上。” “那你当时又在哪儿?” “宴会上啊。” “是问你具体什么位置……”她有些力不从心,跟着这个家伙查清案子,恐怕命都会被消磨掉。 “你这样问我,我咋说,那个位置就是普通的宴席摆放位置,我记得……大概大概是在一棵柳树下吧,那时你们人都不在了,我就站在柳树后听他们讲话。” 柳树下的位置,这么一说,她也是有印象的。柳树下坐的是谁呢…… “吴若,吴若?”他叫了两声,问:“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 她下意识也和他蹲在一块儿,沉思上次宴会的事儿,她明明记得好像在宴会上注意过柳树,可就是忘了树下人到底长啥样儿…… “诶,你该不会也见过他们两个吧?”他贴近问。 她别过脸,推开他的头,说:“这事儿还得等北渊回来问他,宴会上的人我哪里记的全,也许他知道。不过我问你啊,那棵柳树的方向是什么样的?” 她隐隐期待他说的柳树很可能就是之前他们斜对面的那棵,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办了,她虽然记不住对面的是谁,不代表北渊就不行。 “就是咱们桌子对面远一点的方位。”他比划了一下,“比如说那天我们坐在这儿啊,他们大概就是这个位置。” 这么一比划,果然一目了然。看来这事儿真得等北渊回来。 “那现在怎么办?”他还傻乎乎地问。 “当然是找个地方藏起来,凡间是不能去了。北渊和一半天兵天将在下面,天界又有兵将看守。”她思来想去,最后道:“你不是有个发小嘛,找找他,问问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藏身之处。” 他有些无奈,上窜下跳,有气无力道:“他让我回凡间,在凡间虽然会被通缉,但是起码地方大,逃跑也有暂时躲避之处。天界的话,人生地不熟,无论呆在哪里都会给别人带来杀身之祸。” “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找北渊,这事儿只有他能给我们撑腰。凡间陪你一起去。”吴若看了看天空,天色渐渐亮起来,这个时候不走恐怕会被发现。 他有些感动,“你可比我那狗屁发小强多了!” “行了,去了。”这高帽子她是不想戴。趁着没暴露偷偷溜到南天门。可这天庭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儿。正因为出了这事儿,现在守备森严,出进都会细细盘查,而且还有个照妖镜高高悬挂。 这时很巧,深白出现在云端,情急之下,她把高处神明唤来请求帮忙。深白不愿做这种事,吴墨现在是天庭通缉的重犯,按规矩是要把他捉拿归案。可耐不住她再三请求以及吴墨诚恳目光,一想到北渊现在处境,再三思考之下最后妥协并说只帮这一次。 跟着深白走,事情容易很多。只要将吴墨变换成其他神明的模样,经过南天门时,照妖镜被深白刻意遮挡,吴墨真实样子便看不出。而且守南天门的兵将也是信任他,一时没在意就让他们出去了。总算顺利出了南天门,深白嘱咐两句便走了,临走前也告诉他们北渊的去向。 二人不多时就在凡间找到了他,北渊这个人有时太轴,认定的事儿不会轻易改变。即使他知道这事儿是有人故意陷害他们两个,也坚持要把吴墨送到玉帝王母面前接受制裁惩罚。 虽然吴墨的确有错,但也更应该找出幕后真凶啊。 北渊也知道幕后真凶得找出来,于是便说:“吴墨毕竟做下错事,天庭的法规法纪不能乱,该受的惩罚还是要的。至于这幕后之人我会和你们一起查。” “太好了。现在就有一件事儿要你帮忙。”吴若趁热打铁,说:“你还记得那日宴会,柳树下坐的是哪些神明吗?” “宴会?”他有些茫然,怎么好好就提到柳树下的神明,莫非他们跟此事有关联?问:“你都查到什么了,说说吧,不然我都有些糊涂。” “具体情况以后再慢慢详谈,现在有一个线索就是,当时柳树下有两个神明讨论过蟠桃的事儿,碰巧被他听见去偷。现在要查出说蟠桃的神明到底是谁,他们背后又是什么人,投靠的又是哪个大殿。” 他细细沉思,那日他的确有注意过柳树下的神明。一个聊得太高兴喝了神鸟的粑粑,一个稀里糊涂喝了别人的酒,本来他是想提醒二位的。但是吴若和吴墨两个打打闹闹之下,想说的话后来又忘了,等想起来时,那两位老神明已经喝进去了…… 后来想想此事还是不说的好,以免难堪。 “一个是掌管下界树木生长的林神,一个是地上的土地神。他们两个是好兄弟,平常多有来往。这没什么奇怪的。” 北渊还站着,脸色也很严肃,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也就把剑随手搁在一边,看得吴墨心惊胆战,生怕他神的职责想起就要大义灭亲。虽然他也不是这位战神亲戚,但起码相识一场,自认为说“亲”也不过分。 她说:“正是因为二老闲谈才促使这小子去了蟠桃园。而且连路线和方向都在闲聊中说的一清二楚,这才不得不怀疑。” 他思忖片刻,忽而摇头,“如果说这是一个局的话,可实在没道理。林神和土地神他们不曾投靠任何一个大殿,没道理会害吴墨。”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投靠?或者人家投靠你也不知道呢。”吴若歪着脑袋想着,吴墨正蹲在她脚边,忧心忡忡地说:“万一真的像北渊说的那样,这不是个局,我是不是完蛋了啊吴若!” 眼见他又要大喊大叫,她冷冷瞥过,示意不要急躁。 北渊目光凝向远处,语重心长,道:“如果真是一个局,那背后人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吴墨除掉,接下来我会受到牵连。然后你……”他视线投向吴若,眼神复杂落了片刻,最后拾取宝剑,像是下了一个重大决定,“走吧。” “啊?这么快就走了,去哪儿?”吴墨还不知道这事儿咋处理,看北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看起来是下了什么决定。 “回天庭了。”吴若回。 “那现在无凭无据,也没什么证据能洗净我身上罪名,上去还不得魂飞魄散?”吴墨着急了,往后逃了好几步,说:“要不你们回去吧,要是安全了再把我接回去。” 北渊回过头,说:“现在不跟我回去,他们抓到了你,你可百口莫辩。跟我回去,我会和王母求情留你一线生机,最好的情况就是留你性命呆在天牢里。我和吴若会尽快想办法救你出来。可一旦你离开了我们,到时碰上其他兵将……” “得得得,知道了。”他也知道这次自己是闯了大祸,原本以为林子里东西都是大家随便吃的。没想到还会搭上自己的命。 他们刚准备离开时,天上一团火球猛然出现,速度极快,还没看清来的方向,眨眼间就落在他们面前。 吴墨惊讶得拉开吴若,生怕砸下来会烧到他们俩。唯独北渊神色淡定看这个火球变化。 这是火神…… 这团火球出现得实在是太巧合,他怎么就知道他们几个在这里?吴若疑问还没冒完。北渊说:“火神今天也是过来赏景吃喝玩乐?” 火神双手负立,笑道:“听说偷桃窃贼已经下凡间,王母有重赏,我这次过来就是凑个热闹,看看能不能抓到犯人,得些赏赐表扬之类的。” “火神果然是火神。”北渊琢磨一番,又说:“现在也被你发现了,不知道火神要作何打算,当场抓住他们,还是……” “还是如何?”他哈哈笑了一通,看起来笑得还蛮开心,只不过笑脸停得也很快,脸变得像从没笑过,严肃凝重道:“也可以说战神和偷桃窃贼一伙的。到时我就可以和王母如实禀告,我来到现场时,你们相谈甚欢,丝毫没有捉拿窃贼的意思。战神你看,我有没有说错啊?”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吴若道:“火神消息真是灵通,怎么就知道我们在这儿呢?” 火神笑眯眯看她,说:“哦,对了。还有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上次宴会见过,名字倒是忘了。” “吴若。” “哦对对,是你,就是你让寻夜丢尽脸面。他们一直都在讨论你,说你天赋异禀,将来会是个大才。” “他们?他们是谁?” 她也就那么随口一问,没想到火神表情还微微愣了一瞬。然后又笑道:“自然是见证了一切发生的宴席的大家。” “所以他们才想方设法借此良久设下这样的圈套?”她心直口快,脸上虽然平淡如水,但语气实在不善。所以北渊偏头微微蹙眉,示意注意分寸。 火神说:“你想到哪里去了。今天既然让我撞见你们,实在有缘,要不一起回天庭,我也好和王母玉帝讲讲。” 北渊回:“上神请。” 吴墨担忧着急的情绪传染到她身上,她也急躁害怕,万一这个叫什么火神的断章取义添油加醋,吴墨连带着她和北渊可能万劫不复。 因为天庭似乎没有几个是真心对待北渊的。光是那场虚情假意的宴会,她就看得够够的,各个明哲保身嘘寒问暖,一出事全都事务繁忙无暇顾及或者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 “火神。”她叫了一声。 火神转身过去,吴若二话不说一巴掌直接打下去。 于是他们都惊呆了…… 吴墨原本发抖个不停的身子竟然震住了,目瞪口呆等着这一切,脑袋空白。北渊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是眼神还是微微震惊。 就连火神自己都懵了,半晌才发觉脸上一阵阵地疼。捂住半边脸,原本和善客气的语气变得暴跳如雷,脸色涨红,喝道:“小妖,你找死!” 她早就做好准备等他来打。火神由于动气,速度比平常更快,三两下就把她逼到屋檐上。 “吴若!”在下方的北渊和吴墨纷纷担心她安危,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管我。”她喊道:“北渊,你知道我意思吧?” 吴墨一听不明白,赶紧问:“什么意思啊,你们在打什么哑迷啊?” 北渊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了然于胸,回:“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回天庭。” “啊?现在回?那她呢,总不能放着她不管吧,多危险啊。” “她暂时顶得住,不然我也不会教她。现在抓紧时间安排后面的事。”北渊唤来彩云,吴墨稀里糊涂跟在身后,他一边担心她的安全,又忧虑自己的下场。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南天门,刚一接近,有些路过的神明用眼神偷偷传递信息,他直接带着吴墨去云霄宝殿。 王母在一盏茶功夫后缓缓到来。 从吴墨的视角来看,出场方式真是光芒万丈仪仗气派,都快把他的眼闪瞎。王母脚下祥云朵朵,落地化作金莲瓣瓣。长长的衣摆上面百鸟飞翔,举手投足间金光闪耀。模样看不清,光是后面跟着的仙子就让人眼花缭乱。说话声音虚无缥缈,和玉帝四面八方传来的不同。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气派,一时间也忘了北渊带他来的目的。 北渊在王母面前求情,说了好久,硬是没说下来。不过幸好留得吴墨一条性命。只不过要关进天牢受刑。情求到这里再怎么说都没有用,但好歹还留有吴墨性命。王母留下命令,可以不立即斩杀,但既然说事有蹊跷就必须查出真相。至于吴若,在他的再三恳求下,才没有让事情恶化。被人怀疑也是正常,谁让她也是妖怪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火烧山 话说吴若这边被火神追得实在是要紧,东躲西藏之下,身上也受了一些伤。不知不觉中已经跑到城里,刚躲进一户人家又被发现,几团火球不仅砸烂房子而且把人都烧着,百姓们叫苦连天奔跑逃走。天界神明不是一向慈悲为怀吗,为什么这些普通百姓都不放过?越想越觉得当神明有什么好的,只不过披着神明的外皮和称号干着和下界妖怪一模一样的事。 一个小女孩儿险些被火烧着,幸好她及时抱走,放到一个安全地带后,冲后面不停追赶的火神喊道:“你连平民老百姓都不放过,算什么神仙修什么道?” 他在后面匆匆赶来,看到她停在这儿。看到她保护了女孩子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分,他怎么可以为了追她伤害其他性命?暗想刚才自己失了分寸实在是不该。更何况他作为一个神在伤害生命,她作为一个妖反而在救,实在是嘲讽。想到此心中怒火就腾腾往上涨,万不能被这个小妖小瞧,于是下手力道便更狠了。 她东躲西躲下,虽然并没有危及到性命,但是力气似乎也用的差不多。心里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他们大概已经到了天庭。那她也没有必要继续和他纠缠下去,毕竟怎么甩也甩不掉,还有可能会祸及到其他百姓得不偿失。于是便想着要脱身。火神跟了这么久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所以她每做一个动作他都分外留意。刚才伤害百姓的事一旦报告给天庭,他恐怕免不了要受一番责罚,但是只要把她抓上去,把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一一和王母禀告,大致会将功折罪而且还有可能会受到一些嘉奖。 吴若死马当作活马医,尽量往人少的地方去,以免伤害到其他人。所以就一路向森林奔去,后面的也跟着跑到丛林深处。一路过去可能是因为没有人,火神也放纵自己,后面的丛林烧起来。好端端的一个林子被弄得大火熏天,火势涛涛。虽然说这里没有人,但是也有鸟兽,如此做法实在是令人气愤。她终于停下脚步,打量周围环境是安全的,这才重新和他叫嚣。 火神看到自己的目标终于停了,心里有些期待,想着这次一定要把她拿下。 他们在此又是一番较量,虽然对方是上神,但是最近她的功力修大涨,加上北渊教的一些仙术进步更是神速。虽然说并没有战胜了对方,但是能够和他一较高下大半天都没有败下阵来。如果不是因为身上有伤的话,她可能还会再坚持一会儿。现在不得不要休息,刚打完几个回合下来,便往后退了几步宣布停战。 火神当然不肯,看到她已经停下,并想趁着这个功夫将她一举拿下。可没想到她突然伸出右手,说:“喂,你可别轻举妄动啊,我这手上可是有毒药的。据我所知,以你的修为还压制不了。” 他嗤之以鼻,一个小小妖怪从哪里能弄来这么毒性大的药?自然是不会相信,一想到刚才那个巴掌,尊严似乎都被踩在脚下,怒火冲冲地喊着:“我给你机会,你倒是给我下呀!” “好,这可是你说的啊!”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心里直打鼓。手上拿的正是吴墨给她的,这个根本算不上什么毒,杀虫还差不多。但是她手上硬气不减,摆出架势来仿佛真的是毒药。他虽然话刚说出口,但是也马上有些后悔,他毕竟多次吃过毒药的苦头,也开始犹豫不决,生怕她手里拿的真是他无法压制破解的毒药,那么面子不就更加丢完了?心里暗觉得这女人做事太狠了,毒药随时放在身上用来威胁。 她故意吓唬他,说:“太上老君人不错,这是前两天刚刚给我的,说是可以让神都能够倒下来的药,今天你运气好,先在你身上试试。放心吧,就算出丑,其他神明也看不到。” “小姑娘你别骗我了,太上老君人药岂是说给就给的。” “这还不都是看在北渊的面子上,多亏他提醒我参加宴会是要带毒药的,不然的话我才不会把这种危险东西放在身上,不过这药还没有用完,在你身上用下也可以。”她笑嘻嘻的假装要把药丢在他身上。 火神强撑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他想起之前参加宴会中也吃到过太上老君给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药,中过好几次招也知道这药性,如果这次她说的是真的,自己恐怕又要再中一次。 “火神,小心了。”她故意喊出一声,然后特意出招给他看。他果然心有余悸,这毒药可不像仙术一样可以看得见,如果散于风中的话,无意之中闻到可能也会中毒。 他连连后退几步,心中不忿,喊:“你用这些招数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管我是不是英雄好汉,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当小人也成啊!”在说话空隙中她又出了一掌。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若有若无吸进去一些。几个回合下来,便喊:“等等,先等等。” 她知道他是有些忌惮,问:“怎么了?” “我们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有话好好说便事。你刚才打我的那一巴掌,你就给我道个歉,我就放你走,咱俩就扯平了。” “此话当真?万一你中途反悔怎么办?” “我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神明,看在你是一个小妖怪的份上,也不跟你计较。” 这明显是在给大家找台阶下,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也挺好的,她想了想便道歉。 他没有太计较,但换了一个话题,“这么好的身手为什么要投在他门下?吴若你好好想想,天界并不止他一个神明。” 这隐隐有一种要把她收入门下的意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让我背叛他?” “话也不能这么说,只不过稍微巧妙的说一些话而已。” “哦……”她已经猜到对方的意思。 不就是让她上天庭说一些假话好让北渊背上罪名嘛!她当然是不干的,便说:“你的意思我都懂,很抱歉,我绝对不会站在你们这一边。” “我可以给你一些条件,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他能够给你的我也能,就算目前办不到,也会想办法给你完成。” “谢谢火神了,我说了绝对不会背叛,不要多费口舌了。” 这个时候还是和他好好周旋一下比较好,她还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个战局,能从他嘴里套出一些就多套一点。 “你可以去找吴墨啊,他已经穷途末路,只要你在他面前使点小伎俩小恩惠,他肯定会马上答应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费功夫。” 他笑笑,头上两根毛被风吹起来,“你和他不一样,我需要的是你,而不是他。” 这就很奇怪了,明明吴墨现在是山穷水尽的地步,找他明明可以更好地完成目标,为什么非得找她?他说的不一样,到底什么不一样?这句话她反正是没想明白…… “如果我就是不同意呢,你能怎么办?不会真的要杀了我吧!说实话,从修为上来说你杀我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你和我交手这么久,还没有真正把我制服,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你不能伤我,而且我的存在对你或者说你幕后之人有很大的影响。” 他抿嘴唇笑笑,眼睛还是望着她。似乎默认这个想法。 吴若随意折下一根树枝抛过去,立马就被他接住。他好像在看笑话一样,拿捏手中那根树枝,笑笑道:“你是没招了吗,才使出这法子?” 她也快人快语,毫不避讳,“如果我说是的,你会放过我吗,不会吧?” “哈哈哈,真幽默。”他在眨眼间丢下树枝,右掌一个火球抛出来,她险些被砸中。不过趁着这个机会,也顺便套一些话出来,于是便随意道:“诶,我说你追了我这么久,到底累不累?” “你累了?停下来让我乖乖抓上天庭不就好了。”他停住招数,从半空中落在地上,双手负立,手掌心正握着一团火球。 吴若笑道:“我想知道,我被你抓上天庭的话,北渊是不是马上就会被定罪,因为你们已经下好了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更不能被你抓到了。或者你告诉我实情,这事情到底谁是主谋,到底在做什么?” “小姑娘,你就不要跟我兜圈子了,刚才我都说了,你们和北渊都有背叛天庭之意。一切事情交由王母定夺,如果你老实一点,给我省点事儿,到时候我给你求下情。”他言语间试探她神色,看到她表情似乎有了变化,才慢慢走上前两步,就像是好朋友在说话一样,语气十分亲密友好,“其实呢,你只不过是一只小妖怪而已,知道的事情应该不会很多,只要在王母面前说这次蟠桃的事儿北渊一直是知情的就可以。想必这应该不会很为难吧?我看你年纪轻很多事还不懂,我以为你隐瞒一些事情就对他有好处,相反是害了他。你今天只要说他和偷桃的事是有关系的。我就能保证能够让你免于责罚。” 原来做了这么多事都是为了陷害他呀,她跳到一根树干上,找了个舒服位置坐了坐,然后拍着身边的空位置,说:“要不你上来再跟我谈谈?” 他觉得很有意思,就是想要看上去倒也不怕他,于是一阵清风吹过就出现在她身侧,说:“你就不怕我当场抓到你送到天庭?”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算了算时间,说:“就算现在送上去也不碍事,北渊应该已经和王母谈完了。你现在就算把我送上去,我也会一个字都不说,就算是酷刑也撬不开我的嘴。” 他说:“你对他倒是忠心耿耿。” 远处的火势蔓延过来,漫天的浓烟熏的她咳嗽两声,刚缓和了一会儿,说:“想办法把这火停了吧,我现在都在这了,你也没有必要继续烧下去。” 他挥手之间火势立马停住,接着通通熄灭,可惜的是原本茂密葱绿的森林变得黑压压一片,都是光秃秃的,地上还有一些动物尸体。她看到了不免有些难过,半是嘲讽半是玩笑,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飞升上神的,这点小生命都不放过。难不成你是给谁送礼了?教教我呗,改天我也去送,早点飞升上神。” 他明白这是嘲笑的意思,再次大手一挥,刚才光秃秃黑色的树干又变得郁郁葱葱。说:“你看这下子恢复原样了。怎么样,我这法术可以吧?你不一定非得跟在北渊身边,或者来我门下也是可以的。” 她冷笑一声避而不答,反问:“火神,这么急匆匆的想要把北渊拉下台,我想问你是哪一派的?又是在哪个门下的?” 他朗声一笑,随意摘了身旁的树叶看了看,说:“瞧你说的,好像我是故意为难他一样。” 拜托,这就是为难好不好?都已劝说她诬陷北渊了,这还不算? 她问:“难道你是齐正门下的?”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小姑娘,你刚才打我的那一巴掌,我可是记着的,你要是再问下去,我不能保证等会儿会不会重新报复。所以这个问题不用再问,你怎么问我都不会告诉你,不管是投不投入到哪个门下,这些都不是你该知道的。除非你跟了我,我倒是可以向你透露一些。” “与其这样,那你还不如把我带上天庭,现在就算你想杀也不能动我。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有没有个实质证据能够证明北渊背叛天庭,到时候他一定会替我报仇,你也不想撕破脸皮吧,他是天庭赫赫有名的战神,而你呢,身后之人会不会露脸帮你呢?” 树叶从他手中悄然滑落,上上下下打量,只觉得她有点多管闲事。说:“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怎么样?刚才我说的同不同意?北渊他迟早有一天会下台的,与其跟着他颠沛流离被通缉,还不如早早找个安身之所。” 第一百九十章 千面镜 她冷冷哼了一下,虽然表面上并没有嫌弃之色,但是语气出卖心思,“你们到底想往他身上泼多少脏水?如果我投入你们门下,我最多是成为你们棋子,就算我像你们说的那样是个大才,可你们绝对不会重用我。背叛自己恩师还会有人再信任吗?” 这是一句反问,已经明确表达她的心思是绝对不会和他同流合污。 火神淡淡一笑,虽然想着今天那巴掌的事已经抵消,但是一想到自己还是没有把她说服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便说:“你最想要是什么?任何生灵存在这世界上都会有自己的**,我想知道你的**是什么?” 她双手负立在他身边绕了绕,“你该不会是想贿赂讨好我吧?” 他回:“如果你能同意的话,那我就贿赂讨好。” 这么一说的话,她还真听进去一点,但一想到自己已经投入北渊门下,绝对不可能再做背叛他的事立马摇头。虽然她十分想报仇,但是绝对不能背叛他。 火神捕捉到她脸上犹豫之色,趁热打铁,“他这个人有时候太过刚直,你的一些**可能满足不了你,但是我就不一样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做,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吴若当然是有自己的**,就是能够变得更强大,能够亲手报仇。让那些伤害过她的通通都付出代价。 即使自己有这样的心思,但不能说出来,如果北渊知道她还没有悔改,还是有这种戾气,不仅不会同意教授她仙术,还有可能会送到凡间。 火神也许是看出她的为难暗想不能逼她太紧,心生一计,突然变了话题,“今天话就先说到这吧,你先好好想想,如果同意随时来找我。原本我想今天都把你们带上天庭,但是正如你所说,现在恐怕天庭已经完事了。但是如果你能上去帮我这个忙的话,随时可以扭转局面。” 她敬谢不敏,嘴角扯出一个虚伪的微笑,“火神看样子是不会再追究我打你的事了吧?那么我先告诉你,你说这些我都不会同意,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今天这些话我就当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你先别这么着急拒绝,回去好好想想。”他说完这句,身影化作一团火球倏忽一下飞上天空,容不得她半丝拒绝的机会。 她站在地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了又想,暂时把这件事压在心底,生怕北渊知道这些事会担忧。 回到天庭后气氛十分压抑,虽然过往的神明眼神都没有落在她身上片刻,但是浑身散发着一种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的冷漠气息。之前认识的一个仙子看到她走过来直接转过脸飘走。她搞不明白怎么自己忽然之间就好像得罪人一样。后来才知道吴墨虽然已经关进监牢受了酷刑,但是她的嫌疑并没有洗清,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妖怪的身份,就连神明都想得到蟠桃,妖怪怎么会不想呢? 对于这个猜想她无力辩驳,最近有好几个闲言碎语,她是听进了耳朵里的,一个个都在说为什么她在宴会上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压制毒性,完全都是因为她偷吃了蟠桃。 当第一次听到这个谣言时,虽然已经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但没有证据能够反驳他们。谁让自己是妖怪呢?而且有着与妖怪并不匹配的天赋,谁都不会相信像她这样一个小妖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抵抗得住这么多毒性而且还能够投靠在北渊门下,而北渊目前也是声名受损,所以就更有理由怀疑她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提高了修为。 这要如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这根本无法证明。 她偷偷得了空去看望吴墨,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兄弟竟然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披头散发躺在地上。口吐鲜血望着天空,即使天空上一片云彩都没有,但是眼神已经麻木了,双手不停地颤抖。因为遭受过雷霆电击火烧,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皮是完好的。他虽然也注意到吴若来了,但是一句话却说不出呆呆地望着她。这让她心里一阵疼…… 要想贿赂这天庭的天兵天将实在是不容易,不管拿什么东西对方就是不收,相反还要告到玉帝王母那里,说她扰乱法规法纪贿赂公职人员。但是也不能让吴墨就这样躺着,身上的伤一块一块的,时间长了恐怕命不久矣。于是情急之下去求太白金星,虽然她不知道这太白金星会不会帮忙,但是自从宴会上这个老爷爷送给她一枚宫羽之后就对他心生好感。北渊现在不在,唯一能够求人帮忙的就只有他了。 太白金星的太白殿其实离桑海殿非常远,找了好多个小神打听,最后终于来到门口。原本以为太白金星门口也是和其他神明一样,要么有小童守着,要么就是有天兵天将看守,结果一到门口发现什么都没有。门口只有两个高大的桂花树,她没有想到天界也有桂花树,闻起来倒是一阵阵清香。 太白金星是道行非常高的神明,一早就发现她在门口,而且在屋内就已经发现来的人是她。于是声音穿过宫墙,对她说:“来都来了,别傻站着了,快进来吧。” 她微微有些诧异,她在门口闻了几下桂花树,太白金星就知道她过来了。暗想这个老爷爷十分厉害。 走进屋内她发现太白金星也是有小童的,不过这两个小童看起来比他还要忙碌。太白金星只是坐在书桌前笑眯眯地看着一沓又一沓的书籍。而他的小童在她面前来来回回的走,忙的连口气都喘不上,手上还拿着无数的小玩意儿似乎在搞什么东西。 她问:“他们都在干什么呀?” 太白金星放下书籍,抬头一看,说:“终于进来了,他们就先别管了,这是他们今天的任务必须要完成。凡间最近闹了旱灾,这些事他们都要去稍微处理一下。来来,你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他头发花白,招着手让她过去的样子,竟然有点像她之前养父的姿态。 她站到他面前正好是在阳光底下,他摸摸胡须笑着道:“你这个女娃娃还是不错的。” “不错?什么不错?”她显然是没听明白这样虎头虎脑的一句。 他摆手道:“这你就别管了,你今天找我是什么事就说吧。” 既然人家都开门见山,她也不好再委婉浪费时间。于是说:“爷爷,能不能帮帮吴墨减轻痛苦。现在案子还没有查清楚,他就受到这么大的刑法,恐怕撑不了太久的,有没有法子可以帮帮他?还有,我想问你给我的宫羽到底有什么作用?虽然北渊大概给我讲了一下,但我还是不清楚,而且我在宴会上的种种表现就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有问题?” “你这个傻丫头,能有什么问题呢?我给你的东西在自然是极好的。”他的目光看向她手中宫羽,说:“你能有这样的疑惑都怪我当时没有跟你说清楚。这东西跟了我好久,也沾染了一些我的修行。那日你在宴会上接连喝下那几杯毒酒都没有问题,一方面是它帮了你的忙,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你体质的问题。这枚宫羽可以帮你提高修为,但是并不能帮你压制毒性,所以能压制毒性的是你的体质问题。” 这么一说她反而更糊涂,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体质还能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妖怪吗? 太白金星看到她迷茫的样子,哈哈两声,说:“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你什么都不清楚,看来北渊是没有跟你说实话呀,就这样唐突的把你收在门下。” 这么一说,她的好奇心就起来了,忙问:“爷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背景有问题?” 太白金星沉吟片刻,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是多话了,赶紧换话题,问:“今天过来只是为了问我宫羽的事吗?还有没有其他的,比如说你的那位朋友?如果你想帮他的话,这宫羽就放在他身上,不过可不能在大家眼前暴露。” 这个东西这么宝贵,自然是要好好珍藏不能暴露他人面前,吴墨要是有了它的话,受的苦可能会轻很多。 她顿时隐隐有些期待,“听您这么说,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线索?” 这下他没有犹豫,说:“其实这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虽然听到了一些,但是有一个矛盾点就在于园子当天到底有没有人看守。” “对对对,老先生你总算说到点上了。”她暗想这个天界总算有一个思路清晰的,说到底这个案子会变得这么扑朔迷离就在于两方的证词都不一样。 太白金星露出慈祥的微笑,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唤来了自己的小童,小童走进里屋后,恭恭敬敬呈上来一面镜子。他握在手中,展示给她看了一眼后,说:“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还得靠它。” 它?眼前这面小小的镜子,她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这就是普通的凡间之物。那些爱美的女子就经常喜欢带着它出门,没想到太白金星还有这癖好喜欢带镜子?不过他都这样说了,看来这镜子还有一些奇妙用处。 他介绍道:“这个是千面镜,主要有两个作用,一是可以复制一模一样的东西,二是能够帮你找到真正的证词。” “爷爷,你还是把话说明白一点吧,这要怎么找?”她左看右看之下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这镜子说是可以复制一模一样东西,她可能信,可是这证词要怎么找? “你不是说因为两方证词不一样,所以导致这案情不清不楚吗?你只要拿着这面镜子,去案发地把那个地方照一遍,再默念一个我教你的口诀就能够清楚的看到当时的案发情景。” 喔,原来是这样的宝物。 她喜上眉梢立马答谢,太白金星看她激动的模样还不忘提醒一句,“只能照一次,如果这一次还不能够证明,你再去照的话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它就是一个普通的镜子。” 照一次就能够把真相照出来的,何至于用两次。 太白金星笑眯眯送她离开,然后又接着忙自己的事儿。 先是把宫羽偷偷摸摸给了吴墨,再拿着这面镜子去了蟠桃园,为了能够证实这镜子是真的能为案情提供帮助,她又把看守园子阿紫和黛戈喊出来看。 经过千目镜一照果然发现一些端倪,在案发当日蟠桃园的确是一个影子都没有,只见吴墨大摇大摆闯进去后从园子里摘了两个桃子又逃而皇之跑走。期间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挡。那么这也是恰恰说明吴墨说的是真的。 可是这也不正摆明阿紫和黛戈两个是说谎了? 所以当真相出来的那一刻,吴若看向这两人还有些尴尬。不过看她们表情变化似乎更加有趣,尤其是黛戈,她可是万年不会变表情的一座冰山,刚看到镜子里所映射出来的一切时,竟然微微蹙眉了,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这几个字很可能是她好几个月以来积攒的一句话,弥足珍贵。 阿紫显然也不相信这一幕,把镜子抢过去,重新再照了一遍,结果却什么都没有,这回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阿紫看向黛戈,说:“那日你不在园子里吗?” 黛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我在。”然后看向吴若,“有问题。” 吴若当然懂她的意思,她说的是这个镜子有问题。 吴若把镜子拿回来小心保管,说:“这是太白金星的千面镜,是不会出问题的。只会照出案发当日的真相,不然我也不会把你们两个叫过来一起看。那么也就说明吴墨说的是真的,那日的情形就是这般。” 阿紫紧张激动道:“这么说的话,你是在怀疑我们两个说谎了?” 吴若摇摇头,“一切还没有定论,但是我们可以确定案发当日的确园子里是没有人,至于你们两个的证词,我不能推翻,还有待考究。而且我相信你们两个说的也是真的。” 阿紫道:“你这话我可听不明白了,你既相信镜子里的真相,又相信我们说的,所以真相到底怎么样,你还是没有搞清楚。” “不,现在事情已经渐渐明朗,我已经弄清楚一些头绪了。”吴若看向黛戈,眼眸深处闪动自信的光芒。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内阁 阿紫说到底还是心思细腻的,当她发现吴若的眼神时不时望向黛戈时就察觉这事情的确非常复杂。很可能这里面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隐情,一旦查出来的话恐怕自己的好友就要受到牵连,想到此不由自主望向黛戈。回想起当日自己毕竟是不在蟠桃园的,无论怎么说都无法提供准确的证词。说到底最主要的证人不就是黛戈嘛,可是黛戈不仅话少,还表示自己当日的确是守在园子里的。就连门外的两位将士也是如此说辞。 可是刚刚她拿出来的镜子却显现出了不一样的情景,孰真孰假孰是孰非,她一下子也晃了神,不由自主怀疑起黛戈。 黛戈自始至终脸色都是极其淡漠,当吴若看向她,她事不关己的转过身,似乎这一切都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然后身子又飘在半空中巡视整个园子,似乎一点都不想解释。 当然了,吴若没有明确说怀疑黛戈,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很复杂,需要再查仔细些。所以当黛戈冷漠离开时也并未阻拦。 不过阿紫表情看上去并不乐观,相反十分阴郁,把她拉到一旁小声的问:“这事儿你调查的怎么样了?有多少眉目了?” 吴若没想到她还这么紧张兮兮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布局之人。但是她看的出来阿紫只是在担心自己朋友。 “这才刚开始有点眉目,还说不清,后面等我再多查查就清楚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查?”她只是随意提出这个建议,顺便也想看一下她的反应。如果阿紫表情紧张呆滞一愣的话,她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不过幸好阿紫的表现还让她满意,不带一丝犹豫要跟她一起去查。 既然已经知道吴墨说的是真话,那么接下来还有嫌疑的就是守门口的两位将士。不过天庭的搜查向来都是非常严明的,想来这两位将士的口供也早就提供了。所以当她有兴趣想再去问一次时,阿紫就劝她还不如回内阁看口供。之前已经问过一次就没有必要再问。 不过她想着来都来了,还是得把一些疑点问清楚再去看口供也不迟。 据调查,现在守在门口的两位正是当时桃子失窃的看守。蟠桃失窃和他们有重大关系,所以王母还特地惩罚他们。看这两位将士时不时地移动一下身体,想必身子上也是受了一些伤。 于是她走过去只问了两点:前两日蟠桃园是否有其他神明来过?或者你们谁曾经离开过岗位片刻? 两位将士对于前面一个问题,先是摇摇头,然后一个将士回答后面问题,“在案发前两天我因为身子不太舒服去太上老君府殿拿了药。不过马上就回来了。” 另一个也替他回答,“对,这事我可以作证。他大概离开了一柱香的时间。蟠桃园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话说到这里,吴若还在想着其中的千头万绪,刚刚开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的小将狐疑对同伴道:“那日我离开了一柱香的时间吗?” 同伴见他突然有此一问,茫然道:“对啊,我还想问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你说太上老君人暂时不在,等晚上再去拿。” “没啊,因为水灵殿要办宴会所以派去的小童要拿一大堆的药,我只是在他后面等了好久,并不止一炷香的时间啊!” 此话一出倒是牵出更多的蛛丝马迹。惊得两位战士后背一阵发凉,万万没想到也就平常小事竟然有这么大的可疑之处。既然同伴在太上老君那儿等了很久,那么后来回来蟠桃园看守的到底又是谁呢…… 细细一想实在恐怖至极,他们两个纷纷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呆愣好久之后才看向她,异口同声慌张道:“那中途回来的那个又是谁啊?” 这问她,她也不知道啊…… 阿紫看得一阵寒凉,原来蟠桃园在两三天前就已经被人设计,可她连幕后之人都不知道是谁。只不过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栽赃陷害给吴墨,仅仅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妖怪,想把他逐下界?她实在是看不透这一层的关系。 阿紫忙道:“然后呢,中途回来的那个在这里站了多久?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小将仔细回忆,慢道:“我记得他好像站的时间也不长,后面黛戈仙子出来找他说有事儿就进去了。再后来我就看到他从太上老君府殿的方向过来了。” 这话已经把当日情形说得够清楚,假的那个进了园子,真正的那个从太上老君的府殿过来。所以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这样在人家的眼皮底下实现。 黛戈……看来这次还真跟她有些关系…… 阿紫忧心忡忡看向她,表情有些悲伤,心里隐隐猜测黛戈可能隐瞒了什么。 吴若沉思片刻,看她还在出神,说:“想什么呢,跟我一起走吧。” “走?走去哪里?”阿紫看不懂这个小妖接下来要做什么,刚才因为黛戈的事已经分神。 “你不是说口供在内阁吗?带我去看吧,这里面还有一些东西,我需要再看口供,没有上头的指令是根本进不去的。吴若只是一个小妖,而且还是此事案件的怀疑对象根本不可能让她进去。这一下可为难了,不知如何是好。 吴若问:“你自己一个人进去把口供带出来给我看这都不行?” 阿紫很是为难,如果真这样做的话,她似乎违反规定。吴若毕竟是怀疑对象,应该和她保持距离。可是一想刚才是她同意要和吴若一起查案,如果连这个都拒绝的话,恐怕也没有必要联手查清。东想西想之下才同意自己进去把口供偷偷带出来,不然被别人发现的话恐怕会重责。 这份口供不仅有守门将士的证词还有附近神明的见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大家一些话语,无非都是看到吴墨偷偷摸摸从蟠桃园的位置跑出来,然后又鬼鬼祟祟回到桑海殿。她大概看了一遍,也就意味着吴墨自诩傲人天下的轻功在各位神明眼里就如母鸡飞墙一般拙劣,大家都看到了他一路跑过来的可疑身影…… 守门将士的口供细细看了三遍,上面记录的都是案发当日是否发现异常情况,证词上只写着当天并无异常,各位坚持到岗。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查清一些。首先吴墨并没有说谎,他当时到达蟠桃园时并没有看守,恍若无人偷桃而去。这一点千面镜已经帮他证实。 其次,守门的将士以及其他的神明也说明当天是有人看守,所以二者又相矛盾。 最后是疑点,中途跑回来的那个小将到底是谁?还有为什么会被黛戈唤进园子里? 口供看到这里也没有必要继续看,接下来还得再找黛戈问个清楚。不过,阿紫拉住她胳膊摇摇头,说:“今天你恐怕问不了了,黛戈一向不爱说话,今天那几个字也算是破天荒多说的。你如果再去问的话,她可能一个字都不会多说,还是明天再试吧。” 想来这个仙子的脾气实在是古怪,不爱说话这一点似乎和长月瑶有些相像。 “这事不能再拖了,今天问不到明天恐怕也问不了。为什么她的性子会这么古怪,一直如此吗?”她一想起刚才园子里的美人,虽然心中有赞叹之色,但是总感觉有些不舒服,这位仙子美是美,但总给人一种淡漠疏离的意味,就好像从来就不愿意搭理别人,多说一个字就像是施舍。 阿紫沉吟道:“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她的性子似乎一直都没变过。能不说话就一个字不说。可能从水灵殿出来的仙子都这样吧。” “水灵殿?”吴若怀疑自己耳朵听错,又再问了一遍,“你刚才说的是水灵殿吗?” 阿紫看她表情和声音都有变化,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但还是点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黛戈是长月瑶的妹妹,从水灵殿出来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这样一个关系又似乎让所有的线索都乱了,但好像又有一些能够讲得通。 天界的神明很少把毒药带在身上了,除了宴会上要玩的这个小把戏外,大家都不会特意准备。长月瑶要办宴会自然会让自家小童去准备,所以才会去了太上老君的大殿,正好赶上看守园子身体却不舒服的小将。也许正是因为水灵殿和小将有接触,所以才会顺水推舟假扮一个回到了蟠桃园。至于后来为什么会被黛戈叫走,这就得好好查查,看来黛戈嫌疑是越来越大了。 阿紫想明白这一切后,越觉得心惊,她不能想象黛戈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忙道:“也许这里面有一些误会呢,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你先别着急。我还没说她就是幕后人呢。我们先回园子吧,她就算不想说话,这下子也得说。”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阿紫脸色极差把她带回蟠桃园,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黛戈身影。 吴若更怀疑她了,问:“你不是说她都会呆在园子里,怎么这种敏感时期人就不见了?” 阿紫也无话可说,尽量往好的方面想,给她找了个理由,“也许她一时半会儿有什么事吧。” “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里等她,一直等到来为止。”吴若随便找了个地儿,刚好看到一片桃树下有一片绿茵茵草地,坐在那儿背靠在树干上,看到阿紫还犹豫不决的样子,说:“要不你再去找找?或者你坐过来再聊聊?” 阿紫并没有同意这个提议,而是走到她面前居然临下望着她说:“如果这事真和她有关系,我希望你不要立即禀告上面去,这些事还得再仔细查查。” 真相到底如何,她也不好下结论。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便问:“你再和我讲讲她和长月瑶之间的事吧,也许这对案情有帮助。” 阿紫迟疑片刻,然后叹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这不好说吗?”吴若挑眉一笑,“要是觉得为难也不必说,想必她们两人关系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随便打听一下应该也行。” 阿紫看她也不像个恶人,再说黛戈的事儿原本大家都清楚,与其问别人麻烦,还不如她来说。于是和她坐在同一棵树下,说:“你想问哪些,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太深层次的不必问我。” 吴若看她严肃的模样,突然一笑,“你也别这么担忧了,既然她们两个是姐妹,为什么一个在水灵殿,一个却在蟠桃园?” “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我就把所知道的全告诉你。” “好。” “长月瑶是掌管水的神明,黛戈是也是掌管水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黛戈从水灵殿搬出来,而且放弃了水神的职位,甚至还和玉帝王母请求看守园子。一开始玉帝王母并不同意,但后来提到了一条龙的事,上面的人就同意让她看守园子。一开始她们两姐妹关系并没有这么糟糕,黛戈虽然从水灵殿搬出来住进蟠桃园,但长月瑶有时还会过来看望她。两个人在一起说说话,黛戈虽然话少,但也会点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关系越来越恶化,黛戈甚至正眼都不看长月瑶,就比如说前两天宴会的事,长月瑶也根本就没有请过黛戈。我知道的就这些,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问,知道的我会告诉你。” “她们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嫌隙的?我的意思是,黛戈是什么时候从水灵殿搬出来的?” 阿紫笑笑,“这事你就算知道了,对案情也没有帮助。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 这么一说的话,看来对案子确实没啥用处。便问:“刚才说的一条龙是怎么回事?”她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入定时看过的那一条,就是不夜城出现的那只。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被上古神明镇压的一种魔兽。长的虽然是龙的样子,但是身上却有翅膀。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龙,龙不应该都是长形、有鳞、有角的神异动物么,哪来的翅膀?” 不,这样的龙她见过。 吴若眸子深处闪动暗芒,那晚的情形她历历在目。 第一百九十二章 那条龙 对于不夜城种种,她都已经刻进脑子里。她印象深刻,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对它有种熟悉的感觉。她莫名觉得似乎早就和它相识。只不过那天时间比较短,还来不及继续接触,龙就不见了。她有些搞不懂,那条龙怎么会和水灵殿扯上关系,这两姐妹怎么又因为龙感情破裂,黛戈甚至连神职都不要。 阿紫看她似乎失神,唤了好几声才把她思绪拉回来,问:“你对这龙很熟悉吗?” 吴若摇摇头,她还没有打算说出不夜城的事,问:“黛戈在天庭中可有好友?” “应该是没有吧,没有听她提起过,也没见有谁找过她。” “那长月瑶呢,是否有交好的神明?” 这个阿紫可不能保证,虽然她和黛戈关系好,但并不代表和长月瑶关系也好,怎么可能事事都知道水灵殿的事儿。于是摇摇头,“我和长月瑶不熟,她为人清高傲慢,我基本上没怎么跟她说过话。” 傲慢…… 吴若这两天总算听到了一个正确形容长月瑶的词儿。 总是听到有神明一言片语中夸赞长月瑶是一位气质清冷圣洁的仙子,安静内敛举止高雅。虽然她也看出了这些,但隐隐约约应该还有一种让她不舒服的感觉。直到现在被阿紫点破才清楚意识到长月瑶身上还有一种傲慢,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慢高冷。难怪她看到他们两个从下界上来时,眼神是那么的不屑和漠视,根本就没把他们两个当回事儿。 吴若其实并不在意长月瑶这种眼神和对待。因为她也没把她放在心上。 吴若问:“也许她有傲慢的资本吧,你知道她的来历吗?” 阿紫觉得自己有些多嘴,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说是非,这次大概是大意了,摇头道:“这些事你还是不要问我吧,长月瑶的身份你可以去内阁查,我不好说这些。” 吴若了然,这些神明还是有一些自制力,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比如说谈人是非这种事儿,她就很少听过,虽然偶尔会来那么一两句,但基本上都是不咸不淡。于是便转回正题上,问:“现在有一个最大的疑点就是黛戈为什么要把嫌疑人叫进园子里。” 阿紫也道:“也许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把他叫进去了。”她在这个时候还不忘替自己好友争辩开脱。 “至于到底如何,还是等她过了再说。”吴若没有说太多,而是继续等待。不过等来等去却等来了一个消息。 黛戈病了…… 这病来的莫名其妙,如排山倒海之势让堂堂一个仙子昏迷了好久。 当她们两个接到消息时,黛戈被接进水灵殿。虽说两姐妹关系不好,但真当黛戈有事时,长月瑶却怎么都坐不住,叫自家小童把自己姐妹带走。 吴若本想找个空隙,怎么样都要和黛戈见上一面,结果连面都没见着,就这样被阻挡出去。阿紫也一无所获,茫然站在原地和她面面相觑。 这病实在是来的太巧了,一向铁打的仙子怎么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病了呢? 难道这事还真得求玉帝王母不可?看来只有靠他们才能够再见到黛戈,只要有他们的恩准,甚至水灵殿她都可以进入。 当把自己这个心思告诉阿紫时,她摇摇头,说:“你想太多了,凭你这个身份根本见不到玉帝王母,就连我都不行。” 她们两个不行,并不代表北渊不行。反正吴若早就有了一个惯性思维,摆不平的事直接找北渊就成。 当她提出要见玉帝王母,北渊一听到就皱起眉头。 吴若以为他在为吴墨的案子在伤神,毕竟他去查探一番还是一无所获,想来也是忧虑至极。 北渊坐在位子上,翻了翻她今日的功课,并没有直接答应她要求,而是反问:“这几日功课你可有好好做?” 吴墨都这副样子了,她怎么还有心思做功课?虽然她能够理解北渊这几日为吴墨东奔西走的焦急心情,但是还是不免嘀咕一句,“到底是功课重要,还是吴墨重要……” 北渊耳朵尖,这一句自然是听进心里,抬起头来审视她片刻,抿了抿嘴唇,视线又落在桌面上,双指交叠,“那我上次给你布置的杯中酒作业是否明白了?” 没想到他还在问功课的事,她急了,忙上前两步,在桌前站住,难过道:“你怎么还在问我这事儿啊,我找你是想能不能让我见玉帝王母,或者你让玉帝王母让我去水灵殿查案,你现在拖延时间是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越是拖延一分他就越危险。” 北渊蹙眉,黑亮的眼睛望着她,嘴角有些无奈的向下撇,“吴若,你要明白,你根本就见不了他们。而我也没有办法可以让你得到允许去查这个案子。” “为什么啊!”这句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明明有一丝线索在手她可以去查清楚,可是为什么要把她挡在门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付诸东流。难道吴墨的命就不是命嘛! 他站起来绕过桌子在她面前站定,双手搭在她肩膀上,解释道:“这件事有人在查,我也在关注这个案子的进展。你说这些我都会去办,只不过你这个身份是掺和不进去的。” “进水灵殿都不行吗?”她期盼的眸子望着他,带着一丝丝恳求。 他其实也有苦衷,她的身份实在过于尴尬,玉帝王母本来就不待见她,把她列为嫌疑人可如今又要这样掺和进去,很明显是对这个案情百害而无一利。 吴若算是看出来了,他似乎帮不上什么忙。看来只能靠他去查,然后她来分析这一切的案情。最后妥协道:“那好吧,就不为难你了。可是我今天发现的这些线索你要不要去查?吴墨的性命你可一定要保住。” “这个当然。”他保证。 于是她就把今天所知道的一些疑点和线索通通说了一遍。他也把自己这几日的一些想法和查到的事情互相交流。交流来交流去最后锁定一点,案情最大的疑点还是出在水灵殿。 北渊心中忧虑重重,经过这几日的调查,其实早就怀疑长月瑶,在他心里她根本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因为她太清高冷淡,怎么可能会去陷害一只小妖呢?所以这也是他为什么迟迟不愿意往水灵殿方向去想的原因。 吴若看他表情还在犹豫,说:“如果你不答应,现在我就闯水灵殿。” “没有不答应,只是在想如何以一个借口更好进去。毕竟长月瑶是德高望重的上神,就算真向玉帝王母请法旨,他们都不会同意以这样的理由去调查她。” “重点是黛戈,如果你去的话,一定要问她,我听说她不爱说话,可能就算你说几百遍她也许就点头摇头。” 北渊自然是知道蟠桃园这位仙子,也打定主意等会儿要问哪些问题,只不过视线又投向吴若,嘱咐道:“别忙着一直查案,赶紧参透杯中酒的奥义。”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现在跟你说也行。” 他有些意外,不过也期待,说:“那你说说。” “其实很简单,这几天我断断续续也听得一些关于我的事,再加上你的作业。才让我恍然明白布置的作业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凝视他眸子,北渊的眼神向来坚定黑亮,她要好好看着,等会说出这些话是否能够让他迟疑生变。 “嗯,继续说。” “一开始你说的杯中酒,我还以为你让我注意不要喝他们的酒,毕竟你也嘱咐过,但是你也知道我不能不喝,因为既然去了宴会酒是必须得喝的。我喝下这几杯都是剧毒,就连普通神明都得解半天。可是我却没有太大伤害,相反还提高了修为。当日你在宴会上教我入定,我进入一个虚无境界,里面有些情景我有些熟悉。直到今日才明白,你让我注意的杯中酒,其实就是提醒我有将毒转换的能力,以后我可以吸附这些毒药作为辅助修行。这些毒酒不发作原因其实有两个,一个是因为宫羽,另一个是因为我的天赋。”她顿了顿,看他眸子一直没有变化,迟疑道:“你把我收在门下,不仅仅是因为把我当做朋友,是不是还因为我的天赋背景。” 上次火神说的那些话,她不知不觉还是听进去了一些,所以今天和他交谈的时候莫名其妙说到这一句。 北渊坦然点头,眸子还是依旧坚定璀璨,“没错。” “你难道是想把我培养成得力助手,也好让你在天庭发展势力对吗?”这句话完全是她瞎想的,其实她根本不相信他会培养势力之类的话,只不过是故意试探想让他说出实情。 北渊笑笑,似乎她就像一个小孩子在说一些天真的话。“你把这件事想复杂了,我把你留在身边教你,的确有因为天赋背景的原因,还有一点是觉得你可以培养,日后天庭会有需要你的地方。” “你在瞎说什么,天庭怎么会可能需要我?”她好像在听到一个笑话,又在怀疑他是不是喝醉了酒在说一些疯话。 他郑重摇摇头,摆摆手转过身去,“好了好了,今天跟你说的够多了。吴墨案子还要去查,得抓紧时间了。”他有些不放心,深深看了她两眼,试探道:“今天你会乖乖呆在这里的,对吧?”然后眼神示意桌面。 她一看果然桌面上摆着满满的一堆书,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一些经文。看了头都疼,立马回:“吴墨现在不安全,我哪有心思看得下去。” “吴若,有一点你必须明白。想必你也知道这个天庭混杂不堪,单靠我一人实在很难帮你们两个在天庭立住脚跟。你也说过要强大才能够保护自己重要的人,我给你布置的这些作业都是对你有益的,你必须抓紧时间把它炼成。” 这些话在理,她自然听得进去。只是还不肯立马放手,要求道:“那里有什么进展,一定得告诉我,还有吴墨这边你得多关照一下。他已经奄奄一息恐怕受不了多少刑法。” “这你放心,既然王母亲答应我不伤性命就绝对不会让他丧命。只不过要受一些莫大的痛苦。这是没办法的,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过去了。”他说到做到,这会儿身影已经闪现在院中,再一看已出了门口。 她赶紧坐回去,把他交代的一些作业书籍认认真真完成。既然天上有些神明不想让她好过,她偏得反着来,要让自己慢慢强大,不让自己重要的人受到伤害。 完成作业后又偷偷摸摸想去天牢看望吴墨,结果给兵将阻拦,这次的戒备似乎比之前更加严密。她原本在担心他的死活,一想到北渊说过暂时不会要他性命就松了一口气。 她忽然想起阿紫说过的一些话,要想调查长月瑶身份就得去内阁。不过内阁单靠她一个人是进不去的,难不成这次还得去找阿紫…… 阿紫还在园子里,一看到吴若又过来,心里大概猜到几分,问:“怎么又过来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还真有,我要去趟内阁,需要你帮助。” 阿紫仅仅犹豫半分,像是下了重大决定,对上吴若等待的眼神,回:“好。” 阿紫其实人不错,一开始不仅没有供出吴若接触过蟠桃,后面也带她去了内阁。也正是因为有了阿紫的帮助,吴若这才摸清楚长月瑶的来历背景。果然是一个高高在上声名显赫的神明,当她翻开书简看到那一行行字时,就发觉果然不简单。 上面无非是记载了长月瑶的出身来历,那么多个字概括起来就一个意思,长月瑶是天地万物凝聚而成的水精灵,常年吸收日月精华慢慢飞升上神。黛戈算是和她花开并蒂,一同诞生在金色粼粼的水波中。二人的神力算是得天独厚独一无二的,而且在天庭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刚来到天庭就被安排了重任,得到了玉帝王母的器重,所以有骄傲的资本。 第一百九十三章 藏在袖中 她们两姐妹虽然外貌上不太相似,但是性格脾气很接近。了解一番后吴若怎么也坐不住,算了算时间他还没回来就更让她忧心忡忡,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还好深白来了,虽然他不了解这事情,但愿意偷偷带她去水灵殿。 至于怎么带,他自有对策,挥袖之下她变成一个小人被藏在袖中。不管她怎么跟北渊说都不答应带,没想到深白三言两语下痛痛快快带她去,这给他加了不少印象分。 说起来北渊去水灵殿已经查了很久却没有音讯。她隐隐有些担心是否被长月瑶困住。 进了大殿内,并没有看到他们踪迹,相反被小童拒绝进入,而且也问不出一点音讯。 怎么这么神神秘秘还不让人知道…… 深白带她在大殿内有意无意晃荡一下,把阿纪紧张得脸色发白,一副想赶人的模样却不好说出口。如此看来的确是有问题啊。 她轻声对深白说:“看来我们还是得问阿纪,他一定知道他们在哪儿。” 深白一张嘴,阿纪就立马回答:“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要再问我了。” “好了好了,别装了,你这副样子一看就知道在撒谎。说句实话也不会怎么样,我不会告诉你们家上神是你说的。我的确是有要事找战神。他已经来这里很久了,我左等右等等不到所以才过来问问,不然怎么会过来。你应该知道平日里我可是很忙的。” 阿纪十分为难纠结害怕,苦着脸说:“是战神让我不要告诉你们的呀。” 吴若忍不住出声:“为什么,他想干嘛呀?难道知道我会过来?” 阿纪迷迷糊糊听到这几句话,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道:“刚才是有谁在说话吗?” 深白回避这个话题,说:“这样吧,他往哪个方向去了,我自己去找他?” “就别为难我了,我是真的不能说。我只是一个听候吩咐的小童而已。” “都说了这些事不会告诉别人的。”深白安慰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 阿纪已经和他们说了半天还是不:“战神似乎早就知道你们会来,他嘱咐我不要告诉行踪。既然您这样说了,我就说吧,他们一直都在水灵殿不曾离开。” “不曾离开的话,怎么整个大殿没有踪迹?” “他们在的,只是用结界挡住了,你们看不到而已。”阿纪指了一个方向,就在不远处,说:“他们好像在争吵些什么,战神以防你们会过来。先嘱咐我不要说出去,再布下了一个结界。” 北渊做事何时这么神秘?这一个举动让他们好奇心大增。 顺着刚才说的方向过去,整个院落空空荡荡,以她的修为还看不出什么,只不过深白知道此处有玄妙后细心观察周围一切。突然有了解决的办法,口中念诀挥袖之下,一道金白色的光罩展现在大家面前,这的确是一道结界,结界里是另外一座偏殿。 既然布结界肯定是不想让别人进去,就算发现了可并不代表能走得进去。 这一下子把他们两个都为难住。 “深白,你站在这里能看到结界里面有什么吗?”由于她在袖子里面也看不真切,而且有些景象看得模模糊糊。 “一座偏殿而已,进不去,也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她有些沮丧,没想到来了一趟还是毫无进展,突然灵机一动。便说:“你去把阿纪叫过来,我有些事要问问他。” 深白这会儿已经是她说什么就做什么,说叫阿纪过来他就去叫。 小童慌慌张张跑过来,一看到一个巨大的结界出现在眼前,心就提到嗓子眼儿,生怕到时候战神出来要怪罪他。立马撇清关系,说:“上神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先退下。” “着什么急呢,你过来有些事要问问你。”深白微微笑看上去十分温柔可亲。 可在他眼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悚然感,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身份太卑微,生怕做错说错什么就会受到惩罚。但由于是上神召唤,他也不好拒绝,只好唯唯诺诺走过来,低声紧张道:“请吩咐。” 这毕竟是她要问,深白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于是便把袖子拢了拢。背过身去轻声问:“这要怎么问,你总得出来吧?” 她想了想,北渊一直不敢让他去水灵殿,无非就是怕让她添上麻烦,现在都这种情况了,她也不怕什么麻不麻烦的,干脆现身在这小童面前也没有什么。等把话问清楚再威胁他不要说出去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便对他说:“你先把我放出来。” 一句咒语,她就从袖子里飞出来慢慢落在地面上。 阿纪一看到她的脸莫名惊慌,她不就是上次宴会连喝毒酒的小妖吗?自家上神对她似乎有一些敌意,虽然隐藏的很深,但他毕竟跟在上神这么多年还是感觉到了一些。而且刚才战神来还问了一些关于这小妖的事儿。几件事情加在一起,这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紧张。他能感觉到长月瑶对她的敌意,而眼前这个小妖,看起来也不是等闲之辈,省油的灯。 吴若也不是傻的,早就发现他脸色不对劲。便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认得我了?” 阿纪脸色变了一瞬,露出一张勉强的笑脸,“自然是记得的。”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那些毒药都是从太上老君拿来的对不对?” “嗯,是的。” “那你还记得当时去拿药的时候,身边是否有看守蟠桃园的兵将?” 这问的突然,他一下子也答不上来。认真回想了一遍,说:“我没有注意过,好像并没有见过你说的这号人物。” “我可以提醒你,那位兵将身子不舒服,一直在等你拿完药,他再去拿。可能你并没有注意到他,可是他却注意到了你。所以你再好好想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他再不认真去想,如果后面查出什么线索有矛盾的话,他可能要负上责任。阿纪犹豫道:“我好像是见过他,当时他脸色不太好,阿金阿银跟他打过招呼。” “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你有印象吗?” “这我就不清楚,当时我拿完药就走了。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他排在我后面。如果你要确定他什么时候走的,可以问一下阿金阿银。” “这点我自然知道。还有一个问题,你们家上神和黛戈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此话一出,他的脸色都变了,立马回答:“这些可不能乱打听,上神们的事儿我们从来都不嚼舌根。还是别问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让我别问,我可忍不住。”吴若示意深白离得远一些,继续对他说:“你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在这儿,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 阿纪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麻烦了,明明都说了自己不乱说上神的事儿,还在这里婆婆妈妈实在是烦躁。所以语气也有一些不耐烦,“都说了这些事我不能乱说的。你如果实在想知道,可以自己去打听。” 她一个敲头就下来了,“你好好跟我说话。”然后从袖子里掏出灵丹妙药,“这些都是有助于修行的灵丹妙药,我想你应该用得上。你只要动动嘴皮子,这些可都是你的。” 虽然他作为一个小小童子,能够得到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可一想到天庭是有禁令的绝对不能乱嚼舌根,立马摇摇头表示拒绝。 她自然看得出他自然是十分想要这东西,可能是被规矩束缚导致有话不敢说,所以糖衣炮弹就下来了,“都说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这些事儿我又不会跟别人乱说。而且灵丹妙药十分宝贵,战神给我的这几个还是我省吃俭用省下来的。你要是不需要的话可要再修行几百年,只要一颗就能提高一百年功力,你再好好想想。” 她那个袋子里可是有五六颗呢,就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就这样送人。她把袋子在他面前晃了晃,眼看这小童纠结的不得了,干脆掏出两颗放在他手心中,说:“为了表示诚意这两个送给你。” “不不,这怎么行……”他又立马还回去。然后又被强制性塞回手心。 她郑重道:“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收回来呢,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不会告诉别人。我想你也不愿意一直都呆在这里吧,既然都上了天庭了,为什么不做一个小神当当呢?何苦做人家的小童。” 此话倒是说出了他的心声,想来自己上天庭也有好几百年,一直待在水灵殿都没怎么出去过,自家上神说要做什么他就认真去做,从来不敢多想。现在眼前就有一个能够提高百年修为的灵丹妙药自然是心动,可是又怕天界的规矩。 他还在想东想西犹犹豫豫不知所措,她见机行事把两颗药直接塞进他嘴里。这下子可把他惊得后跳了好几步,吞进去之后还不停干呕。拼命想把这东西吐出来,他实在是太害怕了,自己身卑力微,如果犯了天界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打下凡间永世不得超生,实在是不敢拿出来赌啊! “吃都吃了,就别吐了。真要吐出来,谁还敢再服用?” “你!”他怒不可遏的瞪大眼睛想要责骂她,却发现全身一阵清凉,浑身上下似乎血液都换了一遍,十分舒畅。 “你什么你,还不快感谢我。”她已经知道这药在他身上起了作用。 他自己想一想其实也对,东西都吃了再去自责拒绝也显得自己矫情。毕竟他是真的很渴望这些东西来提高自己修为。如今真的有东西送上门来拒绝不了那就接受呗。 她看他已经接受的模样,施施然道:“跟我说说吧,她们两姐妹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可以让一个放弃神职进了蟠桃园。” 他左顾右盼之下,把她拉到一处墙角娓娓道来。 这两姐妹关系破裂的事,还真是因为一条龙,这龙并不普通而是被封印的一种上古怪兽,长的模样实在是太奇特。上天遁地无所不能,嘴里能喷火又能翱翔天空视达通天。如果能够降服这样一只巨兽的话,作为自己的坐骑是十分有门面的事。所以一直有神明不断去尝试想要降服此龙,可是没有一个成功。 长月瑶和黛戈自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长月瑶降伏龙并不是为了自己,是想把这东西送给北渊,这些心思虽然从来没有对外宣布过,但是作为跟在她身边几百年的小童来说自然是猜到一二。北渊是战神,有极其珍贵的铠甲和武器,可唯独没有一样像样的坐骑。应该说从来都没有过。每次出战都是孤零零的一人去面对。所以长月瑶想把这条龙降伏送给他。 千百年来无数神明都有过这种想法,可是却没有一个是成功的。她想要和自己姐妹联手共同征服。黛戈并不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还以为降服下来就归自己所用。没想到长月瑶最终还是暴露了想法。在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战中,黛戈险些性命不保,而长月瑶只担心那条龙的下落,在自家姐妹受了伤的情况下还不依不饶一定要得到它。也许是看穿了长月瑶,黛戈决定只身返回天庭,却被阻拦不让回去。可能是没想到自家姐妹竟然这么绝情向着外人,毅然决然之下赌气断绝关系。所以放弃神职住进蟠桃园撇开关系。 当然最后面都是根据阿纪所说,她瞎想的。 不过这样一来就说明长月瑶和北渊关系匪浅。 阿纪又说:“战神和上神相识千年,关系倒是比平常神明要好一些。所以才会帮忙办宴会,刚才战神过来的时候,一说到你的名字,她好像有些不高兴。” “他?哪个他?你说是谁不高兴?” “自然是我家上神咯。” 第一百九十四章 黛戈现出画面 她忽然有些好奇,为什么长月瑶如此不待见她,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上上下下打量阿纪好久,像是唠家常一样,说:“你们家上神是不是喜欢我们家战神?” 此言一出阿纪大惊失色,脸色刷一下变白,嘴唇哆嗦着,眼珠子瞪得老大,支支吾吾道:“你……你在……你在瞎说什么啊!哪……哪哪有这回事儿!” 看他如此变化,她更加肯定心里的想法,长月瑶肯定喜欢北渊,不然不会无缘无故针对她。敢情长月瑶的**就是他呀…… 吴若还一直以为长月瑶喜欢珠光宝气的生活,和她的气质实在是不搭,一想到是北渊这才感觉有点相适应。 阿纪知道她不信,立马替自家上神解释,“我们上神和战神早就相识多年,就是比普通关系再好一点,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你可千万不要在这里乱说话,到时候被玉帝王母知道可是要重罚的。” “重罚?难道玉帝王母还管感情这回事儿?”她的好奇心更盛,追问道:“那你说说到底是不是那回事儿嘛。” 他都快哭出来了,怎么跟这个女人说都没有用,原本已经破戒让他们闯进来,现如今如果把自家上神的心事都晾出来的话,他恐怕真的活不了了。欲哭无泪道:“哎呀,你就别再瞎说了,哪有这回事儿。说白了,我们家上神就是不喜欢妖怪。她身份高贵,从来都不喜欢和妖怪染上半分,再加上战神是她朋友就更不允许自己朋友会和妖怪有牵扯。所以你们呆在天庭她会有些不高兴。这还是我在争吵中迷迷糊糊听到的。行了吧姑奶奶,你能不能放过我,别再问其他事了。” 其实她也就随口问问,没想到这个小童情绪会这么激动,觉得有些无趣,转身看向身后的结界,问:“那我问你,黛戈在哪儿?” 没想到这个劫难还没有渡完,原以为这些话就能够让她死心,没想到她却喋喋不休,主意打到黛戈身上,顿时在心里叫苦连天,想想自己身份只是一个小童而已,万一说多错多,到时候遭罪的可是自己。所以他暂时保持沉默,在她的一再追问下,低头撒谎黛戈也在结界内。 “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来?”她问。 小童摇摇头。 如此看来她今天算是白来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出来,一想到吴墨还在天牢里受罪,心就一阵一阵的疼。 就在这时,在他们附近的一个房门打开了,一个彩衣翩翩的仙子睁开淡紫色双眸望向院中一切,缠绕双肩的彩带飘飘,玲珑有致的身姿被风吹的更显动人。 她惊呆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呸呸呸,应该说是仙子…… 黛戈早就注意到院中的声音,所以一眼就望向她,朱唇轻启,她的声音仿佛被雨雾浸润过一般,优美甘甜怡人,她道:“进。” 吴若虽然当时愣住了,但立马清醒过来转眸望向阿纪,“你不是说她也在结界里吗?” 阿纪心虚低下头,唯唯诺诺道:“那我记错了还不成吗……” 看来这小子也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老实…… 看她还呆在原地,深白扬眉示意进去,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这个阿纪一起拽进去。 一进到屋子,小童还知道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站在墙角等候吩咐。深白神色淡漠站在中间望向吴若,而吴若望向这个仙子,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就没从她身上落下过,仿佛要把仙子都看穿了去。最后深白都有些看不下去,用扇子拍了拍她肩膀,说:“行了行了,把口水擦擦。” 她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嘴角,手上干干的,“哪来的口水啊。” 深白疑惑又无奈道:“你是个女子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吴若不懂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深白嘴巴一张一合,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是想说,你是个女子,还盯着人家现在这么看。 黛戈神色淡漠,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视线落在随意处,请他们两个坐下,便说:“问。” 吴若沉思片刻,琢磨这话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她知道这仙子的个性就是话少,就算问了,她也不一定会说呀。犹犹豫豫之下,便问:“那我等会儿问你,你会全部如实说出吗?” 黛戈深深凝视着她,虽然眼神里并没有长月瑶的傲慢,但也有一种“你是不是智障”的感觉…… 吴若立马自省是不是自己这问题太蠢了…… 难道自己遇到漂亮姑娘就不会说话了…… 深白接话道:“仙子不要见怪,吴若的意思是怕仙子事务繁忙恐怕没有时间听她细细道来多数问题。” 吴若立马走到深白身边,轻声道:“这仙子可有开口说过长篇大论的时候?” 他摇摇头。 看来死马还是得当活马医啊,先问了再说。 吴若看向她,一鼓作气的说:“我想问,在案发前两日仙子是否叫过一位兵将进过蟠桃园?” 黛戈垂眸闭眼再缓缓睁开望向她,眼神柔和冷淡清澈,再微微点头。 “那这位兵将是否和偷蟠桃的事有关?” 黛戈再次给出肯定的回应。 吴若微微松口气,看来事情还是有些进展,便继续问:“那请问现在他又在哪里?是否还在天庭?” 这下黛戈摇摇头给了否定的答复。 吴若一下子心沉到了水底,不可置信道:“你们这么快就灭口了?” 也许这话说的不太恰当,黛戈垂眸不再搭理,转过身去不想看她。 吴若狐疑看向深白,请求帮助,接下来事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深白在天庭呆了许久,自然明白黛戈的为人和心性,今天他既然过来了,总得帮忙问问清楚,北渊是他的朋友,不能坐视不理。便问:“仙子不要多想,吴若只不过是想救自己的朋友,我也只不过是想帮北渊。仙子看来是和蟠桃园的事有些牵扯,我们是想在私下里解决,尽量不要闹到玉帝王母的面前去。而且我们已经查到这事可能和长月瑶有关,真相迟早有一天会浮出水面,还希望你能和盘托出这所有的一切,我相信仙子也是坦荡正直的,不会做包庇罪行之事。不然,深白心中可就少了一个敬佩的朋友。”深白这个神明身上有种魔力,说话温温柔柔真诚和善,与他交谈就像是和自家兄长说话一般,给人十足的共情和安全感。 黛戈转身望向他,眸子有淡淡的哀伤和无奈,她扬手之间,一副画面展现在大家面前。 这是她把那名兵将叫进去的画面,清清楚楚展示着兵将进去之后,她接过对方手里一则飞信,几个大字在上:瞒骗看守。 她之前早就接受到长月瑶指示,要在宴会当日瞒骗蟠桃园的看守。起初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和长月瑶配合做这种事,但在劝说下暂时点头同意。 她好奇长月瑶究竟在搞什么宴会,竟然都不请她,心里自然想去看一看,所以特意借着这次机会偷偷去了宴会。后面发现原来是为了北渊,暗想长月瑶的心思果然还是为了他,想到此,陈年旧事便通通涌上心头,略有感伤之意。顺便也注意今年这次宴会上多出的两只小妖。一个是吴若,另一个就是这次要陷害的吴墨。 她刻意躲避大家,所以也没有神明发现宴会上黛戈来了。她偷偷躲在水灵殿秘密的角落里观察这一切,尤其是那个叫吴若的妖怪。之前长月瑶可是透露过一些信息,说吴若和那条龙有关,让她出来好好看看。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那个叫吴墨的小妖果然中计了,她一路跟踪。 这个假兵将一直待在园子里冒充黛戈巡视,所以看守们对假的没有防范,一直以为自己守着蟠桃园,所以假黛戈每巡视一圈,他们都看在眼里。 真正的黛戈早就离开蟠桃园,在吴墨从宴会上出来时就一直跟着,直到跟到蟠桃园附近,假黛戈蓄意让看守进了园子一瞬,仅仅那一瞬的功夫,吴墨就进了园子。而看守根本没把进去的事当回事,因为假黛戈只是让他们进去询问了阿紫的事儿,三言两语根本就不算离开。 真正的黛戈也趁着这个功夫一起进了园子,把树上所有蝴蝶都定住,自然没发现有妖进来,还特地跟踪他好久,直到吴墨和假黛戈一起离开才放心。 事情发展到这里也就明朗了,果然是长月瑶布置的这一切,只不过吴若不明白,为什么黛戈要在暗地里偷偷观察她,她也不是什么千年难遇的美人,没有道理这么关注自己。于是便问:“你们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为何如此观察我,还不惜设计陷害我的朋友。” 黛戈摇头表示言尽于此,接下来的事她也不愿意多说。 吴若不得不看向深白,希望他能再劝一句,万一能劝出个真相来,此行算是有了收货。而且吴若确信自己的身份背景就是和那条龙有关,她们想方设法的想要害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总得搞清楚吧! 其实深白对于吴若的身世背景知道的也不多,但是一旦提起传说中的那条龙也不免有了兴趣。便抛砖引玉,自行说道:“传说在上古时期有这样一批神奇生物,他们存在在天际间不老不死,身形巨大,像句龙,但是身上却多了很多龙不该有的东西,比如翅膀,或者少几只爪。这一类其实根本算不上龙,只不过是一种魔兽罢了,后来天地间渐渐有了神明想要降服这些东西来成为自己的坐骑或者收入门下充当门面,这在当时可是十分光荣的事。但无奈的是这些魔兽都有自己的思想和个性,不愿沦为阶下囚供他人驱使。并和神明有了种种斗争,有的虽然被禁锢,但总会想尽方法了结自己性命,虽然说它们不老不死,但是如果真有心不想活在这世上也还是有办法的,比如跳进熊熊燃烧的地狱岩浆中。沦为坐骑的魔兽看到有一个跳进去接着越来越多纷纷跳进地狱岩浆之中。按道理来说,现在这些东西应该没有了。”然后他的目光投射在吴若身上,眼神复杂,终于道:“吴若,有些话我还是得跟你讲一下。其实你应该是这些魔兽的后代,当年你的祖先为了不被囚禁为了自由纷纷跳进地狱浆火。你的真身大概就是身形巨大的样子,但是你天赋不错,竟然能够靠着自己修炼成人形。这是我们万万都没有想到的。之前是我们做错事害了你们祖先,现在我和北渊只想弥补你,让你好好的成为一个神明,靠自己的力量好好活在这世界上。” 这些话信息量实在是很大,她的脑袋有些承受不住。但看深白如此认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打断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竟然是上古时期的?” 他目光真诚,答:“对。” 这么一说,她一下子回忆起自己童年,从开始有记忆起就是一个孤儿。孤零零地存在着这个世界上,原本以为自己是条蛇吧,其实长的和蛇根本不像,相反还被蛇各种攻击,说自己像条龙吧,其实也不像,毕竟自己身上像的地方也就那么一点点。她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怪物,从来都不敢在大家面前现出真身,这种自卑感觉自从她强大以后才慢慢接受消除。现在深白讲的这话已经让她头疼欲裂,最后茫然道:“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世上只剩下我最后一只了吗?” 黛戈忽然出声,“不,还有。” 这是她目前说的最多的几个字,吴若激动道:“还有吗?在哪里?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它?” 深白也有些期待,原本他以为吴若就是这世上仅有的一只,没想到黛戈这一出声儿也让他有了情绪波动。 黛戈望向她,说出了此生最长的一句话,“在凡间一个修仙之人手中。” 第一百九十五章 第二个结界 吴若定定望着她,也许是黛戈说的字太多,或者是信息量太大。不由得震惊半晌,脑海里翻江倒海,如果连神明都驾驭不了的魔兽,凡间又会有谁能够控制的了呢? 深白也是震惊模样,忙问:“在谁手中?” 原本他和北渊一直以为吴若是最后一只,没想到还有多的,关键是这多的这只竟然落在凡人手中,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掌控得了…… 黛戈挥袖之间又出现一幅画面,那是一座威严高耸的大山,山顶上有一座巨大的宫殿,青砖红瓦,恢弘气派,雪白纱帘轻轻飘荡,端洁圣明。云雾缭绕之处密林叠叠,几千道台阶从云上缓缓蜿蜒而下,在山脚处有两个小门生。这幅画面吴若自然是有些印象,恍然想起之前中了魏复毒武器时,盛瑛曾经带她来过此处,这里明明就是遥青山圣地。 难道那条龙的踪迹就藏在这里吗?莫非是遥青山私藏控制了那条龙……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未见过?”深白喃喃道,而后望向黛戈,希望能给出个答案。可是黛戈摇摇头,说:“自己查。” 对方能够说出这么多话来吴若已经心生感激,怎么还奢求她能够说出地名呢。对于黛戈的反应她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个地点她虽然知道,但并不想让神明们都清楚。刚才不也说了神明们都想驾驭魔兽成为自己的坐骑,或者是充当门面,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同族落入这样的下场。 她看深白还在思索,连忙岔开话题,说:“好了,现在先别提龙的事了。最关键的是赶紧还吴墨清白,都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命等到我们了。”她故意把事情说得如此紧急,就是希望深白不要再继续问。 深白点头,“既然事情差不多清楚了,现在把北渊找出来。” 可是外面的结界他们两个根本进不去。深白望向黛戈,说:“不知道仙子有没有办法能够让我们进去?” 黛戈开门看了看外面情况,深白便和她一起联手打开结界。结界开了个口子,她和深白两个便踏进去,黛戈还留在外面看着他们,表情是那么淡漠无神冷冷淡淡。 她跟在深白身后进了结界里的偏殿,推开门一看,房间空空荡荡的,除了几本书籍和灯火便什么也没有了。 “他们是去哪了?不在结界里吗?”她问。 深白沉默良久,认真观察,道:“不,他们还在这里。”忽然喃喃道:“真是奇怪,北渊为什么要设下这个结界?仅仅是为了阻拦你进去?可是又为什么呢,就算他们在说什么被你听见了其实也无妨。为什么还要设下这样一个结界多此一举。” “也许是怕其他神明闯进来,他是想给长月瑶一个颜面呢。” “这里是长月瑶的地盘,不会有谁冒失闯进来,北渊没道理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儿。” “那你的意思是?”她可不明白深白的话里玄机,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他们两个就呆呆站在房间门口,她又问:“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我实在是猜不到。” 深白抬眼瞧她,“也许这个结界并不是防你的,而是另有其人。” 她这下更糊涂了,“你们天庭的事果然复杂,你说的这些我还是不明白。” 他走进去对屋子里的家具摆件都看了看摸了摸,最后肯定道:“这里还有一个结界,看来北渊的防人之心倒是挺强的。” 她一下子哑口无言,“到底在防谁啊?还有一个结界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深白原地踱步,单手负后,蹙眉幽幽道来:“其实这个案子还有很多蹊跷之处没有弄明白。比如长月瑶为什么要如此针对你?” 她忽然笑了,“嗬,女人心思你就不懂了。”声音忽然变低,自言自语道:“还不是因为喜欢他。” 深白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嘴皮子动了动,不解道:“你刚才说什么?” 她“啧”了一下,犹豫道:“也许是她喜欢北渊,看我总是缠着他就心生嫉妒,所以想除掉我呗。” 深白听后,忍了忍,最后还是噗嗤一笑,越笑越大声,半晌停住,问:“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 她低眉顺眼看着地面,笑嘻嘻道:“都是没事的时候瞎猜的,要是猜错了你可别当真啊,也别和他们讲。” “看来你真是想多了,她怎么会喜欢他呢,大家在一起共事多年,关系可能稍微好些,被你误会了。”深白恍然想起吴若也是个女子,便变作轻松语气,问:“那你也是个女子,会不会是因为长月瑶和他关系好,二人早已相识多年而嫉妒呢?” 她不由得瘪嘴皱起眉头,“嗯?你在说我吗?” 他期待地点点头,说:“毕竟他可从来没有这样热心帮过一个妖怪,先是帮她脱离苦海,再是想让她修炼成神。” “你在说些什么呀,他是我朋友,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也不会想。”吴若很认真回答,又郑重看向他,“我们两个这么纯洁的关系怎么被你看成这样。难道是哪里让你误会了?” 他自觉话多,笑道:“多嘴了,这下我可放心了。” 她借机问出自己这段时间的疑惑,“你们在天庭是不是不能谈男欢女爱的事?那北渊在天庭这么多年就没有什么仙子喜欢他,或者他喜欢别人的嘛?而且我看他表面上看起来朋友很多,可是这些都不真诚,我很怀疑他是怎么在这里度过这么多年日日夜夜的。” 深白随意坐在椅子上,说:“你问了这么多我该答哪一个?” “一个一个来吧。”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先是“唔”了一声儿,然后道:“其实在天庭最重要的是不能乱嚼舌根。”这几个字他故意咬的很重盯向她再微微一笑。 她也不是故意这么八卦,只不过她在这里呆的迷迷糊糊懵懵懂懂,人情世故都搞不懂,不了解一下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她怎么在这里立足。 “哎呀,你跟我说又不算嚼舌根,我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需要向前辈请教而已。这些就是我在天庭不懂的规矩,还望前辈一定要指教一二。”她做足了虚心请教的姿态,还特意巧妙的把话圆过去。 深白沉吟片刻,方缓缓道:“男欢女爱的事天庭虽然没有禁止,可是却没有神明做出过,大家都自觉把这种东西掐灭在摇篮里。” “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是神明,不能有这种儿女情长。” “切。”她学得了吴墨的口头禅,不屑地出声。 他微微蹙眉,“你这是不信?” “我看你们的六根还没有清净,虽然已经飞升上神,但是满心的**和**还没有得到满足。虽然你们自诩高尚,但我们这些旁外的都看得清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说真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飞升上神的,明明**还没有断绝,一个个却自诩神明。” 他叹了口气,绵长又沉重,双手在膝盖上捏了捏,盘算接话,“你说的不错,我们的修行的确不怎么样,但不能一棍子打死一船。在这里还是有很多修行不错的神明,例如北渊。实不相瞒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也并不是这副模样,渐渐地,通过各种方式飞升上神的越来越多,他们有些还没有消除下界的贪俗恶念,天长日久之下或多或少就传染给了其他。你想想,大家都是不老不死,能活永久,你接触了谁,慢慢就会染上对方的习性。所以啊,天庭才会慢慢变成这副模样,再加上抱团取暖各立门派。有的光明正大投入其他门下,也有的偷偷摸摸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庞大的门派,大家都想明哲保身,让自己达到更高的修为。所以在这种习气晕染下也就成这样了。改变自己就很难了,何况是改变大家。” 其中道理她自然也懂,只不过暗暗替洁身自好的神明感到可惜。世人都说成神好,能过神仙的逍遥快活日子,却没想到天界的日子却和下界差不了多少,都是一样勾心斗角充满阴谋暗算。 也许是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他笑笑,把她招呼过来,让其坐在椅子上。接着说:“你刚才问我有没有仙子喜欢他,或者他喜欢过别人。” “嗯,对。” “很久以前听说过有,不过是真是假我们都没有深究。倒是下界的妖魔鬼怪曾经受他感恩昭化,有说过喜欢。” “哦,好吧。” “还有你说到朋友这回事,其实上次宴会也大概跟你说了一下,他的好友只有两三个。一个在遥远的地方,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另一个就是我了。”他说到自己的时候笑眯眯的。 “我想问,北渊的**是什么?”她忽然道。 他有些意外,笑脸收回,面色凝重,“为什么问这个?” “既然当了神明都有**,我只是好奇他的**会是什么?因为他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有什么想要的,喜欢的。” “嗯。”他点头道:“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你说的不错。他是一个没有什么喜好的神明,我想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三界和平,天界澄净,下界安宁。” “看来这愿望实在伟大。”她只觉得北渊身上责任很重,要想让三界都如他所想,这种可能性是极其渺茫的。 深白也幽幽感慨一声,“是啊,单单靠他一个是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只不过他就是这样执拗,一意孤行。做自己想做的事,世间还能有如此的人也算是难得。” 她回过神,说:“现在也别再感慨什么了,到底有没有办法让我们进第二个结界?” 深白摇头道:“我只知道有,但是并不知道在哪里。而且这个结界并不是防我们的,看来……” “看来什么?”她话音刚落,“唰”的一下,一根冰丝不知从何处射过来,由于偏了方向,从她脖颈处划过落在茶几上。 “看来要等要防之人出现,我们才有机会打开结界。”他语速很快,拉着她转出屋子,然后望向前方天空一处。 对于她来说,上方可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连一片云彩都没瞧见。可她看深白的脸色却那么凝重,仿佛在某处有不知名的危险敌人蛰伏着。 “吴若,你听着,肯定是幕后主使人出现了,等会儿他可能会来到这里。你万万不能和他硬碰硬,我们先假装离开此处,等他出现了再跟着一起进第二个结界。” “好。” 深白放心了,拉着她跑出这个结界,结界外是阿纪茫然不解的神色,看到他们两个慌慌张张跑出来,惊讶紧张道:“怎么了?里面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上神责怪你们了?” “没事。”她低声道,左右环视后又问:“刚才有谁来过?” 阿纪摇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 深白道:“问他是没用的,来者肯定是不想让我们发现。刚才那根冰丝是试探结界里是否有人。不过对方既然能够将冰丝探入结界,就说明修为极其强大。” “那这下怎么办?就在这里守着吗?” 虽然她也知道守着绝对不是个办法。 他示意阿纪赶紧离开此处,把阿紫叫过来,阿紫是这次查案的一份子,只有她过来此案才会有更多的人证。阿纪连忙点头,一路小跑出了水灵殿。 深白忽然望向黛戈的房门,现在牢牢紧闭,也不知道她在不在房间就直接闯进去,果不其然正好对上黛戈微微恼怒的眼神。 吴若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一二后,这位仙子转眸盯向深白,淡紫色眸子深处有复杂不安的情绪,但对上他平静安宁的笑脸便也渐渐缓解了。 深白道:“仙子从来就没有问过长月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吴若暗自心语,“就是嫉妒,我才不信你刚刚那番说辞。” 黛戈闭眼打坐,丝毫不受影响,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的样子。 他上前两步,停在黛戈面前,俯下身子,说:“我想,你也不想让她被他人利用吧,这次的事儿应该不是长月瑶自己想出来的对不对?” 第一百九十六章 监视 黛戈一如既往沉默,连眼睛都没睁开。他笑笑,说:“我知道你是想保她,可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瞒着总不是事儿,或许我们可以在一起帮忙想个办法。你说是也不是?” 黛戈还是没搭话,这看到吴若心里着急,忙说:“长月瑶应该不是对付北渊的,只不过这事一旦牵连,不受责都难。你是否还知道此事的一些线索?” 她相信这个仙子是可以说的通的,单单靠初次见面,她就对她心存好感,所以免不了语气都好了些,带着轻轻的哄人意味。 黛戈正好睁开眼望着她,最终还是摇摇头,也不知是拒绝回答还是毫不知情。 “啊……”吴若在心底暗暗低叫,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不爱说话的仙子呢?真想把布局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抓出来打一顿。 眼看问不出所以然,深白神色肃穆,单手随意撑在旁边柱子上,自顾自凝神分析,“据我所知,有太多势力想把他拉下马,北渊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很久,这么多年肯定侵犯过大多数势力的利益,虽然不知到底是谁要做这样的局,但是我知道长月瑶肯定不想伤他,仙子你也肯定不想。现在我这里有几个怀疑对象,仙子觉得谁和这事儿有关系,稍微表示一下即可,不用言语。” 黛戈没有搭理他,他毫不在意,果真自言自语道:“当然第一个是齐正,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算计过很多次,这次的事我很难不把他想到一块儿。第二个是火神,本来我也不想这样去想他,他这个人做事说话不太磊落,也不知到底投入谁的门派。仙子,我现在说了两个,你觉得谁更有可能?”他不相信她不知道这事儿,大家在这样的地方各有门路。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都听过,黛戈又是长月瑶的姐妹,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黛戈摇摇头,他们也看不懂这摇头的真正含义。她挥袖之下直接展示第二个结界,隐藏在刚才屋子里的一盏灯火中。 “你怎么知道这个结界在这里?”吴若惊讶道。 黛戈回她:“我在的。” 吴若想了想,原来她说的是北渊在做什么事情她都看到了的意思。 深白说了这么多,到底还是没问出什么来。 吴若望向深白,“好了,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只要跟着那根冰丝查不就知道了。你快看看现在结界里有没有谁闯进去。” 深白说:“自始至终我都在观察,结界里刚才的确有谁进去过。不过,我们追不上的,修为太高。看来要等北渊出来才行了。” “不,我要试试。”吴若起身进了刚才的结界,现在已知第二个结界就在灯火中,她只要能进去就能见到他们了。 深白在后面追喊:“你这是做什么,你进不去的,更何况还有未知危险在里面,防不胜防。” 吴若此时已进了结界内的屋子,藏在灯火里的结界已经被打开,所以推门一看就瞧到一个巨大的金色圆形光波出现在眼前。深白追过来看到这幅情景,心里十分担忧。 她说:“既然来都来了,就一起进去看看,如何?” 他犹豫,“你还是在黛戈屋子里躲着吧,北渊肯定不想看到你涉险,我进去就行。” “行了,别说这些了,一起去。”她拉着他的胳膊一起进了这处结界。 先是炫目一瞬,再接着是鸟儿在耳边飞过的欢快唧哩哩的叫声,脚底下有些绵软,鼻间有股清香飘过。 根本不像有危机四伏的样子,倒是有点像人间。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着,原以为结界里的景象应是杀机四伏,没想到却是如此这般光景。 深白极目望去,此处空旷得很,清风拂面,眼下应该是找北渊,而不是欣赏风景,便道:“结界里的幻象罢了,快去找他们。” “好。”她跟在身后,不多时便瞧见他们。 长月瑶虽然表情还是和之前一样冷傲,但是眼眶微红湿润,不细看还以为是揉红的。她手上的金钏还在晃荡一二。北渊背过身,手上还握着长剑,难不成他们还在这里打了一架不成…… 吴若过去,小心翼翼看了看北渊,上看下看发现他没受伤,便说:“为什么要搞两个结界,你是要防谁?” 北渊收回武器,抬眉环顾一周,轻声中带着些许担心责备,“你是怎么进来的?” “幕后之人开了第二个结界口子,我和深白就这样进来了。对了,你可从长月瑶嘴里问到什么?” 他却反问:“你们碰上幕后之人了么?可伤到你?” “没啊。”她迷茫不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面色更加凝重,吩咐深白看好她,然后对长月瑶说:“寻夜应该就在这里,抓到不要伤他。本来按照他的修为是无法进入这个结界,看来联手之人必是劲敌。” 这副情景吴若没看明白,一看到深白也严肃起来,她便也紧跟其后,转眸间看向长月瑶,这个女人止住眼泪,再次死心塌地跟在北渊身后。 这叫比普通关系还好点?骗骗三岁小孩吧。反正她是不会信的。 吴若追上去,问:“现在我们要去哪儿?” 北渊望她一眼,视线还在转着,回:“找到寻夜,他就在这里。” 她又问:“你还没告诉我,你躲进这两层结界是做什么?” 他无奈轻叹一口气,许是觉得她有些像稚子一般好奇心太盛,终道:“刚才寻夜在监视我们,虽然这里是长月瑶的宫殿,但是也被监视,敌人就在我们身边也说不定。” 吴若道:“谁有这么大本事能监视得了水灵殿,你们在这里能做什么,为什么要监视你们?” 北渊看看他,又看向深白,似乎责怪他怎么把她带过来了,满脑都是问题,还这么难以解答。 长月瑶此时出声,“小姑娘,你可别怀疑我,这次的事儿跟我可没有关系。只不过上次的宴会被有心人利用了。他这次是来跟我设局捉做局之人的。” 吴若自然是不信,说:“那黛戈收到的飞信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的手笔?” 长月瑶道:“自然和我没多大关系,这些都是局。”她的眼神再次投到北渊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必和你说这些。” 她就说嘛,怎么长月瑶好端端地和她说起话来,看来还是看在北渊的面子上。 深白一路听他们段话也觉得该开口转移下话题,因为吴若的脸色是越来越臭,明显被长月瑶的一句话给噎到无话可说。 他说:“真不知寻夜投入哪家门下,之前吴若也是救过他,怎么这会儿做起陷害的事儿来了。” 北渊走在前面,淡淡回道:“这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如果不投靠,单靠自己也是很艰难的。所以做些出乎意料之事也说得通,更何况上次宴会让他丧失颜面,如果心中不忿也是无可厚非。” 深白似乎有感而发,“也是,像那些没有依靠的小神一旦被分到斩妖除魔或者其他重任,凭自己一人是万万不行的,可能性命都有危险。” 吴若狐疑道:“怎么天界不是互帮互助的吗?” 深白一笑,“小姑娘还是在这里待得不久,有些事儿不懂。等过个三年五载的,这些复杂关系心中就有数了。” 他们在幻象中寻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也不知是否已经出了结界。最后长月瑶放弃,道:“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先出去再说。” 事已至此,也只有这个打算了。 他们刚出了结界,深白便问北渊:“你这次来水灵殿,可有什么收获?” 北渊看了长月瑶一眼,伸手指了个地方,说:“先坐下来再说。” 认真判断过这里没有监视后,北渊这才说出自己的收获,“来之前的确怀疑过长月瑶,好在仙子现在没有怪罪我,相反一起帮我找到这件案子的疑点。那日柳树下的两位老神明是齐正势力的,他们故意引诱吴墨去了蟠桃园。而且还传了假飞信给黛戈,造成这一切都是长月瑶的主意。刚才我过来时,明显感觉到宫殿被人监视。后来发现是寻夜这小子偷偷隐藏在宫墙之内,原本以为众神的府殿都是森严重防的,可这里不是。”他望向长月瑶,“这里只有简单的看守,一个小童而已。” 长月瑶道:“此事表面上是想除掉两个妖怪,实际上他们两个一旦有任何罪行必定牵连北渊。这一切应该都是齐正布下的局,借我的宴会伤他。” “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齐正你们抓得到么?”吴若担忧道,脑海里呈现出吴墨躺在地上的情形,实在是于心不忍。 “不,这次还抓不到齐正,而是寻夜,只要找到他一切就好办。”北渊忽然丢出一枚小小的叶子,正是院中随意取下的。 “你要做什么?”吴若看不懂这个举动。 “只不过让叶子重新回到树上而已。”北渊淡淡道,抿了抿手中一杯茶。 看她还是迷糊的模样,深白解释道:“寻夜监视我们,我们也去监视他。刚才那枚叶子已经施予灵性,只要他来过这里,我们就会接到信息。” “原来如此。”她暗暗钦佩他的修为和谋划,毕竟谁都不会想到树上能有什么监视,暗想自己不知何时能有这等法术。 这时,北渊问:“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来监视水灵殿?” 此言一出,大家才清醒过来,重点难道不是桑海殿嘛,要监视也是监视那里,毕竟殿里住的可全都是想要陷害的。可是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监视水灵殿呢? “难不成这里有什么让对方忧虑的事或者物?”北渊喃喃道:“可又是什么呢……” “难道是上次宴会他们有落下什么把柄?”吴若忽然提到此点。 北渊立马道:“他们布这样的局是用不了什么道具的,只需要言语挑拨一番就能够让吴墨前去,所以根本不会落下什么东西。那么他们监视这里的目的是……” 是啊,到底是什么呢,一切都不太合理…… 长月瑶镇定的脸色忽然有了变化,眼珠子蓦然睁大,踟蹰道:“难不成他们监视的是黛戈?” 对,此话一出,这些蛛丝马迹和疑惑豁然开朗。水灵殿其实根本不用监视,只不过近日来了一个蟠桃园仙子,殿外就开始蠢蠢欲动,原因就在于这多出的仙子! 对于黛戈的为人处世品行,大家都是有些了解,暗想是不会和别人勾结做恶事的。只不过寻夜很明显是在监视她,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们不知道的? 北渊起身,问:“黛戈在哪个房间?” 长月瑶立即回道:“就在前面第三个屋子。” 事不宜迟,他们匆匆赶过去时,黛戈正悠然自得打坐入定,丝毫没受到任何影响,浑然不知自己已被他人监视。 长月瑶过去,推了推自家姐妹,唤了唤名字,可入定是很少能听得见外面的声音的,任凭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好了,现在我们分两路行事。吴若深白在这里守着黛戈,我们两个出去找到寻夜。”北渊下定决心,把她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万一真找到寻夜,和他动起手来可能会吃亏。在黛戈身边,不管怎么说,都有两个神明守护着,应该出不了太大问题。 长月瑶已行到门口,看他要走不走,一脸担忧的模样,催促道说:“走吧。” 北渊还不放心地望着她,问:“我留给你的那些作业口诀是否都完成并且熟记在心了?” “嗯,你放心吧,我都会了。”吴若回。 “等会儿如果有危险不要强出头,一切都让他来。” 这个“他”指的就是她身边闲着没事儿干的深白。北渊说这话的时候,他正打量屋子里的一副画像,看得极其认真。 他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嘱咐深白好好看着屋子两个姑娘,然后和长月瑶一起出了屋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倒戈相向 她本想找个位置坐坐,看来看去,最终坐在黛戈身边,看深白凝视画像好久,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他回过神,指着上面,说:“一幅画而已,你过来看看。” 她看了看,就是普通的山水画,这有什么好看的。坐在黛戈身边,一边欣赏对方的盛世美颜,一边想着吴墨这事儿,深白忽然转眸盯向黛戈,像是自言自语,有好似和吴若交谈的语气,慢慢道:“真不知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啊,寻夜为什么要监视黛戈呢,肯定是有他们想要知道的讯息,可到底是什么呢,不惜要派人监视上等神明。 “仙子,你可知外面在监视你?”她也就是随便一问,黛戈也没回复。 “仙子既然住进水灵殿,相必也是知道自己的情况。难道幕后之人还会伤害仙子不成?”吴若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继续道:“仙子是否有什么发现,可以和我们说说。不然我们真得一直怀疑长月瑶……” 也不知这招有没有用,黛戈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待在屋子里实在无聊,深白的表情就刻着无趣二字。身边的仙子又不说话,吴若随意对他道:“你还知道哪些有关于我们族类的传说,我想听听。”身边的仙子竟在这时眉睫微微颤动。 不是入定了么,怎么还听得到交谈…… 吴若像是什么也不知的样子,接着说:“如果真有凡人掌控住我族,到时会在人间掀出什么波澜?我好奇的是就连神明都难以降服的魔兽,区区一个凡人怎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深白望她一眼,淡淡一笑,踱步至面前,悠悠道:“这世间多的是能人异士,别看天界的神明五花八门,凡间还是有少数不愿来此天界的璞玉,你以后跟在北渊身边会接触到很多难以理解的人或事,这些都会让你大开眼界。” 她问:“我好奇的是,长月瑶是否知道此龙的下落。” “要是知道就不会现在一点信息都没有。” 吴若看着黛戈,自己也是魔兽,想得到她的神明也很多,就开玩笑,说:“不知道仙子有没有兴趣降服我?” 身侧的深白听得一脸茫然,这都是一些什么虎狼之词!说:“你在说什么?” 黛戈这时睁眼回盯她,暗想自己一直不爱说话,这么碰上这个小妖时不时叫她,害得她想开口说话。明明这些话放在从前都会置之不理的。 “仙子可有话要说?”吴若扯出淡淡一笑,她就不信都这样了,她还不说话。 黛戈又看向深白,眼神幽怨,仿佛在说你带进来的是什么妖怪,怎么说话这么奇怪。 吴若真诚道:“不知仙子是否可以为我解惑呢?仙子当年为什么和长月瑶关系恶化,是有做了伤害我族类的事情么?” “吴若。”深白提醒她注意说法分寸,无凭无据的话不能乱说,然后不好意思道:“仙子莫要想多了,她说话一直都是这般随性。她的意思是想知道更多有关自己族类的事情,仙子如果知道的话还望指点一二。” 黛戈不恼她,忽然笑了,笑得十分恬静温柔,就好像春天的一汪春水捧在手心中慢慢浸润流淌指缝的舒适感,吴若心里暗道这究竟是哪里来的九天玄女,当真是好看至极了。 “真是奇怪,我一点都不烦你。”黛戈说话还是淡淡冷冷的语气,可语气有微微柔意。“以前不愿说话,只是觉得这天庭没有谁值得我开口。也许跟你有缘,也许……” “也许什么?”吴若的眼珠子似乎都要落在她身上。语气都迫切了些。 “也许是愧疚。”黛戈垂眸道。 此时此刻,深白已惊讶得说不出话,他实在是没料到黛戈竟然说了这么多字。他在天庭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讲了这么多话,看来吴若真是神了。可是一看她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黛戈。心里也是一阵打鼓,他真的怀疑吴若骨子里是不是女子。 说到愧疚,吴若也是很震惊,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黛戈望向刚才深白欣赏过的画像,说:“你看这幅画像,上面有哪些景象。” 画?看画做什么? 疑问并没有问出口,而是和深白对视一眼,看向刚才的画像。这是一幅简单的山水画,就是上面画的树木比较高大,山峰高耸了些,连活的生物都没有,这有什么好看的…… 黛戈道:“这是刚才那条龙最后发现之地,藏在冰冷的雪山中,后来有一段时间雪消融,我和长月瑶发现了它。接下来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看吧。” 她话一旦说多就有些累,最后还是呈现画面给他们自己看最方便。果然还是画面比较描绘比较清晰。展示了在高大的丛林深山中,一只巨大的长龙被他们追赶到河边,已奄奄一息反抗不了,伤痕累累孱弱至极。长月瑶看起来很开心,这是吴若从来没看过的欣喜。龙悲哀的趴在水边反复低吟,翅膀上的鲜血染红了江边。硕大又黑亮的眼珠倒映着黛戈步步杀机的面孔,她要在这时一举拿下,不然跑了就夜长梦多。长月瑶快她一步,手中不知放出什么武器,“嗖嗖”两下就是一道光芒,龙顿时倒地。 黛戈回身准备离去,既然已降服此龙,她答应的事做到了就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可万万没想到,这龙忽然挣扎起身,她回头一看,原来一直不见这龙施展全部身手,是在守护一枚蛋。在如此情况下还竭力隐藏。她有些后悔怎么就同意了长月瑶做起这事。于是便劝阻长月瑶不要伤害它们。对于势在必得的猎物,长月瑶怎么可能放手或者听得进去劝诫,根本没放在心上,而是用极其残忍的方式将它深深囚禁,一对硕美光洁的翅膀上订满了金针。巨龙冲近在咫尺的黛戈用尽全身力气深深咆哮,它的绝望和痛苦扑面而来,颗颗泪珠溢出掉落在地,这得是多大的悲哀。 黛戈犹豫了,对正要下手的长月瑶一剑划开阻拦,拼命维护它。长月瑶没想到自家姐妹会突然变卦,震惊之余还不忘继续追捕,这条龙已经是难得的一只,此次机会错过,以后就更难了。对于黛戈的举动自然是有气,再一次让它溜走时,长月瑶终于动怒,把怒火撒在她身上。黛戈算是一瞬间看清长月瑶的心思。同生这么多年竟然比不过一个外人。为了北渊不惜责怪自家姐妹。黛戈也有了脾气,唱起反调。一直保护那条龙离开,不过长月瑶用尽了法子,趁不备一举伤到巨龙。那枚蛋不知落到何处。龙从高空跌落至深渊,不复音讯…… 长月瑶气急了,对黛戈大发脾气,本来黛戈不愿做此事,又被如此责怪,她们算是彻底闹掰。回去后,两姐妹冷战数天,黛戈对于玉帝王母看好的水神职位也舍弃,请旨搬到蟠桃园看守园子,这一看就是好几百年。期间长月瑶有重新找到她希望和解回去,黛戈难以想象她更在乎的是北渊,拒绝了并且不理解长月瑶的做法,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如此在乎北渊。这件事谁都不知道,黛戈不是话多之人,顺带也不愿搭理北渊罢了。 故事说到这里,吴若心里涌现淡淡忧伤,良久没有说话,深白思忖片刻安慰道:“想来那龙后来就落到凡人手里了吧,真不知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黛戈从吴若第一次出现在蟠桃园时就知道背景身份,也许真是因为愧疚,为她改变了自己素常作风。 深白可惜道;“不知那颗蛋又去了哪里……” 黛戈摇摇头,此事自然也不清楚,当时并没有注意到那枚小东西。视线投向吴若,说:“算是补偿你的族类,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寻夜只是表面上是齐正门下,监视我无非是因为那日宴会上看到他接到飞信知道这个秘密而已,直到出了这事儿我才恍然明白。” “他到底在为谁效力?”深白立马问,黛戈摇头,“这些事我向来不管,也不知,自己去查吧。今天我说的够多的了。” 吴若感谢道:“原以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身份,谢谢了。寻夜的事北渊已在追查,应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深白看了一眼窗外,担忧道;“恐怕没那么简单,这次如果真抓到寻夜只会供出齐正,幕后之人老谋深算,怎么可能因为黛戈发现了秘密就监视她呢,就算派人监视也不会是寻夜,想必是寻夜做贼心虚,自己暗下决定监视罢了。” 院子里有些响动,没多久北渊果然抓到他,阿紫正好看到寻夜狼狈被抓的一幕,当了一回证人。寻夜自从上次在宴会上颜面尽失,这次看到她低头沉默不语,质问下果然供出幕后之人是齐正安排的。 立刻押到王母面前,将这一切全都说出来,就连寻夜都已认罪。原以为此案马上就会了解,但没想到的是吴墨语出惊人,竟然当众说出此事是北渊安排。他去偷蟠桃,全是因为北渊承诺过蟠桃要多少有多少,妖怪要想成神是十分困难的,但有了蟠桃可助长修为,所以让他在宴会那日自行偷取蟠桃,一旦出事怪罪会想办法糊弄过去。 此番言论犹如泰山压顶,重到让人喘不过气。吴若大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小伙伴竟有这样的言论。究竟是被谁控制了! 吴墨跪在殿上,神情麻木说出流畅如水的证词,对于吴若的声声质问置若罔闻。谁会想到事情快结尾之际,最后被自己的伙伴推翻一切,还顺带陷害了。 王母已听了好一会儿,问北渊:“这事儿你是否参与了?” 北渊孤身站立,背影萧条。只淡淡一言,“此事不是真的,吴墨应该是被要挟了。王母可明察。” 王母语气严肃,明显不悦,朗声道:“不是不信你,这段时间总是有你的名字,这次蟠桃失窃是大事,而且他是你的人,也没理由陷害,北渊,这事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母的意思很明确,吴若急了,立马说:“还望明察,北渊不是这样的神明,不然也不会坐在战神的位置这么多年。这件事儿实在蹊跷,不能单听吴墨一人之言啊。” 吴墨不知是何居心,义正言辞道;“吴若,没想到你是这样黑白不分之人,当时就叫你离开北渊,你不听,现在就连你也被他迷惑了。吴若啊,不要再错下去了。”他说得痛心疾首,隐隐有泣不成声的架势。吴若恍然一惊,万万没想到眼前之人就如此巧言善辩。越看越不相信这是之前一起上天庭的小伙伴。脚下有虚浮之感,不可置信看着他,然后怒火也上来了,真想一巴掌打醒这个家伙,嘴巴里乱七八糟的在说些什么话! 北渊拉过她,按压住胳膊,吩咐道:“冷静点,不要殿前失仪。不然此事更难办。” 她忍了忍,如果此事过去了,她真得打死这个臭小子。 长月瑶没有放弃此事不管,力证他清白。深白也出力证明,天庭两个德高望重的神明都为他辩解,王母一时难以定夺此案真相。便重审吴墨,庄严凝重道:“如果此事你有半点虚假,伤害了我天界最珍贵的神明,我要你永世不得超生。你可明白?” 吴墨胆战心惊,话都说不利索,犹豫一瞬,“明白。” “那我再问你,刚才你说的是否句句属实?”王母问。 “回禀上神,小妖不敢说谎,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战神指使的,不然凭我区区一个小妖怎么可能进得了蟠桃园。” 此话一出甚是有理,再加上北渊之前勾结妖魔的罪行还未完全消去,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很难令人信服他是光明磊落的。 就在难以抉择之际,齐正堂而皇之大摇大摆进了大殿,先是来了一句参见王母,然后做起了伪证。 第一百九十八章 暂时躲过 她真的是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气愤之余拽着这个臭小子的胳膊,要他盯着她眼睛,说:“接下来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要负责,事实究竟是怎样的,你心里明白。我们一直为你的案子追查到现在,原以为水落石出救你出来,却没想到你竟然倒戈相向陷害北渊!” 他盯着,表情没有变过,冷漠无情道:“我知道你是他的徒弟,虽然并没有正式的拜师,但是你尊敬信任他,大家都能理解,可是你并不能包庇他呀。明明犯下如此大错还拒不承认,真是太令人失望了。”然后他掰开她的手指,再次对王母说:“小妖保证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齐正在一旁看了好久的热闹,趁机行事,“王母,这件事其实我也知情,只不过没有证据,寻夜是我好友,当他知道我有此疑惑时,便主动请缨替我监视调查。如今……”他的头偏向寻夜,拖长语调,说:“如今被抓到殿上,看来被察觉了,还请王母能赦免放他离去。他也是想帮天庭揪出不洁之神,善心可鉴,不应受到如此对待。” 这一切仿佛是早已设计好的大戏,北渊纵使没做过这些事,但在三言两语的挑拨和假仁假义的关切之下,身边的脏水越泼越多。 长月瑶虽然表面镇定,但是慌乱着急的眼神再投向北渊时就已彻底暴露,暗想这一切都是这两个小妖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话,北渊何至于此。想到这里,不由愤恨瞪向吴若,如果他们消失就好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正常,北渊就不会受到一丝伤害。 眼见事态发展严重,深白说:“齐正上神自从进了大殿就一直说自己对此事半信半疑,所以就派寻夜来监视。那我想问,北渊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明明有太上老君的无数仙丹,犯得着为了两颗蟠桃做下如此错事?据我所知,吴若吴墨想要的灵丹妙药桑海殿有的是,仙丹虽然比不上蟠桃的功效,但是也差不了多少,颗颗珍贵,他都毫不怜惜送人,希望他们两个能成才,根本没必要为了两个蟠桃闹出这样的事儿。虽然不知吴墨为什么会这么说,可他这一开口却辜负了北渊所有的好意和善心。真相到底如何,还请王母再三思量。” 齐正冷冷嘲笑一番,捏了捏自己的一把小胡子,说:“你刚才说了那么多,还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是清白的,起码我这里有人证。” 北渊也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儿,对于齐正也是了解得十分透彻,阻拦了深白再一番的言论,而质问道:“上神究竟是想定我什么罪?” “战神,你可别这么说。”齐正偏过头,低眉顺眼对王母的方向道:“这不是我想定不定罪,而是你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就得承担。如此的巧言令色可不要让别人以为我欺负了你。” 长月瑶愤恨道:“齐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上次不也是你说他勾结妖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诶诶诶,仙子啊。”齐正踱步至前,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勾结妖魔这件事玉帝已经说了暂时先放到一旁,并没有说不是真的。只是苦于没有更加重要的物证,等我哪一天找到了就能定罪。还请仙子不要带个人偏见和偏爱,主观认为谁清白的就是清白的。一切还都得讲证据。” “此话甚是有理。”王母听了半晌,立场越来越往他们那边去,吴若沉思良久,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真得定罪,握了握拳头,高声道:“我有人证能证明这一切跟他无关。” “谁?”王母问。 “黛戈。”吴若镇定自若,再道:“她是看守蟠桃园的仙子,有些情况我们还得问问她才清楚。可不能单凭一人之词就妄定罪。” 齐正呵呵一笑,反嘲弄她,“偷蟠桃的可是吴墨,这和看园子的又有什么关系,小妖怪,你就别枉费心思了。” 这个老头实在太过于猖狂,她也学着对方语气,“上神,黛戈也是此案的重要证人,只要她来了,一切都会明朗,你先别在这里给我打嘴炮。” 深白听此一言,原本忧虑的脸色忽然忍俊不禁,而北渊依旧是面无表情,对于吴若的表现是极其不满意的,想着日后还需好好教导,一点礼数都没有,说话也过于不客气。 传令使出去不到一盏茶功夫,黛戈果然来了。对于殿上莫名出现的一众神明,心里也是充满疑惑,按道理来说,抓到寻夜一切应该就会水落石出,怎么还要传唤她上殿…… “黛戈,你可是我最喜爱的仙子,等会儿我问什么要如实说出,别让我失望。”王母说。 黛戈福身作礼,视线投向前方,姿态:“黛戈,那日你接到的飞信是谁传给你的?” 黛戈摇头,表示不知。 “飞信上写的是什么?最后你去了哪里?” “飞信上写的是瞒骗看守,最后去了宴会。”黛戈如实回答。 王母已经很震惊了,黛戈自从出生就没说过这么多字,所以不由自主的信上两分。 “为什么要让你瞒骗看守呢?”吴若故意一问。 “前几日长月瑶让我去参加宴会,因为之前的事我放不下,而且我需要时间考虑,宴会当日,长月瑶说如果我想反悔,想过去的话,可以瞒骗看守。所以我就偷偷去了宴会。” 黛戈这句话八句真,两分假,暂时让王母信了三分。 “你去了宴会之后可发现了什么?” “自然有,我看到寻夜偷偷接到一条飞信,上面要他假装是齐正的势力,不惜一切代价挑拨两位神明的关系,密切关注北渊动向。” 此话一出,众神哗然。 难怪黛戈如此确定寻夜只是齐正表面上的势力,原来飞信上的内容竟是如此。 齐正冷漠大笑,显然不信,依旧慷慨激昂道:“真是笑话,仅仅凭你的一面之词会有谁信你。你这算哪门子的证词,根本证明不了他的清白,事实就是吴墨是他的人,犯下大错是否要负责?” “不,上神,你听我说,黛戈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如实相告,信或不信全由王母定夺,而且我与你们两方并无半点关系,只是一个中间人。”黛戈云淡风轻的说。 “黛戈,你继续说。”王母放声。“先安安静静听完。” “宴会并没有呆多久我就回去了,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蟠桃失窃的大事。”黛戈说了这么多,心里也是有数,已经清楚大殿之内的情势,对王母说:“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北渊不会惘顾天条法令,还请王母三思,此事的的确确有蹊跷。” 王母沉默良久,一边思量这些证词,一边琢磨大家的神色和局势。方问道:“寻夜,你老实告诉说,到底受谁指派?” 寻夜大喊一声冤枉,再负隅顽抗道:“寻夜不曾受谁指派安排,再说吴墨是他们的人,都说了这一切都是北渊的主意,还请细细思量。” 黛戈又道:“黛戈从来不说谎,今天过来说这么多话无非是看不得大家泼脏水,战神品行这么多年来有目共睹,实在看不下去才出面作证,如果不信的话,就是怀疑我的为人品行了。既然这样的话,我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先告辞了。”黛戈语气平淡说完这句,福神作礼离去,走的那叫一个干脆。 此时此刻的吴若对她充满了浓浓的感激之情,她知道这次黛戈过来说这么多话,也不完全是看在北渊的面子上,更多的是对吴若的补偿。 长月瑶也道:“此事明显是吴墨栽赃陷害,还请明察。” 仔细想想这件事情的确难办,如果真如黛戈所言,这一切都是幕后之人有心为之,故意挑拨天界神明的关系,那么绝对不能让别人得逞。 王母道:“这次兹事体大,大家都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对于你们的品性行为,我倒是了解一二。只不过这才刚刚上来的小妖竟然敢偷蟠桃实在是可恶,丢进天牢即可。还有寻夜居然想挑拨两位神明的关系,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王母的意思非常明显,等会儿就要严刑逼供。 吴墨惊慌了,赶紧看向齐正,齐正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角度观看脸色。 寻夜忙说:“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绝对没有挑拨他们的关系啊!” 不管他们两个怎么说,几道天雷之刑已经重重的劈在他们身上,顿时昏过去。寻夜修为比吴墨高些,硬生生的扛了好几道,终于说:“小神只是不喜战神而已,没有什么幕后之人,还请王母手下留情。” 吴墨已晕,丢进天牢。 将寻夜慢慢严刑拷打,也就两个时辰的功夫终于招认。也不知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讲了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神明名号,说自己是投入了他的门下,一切都听从他的指挥。最后他们两个通通关进天牢受三百年雷刑。 而吴墨将要废掉一身修为丢下凡间,从此以后再也不能上天庭。 这件事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如果换作普通神明的话,王母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不管怎么说吴墨曾经在北渊宫殿呆过,所以嫌疑还是很大的,但王母只说:“以后无事的话都不要出桑海殿,你也可好好休息休息,不用再管天庭的诸多事宜。” 这明摆着是要削权了。 齐正这次虽然并没有得逞,但也没输,北渊被收走实权,令牌放下后带着吴若离了大殿。吴若不服气,就在殿外松开手对他说:“这口气我实在忍不了,吴墨这小子我要揍死他。你先走,我在这里伏击。” 深白刚好赶上来,听到这句,“不要轻举妄动,能有这样的局面已是万幸。不然肯定要牵连甚广。吴墨的事不要插手,放过罢了。” “我可不能就这样被人欺负。”她正好看到齐正他们出来,怒气冲冲就是一喊:“慢着!” 吴墨果然做贼心虚,脚步停顿一瞬又装作若无其事跟在齐正身后,丝毫没有听见的样子。这时她已冲上来,深白拉也拉不住。北渊也就随她而去,眼睁睁看着她过去就是一腿踢到吴墨的大腿上,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却不敢还手。 “怎么,快还手啊!”她又来了一脚,这小子知道自己理亏,抓住她胳膊,愤恨低声道:“你别太过分了!” “臭小子,现在敢跟我说这话,到底是谁过分?心里有没有点数儿?”她又要动手,被北渊喝止。 齐正笑呵呵,扬起一张虚伪的老好人笑脸,热情道:“你们感情真是好啊,以后有空可多来我大殿玩耍啊。” “老头,谁稀罕去你的那个什么破大殿。吴墨,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决绝的话,眼神是那么的陌生,对吴墨失望透:“走吧,以后桑海殿也清净。” 吴墨始终沉默不语,眼神里藏着许多话语,但脸色还是冷漠无情的样子。对齐正道:“多谢上神,以后就拜托了。小的一定以您马首是瞻。” 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吴墨会留在天庭,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明显是这个意思! 她转身问:“你还会留在这里?王母可不是这么说的。” 齐正道:“让你失望了小姑娘,我已经跟王母求过情,吴墨会废掉一身修为,但会留在我这里,这其中利害关系你不懂就不要瞎闹。” 这算什么事?这也太不公平了吧!表面上看着是相信北渊,到头来却同意齐正留下吴墨,王母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什么鬼,凭什么!”她又要打过去,北渊再次把她叫住。 “不知所谓。”齐正道,一脸嘲弄。 不大不小的声音就这样钻进她耳朵里,气极了,北渊轻拉手腕摇摇头,道:“气也出了,不必继续了。”说着就带着她一起走。 长月瑶跟在身侧,看他如此关切吴若,心中顿时一阵悲凉,没想到才刚上天庭几日的小妖就已博得他的注意。也赶忙上去,开口:“这次还要多谢黛戈,如果没有她,恐怕会更糟。” 吴若无意瞧她一眼,长月瑶是什么心思,她大概已了然。再观察北渊,发现他是一脸凝重的模样,对长月瑶的话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就是普通的“嗯,没错。”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兜率宫 此事只是暂时解决,北渊的情况并不乐观,已是无权无势的状态,还不知道天庭以后的风怎么刮。也在因如此,他一下子清闲了,整日待在桑海殿,一看到她闲下来就立马布置新的任务和作业。 只不过体质特殊,她表面上看起来都吸收了,但实践起来,还差那么一大截,总达不到北渊的要求。这愁得他把全部心思放在如何提高她修为的事儿上。 长月瑶来桑海殿的次数是越来越频繁,都是来找北渊,有时谈一些正事儿,大多数是无关紧要的陈年旧事风花雪月。其实都不算风花雪月,长月瑶过于沉湎往事的表情让吴若断定谈的都是一些小破事儿。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黛戈姐妹的关系上,可能早就表现出无视,所以每次来都言语淡漠的接待,然后悄然退出。自己一个人跑到水灵殿去找黛戈。自从那件事儿后,黛戈就留在水灵殿,平时是连门都不出,大家都以为是入定修行,其实和吴若聊起了往事。 一段时间后传来吴墨修为大涨的消息,齐正派他去凡间历练,只要时机成熟,以后会给个好职位,成神指日可待。对于这个叛徒,她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北渊看她偶尔发泄的怒气,便问怎么了。这不问还好,一问就把所有想说的话通通倒出来。 这日书房里,她刚写好口诀放在一侧,没想一不小心蹭上墨水,这几天压抑的烦躁心绪隐隐溢出,低声叹了口气,毛笔放在砚台上的劲儿重了些。北渊微微偏头,漫不经心缓缓收回视线,手里继续擦拭宝剑,“怎么了这是。” “饿了。”她把一叠稿纸随意整理堆放一侧,说:“我要吃东西。” “桌上不是有么。” 这还是昨天下凡给她带来的。按道理来说,神和妖魔都不吃凡间的东西,可她自小是在凡人家庭里长大,这些零食糕点是喜爱的。没事时就常放在嘴里尝一尝,以前吴墨在的时候倒是和她抢过,后来吃不惯就全留给她。 这次的吃食还有一大碟,北渊没想到她会说饿了,想来是有心事,便说:“或者你还想要什么?” 她终于道:“我是真的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能忍,起初刚到天庭我不清楚情况,对于他人的陷害你一退再退,可现在我看明白了。你实在太软弱了,对于欺负陷害你的那些人为什么不报复,明明可以这样做,为什么不出这口气!” 他手上的动作微微停滞,眸子暗了暗,转眸缓缓盯向她,云淡风轻的模样,方道:“这要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会有什么后果你可曾想过?” “哼。”她面色阴冷,锤桌之上,“不就是被责罚,或者锁在桑海殿。反正他们暂时还不敢要你性命。” “没错,他们暂时是要不了我性命,可你想过人间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自然是听不明白,怎么无缘无故扯上人间。 他放下宝剑,双手撑在膝盖上,“我要是出事,人间会有谁来照拂?齐正会关爱凡间么?或者其他神明会把世界万物都放在心上吗?他们都不会。他们啊,只会瞒混过关,把神明的职责忘得一干二净,专心搞自己的宏图大业。” “天界就你一个真心为世界生灵的么,我不信。” “当然不是,吴若。”他垂眸思量,列举了一些名字,“他们都是与我兴趣相投的朋友,他们不一样。” “那就是嘛,所以啊也不止你一个。” “听我说,不夜城出事时,是不是没有神明察觉对吧?” “对啊。” “那日我被一些事缠住,我那些朋友其实有些早就收到消息人间会发生大事,可还是没及时挽救,原因在于他们根本不能下凡,就算早就知道消息也见不到玉帝。因为总有人从中作梗伺机报复,让你身败名裂。” “我不信,你少说这些阴暗的事儿吓唬我。” 他挺直腰板,看她还是不懂天界的复杂,又说:“我三番四次想要大展拳脚都被束缚,都是因为这些看不见的势力,看不清摸不着。如果我把自己逼进死角,那一切就真的难以挽回,人间需要有胆魄的神明守护,他们还做不到,都是一些势单力薄的小神,随时随地都会被暗算。你说说,我怎能像你说的那样抛开一切大泄情绪。” 这话真是令人难受,她丧气吃了一块糕点,“这样的话,我还不如待在人间。” “可你需要报仇不是吗?”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有这个心思。”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总是令人气闷。”她坐到他对面,说:“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速成,我想走了。” 他俯身过来,替她理了理鬓发,轻声道:“你能去哪里,莫要忘了西门任不会饶了你。” 是啊,天界不想呆,人间她也不能去啊。自己学无所成,一旦回去还不得被赶尽杀绝。 她忽然绝望烦躁得趴在桌上小声嘤嘤,半晌,抬头望他,“西门任的事天界就不管了么?” 他挺直身子,宝剑继续擦拭着,语气平平淡淡,但她听到一丝无奈,“玉帝说正在查。” 她算是明白了,这些事儿交给了混日子的神明,那就慢慢拖,拖到大家都忘了这事儿,人间已过百年,原先惨景又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北渊,我不喜欢这样。”她郑重看向他,“你不难受么?” “吴若,这世间的事儿就这般令人无奈,能做的就是尽量改变这一切,因为别人做不到,唯一的希冀就是靠自己。” “我也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她缓缓起身,把自己的稿纸交过去,“我不知道自己学会这些以后能干什么,既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又不能拯救生灵。我不想变成你这幅样子,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抬眼看她,这个小姑娘今日说的这话微微刺痛心脏,他又何尝愿意困在这样的局面。幽幽一叹,接过稿纸随意放置桌上,用宝剑压住,“有些事你还不明白。” “我也不想明白,实在憋屈。”她已交了作业,就不想继续待在书房,转身离去,他叫道:“饿了就待在房里别乱跑,我去给你拿点东西上来。” “不必了。”她虽已走远,但还是听得见,遥声回了一句。 他静静思量刚才的谈话,也暗想自己是不是太畏首畏尾了,以前的自己明明不是这般,现在倒是妇人之仁。桌上的稿纸都是她认真的书写的作业,前面几张还是用了心思,字迹端正,后面就可看出心思烦乱,实在下不了眼看。终叹一声,“吴若啊吴若,你什么时候才能静下来。” 她出了门正好撞上长月瑶,对方依旧是没好脸色,北渊又不在,二人也不必装作相敬如宾的姿态,各睨一眼互不言语,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东走西走不知不觉到了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巧的是老君并不在此处,北渊说过不能乱闯别人府邸,本来就想从门口经过,不进去算了。可是门口出来两个童子,其中一个银服饰的瞧见她鬼鬼祟祟便大喝一声:“大胆,哪来的小妖竟敢觊觎仙丹!” 什么? 她愣了好一会儿,确定对方是在说她,气不打一处来,忙上去揪住银童耳朵,问:“你刚才说什么,喊谁小妖,小屁孩,谁要偷仙丹了?” 银童挣扎着,拼命拍打,大喊:“阿金快出来,有妖怪要闯大殿夺金丹!快啊!” 她就是过来瞧了一眼而已,连门都没进,现在给安上莫名其妙的罪名,这要怎么忍!再狠狠揪着耳朵,语气也凶上几分,“你这混小子说的是什么话,哪只眼睛看到我闯殿夺金丹?信不信我掐你。” 听她一言,银童惊慌失措大叫:“阿金快出来,我快死了,快救我啊!” 事态被他这样一喊越来越严重,她忍了忍,北渊的教导再次回响在耳畔,想想还是算了,松开手,警告他:“不要乱说话,能不能做个诚实的孩子。” 这时金童跑过来看到自己伙伴被人擒住的姿态,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声大喝:“阿银撑住,我马上就去找师傅!”然后屁股一扭转身就跑,想必连吴若的脸都没看清。 “阿金别走啊,我怕啊!”银童惊慌大叫,把她当做洪水猛兽一般拼命躲避。屁滚尿流跑回去,很快连身影都没了。 吴若今日算是开了眼,太上老君到底是从哪里找的两娃娃,这么胡说八道不讲道理! 既然都这么说了,她就要进去看看,不然这气儿要怎么撒出去,找到这两小孩定要好好教育一番,顺便和太上老君解释自己的清白,可不能就这么被污蔑,毕竟桑海殿已是人人躲避的地方,绝对不能再抹黑。 兜率宫还是十分宏伟,宫墙上各种祥和庄严的浮雕,例如百鸟朝凤十八星宿,还有很多说不上名字的图像。再往里走是炼丹房。其实她本不想往这里走,两小童一瞧她进殿就立马躲进炼丹房,所以她就堂而皇之闯进去。 阿金阿银一瞧她脸色阴郁森然,吓得浑身哆嗦,早就听说下届妖怪什么都吃,现在老君又不在肯定要遭殃。 吴若脸色不好是因为最近心情就不佳,没想到就让两小童这么瞎想。于是走到他们面前,问:“老君在哪儿?” 阿金躲在纱帘后,欲哭无泪道:“今今天……今天不不在。你可不要伤害我,啊!师傅救我啊!有妖怪啊!” 她无语叹气一声,说:“别叫了,我嫌吵,不然我真会吃了你。” 这句暂时让这两小孩暂时住嘴,安静了片刻,她这次分出心思打量四周,地方挺大,还有一股丹药味儿,中间还有一个老大的炉子,下面熊熊烈火烧得倒是霹雳吧啦响。她也就随口一问:“里面是丹药?” 两小童忽然一起怨声载道:“不要啊!” “什么不要?”她没听明白,反问道。 没想到他们害怕得赶紧请求道:“这位姐姐不要动丹药好不好,求求你了。不然我们会受罚的啊!” 谁说她要动丹药了! 吴若看着眼前这两个智障,脑袋瞬间都空白片刻,要不是这火苗烧得太妖娆,她真的就像木头一样呆呆矗立。 “哦……原来丹药在这里啊,不说我还不知道呢,谢谢了啊。”她走过去触碰一下炉壁,烫到手,问:“这里面都是一些什么丹药?” 两小童仿佛想起很久以前大闹天宫的某位人物,痛苦道:“姐姐求你了,这真的碰不得。” 她就随便看看,谁说要碰了。但看在他们害怕的样子就想逗逗,故意试探,时不时望向上方炉着:“这里面的丹药是什么味道的呢,真是好奇呢。” 他们快要哭出来,嘤嘤道:“怎么办啊,这下真的要完了。老君还没回来呢。” 玩到这里她就停了,正色解释道:“好了,不逗你们了。谁稀罕动丹药,是你们自己想多了乱喊。我问你们,老君去哪里了?” 听她这么一说,他们算是放心了,阿金道:“老君去找仙人下棋了,还没回来。姐姐是有事吗?” 当然没事,还不是这两个小鬼乱喊,她就是进来看看,毕竟吃了这么久丹药,连丹药主人还没见面感谢过。即使他们乱叫还是进来想见见老君。 “无事,下次我再过来,对了,等会儿老君来了别乱说话,我不是来惹事的。你们啊,不是我说,注意说话分寸,不要颠倒黑白啊。”她撂下这句觉得没意思就走。两个小童终于放下心中大石头,暗暗商量一定要把这事儿禀告老君,去找她算账。 这时门口传来“哈哈哈”几声,莫非是老君回来了,她上前两步看到一个穿着道袍满头白发的老爷爷正好迎上她目光,威严一瞪,语气带着丝丝疑惑还有客套,“应该是桑海殿的孩子吧?” 第二百章 去龙宫 她应下一声,作揖道:“刚才顺路过来看看,最近吃了老君的丹药修为提高得很快,想来感谢一下。叨扰了。” “诶,客套了。进来坐坐。”他已站到她身侧,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道:“我还有事,改日再来好好感谢,现在看到传说中的上神,已是十分荣幸的事,日后好好准备再来拜访。” “如此的话就不挽留了。”他客套一句进了大殿。 她就是随便看看,也没想真正留下来做客。看着老君的身影不见,这才慢悠悠出去,来了一趟也算解了闷。可她却不知老君的身影悄然从门而出,神色复杂盯着她逍遥的背影,再凝重轻叹一声,“看来缘分要开始了。” 吴若丝毫不知道自己以后会遇上什么样的人,也不知有一日和兜率宫扯上关系。 回到桑海殿,北渊并不在此处,大殿上还留有两杯热茶,也不知是谁来了,找寻之下竟然是黛戈,她倒是很惊讶,跑过去叫着:“你怎么来了?” 北渊神色怪怪的,和她说:“三日后是仙子们同游大会,你去不去?” “什么同游大会?” 对于天界时不时出现的各种大会,她是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这么莫名其妙的大会,她还不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犹豫片刻,看向黛戈,“仙子今日过来就是和我说这事儿么?” 黛戈点头,本来这热闹她是不爱凑的,只不过这次想到了吴若,可以把她带去看看。 北渊解释道:“这同游大会其实是仙子们去东海参加东海龙王的小小酒宴罢了。东海山色奇美,物产丰富,你可见识下。只不过要麻烦仙子照顾你了。同游大会上还要注意其他仙家出招,他们知道你是我殿内的,恐怕免不了为难。” 为难?还能怎么为难呢,这么多磨难艰苦都挺过来了,还怕什么小小的为难。只可惜他不能去,不然也想带着他一起。 吴若想了想,一天到晚待在桑海殿人都傻了。出去看看也好,于是说:“我知道了,这次宴会上只请仙子么?” 他点头道:“没错,你们姑娘参加的。本来日子不是今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日期提前了。” 她自然答应,马上和黛戈前去。黛戈话很少,偶尔话会很多,她三言两语问了些东海的情况,黛戈道;“听说这次是龙母要提前给龙太子物色太子妃,这次咱们过去凑个人头而已,我看你总是待在殿内,想必是闷坏了,索性带你出来看看。” 这个热闹当然要凑,她感谢一二,最后到了东海,海面上风平浪静,加上天气不错,寥寥几个百姓出海捕鱼,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黛戈道:“这次如果确定太子妃人选,东海还会送上一颗千年夜明珠,夜琉璃。这珠子约拳头大小,散发琉璃光彩,夜晚恍如白昼。捣碎用的话可解百毒,让普通凡人起死回生不在话下,也可保持尸身万年不腐。普天之下只有这一颗,泥足珍贵。” “哦,这东西听上去也没那么好啊。”吴若漫不经心道,眼睛不由自主被海上的渔民吸引。她倒是从来没看过捕鱼。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它,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黛戈淡淡道。 因为有渔民,隐身便进了海面。海底下漆黑一片,除了压迫人的水压,还有咕噜咕噜的水声在耳朵边回响。黛戈熟门熟路拉着她一路往下,越往下越黑,不知游了多久,在深海处终于看到一丝丝亮光。扒开眼前的海藻和珊瑚,一座宏伟高大的宫殿闪闪发光,美丽的琉璃瓦隐隐透光,水晶宫内有虾兵蟹将巡逻,窈窕仙子来来往往,不少从天界而来的仙子渐渐出现她们面前。 黛戈取出请柬,门口兵将看过后放行,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图个新鲜左看右看。这海里的仙女可和天上的不一样,就连装饰在头上的饰品都是用贝壳做成五花八门的,耳坠都是一颗颗小珍珠。从身边慢慢走过来的时候,浅浅一笑就足够让人心神荡漾。宫墙都是用贝壳和珊瑚交叠装饰,上面镶嵌着一颗颗硕大的珍珠,光耀柔和华美,照得女子窈窕有致,男子长身如玉。 啊,这里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她看的津津有味,黛戈眼神似乎在人群中不停搜索,看来看去,有一个男子的视线便对上来。 吴若暗暗腹语:他怎么会来这儿? 推了推黛戈,扬扬下巴示意看向他。 火神注意到她们两个兴高采烈的走过来,头上的红毛随着水波一摇一晃。问:“仙子这次怎么这么晚,往年都是早早就到了。” 黛戈望向吴若,示意她来接话。 吴若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不是仙子参加的宴会吗?” 火神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我是东海皇子。” “……” 吴若望向黛戈,道:“你没跟我讲过火神和东海之间的关系。” 黛戈道:“你也从来没问过我。” 火神不知她们在谈论什么,说:“赶快入座吧,等会儿宴席就开了。”说着并把她们带向里座。还特意挑选了一个绝好的位置,这个角度正好可以阅揽全局,他坐在东海太子一侧。 说到这个东海太子,长的倒是和火神有些相似,就是头上两个角火神没有。而且太子看起来更加沉稳大气一些,在和火神交谈过程中,能看出他们虽然是两兄弟,但是气质方面完全不一样。火神就像一个乖巧弟弟,对大哥充满崇拜之情。 宴会开场总会有一些歌舞助兴。龙母姗姗来迟,从后面屏风出来和大家含笑寒暄。目光阅及在场所有仙子,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微笑。 今天她就是想给自己的太子选一位才貌双全品行高尚的太子妃。 知道这个消息的仙子并不多,黛戈也是听小道消息,所以其他仙子还不知道为什么宴会日期会提前,也不知道龙母此时此刻正暗暗地打量她们。 看来看去,最后目光忽然锁定在一处珊瑚旁边的两位仙子。一个清冷高雅脱俗,正神态怡然地看着歌舞。另一个面生得很,期间时不时看向身侧的女子说着话儿,从感觉上来看,似乎更像一只妖。 于是便向身旁的女官打探,这才知晓刚才这两位,一位是水神之亲,黛戈仙子。另一位是桑海殿器重之人。 然后再看向自己的儿子,这次假借同游大会的门号给他选亲,她想看看他是否注意到这两位仙子。 不过,太子看歌舞倒是看的挺有劲儿,再加上火神时不时的说上两句。根本就没有把这些仙子放在眼里。她无可奈何地轻轻摇了摇头,想着自己的儿子真是不开窍。水晶宫那位没有名分的马上就要生产,再不马上选一位声明在外德行高尚的仙子为妃,恐怕太子妃之位真得落到这些个小兵小虾手中。一想到此自然心有不甘,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怎么就随便被一只猪给拱了?再看看太子身边的火神,这小子虽然是二夫人生的,但模样修为也是不赖的,万一以后他娶一个神职高的仙子,那她这个大夫人和太子怎么在龙宫抬得起头来? 便唤来自己的女官耳语几句,女官听命传话,让太子上心先,好好选一选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面有不悦,本来这同游大会就是仙子参加的,把他这个太子拉上也就算了,还要让他再选一个太子妃,实在是荒唐的很。 回头一看,想要拒绝,没想到龙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去做,她的命就别想留了。 哎,一想到自己受制于人,太子转回头看了看歌舞,又十分无奈看向自己的盘碟,脑海中便浮现出灵灵孤单无助捧着肚子躺在软椅上看着他的情景。 在参加这个宴席前,灵灵千叮咛万嘱咐,可万万不能再让母妃生气了,不然的话她们母子二人还不知道如何生活。 他胸闷,把那要叹出的气又重新憋回去,和什么也不知情的弟弟碰杯,脸上扬起勉强虚伪的笑容,道:“你今日难得来龙宫,可要一醉方休啊,不然这天庭我可不让你回去了。” 火神哈哈一笑,和自己老哥寒暄几句便一饮而尽。 吴若已经被这一群又一群的舞蹈给吸引住,没有想到这龙宫里面的舞蹈看上去别有一番滋味,仙子们都在水中遨游,然后又舞动身体营造出一副完美的姿态,实在是稀奇又新鲜。 黛戈道:“注意你左前方穿灰色衣服的仙子。” 她看了看,终于锁定,那个姑娘看起来十分安静,大家都兴致勃勃看歌舞或者交谈两句,只有她安静的像一个局外人。 “怎么了?”她问。 “她是寻夜在天庭的好友,真是巧了,没想到她也在我们附近。”黛戈说。 “在就在呗,这有什么。” “我只是提醒你注意一下,万一以后和她遇到什么事,可得多加留意一些。” “听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吴若一笑,吃了个葡萄。 “你可别忘了今天龙母可是要选太子妃的,这算不算大事?”黛戈淡淡一回眸。 说起来这事儿她差点忘了,不过想想自己也不会被挑上,她的身份背景可是众神皆知,龙宫不会要一个妖怪当太子妃的。于是便说:“这龙母不管怎么挑,都不会挑到我们这边来。大可放心好了,该吃吃该喝喝。我们今日就算来看一场戏,反正我在上面呆的实在无聊,给自己找点趣事儿。” 可黛戈心里一阵嘀咕,自从宴会开始总感觉有人盯着她看,但是当她搜寻视线时却什么也没有,她一再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但是当一看到身边的吴若不由得暗暗担忧,她的身份背景应该没多少局外人知道吧…… 龙母看了许久,有些仙子的名字她倒是很熟,而且今天也过来了,瞧着也高兴,她们都是不错的人选。还有一些面孔比较生,在身侧女官的指点下,似乎有那么一点印象。不过当她问及黛戈身边的仙子时,女官却迟疑摇头,低声道:“奴婢不知,这位仙子从来没有见过。” 龙母觉得奇怪,那个吃东西很香的女子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妖怪,可是为什么能够这样堂而皇之的坐在宴会上,不也就说明她是一个仙子。而且从相貌来看,倒是绝佳的。只是不知道品行和神职如何,便偷偷吩咐女官去打听。 让女官去打听,并不是想要定下她,而是想更好的了解在场每一位的身份背景,这样才能够更好地斟酌选定。 女官出去好久,回来的时候脸色凝重,偷偷耳语几句说出吴若目前的身份,正是天界战神门下的。 她犹豫了,战神如果放在以往的话,能够攀上这门亲事实在是求之不得,可是现在他的声势连下界都有耳闻,接二连三被玉帝王母斥责软禁,想了想就把她淘汰。 还在吃喝玩乐的吴若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刚吃完一盘葡萄,就在龙母心中经历了充满好奇到绝对淘汰的历程。 虽然淘汰了吴若,但是并不代表黛戈也拒绝。黛戈在天界的一些事迹也有耳闻,而且相貌背景也是上乘的,如果真能和水灵殿搭上关系,那长月瑶恐怕也会成为他们的势力。虽然早就听说两姐妹关系不好,但是最近黛戈搬进水灵殿,那么也就意味着她们有希望和解。一想到此蠢蠢欲动。身侧女官又提醒道:“上神,何不再看看其他仙子,这次可来了很多不错的人选。” 是啊,那么着急做甚,还是再看看其他仙子再说吧,不过她心目中似乎隐隐就看好黛戈。 黛戈又觉得有谁在注视她,左右看看,狐疑不已。 吴若无意瞧见她疑神疑鬼的模样,问:“没事吧?” 黛戈摇头,道:“应该没事,错觉而已。” 吴若殊不知火神已经偷偷瞧了她好几次,龙母是什么心思他自然知晓,毕竟自家私事,他一个东海皇子还是知情权的。 第二百零一章 雅院 那个刚刚被黛戈提醒过的仙子视线投向过来,吴若原本还在看歌舞,忽然被这道目光吸引。 妹子目光灼灼,一双大眼睛先是流露惊讶,再是丝丝若有若无的怨憎。 应该是怨憎吧…… 她这样想着,视线投向别处,正好看到火神嘴角带着笑瞧着她。 这些人是不是哪里有问题,怎么个个都瞧着她? 她觉得浑身难受,轻声对黛戈说:“我出去透口气,你先在这儿坐着。” “出去?”黛戈微惊,担忧中带着关切,“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走丢了。” “知道了。” 她起身走出这个热闹的宴会,不由得长舒一口气,都这样低调了还是引人注意。 宴会门口两个仙子跟在身后随时等候吩咐,她也不熟悉路,随便问了一些风土人情,听着走着,便来到一座小花园。 说是小花园,可里面并没有凡间那么多花,都是一些珊瑚海藻和珍珠之类装饰成花园的样子,别有一番景致。花园前方有座小别院,看起来重兵把守,她也不好进去,便在此处停住,问了一个头上别着贝壳的仙子。 “里面关守着重犯么?”她随意问道,可转念一想不太对,刚推门进去的仙子可是十分恭敬,看来是看守着什么人。 贝壳仙子犹豫一瞬,道:“只是需要静养的主子而已。” “哦。”她就是随便问问,看着仙子表情那么为难紧张的份上就没继续追问。 这时,花园里不知怎么忽然出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连脸都没看清,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个身影只有她看到,跟随她的两个仙子因为低着头也没瞧见。她本想说你们花园好像来了坏人,要不要查查之类的,后来一想还是听北渊的话,不要惹事为好,万一是他们自家人玩闹,闹出尴尬也不好。随即忍了忍,左右看看,说:“算了,回去吧。这里实在无趣,你们龙宫的景物都差不多,不看了。” “是。”两仙子跟在身后。 她随手折了一朵珊瑚,粘腻腻的,哎,这都是一些什么东西,怪自己手欠。 转身之时又看到刚才的身影,此刻在她的视线中,正藏在一处假山阴暗之地。 这身影,这身高,还有侧脸,往日记忆排山倒海而来,这这这……这明明是怀壁!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儿? 她当下一惊,脑袋瞬间空白一瞬,右手停在半空中,还有粘腻腻的珊瑚渣子。 “姑娘?”贝壳仙子看她呆愣许久,轻轻呼唤。 “姑娘?” “啊?”吴若回神,眼睛还瞅着假山的身影,平复心情,放轻松道:“啊,是这样的,我有些不舒服,想在这里坐坐看看风景,你们帮我找个凳子和酒杯什么的。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这……”两仙子犹豫了,前方就是看守太子外室的重地,如果让她闯进去那如何是好。 看她们还在踟蹰,吴若坦然道:“我就在这里看看,不会乱走的。仙子放心,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客人,你们把客人防得这么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龙宫有什么宝贝不能让人多走动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紧紧跟着恐怕也不妥,两仙子应下吩咐,给她找凳子和吃食。 吴若还在注意假山阴暗处的身影,看对方谨慎又蠢蠢欲动的架势,似乎是要闯前方看守重点。 他到底是不是怀壁? 她明明记得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不夜城的那个晚上,那时的他看起来很奇怪,现在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可能对方感受到她投射过去的视线,忽然一转头也盯过来。 在阴暗之处,她隐约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目光,看来对方也注意到她了。 “怀壁?”她轻手轻脚过去,看到他也有反应,走出一步,目光探向她,只此一眼,二人终于在龙宫再次相见。 他眼里带着惊喜,本想张嘴说话,她已经过来,站在假山处,离他一丈远的样子,意外又喜悦,“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怀壁心中似乎有感,说:“我……” 只说了“我”字,后面拖得老长,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你怎么了?”她茫然道。 这时那两个仙子去而复返,手里正带着她想要的东西。 他现在还不能被发现,情急之下拉过她一起躲到假山处。 吴若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拖到阴暗处,身子靠在墙壁上,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便不再言语,谨慎小心盯着外面的情况。 两仙子东找西找没有发现踪迹,一下子大惊失色,两两商量下决定回去找女官处理。 看她们表情这么紧张,实在不对劲。难不成前面看守的是什么重要宝贝吗? 看她们两个已经走了,她缓缓松了一口气,问:“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在这儿?” 怀壁目光投向前方别院,说:“等会儿你回去,就当今天没有看到我。” “你这是做什么?”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猜测,这个人怎么看都像是要偷东西。便问:“你该不会要偷什么吧?” 他忽然面色凝重,“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脸上不都写着小偷两个字么……”她顿了顿,“你来龙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怀壁现在瞧她只觉得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圣洁光辉,不管是气质和样貌都和以前大有不同,似乎有一种脱胎换骨的超凡脱俗之感。那么这段时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呢?他忽然有些好奇,避而不答她的问题,反问:“你呢?这段时间你又去了哪里?发生什么事,见了什么人?” 她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里是龙宫举办的同游大会。你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眼见她已经发现端倪,想了想说出来其实也无妨,便悄声道:“吴若,等会儿你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我在找一样东西,现在有十足把握可以确定就在前方的院子里,如果失窃,势必会连累到你,所以你现在离开是明智之举。” 她半眯着眼睛,想了想,说:“不要告诉我,你是想偷夜琉璃。” 他惊讶到眼睛都睁大,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果然是这个东西。 夜琉璃,除了有照明的作用,还可以让凡人长生不死,保持尸身不腐的神奇作用,是一件十分珍贵稀罕的宝物。 她说:“你要这东西做什么?总不可能是你嫌屋子太暗了,拿过去照明?这玩意也只会让凡人长生不死,用在你身上也没作用啊,你拿它做甚?” 他不想和她纠缠这个话题,双手按住她肩,拉出来,说:“这你就别管了,赶紧走。” “你到底要做什么,这里有千万重把守,你以为能逃得了吗,到时候要是被抓住,恐怕下场会十分凄惨。”她担忧道,劝着:“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需要帮忙的,你说,能帮上的,我一定帮你。” 他摇头,目光带着丝丝暖意,柔美的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看来你还挺朋友的嘛,你唯一能帮上我的就是离开。走。”然后手一推,把她推出假山。 真不知道这个家伙要做什么,万一出事的话,她也不会受手旁观,肯定要出手相助的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转头就说:“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做朋友,好吧好吧,你去吧,我不管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她还是隐隐担心。即使自己赌气离开,悬着的心依旧没有放下。她刚刚走出几步,刚才黛戈让她注意的姑娘此刻正好出现在眼前。 时机真是巧了,吴若心虚地往后偏头瞧了一眼就赶紧装作轻松模样离开。 也不知道那个仙子到底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回到宴会,气氛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似乎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古怪尴尬。她问黛戈,“怎么了这是?” “刚才龙母和太子吵架了。” “哦,这得是什么事儿,非得在宴会上吵起来。” “没有仔细听,言语之间似乎说到一个姑娘名字。” “哦。”没继续问,看向对面的空位子,说:“刚才你提醒的仙子名字叫什么?” “入笙。” “哦。”随口问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位子的?你可有注意过?” “不清楚。” 这样一来,她的心就更悬了,不知道入笙到底有没有听到刚才假山的一番谈话。 没过多久,入笙回来了,吴若佯装无意的样子四处张望,最后被入笙似笑非笑的视线给震住。这下她可以确定,这个仙子十有**应该是听到谈话了。不然这种隐藏不住得意的眼神该怎么解释? 刚想起身去阻止假山处的怀壁,结果就被一声匆促又慌张嘹亮的“上神”给打住。 只见一个面如土色胆战心惊的小将来到龙母身边,毕恭毕敬说了一句:“大事不好了,雅院的夜琉璃不见了!” 其实这声音十分小,她特意仔细听才听清楚。暗中观察龙母脸色,果然和善的笑容渐渐淡去,取代的是不怒自威的肃杀之色,双目中隐藏的怒气似乎喷薄而出。但碍于此刻正在宴会上也不好发作,而是低声吩咐一声,这声音小到细弱蚊蝇一般,“立刻抓住,即地斩杀。” 小将得令匆匆忙忙退去,看得大家一阵发懵。 龙母立刻恢复亲和温柔的脸色,笑道:“各位继续喝,刚才啊,是有位小神不小心喝醉跌倒了,这些小将又没眼力劲不知该如何处理。现在没事了,喝吧玩吧。” 这件事也算是搪塞过去,大家继续保持刚才的愉悦谈天说地。 入笙淡淡一笑,抿了一杯酒,忽然举杯对堂上的龙母道:“今日十分有幸能够参加龙宫的同游大会,入笙也来过几次,对在座姐妹以及同僚都熟悉,龙宫的面孔也见过几次,不过这次似乎多了一个人,不管怎么看似乎都有些陌生。难道龙宫又添了皇子不成?如此那可真是可喜可贺。” “皇子?”龙母蹙眉,反复回味,终道:“东海两位皇子今天都在宴会上,想来他们还没有自我介绍,如果有哪位仙子不清楚的话也正常。太子,火神,你们两个还不快快举杯和大家共饮。” 太子和火神两个倒是听话,举着杯子微笑一饮而尽。 “咦?”入笙奇怪道:“真是奇怪,如果说两位皇子都在这儿,那我在花园里见到的又是谁呢?” 这一说,吴若明白了。这就是一场戏啊…… 龙母眼睛放光,道:“你在花园里见到谁了?” 入笙似笑非笑的眼睛终于正大光明望向吴若,故作天真友好,缓缓道:“我看到吴若姑娘和一个男子在一起。他们两个在假山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离得太远,也没听清。”她顿了顿,咯咯咯笑道:“我还以为是龙宫的哪位皇子呢。” 吴若现在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大家都十分疑惑又好奇地盯着,其中目光最为强烈的就是堂上龙母。 吴若说:“刚才我不小心在花园迷路了,正好看到一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就随便问了两句。” “嗯?”入笙蹙眉,道:“可我看你们两个好像很熟的样子,他的手还放在你的肩上。” 这一下还真的就解释不清了。 吴若语塞一瞬,组织好语言,说:“因为假山边上有小虾,一不小心就夹到我头发,他好心帮我给解开,也不知道是哪里让仙子误会了。” 入笙说:“啊,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看来是我多心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早就认识。如此一来就向吴若姑娘赔罪了,姑娘可莫不要放在心上。都怪龙宫的美酒太醉人,多喝了几杯连眼睛都看不清了呢。”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吴若假装端庄,也学着一饮而尽。 龙母在一旁看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心中可是充满疑惑,一再观察吴若,越来越怀疑,终于暗暗吩咐身侧女官,“等会儿想办法把吴若带离宴会,此事万万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是。” 第二百零二章 担架上的人 宴会自然有声有色有歌舞有欢笑地进行着,各种好玩的把戏上演,倒是十分有趣。只不过她的心一直很乱,看着刚才的小将来来去去和龙母嘀嘀咕咕,心里就愈发焦躁不安。 难不成怀壁真被抓住了…… 不管怎么样,这次她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再次离开宴会,龙母身侧女官视线也跟上去。 刚来到花园没多久,她就感觉身后有人,等回头一看,龙母的脸豁然出现在面前,不知在何时也跟着她一起出来。 她作揖道:“不知龙母也在这里,实在是不好意思。”然后退到一边让她先进去,自己自行离开。 龙母立于原地,身侧女官眼神示意,刚才的贝壳仙子低头站出来,对吴若说:“还请姑娘借一步说话,去雅院。” 吴若动了两步,道:“前面不是你们看守的重地?我去恐怕不合适吧。” 龙母扬声道:“如今宝物失窃,没什么合不合适的,姑娘,请。” 吴若知晓龙母是怀疑上她了,说:“这样吧,我有样东西忘拿了,我先回去。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 “姑娘。”龙母忽然提高声音,威严的面孔上写着严肃两个字,冷漠道:“姑娘想拿什么东西大可吩咐我身边的女官,我见姑娘面生得很,想必是第一次来我龙宫,想和姑娘说说话,互相了解一番,不知意下如何?” 吴若听后,微微一笑,“能和东海龙母交谈,是我的荣幸。” “如此这般,姑娘就请先随我来吧。”龙母走在前头,没过多久就来到那所重兵看守的别院。兵将一看到龙母过来立即低头行礼退开一步让出位子让她们通过。 吴若暗暗着急,也不知道怀壁现在到底如何。 龙母进了一间内屋,里面富丽堂皇,桌椅摆设都是用大蚌雕琢而成。龙母坐在宝座上盯着她,严肃凝重的脸忽然露出一个和善笑容,温柔道:“吴若姑娘快坐,别站着。” 吴若随便找了个位置,离龙母有点远,望着高座上的龙母,说:“龙母离开这么重要的宴会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吧?” 龙母笑笑,“你这孩子还挺聪明。” “有话直说,还有人要等着我回去,不能在儿呆太久,不然她会着急的。”吴若暗暗提醒,意思就是:如果我在这儿出了什么事,可是有人惦记的。 龙母蓦然慷慨一笑,“这个放心,只是和你说说话而已,吴若姑娘不必太紧张。” 女官走出来,说:“姑娘,是这样的。刚才我们在龙宫里抓到一个窃贼,原本是要就地格杀,可是他说认识吴若姑娘,不知道这是真是假。所以想请姑娘帮帮我们辩辩真伪。” 话说的倒是客客气气,但字里行间不就明摆着你有很大的嫌疑。 吴若说:“这个没问题,你把他带来吧。” 女官又说:“可惜,在追捕过程中不小心伤着他的脸,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就把他带过来。” “这个无妨,既然他说他认识我,我想听声音也能够认得出来。” “那姑娘稍等。” 女官微微施礼就退出去,然后剩下龙母虚伪的假笑和聊家常。 没过多久两个士兵带着一副担架走进视野,担架上的人穿着和怀壁差不多的衣裳,但是脑袋上却蒙着一块纱布,身上十几道刀伤箭伤,看起来伤的还挺严重。 “姑娘你看看,是否认识此人?”女官说。 吴若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人根本不是怀壁,龙母设下这样一个简单的圈套就是想试探自己是否紧张露馅。 她说:“容我先和他聊上几句。” 不管认不认识,这个戏总得做足彻底撇清关系。于是便说:“听说你认识我,那你叫什么名字?” 担架上的人怒气冲冲叫着:“吴若,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看到我被抓住就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你忘了吗,这件事可是我们两个密谋的,要是我死了,你也别想逃。” 虽然喉咙处有伤口,伪装成受伤的状态,所以声音有异样倒也说得过去。她知道这人根本不是他,也不必维护,便对龙母说:“如果我证明我和他没有关系,龙母要怎么做?” “自然是格杀勿论,一口气都不用留了。” 如此以来她也算放心,便说:“那你说我跟你密谋了,那么请问密谋的是什么事呢?在这个密谋计划当中,我需要承担什么角色负责什么事呢?” 男子愤恨道:“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我撇向一边,吴若啊吴若,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女人!” “你连我的问题都避而不谈,我又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大哥,我现在怀疑你是故意骗我的。” 男子开始大喊大叫,“我们早就说好了,你负责踩点,我负责偷盗。刚才在花园如果不是我帮你,你怎么可能那么快就逃脱看守注意力。” 花园?想必是刚才入笙在宴会上说的那席话龙母是听进去了,所以才提到花园这两字。 “那你要偷的是什么东西?” 男子一下语塞,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吧,你连自己要偷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竟然还敢把这个罪名随便安在别人身上,见到一个人就说是自己同伙。那么我再问你,你知道我是谁宫殿下的?我这样的身份背景需要你这一个小小的东西吗?白送给我,我还嫌累赘。” 男子哆哆嗦嗦道:“可是我……我们说好了的……” “行了,别说话了,说的越多错越多。” 龙母见空气沉默半晌,先行开口,“丢的是本宫放在雅院的夜琉璃。” 吴若挺直腰板,郑重道:“原来龙母丢失了这样的宝物。只不过可惜的是,眼前这个并非是真正的小偷,当然了,我这么说势必会怀疑到我身上,但是我可以保证自己和夜琉璃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也知道现在躺在担架上的这个人就是一个局而已,无非就是想套我的话,想问出我和花园那个男子是什么关系对不对?想必是要让龙母失望了,首先我和窃贼一点关系都没有,其次你们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我和这件事情有关系,你们只有刚才入笙那一句话说我和一个男子在假山相遇,但是却没有搞清楚那个男的到底是谁?如果他真的是龙宫中的人呢?你们又该如何,还是要怀疑我吗?” 龙母有些尴尬,笑说道:“吴若姑娘不必激动,只不过是有些怀疑罢了,现在解释清楚,排除嫌疑,也算是一件好事。” “龙母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是和宝物失窃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算是嫌疑人对吧?” 想来吴若还是天界战神看重之人,虽然说战神现在声势不复从前,可也不好得罪。而且这个女子看起来似乎还挺厉害,如果一旦把她惹毛得罪,还不知道再这样如此重大的宴会上犯出什么事来。况且现在只是怀疑,还没有实质证据能够定她罪,实在是没有理由事先就把人得罪。 龙母的笑容有些僵硬,嘴角抽搐一下,说:“吴若姑娘怎么可能会和这件事有关系呢?我们只不过是随便问问,因为这个小偷他说和你有点关系,所以我们就公事公办,现在误会已经说清楚了,现在我来给姑娘来道歉。”说着站起来诚意十足的掏出一个镯子要塞到她手中,“这是我陪嫁的嫁妆,一直以来都戴在身上,刚才实在是冒犯唐突了姑娘,这个镯子请务必收下。” 吴若冷冷一笑,“我从来就不爱戴这些东西,龙母还是自己收好。”顿了顿,望向担架上的人,说:“那这位兄弟又该如何处置呢?” 龙母说:“这个是在追捕过程中发现的,应该是其中一个同谋,暂时先留着拷问一番。” “不是说如果证实我和他没有关系,一口气都不留立即斩杀吗?” 女官表情都变了,慌忙求情,“这万万不可!”眼神向下瞅了瞅担架上的人,语气微微低下,“同谋还没有查到,如果就这样斩杀实在不妥。” 龙母表情更尴尬,欲言又止。 吴若道:“好了好了,毕竟也是性命一条,我也不想逼迫你们。刚才说你们丢失的夜琉璃,这宝物原本是在什么位置?可有一丝一毫窃贼的线索?” 龙母道:“夜琉璃一直是由本宫放在雅院。至于那窃贼,士兵只说看到过身形,却连脸都没有看清。因为刚才宴会上的一番话才对姑娘有了误解,无奈之下也只好用如此办法,还请姑娘一定要谅解。” 这样一来,就说明怀壁现在是安全的,只是不知现在情况到底如何,有没有出了这个宴会。细细思量,现在宴会已开始,龙宫守将会更留意出去的仙人,怀壁如果要出去的话难度恐怕很大,更何况现在丢了宝物,戒备一定是极其森严。那么他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看龙母还是一副疑心重重的模样,她不得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吴若道:“龙母怎么就没有想过既然入笙仙子说在花园看到我和一个男子相遇,那么也就意味着她也有嫌疑啊……” 此话一出龙母豁然开朗。 是啊,既然入笙说看到他们两个他们,也就意味着她自己也在花园里自然也摆脱不了嫌疑。 眼看龙母怀疑上入笙,她趁机道:“实不相瞒,我之所以会躲在假山处,是因为我看到他们两个偷偷摸摸在说些什么,不过听不清。现在想来这事似乎并不简单啊……” 她只需用言语轻轻一挑拨,龙母注意力立马集中到入笙身上,果断道:“对,我就说入笙怎么那么奇怪,怎么忽然说起你在假山上的事,她应该已经知道夜琉璃失窃的事。看来是想我分散注意力,撇清嫌疑,这样的话不管怎么怀疑都怀疑不到她身上去。” 吴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来了这样一句,“这件事儿还请龙母细细追查,等证据足了再定论。可千万不要冤枉了。” 龙母微微愧疚,鼓起勇气说:“话说到这份上了,本宫索性再出一次丑,敢问姑娘在假山见的到底是谁呢,是否看清那窃贼的模样?” 吴若一时语塞,总不能说实话吧,说见的就是怀壁。犹犹豫豫之下,张了张嘴,说:“离得比较远,五官没看清。从身形来看是个男子,而且还是个貌美的男子。” 女官上来,说:“要不也把入笙仙子请过来问问。” 龙母思量着,摆手道:“这样的招数不能用第二次,太拙劣。你派人好好看着入笙,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速速来报。” “其实非常简单,只要放出消息说那贼人已经抓住,而且夜琉璃也已经归位。到时候守株待兔看谁再来一次不就一目了然了吗?”吴若漫不经心地说着。 龙母大喜,“吴若姑娘果然聪慧。” 她微微一笑,说:“接下来的事我也不好再参与,那么先出去了。” 龙母感激道:“这次真是不好意思,我让女官送你出去。” 吴若领情,任由女官带她离开。 一路上她早就盘算好,如何让入笙进这个圈套。回到宴会上,黛戈见她离开这么久,关切问了两句。 吴若淡淡一笑,抬头望去,果然对面的仙子还在注意她。她也对上视线冲入笙微微一笑,再举杯一对一饮而尽,惹得对方狐疑不已。 由于龙母的人暂时还在别院,她做些小动作也没人注意。于是便在宴会上装出心神不宁紧张不安的姿态,惹得黛戈三番四次频频侧目,问需不需要找个地方休息。吴若点点头,说:“那你先在这儿吃着,我出去休息会儿,这儿美酒太烈了,只喝了几杯就觉得头晕。” 这句话她刻意强调加重,说完后余光扫了扫对面仙子,然后若无其事出了宴会,跟着门口的贝壳仙子去了小憩的屋子。 第二百零三章 火神开口 这是一家专门供大家休息的小屋,幸好这里没有什么人,她也能放得开,找了个位置佯装休息的模样。贝壳仙子低头轻轻退去并且贴心的关上门。 果然不出所料,入笙偷偷跟过来想一探究竟,看她究竟是不是在小憩。吴若偷偷隐藏在暗处,亲眼看到她四处寻找不得最后迷惑的样子。 在入笙离开之后,她也出了屋子,刚好听到经过的仙子谈论刚才夜琉璃失窃的事,现在重新放置在雅院,包括窃贼也已经束手就擒,就等招供出同谋就地斩杀。 龙母十分配合放出这个消息,她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潜去雅院,还故意露出马脚让入笙看到。 原本入笙在小屋里没有见到她就已经十分怀疑,现在又看到她偷偷摸摸去雅院自然也会跟上。这样一来她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如果要想自己不被发觉可得想办法隐身,这时悬挂在腰间的宫羽发挥作用,而且这几日北渊教授的咒术也学会了很多。简简单单一个隐身咒还是办得到的,只不过雅院门口有一个巨大的显身镜,经过这里的时候可千万得小心。 入笙一路尾随,她走快一段路慢下来,让她跟上之后又走快,快快慢慢之下终于来到雅院附近。 她利用太白金星给的宫羽偷偷隐身,但是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看守的背后。如此一来,入笙肯定看不明白她突然间凭空消失,定然会跟上来仔细再看一眼。 一切果然按照计划发展,入笙果然不死心就这样丢掉她踪迹,在跟上来走了两步之后。吴若轻轻戳了一下雅院守将,守将一个回头就发现入笙正鬼鬼祟祟地盯着他们。 由于龙母已经吩咐过一旦发现嫌疑人等,先把他拿下再带到雅院审问。入笙落进圈套,懵里懵懂的被他们带进去。事情进展到这儿,吴若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毕竟门口还有一个巨大的显身镜,万一不小心露馅就不好了。 一切就看入笙自己的造化,要是说的清楚就能平安无事回来,说不清楚可能就再也不会回到这宴席之上,天界少个小小的小神并不是问题,只要龙宫向天界说明想留仙子多呆几日,等过个十几年,小神被大家渐渐忘却,谁还记得当时有没有个仙子留在龙宫过。 等回到宴会的时候,宴席上早就换了歌舞,大家听着一个仙子谈论以前的趣事,期间大家时不时的笑上两声,搭上几句话。 她刚刚坐在位子上和黛戈说了会儿话,火神拿着一杯酒摇摇晃晃走过来,说:“吴若姑娘刚刚去哪儿了,看上去神色慌张的样子,难道去做贼了?” 她自认为十分镇定,哪来的慌张,说:“火神莫不是喝多了酒?看看,路都站不稳了。” 他慷慨一笑,“难得今日有这么多仙子来龙宫参加宴会,心里自然是开心。吴若啊,我记得当时你在水灵殿的宴会上可是千杯不倒啊,这杯可是我龙宫特有的美酒,你可得尝尝。” 说着就把杯子一送,精致的琉璃小杯上倒满了暗红色的酒,散发着浓重的酒精和甘甜气味。 她摆手道:“火神记错了,哪里有千杯不醉,只不过多喝了几杯而已。还是不喝了,今日身子不舒服。” 火神笑嘻嘻道:“多喝几杯怎么了,今日你又不是这宴会上的主角,谁都不会注意你,没事的,大家不会笑话你。”然后杯子硬生生塞到她手里。 既然杯子已经在手中,再扭扭捏捏送回去也不好看,谢道:“如此就多谢火神了。”说完就一饮而尽。 火神满意的看着她喝完,低声靠近说了声,“仙子可有意向留在龙宫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笑笑,看向自己的大哥,再次悄声道:“实不相瞒,东海借这次宴会是在给我哥选太子妃,如果姑娘有意向的话可一定要告诉我啊。凭借咱俩的交情,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在大哥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他就像一个老朋友在叙旧客套一样。 吴若虚伪的一笑,“火神想多了,吴若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他还在观察她的神色,最后眉梢一挑,道:“哈哈哈,姑娘可莫不要当真,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 “自然。” 她一笑坐回位子。 火神又嘻嘻哈哈的和其他仙子客套来客套去,然后坐回自己位置和太子谈笑风生。 黛戈问她,“这火神看起来自由自在,没有什么依附的势力,可是你得当心,有些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还是少和他接触为妙。” 吴若点头,说:“既然你说这次龙母是在给太子选妃,那么你觉得到底哪个仙子会中选?” “龙宫肯定是要选一个势力名望皆上佳的,在座这么多仙子,个个都有可能。” 吴若扬扬下巴,“你觉得太子是看上哪一个?宴会进行这么久,我都没发现他的视线停留过哪个仙子身上多一刻。” “与其说是太子选妃还不如说是龙宫在选,就算太子看上了,如果龙母不同意照样是不可能。也许这就是他不上心的原因。”黛戈语气淡漠,抿完最后一滴酒放下杯子,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宴席上传来消息,入笙仙子身体不适,暂时留在龙宫休息。 黛戈忽然问:“你是不是对入笙做了什么?” “仙子此话何意?” 吴若原本吃的开心,毕竟解决了入笙这一个小小麻烦,等会儿就能够放松警惕和心神去找怀壁,可没想到黛戈如此一问,似乎被怀疑上了。 黛戈说:“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走了之后,她也走,你回来了,她却再也没回到位置上,甚至还传来这样一个消息,而你似乎比刚才吃的更加畅怀。” “你想多了,我可和那仙子没什么关系。”她给黛戈倒上一杯,说:“尝尝,这个是龙宫出名的美酒。到时候回到天界可尝不上了。” 她说完,视线随便一转,正好看到火神似笑非笑的眼神,暗想这人真是麻烦,怎么总是往她这边瞅?她这里是有金银财宝呢,还是有珍奇异兽。 龙母过来了,带着温柔可人的微笑和仙子们寒暄挥手。似乎刚才夜琉璃被盗的事儿一点都不知情,脸上洋溢着热情愉悦。 酒过三巡,龙母终于说出今天的目的,“首先感谢各位仙子今日能够参加龙宫举办的同游大会,借着这次机会呢,不仅是想请大家齐聚一堂,也想给我龙宫寻得一位德高望重的仙子成为太子妃。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唐突意外,但是今日看到有这么多仙子过来,心中实在是高兴,所以啊,就说出了心事,大家可不要见笑啊!” 说完后自己豁然一笑,然后举着杯子要和大家共饮,倒也消除了一些尴尬。 太子表情十分难堪,举止僵硬举杯,说:“感谢各位的到来啊。” 火神噗嗤一笑,自顾自的扔了个葡萄进嘴。 龙母又道:“我发现这次来的仙子可真是令人惊叹,太子说对她便一见倾心,只是不知道这位仙子的心意到底如何,倒是让我有些为难呢。” 一堂下仙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和她串谋,说:“龙母有什么心事大可说出来,我们这么多人也可以为你分解排忧啊。” “今日如果选上某位仙子是未来太子妃,我们龙宫会奉上稀世珍宝夜琉璃。可今日夜琉璃竟然被盗,如果选上太子妃又没有夜琉璃奉上的话,实在是我们龙宫礼数不周,所以想请各位帮我们一起留意下,身边是否有陌生男子出现,很有可能就是偷盗夜琉璃的窃贼。” 龙母这一招一箭双雕,一方面说出自己举办宴会的真实目的,这样即使被人发现也不会遭人非议。而且如果有仙子有这个意愿想和龙宫结盟成为亲家的话,也未尝不可。另一方面可以确定窃贼并没有出龙宫,只要有这么多仙子的帮忙,就算窃贼变作一根针都能找出来。 怀壁啊怀壁,这下你是真的危险了。 火神忽然站起来,扬高声音,“怎么母妃还忘了一个人啊,难道本皇子就不用选妃了吗?” 此话一出大家哗然,想不到火神也要在今日选出未来王妃。 有意向和龙宫结为亲家的仙子开始窃窃私语暗自思量。在天界也需要结盟抱团取暖,如果真能和龙宫这么大的势力站成一派,自己在天庭的日子也更能受人重视。于是有的仙子便想入非非心怀畅漾。 吴若嚼了一个梨,香甜香甜的,还给黛戈递了一个。结果人家不要,示意放到桌上即可。 火神视线转移过来,锁定那个吃东西贼香的姑娘,再次提高声音,说:“本皇子就不来那么多弯弯绕绕了,有话就直说,我今天看上了她。”然后手一指,就指向了眼睛还瞅着黛戈盘碟上的吴若。 大家的视线齐刷刷投射过去,似乎形成一道巨大的光芒。吴若茫然抬头一看,怎么大家都这么盯着她? 火神笑得开心,就像一个小孩得到他终于想要的糖果,露出一口大白牙,“吴若姑娘,你可愿做本王的王妃啊?” 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也就多吃了几个水果,总莫名其妙的就把矛头指向她身上。什么王妃,她为什么要当王妃?这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不是太子选妃吗? 她脑海里翻江倒海,望向黛戈,“发生什么事了?” 黛戈悠悠睁眼,“你惹上麻烦了。” 吴若豁然起身,以坚定拒绝的口吻说:“火神今日是喝多了,他说的话一切都不作数。我可不想当什么王妃,我只是一个妖怪,实在是登不上大雅之堂,还希望龙宫仔细考虑给火神选一位合适的王妃。” 龙母自己也是哑然,她今日就是给自己孩子选妃的,哪轮得到这个二夫人的孩子捣乱局面。在吴若说完这番话后,就说:“姑娘说的对,选妃是十分严肃的事,龙宫自然要选一位配得上的,还希望火神再好好考虑一番,这事就以后再说,等龙王回来再好好商议。” 火神悠哉悠哉一笑,让还站着的龙母坐下,说:“龙宫自然是要选一位身份高贵的神明,吴若虽然是一只妖,但并不代表永远都是这幅样子。你们不知道的是,吴若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妖,不然战神怎么会把她收在宫殿之内?她啊,可是上古的魔兽,多少神明都想梦寐以求,能有上古魔兽陪伴在侧,这可是一份十分荣耀的事。而吴若本人修炼成人形,模样娇俏可人,性格更是好的没话说,本皇子喜欢上了又怎样?” 这一番话气得她差点就要把酒杯摔过去,她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被人私定终身。尤其对方还是这么一个阴险狡诈让人摸不透的纨绔子弟。 她赶紧说:“我可不会嫁到龙宫。” 火神立马道:“不来龙宫,天界也可以。” “火神,我想你是误会了,不管是天界龙宫还是地上凡间,我都不会嫁给你。话我也不想再讲了,总之休想我嫁。” 她心里可是清清楚楚火神为什么要娶她,不就是看重她的身份背景,一旦成为他的人还可以扳倒北渊,自己不仅得到魔兽,还能够把战神拉下马,这如意算盘她怎能不知道? 这也算是火神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火神不恼,笑眯眯道:“我看仙子是有些害羞,没事的,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本皇子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忽然左眼俏皮一眨,送了一个秋波。 “那可真是谢谢了。”她偏头,不再理会。 龙母眼看这局面越来越失控,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老二和这个妖怪身上,心里有些慌张,今天这宴会可是为自己孩子办的,绝对不能让他抢了风头。于是便说:“二皇子娶妃是件大事,改日再好好商议,大家先吃着吧!哈哈哈……” 第二百零四章 火神进屋 火神道:“难道给我大哥选妃是大事,给我选就是小事了吗?为何不在今天一并解决了呢,既然本皇子已经说出喜欢的人选,龙宫也该好好准备准备。” 龙母道:“孩子别急,你看吴若姑娘不是还没答应吗?”说着她的视线投向吴若微微笑着,“这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还要看人家姑娘的意愿。” 吴若根本不想掺和他们二人之间的争论中,横眉冷对吃东西。 话已讲明,她实在是不想再浪费口水。 又有仙子多嘴,问:“龙母不是说给太子选妃吗?那么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龙母一笑,“的确是有中意的人选,只不过不知道人家姑娘是怎么想的。”然后这个深不可测的目光竟然投向了黛戈。这可把吴若惊得一愣一愣的。原来龙宫看上的竟然是她。 黛戈抬眼对上龙母的视线,沉默片刻,又转向吴若,眼神示意接下来的事都由你来替我解决。吴若自然明白,点头同意。 有仙子说:“怎么龙母看的方向竟然是吴若呢,莫非太子妃人选也是她,难怪不肯答应二皇子呢。” 龙母赶紧解释,“仙子想多了,给太子选择太子妃正是吴若姑娘身边的黛戈仙子。” 大家满堂哗然津津乐道,没想到龙母竟然看上了黛戈,那么其他仙子看来是白瞎想了一顿,想到此不免有些惋惜。 黛戈不爱在众人面前多言语,她这个脾气自然是大家都知晓,所以接下来的沉默也在大家的情理之中。 吴若忽然道:“真不好意思,龙宫好是好,可黛戈仙子只想潜心修行,不愿嫁也不想嫁到龙宫,龙母还是另择太子妃为好。” 这实在是不给龙宫面子,龙母尴尬一笑,说:“黛戈仙子还没有说呢,吴若姑娘不用着急。” 黛戈道:“我不愿意。” 这可是当事人本人的意愿,此话一出,龙母不管怎么都不能为难。所以气氛微微有些尴尬,火神忽然一笑,“看来吃闭门羹的可不止我一人啊。” 太子道:“母亲也不必太忧心儿臣的婚事,儿臣自然有心仪的对象。灵灵已有身孕,她将会是本太子唯一的妃,今日这选亲之事我看就到此结束,各位仙子如果还没有吃够的可以留下来。本太子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 灵灵是谁? 忽然冒出的一个人名让大家猝不及防互相猜测着,龙母脸色越来越难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离开宴会,自己却不知道该说一句什么话才好。身边女官提醒,“龙母要注意一下仪表啊,可不要让别人看出你的心思来。” 这句话吴若听的明明白白,龙母心思比较简单,有什么事藏不了多久,很快都会说出来。这女官的告诫不会起多大作用。 宴会还继续进行着,因为有两位拒绝了龙宫的婚事,大家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她们身上。原本大家还不怎么在意吴若,可现在拒绝的两位都在同一个位置,大家各怀鬼胎暗自猜测。 为什么龙宫俩皇子都看上了这两位? 看上黛戈就没什么问题,怎么连吴若都有份,难道真像火神说那样,这小妖非比寻常? …… 话说太子这边心情不佳直往雅院而来。自己最喜爱的女子被母亲藏在这里,她现在怀有七个月身孕,很快就要临盆。龙母原本打算让他赶紧娶一个德高望重的太子妃,这样生下来的孩子暗藏几月,时间到了就可对外宣布是太子妃所生。他一开始就不赞同这个主意,也压根不想娶什么太子妃,这一切都是龙母一意孤行做出来的事。如果不同意的话,灵灵会有危险,他这个母亲的脾气手段,他都是了解的。由于是借着同游大会提出这样一个选亲想法,所以龙宫才会奉出珍宝来表达诚意。夜琉璃原本放置在雅院,而灵灵也被软禁此院中,这样也可节省一点人力。 所以当他脸色极差回到灵灵住处后,灵灵还以为太子妃已经选定,不免愁怀满绪,说:“你什么时候成亲?日子是否已经选定?” 太子坐在椅上,把她的手牵过来,让她坐在身侧,说:“这事儿没成。” 她意外,还有些隐隐的高兴,说:“竟然没成,为什么你还这么不开心。难道你还真想娶太子妃不成?” “我不高兴的是龙宫的颜面都让母亲败光了,原本今日是选好一个仙子没想到人家拒绝了。”他欣慰地握着灵灵的手,说:“幸好拒绝了,不然还真得娶她。” “那太子仅仅是因为这一件事不高兴吗?”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知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龙宫,知道自己意中人要选妃,自然也是忧心忡忡。 他眼神忽然凌厉,问:“确切的说,我不是不高兴,而是在想对策,夜琉璃既然已经失窃,龙宫暂时给不出什么有诚意的礼物,所以此事暂时可以缓一口气。以免夜长梦多,我们要把这下手之人尽早送出去。” 原来他早就安排了夜琉璃失窃的戏码。如果没有龙宫太子里应外合,怀壁怎么可能进得了龙宫。进是进得了,但是现在守备森严暂时是出不去。目前怀壁躲在雅院之内,任由守将里里外外暗藏不漏的追捕搜查,绝对没有想到窃贼还留在雅苑,并且就留在太子宠爱的女子住处内。 按道理来说,他堂堂一个太子怎么会和妖魔勾结起来对自己龙宫下手?还不是因为他要还一个人情,曾经有一个凡人帮了他一个忙,现在这凡人需要这个夜琉璃,就顺便演了这场戏。 这种珠子虽然说是稀世珍宝,但他暂时用不上,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既然那个凡人需要,给他便是。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没想到那个凡人竟然派了一个妖魔来和他演戏配合。许久没有来到凡间,都不知道现在凡人和妖怪的关系如何,怎么会有妖怪心甘情愿的听取凡人的号令? 这问题他想了会儿便觉得脑壳儿疼,灵灵心疼地替他揉揉太阳穴。说:“趁着现在宴会还没结束,我们赶紧把他送出去吧。” 他抬手,严肃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距离宴会结束还有三天。最佳送他出去的时期,只有在宴会散别之时。现在暂时让他留在雅院,你就当这一切毫不知情,千万不可露出半丝破绽。不然这事一旦闹大,就连本宫都保不了你。” “灵灵明白。” 怀壁最擅长的绝活就是隐藏在墙壁之间,他可以在这个屋子里任意穿梭来回而不被人发现。不过这里是龙宫他也不敢太放肆,所以就一直藏在灵灵住处一侧的窗户边上,看着这些守卫来来往往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就觉得可笑。 第二天,宴会已换成各位仙子吃喝说笑之地,大家谈论着各种各样的奇事,似乎把昨天的尴尬都抛出脑后。龙母和太子都没有过来,只有火神一个人吃得起劲儿,甚至还隔三差五叫自己的侍女给她送点东西。 比如什么三百年珍藏的美酒,精致的首饰法器,俏皮可爱的小玩意儿…… 她通通把这些东西完好无损送回去,并且还郑重叮嘱,“如果再骚扰一次,她立马回到天界让北渊把他的火神殿给烧了。” 也许这句警告还真有些用,火神果然老实了好一会儿。 吴若瞅了瞅昨天对面的位置,入笙还是没有回来,大家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突然消失的仙子。 晚上,由于龙宫给每位仙子都准备了单独房间,所以当她躺回到自己床上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个房间里似乎还有人。 想想应该是怀壁吧,宝物失窃龙宫守卫那么森严,他应该是还没出去。 她从床上坐起来,试探的轻声问着:“是你吗?” 怀壁从墙壁走出来,一步步过来坐在床边,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猜的。”她打量片刻,又说:“东西是否还在身上?” “嗯。”他把这东西掏出来,房间里流散出华美幽暗的光芒,不过并没有露多久,他就立马收回去,说:“这珠子可不能在外面放太久,不然的话整个房子都亮了。” “这就是夜琉璃?难不成你要拿它来修炼?可我没听说夜琉璃有帮助人修行的作用。” “我只是替人办事。”他回句后,转移话题,“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莞尔一笑,“现在我在天界修行。对了,你现在又在哪里生活?” 他心事重重,似有口难开,说:“我还好,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不太自由而已。”他顿了顿,说:“看你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我心里也算有了安慰。” 她感慨两句后,说:“你躲在这墙壁之中要小心,别被人发现。龙宫这么严,要怎么离开?” 他说:“这你就别担心,既然能来肯定也能走。这两天我虽隐藏在墙壁之中,但也听了不少你的事。你怎么就被火神看上了?” “他只不过是想要我背景势力而已,不必在意。” 他叮嘱道:“我们虽然是妖怪,但也有心,一旦动情的话,恐怕永远都不会改变,你可要小心了。” 她笑笑,“好了我知道了。你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他会心一笑,“暂时不需要,如果到时候我真出不去,可需要你的见机行事。” 二人一对视,往日一起经历过的事儿浮现在面前,大家也算是老相识,感慨这些年世事无常。 怀壁忽然疑惑道:“这几日我虽然藏在墙壁上,但一到夜深人静之时就会出来走走。你猜猜我在龙宫发现了什么?” “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 “龙宫底下竟然镇压着无数巨大的尸骸,形状有些奇奇怪怪,看不明白。” “可能是碰巧或许是龙宫真的在镇压某种东西吧。” “也许吧,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屋外有看守巡逻的声音,怀壁说完警觉地藏回墙壁上。与此同时,门口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从身形来看,还有那束头发,无疑是火神。 大晚上的,来这里做什么? 她也只是想想,并没有说话,躺回被窝后听到敲门声。 火神轻言悄语道:“睡了吗?” 这可绝对不能应他,一旦回了,不就说明自己没睡吗?于是当自己没听见。 火神再敲门,“如果没听见的话,我就进来了。” 她蹙眉,这人说的是什么鬼东西? 门开了,一个男人走动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就站在她床前,看了看,说:“快起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宝贝。” 她继续装睡。 他忽然俯下身子,拍了拍厚实的被子,说:“好了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她睁眼坐起来,“火神大晚上的来女子房间做什么?” “偶然得到一样宝贝左看右看之下心里实在欢喜的很,所以就想着一定要和姑娘分享一番。” “那你能不能明天白天过来,现在是晚上。” “那姑娘的意思是明天白天肯见我了。” 她今天拒绝得那么干脆,即使宴席结束都不肯和他面对面独处片刻。 “你先出去再说,我现在累了,房间里不留外人。” 她在不耐烦的赶人,他露出孩子般的笑,“都快成为本王的王妃了,还什么外不外人的,真见外。” 这下她是真的生气了,拒绝的话说了这么多,他竟然还假装没听进去,便严肃又怒气满满地说:“我的话你是都听不明白吗?都说了我不想嫁也不喜欢你。火神毕竟是龙宫尊贵的皇子,还是要给自己留一些体面对不对?” “吴若姑娘说的是。那我就明天过来找你,这样合乎礼数。” 他就像是一个狗皮膏药,怎么说都不会生气,还笑嘻嘻地露出一口大白牙。 最后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她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叫了两声怀壁,发现早就不在了。 第二百零五章 回天界 早上醒来脑子还不清醒的时候,她便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宴会实在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回天界。 黛戈也是这样的想法,原本是想把吴若带过来见见世面解解闷,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反倒给自己惹上麻烦。 一大早龙母就派了好多仙女过来服侍,客客气气热情周到。但这样一来反而把她们弄得很不舒服,黛戈想立马就走,可吴若一想到怀壁还在龙宫,心里不免担忧,拒绝黛戈建议,决定宴会结束再回去。所以在这期间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如果他被捉了,这么多神明都在这里,肯定会永世不得超生。 宴会结束那天,大家意兴阑珊,怀壁正好提前跟她打了招呼,说会在散宴后偷偷出去,到时候混在仙子圈子当中,谁也分辨不了他。 怀壁容貌倾国倾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长得更像女人,当他变作女儿身时,那模样简直就是九天玄女。不过她还是一阵阵担心,这大老爷们走起路来还是那么抬头挺胸意气风发,哪里有半分女孩家的样子,打了好几下才稍微有点女儿家样子,刚出屋子人流就冲散了她们,他们两个也不好过于亲近走在一起,干脆趁着这场人流分散了。走在路上,吴若忽然觉得身后有一道目光,回头看到一个陌生女子盯着自己看。陌生女子冲她做了一个口型,喊了她名字,吴若这才分辨出这是怀壁。 避免龙宫门口有显身镜,太子早就调包,换了一面假镜子放在门口,所以怀璧堂而皇之走出来,没有一点被人怀疑的迹象。 临别之时,怀壁轻声说:“吴若,你要小心他。” 她自然明白这个“他”到底是谁,还不就是后面那个神采奕奕的火神。 龙宫失去夜琉璃,一时半会儿也奉不上其他礼物,再加上她们都不同意婚事,龙宫也只好作罢。 二人一起回到天庭后,北渊倒是奇怪她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样子,问:“怎么样,这次玩的开心吗?”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意思,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他原本想继续问下去,可是她却摆了摆手说:“我回房间了。” 原本以为回到天界一切会安然无恙,但没想到的是火神竟然在她们离开的同时也一起跟上来,而且还敲响了桑海殿大门,大声嚷嚷着一定要把她叫出来,那副中气十足自信满满的样子,还真惹人疑惑。 北渊把她叫出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火神已经把龙宫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并且还说她会是龙宫未来的王妃,现在过来找她无非是为了培养培养感情。 对付这种人如果说都说不够,那就只能用打了。所以在火神说出这样一番无稽之谈后她不得不动手打,没想到对方早就躲过,道:“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我来看自己的王妃有什么错呢。” 北渊知道她不愿意,警告以后他不准再过来打扰。不过这话也是白说,火神看上去并不是那么乖乖遵守规则听取警告的人。所以反而嘲笑这句警告,说:“我可以不来桑海殿找她,但是桑海殿之外你又能怎么管我?别忘了,战神啊,你可是连自己的宫殿都出不去。如果她要是来主动找我可怎么办,这你可管不着吧!” 北渊也想动手把他轰出去,火神死皮赖脸的抱着柱子,说:“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客人,哪有你这样赶人的,我连一杯茶都没喝到。对吧吴若?”说完再次抛了一个秋波。 这是**裸的讨好,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回了一个嫌弃的表情转过头去。 吴若说:“我可是桑海殿的,按道理来说,我应该是你们想对付的人。要娶我是不是太不合常理了。” 火神说:“姑娘不必想太多,什么对不对付的话太难听了,咱俩再处处呗,这些事留到以后再说。” “我能问你后面的势力到底是谁吗?怎么会有拉拢我的想法,你看起来是齐正一方,但龙宫应该不会和他联盟,毕竟他还不够格。” 他瞅了瞅北渊,觉得这人怎么就跟一尊石像一样站在他们两个中间,说:“你还不太懂这天界的事,吴若啊,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走就走,她有什么可怕的,于是点头同意。 火神心里美滋滋,她还是第一次同意他的请求,立马推开石像一般屹立不倒的北渊,说:“我记得有个地方风景不错,一起去如何?” “地点随便你挑。” 北渊提醒她,“吴若你小心些。” 火神不满道:“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你以为我会对她做什么吗?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想。” 北渊依旧不放心,深深审视他,话却是说给她听的,“火神看起来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思,你一人跟他出去我实在是不放心,等会儿我让黛戈陪你去。” 火神也算是无语,说:“行吧行吧,你爱让谁跟就让谁跟,反正吴若今天跟我是出去定了。” 然后他们两个离开桑海殿,到了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美是美,不过天界的美景似乎都一样,都是一大片霞光或者是云彩。这些日子她早就看厌了,趁着时机让黛戈回去,如果她在,火神肯定不会说实话,找了个机会,也算是谈心,说:“火神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一定非得娶我,我的身份背景难道真的这么重要吗。” 他坐在云端上,扯了一大团云,做成一捧花束送给她说:“实话告诉你也没关系,不是我想娶你。是门主让我娶,当然了,你要是问门主是谁,我也不会告诉你,除非你过了门。” 她道:“总算是说了一句我想听的,那你就把我的意思明明确确告诉你们门主我不愿意嫁。” 他无奈道:“这个我可没办法,上头交代的事我是一定得完成,你不愿意也没办法,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北渊在天庭是呆不了多久的,你跟着他身边恐怕还会受到牵连,还不如早点擦亮眼睛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势力。” “这么说,你们是有什么大计要打垮他?” 他勉强一笑,“哎,话别说这么明显嘛,能嫁给我也算是一件幸事,你好好想想,我可不会亏待你。” 她说:“天界的事我的确不太清楚,但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定非得把他拉下马,他看起来似乎也没有损害你们的利益,相反还恪尽职守,和天界上神明交往也较少。你们何苦这样刁难他。” “小姑娘,天界的事错综复杂,他虽然处在战神位置上已有千年,但是他太过于刚直不阿,有时候不懂得转一下弯,现在时代早就变了,天界不需要这样的,大家都报团取暖发展自己的势力,只有他特殊。” “所以你肯定不是齐正那一派的,是吗?”她问。 他揉揉搓搓云团,思量片刻,“自然。” 那她就想不明白天界上还有谁想如此打压他。 他看她还在思考,便说:“吴若姑娘可以考虑考虑我,如果一天你成为我的人,北渊垮了,说不定你还有求情的余地,帮他一把留条性命。” 她一笑,把刚才那束云花塞还给他,说:“别想了。” 火神忽然说:“我知道你在暗暗对付齐正的势力,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齐正根本起不了波澜。包括那个叫什么入笙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雅院发生的事。” 她有些意外,他好像时时刻刻监视一般,这种私密的事都了解。对付入笙她可没有和别人说过一字半句,那么也就说火神是监视她了。 火神说:“我这也算不上监视,只不过是过多关注罢了。” 她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入笙的事的确是我做的,她不怀好意我也不必客气。寻夜也是他自讨苦吃,还有齐正,以后有机会我也会对付他。” 他鼓掌,大声说:“好。”又说:“你这样做也只能清除齐正一个小神而已,需不需要帮助啊?” “你看起来似乎很开心,难不成我对付她,反过来还对你有利了?” “总之不是对付我就行。” “要把北渊拉下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爱和他人交往,但是也有不少好友相助,就比如说长月瑶,她可是对北渊的事很上心。你有什么办法能够扳倒他。” 他一笑,“我怎么感觉你在吃醋呢?” “想多了。” “长月瑶不是大事,虽然德高望重,但小溪终究是抵不过大海的,她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她说:“没想到你们的势力竟然能够对付她,倒是挺让我意外的,不过也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你们既然和齐正还有长月瑶都看不上,这也正说明了一定是意想不到,暗地里势力庞大的组织,绝对不是表面那种波涛汹涌的,这些都太迷惑人了。” 他笑容凝固,回神说:“我们在这里也呆的够久了,回去吧。” 她笑道:“看来我是说对了。” “是我今天说的太多了。” 他从云端上跳下来蹦到她面前,怀里的那束花又重新塞到她手中,说:“送出去的东西可千万别还回来,一束花而已,姑娘不要这么在意吧。”然后就一个人转身离去。 她在后面喊着:“喂,我的想法你都听到了,我可不愿意嫁给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听着烦,知道吗?” 他在后面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声音嘹亮,“除非门主同意。” …… 齐正这边自然也发现少了一个小神,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入笙一直呆在龙宫,便派人去找,龙宫不肯交出来,还说仙子早就已经回天界,根本没有留下来。齐正不想得罪龙宫这么庞大的势力,想着一个小神罢了,没了就算了。 这几日吴墨练功十分勤勉,个性似乎也变酷了,不爱说话。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也就经过的一瞬间淡淡的说了句:“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她反问。 他早就投入齐正门下,她也不愿意搭理他,但是忽然来这么一句,她还是十分疑惑的。 他不再言语,就好像刚才根本没说过这句话,独自飘飘然离去,只留下一个酷酷的背影。 在接下来的几天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在于入笙。齐正虽然不想和龙宫计较,但是这口气也实在憋不下,查探暗访之下才知道入笙失踪的事和她有关系。 齐正没有什么特长,真要找一个的话,那就是喜欢报复别人。自己的门生竟然被桑海殿的给耍了,这口气无论如何都要出。 既然蟠桃的事斗不垮他们,他又想了一个损招。 北渊目前最在乎的人不就是她嘛,只要把这些事端全部指向她,他可以肯定北渊一定会替她承担下所有罪责。 那天风和日丽,北渊按照往常让她去取太上老君的仙丹,毕竟他也出不了门,现在也只能让她去,他心中惶惶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在她出发前再三叮嘱,可千万不要惹事。 她就奇了怪了,怎么莫名其妙说出这样的话,所以还有些失落,没想到自己在北渊心中是闯祸精的样子。 她出了门,一路过去,走着走着,没想到脚下有两颗仙丹。这么稀罕的宝物居然随意丢在地上,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捡起来看了看,确定是仙丹后心中不免疑惑,到底是谁把这东西落了? 四处无人,她没想太多就揣进怀里,就这样来到老君的兜率宫。刚刚进入里面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似乎太安静了,里面不是有两个小童吗,平常都是咋咋呼呼的,难道今天不在吗? 她试探性的喊了两声,又走进炼丹房,左右环顾之下的确是一个人都没有。 今天不是取仙丹妙药的日子吗?怎么他们都不在? 又往里面走了走,喊了两声,可是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第二百零六章 陷害成真 总不可能一宫殿的人都有事出去了吧? 走走停停,呼唤两声,还是没有回应,只有她的回音十分绵长空灵,偌大的宫殿雪纱飘飘,真有一种诡异之感。 真是奇怪,大家都去哪了?平常这个点不都在的吗? 想来想去还是准备离开,还是等他们在的时候再拿药。 走了两步忽然发现炼丹炉的盖子似乎揭开了,正确的说,炼丹炉的盖子摔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炼丹炉不是很重要的吗…… 她不清楚情况,也就是过去看了几眼,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得了了,正好门口阿银出来,看到她先是疑惑一番,问:“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吴若回:“你们的盖子掉地上了,给你捡起来。” 阿银走过来,“掉地上?怎么可能?我们一向都是小心翼翼的,更何况这是炼丹炉的盖子。” “信不信随你们,反正我一进来就是这样。” 她知道这个小鬼说话的能力,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红的。也不想继续跟他聊下去,把盖子重新放回炼丹炉上,说:“我是过来拿灵丹妙药的。” 阿银越看她越觉得奇怪,气氛似乎也是有些微妙,然后打开盖子,说:“要仙丹的话,目前只有这炉子里有。”然后站在小板凳上,一只小手伸进去一通乱摸。摸了半晌,什么也没摸着,着急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颗丹药都没有了。” 吴若还不以为然,说:“你再好好找找,说不定就在哪个旮瘩里。” 阿银急了,声音高了一度,“这里面真的没有,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拿了?”然后表情十分害怕,哆嗦道:“该不会被偷了吧?老君要是回来了,我小命都要玩完了!”然后目光凝视她,质问道:“喂,是不是你拿了?快点还回来,你只要拿走你需要的那一部分就行了,不要全部都拿走啊。” 她一下子来气,忍了忍,说:“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我拿的,你亲眼看到我有拿过吗?” 阿银还不信她,从板凳上跳下来,到她面前抓着手说:“姐姐不要再开我玩笑了,这东西真的很重要。你快还给我吧!你吃那么多丹药也没有用啊,一下子太补的话,对你身体也有损伤。” 她冷静地盯着这个小鬼,认真道:“没想到你还真怀疑上我,我是真的没拿。北渊叫我过来拿药的,这炼丹炉里面的仙丹我可是一颗都没动。” 小童五官委屈着急地似乎要拧成一团,“你这个妖怪德行太差了吧,这里除了你进来还有谁?我可是亲眼看到你碰了炼丹炉的盖子。” 她忽然觉得百口莫辩,如果不是因为碰过盖子的话,想必也不会被他误会。耐心道:“真的不是我,你再查查是不是还有其他神明过来了。” “哼”他甩开她的胳膊,高声道:“不要狡辩,你这个妖怪,看我不禀告老君治你个偷盗之罪。你可知道这里面还有奉送给玉帝的丹药,要是这个都偷的话,恐怕你连性命都难保。” 她想动手揍他,但是脑子里想起北渊嘱咐过的话,千万不要惹事,想想又忍了忍。 阿银跑出大殿大喊大叫,把阿金也呼唤回来,两个小童在一起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句把这个故事说的十分生动圆满,她似乎真的成了这故事里的小偷。想为自己辩解几句都说不进去,这两个小孩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小偷。然后阿银又吩咐阿金赶紧去把老君找回来。 阿金去了又失望回来说老君目前也不知道去哪了,两个小童一合计干脆把这事儿告到了玉帝那儿,玉帝也并不是清闲的,本来就事务繁忙心烦忧结。由于蟠桃的事儿,玉帝对于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印象,而且现在又扯上了一个偷盗的事儿,心中似乎已经相信就是小偷,所以就随便吩咐了一个小神去查清此案。 这个小神根本就看不上她,因为北渊现在已经失势,他也不必忌惮,所以就打算搜身。 吴若自然不肯,拒绝这个无礼的要求,这反而激怒了他,这事儿就越闹越激烈。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捡到的那枚丹药还是被找了出来,那真的是无法说清。 所以这个罪名就定下了,她因为偷盗仙丹被关到天牢要经受十分严酷的雷刑。 北渊对于此事一无所知,直到玉帝的法旨下来,他才知道吴若惹上了麻烦。原本玉帝还没有决定软禁的时限,此事一出,他要被软禁三百年,期间胆敢犯禁令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她被雷刑击倒在地,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就被算计,可是连算计自己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想来实在是窝囊。而且玉帝还把她关在笼子里不让她出去,也不知道北渊是否受她牵连,心里一阵担忧。 深白期间来了几次,一方面告诉她不要担心北渊,另一方面送了一些药过来。 就在她躺在天牢里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有人不停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轻轻的,似乎十分小心,她迷糊中睁开眼,在铁栏外的不就是吴墨嘛…… “你来干什么。”她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趴着,想当初这个天牢还是他和她两个一起呆过的地儿呢。现在真是斗转星移时过境迁。 “我是给你送药的。”他手中掏出了一个黑色药丸送到笼子里。 她细细瞅着总感觉不太对,这药丸看起来像是老君的仙丹,疑惑道:“太上老君那儿不会是你干的好事吧?” 他避开话题,“东西给你,快接着。” 她确定两分,再次问:“这次陷害我的事是不是你也有份?你是知情的吧?” 吴墨叹气道:“都叫你小心些了……” “什么!”她激动地要从地上站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的伤,恐怕都已经冲到铁栏拽着衣裳打一顿。她失望又难过,“看到我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开心吧,还给我送什么药。” “吴若,你别这样。”他顿了顿,表情有些阴沉沉,“我也不想这样做,这一切都是上面安排的。这东西好好收着,对你养伤大有好处。” “那北渊呢,他现在情况到底如何?我知道深白并没有说实话,他是不是已经被你们整的死死的,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她的语气并不好,带有恼怒的咄咄逼人的意味,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剥。 “你放心,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玉帝囚在桑海殿不能出去。”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她有些不敢相信,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他受了这一点点的小罪责。便问:“长月瑶求情了吧?” “嗯。”他轻声应着,又瞅瞅她神色,“她把所有罪都往你身上推,所以他没被牵连太多。”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下她是真的放心了,又担忧起自身,“那你这次过来找我只是为了送丹药?你有这么好心?” “毕竟朋友一场,我也不想看你下场凄惨,听说玉帝有把你重新贬回下界的想法,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下界?”她想了想,“回去也好,这天间和人间都是差不多德性,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只是有点舍不得他,教会了我那么多,可我却报答不了他。” “吴若,好好养身体,我怕你重新回人间又会被西门任追杀。”他再次把药往前面伸了伸,“这是之前北渊给我的,我还留了几个。我相信他也不想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想见到我,可现在不是和自己较真的时候。你应该也想好好的出去和他见一面吧,不然到时候真要下凡了,你可是连他的面都见不着,还遍体鳞伤的。” 毕竟是宝贵的东西,多吃一颗还能助长功力,干嘛不吃?她一旦下了凡间哪还有这种稀罕宝贝,于是不顾和他的恩怨接过。 他看着也心安,终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慢些。”她在后面忽然叫住,严肃地问:“陷害这件事儿是只有你和齐正,还有谁?” 他缓缓转过身,听她这么问,心里自然是难受,毕竟两人也曾经是朋友,没想到会走到这么一步,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的看着她,眼里皆是痛苦。 “是吧?是你们吧?”她问着,她要把这一切陷害过她的人都记住,以防有一天机会来了再好好报复。 他沉默良久,终道:“长月瑶。” “嗯?”她忽然一愣,“什么?” 他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长月瑶和齐正配合,她支走了老君,齐正命我来取走丹药,所以小童找不到老君,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别人怀疑这是我们专门陷害北渊的局,在大家眼里这只是一件巧然的事情。”看着她眼神逐渐从震惊到失望,又说:“不然她也不会拼命保北渊,把所有罪都推到你身上了,她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很简单,就是除掉你。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她十分高傲冷漠吧,从我们上了天庭开始就不喜欢我们。对了,还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长月瑶并不是齐正的势力,她为了对付你不惜和齐正联手,可想而知是有多厌恶你。” 吴若总算明白这些其中揭开的肮脏事儿,惆怅着闭上双眼不再想这些事儿。 他继续说:“不过这次出事也不全部都是踩你的,也有一些替你说过好话,比如深白,还有太上老君,虽然他是失主,但并没有过多责怪你,只是说要好好把这案子查清,但是没想到你已经被玉帝关在天牢,求情再多也只能保住你一条性命。” “回去吧,你我也是敌人,不必再来看我。” “朋友一场,也算是感谢当初你的照顾之恩。” 她忽然道:“现在你是否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如果北渊真的被拉下马,你开心吗?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吗?” 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很抱歉,我不是你。有些事你不必太懂。” “好,你走吧。下次相见不一定能这么好好说话了。”她有气无力地低下头,内心一阵悲凉。 看来北渊大势已去。 她说完,再次睁眼,吴墨已不在此处。 吃下这枚药,打算一定要养好身体,不管是去天界还是人间,她都得把这些害过她的人都好好记着,来日方长,以后再好好报复。 继续受了一阵子的刑法后,左等右等,果然等来了要把她踢出天界的消息。现在受了刑法力不比从前,之前吃的那些灵丹妙药全部积攒在体内,用来修炼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这段时间的雷刑并没有让她性命不保,伤还是有的,只不过背后面那一道道伤疤痊愈的很快。思来想去,可能还是这些灵丹妙药的功劳。 下凡的那天,深白特意过来看她,还特意带来北渊的嘱咐,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等待时机以后一定再来找她。另外还给了一枚手镯,这并不是普通的手镯,而是一枚传音法器,为了方便携带,所以把它变作了可以戴在手上的镯子。这镯子出事的时候可以用来传音,只能用一次,需要用的时候,只需把它碾碎即可。 在这样的关头,北渊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着她也实在是令人动容。心里想着以后如果有机会再次相见,一定要亲口对他说声师傅,“师傅”二字也算是感谢这段时间对她的教导。 火神在云端远远瞧着她,她一转头就看到远处那一撮红红的火苗,正确来说应该是他那飘逸的头发。她站在原地凝视着,不知道这小子过来干嘛,现在她已经这副样子了,再来谈婚论嫁实在是不可能。 火神看着看着,忽然冲她来了一个暖暖的微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用口型说着:“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娶你了。” 在云端站了半天原来是想说这个,她会心一笑,给了一个做了频繁多次的嫌弃眼神。 第二百零七章 落入凡间 她想了好久自己究竟是怎么落入凡间的,此刻的她正躺在草地上满身的伤,望着那一片湛蓝的天空,恍惚记得身后似乎被人踹了一脚就这样直挺挺的摔下来。她在云间扑腾了好久,迎面而来的风把她的脸刮得生疼。 自己不是有一身的修为吗,怎么在这个时候却一点用处都没使上…… 躺的地方又十分危险,正是西门任的地界。躺在草地上动都不能动,就像一个木头一样只能艰难的动动手指。 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地方呆了多久,日月更迭,直到十个手指头都已经不够数了,这才慢慢恢复体力。起身看了看四处,幸好自己摔的地方还是比较隐秘的,而且这个偏僻之地很少妖怪过来,也算是捡了一命。 好久没有吃东西,而且因为受过雷刑身体虚的很,一站起来身子就摇摇晃晃的不行。如果不是因为旁边有个树干可以依靠她真的又要马上倒下去。站直身子四处看看,附近又没有果子,再继续下去的话恐怕真得饿死,虽然说妖怪不用吃这些东西,可她已经习惯了,肚子里没点吃食可难受的要死。 这时有人叫她名字,语气中带着欣喜激动,她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了还会有谁看到她还如此兴冲冲,再听到一声,这个声音不就是盛瑛么…… 慢慢转过身子一看果然是她,只见她今天穿上了一件黑袍,以往随意的头发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还涂上胭脂水粉,整体看上去还真和以前不一样。 盛瑛跑到面前瞧她,一下子抱住她,说:“可见到你了,这段时间去哪了?” 她犹犹豫豫之下,含糊道:“四处落角而已。你呢,上次你替我和路母求情,西门任有没有为难你?” 盛瑛慷慨一笑,“都过去了,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说着就拉着吴若一起走。吴若下意识看到她手腕上两道很明显恐怖的伤疤,问:“你这伤……” 盛瑛尴尬地放下手,捋着捋袖子,说:“这都是不小心弄的。” 吴若接着问:“你认真告诉我,西门任当真没有罚你吗?按照他的脾性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你这身上的伤不会是他做的吧。” 盛瑛再次一笑,“都说了这一切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呢。” 吴若心中内疚,之前她一直对盛瑛耿耿于怀,因为养父母的事情,始终忘不了这份仇恨,但之前和她的相处过程中发现,盛瑛也并非十恶不赦,对她还是挺仗义的。 吴若捏住她胳膊,说:“再让我看看他到底对你做了哪些。” 盛瑛脸色微动,撇开她的手说:“我说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如此。” 既然对方不愿意,她也不好强迫。只是心中的内疚越积越深,只好说:“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开口,尽量补偿你。” 盛瑛莞尔一笑,露出久违的笑容,“这可是你说的啊。” 吴若点头,说:“但是并不代表之前的仇恨我就抛下了,以后还是会和你慢慢算的,我不想欠人情,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应该还。” “我知道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后果我都已经早已预设,以后等着你便是。”盛瑛四处一探,说:“咱俩也别在这里继续嘀嘀咕咕,宫主最近加派人手巡视这儿,赶紧走吧。”她再次拉着吴若一起离开,奈何吴若身体虚,期间休息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在一个稍微安全地方落脚。 吴若坐在地上,问:“我不见了,想必西门任到处派人找我了吧?” 盛瑛道:“据我所知,宫主对你的下落似乎并不太感兴趣。我听说是天上来了一个谁亲自找宫主要你,你也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为人,既然天上的神明都过来了,自然是不敢明面上为难,他偷偷派了刘通四处查你的下落,可想而知宫主是有多么的阴诡狡诈。你暂时就在这里歇歇,一时半会刘通还不会到这里来找你,他现在应该还在大梁。” “那你是怎么知道西门任派了刘通。” 盛瑛嘲笑一声,似笑非笑道:“刘通前段时间莫名其妙接近我,频频示好,这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心里可是一清二楚。不就是在这里寂寞了几百年想找一个女人做伴。可惜的是老娘瞧不上他,他看在你我是好友的份上就有把宫主派给他的任务和我说了一下。说什么,既然你我是好姐妹,千万一定要看到就举报。哈哈哈,你说说好笑不好笑。”盛瑛哈哈大笑,鄙视眼神呼之欲出。 “这么看待你是没有同意他的看法了。” “没错,首先我不会那样做,其次这小子实在是惹人厌恶。我当然不会随他的愿。” 她坐在吴若边上,说:“对了,宫主最近收敛了很多,并没有大肆杀害生灵,但是给我们任务却越来越重,一旦没有达成他的目标,就要受尽千万种酷刑。像我们这些小妖想走又不敢走,他的势力太过于庞大,无论走到天涯海角都会被他抓回去千刀万剐,甚至连骨头都没有。” 如此一说,实在是辛苦,于是吴若问:“那这次呢?西门任又给你什么任务。” 盛瑛眼里忽然有光,说:“这次不是他给我什么任务,而是我自己看中了一个目标一定要得手。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早就想摆脱宫主,但是你也知道的,我的修行并没有那么强大,只能通过喝人血吃肉吞魂魄才能修炼。越是纯洁强大的魂魄,对我的修行就大有益处。在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我也吃过几个修仙之人的魂魄实在是美味。最近我看上了一个目标,你可一定要帮我。” “目标?” “对。”盛瑛说着说着,口水似乎都要流下来,殷切地拉着她胳膊,说:“其实也不是最近才发现的,很久之前我就想跟你合作,但你一直拒绝。其实我一直想跟你合作的事,就是夺取一个人的魂魄。你刚才不是说只要能帮助我的一定会帮吗?这次你帮不帮?” 看她说得如此迫切,吴若不禁疑惑道:“说说吧,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目标?找我合作的又是什么事?” “你应该对遥青山是熟悉的,这座山上的每一个门生的魂魄都十分鲜美,之前我吃的那两个,我的功力突飞猛进。我想要遥青山的最高修行者,名字叫孟明朗。你替我想办法接近他,让他对你放松警惕下手夺取魂魄,如果能吃他血肉那是最好的。”她越说越兴奋,仿佛这个目标马上就能达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吴若,晃晃她虚弱到昏昏欲睡的身子,说:“你已经答应我了,是不是,一定会帮的对不对?” 虽然她并没有听清盛瑛说的到底是什么,但大概明白意思是帮她杀一个人而已,这个简单。于是阖上双目,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道:“我知道了。” 这四个字盛瑛可是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每每想起这个愿望都巴不得立马跑去遥青山。 “可是……”吴若道:“你说你一直想找我合作的就是这事,我很奇怪,你可以早一点找别人帮你完成,不一定要找我。” “不,这事还非得你来完成不可。实不相瞒,从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就发现你和其他妖怪不一样,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很明显的贪婪意图,可是你却清心寡欲的像个行尸走肉,甚至看上去没有一丝感情。像你这样的妖怪就算是出现在修仙者面前,他们恐怕也会一下子晃神认不出。当然了,还有你的美貌,都说女人的美貌是对付男人的最好利器。吴若啊,你知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吴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的她只想好好吃点东西,才能更好地集中精神听她说话,于是便说:“你去给我找点吃的东西过来吧,不然等你说完恐怕我都饿死了。” 盛瑛一笑,“这有何难。”说着就出去替她抓了好几只山鸡,就这么活生生地递到她嘴边,说:“吃吧吃吧,这可是这座山里仅存的几只,这段日子都被其他妖怪抓走了。今天刚好抓到两只算你运气好。” 她才不要生吞活剥,说:“你给我生下火吧,我身上没有力气动不了。” 盛瑛无奈地摇摇头,说:“明明是个妖怪,过得却跟凡人日子一样,真不知是好是坏。” 吴若道:“我也知道自己是妖怪,饿是不可能饿死的,只是我身上难受,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要是不吃点东西恐怕还完成不了你交代任务。” 盛瑛正在拾掇柴火,抬头欣喜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嗯……”吴若趴在地上看着她手里的山鸡活蹦乱跳,眼前出现幻影,一只只香喷喷的烤鸡就要送到她眼前,结果手一探幻影就消失了。 “太好了,先这样的话,我就边弄边和你再说说吧。”盛瑛一边生火一边拔毛,拔了半天忽然回神,刚才实在是太高兴了,竟然忘了明明山鸡已经在手里了,打个响指就可以把它变成烤鸡,为什么还要生火? 呆愣半晌,头脑清醒过来,一个响指,活蹦乱跳的山鸡就变成香气四溢的烤鸡。 吴若吃着手中的烤鸡一边听她讲着这些事情。 盛瑛说:“我听说那个修仙者最喜欢的就是美女,但只是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没有探究过。我早就留意他了,一直想知道他身上的肉吃起来是什么感觉,他的魂魄是否能够让我达到飞升上神的程度。我就寻思着必须得找个妖怪去接近他。你也知道咱们这地界长的好看的妖怪也就那些,虽然我可以勉强算上其中一只美的,但是直到我看见了你发现才远远不够。吴若啊吴若,也只有你才能够接近他。而且刚才我一看到你就感觉到,你身上似乎已经没有妖气了。你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一个妖怪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妖气,可是你却连这个都没有了……”忽然她关切道:“而且看你的样子似乎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要不要让我看看帮你疗伤?” 吴若摇头,说:“这伤只能靠我自己好起来,别人帮助是没用的。对于你说的妖气……”她想了想,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她曾经到过天界的事还有自己曾经吃了那么多仙丹。于是说:“可能是因为跟那位神明修炼过吧,也受他感化,所以妖气渐渐净化了一些。” 盛瑛用羡慕的口吻说:“真没想到你还有这运气能遇上一个神明,甚至他还亲自来这里跟宫主求情要你,如果换作其他妖怪,哪有这样的福分。” 一说起这事,吴若忽然想起来,问:“西门任知道那位神明是来要我的,表情如何?是不是特别的憋屈?背后是不是特别的气急败坏?” 盛瑛哈哈大笑着,声音也高了许多,说:“你别说还真是,当时我也没有见到那位神明的真实样貌,听各位小妖说长的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当他要求宫主放你走的时候,宫主虽然表面上同意,但暗地里实在是发了不少的火,而且这些小妖都在背后议论来的那位神灵是多么的伟岸挺拔,就算是对视一眼,仿佛如三月春风吹入心扉,心神荡漾不已。都说你跟他修炼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然后她故意问:“怎么样?那位神明如何?” 吴若弱弱一笑,一想起北渊现在在天庭的情况,心中一阵苦涩,回:“人很好。” 盛瑛故意露出嫉妒的面容,说:“要是我跟在他身边修炼,哪还需要你帮我去找那个什么修行者。恐怕我现在都已经飞升上神了吧。” 吴若咬掉口中最后一个鸡腿,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说:“修炼成神哪有那么容易。” 盛瑛忽然道:“我看你这身上的伤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莫非是……” “你想问什么呢。” 盛瑛忽然不想问了,觉得有些**,摇摇头说:“没什么。” 吴若坦然道:“下凡前经历了雷刑罢了。” 盛瑛看她脸色阴沉,转回头继续烤着另一只山鸡…… 第二百零八章 第一次见面 吴若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遇到他的场景,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久到江湖干涸,星月斗转,世间花开花落成碾泥,她都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人。 那个人啊,那个清冷孤傲的人啊…… 那日她终于答应盛瑛和合作,任务就是要夺取遥青山最高修行者的魂魄,啖肉嗜血。这个凡人,她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盛瑛只告诉她这两日他会从大梁回来,途经千年皑皑雪山,那儿便有机会下手。动手之前,盛瑛也知这个任务艰巨,要求细水长流,小心筹备接近,找准契机即可。 契机,花费时间的机缘可实在难寻。 盛瑛交代后重新回到西门任地界,以免被怀疑。 要想接近他,就要好好乔装打扮自己,最好是落单的孤苦无助柔弱女子的姿态,这样才更让人掉以轻心,尤其面对的是不好对付的他。现在的她身上都是雷刑所受的伤,手腕处伤痕淡了些,但后背还是触目惊心,一动起来牵扯全身,最好还是不要和他硬碰硬。 其实在不夜城学堂就听说过他的事迹,当时路遥说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言辞激动兴奋,仿佛故事中的伟岸人物就是自己一般,十分的骄傲崇拜。那个十二岁就把吞食月亮的邪祟降服的少年,名动天下的能人,多少人因为他纷纷高看遥青山,几乎把他所修炼之地当作神祗一般的存在。 他叫什么名字呢? 刚才盛瑛说过,可是却没认真听,她竭力回想,可惜只记得路遥当时讲述故事时夸张得意的嘴角,那个少年,现在算算年纪大概也有十九了吧。 周围的风儿大了,她站在高高的雪山之下,这里已是寒冬,下了整整半个月大雪,方圆百里之内静悄悄,除了她,就是偶尔飞过的几只麻雀,它们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出来找食。 一只鸟儿太累了,越飞越低,忽然落在她脚下,她蓦然一惊,拾起一看,身子还是温热的,就是饿得睁不开眼。 真是可怜,这样的天气还要出来。 她思忖着等会儿如果能完成任务,就把它带走,如果那时还活着就好了。 在天庭吃了那么多灵丹妙药,她的感官放大了数倍,听得远处有阵阵马蹄声儿渐行渐近,哒哒哒的,似乎还有些急。 这么急,看来是想赶时间啊。 她撑起一把红伞,不多时上面便铺上一层薄薄皎洁的雪花,这还是从凡间用银子换来的,包括身上的衣裳。柔滑绵软的白洁绸缎上有朵朵鲜艳殷红的小梅,三三两两别致错落裙摆之间,阵袖上几朵梅开放得十分绚烂,美不胜收,腰间丝带绣着道道精致的条纹。这还是她第一次穿这么美的衣裳,盛瑛说过,如果柔弱也骗不过他,就用自己的脸蛋了。 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她忽然问自己,抬眸望向这柄红伞,颜色似乎太鲜艳了,可盛瑛又说,如果不把自己打扮得引人注目些,怎么在一片白色的雪山中博得注意? 马蹄声儿越来越近,她从山脚下走出,看着左边远处那一辆精致高雅的马车扬起雪花不停歇奔驰而来。车厢处的流苏随着跑动而摇晃着,车夫虽然穿得很厚,可是脸动僵了,呼出一大口气,挥鞭之下,一声“驾”惊动附近树枝上的麻雀。 她一步步缓慢移动至路旁,露出白皙冰凉的右手拦着,纷纷扬扬的雪落在手缝中再悄然滑落。那辆马车渐渐接近,车夫率先注意到她,猜测是要搭马车,头一偏,嘴张张合合,似乎在开口询问车内人意见。 她听得,车夫粗犷的声音响着:“公子,路上有一女子好像要坐我们车。” “别搭理。” 轻淡如烟冷漠的一句,听不出情绪起伏。 车夫又道:“可是公子,大雪封山半月,这女子单靠自己是走不出的,真要不管么?” “走。” 车内人声音清冷无波,就好像一颗小石子轻缓落进池塘般,连波澜都没有。 她虽然距离马车还有一段距离,但这番对话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人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放他离去空亏一篑呢。于是,轻轻抬伞,露出面容,再次扬手,等马车稍近时,走到路中拦住。 车夫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一下子勒住缰绳,马受惊,前蹄抬至半空,惊嘶鸣。车厢震了一震,车夫怒意上来,喝道:“不要命了!”转而担忧望向车厢,忙道:“公子没事吧?” “怎么了。” 这个男子的声音清冷温润,刚才那一震动都没让他情绪有任何波澜。 这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呢……这样的说话语气,她之前应该是接触过他,可是到底是哪里…… 车夫睨她一眼,带着埋怨和怒气,“刚才的女子拦车了,害得我差点撞到她。” 她装作柔弱无依的模样,语气卑微娇羞试探道:“刚才实在不好意思,我已在这里迷路一天了,眼看天色已晚,如果再不出去恐怕就要死在这里,希望公子帮帮忙,带我离开雪山,小女子万分感谢。” 说完还在思忖人间小姑娘是不是这样讲话的,生怕自己说得太假,毕竟这还是第一次用如此迂回的方式接近目标。 “别管她。” 车夫接到这句指示就要挥鞭,她贴近马儿,柔柔弱弱道:“请公子帮帮忙。” 这句娇滴滴柔出水的嗓音恶心得她连连暗暗打了个激灵,但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柔情怜意频频。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娇弱无助些,还特意在脖子处弄了几道划痕,假装在雪地跌倒被树枝划伤的样子,盛瑛还说过,”如果这都不相信,吴若,你恐怕就要牺牲下了。” 言下之意她当然懂,当时大惊,眼睛蓦然睁大,“还要做到如此地步?我不干。” 盛瑛好说歹说,“也并不是非得这样做,总之你要让他放下戒心,别忘了,这些修仙之人警惕性很高。” 想想自己已答应,再也反悔不得,终于沉默,算是应下了,到时再随机应变,不一定要走到那一步。 车夫犹豫了,这样恶劣的天气如果真不管的话,恐怕真得出事儿,毕竟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人能带走她,于是便尝试问着车厢内的人,“公子,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真的不管么?” 车厢内沉默了。 她静静等待着,手上还按压缰绳,如果这还不行,她就让这马儿受惊,到时再想办法找机会上了这马车。 车厢内什么动静也没有,车夫思忖着,又唤一声,“公子?” “我再想想。” 男子的嗓音温润如水,倒也没刚才听着那么绝情。 她的衣袖上落了几片雪,胳膊上一阵发凉,她倒是不怕冷,只是觉得凉。但在车夫眼里看上去十分娇弱,也没刚才那么生气,而是和她一起静静等待着车内人的回复,如果不是这雪花纷纷扬扬,这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男子的墨玉折扇轻轻慢慢撩开帷幔,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上来。” 她忽然松了口气,微微抬高红伞,露出一张明媚可人的脸,冲着车夫一笑,笑得车夫脸都红了,最后不好意思别开脸,说:“我们是要去遥青山的,姑娘你要去哪儿?” “就把我送到遥青山脚下吧,到时我再下车。”她上了马车,撩开帷幔,掀开悬挂挡风的草席进入车厢。 一进车厢,不免带了些外面的风雪进来,眼角余光扫到他动了动身子。她低头找了个位置坐着,放好草席帷幔,感激道:“多谢公子。” “嗯。” 平平淡淡的鼻音,听得她竟然有些恍神。 这声音有些熟悉,难不成以前见过他? 车夫一声“驾”,马车便动起来。刚才吹进来的雪落在地毯上渐渐融化。刚进来还没留意到,现在坐久才回过神,里面竟然还挺温暖,似乎还燃着什么香。可是左右一扫,并没看到香炉。 她缓缓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望向车厢对面里侧的他,说:“公子的车厢真好闻,是放着什么香么?” “残留的余香罢了。” 车厢内由于关上窗口,只有一层糊纸,其实看不真切对方五官,但是在隐隐绰绰的环境下,依稀能看清大致容貌,面若明玉,娴雅安静。 “这条路上来往的人不多,今天能在这里碰到公子实在是幸运。” 他沉默一瞬,懒洋洋的,侧头望着她,缓缓优雅道:“是吗。” 她回味这句话,侧头一边,暗暗想着这男的可不好对付。 风儿越来越大,天色渐渐暗下来。 他取出袖子中的珠子放在灯盏中,微微流光从珠子溢出,淡淡白光缓缓飘散在空中,一缕一缕飘至她面前再袅袅而去,最后整个车厢渐渐明亮清晰。他的脸一点一点印刻在她脑海里,清秀俊雅的脸庞,眉如墨画,双目朗日月,似有星光璀璨点映其中,轻轻一睨仿佛带着冷清清的雾气让人朦胧迷失,未施胭脂而薄红的唇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风姿冰冷绰约。身上裹着白色狐裘,整齐柔滑的墨发束在脑后,玉冠精致高洁透露低调的贵气,更显得身姿娴雅如玉。微露出的袖子上有几道金丝银线勾勒的宽纹,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摩挲着墨玉骨扇,一下又一下,轻轻慢慢。他此刻正淡淡瞧着她,不言不语,身上散发着淡雅清爽冷冽的气息。 她毕竟是第一次扮演迷失山林的良家妇女形象来接近目标,对方一句都不主动,也不出招,这让她霎时无法应对。算算时间,按照目前赶路进度,大概三个时辰就会到遥青山,她必须在路上就把他解决,不然真到了目的地,她可逃不出众多遥青山门生的围捕追杀。 于是,露出一个自以为甜美灵动的笑容,“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日后我也好去遥青山感谢呢。” “顺路一带,不必了。” 她继续找话题聊着,暗自想着地界里那些低级的妖怪平日里是怎么诱惑白面书生的,怎么听着挺简单的事儿到她这里就这么棘手,难道真是自己的问题不成? “原本我是来探亲的,没想到这场雪越下越大便迷了路,等会儿也不知道去哪里歇息。”她暗暗柔弱垂眸,故意露出脖子上的划伤。 “受伤了。”他这是一句肯定,而不是疑问,似乎在说,诶,你看外面下雪了,或者说这灯不太亮的感觉。 “嗯。”她做作地摸了摸,佯装惊讶,“可能是刚才跌倒划伤的,没想到伤口这么深。” “深么。” 对方语气始终平静得像湖水,或者说从未波动过。虽然是用反问的语气说出,但却更加重了语气。 借着灯火,她似乎觉得这人似笑非笑,表情却是十分淡漠如烟,吴若觉得今天真的是碰上对手了,说了这么多句,对方还不上套,相反还隐隐有种被人耍弄看戏的感觉。 难道自己妖怪的背景被看穿了? 应该不会啊,她已在天庭修行一段日子,吃的灵丹妙药可不是渣渣,就连北渊都说丝毫看不出妖怪的气息,这个凡人不可能看得出她是妖怪。 她凝视着,“摸着挺疼的,不知公子有没有药?女子最怕毁容,如果有的话万分感谢。” 他右手从袖中伸出,手中正好有瓶药,只是不知道里面装到底是什么。摊开手心,薄薄的嘴唇吐出二字,“拿去。” 没想到他还真有药,反倒是她愣了一瞬,然后故意扬起羞涩的面容接过。 倒了一些些,继续演着涂伤药的戏,她也在青楼待过,那些烟场女子一言一行带万般韵味,可惜的是她一点都没学到。虽然现在刻意装着要擦药,可没有一点点的优雅和惹人怜爱的感觉,相反还有些小心翼翼和僵硬。 她愣是擦了半晌,他也半眯着眼儿看了许久,头微微侧着,漫不经心道:“不介意的话,是否需要在下帮忙。” 第二百零九章 谁上钩 她心中欢喜,暗想果然这招还是有些用处,这么快就上钩了,可转念一想,盛瑛可是叮嘱过她,这个人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还得多多小心。于是,便用害羞的语气说:“这有些不太好,还是我自己来吧。” 毕竟哪有单纯女儿家一上陌生男子的马车就那么快让别人摸肉上药的,如果同意了,恐怕还会惹起对方怀疑。 她上完了药,把瓶子递给他,感谢道:“多谢公子,公子可真是个大好人呐。” 他默然接过,定眸瞧她,眉梢不动声色微微一抬,声音清晰冷冽,“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哑然失笑,“公子肯帮我带离雪山,怎么不会是好人呢。” 看着他沉默不愿说话的样子,继续找话题,“离开这里也有好多年了,还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儿,现在连路都不认识了,这次幸好遇上公子了。” “嗯。” 他也就轻轻一应,明显是出自礼貌,答得十分敷衍。 “公子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喜欢说话呢。” 他不语,似乎有些疲累,微微闭了闭眼,单手撑着一侧脑袋,左边鬓发徐徐垂在胸前,就在她以为他睡着准备动手时,嘴唇动了动,忽然问:“姑娘是哪里人士。” 她调整好语气,“楚国,不过从小颠沛流离,这次是回来投奔亲戚的。” “喔,姑娘投奔的亲戚具体家在哪里,在下可让车夫送你过去。”他依旧是闭眼养神,墨玉骨扇轻轻拍着膝盖。 “具体在哪里还不清楚,我离家好多年只记得还有个远房大伯,还要再好好找找呢。”她悄悄挪近一寸,瞧着他现在放松警惕的模样,又说:“也不知道他人还在不在楚国。” “这个无妨,在下可让人替你好好查查。” “如此就多谢公子了。” 她浅浅一笑,暗自思忖这个进度该怎么把握,如此这般做作扭捏实在不是她的风格,真想直接动手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干脆了断取他性命。 他似乎渐渐睡熟了,眉睫微颤,呼吸平稳绵长,车厢内只有灯盏上的珠子还在散发流溢四处的光亮,把他的样貌照得更加清楚,当真是一个玉人。长成这样不风流才怪呢,想来盛瑛也是知道此人看多了美女,所以才会选她来完成此事。她打量着,坐在那儿暗自把握时机。 车夫一声声“驾”,让她越发觉得时间紧迫,眼瞅他已睡熟,似乎可以动手了。 她先是轻轻再挪进几分,这下几乎是和他面对面。这人肤如白玉霜花,静若谪仙安然,眼前这个人就是遥青山最高修行者,这次的目标就是他,一定要一击即中,不然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 她小心翼翼伸手而去准备先取心脏再拧掉头颅,这样身死,魂魄就会飘出来。手触碰到他的狐裘,十分温暖柔软,再慢慢伸进内里寻找心脏之处,即使隔着衣裳,依然感受到胸膛温热心跳得舒缓安稳。她微微凝神,化作利爪夺取心脏时,他嘴角微抿,惊得她就要一鼓作气立即下手时,自己的手腕蓦然被牢牢抓住。在一层狐裘下,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掌握住她手腕,动都动不了。 她另一只手也要化作利爪而去,还没来得及变化,那人忽然睁开眼,淡漠冷清的眸子盯她一瞬,正好也接住她左手,再借力一拉,整个人猝不及防险些扑向他。幸好及时镇定,立住后身,但半个身子几乎快要跌进他怀里,她以俯视的角度和他贴得很近,近到对方身上的丝丝温暖热气蔓延到她身上。 他的眼眸深处藏着丝丝冷漠,嘴角若有若无柔和的笑带着一分狡黠,“姑娘这是做什么。” 吴若心里已是怒意满怀,瞧他镇定自若的模样,脸上扬起天真单纯的疑惑和羞意,抽了抽手,发现根本没用,于是说:“刚才马车动荡,一不小心没坐稳,打扰了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她说着再次抽手,结果反而被握得更紧。 他抬眸,头顺势往后一仰靠在软绵绵的靠垫上,正好和她四目相对,薄唇轻启,“那姑娘的手怎么在在下的狐裘之下。难不成不小心滑进来的。” 这时也只能把自己塑造成不知检点的女子,虽然她原本就是要走这样的路线,都是该死的原则一而再再而三喝止这种愚蠢行为,所以导致她看上去奇奇怪怪,似要勾引又欲拒还迎…… 她露出青楼女子那种曲意逢迎的笑,再低头垂眸,“刚才……只是觉得公子的狐裘温暖,所以看看。” 此话一出,吴若便觉得自己真是个智障…… “是么。” 他忽然一拉,她便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要跌进怀中时,他左手一揽便搭上她的腰,右手一搭,她整个人在一霎那便坐在他腿上。 这是她绝对没想到的,心中憋着的闷气就要全撒出来时,用尽力气就要抽手而出准备撕破面具一较高下,右手刚抬起,他的动作更快,再次握住手腕,将两只手钳制在背后,将她搂的更紧,呼吸扑在她脖颈处,冷冷淡淡道:“这样的话,姑娘坐得如何。” 她缩了缩脖子,避免他的呼吸,暗想自己被一个小小的凡人玩弄于手心还真是差劲,于是收起伪装的脸色,满面阴郁,语气也冷意连连,“放开。” “姑娘难道不怕,再不小心滑到在下的狐裘之下么。” “我叫你放手。”她一字一顿,怒气隐隐待发。她的手无论怎么动,都使不上一点劲儿,真是怪了! 他语气温润如风,眉梢微微一挑,漂亮璀璨的眸子熠熠生辉,慢慢道:“可在下怕啊。” 她隐含怒气的眸子定了定,这人把她拿捏在手似乎还挺怡然自得,当真不怕她一口把他吞进肚子里去。她还在暗暗挣脱,手脚应该是被施了咒,丝毫没有知觉,更别提起身逃脱。 看来对方是早就怀疑上她了,她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一时间心乱如麻。果真如盛瑛所说,真不是好对付的。 思来想去之下,于是语调一变,又化作柔弱无依的女子气质和姿态,“刚才是我冲撞了,还请公子放开。” “上了在下的车,可没那么容易下的。” “公子既然是遥青山仙者,想必不会做出唐突的事来。” “唐突的事?姑娘指的是什么。” 他笑着,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有个柔和的弧度。 吴若脸上还是淡淡的羞意,心中不停咆哮,真想一掌打死他! 他瞧着她的表情变化,不紧不慢地说:“小陈只说过我们是去遥青山,姑娘怎么知道在下是遥青山修行之人。” 她一时语塞,言辞闪烁下,只给出一个生硬解释,“刚才那位车夫提到遥青山,我就下意识的以为了,毕竟遥青山享誉在外,能去那儿的都是修仙之人,难道公子不是么?” 他打量她的神色片刻,并没有回话,而是继续搂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就跟他玩玩,反正暂时也逃不了。“还请公子放开,莫不要因为小女子玷污了遥青山仙名。” 他左手扣住她背后双手,右手搭在她腿上,缓缓摸上两分便停住,惊得她浑身丝丝颤栗,他莞尔一笑,方道:“姑娘说的是。” 她已在心里骂娘,可抬眸便展露春风明媚的笑眼儿,羞答答的,“还是让我坐回去吧。” “在下怕姑娘再不小心撞过来,还是这般吧,如何。” 这话听着是听取她意见,可她却没有丝毫拒绝的权利,眼睁睁看着他再次一揽腰,得意洋洋粲然一笑。 “可这样,我实在不舒服,不如把我的手放开。” 她凝视着他的眸子,她相信自己脸上是平常女孩子家难为情的神色,四目相对之下,再害羞地垂眸。在外人看来还真是小女子神态,可她眼眸深处藏着重重的怒火。 他思量了片刻,轻碰她双手,她的手忽然恢复了知觉。试探性地轻轻按在他胸膛处,那颗怦怦心动的心脏上,她凝视着,只要现在一爪下去,就算大罗神仙都无法逆转这结局,他必死无疑。 他神态自若地瞧了瞧,手依旧放在她身上,慢悠悠地说:“姑娘这次的手可别再伸进来,在下怕冷。” 这臭小子竟然还敢说这话,她眼眸忽狠冽一瞬,手上刚起了劲儿,他只手便覆在她手上,暖暖的,“姑娘可别忘了脚上的咒还没解呢。” 她露出虚伪浅笑,“公子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怕姑娘做出对自己不利举动,这样得不偿失。”他慢条斯理地说,把她的手拿下轻柔捏着。 果然如盛瑛所说,是个喜爱与女子纠缠的登徒子。 “放开。”她再也忍不住,双手一撒,想起身可动不了。 他的脸凑上来,在她脸侧停顿片刻,闭目轻轻闻了闻,微微蹙眉一瞬,瞳仁深处带着讶意,徐徐道:“妖啊。” 妖啊…… 这两字的语气一下子让她回想起不夜城的那个夜晚,也有个人这样在她背后说过这样的话,带着丝丝恍然大悟和原来如此的意味。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凡人就是那晚和牛妖打斗,最后踢掉她木剑的陌生男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她奋力一挣扎,忽然间咒术解开了,起身就要一爪把他拿下,区区一个凡人难道还斗得过修炼几百年的妖,她倒要试试传说中遥青山神明一般存在的人物。 他淡然处之,只凭手握骨扇就挡下几个回合,二人一招一招地打,里面战况激烈,可是车厢却丝毫没有破损震动。车夫浑然不觉里面情况,依旧策马而去。 吴若暗暗心惊此人果然不同凡响,她已经招招狠毒直达命脉,可他看起来云淡风轻安然应对,期间还有些颇感无趣的一笑而过。 这人修为究竟到达什么样的程度,竟如此恐怖如斯,难怪盛瑛要找她帮忙,可就算找她帮忙也难办,这人根本拿不下来! 而且她身上的妖气已经消失得差不多,就连北渊都察觉不到,而这个人竟然一眼看穿,真是大意了! 看来这次是失败了,她一直想逃脱出去,可是车厢牢固得好像铜墙铁壁,三番四次试探之下她总算明白了,车厢已被控制,她是逃脱不得了。 再一次被他挡下招,她必须豁出全部才能为自己博得生机,遥青山向来容不得妖魔,这次如果被制伏,那真的凉凉了…… 那把被她搁置一侧的红伞豁然化作木剑,三两下的攻击倒是让他微微有些忌惮,毕竟刀锋锐利,在这样狭小的空间躲避会更加困难。在对方稍微放松警惕下,就要刺去时,他微微歪头躲过一击,骨扇在木剑上翻飞一圈,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便牢牢扣住,双指捏住剑尖,道:“这剑真是奇怪,一把木头制成的武器,竟可削铁如泥。这是哪里来的宝贝。” 她动了动木剑,可木剑好像被空气凝固,竟然抽动不得,暗自心惊这个男子的修为。她又单手出术法,这些都是北渊教的,她就不信了,这些天界上的招数他是否也能抵挡得住。 让人胆寒的是,他竟然一一接过,并且毫发无损。 他说:“你看着也很奇怪,明明是妖,可身上却没半丝妖气,就连我差点都被蒙骗过去。” 她退到车帘处,静静凝视着,带着震惊问着:“你只是一个凡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头微微一歪,眸子里可没半丝温情,嘴角稍向上勾出一个梨窝,懒洋洋道:“真是有趣。” 也许是他觉得没必要再继续和她斗下去,于是在一次对招时,出乎意料抓住她胳膊,捋起袖子,迅速在她右手臂上画下一道蓝金色符文,符文刻在骨血中,显现金色。 她慌张抽回胳膊,眼睁睁看着符文在她手臂上渐隐渐现,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说过,上了我的马车可没那么容易下去,我要你,是我的。” 第二百一十章 上遥青山 这是一道限制法力的咒术,足可以封印所有的妖力,现在的她就和一个凡人无异。胳膊上的金符文一旦在她想要施展法术时便会显现出来。怒骂道:“这都是什么鬼东西,你一个小小凡人就不怕我吃了你!” 他恢复最初的冷漠安静,单手撑着脑袋,凝视她,“吃了我?谁吃谁还不一定呢,姑娘。” 她虽紧张,但还是一副不可冒犯的样子,威胁道:“今天落在你手里倒是让我意外,要杀要剐痛快些。要是敢靠近我半分,一定杀了你!” 他随意睨了一眼,“你今日来想必是来取我性命,喝我血肉。按照以往是不会留你性命,看在你身上还有不少秘密的份上,暂时留着。不过,我刚才说了,你要成为我的人。” “别妄想了。”说得倒是挺硬气,但身子还是往外缩了缩,刚才他的一番举动足以证明她是没多大能力反抗的。 “我向来不勉强人,在下随时等候姑娘回心转意的一天。”珠子溢出的流光一丝一缕飘散在他双眸处,竟隐隐有星光灿烂的瞬间。 天色暗沉如黑幕,不出一个时辰雪夜来临。车夫停下马车在外面喊着:“公子,天色已晚,是否需要吃些干粮?” “好。” 车夫微微挑开缝隙送进来一把干粮,趁此良机,她一把抓住车夫的胳膊,想要以此要挟他放她离去。 男子神态安然看着车夫手无缚鸡之力束手就擒的样子,即使她得逞抓住要挟,他都一副事不关已的姿态,慢慢嚼着干粮。吃完半个饼喝了口水,闭眸养神,道:“姑娘,你应该知道是逃不了的,你手上的咒术只有我能解,你就算离去,作为一个妖怪没了妖力,可比死还难受。当然了,我也不会解开你的咒术,除非答应我刚才说的话。” 车夫知道自己家公子的本事,所以被抓住要挟时,一点都不害怕,相反还中气十足自信满满附和着,“对,你投降吧,你根本斗不过公子,我就是给公子赶马车的,你杀了我也没用。” 她一句话都没说,可是路却被堵死了。 车夫看她还犹豫愤然的模样,劝着,“我家公子这么好的人,你跟在他身边可是一件幸事,多少人都求之不得,你还一脸不情愿,真是不懂事。” 她道:“闭嘴,他可是连你的命都不顾,你竟然还帮着说话。” 车夫无所谓道:“能为公子鞠躬尽瘁,小的死而后已。” 她差点就要骂爹了,手上连杀人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可能真动手伤他性命,只是想威逼他们就范,可这俩主仆一唱一和,她倒一点办法都没有,相反还被这小小车夫说成是不懂事。 车上男子拢了拢狐裘,蹙眉道:“车上好冷,如果她不进来就别管了,也伤不了你,小陈,我们走吧。” 她扫了扫周围环境,天已暗,现在还在雪山,这里可是西门任的地界,现在她可是一点法力都没有,留下来一旦被他们发现,肯定会大卸八块死无葬身之地,更别说被西门任亲自抓到,下场可会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她还不能死,绝对不能,身上大仇还没报,就这样死去太不值当! 车夫感觉到她放松钳制,自己动了动身子便从她剑下出来,替自家公子放好草席帘子,看她还呆立原地,叹了口气,十分老成地劝解着:“公子是一个温柔的人,不会伤害你的。你就姑且听我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从了我家公子吧,不然你一个女子留在这样的雪夜里,就算不冻死也得被狼叼走。” 她是越听越不对味儿,眼神复杂盯着车夫,车夫意识自己说话可能不太恰当,组织语言解释着:“我的意思是,公子不会伤害你的,留在这里太危险,姑娘还是上车吧。” “小陈,不必再说了,走。”车厢内传来闷闷的声音。 “可是公子,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丢下是不是太残忍了。”车夫还不知道她是妖怪的身份,对她还充满怜惜和同情。 她已想通,比起落在西门任手中,还不如先上车,起码还能活着,如果这凡人敢冒犯她,那就一起死好了。于是抢先一步,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草席一气呵成进去。 车夫欣慰一笑,挥下鞭子,马儿便嘶鸣一声奔腾而去。 此刻距离遥青山还有大概还有两个时辰。 车厢摇摇晃晃,可能是因为天已黑,车夫想快些回去,也可能是因为外面风雪越来越大,窗口那层薄薄的糊纸飒飒作响,真担心下一刻就被吹破。她就坐在原来的位置静静盯着窗户,气氛因为刚才一闹已微妙。 他坐在原位闭目养神,神色怡静安然,双手拢于狐裘下,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因为刚才挟持车夫,开了一会儿草席,所以车厢内寒冷入骨,期间他时不时因为寒意微微蹙眉。后来温度慢慢回升,他这才舒展眉梢。 凡人果然是怕冷的。 她拂去身上的积雪,再次观察手臂上的金符文,然后愤恨地盯他一眼,最后不甘心地视线转移到那盏灯火上的珠子。 这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偷鸡不成蚀把米。魂魄没取成,反倒把自己搭上了。这事儿要是说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家大牙。越想越气,越想越要动手,可她一旦想施展法术杀了他,手臂上的金符文显现出来一遍又一遍提醒她: 不要再浪费力气了…… 千万别自讨苦吃…… 懊恼之下,踢了一脚车厢,也算是发泄心中不快,可没想这一声还挺响,车夫担忧叫道:“怎么了公子?” “无事。”他回了一声,睁眼说瞎话,“一只野猫罢了。” 车夫只听到前面两个字便放心了,后面一句话他是说给吴若听的,车夫自然是什么也没听见。 吴若瞪他一眼,漂亮的脸上带着怒气,想口吐芬芳奈何自己在这方面的造诣颇浅,想了想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便闭嘴转头。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她算了算时间,距离遥青山很近了,她必须得在这里下车,离开了西门任地界,她去哪儿问题都不大。现在可不能跟他一起到遥青山,不然按照他们地界斩妖除魔的传统,被其他门生发现身份,哪还有命。 于是思忖着,试探性地想掀开草席,对方闭着眼睛都知道她在做什么,忽道:“姑娘是想走。” “对啊,我要走,你还想杀了我不成?”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也无所畏惧实话实说。 他睁眼,手指一算,这个时间差不多已到遥青山,便说:“姑娘是要去哪儿。” “你管我去哪儿,再见。”她刚抬起手指要掀开草帘,倏忽一下,她便定住了,保持着掀帘动作,她大叫:“喂,你还想怎么样?” “我的目的早就说了。” “不同意,你别想了!” “很快就到遥青山,姑娘就算不同意也出不了遥青山布下的结界。” 她无奈垂眸一刻,说:“除了我自己,要什么给你便是。” “那还真是巧了,只要你。” 他说完便有些困了,虽然闭目养神了一路,可还是时常犯困,一旦觉得无趣就会阖上双目。 一路上,她叫着:“喂,你能不能别这样定着我,我真的很难受。” 他置若罔闻,安静阖目。 就这样,她保持坐姿和左手掀帘动作骂骂咧咧一直到了遥青山…… 车夫停下马车,唤道:“公子,到了。” 她那颗想逃离的心随着这四个字也彻底死了…… 遥青山终究是到了,那日中魏复的毒咒只在山脚下待过一段时间,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结果因为这个任务赔上了自己,还得上遥青山,自己的后半辈子不会就在这山里度过了吧…… 他二指合什,双唇一动,一道金蓝色咒语化作翩翩蝴蝶穿过车厢。 他对车夫说:“小陈,你先回去。” “是,公子。”车夫放下缰绳,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总得下车的吧?到时候不管怎么说都会把她这尊雕像解开的吧,因为就算挪开也没空间,她百分百确定。 他安静地阖上双眼,单手揉了揉太阳穴。她听到远处树林有一阵阵风吹过树梢正迅速往这边赶来,听声音好像只有一个人,不对,应该算不上人,她感到有些奇怪来的到底是什么,闻味道像是妖怪,可又些怪异。 不出片刻,一个低哑年轻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明公子。” 他依旧随意应了一字,“嗯。” 这句应完后,车厢微动,马儿惊慌失措嘶鸣,窗边又是一阵风吹过,飒飒作响,而且还有些不稳。大概一盏茶功夫,车稳,马儿恢复镇定。 “明公子。” 这句传来后,他睁眼凝视她,终道:“姑娘,到了。” 到了就到了,难道他还会放她走不成? 吴若道:“能不能把我解开,这样我也下不了车。” “这一路,姑娘考虑的如何。” “去你大爷。” 他不恼,而是起身将她抱起一齐下车,外面已是朗朗天色,薄日淡淡,雪后的太阳犹如一个大饼子贴在天空,半丝温度都没有,寒风刺骨。她这才明白,刚才车夫说的“到了”,想必是到了山脚下。而此时侍立一侧的妖怪一定是将整辆马车送到了高山上,她来过这里,如果真要上遥青山的话,要走上几千道台阶。之前黛戈展示出来的画像显示的正是遥青山,难道那条龙真是在这里…… 或者是在这个人的手中吗? 她看着这个抱着她的男子暗想着。 他察觉到目光,垂眸盯着她,不知道这小女子在想什么。对车旁的妖说:“将她搁在小安堂。” “是。” 妖怪侍从接过她,恭敬低头,他身姿优雅而去。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此时抱着她的这个人明明是妖,可是却如此忠诚听命于他,并且身上的妖气很奇怪。刚才接过她的时候,手腕上绑着的明明是鹅黄色丝带,那晚在不夜城她错以为是绷带,这丝带又是什么意思…… 她问:“你也是妖怪吧,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这个妖怪淡淡瞅了她一眼便按照吩咐跃起跳到一处庭院上空,凛冽的寒风将她的衣袖吹起,这妖面无表情落地踹开门放她至床榻。 “乘风,小心些,别踹坏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艳丽衣裳的女人,她缓缓从门口走过进屋,先是看了一眼床上的她,再对他说:“这是公子命你带上来的吗?” 叫乘风的妖怪点头,然后默不作声的离开。 女人走到床前坐下,打量着吴若的脸,脸上露出一丝友好的笑容,一笑,眼角淡褐色痣便随着一起显露出,别有一番风情。她那柔润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吴若的脸庞,说:“真是稀罕,公子竟然带女人上来。” 吴若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这女人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好闻,她也不反感对方对她脸上的抚摸,试探性的问:“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人收回手,凝视她,“虽然不知道你能在这里呆多久,名字告诉你也无妨,叫我骨女便可。你呢,你和公子又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要带你上来?” “我和他只不过是偶然遇见的,这人就把我带上来了,不知道这位姐姐你有没有办法让我离开。” 她微微一笑,明媚可人,“如果是公子亲自带你来的,我可没有办法让你离开。” 吴若思索她和他的关系,胡乱猜测道:“想必你就是他夫人吧,他把陌生女子带回家,你难道没点意见吗?” 这下她笑得更欢了,捏着手帕轻轻捂嘴,笑语道:“我可不是公子的夫人。”看吴若还是惊讶思索的样子,帮她盖好被子,说:“乘风也真是的,就这样把你放在这儿被子都不盖会着凉的。” 眼看骨女就要走了,她忙叫道:“这位姐姐,我能问问你手上为什么会有一条淡黄色丝带吗?” 这条淡黄色丝带,只要是在他身边的人物都有,难道这代表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吗。 骨女缓缓转头,温柔细语道:“这个答案,公子会告诉你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庭院上空 一连三天,她保持雕塑姿态静静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这副姿态像极了当时落入凡间躺在草地上看天空的样子,没想到现在又重新来了一遍,而且还受人掌控,实在是心有不甘,可是又能怎样?她动都动不了,如果不是骨女把她的手按回去,恐怕现在还指着天花板。 真是出师不利,这个男子看上去弱不禁风,可是随手的一个动作就能够施咒,解咒也是在谈笑风生之间,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呀。自己也是修炼多年的妖怪,却被一个凡人轻而易举地困住,难不成真是因为自己受了雷刑,体力和法力还没有恢复的原因吗?她躺了三天,也想了三天,虽然自己也有受刑原因招架不住,但对方的的确确碾压自己。就算真的修为恢复,恐怕也抵挡不了太多招数。 第四天,她饿了。 盛瑛给她烤的两只烤鸡早就扛不住了,虽然也是躺着,但是并不代表没有消耗体力,她在床上叫唤着:“有没有人啊……” 自己一人孤孤单单叫到了晚上,没有半丝回应。 第五天,她继续叫着。 “有没有人啊……” 回应她的只有门外时不时经过的小猫,喵喵两声。 第六天,她骂人了。 “王八蛋,你给我出来,你把我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你是想饿死我是不是,讲点人道行不行!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那个谁,你听到了吗!你赶快放我走,我是不会同意你条件的,这么折磨人有意思吗?你这是哪里来的怪癖,王八蛋!” 骂的那叫一个声嘶力竭,哀怨决绝后又细若蚊蝇。 晚上,终于有点动静。 她早就已经骂累了,躺在床板上迷迷糊糊睡着,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被子被人捏了捏,恐怕还睡得很香甜。 睁眼一看,果然是他。 没有点灯火,借着依稀的月光瞧着大概的身形,此刻正坐在床边。清冷的月色照在他身上更显得青玉雕琢一般完美无瑕,身上披着轻薄简单的绒衣,看来之前是外出过。 “放我走。”她张嘴就是这三个字。 “唔……”他挑眉,问:“考虑得怎么样了。” “放我走,听见没?” “那就再多躺几天吧。”说着起身就要走,立于床边,长身如玉。 她忙叫道:“喂,你不是说向来都不勉强人,那现在做的什么把戏。” 他转身俯视她,“我是没有勉强啊,只是姑娘现在还没有想清楚,等想清楚了自然就会心甘情愿的。”说完露出浅浅一笑。 这算什么歪道理! “喂,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就范吗?说白了,你就是个死变态,人家姑娘不同意,你就用这种法子,你下流!” 他忽噗嗤一笑,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难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吗?”她气冲冲地反问。 “你说说,我是什么意思。”他定定瞧着她。 “死变态。”她呢喃着。 门外有人经过,轻轻推开门,正是前日见着的骨女,她一挥袖,房间里的灯便亮了,踏进屋子瞧着他们两个,悠悠笑着:“这么晚了,公子怎么来这儿了呢,灯都不点一个。” 他眉梢一动,墨玉骨扇轻轻在手中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说:“他回来了吗。” 骨女微微一笑,“刚到,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嗯。”他转过身,吩咐道:“先让怀壁等会儿。” 怀壁?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他刚才说的明明是怀壁。 对对,这事她怎么忘了呢,那晚在不夜城她明明看到怀壁站在这人身后,莫非怀壁已经投入他的门下。 于是便叫道:“喂,你刚才说的是怀壁?他现在在哪儿?” 他缓缓凝视她,忽然恍然大悟,慢条斯理道:“我怎么忘了呢,你们是认识的。” “你说什么?” 这句话没听清,她又问了一遍。 他说:“姑娘是不是饿了,在下可以吩咐骨女为你准备吃食。” “那你准备吧。”她说着。 骨女笑道:“难不成姑娘是同意留在这里了?” 吴若原本想打听那条龙的下落,现在又知道怀壁在这里,暂时留在此处也可以。只不过不会同意这男人说的那件事。 他不急,说:“等吃完东西,姑娘再出来和他好好叙叙旧。这里有结界,我相信姑娘不会自讨苦吃。”他说完,她的身体忽然能动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她坐起来伸伸胳膊虚伪地说。 他和骨女出去,吴若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送东西过来,听脚步声应该是个男子。门口有一阵敲门声,她喊了句进来,怀壁端着一碗吃食进来了。 “真是你。”她微微惊讶。 他也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儿?刚才吩咐我送食物,我还以为是谁呢,值得我亲自动手动脚。” “此事说来话长,先把东西给我,我饿死了。”她伸手接过那碗面条,吃了两口,说:“原来你说的落脚地方是这里啊。” 他表情复杂,说:“虽然看见你来我挺高兴的,但还是尽早离去吧。” 她又呲溜了两口,边吃边说:“我倒是想走也不让我走啊,这里不是有结界吗。” “的确有。”他淡淡回着。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问:“这里不是遥青山山圣地吗?怎么会有妖魔鬼怪在这里,刚才的骨女还有你,你们不该在这的呀,难道那些门生肯放过你们?” 他递过来一张帕子,说:“这有些事你不懂。” “正因不懂我才问的嘛。”吃完最后一口把碗递给他,“为什么总感觉着你奇奇怪怪的,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转过身把碗放好,说:“想多了。” 她正好瞧到他的手腕上也有一条鹅黄丝带,疑惑道:“你手腕上这东西……” “颜色比较好看。”他淡淡地说。 “真的?” “好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遥青山当真不介意我们的存在吗?只要破了那道结界我就可以走了是吧。” “吴若。”他严肃地叫了声,认真道:“如果走不了的话,最好呆在屋子里不要乱走,这个庭院里你都可以去看去玩,但出了庭院就保证不了你的安全。记住了吗?” 她讶意道:“干嘛这么严肃,不出去也行。” “在这里,能保证你安全的只有他。” “他?” “对。” “他是遥青山的那个谁吧?听说挺厉害的。” “没错。” 天渐渐亮了,他也起身,说:“既然他已经给你解开了咒术,也可以到院子里走走,千万记住了啊,不要出他的庭院。” “知道了。” 他这才放心离去。 她还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看到骨女经过,便抓到机会问,骨女只说:“和我们一样,唤他明公子即可。” 明公子…… 她呢喃着,那日抱她上来的乘风也是如此这般虔诚的叫着他的名字。 一个修仙之人而已,身边竟然有这么多妖怪死心塌地为他卖命,看来真是不简单啊。 此时此刻,她正站在庭院里,那日带上来的麻雀早就已经死了,可怜了这一条生命,随手埋在院子里。外面已是朗朗天色,薄日淡淡,雪后的太阳犹如一个大饼子贴在天空,半丝温度都没有,寒风刺骨。 左看右看,没有看出外面有什么结界,在这个院子里逛了一天倒是发现了一丝奇怪之处。在这个方方正正的院子上空竟然有四只妖怪相互背立,他们凝神静气聚精会神地凝视着自己的前方。看起来似乎在守护着什么。 “姑娘起来了。”骨女今日穿的衣裳很薄,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露出了雪白的脖颈。 “嗯,是。”她回应着,与此同时也问:“他们看起来是妖怪对吧?” 骨女缓缓点头,“当然。”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子站着?” “姑娘有所不知,他们都是守护这所院子而已。” “为什么要守护?遥青山不是人世间最安全的地方吗?” “何以见得呢?” “妖怪又不敢上山,大家都是修仙之人,这有什么好守护的。” 骨女握着她的手,说:“有些事不能看表面的,妖怪是上不来,可是人呢?”她转移话题,温柔道:“你的手好冷,多穿些衣服。” “我只是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他们要守护在这里?而且还是妖怪守着。” 骨女拉着她走到院子一方石桌前,贴心地抱着一个坐垫放在她石凳上,说:“难道姑娘还没有发现,我们都有些不一样嘛。” 要说的不一样,她倒真是有所感觉,只不过这种感觉说不清楚。 “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骨女赞许地点头,说:“还有呢?” “嗯……还有就是你们身上会有那条黄色丝带,上次我问过你了。” “我记得。只不过当时我说让公子回答你对吧?” “嗯……我没有问他。” 骨女起身,悠悠踱步,指着庭院上空北边方位的一只妖,说:“他,你已经见过了,乘风。在没有来遥青山山之前,是只为非作歹的风魔,特长是速度很快,他这人不爱说话,或者说是个哑巴也不为过,迄今为止也只对公子和我说过话而已,性情冷漠无情,你还是少和他说话为妙。” 她又指着南边一个衣袂翻飞的白衣少年说:“他啊,叫碧鹤,他的事我也只听说过一二,也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家伙,可能是因为曾经见过自己的好友惨死面前,所以就变得如此这般性格孤僻了吧。但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如果以后真的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找他。他啊,很能打。” 吴若抬头瞧了瞧,这白衣少年手上还攥着一柄玉箫,样貌俊雅无双,是个好苗子。也许是她盯着人家瞧了太久,碧鹤忽然转过头和她对视一下,吴若反睁大了眼睛看回去,少年面无表情继续站直凝视前方。 骨女轻轻笑着,说:“碧鹤那日早就看到公子带你上来,私下里还问我这次又带了谁。等有机会大家可以好好的认识下。” “那东西两边呢。” 骨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那位穿着黄色衣裳的女子的真身我并不知晓,想必只有公子才知道。她叫杨花蕊,也不知道这名字是不是自己随便取的,看起来感觉随意,但仔细听听还挺不错。杨花蕊脾气很好,只要跟她说上一句话,她就能喋喋不休的聊到三天三夜,所以在开口前一定要想清楚是否有足够的时间陪她瞎聊。但自从公子派她驻守西边后,就没怎么讲过话了。” “那个方向只有她一人,就算想讲话也没有伴儿啊。” “没错。” 吴若猜着,一定是这个明公子受不了她的聒噪,所以才把她一个人派在西边守着。 看看天空中那抹黄色的背影,当真是孤单落寞…… 东边那个男子躺在屋檐上晒太阳,一只脚翘起来,怡然自得的哼着小调。 “东边那个呢?怀壁吗?” “嗯,听公子说你们两个认识。” “是。” 骨女介绍道:“怀壁并不是时时刻刻就守在东边,他可以在墙缝间任意行走,公子有时候会派他去执行任务。今天也算是你运气好吧,能看到他。” 她恍然想起那日在东海见到的怀壁想必也是受这个明公子所托去拿夜琉璃。 吴若忽问:“他们表面上看守庭院,实际上都是守护这个明公子吧。” “没错。”骨女说:“明公子虽然是凡人,可是他的修为也达到了神明一般的高度,这世上嫉妒他的人数不胜数,想要过来比试暗杀的多如牛毛。公子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应付这些,所以有时候会派我们去解决一些无用好事之人。我们的存在也不仅仅只是替他解决麻烦,等日久天长,姑娘呆在公子身边够久了就会知道更多原因。”她很认真友好地握着吴若的手,说:“能待在他身边实在是我们妖怪的一件幸事。” 吴若听到这句,嫌恶地抽手。抽手并不是厌恶骨女,而是反感她说的话,什么叫做作为妖怪待在他身边是一件幸事,妖就是妖,人就是人,他既然明摆着利用他们,还要这些妖怪感恩戴德实在是可恶得很。 她才不要成为这其中一员。 第二百一十二章 孙府 骨女察觉她表情变化,问:“吴若,你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说吧。” 她面无表情地背过身晒着太阳,轻声说。她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他坐在屋子里凝神看着什么,身上穿得很厚,阳光投射在屋内正好落在他身上,看上去有几分谪仙的姿态。 骨女微微放心,说:“我在这里这么久也没有见过其他陌生女子,可能是跟你有缘吧,就跟你聊了这么多,想必你也累了,要不回去休息一下?” 吴若知晓她是误会了,说:“我不累,只是我的手太凉会冷到你。” 骨女一笑,更是风情万种,说:“大家都是妖怪,没什么冷不冷,凉不凉的。今天公子有事等会儿就出去,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我去做什么?”吴若反问。 “你在这里也待了这么久,想必很闷,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出去走走。”骨女体贴地说。 对啊,既然和他出去的话,她就可以想办法逃离他的掌控。但一想到那条龙的线索又改变了主意,或许可以出去看一下地形,将来哪一天想要走了可以为自己做准备。 于是有些兴奋,但马上抑制,说:“只有我和他吗?” “据我所知,公子一向不喜欢身边带太多人。” “那好,你帮我跟他说一声,等会儿我要出去。” “我说是不行的,这还要你亲自去。” “什么,那我不去了。” “那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吴若瞧了瞧天上这四方妖怪,说:“他们有自由的一天吗?” 骨女微微摇头,“他们有自己的职责。” “那我和他说。” …… 那个男人正在屋子里烤着火炭看着画,桌边还有一碟板栗和果仁。 香炉冒出的烟雾晃晃悠悠的四处飘散,她刚一进来带了一股风,烟雾便不见了。 他微微蹙眉,“门关好。” 然后拢了拢身上的厚衣,头都没抬起来过。 她顺手一带,没想撞出了响声,颇有些尴尬地瞧着他,他正好不悦地抬头,凝视她,“有什么事。” 她抿了抿嘴唇,原本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了,思量片刻,“骨女叫你出去晒太阳。” “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叫。” “在忙。”她随意编了个理由,后来一想又不对,骨女在这里平常也没事做,能忙什么呢?于是又说:“今天难得出了太阳,我想出去。” “出去便是。”他继续瞧着画。 “我想下山。” “不行。” “我下山见见老友,报报平安都不行?” “你想见谁,我带来便是。” 总不可能真让他把盛瑛带来,不然这局面真的垮了。 “我现在手上有符文限制,真想逃也逃不了,你怕什么呢?” “怕?”他抬头半眯着眼儿,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丝丝冷峻,“如果真的只是见见老友,为什么说话这么迂回。” 她一下子无言以对,张了张嘴,“怕你不同意。” 他轻轻拧眉,忽道:“等会儿我要出去,你跟我一起。” 她等的就是这一句,立马回:“好。” “不过,你的朋友想必也是妖怪吧,就不怕我吗。” “我和她相见,你不必跟来吧?” “你得在我的视线之内。” 这下轮到她心情不好了,如果真得在他视线之内,盛瑛不就暴露无疑了? 看她沉默半晌,他放下画纸,“怎么,不行?” “不行。”她肯定道:“她怕你,你不能跟来,和她报完平安我会自己去找你。” “那你还是好好待在这里。” “喂!” 情急之下语气也不好了,“你没必要步步紧逼吧。” 他语气淡漠,以不可拒绝的口吻说:“一,和我呆在一起。二,留在这里。自己选。” “你!”她恼怒地近了一步,后捶了一下大门,“我不去了!” “好。” …… 一辆马车从山脚下徐徐经过一扇城门,守卫城门的将士看到熟悉的车辆立马放行,这时一个女子冲过来喊着:“明哥哥,明哥哥。” 什么明哥哥? 吴若挑起纱帘一看,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手炉,此刻脸蛋红扑扑地瞧着他们,眼睛笑成弯弯,一动起来发髻上的步摇晃动,活泼可爱。 “明哥哥。”少女再叫一声,走到马儿身侧,说:“我可一大早就守在这里了,要不是爹爹说你会来,恐怕这次就见不到你了。”她自顾自说了一通,丝毫没注意到掀开帘子的吴若,许是车厢内沉默的时间过长,她狐疑地唤着:“明哥哥?” “我在。” 他的嗓音十分冷清,吴若瞧他因为帘子掀开灌进一阵风,稍微激灵了一下,又把帘子放下了。 “掀开。”他启眸望向她,车厢内因为有会发光的珠子倒很亮堂,正好看到他面色冷峻。 掀开就掀开,还真把她当下人使唤了。 不是怕冷么,那就掀开啊。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几乎把帘子全掀开,寒意冲进来,他猛地咳嗽两声。 凡人还真是脆弱。 她知晓自己有些过分,又放下来些,对少女说:“要不你上来,风太大,他怕冷。” 少女有些犹豫,眼睛里明显写着:这样进男子的车厢恐怕不太好吧…… 吴若看出她其实是想进车厢的,只不过不知她在踟蹰什么,便问:“要上来吗?” 少女高兴地点点头,“谢谢姐姐。”然后动作很快地上了马车。 车厢内的他微微有些惊讶,怎么人上来了。他刚刚咳嗽的时候也不知吴若究竟和这小妹说了什么,于是越想越不解,最后盯向吴若,用眼神问她,“怎么让她上来了。” 吴若微微侧头挑眉,露出一个虚伪的笑。 少女有些羞涩,如此近的距离不敢看他,低头说着:“爹爹说我做事不经大脑,上次是我不小心弄湿你的衣裳,真的不好意思。” “无妨。” 他淡淡说着,正好看到吴若发呆,便盯着她,话却是对少女说的,“那幅画我看了,你小小年纪丹青不错,定是家里教的好。” 少女高兴地叽里呱啦地说着。 吴若在听她说到“上次是我不小心弄湿你的狐裘”这句时,忽然想起那晚他披着绒衣的样子,难道是那时出去的吗…… 少女注意到他看着身边的姐姐,便和吴若说:“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呢,我叫孙淑枝,你是明哥哥的朋友吗?” 她回:“叫我吴若便是,我和他不是朋友。” 少女疑惑道:“那为什么你们坐同一辆车……” 她被问住了,一瞬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抢先开口转移话题,慢悠悠地说:“吴若?之前没问过你名字,现在听来,倒是极简单的凡人之名。” 吴若也学着他冷清的语气,回:“嗯。” 孙淑枝道:“姐姐是哪里人,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她回:“从小颠沛流离,也忘了自己是哪里人。” 孙淑枝问:“那姐姐是怎么遇上明哥哥的?” 她沉默良久,说:“无依无靠,暂时住在他家。” 少女“啊”的一下,表情难过,语气也不似刚才欢快,对他说:“明哥哥,今天你来了要多住几日,这几天家里鸡飞狗跳,觉都睡不好,爹爹唉声叹气的,现在我们全家只能靠你了。” “尽力便是。” 少女忽然起了兴头,说:“明晚就是冬至,你可一定要留下来,虽说这城里无聊,可一旦到了节日也是非常热闹的。” 他浅笑,“家里的邪祟还没除,你倒有心思出去玩。” 她笑得明媚,“画像不是给你了嘛,你肯定有办法的,我还担心什么。” 画像?什么画像? 吴若无聊中听到这两字,忽然想起出门前他看的那一幅画,难道这次下山来这里真是给人驱除邪祟的? 他从袖子里取出画像递给孙淑枝,“该还给你了,上面已施咒,不会再出问题。” 孙淑枝接过,一脸崇拜道:“我就知道明哥哥有办法。” 二人中,一活泼多语,一清冷寡言,七聊八聊。而吴若无聊得快成了一座雕像。 “驭……”车夫喊了一声,在气派豪宅门前停下,上面牌匾鎏金写着“孙府”二字。 孙淑枝撩开帘子,欣喜道:“到了,明哥哥。”说着便下了车。 他望着吴若,说:“等会儿在宅子里不要乱跑,里面有凶物。” 她从车里出来,他缓缓从里面探出头来,因为外面冷,他拢紧了衣裳。孙淑枝转头便看到自己的明哥哥下车了,上前想要搭一把手,他看着小妹,说:“淑枝,快去和你爹说我来了。” 孙淑枝开心点头,跑了两步又跑回来把手炉塞到他怀里,然后兴冲冲地,还没有进门口就大喊着:“爹爹,明哥哥来了,你快出来!” 孙爹从里面出来,听自己女儿说明公子来了,立马郑重来到门口迎接。一见到他,激动地想要去握他的手,却被巧妙的避开,他说:“孙老爹好,带我去看看那扇房间。” 孙老爹立马带路,七绕八绕之下,终于来到这几日频频出诡异之事的房间。 孙老爹把这一切前因后果说了遍:最开始发生怪事的,还是在十几天前。那时候全家上下因为长子回来高兴得手忙脚乱,布置整理屋子,而出事的正是这一间。 长子叫孙云生,今年也有二十。正是吃喝玩乐的好年纪,也是娶妻生子的最佳年龄。所以家里人就有意为他说了一门亲事,看中了城外李府的李渝华。这李渝华容貌美丽端庄可人,加上家世不错,祖辈三代都是做官的,能够和这样的门户结成亲家倒也是十分荣耀。所以在媒人的说和下就定了婚事,因此才把孙云生叫回来。 当天晚上已经收拾好了房间,孙云生住了进去。这房间自己已经睡了二十年,所以十分熟悉这房间的味道和布局,可他却觉得怪怪的。当晚他躺在床上,窗户边闪过一个人影,应该说是一个美丽女人的身影。虽然他并没有看到长什么样,但是单单从窗户的身影来看,猜测这女人一定十分貌美。 于是,他便走出门去看,一个浑身**的女子正站在院子光秃秃的柳树下对他笑着,一头乌黑绸缎般的长发遮住关键部位,招手幽幽呼唤他的名字:云生,云生…… 所以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过去一看,这女人长的好生熟悉,越看越觉得像老爹送给自己看的画像,这不就是李渝华吗? 那女人对他温柔笑着,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孙云生觉得自己骨头都软了。 于是乎,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说来奇怪,一到天亮身侧女子就不见了。 他原以为女子肯定是趁他熟睡之时回家了,所以并没有深究为什么半夜消失,而是一日比一日更加期待她的到来。 一到了晚上,那个诡异女人就出现了,他再也忍不住,说:“你不必每天半夜偷溜走,我找人送你回去。” 按道理来说这是一句关切之语。可是那女子听了这话脸色却变了,转过身去。他不知自己哪里惹她生气了,便哄着,希望把她身子扳过来,女子就是不肯,他便想放弃,可是一抬头便看到梳妆台上的镜子正好对着她的脸。 只见那张白皙貌美的脸蛋微微变形,五官似乎糊成一团,那女子脑门上赫然印着一个红色的伤痕,那是一道被钝器砸过的重痕。 他害怕得惊叫连连,立马从床上跳起来,一口气跑到东边院子。 说来奇怪,大晚上的大喊大叫,按道理来说睡得再死的人都会听到求救声,可是那天晚上这里却安静的似乎人都死了一般,空气中死气沉沉,静得头皮发麻。 他大叫着,希望有人能够救他,可是无论怎么跑都出不了这个院子。 转眼一看,那个浑身**的女人带着李渝华的美貌又站在光秃秃的柳树下对他招手,柔声呼唤着,一遍又一遍,“云生,云生……” 孙云生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颤栗不止,他怎么也没想到,前几天打死的万芊芊又回来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折梅 第二天,下人发现孙云生躺在茅厕里,一半身子已经进了粪池,另一半身子刚好趴在木板上。好不容易把他捞上来,身上臭的要死,大家都不愿意接近,而且府里府外开始传一些谣言,说孙府的大公子遇上了邪祟。一到晚上就哭天喊地,看到谁就喊万芊芊。 不过只喊名字,再多的话也没套出来。 也就短短五天功夫,孙府的大公子疯了。 一开始孙府也请了一些有修行之人驱除邪祟,但是一点用都没有,相反还被那个女子所迷惑,做出了一些不忍直视不可描述之事。一时间大家也不敢往孙府里去,生怕毁了自己名声。万般无奈之下才请了遥青山山的明公子。 孙府的二女孙淑枝从小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他也照顾过这个小妹妹。以往遥青山下山修行的门生,孙府还会找机会照顾接待。所以孙府和遥青山还是有那么八竿子可以打着的关系。 既然孙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是从情谊还是人道主义上来看,他都会来此处看上一看。 孙淑枝年纪虽小,但是丹青师承某位鼎鼎有名的大师,所以画技高超。正是因为自己哥哥说出了万芊芊的名字,她才派人去查此女子到底是谁,并且通过描述画了画像。 原来万芊芊是自己哥哥偷偷养在外面的女子,原本万芊芊有未婚夫,但是没想到自己老哥竟然使了手段,骗了万芊芊,离间了她和未婚夫之间的关系。后来不明真相的万芊芊便和他在一起了。 孙云生并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子,而是喜欢这种拆散别人欺骗女子芳心获得的快感。所以当知道老爹为自己定了一门上好的亲事时便想着要甩开万芊芊,经常有意说着:“先别来找我,我派人送你回去。” 万芊芊看到孙老爹派人送来的李渝华画像,知道是孙云生家里为他谋亲事,一时气愤难过和他吵起来。孙云生也就顺便说出了真相,说自己是如何耍了手段,让他们两个关系恶化,以及自己对这个女子是怎样的看法,言辞是相当的恶劣下流。 万芊芊羞愤不已,和他争执打了起来。女人是打不过男人的,孙云生抄起一个板凳就往她脑门上砸,板凳没裂,但她的脑门砸凹了,一道道血像黄河决堤一样流了一地。 他草草的埋了她,兴高采烈的回家准备娶妻。这次孙老爹为他找了一门好亲事,一想到此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李渝华,长的实在太美了。 所以那晚回家看到那个**的女人时,色胆包天,明明脑子深处觉得有点奇怪,可却没深想为什么李渝华会出现在这里,而是想着怎么和她一度**。 而孙淑枝画的万芊芊的画像,似乎成了万芊芊的躲藏之处,应该说是明目张胆的住在画像里。不管是撕掉,用火烧,浸水里……这些法子一点用都没有,画像会第二天安然无恙的挂在孙云生的房间里。而且还经常变换姿态,这会儿看她是站着的对你笑,等一转眼,她又背过身去梳头发。等你再揉揉眼睛细看的时候,她披散着头发,手指甲都长了一大截,只露半边脸盯着你…… 凡是每一个见过这幅画像的人,都害怕得晚上睡不着觉,而且对她无可奈何时,画像会在无风的环境下,飘飘晃晃地落在某个人的枕边。今天是你,明天可能就是他,闹得宅子里所有人惶惶不可终日。 除了孙云生,孙老爹自然受的罪更多,画像经常飘在他枕边,然后会有女人的手摸着他胸膛和脸蛋,越摸越热,迷糊间睁眼一看…… 那个女人正在画里对他龇牙咧嘴地笑着…… 孙老爹半条命都快没了,就这样过了几天,才把明公子叫来取画,不然单靠他们自己是无法将画像送上遥青山。 孙老爹说完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殷切盼望一定要把这邪祟消灭,所以带他们看完房间后,死活都不肯他离开这里,恳求道今晚一定要住在孙府,不然的话恐怕那幅画像又要作祟。 许是今天吹了风,他咳嗽两声,刚想开口拒绝,画像已经压制,不用留下来。可孙淑枝拉着他胳膊,一双小鹿般天真单纯的眼睛望着他,“你可一定要留下来,刚才在车上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他轻轻撇开她的手,顺便把手炉还给她,轻言细语道:“我何时答应过,也罢,今晚暂时住下来。” “太好了。”孙淑枝高兴地叫着,又说:“那我这就给你准备房间。”正好看到吴若在他身侧,也说:“对了,还有吴若姐姐的。” 吴若微微点头致意表示感谢。 孙老爹虽然高兴,但面目中还是流露出一身哀怨之色。 “怎么了?”吴若问。 “哎……”这是一句老长的叹息,孙老爹唉声叹气道:“这都是我那兔崽子干的好事,如果不是他杀人恐怕现在也不会闹出这一堆事来,可怜他现在也已疯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心头的一块肉,怎能不叫人心疼。” “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儿子杀人,不管怎样都是要判刑的,以命偿命。现在因为邪祟的事儿还没有到官府,也算是你儿子万幸。”吴若冷漠地说。 身侧的他微微拉住她衣裳,对孙老爹说:“那幅画像我已经给了小妹,里面的东西出不来,今晚找个时间把它烧了便好。” “好的好的。”对于他的话,孙老爹就好像拿到圣旨一样,连忙点头。 “接下来让我看一下孙云生。” 孙老爹万分激动,忙指着一条路,“这里这里。”边走边说:“自从他疯了就关到了这个小院子里,外面贴了一些符咒,各位不要见怪啊。” 几句话下来,他们已到了贴满符咒的屋子,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一大片,里面有个男人不停的哀嚎,嘴里碎碎念的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万芊芊。 吴若站在他身后不敢往前走,那一大片黄色的符咒让她心神不宁,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妖怪,身上法术被限制,自然没有能力可以抵挡得住这么多符咒。 他上前两步,瞧了瞧门上的玩意儿,问:“这些都是哪来的。” 孙老爹赶紧答:“都是一些道士贴的,说是可以保护我儿不受邪祟侵害。” “撕了去。” 他语气冷漠,视线投向屋子内一团黑漆漆影子。 “这……”孙老爹犹豫了,懦懦道:“可如果邪祟再来了怎么办?” “或者你把他送到其他房间也可。”他进了屋子抛下这句话。 孙老爹紧张地跟在身后说:“可这样我儿不照样没有保护吗?” 他回过身,微微抬眼,“邪祟就在你儿子身上,要这么多符咒贴在门上有何用。” 孙老爹大惊,骇然地望着他又盯着黑漆漆影子,话都说不利索,“这这……这怎么怎么可能啊!邪祟不是在那幅画像上吗?” 他上前,最后在那团脏兮兮黑色影子面前蹲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问:“万芊芊是吧。” 吴若站在屋外,看不清屋子里面的动向,只听得刚才凄厉的男声变成惨烈的呼救,接下来是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惊声尖叫。 虽然她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情况不妙,本想冲过去看看,她的脚刚抬起,他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他呼出一口热气,定眼瞧她,“不要进来。”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这时,孙老爹出屋子里出来,痛哭流涕的说:“明公子,这可怎么办啊,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呀!” 她站在一侧偷偷瞅着里面的情形,不过什么也看不清。 他在孙老爹的手掌上写了一个字,刚写完就被孙老爹牢牢撰在手心中,虽然不知道写的什么字,但是吴若清清楚楚看到握着的拳头有隐隐金蓝色光芒在闪现。 这是咒术。 他说:“你把这个字按在孙云生额头上,暂时可以控制。” 孙老爹连连感谢,按照他的吩咐去做,立马跑进屋子,把手掌按在他儿子头上,立马就不出声了。 孙老爹问:“明公子接下来可怎么办啊,云生不会一直就这样了吧。” “疯了的事我可不管。”他淡淡说着,骨扇别在一侧,“今晚把他放回原来的房间。” 孙老爹当然是一切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如果连遥青山的明公子都信不过,那么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够救他们一家呢? 吴若看着刚才声嘶力竭的孙云生像是一尊菩萨一样神态安然地坐着,对于下人的搬动一点反抗都没有。 她跟在他身后沉默良久,等到周边下人都散去时,才开口问:“以你的能力不会这么费时间,你还在等什么?” 他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柳树下,静静凝视着,风吹了几阵,他换了个方向,等她说完了好一会儿后,才说:“要等,这一切还未清楚,你别看这一湖的水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内里波涛诡谲。” 他说的话有时候就像禅意,怎么都让人猜不透。 再说了,哪来的湖水?这里明明是院子。 吴若也走上前跟他一起看着这棵柳树,若有所思道:“这一定就是那个女鬼站的树下吧。” 这就是一株平平常常的柳树,因为是深冬,所以枝叶都掉光了,光秃秃的,也比较难看。孙府虽然看上去气派,但是这个小院子格局特别小,应该是招待客人用的。除了这株柳树,还有一桌简单的石桌石凳,边上还有几盆简单的花草,不过都枯了。 看上去就是简单的小院子。 不过,墙角处有枝梅花探出头来,红色的一朵朵,小小的,十分喜人。梅花正好在柳树后,他看的就是这枝梅。 他转眸看向她,说:“去把那朵梅摘来。” “梅?”她左右看看,并没看到什么梅。 “那里。”他抬眼之下,眉目如画,直视墙头。 她这才顺着视线看过去,果然有株小梅花伸过墙。她过去蹦哒两下没够着,这个院墙实在是高,就算伸手还是没有过墙头。她暗暗气馁,不知道这男的要梅花干什么,这花好好的长在墙头,为什么要把它摘了? 她蹦了两下,不蹦了。仰头望着那株梅花说:“你自己来。” 话音刚落,她才意识到他已经站在背后,宽大修长的手臂越过她的视线,伸手时不免把衣服也带动起来,正好刮动了她的衣裳。那株梅花就在他的手指尖折下,她往左挪了两步,一不小心踩到水沟中,鞋袜湿了一大半。 她有些不悦,明明自己就可以动手摘,非得叫她来,结果现在又把她的鞋袜弄湿了。于是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他在后面叫着:“去找小妹,她有办法。” “以后这些你能处理的事都别叫我。”她边走边说,语气十分不好。 “吴若!”他叫了一声,顿了顿,“其实我也可还你法术,你知道的。” 她知道个屁,也不想知道。 现在栽在这个人的手里,她也认了,但如果听从他的条件那还是算了吧。 她一句都没有回,如果换作以前只要摇身一变衣服早就换了,可是现在法术又没了,身上衣服湿了还得这么麻烦的找人去换,越想越烦躁,脑海中只要一浮现他的脸,她就生气。 从一开始进了车厢就被他耍,明明已经看出她是妖怪,还非得一次又一次的捉弄她。如果不是因为遥青山还有很多想知道的事,她才不会留下来,想尽办法都要逃走。 比如黛戈呈现出那条龙最终出现之地就是遥青山,这事儿不管怎样她都得查查,这龙到底是在谁的手上,是他,还是另有其人。 还有怀壁,他看起来似乎有苦衷,他是一个潇洒热爱自由的妖,不会这么轻易就呆在一个凡人手底下替他做事,所以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吗? 盛瑛还期待着她能够拿下这个男人的性命,她已应承自然会尽力去做。 第二百一十四章 翻墙开门 孙淑枝十分热情将自己好看的衣裳都拿了出来,随便她选一套。吴若看柜子里有件不受宠的衣裳压在最底下,就挑了这件褐色衣裳穿在身上。孙淑枝连连惊叹,这件衣服她是最不喜欢的,穿起来十分老气,可是没想到这位姐姐穿在身上,倒是惊为天人仿佛如仙女一般。 孙淑枝说:“姐姐,你知道明哥哥在哪里吗?我想去找他。” 她不正好从那里过来嘛,随口道:“就在你哥出事的园子里。” 孙淑枝道:“姐姐,你知道明哥哥喜欢什么吗?我想为他做点准备。” 她哪里知道他的喜好,于是摇摇头,“不知道。” 孙淑枝虽然从小一直跟在他身后,但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这个男子对人极其淡漠疏离,有种强烈的神秘感,每当她以为抓住了他的喜好,没想到过几天又变了。 她有些沮丧地垂头,然后忽然抬起可爱的脑袋,一双天真的眼睛望着她,“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问问他喜欢什么呀?今天晚上留下来吃饭,我想做一些他喜欢吃的菜。” 看在她借了衣裳的份上,其实答应也未尝不可。只不过她和他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好,如果真要打听的话,光凭一个下午应该问不出来。 孙淑枝一脸殷切地望着她,小心翼翼撒娇道:“可不可以姐姐……” 看在这小姑娘实在可爱,她幽幽叹了口气,点头同意。 “太好了,姐姐。”孙淑枝欢欣雀跃,抓住她胳膊,说:“对了,姐姐喜欢什么呢?我也去准备。” “我就随便吧,只要能吃就行。”吴若理了理衣裳。 “不过,姐姐可千万不能说是我让你问的,不然我会不好意思的。” “好。” 孙老爹在门外喊着自己女儿名字,孙淑枝和孙老爹出了门。 吴若踏出房门,他就过来了。正好瞧到她,嘱咐道:“不要离开得太远。” 她从台阶上下来,也不想委婉迂回,因为小心翼翼打听肯定完成不了孙淑枝的嘱托,所以直接道:“你有喜欢的吃食吗?” 他微微一怔,眼睛无意识地眨眨,“没什么特别爱吃的。”好奇心起,“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就想问问。那红烧鱼怎么样?” “还好。” “红烧肉呢?” “还好。” “红烧茄子呢?” “还行。” 她说:“你怎么都说还好,还行。” 他答:“是你问的这些都是红烧的。” “这样吧,荤菜和素菜,你偏向哪一类?” “无所谓的。” 她忽然泄气,这样问下去的话永远都没有答案。 “是淑枝要你问的吧。”他说。 竟然被他看出来了,她也就没隐瞒,实在地点点头。“毕竟你是贵客,人家准备些你想吃的东西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沉思一瞬,走近两步,反问:“你喜欢什么。” “就我刚才问你的那些,红烧的。”她双手环抱随意靠在树上,顺便打了个哈欠。 “那好。”他低头思量着,抬头望着她,“你就说我爱吃红烧的便是。” “为什么,这些可都是我爱吃的。”她不服气道。 他也看不懂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服气,只是考虑到淑枝一定要有一个答案,随意替她答了,她不仅能够吃到自己爱吃的,还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不是一举两得吗? 不过心里想法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自顾自去了出事的院子,丢下一句话,“半个时辰内定要过来。” 孙淑枝还没有回来,这个答案不可能立马就过去说,于是干脆跟在他身后,喊着:“你还去那院子调查什么?还有什么线索吗?还是你要折什么梅?” 等她跟上来,他才说:“这并不单单是鬼魂作祟。” “何以见得。” “画像上的邪祟已封住,可是为什么孙云生的身上有万芊芊的存在呢。” “所以有两个鬼吗?” “不,另一个也并不一定是鬼。” 边走边说转眼间已来到那个院子,他再次站到这棵柳树下,保持刚才的姿态望着柳树后面的梅花,说:“听说隔壁最近换了一户新的人家,一起去看看。” 她虽然不懂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看到他起身动了两步便径直跟了过去。出了后门左转就到了隔壁,大门紧闭看起来也没那么好容易进去,她猜想他大庭广众之下不会偷溜进去,便说:“人家主人又不认识你,你敲门进去的话不会很奇怪吗?” “谁说我要敲门进去。”他上了两步台阶,摸了摸门框上的灰尘,“你翻墙进去把正门打开,我就可以堂而皇之进去,何必敲门。” “脏活累活我来干,想的倒是挺美。”她不屑地啐了一口。 他丝毫不在意,摩挲刚才摸过的二指,凝神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 嗯? 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近了一步,问:“可发现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他回过神,看她眼巴巴瞧着,心思一动,“我们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万芊芊的尸体埋在哪儿不是吗。” “对啊。” “想知道吗。” 她脑子想都没想,立答:“想。” “好,你翻墙进去把梅树下的尸体挖出来。” “嗯?”她感觉自己听错了,“你在说什么?尸体?万芊芊的尸体在梅树下?” “嗯。” “这里面不是有人吗?干嘛要翻墙进去而且挖尸体动静那么大?不会被人发现吗?” 他微微挑眉一笑,“会啊。” “我才不干,被人家主人抓到了,手脚都要剁掉。”她退了两步,一不小心撞上过路人,不好意思地致歉。她又说:“你也不看这街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要是翻进去还不被别人当做小偷抓起来。” “吴若……”他指了一下门说:“这门都是灰,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家人不爱整洁。” 听此答案,他仰头无奈一笑,良久悠悠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住在这里面的,并不是真的人。” 她细瞅了两眼,也没看清上面有多少灰,随口答道:“是又怎么样。” “不是真的人,那么怎么会有隔壁搬进了新的一家人的说法呢?”他循循善诱着,语气是十分地柔润。 吴若彻底失败了,放弃挣扎主动提出,“我还是翻墙吧。” “嗯。”他退到平地上,左右两边看了看,最后指着一个方位,“从那里爬进去。” 虽然不懂他为什么选这个位置,又高而且上面还有碎的铁屑,但是人家既然给你指了一个方位,还是老老实实实的上去吧。她抬脚一跃,发现跳不上去,搬了几块石头垫在脚下,费尽波折终于双手搭在墙头,然后慢慢用力终于勉强地坐在墙头。上面的视线果然是宽阔些,不仅看清了一墙之隔两个院子的大概布局,也看到了平常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这家屋檐上有男人的脚印。 他在平地上微微抬起头,用手遮住阳光,眯着眼儿懒洋洋地喊了声,“好了,别发呆了。去开门吧。” 她回过神,看着地上那个使唤她如自家下人的姿态和口气,真想跳下去砸死他。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命便搭进去了实在不值当。鼓起一口气,挑了个位置准备跳下去。 一摔正好跌在梅树下,摔得那叫一个呲牙咧嘴,身上的伤可还没好全呢,旧伤添新伤,浑身都疼。恍然想起他说过梅树下埋着万芊芊的尸体,立马爬起来。 她以前可是杀过很多凡人,并不是怕尸体,而是怕影响了查案子的线索,这里毕竟是埋尸之处。 她走到门口,看到一把陈年老锁搭在上头,锁得死死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法术,这锁要怎么开? 更突然意识到门外那个人他不是有咒术吗?为什么要叫她翻墙过来去给他开门? “喂,你是不是在耍我?”她看着门缝中那一抹青衣,暗暗想揍他。 “姑娘何出此言。”他的声音很好听,只不过特意的“姑娘”二字带着十足的逗弄之意。 她捶了一下门,怒道:“姓明的,你在耍我!你明明有本事自己进来却偏偏要我翻墙!你敢说你的咒术不能用吗!” 他慢条斯理道:“咒术能用,只不过要是用了咒术,姑娘怎么会有新发现。” “叫我名字!” “是,我也不是姓明。” “我管你姓什么!”她丢下这句,转身就走。现在也好,她倒要看看自己走了,他会不会跟上来。如果跟上来了,还开什么门! “吴若。”他叫了一声后,半晌没有回应,又好声好语道:“你总是问我为什么,所以就带你来看看线索,并不是有意逗你。” 门的另一边安安静静,只有风儿吹动梅树枝头,落下一两瓣花色。 但她的味道的的确确还在,他也不着急,口吻十分怜惜:“你刚才下去的时候一定受伤了,回去让人擦点药。” 他瞧着门缝里的明晃晃的光亮,再次温柔道:“开门吧,吴若。” “咚咚咚”几声砸门巨响,把这扇老门砸得那真叫一个风烛残年命不久矣,这几声粗暴嘈杂的巨响惊动来来往往的路边人。站在路边等候的他时不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虚弱地解释道:“自家门坏了,先捶捶看看。”最后在铁锁清脆的一声“咣当”中,门开了。 她双手环抱靠在梅树边上,脸偏向了别处。 他过来朗朗一笑,瞧着她脸上和手指的小伤口,“这么漂亮的脸蛋弄坏了,以后指不定谁心疼呢。”他从袖子中取出一枚方帕给她。 她不接,面色阴冷。 他莞尔一笑,温柔地接过她的手腕,慢慢擦拭着。先是她的手,再是脸蛋。她偏了头,他只好擦一半,期间她避开了。知晓人家姑娘还在气头上,带着浅笑,徐徐道:“我真是糊涂,怎么能让女孩子翻墙呢。骨女要是知道了,肯定念念叨叨个没完。” 她再次避开,语气还是很不好,带着疏离的意味,警告道:“不要耍我。” 他擦拭的动作僵在半空,听此一言,缓缓收回再把手帕塞在她手中,说:“好。” 不过这也表示她不计前嫌,两人也算是和好了。 她忽然想起刚才的话语,问:“你说我有了新发现,你是怎么知道的?”一想起刚才的警告,又着急上火,“你又……” 她还没说完,他轻摇摇头,说:“你坐在墙头的时候一直在发呆,难道不是因为有新发现么。” 她半信半疑地瞧着他神色,看不出撒谎迹象这才放心,随意擦了把脸就把帕子还了他。 他微微蹙眉,小心道:“不是我说你,弄脏了别人帕子不洗洗再归还么。” 她回头瞪了一眼,刚想还嘴,他立马接自己话茬儿,“但是我有错在先,应该我洗。” 好男不跟女斗,还是先安抚她比较好。虽然她现在是没法力的妖怪,可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示意身边的梅树,“你怎么知道尸体是埋在梅树下?” “折的那枝梅。”他顿了顿,“还有大门处的几抹粘在上面的泥土。” “解释下,我不明白。”她直言。 他从袖子取出那枝梅,只不过应该是丢弃了一些枝叶,短短一枝上只有简单的两朵,鲜艳明媚。他说:“用凡人骨血养成的花自有不同,气味也会有些微妙。一开始也只是猜测,直到看到门框上的泥土。” “你倒是心细。”她随口道。 他淡淡一笑,顺手把那枝梅簪在她云鬓处。 她颇有微词,“你把这死人花戴我头上?” “我这里也不好放,放袖子里会压坏,就当保管。” “那它要是枯了,我可不管。” “枯了还给我便是。” “晦气。”她动手就要取下,他眉梢一挑,“别急,晚饭前还我好了。” “这花不是和其他花不一样?你就这样给我?” “你不怕的,不是么。”他慢悠悠地说完,走在了院子里。 她征征地站在原地,看不懂他到底在想着什么,一会儿冷酷淡漠,一会儿又温柔细语的,究竟是要做什么? 第二百一十五章 烧画像 她问:“你怎么能断定这里住的不是真的人?” “都是猜测。”他的声音从屋子里闷闷传来,接着声音清晰了些,“这里没有任何的生活迹象。” “嗯?”她思考片刻,“所以呢?” “原本街坊邻居的证词中有提到这家有新搬来的,不过他们却连相貌都说不清,这一点原本就很奇怪。而且这里没有任何的生活轨迹,一定程度上说明这里也许住的不是人。” “还有呢?” 他靠近了几分,不紧不慢道:“淑枝给我的画像上有古怪的气息,应该属于妖怪的。当然还有一些我个人猜想。” “你的意思是,万芊芊的尸体和莫名其妙的鬼怪有关系?可是孙云生才是凶手啊。” “都说了,湖水只是表面平静,谁知道湖底最深处又是怎样的暗潮涌动。” 他又开始说禅了,她刻意闭紧耳朵回避这个话题。 “喂,尸体还要不要挖了?”她看看梅树下的一方土地问着。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事,那动手吧。”他等待着。 她也就是随便问问,怎么可能真的要挖,便道:“用我刚才看到的发现换现在的不挖。” “好。”他答应得也十分干脆,原本他就不着急梅树下埋的到底是谁。 她指着屋檐上的一角,说:“上面有男人的脚印。” 他细细思量,问:“一个男人?” “看鞋型和站姿,应该是一个。” “好,回去吧。”说完,他随意逛了圈就从屋子里出来。 她提醒道:“你不上去看看么?” “去哪里。” 她再次指了指屋檐,狐疑地瞧着他。 他转过身,很显然并不打算上去,而是惬意地瞧了瞧天边渐渐沉没的夕阳,漫不经心提醒她,“别忘了回去告诉淑枝。” 吴若眼看他渐行渐远,觉得就这样放弃查看脚印好像不是他的作风,暗觉古怪。直到他刻意停住等她时才回过神跟了上来。 回到孙府,孙淑枝便迎了上来,看到明哥哥在旁边,就把吴若拉到一旁悄悄问着。吴若把答案告诉了她,她虽有欣喜表现,但还是尽力压制,道谢后欢欢快快跑向厨房。 晚饭果然是一道道大餐,基本上都是红烧。吴若吃得自然开心,淑枝时不时和他说话,他也就淡淡回应两句,就连身边投入到吃喝的吴若都察觉到孙淑枝是热脸贴冷屁股了。 孙淑枝瞧到她云鬓处,“姐姐,是从哪里摘的梅花啊,我怎么没瞧见院子里有过。” 吴若这才想起那人说过晚饭前要把东西还给他就行,于是顺手摘下扔到他桌前,话说给孙淑枝听,“别人院子里的梅花,你这明哥哥不想把花压坏,就戴我头上了。”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孙淑枝的脸色不太好。 他解释道:“方才在院子里发觉隔壁家种了这么一株梅树,看上去有些奇怪,顺手摘来看看。” 他再次放在手上细细观看,由于干枯了,这花有一股古怪的腥臭味,如果不仔细闻的话还真察觉不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普通的梅花吗?”孙淑枝刚好坐在他身侧,把梅花拿过来瞧了瞧,已经干枯了。 吴若提醒道:“这花树下埋着一个死人,这梅,我劝你还是不要拿着。” 此言一出,果然孙淑枝吓得丢在了地上,手都哆嗦了,脸色大白,惊慌道:“什么死人啊,什么花树啊。明哥哥,你们今天去哪里了呀!” “只去了隔壁院子。”他抿了一口酒。 孙老爹惊讶道:“难道隔壁的杀人了?不会吧,这才刚搬来就发生了这种事啊!死的又是谁啊?” 他眼眸似乎闪动亮光一瞬,说:“听说住进隔壁院子的人家白天都没有露过面对吗?” “大家好像都这么说的,平常我也没怎么注意过。”孙老爹看他忽然提到这话题,表情也严肃了几分。又道:“难道明公子是怀疑……” 他看着这父女俩都十分好奇盯着,嘴角勾勒柔和的弧度,“十有**是万芊芊的尸身,孙老爹明日可派人挖。” “可这毕竟是人家的院子。”孙淑枝说:“明哥哥还没有挖就知道是万芊芊的尸体,你也太神了吧。” 他说:“你们只管白天去就是,晚上好好呆在自己屋子里便可。” 孙淑枝好像突然间有了话题,打开话匣,“明哥哥,那我哥哥现在怎么样了?邪祟是不是已经驱除出去了?那他什么时候能好?是不是只要把尸体挖出来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让人眩晕,孙老爹同样期待他的回答。 他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吴若,看她吃得香甜,也没注意这孙家父女俩的殷切期待,他喝完手中最后一滴酒,回:“今晚的事,先把那幅画烧了。” 吃完后,孙老爹命人把画像烧了,因为施了咒术,所以里面的东西逃不出来,一放到火盆中立马发出惊悚骇人的惨叫声,在场的家丁吓得脸色煞白屁滚尿流,孙淑枝害怕得攥紧了她明哥哥的衣袖。 孙老爹看着画像烧完了,小心翼翼道:“明公子,这……这样应该没事了吧,我儿子可以从房间里出来了吗?” “今天晚上先观察一段时间,大家都先回去吧。”他淡淡说了一句,示意吴若跟他一起走。 孙老爹虽然不知他到底是何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听取意见。 吴若在身后紧追慢赶终于来到他身边,问:“这事儿就行了吗?没有这么简单的吧,那个叫孙云生的,你就这么放心把他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万一你说的另外一个鬼怪来了怎么办。” 他慢悠悠,姿态慵懒道:“所以今晚就派你守在他房间里了。” 她一愣,“什么!” “我只是把附在孙云生身上的某种东西给吓出去了,至于那个咒术到现在这个点应该也失效了。吴若,今晚就委屈你过去。”他东走西走之下已经来到了孙云生的房间门口,一脸云淡风轻地瞧着她。 她冷哼了一声,“我身上没了法术,你让我怎么看着?到时候我出了事你能及时救我吗?还有,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我为什么这样做。” 他把手中骨扇给她,说:“这骨扇有结界,一直拿着别撒手,万一那个东西找到你了,也可替你阻挡一阵,我会过来的。” 她握了握有温度的骨扇,这玩意儿一直在他手中都没离开过,即使是现在的大冬天都还带在身上,看来是很重要的法器了。 “怎么样。”他问着。 “如果我同意了,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微微挑眉,“就算不同意,我也不会放走你,身上的咒还在。” “你!”她怒目相向,把东西塞回去,“你爱找谁找谁,别找我。” “吴若。”他唤道,“如果你帮这个忙,我可以给你许个期限。” “什么期限。”她停住脚步问。 “这样吧,一年内如果还是不同意我的要求,我就放你走,如何?” 她半信半疑,本来就猜不准这个人的想法和性情,现在又许下这样一个期限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怎么,还犹豫。”他打量着。 她问:“我觉得很奇怪,这事儿明明你自己就能办,为什么非得找我?” 他莞尔,“因为我相信你啊。” “得,别说了。”她知道这是一句敷衍糊弄人的话,摆摆手道:“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一年后如果我说要走,你可不能食言。” 他微微点头。 开了门进去,孙云生便被这开门声吓得哇哇直叫,等他们两个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脸上又是一副诡异的表情,说开心也不算,说恐惧更加不是,就是喜怒哀乐全部在脸上呈现,然后又迅速交叠的感觉。 “他怎么了这是?是哭还是笑?”吴若已经习惯性自说自话。 “打量我们。” 他走到孙云生的面前,看了看,说:“不管你现在是人是鬼,今晚一过尘埃落定,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该现行的现行,该消失的消失。” 孙云生紧盯着他,然后傻乎乎地笑了。 吴若过来,说:“你说这样的话,他也听不懂。” “这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他轻声道,又随便瞧了瞧这屋子里面的摆设布局,指了一个位置,正是床底下,说:“吴若,看到了吗,今晚就委屈你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躲在这床底下。 “不是,你就不能换个位置吗?非得在这地上。”她瞧了瞧走到柜子边,“我要躲在这里面。” “你在柜子里的话,又怎么能看到这边的情况。” 的确,由于房间布局问题,如果真的躲在柜子里,反而看不到床榻这一边的情况。 她暗暗下了决心,再次提醒他,“是你说的啊,给了我这个期限。不就是床底下么,躲就躲。” 他对孙云生细声细语地说,听起来像是对恋人呓语般,“现在他还没有回来,现在你老老实实回到床榻上睡觉。就当今天没有见过我们两个,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回去吧……” 吴若虽然躲在床底下,但是孙云生那听话的表情,仿佛是入了魔一般,表情木然的直挺挺躺回床上。 他慢慢走过来,还不忘替孙云生盖好被子。 吴若有些怨气,他也安抚着:“等这事处理完,放你一天的假,可以在这城里走动。” “那你会跟着吗?” “会。”他回答的也很干脆。 “那你这假相当于没放。” “许你的承诺已经说了,愿不愿意就看你自己的了。” “那我想换一个。” “你说。除了解咒术、放你走。” 她想了想,准备利用这个机会问那条龙的线索,“现在先不跟你说,等事结束了我再向你讨。” 他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但是听这么一说也似乎来了点兴致。“只要你不无理取闹我自然乐得答应。” 她已躲进床底下和他对话,虽然看不着脸,但是聊的还蛮愉快,回:“我可从来没有无理取闹过,想问你的事儿也不在无理取闹这一档子上。” “好。”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似乎有莫名的安全感,她放心了。 他的脚步往后面退了退,嘱咐道:“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 “好。” 她趴着,看着他吹熄蜡烛一步步走出了房间。 蜡烛一灭,黑夜算是彻底笼罩这个屋子,由于躲在床底下又具有十分的压迫感,趴在地上导致心跳个不停。不知是因为自己没了法术而担忧,还是因为这气氛太过于压抑。 就这样等待着那个妖怪的到来,说是妖怪,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鬼还是妖。 床上的孙云生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的感官已经放大了数倍,是可以听到这个房间里的呼吸声的,可是却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属于孙云生的气息,四周静的只有自己的声音。这使得她一再怀疑孙云生是否在这屋子里,可是又想想这个屋门明明已经关上了,不会再有其他的东西进来或者出去,更何况隔壁还有一个像神明一样的修仙人物,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边想边安慰自己镇定。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的明公子内心却是彷徨不安,虽然表面上镇定如常,神态安然的模样。但是心里莫名产生一种担忧的情绪,仅仅是因为他下山碰上了“好日子”。 所谓的好日子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他虽然作为遥青山首屈一指的大神一般的存在,可是却有一个致命弱点,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他身上的咒术会失效,原本已经下过的咒术依然存在,所以吴若手臂上的金符咒还在,但是从今天给了孙老爹压制孙云生的符文开始,他就预感到身体的那一股力量渐渐消散。所以才会带着吴若翻墙开锁,甚至对她好言好语安抚。这个弱点使得他不得不加倍小心,没想到这属于他的“好日子”竟然就是从今天开始了。 他担心吴若吗?当然不。 第二百一十六章 孟明朗 他只是舍不得她的用处,吴若不是简单的妖怪,日后还要想尽办法让她留下来。 此刻他正坐在房中休息,闭目凝思。 那个鬼怪有可能今晚会过来,也有可能不会。单靠吴若撑着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他手中的墨玉骨扇是一件非常强大的法器,既然给了她傍身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虽然他身上没有法器,但是始终有一妖陪着。怀壁已跟了他们一天,没有在他们面前露过面,一直隐藏在这孙府里。他可以随意在墙体之间任意行走,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无法捕捉到他,所以有时候护卫的工作便交到他身上,或者让怀壁办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得此一妖,实在不错。 怀壁太安静了,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可以一整天不出一个字。就比如说今天明明已经跟了他们两个一天却一句话都不说,仿佛就没有存在过,如果不是自己事先安排的话,根本就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当然他也有过这样的嘱咐,不得随意开口,不然怎么当暗卫。可今天他明明默许有机会开口可以和老朋友打声招呼说说话,怀壁都缄默了。 对于怀壁,他也从来没放在心上,如果不是看在此妖有一门特技的份上,也不会重用。再加上怀壁本人也听话负责,交代的事都认认真真一定会去完成,所以也就慢慢的把他当做一个得力助手。 按道理来说,藏在孙云生房间的事应该由怀壁来做,可是他的王牌此时可不能随意出现,怀壁是他的贴身护卫。 他细细摩挲着那枝梅花,原本闭目沉思的他脑海中出现吴若的脸,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怀壁。” 房间里空空荡荡,他却忽然唤了一声。 紧接着在大门处的墙壁上,突然间浮现出一个人形浮雕,浮雕越来越清晰直至有一个人落在地上。 “公子。”怀壁垂首伺立。 “隔壁那家院子可看仔细了。”他缓缓睁眼凝视着。 “根据脚印以及残存的气息,应该是一只狸猫。” “狸猫……”他细细思量,这次的狸猫该不会是之前遇上的那只吧。 在几个月前,他受好友邀请做客,好友是一位热爱琴曲的风雅公子,所以当天便请了一位大师前来演奏琴曲。好友不是一位修仙之人,所以并没有看出请来的大师的真面目,当他一眼看穿时,首先并没有张扬而是默默听完曲子,再让骨女暗地里去解决。没想到那所谓的大师修行倒不错,和骨女不相上下,所以也就逃脱了,不过也留下一丝线索,一只狸猫罢了。 “公子,今晚这只狸猫会过来吗?吴若一个人在孙云生的房间我有些不放心,不如我过去吧。” 听到自己的手下心思竟然在她身上,慢悠悠道:“怎么,你很担心她。” 怀壁再次垂首解释,“她现在身上没了法术,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恐怕她一人也应付不过来。不如……” “不如派你过去是吗。”他截住话,冷冷道。 怀壁察觉到自家公子脸色不悦,沉默一瞬,“公子的意思我明白,我和她相识一场,知道她身处险境,没道理不帮。” 他从床榻中下来,慢慢走到怀壁面前,说:“听说你以前之所以跟在我师弟身边,也是为了她吧。” 怀壁沉默了。 这一沉默,反而让他看清了真相。怀壁很久以前并不在他的手下,而是在他的师弟手中。后来发生一些事情,怀壁便被他带到庭院里成为了式神。 所谓式神,就是和主人建立了一种神秘圣洁的协议,一辈子成为他可以供之驱使的妖怪,但是身上却没有妖怪的气息,话说的好听一点,就是凡人的高阶侍从。要想这个协议解除,除非主人身死。 普天之下能够和妖怪建立这样的协议,只有遥青山的孟明朗能做到。 他的出身谁也不知道,只是传闻有一天遥青山的门主下山,正好走到山脚下就看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哇哇哭着,门主是一个心善的老头,立马抱起一看,这还是一个差不多满月的孩子,衣服上还绣着他的生辰。至于父母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穷苦人家养不起就只能丢在此处,希望有能力的人将之抚养。 老门主姓孟,叫孟玄儒。所以他也就跟着门主姓,取名明朗二字。 明若朝阳玉洁身,朗似夜月玲珑心。这大概是老门主对他最深的寄托。 孟明朗几乎是整个天下最厉害的修仙之人,所有的修仙子弟都将能够投入到遥青山的门下作为一种光宗耀祖的无上光荣。如果能够拜在孟明朗的门下,那简直就是声名鹤起。在大家的眼中,这个人几乎已经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五岁开始跟着祖师爷降妖除魔就已经立下赫赫战功,别人家的孩子五六岁还在玩泥巴,他就已经能够将各籍仙术咒术记的滚瓜烂熟,甚至还能熟练运用。经常一个人去翻看各种秘法无师自通。 八岁时,在遥青山地界已经小有名气,有不少修练至四十多岁的修仙人都已经斗不过他。甚至还有一位老者因为输给了他,从此就离开师门娶妻去了。临走时还囔囔自语着:没想到竟然输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还修什么仙得什么道!看来是上天要我迷途知返啊! 十岁时,一半的遥青山大师已经折服于他,不过那时候的他脾气有些古怪,不愿和其他师兄弟交流,甚至还时常屡破禁地就是为了去斗一斗那传说中的妖魔,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戒条法令,有些大师不喜他,只给了一个评价:侍宠而娇。 十二岁的时候,甚至消灭了天下修仙之人都无能为力的吞食月亮的邪祟,彻底的名动天下。 十三岁,跟随他的师父云游四方,两年后回来,正式成为遥青山的第一把手。由于有过游历,他也比之前更加成熟,成长的更加美好,在十五岁时,遥青山有意向将未来门主的位置让给他,但是被他拒绝了。 只要在遥青山的后方建一所庭院给他便是,以后就在这里养老。 他才十五岁就已经想着养老的事,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是成才太早,所以也就骄傲了。也有的说他是明智之举,遥青山的大任并不是谁想接就能接的,不仅要看品行修为还得看各个方面,真要争夺门主的位置还是需要付出更加艰辛的努力。得此雄厚修为,就在一方安逸之地过过自己的日子也未尝不可,只是可惜了这一身的修为罢了。 所以他也就这样悠哉悠哉的,吃喝玩乐一直过到了现在。 真要说他吃喝玩乐其实也并不正确,遥青山凡是大事邀请他出席,他必然会去。师兄师弟有什么问题要请教他也会抽空去回答,但也不是次次都会答应。要说的玩嘛,他其实也去了山下和不少志同道合的人成为了好友,什么诗词歌赋大会,什么饮酒作乐,他通通都会。只不过不是经常去,因为遥青山的老师父们看不惯自家弟子如此沉迷声色,所以常常念叨着并且训诫不让他出去。其实他并不在乎各位大师的训诫,只不过听到耳朵烦了也就去的少了些。 所谓少年公子多风流,他作为鼎鼎有名的响当当人物,先不说他容貌气质怎么样,单是搬出他的名号就有不少闺阁少女对他芳心暗许。 有些人明明没有做什么,但是仅仅靠着自己的皮囊就能够让很多蝴蝶簇拥而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小小年纪就深受女孩子喜爱,长此以往,和他接触最多的也就是这些女子了。所以遥青山神明一般存在的人物也流散出去一些风流韵事。只不过众人也就听听一笑,皆道:“风流公子多情事,此乃正常也,羡煞旁人也啊!” 怀壁一开始也不了解自家主子身世背景,但也跟在他身边这么久,慢慢的也就听说了一些。当然也听说了一些不好的方面,比如孟明朗实际上是一个心肠很硬的人,他并不怎么在乎妖怪的死活。怀壁跟了他这么久,真真假假其实也分不清。有时候觉得自家主子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冷漠无情,但有时候做出的事让他惊掉下巴。他可以将手无腹肌之力的妖怪深深撕碎,也可以将苟延残喘的妖魔放回人间。他可以潇洒快活地游历人间,却有时不将深处水深火热的百姓放在心上。他可以为了人间那一点点至善至真之事微微动容,也会冷漠无情地拒绝弱小的请求。 他有时候觉得孟明朗有些情绪无常,做出的事永远让人摸不到他的下一招到底是什么。 所以他害怕吴若的下场,担忧吴若会不会只是被他当做鱼饵,利用完了就会丢弃。 他深深相信,妖怪就是妖怪,凡人永远都无法和他们做朋友或者惺惺相惜。尤其面前这一个人,别看他衣冠楚楚,谁知道里面又藏着一颗怎样的狼子野心狠毒心肠。 身边骨女倒是十分忠诚他,总是念叨着,说跟着公子身边实在是一件幸事。 可他并不觉得。 他想着想着,已经出神了。没有注意到自家公子盯了他半晌,“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让她有事的,起码我还想要她,你放心,法器在她身上。就算那个东西真的来了,也伤害不了她。”他和怀壁站在一线,只不过并没有去瞧自家式神的脸,而是肩并肩站立,面对相反的方向,语气淡漠地说。 怀壁立马道:“公子误会了,我和她只是朋友。” 他微微垂眸,“你们什么关系我才管不着,既然实在担心得紧就过去看看。” 怀壁惊讶,“当真可以吗?” “去就是了,看完了就回来,安安心心的留在我身边。”他开了窗吹着风说。 “谢谢公子。” 真正听到他的同意后,怀壁心中缓缓舒了一口气,跟了他们一天,他也实在很想和她说上话,但还是顾及孟明朗,不敢轻举妄动。之前他无意透露出自己和她认识就已经大大后悔,生怕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 终其原因,他不信任孟明朗。 即使他已经成为他的式神,但还是对自己的主子存在一个大大的警惕之心,虽然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但是只要等到孟明朗身死就行,这样他就自由了。 只需在墙体移动就可以到达隔壁房间,隔壁房间暗的很,眼睛转了又转没有发现吴若的身影,暗暗叫着:“吴若,你在哪儿?” 接着床底下就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闷闷又熟悉的声音应着,“我在这儿。”紧接着便看到一个小头从床底下伸出来,露出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她说:“你怎么也来这儿了?他知道吗?” 他看她没事,终于放下心,嘱咐道:“嗯,如果有什么情况一定要通知我,你可不要强出头。” “我知道,他也是这么说的。”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孟明朗。 怀壁原本想提醒她注意一下身边这个明公子,但是念及自家主子的耳力可是十分敏锐,想想又作罢,说:“这次出现的很可能是一只狸猫,你可要多加小心了。你躲在这床底下,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赶快换个位置。” “嗨,没事儿,反正这里黑它也看不见。只要出现了到时候叫你们两个不就行了。”她倒也无所谓。 怀壁感慨道:“真没想到,我们竟然同时都留在遥青山同一人手中。” 虽然吴若不懂为什么此时他会突然间感慨一句,但还是不忘提醒他此地危险还是速速离开比较好,不然就要打扰她工作了。 他点头,说:“你手中骨扇是他的宝贝,一旦出现危险只管用它便是。” “嗯,我知道。” 沉默良久,她问:“你还有话要说吗?你呆在这里太危险了,还是赶快离开吧。” “那你小心。” 怀壁起身,再细细瞧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孙云生,看他睡得十分沉,看起来又是公子的杰作。 第二百一十七章 狸猫 吴若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当她凝神静气观察四周时,一个毛茸茸的尾巴忽然从床头扫了她一脸,酥酥痒痒的。 狸猫出现了。 这是一只略微比普通猫咪大些,眼珠子在黑夜里像两块绿油油的宝石,四只小脚落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轻盈优雅。 狸猫没注意到她,一下子跳到床榻上,只留了个长长的尾巴掠过。 “怀壁!”她找准时机猛地一叫。 眨眼间门打开了,怀壁出现了,可他并不是从门口出来的,孟明朗不紧不慢踏门而入,袖中取出的珠子随意放在架子上,慢慢的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 狸猫转回身看到屋内进了人,立马发出低哑的警告声,虎视眈眈守着孙云生,轻轻慢慢的猫步踏在床板上,当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是气氛却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这狸猫就要放出大招冲上去张牙舞爪。 她躲在狸猫下面,有些骑虎难下,生怕狸猫忽然一跳就把她抓到,向他们二人投来紧张的目光。 孟明朗云淡风轻,只轻轻打了个响指,怀壁听到命令,身影闪动了两下,那只狸猫先是折腾两下,最后就被抓住了。 终究是只纸老虎一戳就穿,她也暗暗松了口气。终于从床底下爬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得意的对他说:“你可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怀壁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约定,云里雾里地看向他。 他视线并不在吴若身上,而是命令怀壁,“让它现出人形。” 狸猫被压制住,知道不能轻举妄动,被丢在地上时,自己主动现出人形,幻变成一个普通的少年郎,有鼻子有眼,看起来很英俊。 狸猫明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却依然不肯说,而是避重就轻插科打诨,怀壁简单地揍了两下,这才老老实实开口说实话。 万芊芊,是他的未婚妻。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已经让人震惊,人和妖怎么就能在一起了,这倒是稀奇事儿,吴若问:“那梅树下尸体该不会是你埋的吧?” 狸猫点点头。 “你埋在那里做甚,为什么不好好找个坟墓让她安心长眠。这几天这些邪门歪道的事该不会都是你做的吧?”她问。 狸猫承认,目光触及床榻上的人,双目赤红,火气冒出来,怒道:“如果不是他的话,芊芊怎么可能会死?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比起杀了他更让人痛苦的方法就是折磨,你们这些人怎么可能会懂我的感受?落在你们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承认得很干脆,吴若一时安静下来,抬头看向那个人,看他神色安然思索着,便一时失神瞧着他,暗想着今晚就逮到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动物,骨扇也没派上用场,实在可惜。心里暗想着,等会儿问了那条龙的线索,看看能不能从他手中要两件法器。原本她从来没有这种需要法器傍身的想法,但是刚才躲在床底下的时候莫名想到万一自己真的敌不过的话,那可怎么办? 孟明朗瞧着狸猫,淡淡一问:“他已经疯了,可你还要上他的身,目的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单单只是折磨的话,你不必费心劳苦的要附在他身上,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狸猫这才注意到刚才进来的人,这下细心一看才发觉这个凡人看起来很不简单,单从气场来说就十分的震撼,为什么刚才就没有注意到呢。于是便回:“都说了,只是折磨啊,现在被你们抓到了,我也无话可说。” 他近了一步,慢腾斯礼地问:“万芊芊的鬼魂在哪儿。” 万芊芊的魂魄不是已经在画像上被烧了嘛? 吴若很想这样回答他,可是一想到这话是问狸猫的,便住了嘴。既然他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说明刚才烧死的并不是万芊芊的鬼魂。 狸猫冷哼一声,目光凛凛,仿佛要把他看穿,“什么鬼魂,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世上有一种秘术,可以把生人的魂魄挤出身,让鬼魂附身,从此,原本的魂魄就再也进不了身,甚至会成为孤魂游鬼。万芊芊的鬼魂已算过,她并没有投胎,也没有成为孤魂游鬼,想必是在你手中。你要做的很可能就是把孙云生的魂魄挤出去,再让万芊芊的魂魄进入身体,这样也算是报了仇。” “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都说了,既然已经落在你们手里,你们随便处置好了。不必说这些话来套我,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狸猫冷傲道。 “你说,万芊芊是你的未婚妻。”他淡淡地说。 “是又怎样。”他一身正气地回。 “可她是人,你是妖。” “人又怎样,妖又怎样,谁说人和妖就不能在一起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狸猫最听不得别人这样说,十分不客气的反问这一句。 孟明朗挑眉,嘴角微微带着柔和的笑意,“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救回你的未婚妻呢?” 啊? 吴若和怀壁两人纷纷惊讶,张大嘴瞪大眼珠子看着他。 狸猫激动了,听此一说先是一愣,再是激动,最后有些不可置信,但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这样的,“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人明明已经死了,还怎么可以救活?你可不要骗我,不然我杀了你。” 虽然前面一句是疑问,但是后面还是充满了期待。 “如果我救回了你的未婚妻,你可有什么要报答的。” 狸猫冷冷一瞥他的两个侍从,“如果你真有什么本事可以救回她,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给。只不过我这一个小小的妖怪,身上怎么会有你想要的东西?小子,你应该是在耍我吧?” 话有些不恭敬,怀壁微微“嗯?”了一下,示意话不要说的太过分了,现在你可是在我们手上。 吴若竟然觉得他很有个性,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还不是很怂。 “你可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救她。”孟明朗终于问到了正题。 狸猫大声一笑,“我道是哪里来的高人呢!还真以为可以救活她,却没想到还是得用我的命来偿还,算了吧!用我那法子,我和她还能够双宿双栖呢。” “可是现在你不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嘛。”他慢悠悠地说,把架子上的珠子取回,流光从他的手掌中飘散,屋内的视线又明亮了些。怀壁十分配合地揍了他两下,虽然都是妖怪,但是他还得站在孟明朗一线。 这话说得在理,而且还被揍了,狸猫适当妥协,问:“那你说说,你想要我给你办什么事,或者想要我帮你找什么东西?” “你身上的皮毛即可。”他双手拢在袖中,吐出一口寒气。 什么! 狸猫有些站不稳,想逃出这三人包围的圈子,但是知道自己就算是有九条命都跑不出去。咽了咽口水,怒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怕冷而已。” “可你不一定要我的皮毛啊!我只是一只狸猫,保暖程度可不及那些狐狸老虎的,你有这种擒妖的本事,不一定要我的呀。”狸猫越说越惊恐,他知道今天恐怕躲不过这一劫,眼前这个人说话虽然轻飘飘的,但是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招惹为好,或者说不要触犯他。 “我冷,明天冬至会更冷,我需要皮毛。”他微微停顿,凝视狸猫一瞬,“你这只百年小狸猫,身上的花色想必是挺美的,只拿来做一副手套而已。” “不!”狸猫立马回绝,气极了,指着他骂道:“我看你是有心要折辱我!算了,今天我就跟你们拼个你死我活!”话说的倒是气势十足,但是刚刚动手就被怀璧给按住。 吴若默默低声道:“你为什么非得要它的皮毛,会不会太残忍了些?直接杀掉便可以了。” “喔……”孟明朗轻轻回着,“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杀了取皮毛也是一样的。”说着便低低笑出声来,“看来我真是糊涂了,怀壁动手吧。” 其实她倒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这也提醒了在场的人,不一定非得和他谈条件,直接杀掉不就行了,谁让他这么弱呢? 狸猫心生悲凉,哀叫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可曾得罪过你们。孙云生欺骗姑娘芳心还杀人,难道我惩罚一下不行吗?死去的芊芊一定是罪有应得的吗!我为什么就不能把芊芊带回来!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我,一定要我性命!” 吴若幽幽道:“你还是别跟他讲道理了,没用的。” 怀壁道:“可是被你吓得其他人也是无辜的,你害得他们夜不能寐精神恍惚,这孙府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已经被吓死了。” “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谁让他们和这个孙云生是生存在一个府里面的?我放不下芊芊的死,总得要做点什么吧,难道你们身边重要的人死去了,一点作为都没有吗?我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我并不是来惩恶扬善的,只是受人之托来看一眼罢了,我可以直接取你性命,就连万芊芊的性命我也懒得救了,跟你说这么多废话,无疑就是看在你们两个曾经相爱的份上,帮你有偿救一回而已。到底如何看你自己选择。” 时间一点点的消耗,狸猫也想清楚了,无奈道:“……我同意便是了……” “好。” 他神色淡淡的,终于听到自己目的达到了,根本没有得逞的喜悦,眼神示意怀壁动手,三两下血淋淋的皮毛扯下来,的确是十分美丽的狸猫花纹。 吴若忽然想起之前在车厢内他穿的狐裘大衣该不会也是用这样的手段威逼利诱之下才谋得的吧。想到此就用探究的目光,微微蹙眉瞧着他。 他轻飘飘扫了一眼,语气冷清,“怎么,你也想要一副吗。” “不,我才不需要这东西。”她立马撇清。 “那就好,如果你真要的话,恐怕他就真的承受不住了。”他像是自言自语,看着怀壁几下子就把皮毛弄干净了。 “……啊”地上已经现出的原形悄悄地移动身体,但是身上实在太疼了,忍不住叫了一声。她这才发现,原来狸猫没死。 她颇为惊讶,原以为刚才那两下就足够让这小妖没命,却没想到他居然还留着一口气,苟延残喘地瞪着他们几个。 “你的眼珠子也很好看……”他忽然这么一说,狸猫猛然闭上双眼,颤栗回着:“你……你……你还想要……做做什么!” “怀壁。”他轻轻唤了一声,大家都知道他要干什么。 狸猫大叫:“想要的东西不是已经给你了吗!为什么还要我的眼珠子!你不能言而无信!” 他轻轻一笑,语气温柔,“你这么紧张干嘛,只是让他去把尸体挖过来而已。” “你你……你…真的……不要我的眼珠子了吗?”狸猫恐惧地问,他后背那一大片都是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如果你想给我的话,我也不介意。” “不!放过我,救救她吧!” 尸体搬过来了,他按照之前的承诺,这样嘱咐狸猫,“你要给我七天的时间,在这七天里你不能作祟,这个房间就暂时给你住。七天后一定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未婚妻。” 狸猫听到这句稍微放下心,眼下除了相信他还能怎么办呢。 吴若瞧不透身边这个人,心思诡异非常。 七天,至于为什么要七天的时间,还不是因为他距离恢复大概是七天左右,在这七天里他就得留在孙府完成他的诺言。 “怀壁,你今夜无事就守着这个房间。”他淡淡吩咐一句便转过身,刚好看到她像一根木头一样兴致勃勃的杵在这儿看着这屋内的一切,开口道:“你也想留下来吗。” “当然不。”她咧嘴一笑,露出一个虚假讨好的笑容。 他脚步一动便出了这间屋子。 出了屋子,便到了自己今晚真正要住的房间,原本他们是一人一间,可她进了房间,他却不肯让她出去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下棋 她一进了屋子,直接开口:“答应我的事,你可以一定要做到。” “那就从今日算起,如何。”他解开身上的大衣,姿态娴雅地垂挂在一侧,然后坐在摆着棋盘的座位上,语气淡漠地说:“陪我下一盘棋。” 她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不下了,我回去了。”去而复返,道:“对了,你不是说还可以再答应我一个要求吗,现在我如果说了,你会认真回答吗?” 他自顾自摆好几颗,悠闲道:“先说说。” 她沉吟着,万一他不肯说实话怎么办? “那你得保证你说的每一字都是真的,不能诓骗我。”吴若坐到对面瞧着他的神色。 他淡淡看着她,伸手指了近处的茶碟,示意把东西递过去。 她下了桌子,一拿起茶杯就知道里面没有水,知晓定时让她去烧壶开水过来,想着马上就要知道真相了又忍了这口气。 水烧好了,倒了一杯递过去,他淡淡地说着:“先放着。”于是她又听话的把水放在桌边,再次坐在对面满怀期待看着他说:“你有本事收服妖怪留在遥青山为你做事,那么在遥青山有没有碰见过一只巨龙,带翅膀的那种?” 他下了一个黑子,阖动双唇,“它和你有亲戚关系?” “当然没有!”这个时候可不能暴露自己的真身,万一被抓起来怎么办。 “没有为什么这么激动。” “只是不想被误会。”她自己都觉得言辞单薄,可是又不想过多解释,万一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一人下黑白二子,缓缓道:“没见过。” “你再好好想想,身形很巨大的。”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火苗被浇灭,却还是盼望他能给出一个更好的答案。 “没见过。”他再次重复。 这下她是彻底的失望,视线落在他来来回回有条不紊的手上,一方面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另一方面迟疑是否要相信他。 空气静静流淌,摇曳的烛火把她黯淡的眸子稍微点亮一瞬,她把黑色棋盒只手移过来,执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啪嗒”轻轻的一声,正好困住白子局面。 他神色安然思索,再下一子。 她跟。 白子不管她,看起来下得似乎毫无章法,但是只要她稍微再跟上两黑子,他就开始暴露想法。原以为一切就这么简单,结果发现他暴露的只是想让她以为的,一盘下来,也就一柱香的时间,她输了。 “那你可曾听说过那条龙的消息。”她终于说出留下来的目的。 “并没有。” 她踟蹰着,想着干脆趁着今晚把心中疑虑通通问出来。便问:“那就先不说那条龙的事,我一直在想怀壁为什么会留在你身边,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希望安定下来的人。你该不会是背后耍了什么花招骗他的吧。”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竟是这样的形象。”他托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不想破坏目前和睦友好的气氛,尴尬一笑,“哪有。” 他拾起白子,指节分明,怀中抱着的手炉放在桌上,说:“再加些炭火棒。” 再加些炭火就说明他还不休息,她接过,把地上的火盆炭火放了些进去。刚才稍冷的手炉渐渐温暖,她递过去,他默然接过,语气平静得像是说了最平常的话。 “今晚不要回去。” “啊?”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反反复复的想自己是不是听错? 今晚不要回去,是什么意思?是让我留下来?留下来干什么呢?不会吧,他真的有这个想法? 她一时呆愣原地,对上他视线那一刻就已暗暗下了决心。 绝对不行! 他忽然道:“你在想什么?” “啊?是你在想什么吧。”她低头望着胜败已分的棋面,暗自想着为什么就走到这一步呢,她并没有同意啊! “坐过来。”他眉梢一挑,示意她坐到刚才的位置,棋盘已重新摆好。 哦,原来是叫我接着下棋啊! “还愣着干什么。”他执一枚白子等待着。 她下了一子,随后他跟上来,两人手很快,目光锁定棋盘上,思绪一动,一子又落,不出片刻棋盘上已有一大片棋子。 他声音清晰,像是很不经意的问出了深藏腹中的疑问,“你那把木剑看上去很特别,自己做的吗。” “不是。”她淡淡回应,不太想回忆过去。 “我有一物换你木剑,可愿意。”他这话说出来轻飘飘的,似乎经常做这种交易。 她摇摇头,“你身上有这么多宝贝,没必要觊觎我的。” “可我想要。”声音清晰得仿佛在她耳边炸起,一字字,不容拒绝。 她抬头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在这样的黑夜里他的眼睛就好像是天空最美的星辰,熠熠生辉。她问:“这是我身上唯一重要的东西,难道连这个你都要夺走吗?” 他勾起一笑,落下一子,吃掉她的防守,慢慢收棋子,悠悠叹息一声,好像做了很大的让步,“也罢,迟早有一天你也是我的,木剑就先放在你身上。” “你可别忘了一年期限。”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会留下来。” 他很自信,说这话的时候又顺便把她的进攻给削弱,棋子噼里啪啦的落回棋盒,他开口:“刚才你说的那条龙,如果以后有线索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一条线索你就多留一天,愿不愿意。” 不就一天而已,她想也没想便答应。 “不过……”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犹豫道:“我现在身上没了法术,万一遇到危险还不能自保,我看你身上的法器挺多的,要不给我一两个?” “唔……”他看着自己的棋被吞了,思量着,“你想要什么。” “要不就把你的扇子给我吧。” 自从刚才房间出来,扇子就没还给他,还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 他平静地笑了,“这可是我师父留下来的宝贝,你眼儿挺尖。”抿了一口茶,示意她再添上。 “我知道,公子是大方的人,肯定不会拒绝,我这里就先谢过了。”她捏着扇子皮笑肉不笑的说。 他瞧着她握着扇子的样子,眉梢不似刚才冷峻,说话语气已经好像多年老友一般,慢条斯理道:“这扇子我用习惯了,平常的不喜欢,哪日我要是热了,你可得给我扇风。” 她想着现在才是冬天,距离开春扇扇子的时间还早着呢,她不一定非得一年后才走,万一寻着机会一年不到就走了,哪来的机会给他扇风,想得倒挺美! “好啊。” 他启眸看她,她正好露出一个虚伪灿烂的笑。 “专心些。”他又看回棋面,她好多颗黑子已经落入盒中,大概再下个几子,一切尘埃落定。 她亡羊补牢,倒是把局面稍稍缓和了一些,不过手中的棋子可不够了,败局已定。 “吴若,你为什么姓吴,为什么会吃凡人的食物呢。你身上也不完全是妖怪的味道,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凡人气息。不过你隐藏的很好,基本上闻不出来。” “我从小是长在凡人家庭里,姓吴当然不奇怪。” “这么说,养育你的家庭并不知道你是妖怪的身份。” “不,他们知道。”她望着棋面,瞳孔倒映着隐隐的幽暗,“啪嗒”一声,补充道:“他们对我很好。” “嗯,那就好。” 他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不留痕迹地放了她几个子,所以这一局下得时间十分长。 看着烛火渐渐暗下去,灯芯已经拖得老长,四周静得可怕,世间万物仿佛都睡着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此刻正静静地端坐在对面还在下着棋。 关键这棋局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她隐隐有放弃之势,他却好像看穿她的心思,蓦然提醒,“要是不专心,可就得再来一局。” “可我困了。”她的脚都已经坐麻了,稍微伸展双脚,伸伸懒腰,打打哈欠,“这棋就先这样吧,明天再下。” “好。”原本执子的手又放回棋盒中,他盖上盒子,看着她说:“那你有什么奇闻异事可以讲吗,我想听听。” 难道他就看不出来她已经困了吗?她都已经这副困意深深,萎靡不振的样子了,还要讲故事! 想了想也没有必要发脾气,就按压下性子,温和道:“今天已经不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要讲故事的话,明天也可以。” 话音刚落,他那冷清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不是说了今晚别回去嘛。” “嗯?”这下轮到她迷惑不解,思忖着事情真不会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吧。原本半起身的姿态僵持着,她的下半身还麻着呢。 他看着她呆愣的样子忽然一笑,露出月牙般的笑容,眸子深处闪动星光,“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暗觉有一丝危险正渐渐把自己包围,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就好像把她给锁定了一般,身上好像被定住了,怎么都起不来。 想着自己法力全无,即使有扇子又能怎么办,这可是他的法器,虽然有些惊慌,但还是言辞镇定的说:“公子真会开玩笑,不出几个时辰很快就要天亮了,我太困了,明天见。”说着不顾自己麻痹的双腿,挣扎着起身,再也不敢看他。 他悠闲地捧着手炉,定定瞧着她,阖动双唇,“我让管家锁了隔壁房间,你怎么进去。” “什么!”她叫了起来。当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怎么就没有警惕他呢! 他微微仰着头,看她慌乱的样子,又加了句:“现在子时刚过,今天是冬至,你要是想睡在外面,冻死了我可不负责。要是想出这个孙府,外面多的是地痞流氓,地痞流氓和我,你选哪个。” “姓明的,你别太过分!”她的脸微微发红,抓起棋子就要打他。 他嘴角扯了扯,很明显对他的称呼很不满意,“可别做傻事,到时候这棋子要是找起来,费事的啊。” 她乱扶着桌面,无论如何都要离开。 “啪嗒”,一枚棋子清脆的落地声稍微缓解了微妙的局面,不过也更衬得她狼狈。 她一脚就要踩下去,他立马道:“小心,这是淑枝的东西,踩碎了她会心疼的。” 她微怒地瞪了一眼,抬离左脚想看看那枚棋子是否在脚下,可是右脚发麻,原本想两手支撑着桌面,可是没想到那枚棋子就在右脚下,然后滑了…… “啊……”她低呼一声,然后就看到对面贴了字画的墙以及天花板,在接下来一瞬,厚实的衣裳挡住视线。 “所以你还是踩碎了。”他右手臂用力,她身子再次勉强站起来。 果然那枚棋子被她一滑,然后他一扶,她左脚寻求支撑一踩…… “明天我跟她道歉赔一副!”双脚渐渐恢复如常,转眸看向关上的门,这门还是她刚才进来的时候亲手关上的,却没想到再打开它要费多大的工夫。 “你要怎么赔,这棋子可是我当年一个一个打磨出来的,真要赔的话,你可要找我啊……”他懒洋洋地说着,慢慢走到门口,在她的视线之下,清清楚楚看到他一个木栓一搭,这门就锁在里面了。 她惊慌了,懊悔自己怎么就上了他的当,明明知道他是那么一个不容易对付的人,竟然还毫无戒心地跟在他身边,今天晚上这门一关,她可真就开不了了。 现在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啊!应该说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而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喜怒无常城府极深。他只需要动下手指,所有一切便在他的掌控之中。她真的是害怕了。 “难道堂堂遥青山明公子竟然是这样的品行和为人?”她边说边搜索房间可用作武器的东西,话也说不连贯,“太……太卑鄙了!” 他自顾自脱掉袍子,似乎房间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人一样,然后脱掉中衣坐在床榻上,看着她还一副如临大敌强装镇定的表情,笑道:“被子,柜子里面应该有,去看看。”然后指着他脚下的一块土地,“就这儿吧,太远了我不放心。” 她还听不明白,手里已经默默捧着一个花瓶准备玉石俱焚。 第二百一十九章 打地铺 他微微歪着头,懒懒一笑,“你这是做什么。” 她把怀中花瓶抱得很紧,对上视线,威胁着:“让我走。” 他轻轻摇头,似乎有些无奈,“腿长在你身上,真要走的话,我也拦不住。只不过你可想好了,现在已是半夜,隔壁房间上了锁,你又要往哪里去?难不成真要像我说的那样,出了孙府。就当你要住客栈好了,可我记得你身上并无半点纹银,再说你一个女子在大街上游荡多危险。过来吧,若若。” 他就像是哄小孩一样,特意将她的名字轻轻地说出来,语气十分温柔,“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别那么紧张。”他慢慢站起来,向前两步,她又惊慌地退了好几步,最后腰靠在桌子上,知道自己退无可退。 他不疾不徐地走过去,在她面前停住,狡黠一笑,把她怀中的花瓶拿过来放回原处,然后去柜子里抱了一床棉被出来铺在地上,说:“本来应该是我睡在地上,你睡床上。可我打小身体不好,我想你也不介意委屈下。要是冷了,半夜吱一声,我把手炉给你。” 看着他准备眼前的一切,她还是不放心盯着,终于开口,怀疑道:“你身体不好?” “是啊。”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好把枕头放过去。 可是这句话她是怎么都不信,他怎么可能会身体不好,身经百战风姿绰跃的样子,想必又是一个随意的借口。 “你就是想自己睡在床上舒服点,不必用这种荒唐的理由搪塞我。打地铺就打地铺,以前我连荒郊野外都睡过,这点条件还算是好的。”她终于走到自己的地铺面前,接受今晚打地铺的虚惊一场。 他也脱了靴子正好躺着,幽幽地说着:“是啊,那时你还只是个妖怪,体格多好啊,挨不了冻。” “你!”她愤恨地咬字,“一年后,你可得把我手上的符咒给解了。” 他歪着头,“你怎么就那么确信一年后你真的能走?而且,我只答应放你走,并没有说解开你的符咒。” “喂!”她跃过地铺,站在床前,一口气憋在心里怎么都出不来,所以更让她恼火,她不会讲脏字,所有愤恨的情绪憋在心里最后喷出来的,是“我一定要杀了你!” “喔,我知道了。”他平静一笑,拉了拉被子,关切道:“不要傻站着,夜里寒冷,可不要生病了。” 这个人就像一团棉花一样,不管她怎么打怎么闹怎么骂,软绵绵的,一点过激的反应都没有,相反还劝她要保重身体,现在是凡人之身,可莫要生气坏了自己身体啊! 最后他实在是有点困了,闭着眼儿,说:“早点休息,你再吵再闹也没用,接下来的七天你可都要陪着我。要是嫌少的话,你就继续闹吧,我不介意把时间延长到一年。” 她气啊,气到胸中一口闷气憋着难受,最后隐隐化作拳头的一股力量,捶了下帷幔。当然,捶的这一下也是半点用都没有,就是把拳头打向了空气。 长夜漫漫,寒冷无边,烛火悠悠摇曳,把地上人儿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翻了个身,叹息着。其实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叹息着什么,只是觉得似乎毫无进展,又觉得自己受制于人处处使不上力。 微微侧头便看到上方的帷幔正垂在一旁,里面躺着那个人应该已经熟睡了,趁此良机为何不杀了他? 实在可惜的是,就算杀了他,她手臂上的符咒谁能解? 脑子里思绪翻飞,莫名又想到天宫上的北渊,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全,那些想对付他的恶势力到底如何了。 想想自己真是没用,北渊教她一场,该教的法术都教了,该给的咒术都记熟了,结果没想到却被小小的一个凡人制服,还反击不了。 唉…… 悠长无奈的叹息在这样的静夜里无限徜徉…… 她看着那青色帷幔良久,心里蓦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真要等到一年后的话,未来的变数还不知如何。现在有骨扇作为保护自己的法器,就算真杀了他,在外面也断然不会受别人欺负。 她只要,只要把他的魂魄带给盛瑛即可…… 这样的话,她就解脱了,何必要等到一年后呢? 就是一想到那条龙的线索,再次踟蹰。 又一想,遥青山不止他一个,杀了他以后再找另外一个听话的潜伏着,不也行吗? 是啊,为什么非得守在他身边,做他的奴隶。吴若啊吴若,一定要找准时机就下手啊。 对,盛瑛说过,只要找到契机就可动手,现在这机会不是明摆着放在自己面前吗? 鬼使神差一般,她悄然起身,站立的姿态再次被烛火把影子拉得很长。手慢慢停在帷幔前,思忖着等会儿要是被他发觉又该如何解释。 在静夜里,她的五识放大数倍,很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是如此的绵长平稳。在这样的时机还不动手,就是傻瓜了。 轻轻撩开帷幔,她就像一个鬼魂一样悄无声息的站在床侧,他睡得很熟,脸上是那么平静安然。 她手上并没有刀,只能拔下自己的发簪,思索着等会儿一定要朝胸口一击即中,要是失败了那就完了。 小心翼翼的,轻轻掀开一角棉被,幸好他的双手都放在棉被之下,要是搁在上面的话,这也难办。 他翻了个身,脸正好朝着她。这惊得她一下子手脚僵硬,原以为刚才就被发现了。 这下她都不敢呼吸了,再次小心地掀开被角,看到他只穿着一层简单的里衣,她只要朝着这个地方狠狠刺过去,这个人就会没命。 你可别怪我,我接近你都是有目的。 她暗自心语,一鼓作气之下,她的手在距离他胸膛半分蓦然停住,原因只在于她听得床上那个人的一声呢喃,“若若。” 若若?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叫的应该是她的名字,刚才他还没有入睡前就叫过自己一声,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次一听,叫的是“若若”二字。 你以为这样叫,我就会放过你吗! 再次运力狠狠一扎,她的手腕再次被人牢牢抓住,用力往回抽,那人却抓得更紧。对方稍微一用力,整个人差点扑过去,幸好她跪下来,勉强支住身子才没有扑到他床上。 灯芯“啪”的一声,烧得好自在。 他先是长长的叹息一声,有丝无奈和失望,睁开那双漂亮的眼睛,声音低涩沙哑,“发簪掉了么。” 嗯? 她不明白此话是何意思,保持跪倒姿势,沉默不语,也没再用力挣扎,而是看着他的脸,揣测他现在的心情如何然后对自己的下场做一个推断。 他握了握,另一只手取下她手中的发簪,半起身斜支着把发簪重新插在她头上,嗓音还是有些发涩,“自己的东西要好好保管,下次要是再落在我身边可不还你了。嗯?”不过他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手。 难道他一点都不生气么?不杀她吗? 吴若七看八看,也没从他的脸上看出其他的情绪,就好像平淡得像一碗水,没有涟漪。 他忽然凑近了几分,似乎也在认真看她的脸,幽幽道:“长记性了么?” “嗯。” 这一鼻音,带着不甘和妥协,她不服气的低下头,任凭他处置。 平常她都不怕冷,妖怪嘛,就算失了法力也还是妖怪的身子,只是身体有些凉,冰冰凉凉的,就像雪天捏好的雪团一样,没有半丝温度还冰手。 他打了个寒颤,因为半支着身子,棉被也滑下一大半,不满道:“如果冷你大可跟我说,大晚上的就不必过来了。” “好,那你放开。” 他真的就很听话地放开了,裹了裹被子,说:“要是真的扛不住,我也不介意我们一起取暖。” 也不知道他是假傻真傻,话题越讲越偏,根本就没有把她刚行刺的事放在心上。说完这一句,还看她保持刚才跪倒的姿态,视线还怀疑地凝视着自己,目光如华柔媚千千,他看着她的脸有些微醺,不经意的别过脸,随口道:“怎么,真想上来?” 她反应过来,他是真的想放过她,于是立马起身退了两步,慌忙摇头,“不,是我刚才梦游冒犯了。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回去。” 她背过身去,幸好只有一只蜡烛燃烧着可以隐藏她的脸色,然后躺回属于自己的地铺,再次不经意间看到青色帷幔,脸色更加绯红。 烛火晃啊晃,眼见最后一点就要燃尽,她似乎也有些疲累,缓缓闭上眼睛。但是,忽然有一阵风轻轻吹过耳边,然后等她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腾空而起,一双有力的臂膀箍在她身后,身侧是一个人的胸膛。 “喂!” “别说话。” 她搞不清状况,但能感知到他好像在躲避着谁。可是到底是谁能让他如此紧张,她不由得好奇起来。忽然间,闻到了一股女子清香,可这并不是他们两人身上的,好像是故意熏成这个味道来隐藏自己真正的气息。 是这个房间里的! 这股味道是突然出现的,也就是说房间里还有人,不,应该来说是妖魔。 她暗暗心惊,他预知的速度竟然比她还快,他真的是人吗! 他把她往床上轻轻一放,地铺随意一卷塞在床底下,然后一气呵成地躺回被窝。 她硬是被挤到里面去,刚才他躺过的地方还有一些温度,肚子边还有一个手炉。枕头上的那个人背对着她,虽然不知道他表情如何,可是从房间里的味道来看,那个陌生女人气息越来越重。而他,必定凝神静气地盯着。 时间慢慢流逝,还是只有味道,一个人影都没瞧见,她轻声开口,“谁来了?” 他不回。 她睁大眼睛盯着外面的情况,清楚地看到房间外有一个女人飘飘然而过,并没有进来。 鸡开始叫了,一声声的不绝于耳,告诉大家天亮了,该起床了。可是外面还是灰蒙蒙的。 房间里的味道渐渐淡了,她闻着闻着也困了,看着那个人只是背对着她,并无半丝冒犯之意,心里忽然放松了警惕,全然忘了之前的惊慌担忧。 再次醒过来是因为天色渐渐发白,屋外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过于嘈杂,她在睡梦中惊醒过好几次,最后睁开睡眼一看,床榻上只有她一人。 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发现完整心里松了口气,然后撩开帷幔,细细观察了房间,昨晚那个女人终究还是没有进来。 那么他呢,他去哪儿了呢?一大早起来就没有他的身影,整理衣襟去怀壁守着的房间看,狸猫,孙云生,怀壁都在。 问怀壁为什么不出来放放风,他摇摇头说:“不用了,公子有吩咐。” 她在院子里察看四周情况,没有昨晚那个女人的伴丝线索,一时好奇为什么他会如此紧张,莫非二人是仇敌?那个女人究竟有多厉害,可以让修为如此强大的他都紧张起来。 她正七想八想,孙淑枝兴冲冲的跑到院子一看到她就喊着:“姐姐,你醒了,快过来吃饭。”跑到面前,向她身后探了探,可爱的脸上露出疑惑,“明哥哥呢?还没起么?” “可能出去了,我们先去吃吧。” “嗯……好吧。”然后又问:“那我哥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他可以出来吃饭了吗?” 吴若犹豫着,还是没有把昨晚的事告诉这单纯的姑娘,“等你明哥哥的消息,你哥会没事的。” 小妹听着放心了,又叽里呱啦的说着:“等会儿吃完饭,你们陪我去逛街吧,上次我说了今天是冬至。城里有很多热闹的玩意儿,你们可以去看看。” 吴若随意点点头,瞧了瞧天空大饼一样的太阳,“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是啊。”小妹忽然害羞低下头,说:“明哥哥就像冬天的太阳,让人看着心里暖暖的。啊……” 吴若不说话了,是啊,就像雪后的太阳,光亮不热,看着好看。通常雪后出的太阳只会带来更大的寒风,吹化皑皑白雪,愈加寒冷…… 第二百二十章 裁缝店 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大家已经坐在饭桌上。孙老爹对于自己儿子的情况十分关切,张嘴就是情况怎么样了? 孟明朗淡淡回应,给个几天时间慢慢来。 吴若喝了几口粥,看到他衣领处有抹淡淡的胭脂,细细的一点,本想提醒两句,但想着关自己什么事?又看了看孙淑枝,吴若知道他是不喜欢这个女孩子的,大概是把她当成妹妹一般,如果真喜欢就不会如此懈怠她。 想着如果这个小姑娘看了他衣领处的胭脂,想必自己会及时止损,芳心向春尽的吧。 于是低声对孙淑枝说:“我挟那菜比较远,要不我俩换个位置?” “好啊。”小妹答应得很快,毕竟离她的明哥哥又近了些。 孟明朗表情安然小抿了一口,知道身边换了人,便和淑枝说:“小妹,真是不好意思,之前送给你的棋子碎了一颗,改天再赔你一颗吧。” “咦?好端端的怎么会碎呢。”她自言自语道:“反正这是你打磨的,改天做好了给我就是。” 他悠悠一笑,“你定个时间吧,不然时间久了我就忘了。” 淑枝道:“三天吧,可以么?” “好。”他的目光投向吴若,“以后棋子还是自己放着好了,不要再拿出来,这玉石做的,容易碎。” 淑枝摇摇头,“这棋子我平时也珍藏着呢,很小心的,这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我自然要好好保管,这不是看到你来了,高兴嘛,就把东西拿出来给你用。碎了我虽然难过,可是你还可以再送我一颗,这样就好啦。” 他莞尔,不再言语。 孙淑枝又高兴道:“你可是答应了我,今天要出去逛逛的。” 他提醒着:“不留在家里祭祖吗,淑枝,现在家里就只有你一个女孩子能帮到你爹了。” 小妹有些不高兴,“之前你答应了冬至会留下来陪我玩的,现在又说这些话,明显就不愿意。”她“咣当”一声放下勺子。 “不会,快吃吧。”他颇有些无奈地笑笑,然后给她挟了个丸子,算是为刚才的话道歉。 孙老爹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女儿心思,看明公子的神色,大概也猜到淑枝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于是一时没主意地吃着碗里东西。 吴若一直听着,也知道这小姑娘没发现红颜留下的痕迹,便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小姑娘的心要如何保护才不受伤害呢…… …… 冬至时节,花市正是热闹的时候。 原本在这个时候没有鲜花果蔬,可是智慧的劳动人民有的是办法让这些开花结果。利用窖藏技术,热火熏烤下,这些蔬菜啊,水果啊,植物啊,还以为是春天到了,纷纷生长开放。于是乎,大冬天的也能闻到瓜果飘香的奇象。 大概到了中下午,卖花郎便挑着一担鲜花沿街叫唤,女子都是爱美的,看着那姹紫嫣红的花朵纷纷买下装扮自己,煞是好看。 淑枝摘下一朵牡丹,问:“好看么?” 她的眼珠子藏着天真烂漫,只是随意地一问,孟明朗便迟疑了,终究还是道了声,“好看。” “那你帮我戴在发髻上。”她把花递到手边,满怀期待地看着。 “淑枝……”他抿了抿双唇,看着那朵艳丽雍容的牡丹,再看看这小小的妹妹,开口道:“这花不适合你。”然后把花还给卖花郎,也把银钱一起放下去。 “可是这个好看啊。”淑枝说。 他挑挑拣拣片刻,从层层叠叠花朵中挑出两朵小茉莉,一齐插在小妹的耳鬓处,娇俏可人活泼明动。这才是十六岁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淑枝扬起羞涩的笑脸,明媚地问着:“我好不好看,明哥哥。” 他目光躲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视线乱投之处注意到有一个女子正打着哈欠四处张望,他尴尬地朝着淑枝一笑,说:“这你得问吴若姐姐,她是女子,你们可以互相欣赏。” “咦?怎么欣赏?”小妹疑惑又道:“她没有戴花……” 殊不知,这话刚说出口,孟明朗眼疾手快地摘了一朵红梅放在吴若云鬓,对淑枝说:“好了,你们都好看。” 吴若茫然地摸了摸,然后垂下手不管刚才他放了什么东西上去。反正她的心思也不在此处,四处张望着,想着盛瑛会不会在此处,万一能碰着她也是幸运,也好跟她说说这段日子经历的事儿。 淑枝只觉得明哥哥好体贴,拉着他胳膊东走西走,路边女子频频侧目,团扇遮住双唇和自家姐妹看他几眼就私下叽里呱啦议论着,接着脸色通红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兴奋声,最后目光热切地盯着孟明朗的方向芳心暗许。 吴若跟在他身边,发觉还是第一次这么多人都盯着她,一开始以为盯的是自己,后面才发现这些女子的眼里可全都是那个身姿挺拔娴雅的他。 没错,单单只是个后背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要是转过正脸还不知道让多少女子羞涩激动到跳进长江呢。 淑枝最后在一间裁缝店停下,说:“今年冬至爹爹给我置办了好几件衣裳,这几天忘了拿,顺便过来试试。明哥哥,吴若姐姐,你们快进来,帮我看看这些衣服好不好看。” 小妹自顾自跑进去,他们二人也跟着进,身后隐隐绰绰跟着那几个女子也羞涩地站在门口不好意思的往里面探,嘴里激动又小声地念叨着:“啊啊啊,他们进去了,进去了,进去买衣服了。” 孟明朗好像早就习惯这一切,对门口的那几个女孩子视若无睹,淑枝抱着一叠衣服进了里屋,他随意打量这间裁缝店,最后在一件衣服前停下,随便翻了一两下,冷清清地说:“你觉得这件怎么样,吴若。” 她从柜台抓了把瓜子,磕了两个,“嗯……还行吧,她穿着有些大。” 他一抬眼瞧她,然后取下衣裳塞到她怀里,“去试试。” 她刚想拒绝,不想这么麻烦。他好像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这些天你可是要跟着我走来走去的,这偌大的凉城谁不认识我,可别跌了我的脸面。不管你愿不愿意,现在也得好好听我的话,不是吗。” 这么说是嫌弃她丢脸面了。 吴若站在原地就是不动,又磕了两口,“就是要跌你脸面,我觉得这身衣服挺好的,不必了。” 他微微一笑,笑中带着极深的狡黠,平静道:“我要是动手的话,可是会弄伤你肌肤的……” “你!”抓着瓜子的手举起来就想要打他,他也就定眼一瞧,她就好像浑身被施了咒一般,不敢动弹。 看她敢怒不敢言,敢动不敢打的姿态,心里笑笑,表面上还是挺镇定的,微微蹙眉,似乎很为难的样子,“这女子的衣服该怎么脱呢。”说着手就要往她身上去。 “啊……” 门口的几个女子就好像看了八卦一样,小拳头紧紧握着,通通兴奋激动的低声叫着,也有些不甘心的低喊着:“不要啊!” 吴若缓缓垂下手,鼻尖喷出一口气,狭长冷艳的双眸狠狠瞪着他,愤恨地接过衣裳。 他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不要磨磨蹭蹭的,也别想着逮着机会就跑。” 他还是觉得吴若会跑,这只小妖他还是没看透。 吴若在原地停了停,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到头来还是照他的话去做,衣裳穿好了就直接出去。刚好淑枝也已穿好一套正站在他面前。 淑枝的衣服还是一如往常平时明媚少女的风格,加上耳鬓处的茉莉,白白绿绿的衣裳更衬托得像个小仙女。 此时此刻,正欢欣雀跃地看着他,“明哥哥,好看么?” 吴若一脸幽怨的表情,虽然不甘心被他如此欺压,但还是走上前机械地回道:“好了。” 她身上是件粉紫色的华服,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几道规律的图案显得大气些。 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对掌柜说:“可有首饰之类的。” 掌柜原本就觉得他们是大户人家,眼前这位公子玉树临风,一张嘴又要说首饰,立马开心的嘴都合不拢,赶紧堆起笑脸,说:“有啊有啊,公子稍等,我马上把珍藏多年的上好珠宝拿出来。”然后屁颠屁颠的跑进去,仿佛发财大梦马上就要实现了。 淑枝已经瞧了吴若好久,脱口而出,“好漂亮啊。” “你也很好看。”吴若真心实意回答,把云鬓处的红梅放在她发上,“多一点红更好看了。” 掌柜出来了,同时也托出了两大盒首饰珠宝,一打开珠光璀璨华丽夺目。门口看热闹的女子齐刷刷的发出惊叹之声,“好漂亮啊……” 他一眼看中了皎洁精致的步摇,插在小妹云鬓处,更显得大家闺秀。 “谢谢明哥哥。”她开心得快要原地转圈圈。 “吴若姐姐,你快看看自己喜欢什么。”淑枝把她推向前,然后拿着一副耳环,“你看这个好不好,戴上去比较显白。” 吴若摇摇头,她对凡间这些首饰并无半丝兴趣,在她眼里不过都是一堆石头罢了,为什么要把这些石头带在身上呢? 淑枝又拿起一支发簪,“那这个呢,这支和你的衣服很配。” 吴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要是喜欢,可叫你明哥哥多给你买些。” 淑枝娇嗔地放回去,喃喃道:“为什么不选呢……” 他听见了,像是不经意,又像是蓄谋已久,拿起一枚白玉手镯看了看后直接往她手腕上套,冰冰凉凉的,很适合她。 知晓她会拒绝,他云淡风轻地说:“如果不喜欢,摔碎即可。” 吴若像是看着一个泼皮无赖,良久凝视,又想起昨晚他说过的,泼皮无赖和他,选哪一个? 这要怎么选?选来选去不都是他吗! 他这次没给银钱,只放下一句话,“记在遥青山账上。” 掌柜一听,再细细打量眼前这位贵人,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明公子!回过神来立马激动道:“啊,明公子啊!没事的没事的,您什么时候送来都可以,不打紧的。就是不给都没关系,小的哪能要您的钱两。” 他听起来不悦,“这是你该得的,不要说什么给不给。以后少拍些马屁。” 掌柜还不懂自己哪里说错话,又立马回:“是是是,明公子说的是。之前我的妻子被吊死鬼缠身,都亏有了遥青山高人,这才逃过一劫捡回一条性命,还有我儿子,七岁的时候差点在河边淹死,如果没有明公子恐怕现在都已经投胎了,不然我现在哪来的孙子抱呢,真是太感谢您了!” “嗯……”他嘱咐着,“这些东西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你可别报少了,不然我可饶不了付账的小门生。” “是是是。”掌柜的就好像只会说这几个字,脸上已经是感恩戴德的表情。 门外女子一听,果然就是遥青山的明公子,表情那真是一个花容荡漾满心崇拜,凉城上下,谁还没有听说过孟明朗的事迹了? 那可真是一个神人啊,天底下有多少女子希望能够嫁给他,或者是遥遥地看他一眼此生就已足够。正所谓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虽然连拥有都不算,她们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啊……是明公子啊……”女子们陶醉在他俊美的姿态中,完全没在意到他身侧那个刚戴了手镯的女子正蹙眉盯着她们。 吴若觉得她们有些傻兮兮,单单一个男人的皮相就足够把她们迷得神魂颠倒,要是稍微再亲近几句,那还不得倒贴。为什么凡人总是把皮相看的这么重要呢,后来想想,自己活着这么久没被地界里的妖魔鬼怪欺负到死,一方面是自己的不妥协和强烈的杀气,另一方面就是盛瑛曾经说过的,“吴若,要不是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那些小领导早就排挤死你了,你现在能好端端站在宫主的地盘上,靠的不仅仅是你的运气,还有你的脸。” 她心中似乎有了这样一个疑问,好看的脸蛋真的这么重要么? 不久出了裁缝店,她就得到了答案。 第二百二十一章 姜蒙蒙 一个卖饼子的小哥不小心撞上她,立马脸红得像螃蟹,而且还绕着道走。她在一个小吃摊停下,只是好奇这油煎大虾的做法,摊主就笑盈盈的塞了她一把,边塞边说:“这是天上来的仙女吧,仙女来,吃吃看,这是我黄家三代单传的手艺。” 她推托两下,跟上了孟明朗的步伐,暗想着,好看的皮囊真的有用。 怎么以前就没意识到这点呢?其实想想,活了这么久,身边也有人有意无意说过觉得她长得好看,只不过并没有听进去,如今算是大彻大悟,她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的美貌干一番大事业。 说到底,什么是大事业,大事业是什么?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那个人,那个姿态慵懒优雅的男子,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 一年后?不,她要速战速决。可没那么多时间陪着凡人瞎耗。 孟明朗感知身后灼灼目光,淡然回头一瞥,看她收敛了眉眼自顾自低头跟着,伸出洁白无瑕的手心等待着。 嗯? 她察觉到前方递过来的手,犹豫盯着那光滑白皙的手掌,情不自禁地徐徐搭上去,他的手很温暖,上面应该还有手炉的温度,她的手常年凉凉的,像块寒冰一样慢慢在他手心中融化。他握紧了,带她走到身侧。 “淑枝,走慢些。” 小妹看到好看的好玩的就活蹦乱跳,顺带把他也一起带跑,吴若跟在身后不愿跑动,甩掉了他的手。 孟明朗停下脚步,不再跟过去,远远看着淑枝笑着说着,只要在视线之内他就放心了。 她犹豫了好久,终究还是说出口,“你衣领处有胭脂。” 他微微挑眉,像是在回想,最后道:“不是你蹭上去的?” “不是我,我没用过胭脂。” “好,那我知道了。”他淡淡地,双手捧着袖炉递给她。 “我不冷。”以为是嫌弃她手冷了。 “这个不热了,你拿着吧。”他就是不想抱了。 她只好接过,谁让自己只能屈为他的侍女。恍然想到昨晚的狸猫,“你不是扒了狸猫皮,怀壁应该早就给你了。” “嗯,没带。” 她其实觉得他并不是真的想要这副手套,因为谁都没有用狸猫的皮毛做过手套,毕竟有些不大气,拿不出手,只听说过貂皮狐皮,哪来的狸猫皮。 于是,试探性地说:“为什么非得是他呢,你应该看不上的。” 他看着淑枝的方向,瞧这丫头因为钓上了一只王八就开心地哇哇叫的时候,嘴角也露出笑,答:“我的好友被他扒过皮,扮作琴师接近凡人,然后扒皮抽筋。幸好及时赶到,命捡回来了,就是不敢请人听音了。生怕这小妖怪再来。” 原来如此,困扰她一天的谜团总算解了。眼前这个人城府似乎也没有她想得那么深。 她并没有一颗善心,所以对他的好友以及狸猫的遭遇说不上同情,只有对眼前的他有了更多的探究。 她说:“怀壁为什么会留下来,他好像并不快乐。” “他快不快乐我可管不着,你很担心啊。” “随口问,他看起来太听话了,这有点不像他。” “怎么……”他转过脸盯着她,“你想让我放了他。” “我自己还在你手里,你会放么?” “你知道答案。” 她当然知道答案,他怎么会放他们两个,其实也只是一场无谓的谈话而已。 “淑枝,快回来。”他呼唤一声,那个小人兴冲冲的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一只王八两条小鱼。 “明哥哥,你快看我手里拿着什么。” “这些也不够做菜吃。” “才不能做菜呢,我要养着。” “你家院子里的池塘,这只乌龟还可以,小鱼最多两天就死了。” “那怎么办?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活着?你不是很厉害吗,施展一下你的咒术让它们多活几天吧。” “怎么,你是想养大了再吃掉。” “不是,等过两天我就把它们送到湖里去,这几天爹爹不让我跑的太远。”然后再次征询他的意见,“你会帮我的,对吗?” 他其实有些为难,帮小鱼多活两天施展一下咒术未尝不可,只是现在他咒术全无,帮不了的呀。 “这么小只如果没有鱼儿父母的庇护很快也会被其他大鱼吃掉,你还是交给厨房,让下人再多买几条一起炖汤喝。” “可现在这么冷,它们不是都在冬眠吗?怎么会出来吃小鱼呢?”淑枝就像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固执的绕着这个圈圈不出来,非得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暗自叹息,小妹又开始了。开始不停地问问题,非得问个明白。 吴若默默跟着,随口道:“还是喂给乌龟吃吧,不管怎样都会死,养大了会死,这么小的也会死,还不如现在喂给乌龟吃。” 淑枝还在犹豫,他就转移话题,指着一家酒楼的招牌,“要不进去吃点东西。”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大红大紫华服,头戴紫金玉冠的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冲这边招着手,高兴叫着:“明兄,明兄!” 孟明朗微微仰头一笑,然后看向淑枝,“姜蒙蒙来了,你……” 淑枝脸色很差,背过身去,拉着他们两个就要走。 姜蒙蒙在后面骑着马紧赶慢赶追上来,发觉淑枝也在这儿,脸上高兴的表情又变成满心欢喜,喊着那个头也不回的小人,“淑枝,淑枝,别走啊,等等我啊!” 逃避总不是办法,孟明朗停下脚步,回身唤道:“蒙蒙,你怎么来了。” 姜蒙蒙下了马,挺拔身姿仿佛如一棵翠松,十分俊朗。他看到淑枝还背对着,疑惑道:“淑枝,怎么了,怎么不理我?” 孙淑枝阴沉着脸,语气就像和仇人说话一样,“不是叫你别来了嘛,怎么又出现在凉城。” 姜蒙蒙听着心里有点难过,脸上还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今天我是顺路过来解除婚约的,不是故意来找你的。” 这话听着酸酸涩涩的,从这样一个明亮少年嘴里说出来,更显得卑微难过。 孟明朗拉过姜蒙蒙寒暄道:“好久不见了,这些日子你去了哪儿?要是碰到什么奇闻异事可得说说啊,你知道我最喜欢听故事。” 姜蒙蒙高声一笑,“四处游历了一番,也没见到多大奇事儿,不过我见到了媛媛,问我你什么时候过去。” 姜蒙蒙也在打量他的神色,这位媛媛姑娘自从在好几年前中秋节看过他之后一直魂牵梦绕,知晓他是孟明朗的好友,总是不经意间提醒是否可以让这位遥青山仙者再来人间历练一番。 可惜的是孟明朗对这个女子印象不够深,如果不是姜蒙蒙带这个女子来过凉城几次,恐怕真得忘记。 所以听他这么一说,孟明朗摇头道:“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还是不便打扰为好。” “人家女孩子可是等了你好几年,你就这么一句打发了?”姜蒙蒙有心感慨,一想到那位像花一样的女子独自黯然神伤,心中不免有些可怜之意,想着如果他们二人真有一段那也是极好的。 毕竟媛媛,是方圆百里最美的女子了。 他微微一笑,“别这么说,是人家姑娘高看我了。” 姜蒙蒙随意转眼,无意中看到有个女子心神不定的看来看去,细细一看,和媛媛完全是不同的类型。媛媛偏温婉,尤其是微微蹙眉的时候,感觉一朵花都要枯萎了。而眼前这位穿着粉紫色衣裳的女孩子,目光则有些凌厉冷艳,无意转眸之间带着丝丝冷傲。 他越看越思忖,孟明朗身边这次又多了一个女子,看来又要祸害一颗少女心了。 吴若知道这个穿红紫衣裳在关注自己,假装无意瞥到他的时候,微微行礼。 姜蒙蒙同样微微致意。 孟明朗淡淡道:“要不一起在外面吃顿饭好了,就先不回孙府了。淑枝,你看如何。” 淑枝不想和姜蒙蒙呆在一块,摇头拒绝道:“想吃的话,你们就自己吃吧,我先回去了。” “淑枝……”吴若唤了一声,心里想着要不和她一起回去算了,可是一想到他怎么会放任自己离开视线呢,最终淑枝转过身来看着她的时候,摆摆手道:“路上小心些。” “你送她回去。” 这句话就像皇恩浩荡,终于下了一个特赦,吴若惊讶地看着他,怀疑道:“你不怕我跑了吗?” “从这里到孙府再回来,一个时辰足够了。我会在半个时辰后派人找你,要是找不到,我就把气撒在怀壁身上。”后面半句话他轻轻在她耳畔讲着,语气平平淡淡,可是却好像鼓点豁然密集起来,“咚咚咚”震动她的心神。 他又轻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留下来,让我开心就告诉你。到时候他是走是留,也可看我心情。” “你休想威胁我,他是他我是我,我走了又和他什么干系!姓明的,你别太自信了。”她也轻轻地咬牙切齿地回复着,但是面上表情还是那么淡然无波。 淑枝的身影越去越远,他微微挑眉,语气欢快,“人都快看不见了,她的安危可全都在你身上,拜托了。” 除了跟着还能有什么办法,原本她就打算和淑枝一起回去,但是一想到还要再重新回到他身边,就一阵烦躁。于是一甩袖跟了过去。 姜蒙蒙看着她的身影,幽幽道:“她叫什么名字,以前在这儿都没见过她。” “吴若。” “吴若?是不是那个若若?” 孟明朗淡淡摇头,“不是同一个人。” “嗨,我还以为是她呢,你的红颜知己藏了这么多年也没让我看个正脸,真是的,真不够朋友。”姜蒙蒙一把揽上他的肩,随手一指酒楼,“今天咱俩不醉不归。” 他不经意间移动肩膀,离开好友的热情接触,微笑道:“今天不管怎么说也是冬至,怎么可以在外面不醉不归,你要不和我一起回孙府。虽说你和淑枝的婚事还在解约当中,但你们两家毕竟是世交,在一起吃顿饭又不会如何,顺便趁着功夫把婚约的事讲清楚不更好吗。我看淑枝一提到这门婚事就闷闷不乐好几天了,神女无心你又何必拖拖拉拉,早点斩断不是更好。” 姜蒙蒙懂得这个道理,一方面想尽快斩断,另一方面又觉得如果真的结束了,以后他又有什么借口能再去见她呢。 只是视线突然间转移到身侧好友身上,“那神女有心,你是否有梦呢?” 孟明朗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叹一声,“原本打算处理完这事儿就和她讲明白的。看来你也看出来了这事不能再拖。” 姜蒙蒙道:“我知道你是不忍伤害她,你们两个也算是从小相识长大的,局外人都知道你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淑枝也不会不明白,只是需要你下一剂猛药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不喜欢我,我自然知晓。以后定然不会纠缠她。” 话说到这儿了,孟明朗也知道自己应该做出决定,换作以前的女子,他肯定又是淡漠疏离,甚至直接放出伤心之语。眼前这位小妹是他从小相识,互相照顾过,不管他多次有意无意的提及只是妹妹的时候,淑枝隐隐不快,甚至大哭大闹。原本想着以后再也不相见算了,可是孙府又出了这样一件大事,不得不再次和小妹相见。原本还特意嘱咐过孙老爹不要告诉小妹他的行踪,不知怎地还是说了,结果在城门口还是被拦了下来,甚至还被吴若放进了车厢。 这次他是否可以顺便借助一个人,彻底断掉这件事呢? 见他出神,姜蒙蒙再次一揽肩膀,“发什么呆呢,早点吃完早些回去,大晚上的这么冷,我才不陪你在外面过夜。” 抬头一望,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沉,远处的房子已经和天色连成一片,暮气沉沉。太阳缓缓落下,半点余晖散尽,四处吹来一股阴冷的寒风,酒楼上的灯笼红彤彤的,把每一个过节的人的脸照得喜气洋洋。 天暗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雪夜慢行 他真的派人过来找她,其实吴若也没有想过要跑,毕竟要跑的话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她心里很清楚,不管去任何一个地方,按照他的本事怎么可能不会抓回来。而且现在跑也没有必要,她有自己的一个打算。 当她和接她的人一起回到酒楼的时候,只吩咐在隔壁包厢等待,当然,也为她准备了一些丰盛的饭菜。 酒过三巡,听着隔壁的说话声和碰杯声,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不过刻意不听,无非都是一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奇闻异事。 大概一个时辰,门外传来敲门声,他唤道:“走了,吴若。” 推门一看,姜蒙蒙已经走了。 他微醉,脸色有些泛红,伸手道:“我的手炉。” 白天给她的手炉现在已经加好了炭火,暖烘烘的。 二人走在街上,看着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大红灯笼,正所谓一家团圆甚是欢喜。那千万盏明灯都为自己的家人而亮着,其乐融融和和美美。 幸好有万盏灯火点亮着街道,即使是黑夜,在这样黑黢黢的路上也不免有一种温馨浪漫之感,尤其是透过半掩的门口看到家家团圆坐在一块,菜碟上腾腾热气和欢声笑语,是不是冒出的几阵鞭炮声,都有一种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息。 天空洋洋洒洒落下一些雪花,一瓣两瓣,一片两片,相互交叠落在人们身上,赶着回家的人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搓了搓手,低头呢喃道:“又下雪了啊。” 是啊,下雪了。 她微微耸肩,吐出一口凉气,感觉今晚似乎更冷了些。 她一直往前走着,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等反应过来回看时,他正对一个收摊的老婆婆说:“阿婆,给你。” 老婆婆收过那一锭银钱,想着赶紧把钱找给他,他淡淡摆手,然后随意挑了一把朱红油纸伞,上面有几朵皎洁小花,伞打开顺手转了一圈,最后侧过脸定定看着她…… 纷纷扬扬的一大片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悠悠慢慢落在她发上,肩上,衣袖上…… 雪大了。 “还不过来。”他执着一把伞等着,伞下空了些位置。 吴若过来看了婆婆那一大摊的东西,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唯独没有另一把,疑惑道:“阿婆,还有伞么?” 老婆婆从小推车过来,“不好意思啊姑娘,你来的真不巧,本来还有五六把的,结果今天下大雪,一下子都卖完了。” “这样啊,谢谢了。”她看着老婆婆收拾完最后一堆东西走了。 “走吧。”她对他说,自顾自往前去。 风儿吹动一会儿又停了,周围很静。下雪时都是十分静谧的,一朵朵琼花越下越大,最后地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银片,踩上去还有些滑。一个小孩子被自己娘追着打,吃饭了都不知道回家还在外面玩,边打边骂,小孩子哭戚戚的往前跑,也不管前面有没有人直接撞,最后撞到了她的怀里,让她险些跌倒。 “小心些。” 他抵住她的后肩,对小孩子说。 也正因为这一撞,他的伞靠近了,挡住了她头顶上一片夜空。 她站直了,小孩子的娘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继续追娃儿。 不就是几片雪嘛,没必要遮挡。 “吴若……”他在后面叫着:“你走得太快了。” “雪大了,赶紧回去。” 他叫着:“你停下来。” 前面那抹粉紫色停了。 他的伞再次遮挡住夜空,一股冷冽清爽的味道从背后渐渐传来,还有丝丝温暖热气蔓延,带着微醺的醉意。 “刚才就叫你过来一起,为什么拒绝。” “我是下人,不配和公子撑一把伞。” “瞧瞧,语气这么不好,说自己是下人谁会信。”他看着一个卖炭火的大爷正好收摊,淡淡道:“不信你就去问问这大爷,看你像不像个下人。” 她也就是随意一说,用不好的语气来掩盖自己内心真实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情绪呢…… 她只想了片刻,就不敢继续往下想,忽然怕了。 他把手炉给她,“拿着。” “我不用这东西。” “不冷?” “我是妖怪。” “是,我倒忘了。”他收回去,呼出绵绵热气,莫名其妙道:“你觉得淑枝如何?” “挺好的,怎么了?” “没什么,看她对你挺好的,就是问问如果有一天她遇到一个难题需要帮忙,你帮还是不帮。” “帮。” “只不过在解决过程中会伤害到她,这样的话也帮吗。” “那结果对她来说是有益的吗?” “嗯……目前来看,是。”他顿了顿,“就是不知道她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又会如何。淑枝太小,太任性,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走上极端。”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隐隐听不明白,难道是和今天见到的那个红紫色衣裳的人有关? 他缄默了,最后悠悠轻叹一声,握了握伞柄往她头顶上方偏移,“走吧。” 他刻意放慢步调顺着她的步伐,只要她不走快,像这样随意走着,气氛也是很安然舒服的。 她知道他是怕冷的,飘下来的雪落在他的眉梢上,凉凉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吴若停住了,不由自主伸出袖子抚走那一片雪,又轻轻擦拭耳鬓处那几片。 一下又一下,极尽温柔。他起初是一愣,再定定瞧着她的眸子,接着也任由她去,最后视线落在她脸上,问:“不讨厌我了么。” 讨厌,何时讨厌过?她心里只是有时候会很乱。 今天做好了决定,总得试试,万一成功了呢。可是面对这个问题,她一下子沉默,不知该如何答,才能答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收回袖子走动两步,他也跟着一起,不经意地碰撞让两人心思各异。 “嗯?”他还在等着答案。 “等我找到机会就会走的,你说呢。” “嗯,知道了。” 他思量良久,终于答下这句话,语气七分释然,三分放心。 “昨天跌的伤可擦药了。”本来还想着让骨女送些药来,可想想,记得她的伤不是很重。 “好了,没擦药的必要。” “是么。”他随意应着,脑海中却是刚才她抬手擦拭时露出的手腕胳膊,除了昨天跌的伤,还有两道极深的疤痕,看起来受过重刑。 “你以前是自己一个人闯荡么。” “算是吧。” “此话怎讲。” “也在某个妖魔底下做过事儿,后面我跑了。” “看来管压得太苛刻了,严厉的要求和蛮横的刑法只会使叛意滋长,以前也遇到过一些妖,只不过最后无处可去都回去了。” “你不明白。” “是。” 两人又沉默走了一段路,他咳嗽几声打破了宁静,最后压下胸口涌动的气血,再看她时,吴若已经递上了一方帕子,还是他自己的帕子。 “怎么在你身上。” “你落在床上了。” 吴若接过纸伞,对上他茫然的脸色,说:“我来吧。” “好。”他淡淡回应。 她个子不算很高,最多到他肩膀,所以当她向上撑起伞时,不免要露出胳膊。这一露,手臂上又多了几道伤疤。 他原以为她身上就两道疤痕,没想到另一个胳膊还有斑驳的几道,微微惊讶之下,心里泛起异样的怜惜。他喜欢看女子干净漂亮的脸蛋和白皙的肌肤,对于这类女子总是莫名的优待,身侧这只虽然是妖,可也算是个女子,在他眼里也是个可爱的女子,见到这么多残酷的伤疤,不免在心中多留意了些。 “你以后万一离开了我,你会去哪里,做什么呢。没想过找个落脚地方么,比如潜心修炼。”他鬼事神差问了这么一句,情之所动,不由自主。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是啊,如果真成功了,她把魂魄交给了盛瑛,那她又要去哪里呢?天宫暂时是没希望了。目前西门任和他那些好兄弟联盟扩展的势力范围又那么大,她又能去哪呢…… 最终摇摇头,木然答着:“不知道。” “那你的养父母呢,他们可还在世上。” “不在了。” “总会有朋友的吧。” “有。” “那就好,他们也会照顾你。” “相互利用罢了,各有各的前程苦衷。” “你就没想过好好修炼吗,看资质也不差,好好躲在山洞里修炼个三五百年,搞不好就成为一方霸主,你不需要再受制于人。” 她心中莫名有些悲凉,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天上的北渊,就连那样的人都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当真可以吗?况且自己身上还背着深仇大恨,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也终将寥寥无期了。 思来想去,五味杂陈之下,她摇摇头。 也许是感念那几道极深的伤疤,孟明朗微微心颤,蓦然抬手握住那只小小冰凉的手,停住脚步,目光灼灼如华,“若若,以后要是没地方去,再回来好么。” “我不会同意的。” 她想起之前他说过的那句话,“留下来成为他的人”,断然拒绝,并且斩钉截铁。 可他的意思是,只是像现在这样留下来陪在他身边就好,不需要成为式神。 当然,吴若也不明白“留下来成为他的人”的真正含义,以为是成为他的情人。其实是成为式神,就像院子上方的四位一样,长长久久陪在他身边。 孟明朗取下伞,淡然道:“也好,反正你也走不了,只是问问你,给个希望罢了。” 她就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就问了这个问题,很明显是故意耍弄她,于是也回:“我要是走了,绝对不会有再见的第二次。”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孙府,这时大家已经洗漱了,冬天的夜黑得快,这个点大家都困了。 她刻意不提自己的房间,跟着进了他房间。孟明朗并未放在心上,自顾自脱下外袍,吩咐下人送几桶热水进来。等她坐在梳妆台上梳理时,下人鱼贯而入送了好几桶热水倒进浴桶中。她这才意识到此人要沐浴,于是退到一边,抱着自己棉被睡到了另外一处。 随着几声衣裳摩挲剥落的声音,再是水声荡漾波动,她先是警惕了良久,最后闭上了眼睛,今天实在太困,昨天根本就没睡好。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忽然有脚步声,她恍然惊起,他已经坐在了小榻上,面前正是棋局。 见她醒了,便说:“把昨天的下完。” “昨天的棋局不是乱了么,不下了。” “我复原摆好了,上来。” 可实在太累了,根本不想陪他下什么棋,翻了个身捂着耳朵,闷闷道:“明天再说。” “难道你不赔淑枝的棋子么。” 是啊,白天淑枝不是说要三天打磨一颗么,这还是他起的头,无非是是故意为难,想让她受制于他。 她最终还是抱着被子坐起来看着他,有无奈也有不满,“你这人……” 他眼角余光一扫,把手炉给她,很理所当然地说:“冷了。” 冷了就自己去加呀,明明炉子靠自己那么近,还非得让她来。 最终还是接过往里加了几块,看他只穿着薄薄的一件中衣,虽然屋子里也有火盆,但还是拿了白天穿的厚衣披在他身上。 “唔……有长进了。”他赞许地轻轻一说,再仰头看着她,“别站着了,等你下了。” 既然要好好实施计划,就要好好表现自己,尽量让他误会,只有当他卸下心房,她才能有机会真正得手。 初遇那一次她过于明显,**裸的亲近之意反而是下下之策,因为面前这个凡人不是普通的白面书生容易迷惑,这个能够御妖施咒的修仙人本来就警惕妖怪,况且身边美女无数,不管是真心假意的肯定是见过不少。就凭她初出茅庐就想凭美色诱惑他,成功的几率实在不高。这事还真得像盛瑛说的那样细水长流。既然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脸蛋会有些用处,那就恰到好处合时宜的使用就是了,更何况有意无意间流露出来那种的关切温柔之意,定然会事半功倍的吧。 “啪嗒”一声,她下了一子,抬眼定定地凝视着他,思量着。 第二百二十三章 水灵玉 天亮了。 明明记得自己最后是趴在桌子上的,可是现在摸摸这床板,还有身上厚实的棉被,还有一些淡淡的清爽气息,以及眼前那一片垂挂下来的青色帷幔…… 这不是他的床吗! “啊。”她惊慌地叫了一声,赶紧检查衣裳是否完好。 嗯,没出事。 忽然放心了,起身撩开帷幔一看,天色早已大白。细细一听,还能听见两三个下人从远处院子经过时的闲话声。他再次没有在房间出现过,她甚至有些怀疑昨晚是不是自己睡的太困了毫无无意识地爬上他的床了。毕竟那个什么地铺,她还是初次尝试,不仅不保暖,还硌得慌。虽然夸下海口说自己曾经在野外都应付过,这小小的地铺不在话下,可是真的不习惯。虽然在野外生存过,可是自己也知道铺些野草铺在下面躺着才舒服。这屋子里有火盆,温度又那么高,但是地面又一片阴凉,冰火两重天之下,凭着两晚短暂躺过的感受,真的是睡不好。 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匆匆地往这边来,这熟悉的步伐和节奏,以及跑动时带着的香气,分明是淑枝来了。 果然,她刚刚整理好衣服,淑枝就敲门了,声音甜美,“起来了明哥哥,今天我特意早起做了早饭,现在还热着呢,你快起来吃完跟我出去走走。” 吴若闭紧嘴巴,看着屋外的影子动了动,十分担忧是否会闯进来。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解释,知道人世间还有男女情事儿这一码,万一被淑枝撞见,这可如何是好。 真的是想什么就出什么,淑枝听到屋子里没有回响后,果然进来了。 于是,淑枝两脚还没站稳,眼睛只往房间一扫,心里就已经汹涌澎湃,一场她心里明明猜到却不肯承认的场景终于还是摆在两个女子之间。 吴若此时此刻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站在帷幔里,地铺也不知去哪儿了,原本想躲到床底下,可是来不及了。 淑枝很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在这个愣的过程中,脸上表情起起伏伏,最后眼珠子深不可信的盯着她,浑身上下颤抖着,眼皮无意识眨动好几下,最后还是问出口,心知肚明又垂死挣扎,“你,这几天都在这里吗?” “嗯。”她刚想解释两句,发现事实就是如此,难道你会说是因为隔壁房间锁了才睡到这里的吗?关键是隔壁房间又是谁命令锁的呢?还不是他!所以这话无论怎么解释最终还是很严重。 淑枝怒了,上前一把推开她想往床上看看明哥哥到底在不在。最后发现屋子里只有她一人时,终于露出愤怒嫉妒又委屈的眼神,“明哥哥呢?” “不知道。”吴若继续说:“我和他没发生什么,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他。” 淑枝像是要哭出来了,转身就跑出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此凌乱。莫名其妙忽然想起昨夜他说过的话,难道说要她帮的忙是这个吗?以这样的方式让淑芝明白他的心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能不能不要扯上她呀!她并不想和任何人的感情扯上关系。 …… 一连几天都没见到淑枝,听下人说孙老爹派她去了乡下把远方姨婆家过来,到时候一起过年。不过也听下人说,明公子和淑枝大吵一架,淑枝临走前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他神色看上去也极度不好,脸色阴沉沉的。 她问着淑枝的事,打量孟明朗的神色,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搞定了没有。他只淡淡瞥了一眼,拨弄茶盏,说:“以后会明白的,她年纪小,有些事还看不清。”然后起身坐在案桌前。 “你现在下手也太晚太绝情了,你就应该在她刚喜欢你的时候就一刀斩断。” 他睨了一眼,手下写的字还没有停,“感情这种事不是自己能够预测的。” “说白了,还不是你犹犹豫豫不肯说清。”她看向窗户,想起之前淑枝借给她的一身衣裳,以及那天小妹痛苦失望的表情,实在有些难受,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隐隐有自责的感觉。 “哦?”他把笔一放,反问她:“你才认识我短短数日,就说我犹犹豫豫,吴若,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飘了,不明白你的主子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淑枝的性情,就在这里妄加揣测。” 她意识到有些僭越,语气软了几分,“只是看在公子平日对每一个女子都很好的样子,一时误会了。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他蓦然冷笑,“没错,我喜欢女子,尤其是那些长的可爱好看的,就更愿意对她们好。就比如你,如果不是看在你有这副皮囊的份上,就凭你这性情,那日刚上车你就没命了。” 她眼眸忽亮,抬头定定瞧着,“那公子也承认我好看了?” 他眯起眼儿,眉梢微跳,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但看着她嘴角噙笑的样子,莫名还是有些可爱,坦然道:“是又如何?”顺便把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解开,随意放在案桌上,故意道:“你今天有点反常,难不成就是专门来套我这些话。” 她嘴角并没扯出笑,只是假意营造出眉眼的喜色,“公子想多了。” “是么。”他淡淡回应,也许根本就没把她这幅表情放在心上。 “那公子喜欢淑枝么?” “你还问。”他有些不悦,“只是因为她年纪比我小,看上去简单,所以错都在我身上。”他无奈摇摇头,眉梢已有倦意,也不愿意和她再多做解释。 吴若走近了些,“难道之前就没有跟她讲过你的想法吗?” 他盯着她,本不想再与她多说,可是一看到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抿了抿嘴唇,最终道:“很多很多次。” 吴若反问:“那上次的男子和淑枝是有婚约的吗?我看那个男孩子还挺喜欢她的,如果没有你的话,恐怕人家小姑娘也不会解除婚约的吧。” 他微微蹙眉,“这么说,是我的过错了。” 她也就是随口聊聊,淡淡一笑,“谁人不知道明公子举世无双,无意撩动少女心也是平常事,更何况是从小长在身边的妹子,喜欢上了也无可厚非。” 他仿佛听不懂这番话,嘴角扯了扯,“我听你的意思,莫名其妙有酸味。”然后便不再理她,认认真真写字,一笔一划飘逸潇洒,边写边说:“莫不是因为昨夜我与你说那番话,你动心了?想来不会的吧吴若,你不是这样子的。” “公子误会了,只是替淑枝抱不平而已。”她顺势瞥了眼字,的确很有风骨越看越好看。二人沉默良久,感觉气氛越来越不好,她随便拍了一个马屁,夸赞公子这字写的有多么多么好看。多半是真心夸赞,只不过对面的人却无视,她也落得个无趣。 气氛越来越沉闷,她终于找到一个话题,问:“那只狸猫你打算怎么办?我看到孙老爹已经把隔壁院子的尸体挖出来了,并且报了官。” “唔。”他连头都没抬,气定神闲的写下一个字。 “为什么我觉得现在报官比较麻烦呢?如果解决了狸猫的事,再去报官的话并不会牵扯太多,现在这些衙差正在府里问东问西。你说这狸猫的事到底是说好还是不说好?” 他冷哼一声,“我说你这女人话题转变的也太快了,先是跟我讲淑枝的事,现在又莫名其妙扯到狸猫。官是孙老爹报的,有什么事由他处理便是。我只负责我该做的,既然已经扒了他的皮,剩下的日子就好好替他把万芊芊带回来便可。你要是呆在我身边不顺心想使绊子的话,恐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怎么会使绊子呢……”这句话半真半假,尤其当她露出一张明美笑脸时,就更让人相信几分。 他颇感无趣,把毛笔扔到一旁,拂袖道:“我要李员外的水灵玉,想办法替我夺来,如果能完成这个任务,可以给你减少一天。你不是想尽快离开嘛,这个任务接不接。” “水灵玉?” 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莫名其妙又要她去帮夺什么东西?而且这水灵玉听也没听说过,到底是玉还是水呢,况且连这个李员外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就单单这一句话就要她卖命,想来虽然不甘心,但为了能够顺从他的心意,自然应承。 “你不是说要我待在你的视线之内,现在……” “就是去李府帮我拿样东西而已,你还是在我的视线之内。” “难道你也去?” “怎么,真的这么想摆脱我?”他起身慢慢走到她身边,面色冷峻阴寒,他难得露出这样的面容,想来这些天为淑枝的事烦透了。 “哈,怎么会呢。”她皮笑肉不笑道:“只是不知道那水灵玉有什么作用,像公子这样的人还要我去帮夺,您只要把在他面前走一走,难道他还不会双手奉上吗?” 他凑近了她,手轻轻摩挲她的脸,悠悠道:“等会儿我就带你去拜见李渝华她爹,你要想尽办法,把藏着的水灵玉带出来,我有用。” 她避了避,“为什么非得找我,我以为我只是个下人,只替你照顾身边事。” “难不成找怀壁?你想让怀壁去么。” 这话说的,仿佛在给怀壁找茬一样… “怀壁有自己任务,我明白的。既然你想让我去我就去吧。这水灵玉大概长什么样子,你总得告诉我吧。” “这水灵玉是天宫上的东西,形状混圆如铜钱,色泽通透。传说如若打成玉佩或珠钗佩戴在女子身上,可使青春永驻寿命无疆,当然放在身上也有冬暖夏凉的作用。” 看来他是怕冷,想用这类事物解决天寒地冻的难题。 “难道公子用银钱向他买还不行吗,我看上次在裁缝店只要你一出口,人家可是巴不得把东西送到你怀里,何必这么费功夫还要派我去。”她问着,只是怕麻烦,现在她只是一个没有法术的凡人而已,如果真要像李员外要什么水灵玉的话,她靠什么办法去夺取?毕竟人家不会把宝贝堂而皇之的放着,肯定是藏着的呀。虽然心中隐隐猜测到他是想让她使用美人计,但还是觉得有些惊险。 他的手慢慢摩挲着,笑意淡淡轻轻点了下她的眉心,看她仓促避开,神色虽有不解,但脸上薄薄的红晕也是很明显,他莫名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美人喜欢我了吧。” “公子果然无耻,就是靠着这样的法子骗了淑枝。”她后退两步,五体投地道。 他微微扯出讥笑,收回手,“你可以问问淑枝,我可曾和她亲近过半分。嗯?” 这话里话间似乎都有些模糊暧昧,她还来不及细细思量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脑子里就莫名想压抑这种想法。垂眸看着地面,“公子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天底下的美人多的是。” “是……”他真的也就是开开玩笑,顺便耍耍她。对于这样一个天天想着要离开他的一个小妖怪,想着法子逗一下也好,这样日子才不会这么无趣。由于淑枝的事儿他还有些阴闷,找点事打发一下倒也快活。 吴若依旧看着地面,他又说:“你可想好,如何向我求情打磨棋子了?” 她脑子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莫名觉得他说出这番话就仿佛挖了一个大坑让她往里跳。于是便试探性地问:“原以为昨晚陪你下了那局棋就好了。” “嗯?看来是你想多了呀。” 她坦然道:“那公子想怎样?” “帮我拿到水灵玉,一可以帮你减一天,二帮你打磨好棋子。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李员外心甘情愿交出来,以免节外生枝。对了,顺便提醒你一下。我答应淑枝要三天帮她准备好,虽然她现在生气不在,但是我们也在这里呆不了几天了。最好就在这两天拿到。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吴若?” 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表面上对他十分恭顺,微微仰头假笑逢迎着,“好的,公子。”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进李府 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光明正大进了李府,孙府的事他半句都没说,毕竟有损女儿家清誉。李老爷看到声名显赫的明公子竟然大驾光临,意外之中还带着一丝疑惑。表面上洋溢着热情客套赶紧去迎接,摆了一桌宴席说什么都要把他留下来好好招待。 孟明朗和他谈天说地,最后话题说到最后这李老爷不知道怎么想的,把自己女儿叫出来见见客人。 李渝华,今年才十八岁,皮肤很白眼睛很大,而且个子还挺高,看上去是一个高冷型的美人。对于今天来的客人,她不冷不热的打声招呼,最后坐在位子上默默吃着。 李老爷找很多话题聊,最后频频说到自己的女儿有多么多么地好,一两句夸赞的话倒也罢了,但是后面的话越说越多,就算是谈论地里的菜都会带上自己女儿的名字,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要推销出去的感觉。 看来这李老爷是打算把自己女儿推给孟明朗。 而吴若虽然是在他的视线之内,但已经不是他的下人,而是李府的下人,此时正静静听着,站立一旁等候伺候。所以当她意识到李老爷的意思的时候视线不由自主地往李渝华和孟明朗身上探去。 这里小姐看起来端庄娴雅,对于自己爹爹说的话好像并不放在心上,吃了一口又一口,头都没抬起来过。 孟明朗也是淡淡一笑,对他说的话随意敷衍几句,然后又觉得敷衍的太过又补加一两句客套的话。 最后李老爷终于问:“不知道孟公子今日大驾光临,到底有何事啊,如果能帮的上忙的话,老夫也乐意啊。”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听说李老爷院子里的梅花开了便来看看,毕竟您家院子里的梅花可是冠绝凉城啊,众人都说要看梅还得来李家,所以今日便来叨扰了,李老爷可莫见怪呀。”他不紧不慢地说着,表情极其诚恳认真,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甚至还有一些高雅。 李老爷是越看越中意,赶紧说:“明公子这说的什么话,喜欢看梅尽管来老夫的府邸,老夫随时欢迎。等会儿我们吃完休息后就过去。你还别说,这两天又开得茂盛了一些,就好像知道今天有贵客要来似的。哈哈哈……”说完朗声大笑,豪爽地又递了一杯酒。看着孟明朗接过慢慢拂袖饮尽,又看似无意道:“明公子青年才俊冠艳绝伦,不知可有中意的女子,男子弱冠也该到娶妻生子了。” 孟明朗不以为意,“还没到弱冠之龄,不着急。” “那明公子可有喜欢的姑娘?”李老爷急不可耐地问。 他微微一怔,视线只落回自己杯上,脸上勾出淡淡的笑,“有是有。” “哦?”李老爷听到这个答案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看他神色似乎有点落寞,“难道明公子还有烦恼不成?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能有幸被您看上,何不说来听听没准老夫认识帮你说和一下。” 孟明朗道:“真是多谢李老爷了,只不过这还需要看两人的缘分,不可强求。” “这倒是,不过老夫好奇的是能被明公子看上的又是谁家的姑娘呢?能否说来听听。” 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只淡淡笑了一下,说:“大冬天的,上这么多菜,如果再不吃的话,恐怕都要凉了。” 李老爷知道自己不可再多说,立马接着他的话茬,热情招呼着,“是啊,你还别说,这一到了冬天啊,这菜端上来不到几筷子的功夫,立马就凉了。你看看这道鱼,外酥里嫩,尤其热的时候吃是最香的,刚才挟两筷子食之无味,还有些腥。”然后又看向自己女儿,李渝华自从上了桌就没怎么说过话,他前期说了那么多话来打探他的口风,都是为了自己女儿着想。可是这丫头却不管不顾自己吃自己的,有一些无奈。对她说:“渝华,明公子是客人,你都不知道敬一杯酒吗?” 李渝华并不想掺和二人的谈话之中,她已经厌倦了自己爹爹把她当做商品一样各处推销,所以即使面前的是一位名动天下的明公子都无动于衷,相反还有一些厌恶,都没看清眼前的公子到底长什么样,就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听话的举起杯子然后微微一躬身,道:“明公子。” 孟明朗有些不适,明显看出这姑娘对他并不是很在意,而且敬酒的方式又这么僵硬,看来人家姑娘心情不好啊,于是也起身接过,淡淡道:“谢谢李姑娘,请坐。” 李渝华一屁股坐回去,又继续扒拉碗里的饭。 李老爷忽然对吴若招手,“嘿,过来。” 这莫名其妙的一声招呼,让他们有些惊讶,吴若自觉上前,低头道:“老爷有什么吩咐吗?” “你去我房间里,把那一桌的书画拿过来,尤其是画了风景的。”孙老爹随意使唤。 “是。”吴若抬头,露出那张明艳的脸。 李老爷微微动容,眼睁睁的看着吴若已经出门了,眼珠子还没有收回来。 孟明朗不动声色的将他神色收入眼底,然后道:“怎么没看到尊夫人呢。” 对面的老头收回神色,一时还没有发觉他说的是什么,反愣了一下,问:“啊?” 李渝华低头看着饭菜,“我娘已经过世。” “这样啊……”他颇感抱歉,举杯道:“真不好意思,我先自罚一杯。” 李老爷拦道:“内子过世多年,公子不必如此。” 孟明朗就这样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她把字画送到他们面前,李老爷又深深凝视着她,他自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水灵玉其实也可以自己亲自去要,按照吴若说的,如果他自己真的出面的话,李老爷不会不给,只是会拿各种借口搪塞,到时候如果真要走了恐怕还会在背后说闲话。但是没关系,他有办法,李老爷好色这个弱点,他可是摸得透透的。 孟明朗不自觉的看向吴若,看到她一脸不愿又加嫌恶的表情,心里笑了笑。 吃完饭,李老爷把他在安排一间厢房休息,本想过来再说一番话聊聊天之类的,他就以累了为借口暂时安静片刻。 吴若只是一个卑微低下的李府丫头,无非就是端端饭菜洗洗碗。自从李老爷在饭桌上见了她一眼后,心里就再也放不下其他事,脑子里都是她。寻了方法终于知道原来是在自己府里洗碗丫头,虽然暗想着怎么之前没有见过,但是想想可能是今天刚招的,倒也没怀疑。 他一路小跑又警惕着来到了厨房,这个点大家已经吃过了,所以也都休息了。具有吴若一人还蹲在院子里洗碗,边洗边气,只不过这气只能在心里撒,却不能拿到面上来。所以当她还在刷着碗的时候,没想到李老爷就在身后已经看了她好久。就好像一只老虎正看到一只小白兔浑然不觉的吃萝卜一样,得意又紧张。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毕竟感官还是在的,她知道身后有人,听听这脚步声以及呼吸声,不就是这李府的主人嘛。 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笨手笨脚的洗了好几个碗,想着自己也是临时的,而且等会儿可能要牺牲色相,所以也没有必要好好招待这些碗。于是乎,不小心的摔烂了一个,然后又无意摔了两个。满地的碎片无不显示着这一地的狼藉,低头洗碗的时候看到水中倒影,那李老爷根本就不在乎那几个碗,毕竟也便宜,完全比不上眼前这个大美人。 他咽了咽口水又上前进了两步,最后弯下腰低着身子问:“你是刚进府的丫环吧,叫什么名字?” 她装作受惊的模样,一脸无辜的转过身,看到是他立马恭敬答道:“老爷。” 他一看到她一副吓呆的模样,心中不觉怜惜,又进了一步,“没弄伤你吧?” 她低头看着满地的碎片,面上虽然装着惊慌的样子,但心里一阵冷笑,紧张道:“老……老爷,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我我……” 一看到这美人因为解释而涨红的脸,心里一阵悸动,突然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那白嫩的手指禁不住的捏了捏,怜惜道:“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没让你洗这么多碗呢?瞧瞧这手指,手都洗红了。等会儿我一定要说说这管家,到底是怎么做事的,要是传出去,大家还不笑话我李府压榨新人。” 吴若只觉得一阵恶心,让他捏两下赶紧抽回去,面上柔弱又惊慌道:“老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和……和管家没……没关系。” 老头子又把她的手抓过去,紧张又担忧的说:“瞧瞧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他那样对你,你还替他说话。来来来,来我房里我给你上些药。” 这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李府的员外竟然能够厚颜无耻的说出这么多话,甚至行动这么迫切想把她带到房间里去。 按照平时肯定要打一顿,可是一想到那个人对她的嘱托,又深深地把这种恶心的感觉压抑下去,跟着老头子走。 这里李员外实在迫切,拽着个小姑娘的手都不肯松开,生怕她会逃了一样。正因为是中午大家都在小憩,所以也没有多少人看到他们手拉着手进了屋子。 一进了屋子,李老爷翻箱捣柜装模作样,想要找一些伤药出来。边找还边说:“诶,奇怪,这药都去哪了?怎么都没瞧见了呢?” 她嫌恶的转过脸,打量这个房间布局,水灵玉会不会在这个地方呢?她有些不确定,往前面进了两步便看到纱帘遮挡的另外一个房间。那是一间书房,而且看起来空间很大,除了三排书架之外,右侧还有一侧书桌,书桌边上又有两个架子上面摆满了古董,看起来价值不菲。 趁着他还在装模作样的时候,她又进了两步想要进这纱帘里面的房间,后面那只手便过来了,直接搂住她的腰不肯放她前去。 她本能地挣脱,对于箍住她的那只手臂实在恶心的要紧,所以他也进了最大努力想要挣脱开,但是已经作为凡人的她怎么能够敌得过一个男人的力气呢。所以越挣扎越觉得慌乱,尤其是背后的身子已经贴过来了,那粗重的呼吸声让她更觉得恶心。 “小丫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他是那么的顺其自然的搂着她,但是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嘴里喷出的那一口臭气就在她眼前。 “老爷,你先放开我,这是做什么,如果被外人看到了,不好。” “不会有人看到的,快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阿华。” “那这样啊,阿华啊,看你还年轻不懂事。你摔碎的那几个碗如果赔起来可能把你卖了都不够。你要不留下来和我聊聊这碗的事,我也好考虑考虑是否可以给你手下留情。” 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是冠冕堂皇厚颜无耻,不就是几个平常的破碗吗?至于吗?说出这一番话骗骗无知小姑娘可还行。可对于她来说,这番话无疑蠢的可以。 “那老爷能不能先把我放开,这样我们坐着好好聊。” 这个变态老爷爷搂得更紧了,好像要把她的骨头都弄碎了。吴若真的有些慌了,一方面骂着孟明朗不是人,另一方面恨不得想要杀死这老色鬼。于是她的声音都颤抖了,“老爷,如果老爷喜欢阿华的话不知可不可以向我娘提亲呢?” “这……”他犹豫了,他不就是想玩玩她嘛,怎么可能真会提亲,所以嘴上就说:“当然会的呀,傻丫头,来,你跟我过来。” 这死老头子又把她往床上带。 吴若立马道:“等等,老爷要不要去门口看一下外面有没有人经过呢?我有些怕。” “哈哈哈……”他觉得很有趣,便说:“你该不会想着逃吧?” “我人都在这呢,能跑哪去呢?而且这是老爷的屋子不是吗?你放心,我是不会叫的。” 她说出这番话自己都觉得恶心,但是眼神还装着一副天真无辜。 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思 李老爷觉得她有些麻烦,但还是按照她说的话打开门,朝门口瞅了瞅又关上,回过身就抱着她说:“好了好了,外面没有人,这下放心了吧,过来吧。” 她拍掉身上那只手,捏着帕子莫名其妙哭腔出来了,“老爷,我从小不得家长宠爱,能够得到老爷的垂爱自然是开心的,只不过老爷提亲的时候能不能多给些聘礼啊。” 这人还没碰着,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聘礼呢,他当然是不答应。 她也没继续要求下去,在他跟前挥了挥帕子又说:“那老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听着他很高兴,立马又要抱起来。吴若转过身不慌不忙定定地看着他,一切成竹在胸。李老爷就好像中了魔咒一样忽然倒地。 幸好孟明朗这小子还知道给一些迷药,不然的话,单单靠她怎么解决。 她走进那间房间,布局其实非常简单明了,直接往摆满古董的那两排过去,上看下看之下并没有发现形容的水灵玉。相反都是一些七七八八的瓶子罐子还有一些宝剑。翻箱倒柜之下,除了一些名贵字画外,要么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越找越气,越觉得孟明朗这人有毛病,为什么非得要她来办这事,明明搬出他自己的名号就可以解决,非得多此一举。 想想自己下人就是下人,毫无尊严自由可言。 找找去都没有发现,看来还是要得套话呀。所以无奈之下向地上的人泼了一杯水,地上的李老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看到面前这位美人立马又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拉一下。 她也只好把戏继续演下去,说:“老爷,小的从小生长在贫穷之家没有见过这么多宝贝,你能不能带我先看一下?小的早就听说老爷在古董方面最懂行,一直都非常崇拜您呢。” 他猜到她不肯就范,也知道来日方长一时半会儿还急不得,毕竟是自己府里的人,万一露出什么口风,到时候跌面子的可是他。于是从地上爬起来,想着先把她哄高兴了再说。 他撩开纱帘指着自己那一些比较自豪的古董佳作,洋洋得意,地介绍自己当年是如何把它给拿下收藏的,大致的介绍了几样后,就随意的说道,如果喜欢什么就自己拿吧。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犹犹豫豫之下怯生生地问着他:“老爷,所有的宝贝都在这了吗,你的那些宝贝都是一些罐子宝剑之类的,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些,有没有什么金银珠宝首饰,可以拿来看看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丫头在想着什么。”他略带宠溺的说,那双油腻的眼睛十分猥琐,顺便还抓了一把她的手。 她躲了躲,脸上虽然堆着笑,但心里已经把面前这个人还有孟明朗千刀万剐许多遍了。 一旦得手,她要把这水灵玉砸在孟明朗的脸上。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罐小箱子,雕刻的十分精美,什么花呀草啊龙啊凤啊,打开一看,满满当当的一盒珠宝。都是一些珠钗簪子步摇手镯,女孩子家的首饰一件不落,唯独没有她期待的水灵玉。 他看她那副认真细看的神情,觉得小姑娘家家果然好骗,只要打开这种金银珠宝之类的立马迷得鬼迷心窍,于是顺口道:“喜欢什么就自己拿吧。” 她还在找着水灵玉。 他直接动手把一枚镯子套在她手上,说:“你这手挺嫩的,配这个镯子刚刚好。”却没想到她手上还有一个镯,看起来成色还非常好,不像是贫苦人家会有的东西,突然间怀疑道:“你这镯子从哪里来的,看起来不错。” 这镯子不就是上次那个一天到晚抱着手炉的人带她去裁缝店买的嘛。 李老爷摘下她手中那枚白玉镯,在阳光下细细观看一晌后,“这成色不错啊,阿华,你从哪里偷来的宝贝。” 龌龊的人,果然连从里到外都是龌龊的。这李老爷看来是不相信她会拥有这枚手镯,毕竟这么穷,哪戴得起这样的东西。 “这是我外婆给我的,是家里唯一贵重的东西。”她随便给了一个解释。 李老爷怀疑道:“是嘛,该不会你的小情郎给你的吧?就光这一枚,恐怕都得买下半个凉城。” 她还真不知道这镯子这么贵,也没想到小小的裁缝店老板进来能够藏得住这么贵的东西,甚至有些怀疑裁缝店老板是不是姓明的的手下。 “啊……”她也故意惊了惊,“这我还真不知道,是我们家代代相传的宝贝,平时我还不敢把戴出来呢,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第一次进府心情高兴,也不会让人看见。”然后小心翼翼的想要拿回去。 他当然不会拿着人家姑娘的首饰不放,狐疑地把东西还给她后,“像你长的这么漂亮,不可能没有人追求你,你这镯子当真不是你那小情郎给的?” “当然不是。”她接过重新戴回手腕上,心里想着等会儿回去了一定要把这东西还给他,上次戴在手上原本就想还,然后忘了。 李老爷道:“既然有这么好的镯子,我那枚恐怕再送你的话不太合适。”然后在箱子里找了找,找出了一枚花朵的金钗戴在她头上说:“不管是不是,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这枚小小金钗就算是送给你了。” 她不知道这枚小金钗的价钱,只知道这老爷唬起人来倒是挺有一套,如果是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恐怕还得真信了他,以为这个男人对她有多好。 “谢谢老爷了。”她说着,装作十分感动又感激的模样。 这个老头子眼看她已经上套,便把箱子合起来重新走到一扇门后面,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一声重重的闷声,然后空手走出来箱子已经不见了,看来放在了密室里。 他走过来捏着她的肩膀往下滑,发现这个小姑娘的手实在是冰冷,原先十分激动的时候,握着倒也没感觉,现在静下心来一摸真是冰冰凉凉的,冻得他差点要打喷嚏。 “你穿的衣服怎么穿这么少,改日我给你送几件。”他说的很大方,可是眼神却往她身上瞅啊瞅,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他恐怕再也等不了了。 她也知道这时候如果再不把孟明朗叫过来的话,恐怕就遭殃了,于是立马推开这个老头子跑到门边想要开门大喊救命,又被后面的人拖回去,那双手已经往她身上揽了又揽,几乎要把她推到床上去了。 “喂!救命啊!”情急之下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随意喊着那个“喂”就已经代表了她想要称呼的对象。 大概叫了两声后,门外才有了敲门声,屋里面的人不满外面的打扰,骂骂咧咧让他滚出去不要再过来。 可是屋外的人冷清清道:“李老爷。” 李老爷立马就慌了,抱着被子直接把她盖住,遮遮掩掩又假装刚刚睡醒的样子,喊着:“啊,等一下,明公子吗,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出来。” “李老爷,等会儿我就要回去了,梅花还没看呢。” “啊,好好好,我马上过来啊。” 她被一大团的被子盖住无法动弹,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李老爷去开了门恐怕真得被捂死。 孟明朗轻轻一笑,又装作无意地往里面一瞥,语气阴森森道:“怎么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声音啊,莫非是闹鬼了,如果真是这样,可得让我瞧瞧啊。”说着自顾自的往里走,把要阻拦的李老爷推开又往里进了几步,刚好看到她的衣角露在被子外面,然后她一掀开被子露出了凌乱的头发。 吴若什么事都没有,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刚刚抓起枕头就扔向这个坏蛋的时候,想着不能坏了大事又忍了。 孟明朗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很淡定的回身看着李老爷说:“李老爷原来喜欢这丫头,真是不巧。” 这句话一听就不对劲啊,所以老头子眯着眼睛,打量他的神色狐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喜欢这丫头?” “啊哈哈……”他也就是嘴巴扯出了一个微笑,弧度眼角可一点笑意都没有,相反还有一些捉摸不透,“是啊,今日来府上因为只是想赏赏梅花却没想到还能够看到这样一个美人,原本是想和您说一下,可是没想到你们……” 吴若只知道到时候他会过来敲门救她,可是却没想到说辞是这番。一时间只好坐在被子里面,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该起来,或者该怎么做,根本不知道该如何。 李老爷虽然面上为难了一下,但是心里十分清楚,只要交出这样一个女孩子就能够博得堂堂遥青山明公子的欢心,连自己女儿都不用推销出去,何乐而不为呢?况且他并没有真的博得这个女孩子的身体,送了就送了嘛,还有一点可惜,但是一想到未来有他做仪仗,便一点都不觉得惋惜。 孟明朗微微别过脸,视线正好看着门外,脸上尽是失落,“已经在此打扰很久了,我还是先回去吧,改日再来和李老爷叙叙。” 眼见到嘴的肥羊就要落空了,立马拦住,“诶诶诶,明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想要什么尽管拿便是,不就是一个下人嘛,我李府多的是,要多少有多少。”然后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瞪着吴若说:“阿华,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赶紧起来,赶紧谢过明公子能够收下你。” 她也就顺着台阶下,把被子一扔,然后衣衫不整的走到他们面前低头谢过。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么做恐怕不妥吧。”孟明朗淡淡地说着,眼神却一直没往她身上落。 “你看你看,又来了啊,这都是老夫的一番心意,明公子第一次来我府上还没好好招待呢,只是送一个女子又怎样,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这才是待客之道。”他说的天花乱坠,似乎对面这个玉树临风的公子不收下这个女子就是他的过错了。 最后这个年轻人只好勉为其难的说:“可是这样不妥啊……” 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李老爷又说:“你放心啊,这小女子我可是一根指头都没碰。公子想要的话尽管拿去便是。” 然后再来几句热情客套的话,这人是不收也得收了。 吴若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看着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演戏,心里的一阵火冒了又冒,最后低头看向地面生怕会露出破绽。 “那……这样的话就却之不恭了。”他淡淡地说。 突然间她被横抱起,后背落一个坚实的臂弯中,脸贴着衣裳,眨眼一看,这个文弱的男子此时此刻把她抱在怀中,对李老爷说:“今天真是打扰了,梅花暂时就先不欣赏,见谅了李老爷。” “嗨呀,老夫懂的,明公子请。”单手伸出引路,笑眯眯地看着。 他走动两步出了房门拐入转角,吴若一个拳头捶在他胸膛处,听到一声闷哼,再次又锤了一下。原本想再锤第三下时,他不满道:“你当真要捶死我。” “捶死你还算是好的,真想扒皮抽筋,你知不知道啊你个王八蛋。”她想要从他怀里跳出来,但是整个人被箍得死死的。“快帮我下来,抱我那么紧干什么,难道真想被我给锤死。” 他往上轻抛一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抱姿,淡漠道:“先回房再说。” “回什么房,有病啊你,赶紧给我放开!”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挣扎着起来,这人把她推入虎狼之穴,现在又给几个红枣吃,这又算什么? 他立在原地,垂眸望她,“你可是赏给我的,不管怎么样我总得装的像一点吧,放心,就几步路了。” “姓明的,你根本没必要来这一招,不就是那天雪夜我拒绝了你,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来报复我不是吗?” 他脚步一滞,蹙眉道:“真不知你在想些什么,讲些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那你说说我什么心思。” 第二百二十六章 问真相 “你不就是想让我留下来吗,我拒绝了,所以你才会出了这样一个馊主意,让我来给你拿什么水灵玉,想通过这件事情来羞辱我。你明明可以交给其他妖去做,却偏偏选了我。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差点就被他……”话越说越激动,最后莫名其妙的眼眶竟然微微发热,狠话轻轻从口齿间迸出,言辞微微轻颤,“你知不知道我当初真想杀了你。” 他有些愧疚,轻声道:“那他有没有……” “没有!”她叫出这两字,再次整理衣襟,又补充道:“这衣服是被被子给捂乱的。” “那他碰你哪了。” “肩膀和手腕,还有腰。” “嗯……知道了。” “知道了?你就这副表情?”她大喊大叫着,从他怀里下来,质问道:“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我告诉你,任务失败了,水灵玉我根本就没找到。你还是去找怀壁吧,他明明比我更适合这个任务。” 他轻轻道:“我给你的迷药呢。” 她抿了抿双唇,愤然道:“下药的时机不对,再想用一次,根本就拿不到帕子了。” “那……骨扇呢,不是让你留在身边保护自己嘛。”尽管他的语气已经十分温柔小心,但是她立马就爆炸了,“我连掏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你要是讨厌我大可直说,不必再布置这样的任务下来吊我胃口。水灵玉反正我是没拿到,这一天减不了就算了。”说完自顾自的走了,根本就不管后面那个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原本只是想借这个小姑娘的手去探听一下水灵玉的位置,毕竟骨扇和迷药都已经给了她,他就在附近守着,一旦真出事儿叫喊几声便会出现。 眼看她人影就不见了,这才叫道:“若若,你别急呀,别生气。” 她原地站住,转过身,“反正我是不可能再回去了。”他赶过来把她发髻上的簪子取下,说:“这不适合你,改日我再换一个给你吧。” 她才不稀罕这些金啊银啊首饰之类的,只丢下一句,“你要拿就拿着吧,反正我也不稀罕。” “那好。”他瞧着她神色,好像也没刚才那么生气了,“既然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出去吧。” “那水灵玉呢,你不要了吗?” “嗯……找不到的话就暂时算了吧。” 自己费了一番功夫,虽然说没有找到,但是就这样放弃了实在是浪费心血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但是他有一个木箱是放在密室的,到时候可以派怀壁去查查。” “说来听听。” 她就把房间里看到的一些布局和假设说了一下。 “吴若,这次你受委屈了,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当然是你考虑不周,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再叫我来做。” “好。” “回去吧,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她脚步一动,瞅着他。 不知不觉,她在语气中占了上风。他虽然觉得有些不愉快,但想着这事儿今天让她受了委屈,便也罢了。 他并不是故意借着这事儿去羞辱她,只不过怀壁不能轻易调动,毕竟看守狸猫的活儿,目前为止也只有他能做了。 她在前面走着,越走越气,已经出了李府,还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正巧李渝华正在门口等着他们两个。 没想到在饭桌上对他不理不睬的李小姐,此时此刻正目光炯炯盯着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回来。”他叫了一声吴若。 “李小姐。”他对面前人说着。 李渝华上前一步,微微施礼,“明公子唐突了,今日实在是有事要相求,不知道有没有空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吴若还在一旁看着,很明显是不想掺和他们两人之间,就这样瞧着他们两个一人一句说着。 “吴若。”他招了招手,“回来吧。” 这次进了李府,他并没有让她进房间,而是单独和李渝华在一间房里面不知在谈论些什么。时间慢慢过去,现在无聊得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门终于打开了。他们两个似乎意犹未尽的还在微微点头致意。在李渝华走后,吴若才问:“什么时候回去啊,我累了,想吃饭。” “你就不好奇我们在里面聊了些什么吗。” “这关我什么事,我不是你的下人嘛,你是我的主子。” 他微微一哂,“你可要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上才是,可不是光说说而已。”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她也懒得争辩,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等待下一步指示。 “回去吧,孙府还在等着我们。”他快人一步先出了房门,她跟在后面紧追其上。 回到孙府打开房门,怀璧还在守着那只狸猫,狸猫因为被扒了皮毛正奄奄一息趴在床榻上。而孙云生则随意被踢到一旁,面如死灰,似乎真像死去一般。 狸猫听到声响微微侧头一看,正是那两个人。虽然有恨,但是痛得龇牙咧嘴之下还是没有把恶毒的话说出来,嘴角微动吐出一句话,“该来的总会来的,你们想做什么就赶紧干吧,我实在是撑不住了,疼死了。” 他上前看了看,问怀壁怎么没有给他敷药呢,怀壁也没有接到这个指示。淡淡地说:“公子你没说过,所以我就不管了,只负责看守。”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问狸猫,“认识李渝华么。” 狸猫虽然惊讶,但还是克制住了,否认道:“你是说那李府小姐吧,就是我变作的那个人。认识谈不上,无非就是借了她的画像生事,这应该不算的吧?” “李渝华已经把大致情况和我说了一通。你这番话语显然还不肯就范。干脆我把一些事说出来给你听听。” 怀壁搬出一张椅子摆在狸猫面前,孟明朗顺势坐下去,摩挲衣角,按照以前的习惯,他必定会轻轻拍着骨扇,可是现在在她身上一时还有些不习惯。捻了捻衣袖,“小狸猫,你说喜欢的女子是万芊芊,这番话语如果让李小姐知道的话,她该有多伤心。” “哼……” “今日我见到她了,长得可真是天姿国色。莫说是妖怪了,就算是平常男人看到了也会动心。所以我倒也能理解你的这一系列行为。” “等会儿啊这位公子,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和她的事你少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我后背上的皮毛已经被你扒了,就算好了,也去了半条命,你还不如直接把我杀了算了。”狸猫虽然嘴巴硬,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缩了缩。 “看看,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这么着急。”孟明朗的语气一直都是轻轻慢慢的,就好像在很随意的聊着闲天,可是面对的明明是一件严肃的事儿。 “吴若,倒两杯茶过来。”使唤起她来也是非常顺嘴。 不想动也得去办啊,所以很听话地出去端了一罐茶壶,往两个杯子里倒了点,就随意的放在他们面前,管他们爱喝不喝。 孟明朗轻轻嗤笑,慢悠悠转了转杯子,太烫了也没拿起来,“你们这两只都是这个脾气,是我心情太好了呀。” 她别过脸,漫不经心看向窗外。 “李小姐说了,你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她。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还是自己开口说吧,我不愿意多费唇舌。”他淡淡道。 狸猫定定打量他的神色,思量着他到底是不是在说真话,后来一想自己已经落到这般田地,还是不要和他做对,妥协道:“是又怎样?孙云生这家伙,我早就想杀了他。如果不是因为万芊芊最后的嘱托,我才不会拖到这个时候,还被你们给盯上。” 孟明朗慢慢啜了一口热茶,缓缓吐出一口热气,再把杯子递给她,剑眉一挑示意狸猫继续说下去。 “我和李小姐早就情定一生,奈何我是个妖怪,这一点我承认可能会对她不负责。但是我和那个孙云生比起来可好的太多。” 吴若有些无语,“麻烦你说下重点。” 狸猫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珠子转了转,腔调一遍,“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竟然躲在我的床底下,早知道当初就应该一把抓到你,然后要挟着跑出去。不然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狸猫继续讲偏了话题,似乎一点都不想往正事上说。孟明朗眼眸望向怀壁,怀壁知晓其意,大概揍了两拳,这才老老实实的把该说的话说了一遍。 “此事说来话长,我本来和李小姐约定好过一生的,但是没想到有一天他爹突然兴冲冲告诉她,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对象就是这个孙云生。一开始我并不想放弃这段感情,原本想带着她远走高飞,但是没想到他老爹将她爱惜如命。知道自己女儿不愿意嫁到孙府就把她困在房间里,不肯放出来。当时我就想着如果能够让孙府自动解除婚约这样的话就不用再锁着她了。所以在一天夜里我便去找了孙云生,没想到就亲眼看到孙云生杀死万芊芊的情景。杀了就杀了吧,反正我对你们凡人的性命也不在乎,只不过这臭小子在杀的时候竟然说娶李渝华只不过是因为她的美貌和家世,如果万芊芊有这样的条件也照样娶。当时的万芊芊听到这样的话愤怒交加,和他闹着打着。后面我就看到这人就抱着那个板凳直接砸过去,最后万芊芊就死了。” “那你后来是怎么和万芊芊联系上的?”吴若问。 狸猫瞅了瞅,就感觉听了一个废话,“老妹儿,虽然你跟在这凡人身边,但是你别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妖怪啊,妖怪最喜欢做的是什么呀?你想想。” 不就是吃魂魄嘛! “虽然人死了,但是魂魄可是鲜美的,因为我是想吃了她的,这万芊芊知道我不同寻常的,所以就央求我能不能先让她报完仇。我当时想着吧,如果让这臭小子好端端的活着的话,那我的李小姐怎么办?他肯定会娶的呀,所以我就同意了先和万芊芊联手。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 这么一说事情大概清楚了。 孟明朗问:“为什么要把尸体埋在梅树下。” “这尸体又不是我埋的,你问我我也没法回答你。当时你问我,我就随便答的。” “孙云生?”孟明朗忽然道。 狸猫“嗯”了一声,“其实我也不懂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那天他明明在外面杀了她,埋在树下就行了。不知道为什么月黑风高的,非得拖到这隔壁院子来埋下。幸好我一路跟着尸体过来,不然都找不到。” “为什么想让万芊芊复活。” “这个怎么说呢,我就是不想让他娶我的李小姐,像他这样的人渣受点苦受点折磨怎么了?我就是要搞死他,吓死他。万芊芊也不想自己枉死就央求我能不能寻个办法让她活过来。我正好也知道一些奇门妙法,所以就想试试咯。反正他死了也好,人世间少个祸害皆大欢喜。” “这件事你掺和得太多了。” “我有什么错,我又没有杀人。万芊芊那妹子还不错,就是笨了点。”狸猫换了手臂继续趴着。 “万芊芊现在在哪儿。” “要想让我说出来也简单,赶紧把孙云生的魂魄挤出去,让万芊芊上身,老子要吃了他。” “此事不急。” “不急?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还等着干什么?”狸猫捶着床板,“你该不会是耍我的吧,我身上的皮毛不就白扒了?你别等我爬起来,要真爬起来,你就完蛋了。” “你,此时此刻不正趴在这里?”孟明朗说完,轻轻靠在椅背上,慢慢阖上双目,他似乎有些疲累。 狸猫道:“落在你手上我认了,想必你是没有这样的本事吧?一步步地给我设套,我还真以为你这小子有有这样的能力,原来一切都是诓我的,真是个乌龟王八蛋!喂,你个混蛋!”他吵着闹着,怀壁上去又揍了两拳。 “嘘……”他闭目轻轻出了一声,觉得他有些吵闹,“万事我随心,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会用强,你觉得自己斗得过我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去吃饭 狸猫表情只怔了片刻,脑子活络,立马道:“如果不这样,你又怎么会信我?” 孟明朗那双放在衣袖下的双手轻轻移动着,不多时手中便出现一条金线,细细的,明晃晃的。 “你这是做什么?”狸猫知道这招是对付自己的,心里猛然大惊,瞳孔蓦然睁大一瞬,语气微颤。 右手一甩金线,细细的一条便牢牢搭在狸猫手腕上,越勒越紧,仿佛要把整个手腕活活勒下,痛得他哇哇大叫。最后金线收回藏在衣袖中。 孟明朗只淡淡说了句,“我知道了。” 狸猫气急,骂道:“你竟然使这么卑鄙的手段来窥我心思。” 怀壁刚刚抬起了手掌,狸猫就知道自己又要挨揍了,又闭了闭嘴。一旦怀壁没注意,狸猫就嘴贱,“今天我龙困水滩被虾戏,我若是活着一命,一定不让你好过。” “你还真是胆大,说了这么多激怒我的话,就不怕不帮你救万芊芊了。” “哼。” 孟明朗淡淡摇头,现在咒术还没有恢复,真要复活万芊芊还要等明日一过。 “怀壁,你接着看着吧。” “是。” 他已出了屋子,吴若也跟着上去。他走了一段路,蓦然回头又好像自言自语,“现在过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你在说什么?”她问。 他这才认真看着她,这才决定,“一起上街走走,添置一些东西。”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已是傍晚时分,要添置什么东西非得这个时候出门,再过一会儿可就得吃晚饭了。 见她不走,他反问:“怎么,不饿了?” “等回来的话,恐怕赶不上晚饭了,难道出去吃饭吗?” “想的话就过来。” 吃饭当然想了,可以去外面吃大餐自然是好的,于是就跟在后面。 她还真以为是带她出来吃大餐的,可是这一路他目的明确,往一些珠宝铺子走,心里大概也猜到一两分,那只金钗她并不想要,就算是换成其它物件也不需要。于是就试探性的问他,“难不成你是带我专门出来挑首饰的?” “是又如何。” “可是我不需要啊,你就别花这个钱了。” “你不需要,别人还需要呢。” 她本想问“别人”说的是谁,可是一想到这是他私事。就算问出了一个名字,她有可能也不知是哪个姑娘家,又何必问呢。 见她一路都在沉默,他反问道:“莫非真是饿肚子饿得说不出话了,怎么这么安静。” “没什么,只是想到公子上次送我的镯子,我还没有表示感谢。本来想以同样的礼数还你,但是想想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宝贝,要不这镯子我就不要了。” “不要?”他脚步一停,回身看她,她正好跟上来对上他的脸色。 “吴若,我早就说过,如果不想要的话,直接摔碎即可,不需要还回来。”他说的是那么决绝无情。她也不懂为什么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就这么难看。当时心里就暗觉得自己还是不了解凡人的心思。 “好好的一样东西摔碎了多可惜,要不你把这镯子送给其他姑娘吧。”她已经把镯子脱下来塞到他手中。 他忽然冷冷的笑了,握紧了镯子,“其他姑娘的事你不必操心,该准备的礼物我都准备着。你现在就随我去珠宝斋挑一些首饰给骨女。” 眼见他脸色越来越差,吴若终于意识到刚才说的那番话有些不对。原来凡人送出去的东西是不能再拿回来的,也许是怕折了面子吧。 他也不管她反抗,再次把镯子戴回她手腕上,漠然道:“今天的事我要跟你赔罪,你也跟我一起进去挑选一件。不准说不要,如果真不喜欢,扔掉就是。”戴好后转身就走。 那抹青色身影脚步很快,只留了一抹衣角,她跟在后面进了珠宝斋。 和上次的局面差不多,老板又是兴高采烈的端出几大箱首饰珠宝供他们挑选。老板以为是哪家公子给自家媳妇挑选,忙不迭地介绍了好几款。期间还说着:“公子不如看看这只戒指吧!倒是十分配你啊!还有这对耳环,如果戴在尊夫人耳朵上,那定是一个明艳美人呢,你瞧瞧是不是?”说着耳环已经别在她的耳坠处。 他淡淡瞅了一眼,“你好好看看,她像是一个成了亲的女子嘛。” 老板还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以为是因为没有过门,所以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改嘴,“哎呦,未婚妻是不是?这个十分适合你未婚妻啊!小姑娘,你觉得怎么样啊?如果好看的话,你就让你未婚夫买下就是了。” 吴若把耳环推回去,认真道:“我不是他夫人,也不是他未婚妻,要挑什么首饰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老板有些尴尬,呢喃道:“原来不是啊,看你们两个还挺配的,真是可惜了。” 吴若听的一清二楚,微微不悦,只是不知道身边的他有没有听清,但是看他似乎很认真的在挑选,应该也没听清楚吧。 东挑西选之下,他终于看中了几个,一支步摇顺手嵌在她发髻上。然后把选定的几个挑出来付了钱。 她把头上的那支步摇取下,刚想说句我不需要,但是又被他眼神给震慑住。 明明已经说过了,不需要的话扔掉就行。 吴若握紧了步摇,最后只说道:“我不习惯戴这么精致的东西。” “那以后好好习惯便是了。” “我只是个妖怪,没有必要弄得这么好看。万一我又向今天给你办什么事儿,还招惹麻烦不是?”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哦,是么。那就先谢谢公子了。” “你要记住,现在跟在我身边,可不单单只为了你自己,只有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好衬托出我的门面,所以,我给你的东西尽管用着。这小小的步摇就当做我今天的赔礼,还有,我也同意给你减去一天。如何?” 能听到他这么说自然是极好的,想来也是他一片心意,扔掉的话着实不好。 看到她喜上眉梢,嘴角带笑的样子,他脸色缓和了些,语气也轻松了,“走,去吃顿饭,晚些回孙府。” 他带她去了上次的酒楼。上次只把她一人留在隔壁包厢。这次就好心把她带在身边,吩咐小二端上来好几盘大菜。极为主动地替她挟了好几口菜,又是倒酒又是剥虾。她稍微有些不适应,平常可都是她在伺候他呀,哪轮得到这么反过来。一时间疑惑便上了心头,一边吃着一边盯着他看,心里想着:这次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难不成又有什么事要我去做?这看上去也不像赔礼道歉啊,这赔礼道歉也太过了吧? 他知道这小姑娘还在瞅着,眼皮不动,手上依旧没停还在剥着那只虾,悠悠道:“在看什么。” “在看你。”她回答的也是很坦荡。 “看我什么。” “看你……究竟在想什么,你该不会又要让我做什么事吧,不然也不会这么殷勤。” “嗬……”他只觉得好笑,眉眼都笑弯了,“真心待你好又说我殷勤,说要给你赔礼道歉也不信。那要让我怎么做才能放下疑虑,好好吃饭。” “我才不信你有这么好。” 他把那只剥得干净的,香喷喷的大虾蘸了料放在她碗中,又拿起红艳艳的一只继续剥着,“你先尝尝味道好不好,这会宾楼最出名的就是海鲜。姜蒙蒙可是非常喜欢这里的味道,我一直都尝不出多好,你帮我看看。” 人家既然已经把美食放在你面前了,那就张嘴吃掉好了。 她咬了两口味道的确不错,看他十分体贴的样子,“味道还行。” 他微微一笑,左眼皮轻轻一抬瞧她,很快又剥好了一只放在她碗中。 她还是第一次享受被人伺候的感觉,这种感觉还挺舒服的,就好像一个大爷享受着金银和美食,以及被小弟服侍的优越感。她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西门任会发展那么多的门徒,通过各种手段逼迫他们成为自己的手下,无非就是喜欢这种被人伺候的优越感。当一个人有权利使唤别人为他做事,这种感觉是十分微妙的。 眼见碗里香嫩嫩的大虾越积越多,她随口道:“别都给我了,你自己留点,我都吃不完了。” “都是给你的,吃吧。” “那也行,但是你能不能给我夹点别的,我想吃那个。”说着就毫不客气地指向桌边那一只烤鸭,这红通通的鸭子早就端上来了,香喷喷的,她老早就注意到,只不过当时被碗里那两只虾给缠住了,吃了几口,但是眼珠子还一直盯着。 他过去端到面前,虽然这烤鸭已经烤好了,什么蘸料配料也都在,但是并没有切好,盘碟外还有一把小刀可以随意切割,他很细心地把鸭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再次放在她碟中。 “能够得到主人的伺候,小人感到十分荣幸。”她挟了两口吃得开心的时候含含糊糊的说了这么一句。 “吃你的吧。” “明天我还能再出来吃吗?” 他莞尔,“这餐都没吃完,就想着明天了。” “能吃到这样的大餐难得,以前我是觉得饿了才吃上几口,不然我都是直接吃人肉的。”说到这里她玩心四起,眼珠子盯着这个凡人,想吓唬恶心他,“要我说啊,你身上最好吃的部位,还是你的上半身。脸颊那一处肉太少了,脖子以下美味至极,应该是肥瘦相间,皮肉紧致。如果你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书生,遇上个山精妖怪恐怕早就死了。” 她的眼睛亮亮的,故意盯着他胸膛那一块,眼神传达的意思非常明显,如果能把你生吞活剥那真是太好了。 他无意识地眨了两下,视线落在烤鸭上,“看来要让你失望了。” “我吃不到,不代表别的妖怪吃不到,你虽然看上去很强,但是我不信一个凡人能够斗得过妖魔鬼怪,总有一天你会有疏于防备的时候,如果落入别的妖怪嘴里,我还真觉得挺可惜的。” “可惜什么。” “可惜你一个好好的书生就这样没了。可惜我不知道是谁有这么的本事能够吃到你。可惜我待过你身边却没有吃到过。” 他放下刀子,终于切好了一碟烤鸭,一块一块蘸好料放在她碗里,动作是那么娴熟。 她继续吃着,吃得很愉快。 他说:“那给你个机会,要不要?” “要什么?”她也没听清,糊糊涂涂的问。 “给你个机会,让你得手。如何?”话语很轻,很慢。 她愣了一下。 此时他的眼眸深处似乎在发亮,就好像星星装在里面,正对她闪耀着,盯久了仿佛会沦陷进去,让人想要看看那里面到底是怎样的璀璨。 她收回视线,这下子不知道该看向何处,最后还是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嚼了两口吞下去,嘴不由心,“你在说什么啊。” 他很认真地盯着她,声音就像被春风吹过了一般,柔软至极,慢慢道:“今晚可是最后的机会了,当真不试一试?” “我哪有这个胆子,万一我真动手了,我哪还有命继续活着。你说是不是?”她虚伪一笑,然后喝口酒,这酒倒挺烈,一口下肚,从嗓子开始辣,辣到了肚子里。顿时忙不迭的想要倒杯茶水,还没有够着,一杯温茶已经送到面前。 他的手指很好看,细细长长的,指甲也是修正得十分整齐,指甲处的白色月牙更显得这人手指修长干净。又白又廋,骨骼分明的手腕处有枚朱砂,不经意地看其实更像颗红痣。 她接过喝了一口,“啪”得一下放回桌上,他又倒了一杯,再喝再倒。 眼见好几杯茶了,他狐疑道:“这酒真有这么烈么?” 她配合得咳嗽几声,然后稍缓和一下,吃了几口没吃完的虾,胡说八道着:“这这这、这菜也太辣了吧。” “吴若。”他轻唤着,定定瞧着她慌乱的小眼神,“这些菜都没辣的。” “噢……是嘛……” “嗯。” 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喝上一杯淡然放下,瞳仁深处有个她。 第二百二十八章 饭桌谈话 他就那样看着,单手支撑着脑袋,微微抿唇一笑,又黑又亮的眼眸里面装满了别样的情愫,有些朦胧,她感觉自己被盯得发毛,一直不敢抬头看他。 吃了两口,徐徐道:“这下我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子喜欢你的原因了。” 若有若无的撩拨,再说一些暧昧不明的话,给一些使人犯罪的眼神。 真想迷惑世界女子的话,他也不必做这些,只要站在这些女孩子的面前就已经足够让她们芳心暗许惊声尖叫。 这个人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可不认为这凡人是真喜欢她,无非是一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她明明答应自己一定要装作喜欢,再给些关切温柔,可是面对这样局面又有些怂了。 实在不想就这样进了他的圈套,即使二人心中都明白各人心思。 他轻轻叩叩桌面,噗嗤一笑,“机会给你了啊。” 她抬头瞪了一眼,早就没了吃东西的心情,一放筷子,“吃饱了。” 他瞥了一眼满桌的菜,动起筷子,“哎,哎,你们啊,总是这样浪费。” “你说的是骨女他们?” “碧鹤他们。” 话题难得讲到他身边的妖怪,于是一时兴起,便问:“上次我看过他们了,一直想问你个问题,他们为什么那么忠心耿耿听你的话,你给了他们什么好处?既然我现在已经跟在你身边了,适当知道一点秘密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吧。” “真想知道?” “想。” 他睨了一眼,杯子推了推,示意赶紧倒上酒。 她顺势倒好递过去,“你也顺便跟我说说,为什么他们手腕上都有一条鹅黄色的丝带?该不会是你用什么东西威胁了吧?” 他啜了一口,放下杯子,“你想变成和他们一样么,想的话,我也可以赐你一条。” 她就是好奇心起,怎么可能真想要丝带,潜意识告诉她这个东西可没有那么简单,一旦绑上了就是一道束缚。 “我就是随便问问,而且我也不喜欢戴这些东西。” “吴若,我是真的想把你留在身边,这么久过去了,你考虑得如何了?” 考虑个屁呀! 她假笑道:“公子就不要把话题往我身上扯了,像我这样平凡小妖怎么能够呆在您身边呢?你应该选一位修行强大心地善良的妖怪陪你一生一世。” “这样的,我收藏的够多了。你不是都看到了?”他看着她天真的眼神,吃了口菜。 说的不就是庭院上方的四只小妖,这个她当然明白。接着又说:“公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眉梢一挑,示意给他挟些好菜过来,她心领神会,忙不迭把自己认为好吃的通通夹到他碗里,直到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世上有一种叫做式神,妖怪和凡人建立契约联系,凡人便可驱使妖怪,而妖也会把凡人当做自己的主人一样忠诚对待。” “那如何可以解除这种关系呢?总不可能会一生一世都这样吧。” “除非主人身死,不然这契约就会跟着一辈子。” 原来如此,只要他死了,被他束缚着的那些妖怪就自由了。 “呦,你这样说出来就不怕有一天我真的吃了你。” “你个小丫头片子,现在落在我手上就不要激怒我了,万一我做出了什么事可没人能救你。”他微吐一口酒气,眼色迷离,看上去似乎有几分醉意。 “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就是想让我留下来成为你的式神对吧?” “真是有长进了,总算能明白我的意思。”他略带表扬性的揉了揉她脑袋。 她侧过头避开,忽然说出这么一句,一针见血道:“那你次次这样勾我,不就是想让我动感情留下来。” 他实在是没想到她竟然能够说出这一番话,而这一番话的确是他心思,一时之间有些怔然,待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眼神里总算是有些赞许,“果然还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你呀,也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他指间轻点桌面,忽然正色道:“那你上钩么。” 上什么鬼钩! 她摇摇头,“一想到用一年的时间陪着你就烦躁无比恨之入骨。你心里不是很清楚我很想走。” 他点点头,“我一直都明白你不想留在我身边,可是你呢,却不得不留下来。我知道你很想弄清楚那条龙的线索不是吗?按我的猜想,那条龙很可能是在遥青山,位置在哪儿你不清楚,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既然连我都不知道线索,那么遥青山的其他门生就更不可能知道,所以你别想存着要杀了我的想法,我一旦真的死了,可没人帮你去查这些事了。” 字字句句皆在理,顺便也提醒了一句,就算想走暂时也走不了,这世上目前也只有他能够帮忙。如果真想找到那条龙的话,恐怕还得求助他。 “自从上次你说过要帮我查,可有线索?” “暂时还没有。” 她有些泄气,也不搭理他了。 他挟了块红烧肉放她碗里,“不是最喜欢吃红烧的吗?今天可是特地按照你的喜好上了红烧鱼,红烧肉,红烧茄子,也没见你动几筷子。” “吃饱了。”就像一个木头在说话一样,没有一点感情。 他换了话题,“明天是呆在孙府的最后一天,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得回去。你明天可以趁着功夫去逛逛街市,想买什么便买吧,骨女他们常年呆在遥青山也闲闷得很,你也顺便带些好吃的好玩的上去。” “他们四个是一年都得守在庭院上方吗?” “是,听你这么说,难道你是在担心他们。” “这倒不是,只是觉得他们可怜,没有自由,就这样被你拿捏在手中说干嘛就干嘛。我可不想变成这样子。”她双手环抱,挺直腰板说着。 “他们有自己的职责,无需过多担心,至于你,不愿意的话暂时就先算了,不勉强。”他轻轻叹息一声,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宝贝一样。 她得寸进尺继续问,过了今晚这个气氛,要想再找机会来问的话恐怕会问不出,“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怀壁会在你手下吗?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我能办到的就给你办到,给他自由放他走吧。” 他突然冷冷嗤笑一声,似笑非笑,“你们还真是好朋友。” 她蹙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呢喃道:“难道他留在遥青山莫非是为了我?” “你还不算太傻。”他放下筷子,反问她,“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他曾经为了一个女子甘愿被我师弟收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到了我的院中,他这才留下来。怎么样,故事听到这里,动心了吗。” 动什么心,她能对怀壁动什么心思呢?只是听他这么一说稍微觉得有些震惊。她记得自己那日中了魏复的招几乎奄奄一息,如果不是盛瑛带她去了遥青山脚下,现在哪会跟他扯皮这事儿。只是没想到做出最大牺牲的竟然是怀壁。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她可不相信怀壁是因为喜欢她才会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怎么不说话了?很意外是不是。”他淡淡地睨了一眼,慢悠悠地说。 “他、他可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我不知道他竟然……”脑子有些糊涂,真真假假也分辨不清,嘴巴也跟不上心中所想,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着。 “所以我想问问你,就算为了怀壁留在我身边也不行吗?”突然这么一问,更让她心神不宁。 他嘲弄地笑了,“怀壁这小子,自从你来到这儿态度可不一样。以前你不在这里的时候冷冷淡淡不爱说话。可自从你出现了整个人稍微活泛了一些,话也比以前多了点。也比以前更加不听话。” 她不知道他口中说这些是否是试探或者是圈套,想着赶紧避开这个话题。便说:“一切都是你的猜测,我和他是朋友,我们过的是死死杀杀的生活,妖怪之间肝胆相照互相照顾,你们凡人怎么会懂?” 他轻轻摇摇头,叹息道:“刚刚才夸过你不笨,现在又有些傻了。” “喂!” “好了,那我就不说他了,开心了?” “我和怀壁的事以后也别再说了。说到底这还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们两个现在都在你手下,被你无端猜测也算了。” “若若啊,感情的事你总要解决好的呀。我一次次的试探你,你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永远都没有温度,也没有什么回应。那他呢,你对他如何?如果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话,我不在乎在遥青山上给你们办个婚礼,到时候你们和和美美生活下去,永远陪伴我多好。” “姓明的,别再说了,好不好?”她心里很乱,如果事实真像他所说的那样,以后他又该怎么面对怀壁呢。光光是牺牲自己的自由来救她性命,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一件,她又该如何报答呢? 他有些疲累,微微阖眼,单手支撑着脑袋,应了她,“好。” 她见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因为包厢是封闭的,吃了这么久,空气也不流动,缺氧之下脸蛋微微发热。提醒他,“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回去吧,天已经晚了。” “嗯。”他站起身,“的确是有些累了。” “你好像特别容易累。”她脑海中莫名出现了这几日他有事没事就闭着眼打瞌睡的情景。似乎有些怪怪的,但是也说不上来,就是莫名觉得他有些虚弱。 “天气冷了,睡得晚了,容易困。” 二人慢慢地走在街上,迎面刮来的风割得脸蛋生疼,如果换作以前施个法术,就把这些封挡在外面。可是现在什么本事都没有,只好停下来怔怔地看着他,眸中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句,“你不觉得冷吗?” 当然这是一句废话,她知道眼前这个凡人是最怕冷的。 他向下微微睨了一眼,猜测到她接下来的话语,昂首挺胸精神抖擞地走着,“不冷。” “可是我冷啊!你有没有什么咒术给我弄个结界不?就是把这些风啊,都给我阻挡出去。”她觉得他一定会同意这个小小要求,因为这么小小的法术实在是太简单了。按照他平时的为人一定会同意的,所以满怀期待的等着。 他也不想拂了这份期待,只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停下脚步定定地瞧着她。她今天穿的还是他送的衣裳,的确是单薄了些,加上之前还刚刚下了大雪,周围积雪未化,刮风的话实在是很冷。 她冷得皱起眉头,缩了缩脖子,还在傻乎乎地看着他,等待着。 她不怕冷,就是不喜这风吹乱了头发,又进她的脖子,这一道道的风好像吹进骨头里面,然后随着血液流动冻住了全身,身体僵硬如冰,走起路来身子也不快了。以前阿爹阿娘说过冬天的阴风最是寒冷,大晚上的都能够把你冻成冰块。 他凝视着,喉结动了动,看在她那么明眸以待的份上,手炉递到她手中,素手解下裹在身上的衣裘,扬手之下一件洁白如雪的狐裘大衣便披在她身上,又厚又暖,他无言替她拢了拢,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柔地打着结。 吴若一时发怔,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身上真的多了一层结界,全身暖暖的。那股暖似乎进了心里,再慢慢弥漫全身每一个角落,她凝神静气盯着他,就连脸蛋似乎都有些热。脑袋微微清醒时才反应过来,这个最怕冷的人竟然把衣服给了她,在寒风中,他那单薄的身子就好像一片树叶,风儿肆意横行将他的衣袂吹得翻飞,就连平时被他梳理整齐的墨发都飞扬了。 她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我、我不需要,还、还给你。” 原本解系带的手被他按住,这人的手掌又大又温暖,只是他的脸色有些不好,借着门户下的灯笼也瞧得清过于苍白。 他只淡淡地说了句,“快回去吧,又要下雪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很浓的香气 回到孙府,夜已深了。 她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脱下衣裳挂在衣架上,再低眉顺眼地回到自己该站的位置。 今晚,她乖得很。 孟明朗坐在床榻上,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在神游,所以也没在意身前的女子现在已乖得不得了。 可是再乖,她也得去休息啊,于是乎,在打了四个哈欠后,才问:“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他回过神,随口道:“你先去休息。” 无外乎等的就是这句话,所以她也巴不得赶紧钻进被窝。 刚刚进被窝不久,刚准备吹灭上方的蜡烛,那股熟悉的香气又来了,是属于那一晚女人身上的。她率先闻出来,茫然地看向他。 他也闻到了,面色冷峻,招了招手,示意她安静些过来。 她提溜着裙子,轻手轻脚撩开帷幔站到床榻前。 他轻拍了拍床板,然后再也不管她了,自顾自脱下外衣,只剩里衣。 见她还愣着,他急了,轻推了推,神色紧张地看着她,悄声道:“躲着,我不碰你。” 她这下放心了,轻手轻脚上去,找了里面的位置躺着。他吹灭了蜡烛,也马上躺好,呼吸尽量装得平缓些。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躲,究竟在躲着什么,屋外的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股味道闻起来好像是故意为之的,味道实在太浓了…… 屋外身影飘动,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在窗前来来回回的走,终于停住,轻叩了叩窗,嗲声嗲气,“在么?” 这个时候可绝对不能出声,屋内的二人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 屋外女子又叩了叩,“我进来了。” 他的身子明显缩了一下,微妙的情绪在空气中缓缓散开,趁着门“吱”地一声响,他赶紧往里挤了挤,把她挤在墙边,把她脑袋往被窝里塞,生怕露出破绽。 吴若一直都在状况外,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紧张,可一点都不符合他平常的身份和心性,来到这个女的又是他什么人?就算是情人,也没必要这样对她呀,直接把她赶出不就行了,何苦这样往里挤着。 她很想揪着他耳朵问着,想想目前躺着的是他的地盘,还是不要这么猖狂比较好。 那个女人进来了。 被窝里暖暖的,闷闷的,即使这样她还是能够听清外面的动静,她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已经站在帷幔外。以及身边的这个男人心跳的特别快,呼吸也有些刻意地沉慢。 她真的很想说,如果来的是情人还是让她走吧!毕竟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呀。 原以为他会讲两句话,或者打个招呼之类的,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这样把她挤着。然后那个女人撩开了帷幔,又进了两步,正站在床榻前。 吴若很清楚的听到那个女人坐在床榻上,虽然不知道在干什么,但肯定不会是给踢被子的人盖被子吧? 而身边这个人现在装着很平稳的呼吸,绵长而又安宁。 他竟然装睡了! 被子里面太闷了,虽然她是妖怪,可是并不代表她不能不呼吸啊,偷偷扯了一点缝出来,顿时觉得轻松了些。但是她明显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的手正慢慢往她腰上移动,紧紧地箍着。 她单手捏着他手腕,奈何他太瘦,身上的皮也捏不起来。然后死死握住他的手掌,不肯让他再进一步。 他微微用力最终还是挣脱束缚,再继续往前移动,偷偷给她扯了个口子让她呼吸。原来是怕她闷在被子里闷坏了。 那个女人幽幽的叹了一口长气,但是并没有打算离去,相反还有衣裳剥落的声音,还有一阵悉悉嗦嗦的声响,紧接着明显感觉到床板上有一丝震动,然后被子被扯了一点过去。 啊,上床了啊…… 吴若并没有强扯被子,所以当被子被扯过去的时候,她大半个身子已经露出来了。 这这这……这究竟要做什么呀! 她真的很想坐起来了,这个游戏她不玩了行不行! 可是身边这个男的按着她脑袋就是不肯让她有动作。然后她的腿准备爬起来,他也顺势压过去。总而言之就是不肯让那个女人知道她在一张床榻上。 他知道她要说话,又赶紧捂着她嘴巴。 时间慢慢流逝,她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并且也竖起耳朵听着身边两个人的声响。那个女人就那样躺着一句话也不说,而他继续装作熟睡的样子,对那个女人背过身,紧紧搂着吴若。与其说是搂,还不如说是贴着,压着,不肯让那个女人知道床上还有第三个人。 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吴若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他们两个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僵持着,最后越来越困。 半夜翻身的时候,她眯着眼儿,似乎帷幔外好像亮了一些,大概是黎明时分吧,实在困得要命,也没多想昨晚的事,手一搭又继续睡着。 嗯……这手似乎搭得有点高,还有些热有些软。 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在她咫尺之间的是个男人的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和心脏的跳动,她的手也随着身体一动。惊讶之余抬头一看,昨晚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身边这个如玉雕刻的俊朗男人正安稳的睡着。 她倏忽一下坐起来,不料惊动了他,他也睁眼一看,迷迷糊糊拉过她的手进被窝里,呢喃着:“若若,干嘛呢……” 她再次挣扎起来,从他的床板上下来,天刚蒙蒙亮,就算再睡的话也睡不着了,现在她已经足够清醒。 站在外面看着帷幔里面的人,她甚至有些怀疑昨晚是不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出现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女人,可是她又为什么会在他的床榻之上呢?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亲近拉着她的手…… 怎么想都想不清楚,脑子里一团浆糊在里面捣鼓着。 屋外有下人走过,隔着远大概是经过了园子,嘴里说着:“大公子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呀,这都多少天了呀!” 她恍然想起今天是第七天,只要办完了狸猫的事儿,他们就会重新回到遥青山。莫名想到怀壁,怀壁跟着他的主子这么久,肯定知道有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如果说是有的话,那就说明昨晚那个女人真的来了。 于是穿好衣裳就奔到狸猫的房间,这时孙府的一些下人,早已经起床砍柴洗衣服。早上还是一阵寒冷,点了灯火细看,原来外面真的下了一层厚厚大雪,听到几个下人低声呢喃着,“啊,昨晚下雪了啊,太冷了。” 还没有走到房门,怀壁自己事先开了屋子,正好知道她要过来一样,对着屋外的她说:“进来吧。” 灯火进了屋,里面稍微亮堂了些,“怎么你都不点灯的。” “屋里就我和他,也没这个必要。”他关上门,让她坐在凳子上,问:“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说出,“我昨天见到了一个陌生女人,身上味道太香,而且她似乎和他有关系,可是他却感觉是在躲着,那个女人是谁啊,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有个女人的?” 她总不能把两人同住一屋的事说出去吧,惹上是非就不好了。于是便说:“就是无意间看到的,觉得有些奇怪,想不通,所以便来问问你。” “所以这就是你一大早天刚亮就来找我的理由,你昨晚有好好睡吗?” “当然了。”她信口雌黄道:“我在想,如果他们两个是情人关系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女子迷惑他,这样的话你我就解脱了,我也可以早点杀了他,你也能离开他获得自由。所以是不是真有这样一个女人?” 他也犹豫了,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大早过来问这个问题。 “你仔细想想,我甚至有些怀疑昨晚是不是做梦了。” 他微微蹙眉,每当他迷惑不解的时候,那双狭长妖冶的眼睛就特别好看,最后还是说着:“据我所知的确有这么一个女子。” “那个女人是谁?” 他摇摇头,“以前只感知过她来过公子身边,有一个特点我记得特别清楚。身上香味又那么重,每次来我都得打喷嚏,还来无影去无踪。至于他们两个到底是不是情人关系这我就不太清楚,公子向来都不让我们管他的私事。” 他眼神微微失去光彩,黯淡一瞬,“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她微微有些尴尬,就是脑袋一热觉得这个问题必须问清楚,不然实在憋的慌。也许是早上还没睡醒,竟然这么冲动就跑过来问,于是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呆立在那儿。脑子里七想八想,想起了昨晚他们两个站在那儿说的那件事,踟蹰道:“我听说你是为了一个女人才留下来的。” 话题转变的如此之快,他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坦坦荡荡地对上她的视线,“所以这个女人是谁,你也想知道是吗?” 这个她是真的想知道。 “嗯……”她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他的眼睛实在是太好看了。 他向后退了一步,正好脸色隐藏在黑暗中,只看到嘴皮子动了动,凝视她良久,反问道:“为什么想知道呢?” “听说和我有关,是吗?”她回答得也十分坦率,心里的情愫也是莫名其妙的,一方面有些紧张,另一方面还有些害怕。在这两种感觉的作用下似乎还隐隐包裹着一层期待。 如果未来真是他的话,也无妨。 是的,心里有个声音在悄悄地说着。 浑然都忘了昨天晚上她说的那些话,“一切都是你的猜测,我和他是朋友,我们过的是死死杀杀的生活,妖怪之间肝胆相照互相照顾,你们凡人怎么会懂?” 昨晚在那个人的一再试探下,心神不宁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可是过了一夜,这些话在她心里绕了绕,心里似乎清楚了些,但又有一些心绪不宁。 她实在是太想知道这个答案了。 如果是的话,其实也无妨,不是吗?大家都是妖怪,互相照顾扶持一生,假设是他的话,以后都可以的。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那只死狸猫时不时的叫唤一两声,要么就是隔壁院子的下人洗衣做饭的声音。由于她的五识实在是太好了,这些根本不重要的声音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就是进了她的耳朵。 好像越紧张就越听得更清楚。 眼前这个人,她也想试图听清他心里的感受。可是除了砰砰跳的心跳,还有浅浅的呼吸中莫名的沉重之意,其他就什么也没有。 是的,什么也没有。 就像他默然很久,脱口而出说的那句话,“是我以前的旧相识。” 她并不是他留下来的原因,她什么也不是。 这话好像一点感情温度都没有,淡淡的,冰冰的,就好像一把冰刀子穿过耳膜。 那种隐隐不可言说的期待就像从心底里就要破土而出的小种子,此话一听,种子再次被层层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泥压着,彻底把这个种子压在最底下。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就好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拳,怎么样都不痛快。 最后,她回道:“啊,是这样。话说清楚了也好,我还以为是我呢,害得我紧张了一个晚上,还在想着怎么报答你。”然后尴尬的笑了两声。 他也扯了扯嘴角,“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就光光那一句话已经让她头脑空白,那还有什么问题想接着问呢,而且现在局面又有些尴尬,还是快快离开这个处境比较好。于是便恢复如常的神色,说:“嗯,我想想,好像没了。等我下次想到了再来问你啊。” 他点点头,除了右半边脸看得清平淡的表情,其他的也没有什么情绪流露。 “去守着公子吧,可不要因为离开了他身边而遭到责罚。” 她很想说,那个明公子并没有责罚过她,即使有时候她发了一些脾气,那个人都没有罚过她。 可是话到嘴边,觉得也无话可说,便应下,“好,那我回去了。” 第二百三十章 淑枝自戕 失魂落魄的一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天已经越来越亮,院子里渐渐人多了,说话声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一切都充耳不闻。 这一夜实在太漫长了。 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心里闷闷的,怎么也提不起劲。走到原来的房间,刚想推门进来,门先从里面打开了。 他今天里面换了新衣裳,华服锦衣狐裘裹身,早上刚起,嗓音还是有些发涩,“难得见你起这么早。” 她心不在焉点头一下,怅然若失道:“你也早。” 他微觉意外,见她心情不佳的样子,先退到一边,让了让路。 吴若坐在棋盘边上的位置,视线随意落在他身上还没开口说话,他先开始反省,“是我不好,昨晚的事太突然了,没有及时跟你说,冒犯了。你想要什么样的赔罪,尽量满足你。” 从怀壁屋子出来后,她压根就没想责怪这件事,或者根本就懒得在他面前提起,毕竟哪还有心思想这事儿。 见她一时不言不语,他面色微紧张,坐在棋盘另一处,手搭在桌上,“要不今日我们再去吃大虾?” 她摇摇头,颇感无趣。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你这幅失了魂魄的样子,都要让我以为你是因为昨晚的事还难过伤心呢。” 明明知道这是一句试探,她还是坦白道:“和昨晚的事没关系。”也不想二人继续聊着这个话题,就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狸猫的事你好好处理。你说过今天要放我一天假去集市上买些东西,记性应该不会太差,还记得吧?” 他点头,“可以,不过今天外面下了雪,冷得很,记得多加件衣裳。” 她轻轻点头,然后心情低落地出去了。 …… 下午时分,天上出了一点点太阳,但是没过多久阴云密布,又是刮风又是下雪。原本她都已经走在半路上了,没想到天气突然恶劣,一时之间随便找了个地方躲着。在一家普通农户的屋檐下,看着大雪被狂风席卷。来来往往的小老百姓哆哆嗦嗦地跑着叫着,一些做些零碎活儿的老爷爷老太太被自己的家人拉着赶紧往回走。嘴里嘟嘟囔囔着,“这天气真是坏啊,还要不要人活了啊!” 她不明白下大雪怎么就不让人活了呢? 直到上次买伞的老婆婆在仓皇之中被人撞倒,小推车上的日常用品哗啦掉了一地,推推搡搡一片狼藉。原本就是卖些小件来挣些吃食,现在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雨伞啊,小手帕啊,小鞋垫啊,通通被人踩在脚底。老婆婆一边忙着捡一边又絮絮叨叨恳请大家不要再踩了,心疼的拾起被踩烂的雨伞,一阵悲凉地叹气。 人世间的辛苦就是这般,没有人的生活是容易的。 她这才恍惚觉得,这才是凡人。一辈子辛苦的活着,靠着自己的本事勉强维持生活,凡人啊,真是太累了。 来往的小老百姓也看到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姑娘,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四方,竟然觉得这姑娘虽然长得漂亮,但是脑子不太好使,真的冷的天还站在外面穿的这么单薄。心里就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可怜,想必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被自己的后妈给赶出来了吧。 瞧瞧,在这样一副你看我,我看他的画面中,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所想。 雪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暗,风也越来越冷。就像是一个木头站在屋子外面,因为今天心情不是很好,闷闷的,所以脑子也不愿意多动,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那儿发愣,还在为今天早上怀壁说的话耿耿于怀。与其说是耿耿于怀,还不如说是那一种巨大的失落。这个失落让她今天都抬不起兴致来。 几个小孩子抱着小玩具疯疯癫癫的跑回家,十分害怕的喊着:“天啊,完了完了,我娘一定要打死我了都这么晚了!”怀里的小藤球落下来蹦到了她的脚边。 “小孩儿……”刚刚捡起,要叫两声,那个孩子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原本说要买些东西带回遥青山,结果什么都没有,两手空空。 远处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嗒嗒而来,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有人穿着紫衣红袖,头上戴着精美的玉冠,整个人十分俊朗。挥鞭之下,马儿吃痛又加快速度,扬起了身后的雪。 她记得这个人,姜蒙蒙。 骑马人很快在她身边勒马停住,也认出了当日的女子,神情紧张地问道:“吴若姑娘,明兄呢,已经回去了吗?” “还在孙府。”她仰着头,迷惑不解地说。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是赶了很久的路。 姜蒙蒙喘着一大口粗气,听到她这一番话,神情也稍微安定了些,但是依旧十分慌张。然后策马而过,马儿起劲太大,跑起一阵风。 看着他绝尘而去,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好像出了大事。 她也跟过去,人当然是跑不过马的,眼睁睁看着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停下来歇了几口又继续跑回了孙府。 刚刚进了大门,就听到孙老爹痛心疾首的呜呼哀哉,被管家和下人团团围着,然后就听到管家说了一声,“快啊,快备快马啊!” 两三个人急匆匆的跑到后面庭院,接着牵出一匹骏马,孙老爹赶忙骑上去,挥鞭而去,就连后面管家准备的包裹银两也顾不上了。 管家和下人还心有余悸的看着门口,她上前,问:“怎么了这是?” 管家担忧又痛惜道:“小姐自杀了。” “刚才进门的男子说的吗?”难怪姜蒙蒙如此慌张。 管家看了下人一眼,没有眼力见的下人还跟着他一起站着,顿时怒从心起,“你是干什么吃的啊!小姐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知道在这里站着还不知道赶紧去请明公子。” 下人被管家挤兑的脸色十分难看,唯唯诺诺地说:“刚才姜公子已经进去找了……” 管家又来气了,手指尖戳着他脑袋,一下下的,“请了你就不知道再去请吗!你就非得我这样对你,是不是?小姐出这么大的事,只有明公子才能救她,你懂不懂啊?小王八羔子!” 管家嗓门太大说话太粗俗,她站在一旁也觉得有些尴尬。 管家收敛神色,和颜悦色对她说:“姑娘啊,你别见怪啊,刚才是我没控制好脾气。你看,能不能请你家公子去看看我家小姐?” 为什么要叫她去请呢? 吴若一时没弄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半晌没说出话来。 管家干笑两声,尴尬地搓搓手,“是这样的,小姐喜欢明公子的事我们都知道。而且这次又是为了他才自寻短见的。能救我们小姐的也只有他了。姑娘啊,你就行行好,你先去说一声行不行啊,公子答不答应是一回事,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啊,老夫我求求你了,孙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如此这般老夫心里也不好受啊!” 她不知道淑枝是为了他才如此不爱惜自己,听着这个缘由后,微微动容。原本淑枝这个丫头她也不反感。 “我先试试吧,他答不答应我还不知道。” “好。”管家露出笑脸,赶紧指路,“刚才姜公子就是往这边走的,你去看看。” 她跟在管家后面,别看管家年纪大了,但那个脚步可是很快,她也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去。 来到了之前的院子,还没有进房门,听到里面一阵嘈杂声,气氛紧张。很明显姜蒙蒙的声音盖过了他。 管家把路带到了这里就不再过去了,也知道这样贸贸然进去有些尴尬,点点头自己退下了。 姜蒙蒙高声道:“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 十分冷漠的一句,两个字就已经表明决心。 姜蒙蒙语气比刚才更加愤怒,带着一些嘶吼,“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就算骗,也骗骗她好了!” 他语气平静,“要让我早点把话说清楚的是你,要让我骗她的也是你。姜大公子,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让你们两个都满意?” 吴若只站在门口,还没有决定好这个时刻是否应该进去。所以就干脆先听着他们两人的谈话。 姜蒙蒙继续高声,带着愤怒和激动,“此一时彼一时,事有轻重缓急,你就不能先救救她吗!” “不行。”冷冷清清的,带着不可违逆的拒绝。 “明兄!” “姜蒙蒙,回去吧。她不会有事的” 她从门口的一道缝清楚地看到他神态安然地抿着热茶,悠悠叹息一声,继而抬头看那个暴躁的男子,再次重复道:“她不会有事的。把戏玩了这么多次,是个人都该厌了。” 姜蒙蒙倾身一怒,几乎是对着他咆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把戏?什么叫做是个人都该厌了?啊?” 吴若十分意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脾气温和的男子会突然这么暴躁。 孟明朗伸出手掌抵住那张几乎要贴过来的脸,神色终于有些严肃,“你回去,不要她每次用这种自杀的方式就过来找我,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又能怎么办,救得了她一次难道还要救她一辈子吗?” 姜蒙蒙忽然悲叹,语气低了低,“那可不可以就救她一辈子呢?” 他定定一瞧,缓缓摇头,一字一句郑重道:“不行。” “你怎么能就这么狠心呢?我们也算是从小一块长大,难道真要她死了你才能满意吗!” “姜蒙蒙,一切都是你太紧张了。我说了,她会没事的,你回去吧。淑枝那儿我会派人去看顾的,但是以后要是再寻死的话,我也无能为力。世上永远没有人愿意陪她过一辈子的家家。”他放下茶盏,语气淡漠地说,幽深的瞳孔带着冰冷绝情。 “你太令我失望了。”姜蒙蒙长叹了一口气,因为刚才的嘶吼导致脸色发红,现在平静下来,连话都说不清晰了。 “之前也是你劝我的,怎么,后悔了?” “明兄,我还是看不透你。说绝情就绝情,说心软的时候,心都能化成水。”姜蒙蒙坐在他身边,有气无力,无可奈何的说。 他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重复了无数遍,“淑枝会没事的。” “随你吧,你要去就去吧,就算我跟你赌上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你不也照样听不进去。”这是气话,姜蒙蒙虽然是这样说,但这气马上就散了。 “我也不在这里打扰你了。”他起身退出来,吴若静静走到一旁避开。 等到姜蒙蒙身影都不见了,这才定了定心思,看到他悠闲自在地摆弄棋子,也暗叹这人真是铁石心肠。 “怎么了,有话要说?”他虽然是背对着,但还是知道是她来了。 “嗯……” “听起来还欲言又止。”他落了一子。 “刚才……” “过来。”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直接两个字命令她过来,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气氛实在压抑,她立在原地怔了片刻。 “嗯?”鼻音轻轻的,听不出情绪。 但她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要触霉头比较好。 上前做回之前下棋的位置,看他手里已经洋洋洒洒摆好了几颗,一人下二子。接着右手一推,黑色的棋盒便滑到她的面前。落下一粒白棋,等待她拆招…… 香炉冒出的香气静静飘散着,丝丝袅袅弥漫在他的身侧,衣裳不免也沾染了一些梨花香。 怎么这个房间突然间熏香了? 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偷偷瞅了他一眼,这人脸色平静得可怕,只看到那清秀的面容中微微皱起的眉头。 他忽然抬头,看她那傻乎乎的眼神,“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就是在想……” “想什么。” “想……这是什么香,真好闻。” 他微微倾斜身子靠在一旁软垫上,半撑着脑袋,快手下了两子,“要是喜欢,带些回去。” “我对这些东西不是很在意,随意问问。”她伸出手抓了一把黑子,洁白无瑕的手腕上并无一物。 “镯子呢。”他淡淡睨了一眼问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回遥青山 “天太冷了,放起来了。” 他抬眼细细打量她,未施胭脂的薄唇轻启,嗓音低沉清晰,“步摇也收起来了。” 她就是不喜欢带这些美丽的东西出现在他面前,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宠物。主人想给你什么,你就得在身上戴着,她不喜欢这种对待。 “嗯,走起路来一摇一摇的,有些不习惯。” 他露出一个括弧笑,但这个笑停留了片刻就没了,不自主地蹙眉了,接着压着嗓子咳了下。 她知道眼下棋局他的局势大好,绝对不可能面前这一物让他表情有变化。 “是不是昨晚受了风寒了?”她问。 他轻摇摇头。 “你刚笑什么。”她摩挲着手中的棋。 他不语,转而问道:“去街上走了一趟,买了哪些东西回去,杨花蕊喜爱糕点,这点倒是忘和你说了。” “雪大了,路上也碰到姜蒙蒙就回来了。” 他挑眉凝视,“你还记得他。” “也就前几日碰过面不是么,我记性没那么差。” “然后呢,知道了?” 她明白这句话意思,慢慢点头,问:“不去看看淑枝么?” “不去。” “会不会有些绝情了。” “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下次不顺她的意,以后还会用这招。这次派了人去遥青山请乘风过去看着,她会没事的。当然,在乘风看护下想出事也难。” “她怎会如此,你拒绝得是不是太……”吴若难以想象淑枝那样一个甜美灵动的女子会忽然做出如此举动,莫非哪里刺激到了。 他悠悠转着手炉,这精致的小玩意儿只有他手掌心大小,随意握在手中揣在怀里也难以察觉。 “送了一封信过来,也许是被家里的亲事逼急了,再次问能不能娶她,我拒绝了,接下来的你知道了。”他说完,忽然没了下棋的兴致,抓起的棋子又放回棋盒,面色微疲,摆摆手道:“先出去,让我一人休息会儿。” 她从位子上起来,看他心情不好的样子,不料脱口而出,“我要不替你去看看?” “你自己想去就去,不用提到我的名字。”说完咳嗽了两声。 淑枝法子虽然用得不对,可并不是一个坏姑娘,她去看看其实也无妨,毕竟都认识。 他又说:“你知道她姨婆家在哪儿?” “可以问下人。” “远房姨婆家可是远得很,就算现在出发,最快也得明晚到。明天我们就得回去了,难道你还想留在这儿?” “喂,就不能放我个假,让我去看看。” “不行,别乱走。” 知道跟这人怎么说都说不通,她也不想再纠缠,一拂袖便走。 吴若跑到管家那里,想要回钥匙打开房门,由于早就被收买,推三阻四之下就是不肯把钥匙给她,后来还编了个谎话,“你房间的钥匙今天不小心掉进湖里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骗子。” “真没骗你啊姑娘,冬至刚过,大家忙里忙外的,一不小心就被下人撞了,不信的话你问问他。”管家随意指了一个人,那位下人脑子活泛,又爱拍管家的马屁,知道这会儿要和管家串通一气,急忙点头,并且说的绘声绘色。 “那你再另外给我准备个房间。” 他为难了,明公子交代过,就算要另外给她开个房间都不行,想方设法让她没地方住。于是便讪讪地说:“真是对不起啊,目前府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把她赶出府啊!没想到这就是孙府待客之道。 她怒火中烧,决定要过去好好质问孙家上下,管家赶紧使了个眼色,让下人找明公子处理。 所以她还没走出几步大闹孙家,孟明朗就在她面前立住,让管家几个下人退了后,此时此刻这个专门为客人准备的院子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还真够卑鄙无耻的,故意让管家锁了所有的房间,还跟我说没有多余的,姓明的,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吧!怎么就这么的卑鄙?”这一字一句越说越生气,最后闹着就拿石头扔他。她知道在他面前近距离动手是没用的,很有可能还会被他钳制,所以随手抓到什么就扔了过去,刚好边上假山有几枚碎石头。 他随意一避,安抚道:“别激动,我们心平气和的把这事说下。”然后咳嗽了两三声。 “还有什么好说的,除非你给个房间我。” 他无奈道:“真不是我不愿意跟管家说,首先我承认是故意让管家锁了你房间,也嘱咐他跟你说府内没有多余的。但是你也知道孙府也来了很多亲戚朋友,房间都住满了,的的确确是没有多余的。” 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她相信了两分,因为刚才进府的时候的确看到了一些陌生面容,看样子还和主人家很熟悉,而且也注意到基本上每个房间都有灯光。 她便说:“那你给些银钱,我出府住。” 他眉梢一动,语气轻了半分,“你忘了,我说了你得在我的视线之内。” “啪”的一下,一颗小石子砸到他身上,不痛不痒,她生气这个人一遍遍耍弄,让她处于被动的局面处处受控制,一想到还得再和他共处一室,心里那种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情绪扭作一团打了一个死结。这个死结让她发了脾气,她心里明白绝对不能再放任事情如此发展下去,昨晚的事儿还历历在目,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来一次。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算什么事儿。 “难道你就不觉得这样的气氛很尴尬吗?昨晚的那个姑娘如果再来了,怎么办?难道你还想故技重施?你想我可不想。” “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了,安心睡一晚,明天就可以回去了。”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三个人呆在一个房子没有什么关系。 “或者你和她出去也行啊,为什么非得要在这里呢?” 他蹙眉,“你在说什么?” “我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明明那么尴尬。” 他还是拒绝,“不能离开我身边,你身上没了法术很容易被坏人缠上。” 他绝对不能跟她说实话,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身上咒术全失,加上身边危机四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个对手。另一方面,吴若现在只是个凡人,他不敢保证那些盯上他的妖魔鬼怪是否会对她动手,所以想方设法都得把她留在身边好好看着。 就比如昨晚那个情形,如果真的暴露了话,或者说他不在身边的情况被发现了,很有可能现在连命都没有了。 那个女人残暴血腥,幽暗叵测的,吃人不吐骨头,能少添麻烦就尽量少一件吧。 虽然吴若目前只是跟在他身边的下人,但是她有很大的价值。 从看她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天资不凡,如果真能好好地收服,那无疑是得到了一件无价之宝。 吴若觉得跟这人怎么也说不通,想来自己真是白费一番功夫,这么吵来吵去一点用都没有。于是头一扭也不再搭理了。 第二天早上刚吃了早饭,就说要走了。由于孙老爹不在,只通知了管家,至于孙云生还在死睡着,孙府知道明公子的本领,自家公子肯定没事了,大家又是一阵的感激和惊叹。 她在房间里四下搜寻都没看到狸猫,包括万芊芊的尸体也不翼而飞。怀壁只靠在窗口浅浅一眠,眼珠子还是有些红,看来昨晚并没有睡好。 “他们去哪儿了?”她问。 “走了。” “走了?”她惊讶道:“万芊芊呢?该不会也走了?” “没错。” 正好孟明朗去外面进来,怀壁只短短对她说了句,“让她复活走了。” 她真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一时间呆呆的怔在原地,狐疑又微惊叹盯着这个男子。 孟明朗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只说了句,“别愣着了,回去吧。” 还是原来的车子,虽然孙家小姐是因为他而自杀,但是孙府上下依然对他尊敬的不得了,临走之前还硬是要往马车里塞好几筐特产。盛情难却之下只好领了一筐金橘子。 车厢里幽暗,他就把珠子拿出来放在边上的琉璃盏上,没过一会儿立刻亮了起来。 她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马车动起来了,随着马车移动,他的身体也微微晃动,靠在后面的软垫子上。 他忽然开口道:“淑枝没事了。” “我想的不是这个事儿。” “说说看。” “我在想……万芊芊真的走了吗?你真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复活她?你到底是凡人还是神。”言辞之中带着一些惊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看向他时连眼眶都微微睁大了。 他平静地说:“不是真的活。人已经死了,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我哪有这样大的本事。” “什么叫不是真的活?” “一种咒术罢了。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正儿八经的活人能跑能跳能吃能喝,但是时间到了就会灰飞烟灭。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我都无权干涉。”他随手拿起一个小橘子伸到她面前。 她摇摇头,继续问:“你就不怕她继续找孙云生的麻烦,那孙云生呢,你对他的处置如何?难道还是疯疯癫癫的模样?淑枝知道的话心里也很难受。” “孙云生没疯。”他自顾自把金橘子塞到她手中,“剥给我。” “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是做什么,我还以为是被吓疯了。”他说剥就剥吧,三两下就剥好了一个递给他。 “十有**掩人耳目,万芊芊的鬼魂确是存在的。当然也捉弄过他,一时之间没有应对之法,装疯卖傻也说的过去。”他吃着,继续说:“剩下来的事我可不管了,邪祟已经摆平,万芊芊不会再来打扰孙府,狸猫的事我已经做到。接下来的事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人家这么热情招待你,你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她嘀咕着。 “你个小丫头,孙府热情招待,我也以礼相待,临走前画了好几道符咒,以后就算万芊芊反悔想进来也进不了这孙府。例如其他的什么妖魔鬼怪也会绕着孙府走。你可知我的一道符咒在人间价值连城,在如今这样妖魔横行的世道,多少人就算有银子都求不来。” “是是是,公子厉害。”她浅浅笑着,忽然想道,“上次李渝华和你在房间里谈了什么,好像她一说话,你就什么都同意了。”她乘胜追击继续问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听听八卦打发时间未尝不可。继续拿了一个橘子给他剥着递过去。 “美人相托,岂有不受之理。”他接过慢慢吃着,淡淡道:“知道我是谁,求我办事罢了。” 她越剥越起劲,一咕噜的全塞在他掌心中。好奇心也起了,“那狸猫呢,就这样放过他吗,我还以为你会要他的命。” “我为什么要他的命。” “不知道,你们凡人总是猜不透,看到妖怪都要赶尽杀绝。更何况他已经受了重伤,你也没道理放过他。” “跟我没什么利害关系,稍微惩戒一下即可,没有理由要他性命。”他勉强吃了两个后,身子已经发冷,硬塞还给她。“这些小橘子就留给杨花蕊吧,昨天让你去上街买点东西也没买。等会儿顺路,你下去看看挑一些零食好玩的带上山去。” “怀壁呢,早上出来后好像都没怎么看到过他。” “让他去办事了。” “哦。”她也就是无心一问。 他单手半支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她,“难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成,今天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怀壁都不看你了。” 她也盯着他,“你在胡说些什么。” 他自嘲地笑笑,垂下眼睑,淡淡道:“没什么。” 气氛再次沉闷到无法呼吸,她微微开了个小缝儿看着外面的街道。 他问:“有没有看到什么好玩的。” 一路过来都是一些卖花的,要么就是一些普通人家,也没看到什么集市之类的,“没有,应该是过了吧。” “那就下次再说吧,早些回去,免得骨女担心。” 第二百三十二章 落冰湖 回遥青山没几天,怀壁也出现了,风尘仆仆,神色严肃。她原本是在院子里闲逛,看到怀壁一声不响地从墙角闪过,她不自觉地跟过去看。在屋外听到他们谈话,怀壁拿出水灵玉递给他,澄圆透亮冰清玉洁,微微透着蓝莹莹的光洁,小小的一个,握在手中玉骨升暖。 怀壁最终还是帮他拿到了。 孟明朗知晓她就在门外,让怀壁退下,水灵玉收好,唤她进屋感谢前些日子的帮忙,顺便让骨女带她去遥青山附近逛逛。 这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在遥青山的后山,也叫四方院,平常只有院子里的人在这里走动。遥青山其他门生,吴若从来没见过。听说遥青山门生不怎么敢来后山烦扰,一方面是怕,另一方面是有结界。无论是人还是妖,没有允许或者强大的修为都无法进入结界内。 出了后山再往前方一个小山坡蜿蜒几道山路,穿过一片密林可以看到一片冰天雪地。 还没到达目的地,便看到琼花冰枝遥映湖畔,一簇簇鲜艳夺目的火棘点缀枝头,高大的火棘鳞次栉比,上面的果实已被冰雪冻住,白里透红,红里透亮。再往前走可以底下还有一些遍地低矮的枯草,金灿灿铺满一地。 远方一片各样的树木排排错乱生长,枝丫上铺满白雪冰霜,仪态万千。 走过草丛,便能见到火棘树下竟然还有蔚为壮观的冰湖。一大片平整地被冻住,仿佛像镜子一样干净明亮,在淡薄的日头下微微泛着冷冽的寒光,青蓝盈莹,互相点映。 骨女漫步至苍树下,冲她招招手。 吴若走过来,只见骨女手中正有一个红果子,上面还有晶莹的冰霜,把这果子冻得愈发殷红欲滴。 “之前碧鹤和杨花蕊最喜欢来此处,你看到那湖面了吗,是不是特别漂亮?”骨女目光温柔,看向一片绿意盎然的湖面。 “这里是小后山,怎么会有湖面。”吴若顿时起疑。 “其实之前这里也没有的,后来公子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突然间一大片湖水从天空翻涌最后落在这里。从此这里就有了这样一片湖。虽然这里是处于山中,但是这里地势凹陷,所以便一直留存着。一到了冬季就会结冰。”骨女边说边走向前,甚至缓缓走上冰面。她向前小心走了几步,说:“以前夏季的晚上我们就会和公子一起来这里乘凉。夜晚就会有无数萤火虫藏在草丛里,那景象可真美!可惜当时你不在这儿,不过现在既然留下来了,到了夏天,你也会看到这样的情景。” 吴若看着她,视线飘忽不定,她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虽然景色挺漂亮的,但是也没有心思欣赏。听骨女的闲聊,左耳朵听右耳朵出。骨女走了几步后,胆子越来越大,冰面看上去似乎很结实。脚下的冰湖当真是美不胜收,无数朵千姿百态的冰花被冻在湖底,加上绿莹莹的冰水,湖面下仿佛是奇幻的世界。 “吴若,你快过来看。”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宝贝,欣喜的叫着。 吴若只站在岸边,淡淡的瞅了一眼,虽然没看清是什么,但是也并不打算过去,她似乎对这岌岌可危的冰面有一丝担忧。 “吴若,这里有两条小鱼被冻住了。”骨女蹲下身说着。 “嗯,我就不过去了。”吴若回着。 骨女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以前碧鹤还在上面耍过剑,放心吧,很结实的。” 吴若摇摇头,她以前也在西门任的地界中看到过这样的冰湖,只不过没有这么好看。当时一到了冬天也是结成一大片的冰,很多小妖怪看到这样的情景无不感到稀奇。大家在湖面上玩的很开心,但是湖面上裂了一条缝,这条缝后来越裂越宽,越裂越大,最后破成了一大片的碎冰。那些玩乐的小妖怪通通掉进了湖里。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过去的。 吴若提醒道:“赶紧回来吧,我们去别处走走。” 骨女应下,正要往回走的时候,果然湖面上裂出了一条缝。这条缝及其细微,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着。但是吴若听见了那一丁点的,仿佛是错觉一般的裂缝声音,猛然回过头一看,骨女脚下的冰块好像被湖底的妖怪撕裂一般,哗然一下,就好像被人抓住了脚腕,直直的掉进了冰水里。 “骨女!” 冰缝一直裂到了湖边,那处只是一道小窟窿,逐渐演变成碎了一大块。 “我马上过来,你坚持住!”吴若跳进水里,顿时那冰冷入骨的水把她包围,原本她是不怎么怕冷的,但是这水真的觉得冷,冷到了骨子里,就好像无数根针同时扎进血脉中。骨女一开始先是扑腾了两下,最后飞了上来。 吴若忘了,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可是一个妖怪啊,怎么可能会轮到她去救呢。所以原本救人的她变成了被别人救。 “吴若!”骨女飞过来,想要抓住湖面上的那一只手,可是吴若的身子仿佛被吸引了一般,手指头还没握住,就全部浸入水中。 骨女落入冰水中,眼看着吴若渐渐不再扑腾的身体越沉越底,心下十分着急,伸出手去救她,那两只洁白的双臂好像被拉长了无数倍,抓住吴若的肩膀死命的往上提。 吴若闭眼了。 等被救上岸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了。冷冰冰的身体就好像一具冰块,原本柔弱的身体变得硬邦邦,衣服上还有一层薄薄的冰霜。 骨女再也顾不上其他,带着吴若便回了四方院。 吴若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这个梦里不停地往下坠,想要使劲全力往上升时。背后却有一双无形的手包裹着她全身慢慢地把她拉到底下去,眼见天边的光越来越暗,她的手抓住身边的冰花,可是那花却在手中碎掉。周围暗淡起来,身上仿佛被扎了无数的针痛到无法呼吸。 视线也开始模糊,她只看得见周围那一片黑压压奇形怪状的冰柱,底下仿佛是无底洞,不停地把她往下吸。 真是冷啊…… 那一瞬间,她感到了一种无助和孤独。这种孤独仿佛沉寂了几百年,带着一种悲怆的苍凉。 她听到上头骨女在喊,可是却没有力气回应一个字,张了张嘴,只看到两个泡泡从嘴里冒出来。 越沉越底,周围暗下来了,可是她感觉身子还在往下落,这到底有多深啊…… 没想到到头来死在这样的地方,真是不甘心啊…… 沦落到葬身于永无光明之地,这是何等的悲哀。 恐怕普天之下没有像她这么倒霉的妖怪了吧? 当神智逐渐昏迷时,只觉得肩膀动了一下,然后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一直循环做着这些梦,梦里亦真亦假,等醒过来的时候,心里一阵后怕,梦里那些可全都是真的,一旦从这个湖中落下就永无翻身之地,永永远远埋藏于冰水之下,周围漆黑一片,谁也不知道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 她害怕了,那真是一个恐怖森然的地方。如果真的死在那儿,就算是海枯石烂,都没有人会发现。 她虚弱的坐起来,还在回想着梦里的情形,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但是床侧的香炉还在袅袅弥漫,她记得这个味道,这是孙府的梨花香。 她到底死了没有?吴若问自己。 房间里的摆设布局都是之前乘风抱她来的小安堂,这里是她之前躺过的房间。 “醒了。”熟悉的声音在床幔外唤着,声音很轻很柔,“幸好这次是你们两个人去的,下次不要再去了。” “我……” “再躺一天,身子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骨女特意为你寻来的好药,可不要浪费了。”说着,脚步响起,一个青色身影在床幔外摇晃,只见他撩开帷幔,手中端着一碗药,还在冒着热气。 他瞥了一眼,居高临下,药碗直直递给她。 她茫然抬起头看他,“骨女呢,她没事吧?” 他主动把她的手拿过来,让她端住碗,坐在床侧,慢条斯理道:“她没事,只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么傻的,骨女明明有法术可以自己上来,你去帮什么忙。到头来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虽然只有半碗药,但端着也有些累,缓缓拿起勺子抿了一口。 嗯,真苦。 原本苍白的脸因为这味道,五官几乎拧成一团。 “苦的话,吃些这个。”他就好像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取出几个山楂。 “吃这个就不苦了吗?”她不明白吃这个有什么用,吃了这个,药还是得吃,还是苦的啊。 “不是自小在凡人家里长大的吗,怎么连吃苦药吃些甜的道理都不懂。这是之前骨女给大家准备的小零食,杨花蕊偷吃了一大半,这还是碧鹤拼命抵抗留下的存粮。”他再次一递。 她虚弱道:“所以这存粮还是被你找到了。” “碧鹤知道了也没事,他打不过我。”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丝丝愉悦。 她接过手心中那几个红彤彤的果实,放在嘴里一咬,又酸又甜,吃到最后都是甜味儿。 他微微一挑眉,“赶紧就着药喝,不然凉了,功效也差了。” 她像只柔弱无知的小绵羊,听话老实地喝完所有。 他接过碗,叮嘱道:“明天就不用过来了,好好休息。” 她动了动身子,被子里面热烘烘的,好像还有什么硬东西圆鼓鼓的。“被子里面是袖炉么?怎么我感觉好像有很多个。” “碧鹤找的,就近取材,去门生那儿抢了好几个。到时候等你病好了,自己去还给他们吧。”他起身说完,大步走出去。 第二天幸好也是个大太阳,起了床在院子里站了会儿。盘算着床上那七八个袖炉等会儿该怎么还。抬头看到碧鹤站得像一棵树一样,笔直笔直的。 她在底下冲他挥挥手,碧鹤注意到也回看她。 她招了招手让他下来,碧鹤有些为难的摇摇头。他还得守着上面呢。 她问:“这些袖炉是谁的,可以麻烦你帮我还回去吗?” 碧鹤点点头。 “那你还的时候能带上我吗?”她顿了顿,又道:“我想去感谢他们。” 碧鹤一张俊脸微微为难,说:“你不能离开结界。” “为什么?” “你没有法术。” “没有法术就不行了吗?可是你有啊,我和你去都不行吗?”她疑惑地问。 碧鹤说:“前面那块地儿你不能去,你不是式神,还是没有法力的妖怪,会被那些门生欺负的。” 她有些失落,最后道:“那好吧。” 碧鹤看她失意,又道:“要不我过去把他们都拽来?这样子,你也可以当着他们的面还,也能当面感谢。” “这……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碧鹤立马说:“没什么的,之前我就经常干这样的事儿,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她还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好,犹豫道:“那你等会把他们带来的时候要和气一点,不要太勉强人了。” 碧鹤点点头,“你放心吧,我心里最有数了。” 于是乎,等到碧鹤休息的时候果然带来了七八个帅气又年轻的小门生。这些小门生脸色僵僵的,眼睛都能够瞪到天上去,他们排排站在碧鹤身后,面色冷峻。就好像等待检阅的军队一样,直到碧鹤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们一眼,这才露出了正常的脸色。 吴若感激地将东西一一还给了他们,甚至还准备了一些小礼物算作报答。这些门生有的嫌弃,有的淡然接过,还有的直接给了个白眼。 她虽然感觉不太好,但是也将不快压了下去,没有必要和他们生气。想想自己的命还是他们帮忙出了一份力,就告诉自己不气不气。 东西发完之后,碧鹤只微微抬眼,他们就知道走了。 吴若等他们走完,问:“你该不会是勉强他们了吧?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都不是很高兴。” “哪有,我都说了,我心里是有数的。”碧鹤拍着胸脯说着。 吴若满头黑线。 第二百三十三章 来客人 没过几天,四方院来了客人。 这位客人坐在大厅上,一身玄衣裹身,眉毛细长入鬓,星棕灰的眼眸略带文雅,面相此人极其和善,周身温润可亲人之姿,眉目如画清秀文静。模样看上去柔弱安静带着丝丝神秘,眼角有淡淡的朱砂痣。 此人正是云清子。 屋子里暖洋洋的,孟明朗此刻脱了狐裘,只着简单的华衣,经常捧着的手炉也放在一侧,看上去神采飞扬精神抖擞。时不时说上几句,细细碎碎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而云清子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期间也只是微微点头再没多说几个字。 吴若身体已经恢复,又回到之前的身份,从大厅进入侍候一旁端茶送水。 孟明朗说:“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不必再来说。” 云清子言辞恳切,“这次缺了你,往后就没什么看头了。” 孟明朗手中玩弄白棋,垂眸淡淡道:“没什么缺不缺,遥青山没了我照样风生水起,这些都只不过是走过场过形式而已,实在是没兴趣,也没这个时间去参加。” 云清子微微蹙眉为难道:“实在不行的话真是可惜。师尊又要失望了。”说罢幽幽叹气,实在惋惜。 孟明朗淡淡一笑,瞥了他一眼,眉目舒展,“少拿师尊压我。你们啊,就只会这招。” “可这招最有用不是吗。”云清子望向他手中的白棋,无意道:“大师哥最近是得了一副好棋么。” 孟明朗瞅了眼手中物,“给淑枝的东西,之前的碎了一颗。” “听说她……好像?”他没把话全部说完,话尾故意留了一截,最后看向孟明朗表情。 被云清子看得微微不自然,孟明朗大方承认,“她还不懂事,以后大了就懂了。” 云清子便不再说,视线忽然转移到一侧安静的女子身上,看了好多遍,最后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位姑娘……看上去有些面熟。” 吴若哪里认得他,上前一步介绍了自己目前的身份,最后老实本分站回去。 孟明朗替她接着解答给他听,“这是山下遇到的,有缘就带回了。” 云清子微微定神瞧这二人的状态,虽有疑虑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语气温和地说:“啊……这样看来,是我认错了。” 吴若没有说话,静静凝视着地面。 孟明朗迷惑不解,忽然说:“你的记性一向很好,看过的东西不会忘,也许你们还真的以前见过。”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和吴若初次见面的场景,也许在很久之前,吴若也曾经想利用美色勾引自己这位师弟来达到吃人夺魂的目的。 云清子看她依然默不作声的样子,坦诚一笑,声音尤其好听文雅,“也许吧,那时候这位姑娘还只是个妖怪,现在不知为何,身上没有半丝妖怪气息。如果不是因为你这四方院不收凡人,我还真以为她只是普通女孩呢。” 孟明朗淡淡一笑,不予置评。 吴若疑窦丛生,听这个人说话,仿佛好像真的认识她,可是她完全没什么印象。大胆抬头看他,这人看上去清清秀秀,说话气质都是有些阴郁安静的,脑海里实在没这人的印象。 “吴若,过来。”孟明朗把棋子给她,“你把我房间那一大盒的棋子包装下,让怀壁送给淑枝吧。” 可淑枝现在不是还在看护阶段吗?她才刚刚死心,然后又收到这样一个礼物,难道就不会死灰复燃了? “还在看什么,快去吧。”孟明朗瞅了一眼她,然后目光移向自己的师弟,继续谈笑风生。 反正是自己的主子说什么就做什么呗!她还能有什么想法,于是接过那枚已经被握得温暖的白棋退了出去。 到他房里看了一下,那一大盒棋子放在书桌上,里面还有两个黑白小棋盒,每一颗棋子被打磨得光润圆滑,隐隐透亮。棋盒下还有一封信,雪白的信封下,文雅别致的三字:“淑枝亲启”。 放回手中的一颗,她包装了下,准备去找怀壁。怀壁立于高高的屋檐之上,身姿挺拔又有些落寞地坐在那儿凝视远方,只有一个背面,她却看到了孤单冷清之意。 “怀壁!”她从上面的人影喊了一声。 他转过头看着她,又看到了她手中的木盒,知道主人又要派他送东西了。 他落下来,来到她面前,淡然接过,“这次是给谁的东西?” “淑枝。” “好。” 应得没有感情起伏,他们二人似乎越来越疏远。 她不由得给自己多找了话题,“你知道淑枝现在在哪儿吗?上次她还在远房姨婆家。” “我知道。” “那好。” 二人安静得仿佛连风吹过耳畔的声音都能听见。 吴若转过身大步离去。 等回去的时候,云清子已经离去,她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走进走出。孟明朗大多数时间都在自己书房钻研奇门遁甲异事怪法,经常一呆就是一天。 她之前跟在身边看他时不时皱眉深思,又是恍然淡笑,姿态神情认真严肃。有时骨女会轻轻敲门提醒她,示意可以把饭菜端进来。 可他看也不看,最后要入眠才浅浅吃了几口。 这次孟明朗注意到她还跟在身边,想着自己也没有什么事要吩咐她做,便遣散出去。 吴若出去了,又能去哪呢?这里毕竟不熟,院子里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做,也不可能一天到晚跟着聊天。所以叫她出去的时候反而留下了,说:“你看吧,我不打扰你。” 他抬头瞧她,手不释卷,“盒子给了吗。”言罢又看向书籍。 “给怀壁了,应该已经出去了。” “嗯。” 他翻了两页,看了看后,慢慢抬头再次看她,“如果实在觉得无聊的话,这里有些书籍想看便看吧。” “可以么?”她对于这个突然提议有些意外。 他淡淡“嗯”了一声,继续说:“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 “好。”其实她早就想摸摸他所看的书籍,她不明白到底是有什么魔力的书可以让他能看一整天,甚至连饭都忘记吃。 就随意的拿了他后面架子上的一本,这本书她早就注意到了,前两天他不就是看了这本之后整夜都没睡着。刚看到书面上几个奇形怪状的字的时候,默默觉得有些不妙。翻开一看,果然一个字都不认识。这些密密麻麻的说是字,还不如说是符号呢,这怎么看? 她重新放回去又挑了一本,这本又是类似于符号的文字,挑挑拣拣已经换了五六本,不是字看不懂,要么就是图画,可是她连图画都看不明白,那些正正方方的又代表着什么意思? 也许是她三番四次找出翻书的声音惊动了他。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她找了一会儿后,默默从书桌上拿了一本书递过去,“这本。” 她停住手,看了眼他手中的书籍,写着什么怪谈。 接过来翻了两页,总算是有一本她能够稍微看明白的。就随意找了个位子坐在边上静静的看了一个下午。这期间屋子里安静的只有两人翻书的声音,气氛十分祥和安宁。 他忽然猛然的咳嗽了几声,打断了空气的寂静。吴若转过身看他已经咳得面色微红,右手握拳轻轻至双唇之下,然后又轻咳了一声。 她放下书,说:“我去加些炭。” 他放下书,目光清冷,“不必了,屋子里够热了。” “要不我去让骨女给你熬一些补身体的药,你似乎从山下回来之后就经常咳嗽。”她边说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摆摆手,唤她回来,“药已经在喝了,伤寒之症哪有那么快好的。” 她狐疑地过来,瞅着他面如冠玉的神人之姿,慢悠悠地说:“像你这样的人竟然还会得伤寒。” 他忍俊不禁,原本低头看书的脸微微一笑,一双璀璨的眼睛望向她,“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还真以为你是神明呢,什么都会,就是身体不好,怕冷。”她大方承认,继续坐回原来的位置,背对着他翻了一页。 他轻轻扣了扣桌面,“过来坐吧。” 她回身一看,他正定定看着她,然后视线又落回书面,边看边说:“你已经看了一下午,难道真的没有什么不懂的吗。” 他做的书桌很大,桌面上并没有其他杂物,只有简单的笔墨纸砚还有两三本书籍,随意地搁在一角。剩下来的一边非常空旷整洁。 他说:“把椅子搬过来。” “不用,我在这里看着挺好的。的确是有一些问题,你等等啊,我找找看,刚才我看的地方都折起来了。”说着随手翻了两页,里面讲到了一些十分专业的术语,她承认这个的确是没有看懂,本来打算想问问他的,可是回身一看,他又看得那么专注,打扰的话有点不妥,所以当时就折了几页。 她把书递过去,指着那两个黑字,说:“这是什么意思?在书里出现了好几处。” 他解释了一句,又给了一个例子。解释得清清楚楚,她也听得明明白白。然后又翻开折的页面,又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意思?他照样解释一遍,顺手也翻了几页,指着一个地方跟她说明其中的原因。 原本安安静静的看书画面,变成了学子向夫子讨教的场面。大概一个时辰后,她总算明白自己看了一下午的书到底讲了些什么东西。一方面觉得此书实在精妙,记载的内容术法十分详细,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实在博学,他似乎对这本书上的每一个字在哪个位置都了如指掌。甚至只要她提出一稍微不懂的问题就能够举例说明。 所以年少成才的人大多都是难以望其项背的神人。 她已经失神很久了,手中的书还保持着抱着的姿势。 “你在想什么。”他问。 吴若回过神,简单“哦”了一句,“我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我有些饿了。” 他合上书,揉了揉眉心,良久慢慢道:“出去吃吧。” “那好。”她已经率先一步走到了门口。 他叫道:“那么着急做甚,等等我。” “你也要出去吗?”她疑惑道,按照平常饭菜都是端进书房里的,他很少会出去吃。 因为整个四方院除了他,就只有她还会吃人类的食物。所以刚开始骨女每次只准备他一人的食物端进书房。后来知道吴若偶尔也会吃人类的东西也顺带准备了一点。但是他们两个在遥青山从来没有在一块吃过饭。真要在一起吃的话,连地方都找不到。 他反而不解,问:“是啊,不然在哪吃呢。”他已经起身,给自己披了一件简单的斗篷。从这里走到大厅的话,还需要经过一道长长的走廊。 “哦,那走吧。”她开了门,等他先出去以后,再默默关上房门跟在身后。 一路上他又咳了几次,尽管她听得出他有在用力的压制,可是那压制咳嗽的就越厉害,最后下意识地替他抚了抚背,“要不叫什么大夫给你看看?听说叫什么大夫的很厉害,你们凡人有什么病都能治。” 他压下涌上来的气血,没再说话,摆摆手后,用眼神示意接着往前走。 骨女知道他要出来吃后,先是有些惊讶,后来就准备了一些饭菜放在大厅之中。都是一些简单的小食,足够两三个人吃了。如果不是因为骨女他们都不吃人类的食物,他这回通通把他们叫上饭桌。 所以到头来也只对吴若说了声,“开动吧。” 她一拿筷子,对方已经挟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她碗里,动作娴熟安然。 她吃了两口,无意识瞥了他好几眼,最后他微微有些奇怪,由于刚才咳得厉害,现在语气又虚又弱,反看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 他更觉得奇怪,他一直知道女子心思难以琢磨,可是眼前这个更加难以看透。很多次他以为看明白的时候结果她又来了一招,让他一头雾水。 “是不好吃吗,那明天让骨女重新去一家酒楼看看,对了,上次的贵宾楼你觉得如何,要不就会宾楼吧”他淡淡地说着,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语气平静安然。 第二百三十四章 谈往事 “不用。” 她吃了两口,随便找了个话题,“听说后山那片冰湖是你弄来的?” “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你弄来这片冰湖可是却不去看,我还以为有什么奥秘呢。” “奥秘说不上,只是觉得那一块有这一片湖的话应该会更美一些。不过可惜自从那湖来了之后,我也就去过几次而已,大多数时间都是他们去玩。对了,明天李小姐会来,你替我应付下。” 她一愣,李小姐,哪个李小姐? 他继续道:“李渝华。” 她奇怪道:“她来做什么。” 暗暗想着狸猫的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就算真要招待也轮不上她呀,这种事不是一向都是骨女做的吗? 她的疑问还没说出口,他解释着:“骨女原本一直安排四方院的生活起居,可明日她还有其他安排,只能麻烦你先代劳了。” 帮忙接待人并不是问题,只不过她这样去真的好吗? 他又说:“上次你去过李府,她应该还记得你。到时候只需说是她父亲将你送给我的即可。那日想必你也在屋外看到了,怀壁将水灵玉给了我。其实是有李小姐的帮忙,这水灵玉本来就是她的嫁妆,被她爹一直藏着罢了。她这次过来无非是想求情,狸猫虽然放了,可是身上重伤未愈,想必现在也已奄奄一息。如果她当真要和你说此事,你就把这药给她。”说着他手中已经递出了一个小瓷瓶。 “事情当真只有这么简单吗?”吴若瞧着他那张难以猜透的脸,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 他灿然一笑,“也许不是。”他心中隐隐猜到李小姐这次能找上他的一个理由,但是不愿往那个方面想。 吴若已经吃了半碗饭,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看了半晌后,说:“那李小姐会上山吗,听说没有几个人能够上得了遥青山,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他淡淡道:“最多会在山脚下。” 说到山脚下,她还是有印象的。毕竟和他出去过一趟,虽然马车每次都是被四方院的妖怪给抬上来的。但是也曾撩开帷幔偷偷瞅过外面一眼,山脚下有两个小童,一高一矮,一静一动。矮个子看起来比较苦大仇深,一张木头似的脸还有两颗无神的眼珠子,他似乎能够听到他人心中所想,上次她只是在山脚下觉得这个小孩长得可爱。矮个子竟然视线投向她,冲她开心一笑,说了声“谢谢!”。这把她惊得一愣一愣的,她明明没有开口说话,可这小孩子却知道她在想什么。 高个子的那个比较活泼一些,当四方院的妖怪下来抬马车的时候,高个子偷偷和矮个子说了声,“诶,你快看。明朗师哥这次又出去了,你说他出去干嘛呀?” 至于矮个子小童在说些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因为那时马车早就在半空中往上飞。 她还在定定的出神,他唤了好几声,甚至还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她这才反应过来,说:“怎么了?” “你在发什么呆?如果李小姐那儿你不愿意去的话,我另外派人就是。” “没有。我只是觉得山下两个小童比较可爱而已。”她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 他笑笑,“可爱?阿叶和平平可最不喜欢别人说他们可爱了。别看他们的身体小,岁数可有五六十了。” “啊?可他们样子看上去才十三四岁呀。”她大吃一惊。 他微点头,抿了一口茶,“修炼术法的时候一不小心走了岔路,所以模样永远停留在刚修炼的之处。这两个都是玩得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人出错,另外一个誓死相随,之前在我这犯了一点小错误,所以罚他们两个守着山脚。他们两个脾气各异,你只要不出言不逊,他们也不会为难你的。”说罢已经准备起身,在大厅里踱了几步,看她还在吃着,又说:“如果李小姐明日还有其他要求,你让她再约时间。” “好。”她想着,遥青山那一千多道台阶,就算是爬,可能也得爬个一天一夜。那李小姐身娇体弱,就算拒绝了李小姐的要求,可能也不会就这样贸然上山吧,更何况山脚下还有那两个小童守着。 她忽然道:“你说那两个小孩子有五六十了,可是我记得他们可是叫你师哥的。” 他淡淡一笑,仰头望着墙壁上的画像,“他们比我更早入山门,可是我的辈分比他们高。所以叫一声师哥不奇怪。” 这么一说,她似乎更有兴趣了。 又问:“那他们都五六十了,那你呢?” 他眼眸黯淡一瞬,漫不经心转过身子,细细思量了下,“如果按照师尊把我捡起的日子算,今年大概也有十九。” “啊……”她略微惊讶了一下她知道他很年轻,可没想到真的这么年轻。 “怎么了,你看上去很意外。”他的语气十分平淡。 她大概吃了个七分饱,放下碗筷,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去寻找自己的身世吗,万一你是哪个皇孙贵胄呢?万一真找着了,以后可就事事顺心,衣食无忧了。” 他嘲弄一笑,眼睛里的光芒闪了一瞬又不露痕迹地隐藏起来,“难道我现在就没有事事顺心衣食无忧了。” “也对。你现在可谓是身居高位呼风唤雨,找不找恐怕也已经无所谓了吧。”她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 他从那个地方缓缓走过来坐在位子上,左臂放在桌上,姿态放松,问:“那你呢,你又为何被你的养父母收养,亲生父母又去哪儿了。” 这问题她本不想提及,可二人谈话已经说到这儿,气氛也已经烘托到这儿了。不知为何她却想和人倾诉一番。 先是悠悠地叹了口气,眼珠子转了转,接着望向了墙壁,“其实我一出生就没有父母,一开始也被其他妖怪欺负,但是后来有幸被一棵树爷爷保护,那时候我还没有修炼成人形,只是一只很奇怪的妖而已。树爷爷保护到我长大,慢慢修炼成了凡人的模样。但是后来山上的恶妖实在太多,当他们知道。爷爷身上可以制作武器,他们就大肆破坏,甚至很多妖怪都来抢夺,有的妖抢不到,就放了一把火活生生的把树爷爷烧死了。幸好爷爷还留给我一根粗壮的树枝,我遇上了养父母之后,他们帮我做成了木剑。”话说到这里就可以解释之前他的疑惑。 他恍然大悟,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难怪一把小小的木剑竟然有削铁如泥的高能,恐怕你这树爷爷是活了上千年的妖精吧。” 她点点头,“嗯,我从小就和他生活在一块,爷爷的经历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山里面什么情况他都清楚,也有些妖很敬重他。” 他慢慢思索着,最后有些可惜地说:“如果还活着的话,恐怕真乃当时稀宝。” 她怀疑道:“如果他真活着难道你还要去砍吗?” 他豁然一笑,“如果我真这样做的话,你恐怕要和我拼命了吧?” “没错。”她点点头,“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想过和他们拼命,可是树爷爷他把我推下山崖,我皮糙肉厚掉下去并不会有事。我知道他是为了我的安危才出此下策,不然的话恐怕就连我都要遭殃。等后来我终于爬上悬崖的时候,那里只有一堆灰烬了。”她越说神色越落寞,情不自禁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入喉。喝完后,叹了口气,继续幽幽地说:“后来等我稍微有了能力,想要给树爷爷报仇时,却发现那些妖怪全部都投入了一个门下。” 这个门下当然是西门任了,只不过她还不能说出这个名字,眼前这个人她还是信不过,毕竟她也曾经参与了不夜城以及各种惨无人道杀人夺魄的事。如果真说出这个名号,无疑是给自己解开了伤疤,甚至还会招惹祸端。 他似有感伤,微微垂眸,最后眼眸盯向她,“那后来你报仇了吗。” 她愣了一瞬,最后缓缓转头,“怎么说呢,那些妖怪做出这些事的时候,有的已经修炼成形,有的还只是原身。等我找到那个门下,那里妖怪实在是太多了。我几乎都分不清当时的罪魁祸首,只是按照记忆中的杀了几个而已。其他同谋的就怎么都问不出来了。”她抿了抿嘴唇,看着他说:“你还想知道什么?今天趁着这酒劲,我一并跟你说了吧。” 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想说就说,不想说的就不用提出来。总是要发泄的,不然一直憋在心里会很痛苦。” 是啊,憋在心里会很痛苦。她已经憋了很久很久了,一直以为等自己学有所成有能力去报复所有伤害过她和她亲近之人的事,可是却好像却遥遥无期了。就算有这个心,可是事情似乎并没有往那个方向发展,而且她的能力还是不够。更何况现在还困在这里和一个凡人喝酒,谈天说地闲聊过往。 “吴若……”他抿着杯口,轻轻咬了咬,最后缓缓说道:“那你的养父母不会也是被妖怪所伤的吧。” 她淡然一笑,“你好聪明。养父母的事我还没怎么说呢,你就已经猜到了。”其实这件事情现在拿出来讲,她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痛苦,只是有股无能为力的悲伤在心头萦绕。 他面色微动容,温柔道:“那些就不用说了,我已经知晓。” 她摆摆手,豁然说道:“不,我要说。可是我只跟你说一点。”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把话题扯到这里来。气氛和刚才放松的状态完全不同,隐隐有些哀伤。 她继续谈笑风生,“他们啊,对我很好。那时候我才刚修炼人形,从悬崖上跑出去,就遇到了上山打柴的夫妇。我遇到他们的时候模样才七八岁,他们本来想带我回家,可是我跑了。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凡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他们心地善良,知道我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山上要么被野兽吃了,要么被妖怪啃了,所以就一直日日夜夜找着我跟着我。到最后才终于跟他们回到了家。由于我已经跟树爷爷生活过一段时间,他教我学说话,所以跟凡人交流并不成问题。我也很快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他们一开始虽然有些惊骇,但是逐渐接受并且照顾了我七八年。” 话说到这里,她就不敢继续再往下说。后面的情形甚至都不敢去回忆,犹如后背上的伤口一般,虽然看不到,但是依然存在,甚至都不敢揭开有伤口的衣裳,生怕伤口和衣裳连成一块,撕开的时候皮肉紧紧和布料粘合。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喝了一口又一口,这酒没有之前在酒楼里喝的那么烈,可很快醉倒了。他在一旁推了推,最后发现真的站不起来了,才让杨花蕊带她回小安堂。 刚躺回床上,杨花蕊出去后,她便睁开双眼,先是瞅了一眼天花板,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外面一眼。 她早就知道四方院有结界,可是这结界到底在哪儿却一直都没有搞清楚,曾经她试探性的想要打开四方院的大门,可是立即被碧鹤瞧见,她只好讪讪的收回手,随意编了一个理由糊弄过去。甚至还绕着弯子问了结界的位置。可是碧鹤却避重就轻并没有直言。白天有他们几个在院子上方守着,她也不好四处走动试探。晚上按道理来说事先都会弱一点,她只不要太张扬,四处偷偷摸摸走一下碰一下应该不成问题,最多就说自己喝多了。 想到这里便再也躺不住了,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而且她心里算了算这个时间,那个人应该已经回到了屋子里。只要他不出房门,她就可放心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担忧,这个凡人似乎有一种通天的能力,只要站在他身边,吴若就觉得自己恐怕马上就要被他看穿。 今晚她故意借着故事喝多了酒,讲着以往的那些事情,一方面放松了他的警惕,另一方面的确是心中有所憋闷。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发现结界 大概是趁着院子里万籁俱寂无声的时候才偷偷溜出去。 她还特地在转角处看到他屋子里的灯光暗了下去才慢慢地往外走。 她知道庭院上方还有那几只式神,怀壁今天傍晚回来了,那说明三只式神都在,乘风去了淑枝处还没有回来。骨女并不看守院子,只是负责院子里的日常事务以及主人的起居。 今天他说明天骨女有事不能出去,她也特地去骨女的房间看了看,屋子里的确静悄悄的,没有气息。 所以她只要提防着空中的那三只以及主屋里的那一个人就好了。 东走西走,按照白天的记忆来回了一遍发现这个院子实在是太大了,有些没有去过的地方,一走进去发现别有洞天里面,竟然还有好几个房间庭院。关键是里面的布局竟然和自己所待的院子别无二致。如果一不小心进到这里的话,恐怕还会认错,还以为这是自己一直居住的院子。想到此,觉得这其中恐怕不会有什么奥妙吧,莫非是他的咒术。 她不敢进去了。 从这个院子里退出来,转身走向左边的拐角,这里她白天是来过的。左边转角是一处果园,虽然说果园,但是里面的果树并不多,只有寥寥几棵。平常骨女最喜欢呆的地方就是这里,看看果子想想心事。果树的尽头她从来没有去过,有一次甚至想偷偷走过去,却被骨女叫住不要再往前了。 莫非果园这里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白天她没有轻举妄动,晚上就趁着这个时间来看看。 一路走过去,只有晚间的风吹得她发丝凌乱。除了脚下踩动的树叶簌簌声,还有一两声惊动心弦的鸟叫。走到尽头只是一堵墙而已,并没有什么秘密,可是为什么骨女那么紧张呢? 她摸了摸这面墙光秃秃的,实在没什么特别,莫非墙后面有什么东西吗?越想越觉得可以便跳上墙,想过去看看。爬到墙头的时候,天上那一轮明月忽然亮了些,她下意识地定定地看了墙另外一边的地面,皎洁的月光把墙外的树叶照得异常发亮,仿佛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墙外面只是普通的树林而已,难道结界并不在这里嘛?这里明明已经是墙头了,再出去的话可就要离开这四方院了。 她跳下去,双脚一颤险些跌倒在地,缓了缓重新站起来,勉强支撑住身子往树林里走。 幸好这处墙角是乘风所看守的方位,不然的话可真要被发现了。她心惊胆战地回身看了一眼,只见庭院上方那三只式神还像雕塑一样凝视着远方。还好这处方位这里空空如也。 这是一处普通的树林,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结界还没有出现?他们处处强调此处有结界,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可是这得有多大的能力才能够在这么大的范围下布下常年不能擅闯的结界呢? 反正再怎么想都想不通便不继续想了。 这树林如果再走下去的话恐怕一无所获,所以又向右拐去,穿过这片树林是上次骨女带她出去的小后山。这一块地面她是认得的,穿过几条小道便是那一大片冰湖。当初在附近看了几眼,发现这冰湖虽然大,但是她并不知道这结界是在冰湖里还是在冰湖外。前几天破裂的湖面现在已经冰冻上了,又变成了一片平整的镜子。一轮皓月高高悬挂在空中散出点点光辉映在湖面上,湖面就像镜子把空中那几片银云也接纳其中,周围的树木枯草也披上了银灰,更显得四处一片静谧安宁。 她绕着这冰湖走了一圈,还是没看到结界。 结界到底在哪里! 她绕过这一大片湖水继续往前,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这湖水似乎有变化。只要她继续往前以前,这湖水就跟着她步伐扩大一些。 她下意识回过头一看,明明已走了好久,可是距离这湖边竟然只有七八步,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这湖水有问题啊! 难怪他会莫名其妙让湖水出现在这里,看来这才是结界。只要这湖水在,无论她去哪儿,这水都会跟着。可如果她不往这个方向走,往相反的方向去,这湖水难不成也会跟着? 她思忖着,相反的方向是四方院的正门处,如果往那边走的话,碧鹤正是守着大门方位的,被发觉的话实在不妥。 可如果是乘风方向的呢? 乘风并不在这里,他的方位没人守着。 她尝试往回走,这湖水平静如常看不出奇异。 她用尽力气往前不停走,重新回到那处小树林,穿过小树林继续往前,不知走了多久,就当她以为湖水不会出现的时候,猛然回头,果然,这湖水扩大到了此处,并且只往这个方向扩大。冰湖原本的位置离小树林很远,可是现在近在咫尺。 看来,这冰湖才是结界。 只要里面的人想要出去,没有那个人授意或者跟在身边,这湖水就会像影子一样,当你离得太远就会悄悄跟在身后,等你快要触及到禁令时,恐怕会变成猛兽把你拖进水里去。 想起之前掉进水里的经历,这种感觉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太绝望了。 可是外面的人如果没有准许想要强行闯进来又会如何呢? 她很好奇。 一想到湖水就在脚边便不再往前走了,回到了四方院。 神奇的是,这水好像能感知她的方位,知晓她是回院,水慢慢退了回去。甚至原本浸在湖水中的花树也迅速恢复如常,冰霜自然存在。 这一切仿佛幻象一般。 如果结界是这个的话,还真让人猜不到。 一想到屋子里那个青衣,她便觉得此人想法果然怪异。 原本她以为结界是布空而施,起码她出去能触碰到空中的结界,可是并不是这样的。结界竟然在小后山的冰湖里,深藏不露。不知情的人倘若真的闯出去恐怕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这湖水的深渊她可是领教过的,简直是深不见底,暗无天日。 天色渐渐发亮,快要天亮了。 她竟然不察,自己已走了一晚上。得赶快回去。 趁着天色还没完全大白,她像贼一样躲回院子。 庭院上方的三只皆注意前方的动向,却忽视了院内的情形,加上乘风不在,她隐藏行踪更方便了些。 刚躺回不久,天色全亮。 另外一个屋子的梳洗,她是要去伺候的。 哎,做妖做成她这样的,恐怕真是听都没听过。 脚下的鞋面湿了些,还粘着泥,可不能就这样过去,否则会被怀疑。思及之下,还是换了前几日他命怀壁带上来的新衣,当然也包括鞋子。 那日回遥青山原本要带些东西过来,结果天色不好,也加上时间不够,最终还是没带。后来他回来后又命怀壁下山带着礼物上来。 东西很多,有女子的服饰珠宝,也有好吃的好玩的。这些东西通通分给了院子里的妖怪。当然她也有,获得了一件新衣和新鞋子。骨女戴上了他精心挑选的首饰,更是光彩照人。 尽量装作平常的模样去他屋子,先是敲了敲门,再推门进去。虽说天已亮,可是屋子还是有些暗暗的,房间里静谧得仿佛没有呼吸,床幔还垂着,他好像还没醒。 想想自己是不是来得比平常早了些。 床幔里头有一个轻轻的,睡意惺忪的声音,“你今天难得这么早。” 果然还是自己来得早了些。 于是便编了个理由,“可能因为今天要见李小姐,第一次招待,不知为什么翻了个身就睡不着了。还以为公子已经醒了呢。” 他没有说话,床幔里也没有动静。 也许他要醒醒神,她也没继续打扰,只是静静站在床幔外等待吩咐。 他忽然坐起来,声音还是发涩低哑,突如其然道:“你去了哪儿。” 她暗暗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诡谲,昨晚的事儿莫非已被知晓? 她犹豫了一下,说:“睡不着,出去逛了一圈。” 他淡淡回了句,“是么。” 虽然看不到床幔里他的神色,但她可以确定,这人此刻正盯着她,锐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那薄薄轻盈的那两道布,怀疑森森。 她依旧垂眸望着地面,说:“有庭院上方的式神在,我也去不了其他地方。”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片刻,幽幽道:“吴若,你的头发还是湿的,上面还有冰霜。” 她猛然惊愣,想必一个晚上呆在外面沾染上的,她并不怎么怕冷,所以沾染上也没甚感觉。此时此刻被他看穿,心头猛跳,半晌才神态自若,回:“可能是起得太早,不小心被树上的冰霜碰到了。”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他没道理不信。 床幔里的人没再继续深究,只是缓缓撩开薄薄的垂幔,细长的手指在暗沉的房间特别扎眼。 他闭了闭眼又徐徐睁开,似乎还是没清醒,终道:“衣裳拿过来吧。” 她低头走到衣架旁的桌子上,桌上一叠整齐素雅的衣裳还是骨女前一天特意放过来的,生怕吴若找不齐里衣外衣之类的。 她停在第二道床幔外,说:“找到了。” “拿进来。” 平常都是第二道帷幔侍候的,她还没进去过,先是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撩开薄薄一道,走了进去。 一进去,她便闻到了一股熟悉又淡淡的香味,这味道她记得,虽然没有前两次闻得那么浓,可是这的的确确是那个晚上曾经找过他女人身上的味道。 只不过这次很淡,很淡。 她不动声色递过去,视线落在地面上,暗暗思忖着,莫非昨晚他也出去了? 这四方院有结界,外面的人没那么轻易进来。况且还有一千多道台阶,就算上了,还得经过遥青山叠叠深重的大门,里面可都是遥青山门生。就算那个女子是妖怪也会被扒皮抽筋,根本不可能到得了这里。 如果他自己带回来了呢? 想想又不可能,这味道淡到几乎没有,应该没带回来过,不然恐怕整个四方院早上一醒来都是这个气味。他昨晚应该是出去了。 难怪屋子的灯比平常暗得早,看来是夜会佳人去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昨晚偷溜出去的身影不知有没有被发觉…… 他已立在地上穿好了衣裳,准备洗漱时,她还心不在焉地站在那儿。 “怎么了。”他淡淡瞅了一眼,撩开帷幔从她面前而过。 她回过神,跟在身边,应了句,“现在觉得有些困了。” 他洗净脸,无奈道:“李小姐大概一个时辰就会到,你在此之前补好觉就成。” 她配合得打了个哈欠,回:“好。” 他微微清明了些,视线往她身上落了落,状似无意忽然道:“都说喝酒好眠,一觉睡到大天亮都可。我也小酌了几杯也睡意沉沉,你体质还挺特殊,这么早就醒了。” 他还是怀疑她,故意说这么浅薄的话语来试探。 吴若道:“做了个噩梦,翻了个身觉得后背空空的,睡梦中忽然觉得有些苍凉悲哀之感,闭了闭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可能是昨晚提及往事了吧。” 他没开口,视线也从她身上缓缓移开,终于放过她,阖动双唇,语气轻轻,“以后少喝些。” “是。”她安安静静地侍立一旁,神情淡漠。这可比她刚上山那种不屈服的态度好太多了,乖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洗漱完毕,再次坐回书桌,拿起一本没看完的书籍,眼睛都没看她,吩咐道:“补觉之前,先把早饭带来。”看样子他可能又要看一会儿。 她默默退出去,摸了摸发上的冰霜,早就已融化,只有微微的湿意。看来这冰并没很多,这人起得这么早,房间这么暗都能看清她头上的小白霜。如果换作平常表现在脸上的小心思是否全都尽收他眼底? 哎,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算了算了,不想了。 等会儿早饭送过去,还得回屋去找找昨晚他给的小瓷瓶,昨晚喝了一些酒随意一搁,都不知道放哪儿了,今天这东西可是要给李渝华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接待 她站在风中和那守山门的两个小童眼瞪眼一会儿后,李渝华终于出现了。 不贵是千金大小姐的风范。就算是轿子也有八个人来抬,轿身有精美的雕花,还有摇曳玲珑的叮当,曼妙生姿的流苏。掀开轿帘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才是女人该过的日子。 吴若站在一旁暗暗思忖着自己,她每天早上起早贪黑还要伺候别人,这算是什么日子! 这个想法刚刚一闪而过,李渝华看到她便直接走过来缓缓福身,“明公子呢。” 吴若早就把草稿打好了,直接道:“公子有事不方便,派我先来接待李姑娘,而且公子知道姑娘此次是为何而来,也一并交付了我。” 李渝华心中高兴,脸上绽放惊喜的笑容,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激动道:“你们公子是怎么说的?” 吴若反问:“那姑娘这次千辛万苦来遥青山又是为何呢?” 李渝华心中顾忌,先是摒退身侧的下人,然后又看了看吴若身后两个小童,轻轻道:“实不相瞒经过上次一事他已经知错了,可是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如果没有神药恐怕命不久矣,所以我才特地来求求明公子来救他。姑娘,你刚才说明公子交付给你的东西也一并带来了是吗?快拿给我看看。” 吴若等的就是这番话,所以便把他吩咐的东西递过去,说:“这就是公子要我给你的东西。” 李渝华万分感谢,眼中似乎有泪花,紧紧握着小瓷瓶不放,说:“公子大恩,来日一定好好报答。”忽然抬眼细细瞧她,狐疑道:“姑娘看着好生面熟,是在哪里见过吗?” 吴若回:“哦,是这样的。上次他去你府上的时候,你爹已经把我送给他了,我原先是你们府里的丫鬟。” 李渝华蹙眉道:“真没想到我爹还能干出这事儿。” 你爹干出的事儿还真不少呢。 吴若暗暗想着,又怕她不信,补充了两句,“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爹,公子看我一人孤苦伶仃,所以就和你爹商量着把我带到这里来。” 李渝华虽然觉得奇怪,但最终还是相信了。 吴若皱起眉头,问:“你知道狸猫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吗?知道是谁弄的吗?” 李渝华坦然回答:“知道,这也是明公子做的。” “那你还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难道就不恨吗?他可是差点要了你情郎的命!”吴若是越来越看不懂凡人的想法,如果这事搁在她身上,她非得闹上一闹。就算上不了这遥青山,也得让他知道她的火气。 李渝华反而觉得很奇怪,征征地看着她,疑惑道:“你不是明公子身边的侍女吗,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 吴若一时语塞,她不明白他到底给这个女人下了什么药,或者说他给这天底下的凡人都下了什么药。怎么一个个都把他当作神明对待,就算是狠心至极的事,他做了之后,依然还被人尊敬。 这……这这这不会是有毛病吧! 吴若叹了口气,跟这个女人也说不清楚,只好暗自撇开话题,问:“东西已经给你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带给他,或者说还有什么要做的事吗?需不需要我给你通传什么的?” 李渝华轻轻咬着下唇,似乎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要说出来,可是又犹豫不决,很显然还没有想通。 吴若情不自禁想起昨晚他说过的话,如果李小姐还有什么要求的话再另外安排时间。 这人也太料事如神了吧?怎么就猜到这李小姐还有另有所托,她猜测那个人恐怕连内容是什么都大概猜到了。 于是试探性地问:“是不是真有什么事?要不改天约个时间?” 李渝华脸色微微动容,感激的神色一闪而过,最后化为淡淡的忧愁,紧抿双唇。 吴若看不明白了,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李渝华看出她不悦,生怕刚才说出的话会反悔,立马道:“我的确还有事需要和明公子说说,只不过不确定他会不会同意,还请姑娘一定要帮我说说好话。我这里绝对不会亏待姑娘的。”从袖子中取出一枚的指环,还是纯金打造的,亮闪闪。 她哪里用得着这些东西,李渝华已塞到她手中,不收也得收着。 她重新塞回去,“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伺候她的丫鬟,哪里有本事可以让他听我的话。姑娘还是自己约个时间和他谈吧,我只负责传话。” 李渝华不好意思地收回东西,终道:“也罢,谢谢姑娘了。还请姑娘帮我和明公子说,三日后的郊外马场见。” “好。”吴若应下后,李渝华才放心坐回轿子离去。 这看得她又是一番感慨,早知道去人间享受生活了,干嘛非得呆在遥青山。 刚想完,一回头便看到守着台阶入口的两小童正一脸探究地盯着,目光如炬,带着深深的怀疑。 这俩小子到底在看些什么! 吴若淡淡瞅了一眼,准备上山。俩小童拦住她,异口同声道:“慢着!” “干嘛?” 矮小童那双麻木的眼睛顿时变得格外有神,嘴巴一动,“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吴若居高临下,睥睨道:“你不是能够知道别人心中所想吗,你猜呀!” 矮小童冷哼一声,“我都听到了,你特别羡慕她的生活,为什么还要来遥青山?说!你对我们是不是图谋不轨?” “你这小屁孩,在说什么屁话呢?”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很可能是五六十岁的老爷爷,这小屁孩好像有点不对,但是想一想自己的年龄可不止五六十岁,又觉得自己很有理。 矮小童听了自然生气,想要发火时。另一个高个小童就在旁边劝导,“阿叶,让她走吧。她是大师哥的人,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总之不是危害我们遥青山就行了。你也别总是瞎猜乱想的,到时候师尊知道了又要说我们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嘛,一天到晚在这山脚下守着一点意思都没有,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问题的,我总得问问不是。”矮小童埋怨的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收回兵器,让她过去。 高个子出言安慰着,十分暖心。 吴若察看他们一瞬,最后大步流星爬上了几道台阶。 果然还是要有人带她上去,不然这一千多道台阶她真得爬晕。 帮她爬了一百多道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不少门生下来,或者也有年轻的后生超过她往山上去,似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仿佛她就好像不在这里一样,就像是空气一般。 迎面而来的几个门生看起来都非常年轻,最多也就十五六岁,模样一个比一个俊俏,脸色一个比一个严肃。明明才十几岁,老成得像是个而立的青年。 然后又往前走了几道,就下来几个门生,他们专注着聊天,内容无非都是一些学业上的问题,探讨的十分火热。也同样没把她放在眼里。 之前院子里的伙伴还在担心她如果出去会被门生欺负,按照现在这个情形来看。就算她出现在大家面前,人家也熟视无睹。 欺负个屁呀欺负! 既然人家不把她当一回事儿,她就得找点存在感啊! 于是一大波的门生从她眼前经过后,赶紧爬上了几道拐了个弯,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门生,大概十七八岁,模样十分周正,正捧着一本书,专心致志地瞧着,手不停地比划着,眉心还有一枚淡淡的朱砂。 哎呦,当真是美少年。 吴若看了看后面没有人,前面也没有,这一段山路只有他们两个。即使便招招手,喊着:“嗨,前面的小公子。” 小少年听到有人叫他,抬眼一看,是十**岁的姑娘。 遥青山何时有放过姑娘上山?这里都是禁地,不可能有陌生人,而且遥青山似乎还没有听说过收过女徒弟。 心中立马警觉,原本笔画的手立马指向她,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他把空气当成一把利剑,仿佛此时此刻正握在手中。厉声喝道:“大胆!哪里来的妖怪,竟敢擅闯姚青山!” 当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刚才那一大波人都对她视而不见,为什么这个小少年一眼就能够看出她的真身,甚至还这么猖狂的指着她。 吴若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向前跑了几步,在他面前站住,甜甜道:“小公子在说什么胡话呢,哪来的妖怪?谁是妖怪啊?” 小少年哼了一声,退后两步,上了两道台阶,比她高出了半个头。继续呵斥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披着一副人皮的模样就想来祸害遥青山,我劝你还是赶紧束手就擒,不然我告诉其他师兄弟的话,恐怕你死无葬身之地!” 没想到这个小鬼还真是不好糊弄。 关键是这个小鬼是怎么看出来她是妖怪的?就算是现在钳制她的那个人,也是跟她有了一番接触后才闻出来的。这个小屁孩只一眼就看出来,莫非这是遥青山上的第二个神童? 她继续笑说着,“哎呀,你在说什么呀!我可是你们大师哥的人,刚才他让我下来办点事儿,现在我正准备回山呢。” 一听到大师哥三个字,这小鬼阴郁的脸色马上变得沉静,手也放下来了,细细思量了一番,才缓缓道:“哦,原来是这样。那这一切就讲得通了。” “嗯?”吴若没听明白,反问道:“什么讲得通?” 小少年知道自己失礼了,赶紧向她作礼赔罪,语气比刚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温和道:“刚才实在是对不住姑娘了,因为遥青山向来不收女弟子,看到你上山了我就觉得有点奇怪,还以为你是妖怪来挑衅的。” 没错,她是妖怪,可她不是来挑衅的。 吴若摆摆手,“嗨,这没什么的。我是你们大师哥四方院的人。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可以自己去问问。” 小少年现在对她百分百相信,仅仅是因为她搬出了“大师哥”三个字。 小少年说:“哦,这个就没有必要了。既然如此的话,姑娘就先上去吧。”说完他自己让一下路,准备下山。 吴若赶紧叫道:“慢着!” “怎么了?”小少年狐疑地盯着她,“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她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呀老天爷! 立马道:“是这样的,不知道小公子会不会飞行之术?” 飞行技术非常简单,他当然会了,毕竟这是遥山的入门课程。 “会,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他看她的脸色似乎十分期待,便也实话实说。 “哈,你会就太好了。因为之前送我下山的时候是有人送我下来的,可是现在我上去的话恐怕得第二天早上才能到山顶,不知道你能不能带我上去啊!”吴若看这个小少年的脸色有些尴尬,又补充道:“你不是会飞行之术吗?不需要你跟我上去,只施个法术让我自己飞上去就行。” 小少年有些为难,懦懦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师尊早有吩咐不管是上山还是下山,都不能因为懒惰使用飞行之术。如果被发现的话……”他咽了咽口水,脸色十分难看,又有一些抱歉的表情,希望她能理解。 她隐隐有些泄气,但是仰头一看那绵延入云的台阶,又鼓起了勇气,说:“没事的,到时候你们师尊真要问责你的话,你就说一切都是你大师哥吩咐的。” “这……这不好吧,毕竟大师哥并没有这样说呀。”小少年的眉毛都要挤成一团了,原本攥书的手这下更是把书卷得紧紧的。 吴若半眯着眼儿,略微思忖,红口白牙胡说八道:“谁说你们大师哥没吩咐的,当时你们大师哥就跟我说,如果要上山的话就随便找个门生带我上去,所以我就看到你了呀,我让你带我上去,你会不会听你大师哥的话呢?” 小少年半信半疑,脱口而出,“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反正不相信的话,到时候你就问你大师哥去。他就在四方院也跑不了。”她说完后还默默的瞥了一眼他的神色,这小鬼越来越相信她说的话了。 与其说相信她,还不如说是相信他的大师哥。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又来劝说 小少年果然信了她的话,伸出食指和中指在空中比划了三下两下,她的双脚就离地了,天上的一朵云彩飘在她脚下,慢悠悠的腾空而起,她愉悦地扬起笑脸地抱拳表示感谢。 小少年站在原地看着她,一脸的单纯。 浑然不知他在这里施的咒术等会儿要被师尊罚的结果。 不出片刻就到了四方院。 吴若刚一进来,就感觉到温度不一样,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吹不过,但就是这样毫发无损的进来。莫非这已经进入到结界里了吗? 往身后一看,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片草地而已,看也看不到,摸也摸不到。昨晚见着的那片冰湖也没有奔涌而来,看来她被是准许在这结界里外活动。 进了院子,就瞧到骨女对她微微一笑,怀中的篮子里有一些新鲜的果实,裙角处有几片枯叶沾染。看来是去了野外。 骨女头上戴着他给的首饰,笑吟吟的让他过来。 孟明朗慢慢走过,冲她低头一笑,从篮子里拿了一个红色的果实,和她说着话。 骨女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只简单回答了两句。然后他也微微点头离去。 吴若跑过去和骨女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去了书房。那个人多半是去书房接着看书去了。可是门一开里面静悄悄的,他根本就不在这儿。 正当他想着要去哪里找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轻轻淡淡的,声音优雅动听,“今天的事可办妥了。” 她回过身退到一旁,今天的太阳有些大,也觉得温暖,正好把他的后背照得发亮,本来就穿着淡青色的衣裳,这样一来更显得人身如玉。 她微微垂下眼帘,视线落在地面上,“都跟她说了。李小姐说三日后在郊外马场见。” “嗯。”他应了一声走进屋子,呵了一口冷气,从书架上随意取了一本便悠悠地走过来,指着院子的一个角落,说:“带些吃食糕点。” 他指的那个角落,正是一棵梅树下,前几日还是半开半不开的,今天金灿灿的梅花纵情绽放好几朵,沉甸甸的,压弯了枝头。甚至有些已经低到触手可及。此刻阳光正照射在树枝上,在地下投下一片阴影,斑驳错乱,别致优雅。 他已经先走了过去,树下还有几张竹藤椅子,边上还有一张木桌,目前只有一壶热茶,热气正袅袅而起。 她走到厨房,正好看到骨女已经准备好了吃食糕点正笑盈盈的给她。 接过碟子放在木桌上,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站着。骨女手里抱着一件简单的斗篷,温柔地披在他身上,然后又去厨房端了碗药出来,等他全部喝完才放心离开,出来后又笑着和他说话。 他大多数时间就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看着书,有时候会念出书中复杂难懂的句子细细思索。还有的时候会默默的放下,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若有所思地幽叹一声。 人到了这种十九二十的年纪,叹息的如果不是自身前途有关的话,那么就是有关于感情的事了。 吴若这样想着。 他今天心情好像不错,好像是从昨晚上山后就微微有了这些变化。 看来方才叹的一口气,是有关昨晚的佳人了。 当真是风流人物。 她就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想着,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时半会儿竟然有点犯困,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 他只是淡淡的扬眉,“还没休息够吗。” “很困啊,要不我现在就去休息,你肯放我去吗?”她这样忽然来了一句,语气很平淡。自然希望自己可以休息,躺在屋子里不要再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她可不愿意做下人。 他这才抬眼看她,也就是扫了一眼,抿了口热茶,等茶水进了喉咙后,才慢慢道:“去吧,不过不要睡太久,不然晚上又要睡不着走出去。” 这句话有一点不太对劲,但是她却没有再往细想。 当她应下“好嘞!”两字,正准备转过身去,四方院里正巧来了客人。 还是昨天的那个年轻人,云清子。 今天他换了一身衣服,湖蓝色的外袍,墨发披散在后,步伐轻快,原本柔和华美的脸上带着着急的神情,一进来就看到自己的师哥正闲情逸致的喝茶看书,更是有些急切,刚刚在面前停住,就说:“师尊说要亲自请你过去,几位长老特地让我来劝你,师哥,还是不要让大家难做了吧。此次大会实在是缺你不可,去年你也没参加,今年如果还拒绝,他们都会不满的。” 孟明朗不急不慢地放下茶杯,手中的书还拿着,只是淡淡的挑眉,嘴角噙着浅浅的,若有若无的嘲笑,悠悠道:“不满就不满好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去的。” “师哥!” “云清,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何必再来呢。” “可是,师尊年纪那么大了,还要亲自来请你这恐怕不妥吧。原本我已经将你的意思告诉诸位长老,也替你说了不少话。可是这实在没法子了,你总不能真让师尊过来吧。” 孟明朗慢条斯理地叹息一声,好像要妥协了,可是张嘴说出的还是这样的言语,“那就等师尊真的过来再说吧。” 云清子脸色微微不悦,他可是十分尊敬师尊和各位长老的,自己的师哥散漫自由,不太把各位长老放在心上,这也就算了。可是师尊不行,他见不得师哥如此懈怠师尊,就说:“师哥,难道不觉得自从你不再插手遥青山的事务,遥青山所有的一切都逐渐呈现衰败之感吗?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你也知道之前不夜城发生的大事吧,当时你可是亲自去了现场。如果你能早点对这种事情提起兴趣,也许就不会有如此惨景发生。” “你错了云清,不夜城发生的事与我无关。我并不是神明,这世上所有的事情我都不能够替做安排了结。”他顿了顿,站起来行步在他面前,和自己的师弟平视,面色凝重,“你虽然入山门比我晚,可是天赋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过不了多久也会成为遥青山上首屈一指的人物,这次的大猎你替我去即可,师尊有时候对你不太公平,一直没让你出去锻炼锻炼,你的能力非常不错,可以借这次机会展露锋芒。如果真像你所说师尊会亲自过来,我会亲自和他说明情况。云清,别太压抑自己了。”他拍了拍自己师弟的肩膀,背过身踱步。 云清子脸色微微有了变化,惊讶中带着难以名状的其他情绪,默了半晌,才缓缓道:“可是……你才是遥青山上最令人关注的,不去的话,多少师兄弟会失望啊。你知道的,这几年正是因为有了你,遥青山才会如此人才济济,如果那些刚入门的小师弟连你的面都见不着的话,恐怕以后也会无心学习。” 孟明朗忽低低地笑了,漂亮的眼睛带着一丝愉悦,又有些无奈,随意折了一朵花插在立在近处的骨女发鬓上,慢腾腾地说:“云清,我知道你是想竭力劝我。可是你这话说的似乎有一些……唔……怎么说呢,对,有些扯了。” 他莫名想起吴若对他的所说的故事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云清无非是想让他参加此次的猎妖大会,所以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搜刮理由,甚至说出了这样一种令人发笑的言语。 云清面色一凝,“如果你不去,我也不会去的。就算你和师尊说了,我也不会去。” “每一年的猎妖大会其实都是一样的,抓一些妖怪充充数,也不管是好是坏,反正只要数量够多就行。抓到之后呢?”他看着云清,回头看看安静温柔的骨女,替她轻轻拍落肩膀上的碎花,语气平静,“抓到之后交给长老,再将这些妖怪开膛破肚,或者锁入禁地,又或者永远封印。这样有意义吗?云清。” 猎妖大会的历来传统都是如此,谁抓的妖怪最多谁就是最受瞩目的人,不仅可以受到师尊和各位长老的嘉奖表扬,还可能会跻身于遥青山的后起之秀的行列中,以后万一要推选什么职位就会从这些人才中筛选。可是他不需要,一直以来,或者说从小到大都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 他,孟明朗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何苦用残害妖怪的生命方法来铺就自己的锦绣前程。 云清终于还是被说动,明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说他都不会答应。也清楚今天这次来只不过是白费唇舌,但还是想来试一试。 “师哥啊,我还是觉得很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不再关心遥青山一切事宜了。你明明会在这里大有所为的。” “好了,没了我,也还有你,更会有前仆后继的门生,他们惊才绝绝,术法超然,以后都会超过你我,何必把目光一直放我身上。”孟明朗说着,拉起骨女的手一起坐在梅树下喝茶品茗。 骨女冲他微微一笑,没有言语,眉眼里皆是欣赏柔和之色。 云清子还杵在原地,孟明朗悠悠一指近处空出的位置,“如果还不想走的话,过来坐吧。今天骨女出去可是给我带了好茶,正巧试试。” 云清子当然知道骨女是什么身份,起初遥青山早就有传闻说明朗大师哥收服了很多妖怪成为自己的式神来照顾衣食起居甚至守护四方院。一开始他是不信的,遥青山明明是降妖除魔的门派,怎么可能会收留妖怪在门派里。可是当他真的看到的时候,心里除了震惊,竟然还有一些羡慕,他当然不是羡慕有骨女在身侧,而羡慕的是他竟然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力排众议,把自己想做的事摆出来,丝毫不怕别人议论。 对于这一点,他是十分敬佩的。 而且这些妖怪一个个对他忠心耿耿,就连眼前替他煮茶送衣的妖怪都不舍得伤他半毫,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看来孟明朗就是孟明朗啊,其他人永远没有他这样的实力和本领。 就算真的有,也不会像他此刻这样云淡风轻的和妖怪喝茶聊天,风花雪月。 云清子摇摇头,只说:“长老还留了很多任务,给我就不便在这里打扰了,师哥,那我就先走了。” “好。” 听到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孟明朗才喃喃道:“如此这般罢。” 骨女剥了板栗,取出黄澄澄香嫩嫩的仁儿递给他,“公子,吴若昨晚去了冰湖,你看这事儿怎么处理呢。” 他接过放进嘴里,等咽下去后,眼皮子都没抬,漫不经心道:“任由她去吧。” “她知道了结界,又下了山,万一闯出去了,以后可再难寻回了。”骨女轻轻地说,再剥了一个递过去。 他抬手拒绝,抿了口茶,茶香溢满唇齿,幽幽吐出一口热气,定定瞧着吴若刚刚离去的方向,“她暂时不会的。” 骨女轻笑一声,脸色皆是宠溺,纤细白嫩的手指替他把墨发挑到一边,“公子这么自信。” 他眼波流转,“感觉罢了。” “公子何时信感觉了。” “现在信了。” 骨女不再说此话题,适当地转移,“到时公子的师尊真的过来劝说您参加猎妖大会,公子又当如何呢?” 他沉默半晌,看着上方的梅花落下几瓣,似是喃喃自语,“师尊还在强求什么呢……” “公子恐怕也难以拒绝一直抚养您长大的师尊吧,这可真是为难了。” “师尊一直都疼爱我,如果我真是不愿意,他老人家也不会多做勉强,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公子的心太软了。”她感慨一声。 他微微摇摇头,“我的心可不软,骨女,你说错了。” 她应下一声,带着笑意回:“是骨女不懂公子的心了。” 他垂下眼眸,拿起桌上的书籍看了两行,翻了个页。 骨女又道:“公子最近保重身体,要小心山下那个女人了。” 那个女人是谁,二人心中自然意会神传。 他微微一笑,给了个安慰,定人心神的话语,“这个我自有分寸。” 第二百三十八章 郊外马场 三日后,郊外马场。 不知道为什么要约在这样的地方。吴若跟在身后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直到一阵寒风刮过来才意识到很有可能在这样宽阔的地方人少,他们的身份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出现。 此时他们刚好下了马车,怀壁并没有跟上,而是在一棵大树下看着马车。远方碧空如洗,一轮太阳高挂在天空,洒下没有多少温度的光辉,地上一片金黄。 他悠悠走着,看她心不在焉地样子,自顾自说着:“终于放你下来看看别样的风景,就别哭丧着脸了。” “我哪有。” “你看看前面是什么,等会儿事办完了,可以放你去骑马,你就笑笑嘛。” 他嘴角勾勒淡淡的笑,迎面吹来的一阵风吹乱了衣裳,低头整理了会儿,抬头看去,不知不觉间已到了马场。如今正值寒冬,虽然晴空万里一轮薄薄的太阳挂在空中,但是地面上的积雪还依旧存在着,远处的群山连绵不绝,披上了一层又青又白的冰霜。近处的马场枯草一片,只有出来放风的几匹马悠闲的垂头吃着枯草。 她终于问出来了,“怎么会约在这里,不管怎么说都要找一个地方挡挡风吧,你瞧瞧这风大的。” 此时此刻,虽然他轻裘在身,但是脸色被吹得煞白,那双淡漠疏离的眼睛有深深的倦意,但是他眼睛又恢复成冷静温和的模样。 他低声道:“那李小姐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时辰见面?” “这倒没有。”想起来自己倒是忘了问这件事。 继续往前走,右前方有一户屋子,大慨是养马场。 进去后,才终于看到了李小姐,只有她一个人静静的站在一排竹林下,地上都是落叶。 看来是等待许久了。 李小姐一看到他们过来了,脸上并涌现出高兴的神色,上前道:“明公子,等候多时了。” 他微微颌首,左右扫视一番,说:“进去找间屋子说话吧。” “好,请跟我来。”李渝华往前头带路穿过竹林,并看到一所敞开的小屋。房间里摆着桌子,桌上有简单的茶水,再往里走就是一片纱帘,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一张床,床上有一个隆起的大包。 至于那大包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心里已经非常清楚了,于是干脆开门见山,“这世上并没有把妖怪变成凡人的术法,除非重新投胎。不过如果真这样,也不实际。人和妖本来就是不能在一起的,如果偏要勉强,恐怕会孕育出奇怪的东西来。” 李渝华忧心忡忡,“这个道理我明白,今日把明公子请下山来就是想请您帮我这个忙。我和他相识已久,知晓他的品性,已经确定了这辈子就和他在一起。还请公子再想想办法,如果他变不成人的话,把我变成妖也行。只要能够在一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她言辞非常恳切,一双眼睛紧紧的凝视着他,把所有的期盼都托付于此。 他并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只是要把这一系列的厉害关系讲清楚。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了。” “是。”李渝华说。 他走过去微微挑起纱帘,看到那用被子包起来的狸猫只露出了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眼睛毫无生气,和那一晚的相比,似乎没有精神。 他问:“怎么看到我一点欢迎之色都没有?”虽然这是一句玩笑。 狸猫还是没有答话,只是又往里缩了缩。 李渝华叹了口气,“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我爹知道了,我爹请了一些人使了一些手段,他现在只是勉强保住性命,幸好有明公子送的药,不然今天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了。” 他放下纱帘,红色的双唇微微一动,就好像是念了咒一般,狸猫忽然掀开被子露出头颅,清晰可见勃颈处有烫伤的痕迹,就连漂亮的毛色都暗淡了几分。粉红色的肉翻出,还带有脓水。 他微微惊讶几分,问李渝华,“伤口看起来是这两天的吧。” “是,虽然已经服了药,但效果比较慢。” “那李小姐谁愿意自己变成妖怪和他相伴一生?还是让他付出代价永远陪你呢?”他饶有兴致地问,下意识的摸了摸腰侧,想要拿取骨扇,可反应过来骨扇早就已经给了吴若,一下子手头没了东西,倒有些不自然,最后只是微抬手在胸侧拢了拢衣裳。 李渝华不忍心再让他受到痛苦,眼角似乎有泪花涌现,哽咽着对上他视线,“他为我做了很多,现在也该是我付出真心的时候了。” “好。” 他从怀中取出金色的药丸,递到她手中,“吃下去。” 李小姐听话的咽下去,两眼呆呆的看着他,还不知道接下来做何指示。 他食指指尖按住她的额头,缓缓闭目,嘴里振振有词的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语,声音极轻极清。 不出片刻,李小姐只觉得五脏六腑好像换了位置一般疼痛难耐,接着就是四肢酸痛无法站立,最后不得不痛苦的叫出声来,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滴落在地。喃喃哭泣着,“啊!公子!” “别叫了。”他睁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松开手,李小姐浑身都变了样,原本清晰高挑的外貌变得非常平庸,白皙的皮肤变得暗沉,美丽的瞳孔闪现着幽绿的光芒,尤其是那两片薄薄的嘴唇竟然比之前的咧得大了些,隐约可见嘴唇下那一排尖尖的牙齿。 她彻底的沦为了妖物。 吴若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发生,默默想着心事,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李渝华会甘愿为了这样一只妖怪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两个人都变成妖怪生活的话,那日子不是更难过了?如果成为妖怪,就再也回不到正常的人类生活。甚至还会受到妖族的排挤,仅仅只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感情就作出这样的牺牲,值得吗? 可对于李渝华来说,这一切当然是值得的。 “吴若,过来。”他唤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她就知道把她带过来,肯定是有事让她做。 “嗯,你的李小姐去洗个澡,把我给你的这个倒进澡盆里。”说着他就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不过这个小瓷瓶可不是上次的那一种。这是可以彻底脱胎换骨的东西。 拿过东西便带着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李小姐蒙着头巾出了屋子。一路拐拐绕绕,总算来到了一间屋子,里面刚好摆放了热水,似乎早有安排。 吩咐把小瓷瓶里面的东西倒进热水中,白色药粉一碰到清澈的热水便冒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就看到水面上有无数的泡泡从水往上升,颜色是黑的。 “好了,李小姐,进去吧。” 李渝华小心翼翼的脱了身上的衣裳,一下子坐进去。刚坐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的低声叫了起来,压抑着痛苦的声音,眼泪再次流进浴桶。她不停扭动的身子,想要从水中挣脱,可是李渝华心里清楚这水是帮她彻底改变成妖物,不管能不能忍受得住,都得在水盆里彻底改头换面,这个是逃不过的。 吴若在一旁看的也是百感交集,想帮忙吧,却也帮不上。只好看着她在水里挣扎着。 吴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个刚刚出来的房间,想着他和狸猫在那里又会做什么呢。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了,李渝华没有再挣扎,而且她身上的颜色越来越变的诡异,浑身透着一股幽暗的黑色,有点绿又有点黑,就好像从泥潭里爬出来,就好像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一般。原本娇美的容颜现在变得面目丑陋。除了那一双眼睛形状还是之前的模样,其他的都已经彻底的变了。 “好了,李小姐,出来吧。” 全场她也就说了这么两句话,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彻底的变了样。 李渝华再也不是以前的李小姐了。 吴若问:“变成这副模样难道就不觉得可惜,以后你还怎么回李府。你爹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又作何解释,难不成你要和狸猫远走天涯双宿双栖。” 李渝华已经披好了一件衣服在身上,也许是因为刚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她嘴角露出的微笑显得特别的无力,但是语气却有一丝轻松愉快,“怎么会后悔呢,不会的,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虽然非常难受,但我终于做到了。” “你就真的那么爱狸猫吗?万一以后他不要你了,和别的女妖怪走了。那你现在这幅模样又该怎么办?到时候人间又回不去,妖族又接纳不了你。”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的话……”李渝华神色悠悠,眼睛望向别处,目光微微失神,“真有一天是这样的局面我也无怨无悔,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作下的决定,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我也坦然接受。如果他觉得自己有更好的去处,要弃我而去,只要他开心幸福,我也祝愿。” “你这样……会不会太……” “太无知任性了么?”她淡淡一笑,眼角都是温柔,“如果有一天姑娘遇上这样的情况,可能做法也和我差不多吧。” 这怎么会! 她才不会做出这样的牺牲。更何况她已经是妖怪了,又怎么会走上这样的路。 李渝华看吴若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淡淡的撇开话题,“至于我爹那里,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养我这么多年,每一年都想着把我如何推销给达官贵人。我在这个家活的也挺辛苦的,能够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对我和他来说都最好不过。” “好吧,反正我也不懂你们的事。” “姑娘以后如果遇上了,会懂的。” 吴若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她还是搞不明白凡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情。她可以理解为爱,可是并不能理解无怨无悔为对方付出的这份心意。 “姑娘,我已经好了,现在可以去找他了吗?”李渝华期盼地问。 吴若点点头,用斗篷把李渝华现在的模样遮盖起来,再次回到原来的房间。 刚刚进了屋子,我看到有两个男人站着。一个是他,一个就是刚刚躲在被窝里的狸猫,只不过现在不是妖怪的形态,而是清清楚楚的人形。模样清奇俊秀,长的倒是十分好看。 但是李渝华瞥到房间里摆放的一枚小小的铜镜,又看到这样的狸猫,脚步微微一滞,毫不察觉地自卑了一瞬,然后又跟着吴若站定。她那丑陋的模样隐藏在巨大的斗篷之下,深深地低着头,自从刚才进屋的第一眼,就再也不敢抬头看她心爱的男子。 孟明朗微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狸猫现在已经恢复精神活蹦乱跳,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凡人使了什么法子,再次使得这只小妖怪恢复了生机,甚至连人形也恢复了。 狸猫一听到进屋的声音,回身一看就看到了两个女子。一个是那晚的吴若,还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心上人,虽然没看清模样,但是她知道眼前这个披着宽大斗篷的人,就是李渝华。 “是你吗?”他过去想要抓住她的手,是李渝华却不经意间的躲开了。 吴若悄悄退到一边,站在孟明朗身侧,留下了二人空间给他们。 狸猫感觉到李渝华对他似乎心存疏远,但是并没有细究,但要撩开覆盖在她容貌上的斗篷。可是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李渝华也同样抬手制止住,并且露出了那只黑的发亮的胳膊。 画面就在这一瞬间定格,狸猫的眼睛怎么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就是她。 为什么她的胳膊是这个颜色? 这个问题一瞬间涌上脑海百遍,他再也顾不上其他想要尽力扯开斗篷看个究竟。被面前这个女子狠狠的按压住,死活都不让扯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狸猫不可置信地回身望着他,大大的眼珠子分明在问他,“她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吴若正好和孟明朗站在一块,只要微微仰起头就能够看到他的神情表现,孟明朗淡淡一挑眉,嘴角勾勒出自由似无的笑意,这笑意让人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他说:“如你们所愿,她现在是个妖物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去玩吧 屋子虽然半开着,但是这寒风好像住进来了,一个劲儿地吹卷各人心思,冰冷入骨。 李渝华微微背过身,不想以现在这幅模样面对他,即使狸猫紧拽着她的手不放。 狸猫的眼睛在他说出如此一番话,瞬间变得又大又幽暗,幽暗中带着丝丝窜起的火苗,咬牙切齿盯着眼睛这个说话轻飘飘的男人,仿佛要把他的骨头全部啃碎,“你竟然敢伤她!竟然如此!”愤恨的说出这几个字后,冲过去想要揪住他的衣裳,吴若及时阻拦住,站在他们二人之间,尽了自己该尽的职责。 狸猫一把推开,力气大的惊人,她被推到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人神态安然的矗立着,眼睛里丝毫情绪都没有,只有冲过来带起的风掀动了衣摆。 吴若不管了,刚才挡的那一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孟明朗淡淡地移开一步,就在这一瞬间,狸猫想要抓取的手落了个空,手指僵在半空中一瞬,再次狠狠抓过。 孟明朗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一圈金线,只淡淡的一挥,那金线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圈住了狸猫的手腕,勒出了一道伤痕。 狸猫右手被钳制,左手也化作利爪要攻击过来。 吴若在一旁躲得远远的,一来是不想掺和这件事。二来她是懒得帮这个人。如果这个男人真的出点什么事的话,她也可以一了百了干脆走掉算了,顺便杀了他拿了魂魄也不错。 孟明朗毕竟是孟明朗,再顺势将金线往狸猫左手一带,那两只爪子就好像变魔术一样双双被钳制,动弹不得。只有那锋利的似乎在透着光的利爪还在不停伸展着。 李渝华担心又着急地恳求着,浑然不顾罩在自己脑袋上的斗篷,心疼的捂着狸猫的双手,哭泣饶命,“明公子求求你放过他吧,刚才都是无心之言,我代他向你赔罪。求求你了,千万不要伤害他!” 孟明朗视线缓缓落在狸猫身上,微微挑眉,看眼前这只小猫的决定。 狸猫依然愤恨不已,本来他就对这个凡人没什么好印象,现在又如此对待自己心爱的女子。这两股怒火交缠在一起,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对她说:“你别求他,这一切都是他害的。本来这件事情我可以自己处理,我们也可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渝华,你别求他啊!” 李渝华虽然情陷其中,但是这里面的逻辑利害关系比狸猫清楚些,摇头哽咽道:“你怎么不明白呢,就算没有他,还会有其他的高人来此,做过的事是无法隐藏的,如果没有他的话,来的是其他人恐怕你的性命更加不保了。我现在这副模样是自愿的,你就别再这样子了。” 狸猫怎么也听不进去,那一双眼睛带着无比强烈的憎恨,露出的牙齿亮蹭蹭的,喉咙时不时发出低吼。 孟明朗微觉有些不耐烦,明明是这两个人没有统一好意见,到头来烦的却是他自己。所以也没有搭理这两个人,视线随意一投,竟然发现有个人竟然躲他远远的,甚至还一副幸灾乐祸隔岸观火的模样。按照她平常的作风,如果有把瓜子的话,肯定已经揣在手中磕起来了。 他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儿,心思沉重地盯着她,晶亮黑润的眼眸深处隐藏一丝不悦,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微微凝固,变成了不可言说的阴沉。 吴若察觉那道深沉又灼热的目光,一时间无法应对,先是呆呆的看了他两眼,最后反应过来自己还是要装模作样一些,于是脸上又露出了十分担忧凝重的浮夸表情,那蹙起的眉毛,以及紧张地抿了又抿的双唇,无一例外都表示着: 哎呀,这可怎么办?好担心啊! 冷艳美丽的眼睛适当关切地望着他,她十分担忧自己的主子,表面看来的确如此。只是她无法隐藏的是,瞳仁深处藏着深深的冷漠,就像是一把刀,可以将人片片凌迟。 孟明朗转回视线,落在狸猫身上,“给你时间好好处理你们之间的事。今天我花时间过来并不是在这里和你瞎扯瞎闹。”说完目光又投向李渝华。对着那个罩着脸的女子说:“李小姐,答应你的事都做到了,今天日落之前给我一个答复,从明天开始再有什么事我可都不管了。” 李渝华只露出了下巴,语气带着谦卑和感激,说着歉意,“今日的事实在是麻烦公子了,来日再提谢礼拜访。” 狸猫不肯罢手,明明自己还被钳制,可是说出的话却是恶狠狠的,“喂,你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喂,你个混蛋!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把她弄回原来的样子,我是不会让你走的!”一句句的叫嚣喷出来,似乎都要把口水都喷在他脸上,孟明朗收回手,只是金线还捆着狸猫,将那两只硕大的爪子绑得变了形,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仿佛再紧一分的话,血就要从里渗出来了。 李渝华赶紧抱住狸猫,不住地道歉。 孟明朗不管他们俩了,垂袖而立一瞬,目光转向一角那个穿着粉紫色衣裳的女人,那女人毫不在乎他们三人究竟如何,只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他先是微微有些冷峻,暂时有意压抑下去后,慢慢地,脸色平静目光柔和地凝视她,唤道:“躲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吴若微微有些失落,这股失落还未达心底,那个唤她过去的人,这样说着:“你去把怀壁叫过来。” 她抬头凝视他,还不知叫怀壁过来做什么。 “快去。”他低头吐出二字。 她出了屋子,一路找过去,怀壁还守着马车,侧影孤孤单单的,看上去十分落寞,整个人也是很阴沉默然。 他真的变了,变得这么安静。 她在近处停住,唤了一声。 他侧过身子,茫然看她。 “他让你过去。” 话音刚落,怀壁便“唰”地一下从空中跃起,身影渐渐消散在空中。就好像一阵风把一个影子吹散了一样。 怀壁去了,她立在原地,看着满眼的草地,心里莫名有些失落。他对那个凡人特别上心,已甘愿沦为奴才之流了。 没过一会儿,那抹青绿色出来了,今天出来他出乎意料的没带手炉,只是简单披了件外衣,脸色看上去与平常无二,又长又好看的眉梢,又薄又红艳的双唇,在阳光的照耀下,俊雅的脸蛋更显得洁净白亮。 他不疾不徐地摩挲手掌中的金线,瞧到她像根木头杵在原地,在面前停下,说:“去玩吧。” 他突如其然的这一句让她呆愣了下,鬼使神差问了句,“去哪儿玩?” “随便你,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哦,可我对这里不熟,你带路。” 他垂眸看她,语气如素,“你自己去玩吧,今天我不看着你。” “这么好?”她觉得不可思议,又感觉前面好像有一个大坑等着她跳,犹豫一瞬摇摇头,“不,还是不去了。” 他眼眸精光一闪,“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很可能下次就没有了。骨扇不是在你手中吗,要真有什么危险会保护你周全。去吧。” 听他这个意思,好像他不跟她一起去啊。 “你该不会是让我自己一个人出去玩吧?”吴若瞧着他那张变幻莫测的脸,狐疑地问。心里暗暗有阵窃喜,可是莫名又有些担忧。 “没错,去吧。”他薄唇一动,说出的话就好像圣旨一样,让人心头拒绝不得。 她忽然高兴了,可是高兴归高兴,但是不知道这样放她出去做的目的是什么?于是再三确认,“你不是说不能让我离开你的视线之内吗?那你今天不跟着我走?” 他点头,语气淡然,“是,今天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我不会跟着。” 这话实在是太诡异,太蹊跷了,怎么突然间就放她自己一个人出去行动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了。所以看着他那张俊脸盯了又盯,瞧了又瞧,最后还是极不放心的摇摇头,“算了,不去了。”后转念一想,别说没机会出去,就算真有机会出去她也不知道去哪呀。盛瑛是不会贸然去找了,万一被西门任眼线盯到,命可能都没了。再说目前呆在遥青山的势力之下,起码那些妖怪还不敢骚扰她,甚至西门任就算知道她在此处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目前还是老老实实呆在他身边伺机而动。 她肯定地拒绝,“不去了,也没什么地方去。” 他反而释然一笑,把她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诱哄道:“怎么会没地方去,凉城这么大,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如果你害怕被妖怪发现,你大可放心,骨扇陪我多年,它的威力你想象不到。如果害怕被凡人滋扰,也可以换了衣裳变作男子。日落之前回来即可,我不会派式神或人跟踪你的。” 虽然这番话的确挺诱惑人的,但她还是知道目前还是呆在他身边比较安全,况且莫名其妙说出这番话,肯定有圈套。 她再次拒绝,“不了,我喜爱遥青山,就留你身边好了,哪儿都不去。” “当真?” “当真啊。” “那……你就不怕同伴担心吗?你们都这么久没联络了,万一他以为你已经落入我手中丧命了呢。” “咳,我就先不打扰她了,现在这日子这么好,干嘛还回去过刀头舔血日子呢。对不对公子?”她灿然一笑,露出虚伪的笑容,但是那双艳丽的双眸并无笑意。 “你也可以四处看看路线,哪天要是真的想走了,可以伺机偷溜出去。或者先寻觅一个藏身之处,当我找不到你的时候,你再偷偷的溜出凉城不也可以?” “哎,公子说的这叫什么话,怎么会偷溜出去呢?想多了啊,不是有那个一年期限嘛,我会慢慢待到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明白几天前半夜偷溜出去的事被发现了。 “我是觉得你呆在我身边似乎玩的并不尽兴,所以才给你今天这么个机会。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不会啊公子,待在你身边我很开心啊,毕竟一路过来公子对我还是不错的,有吃的有喝的,甚至还能开开眼界,看看风景。这不挺不错的嘛。”她口是心非面不改色地说出违心之语。 “吴若,可别委屈了自己。” “咳,怎么会呢。” 他低头淡淡看着她,目光渐渐深了,可是并没言语,含笑悠悠抬头,望着无边无际的草场,嘴角又挂着难解其意的括弧笑。半晌才不紧不慢地,好似自言自语般地吐出这样一番话来,“那条龙的线索,我好像了解到一点了……” 就算她再怎么不认真听他说话,可是这一句细弱蚊蝇的话却像一只虫子转进了耳朵里,不停地回响,顿时脸色一变,十分热忱地望着这个足足高出她一个人的男子,眼神清透明亮。 他再次垂眸俯视她,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动,带出一句,“怎么,想听么?” 废话,当然想了! 她立即点点头,眼睛里的渴望更加深沉,直通通地凝视他的双目,大概过了四五次呼吸这么久,他不经意地别开视线,漫不经心地投向右前方那两只吃草的马匹,慢腾腾地说:“我也只是听说而已,那个东西很久之前落在了一座山上,后来好像被遥青山的门生发现带走了,至于是死是活还不清楚。那座山派式神看过了,很普通,没留下线索踪迹。可以肯定的是,这事儿和遥青山还是有些牵扯,要查出来还需要时间,而且线索只停在遥青山,能带走巨物神兽,简简单单的门生可不行。如果不是你亲口提这件事,我还不知道遥青山竟然有门生和此物挂上关系。” “那……还有呢?”隐隐觉得这消息似乎没多大用。 “没了。” “没了?” “嗯。” 她皱起眉头,“你这一点好像也没什么用啊,这些我大概知道啊。” “嗯。”他应得好无愧色,又接一句,“你要多留一天。” 第二百四十章 师尊来了 这一天其实也没什么事,吴若因为没在这个马场逛过,他便带着她四处走走停停,如果不是因为这风大,恐怕还真会溜达一天。 尽管他已经说了会带她四处看看,但是身后人的表情依旧不太好,应该说是隐隐有些埋怨。 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被加了那么多字,就变成一个听起来好像很重要关键的线索,实在是有些玩笑。 他这一天都在前面慢悠悠走着,知道她不想搭理他,也不急不恼。 在日头微微有下沉之意,他便带着她从集市上回来了。马场虽然无聊,可是集市不会。 他们已坐上马车,里面堆满了东西,都是今天要送上去的礼物。有骨女的装扮之物,也有杨花蕊的吃食糕点,还有碧鹤稀罕的宝物,怀壁没什么要求,只是简单的小东西。 车厢内有些昏暗,他一如平常取出珠子放在灯盏中,不消片刻,流光溢彩盈满车内。 她越瞅着这珠子就越觉得有些疑惑,不由自主问出口,“这是哪里来的珠子?怎么感觉好像不是凡间之物。” 他微闭着眼,如半阖双目的菩萨神像,淡然平静地说:“夜琉璃。” 夜琉璃? 东海的夜琉璃? 她猛然一惊,呆愣之余盯向对面的男子,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可他还是姿态慵懒地支着右边脑袋,轻轻慢慢揉着太阳穴。 吴若问:“东海的那颗么?” “嗯。” “让怀壁去取的吧。” “嗯。” “你要夜琉璃不会就是这样吧,给你当光使?” “嗯。” 她不再多言,依旧处在惊讶之中,东海珍贵的珠子就这样拿来用,还不怕被盯上,这凡人是不是太胆大妄为了些。 他闭目养神,薄唇轻道:“你怎么知道是东海之物,莫非去过。” 她下意识觉得不能说真话,思忖之下,道:“听说过。夜琉璃有让凡人延年益寿,甚至起死回生之效。” 他微微睁开眼,迷离疲惫的双目望她一眼,淡淡道:“错了。” “嗯?什么错了?”明明黛戈就是这样说的。 “夜琉璃没有让凡人起死回生之效,只有照明和保持尸身万年不腐。其他的传说都是子虚乌有,眼前的这颗的确是东海的夜琉璃,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大颗,你也看到了,拿捏在手也只有一个铜板大小。” “是么……”她还是有些不信。对于夜琉璃的了解都是黛戈告诉她的,人家毕竟是天庭堂堂在上的神明,对于神界之物的了解自然会丰富。可眼前这个凡人却告诉她夜琉璃的作用其实并没有那么神奇,一时之间有些半信半疑。 “怎么,不信?” 她如实回答,“我也不懂这些事,听到的这些消息都是零零碎碎的,真真假假分不清。” 他把珠子取下放在她掌心中,“你好好看看。” “看什么?” “以前既然是听说,现在可眼见为实。好好了解一下夜琉璃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的确是一个铜板大小的圆珠子,并没有黛戈说的拳头大小,通体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一丝一缕一寸一道皆飘散而去,那微不可察的星星点点悠扬飘逸地从空中荡来荡去,最后弥漫了整个车厢。 她竟然有些看呆了。之前也见过他把这珠子拿出来当照明用,可是却从来没有好好观察过,如今拿捏在手中,感觉到分量和温度,觉得实在是神奇。 再问一次,“真的不会使人延年益寿吗?那看来这珠子的作用也不大呀。” “嗯。”他垂眸闭眼,“照明这一块儿用得还不错。” 她把珠子放回去,“东海的东西你都能弄到手,在下佩服。”这话明着听着是表扬,暗地里是嘲讽,她明明知道这珠子是怎么来的。不就是让怀壁去盗取嘛! 他语气疲惫,声音轻了些,“友人相助罢了,反正……他也不需要这东西。” 后面的话其实她并没有听清,只听到“反正”二字,接着车厢外有停顿的动静,车夫跳下马车,唤道:“糟糕公子,路上不知何时出现这么大块的石头,还搬不动。” 他挑开车窗上帘看了一瞬,左手握拳伸出食指和中指抵住嘴唇,轻轻念动两句,接着石块忽然变小,成为地上最普通的一粒小石子。 车夫惊叹道:“哎呀,今天遇到活神仙了啊!” “走吧。”他放下帘子,换了个坐姿重新闭上眼。 有时候两个人的气氛就是这样莫名降下来,也说不清楚这种压抑沉闷的氛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就是让人觉得一定得开口找一些话题聊聊。 于是张嘴便问:“你上次让我找的水灵玉,难道也是好友相助?” “算是吧。” “嗯?既然有好友相助,那你还让我去。” “并不是好友,而是李小姐。”他似乎来了精神,打算和她好好来说一通。 “你把话说明白吧,别总是这样留个话尾让我来猜。我实在是猜不到啊。” 他浅笑一下,“上次带你去李府找水灵玉,只是觉得你不能闲着,总得给你找些事做。怀壁因为要看守狸猫不能出来,所以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了。我想你是知道的。” “嗯,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只不过你为什么非得那个时候去呢,你应该知道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最多也就给你探听到水灵玉的大概位置。可以等狸猫的事结束了再去李府寻水灵玉嘛。” “原本计划就是这般。水灵玉全权交给怀壁去做。可是那李小姐事先早就通知我了,迫切要求我赶紧去完成此事。” “嗯?” 话越说越糊涂,她更加听不明白了。 “上次的事并没有全部和你说明,你去找李老爷探听水灵玉。而我是去找了李小姐,只不过我们交流的不多,因为大半个时间我都在守着你。” 她想起那日的事儿,并没觉得多感激,只是闷闷说了句,“是嘛,那我还得谢谢你啊。” 他知道自己让她去涉险的确是有些过分,于是便歉意道:“那日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算了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既然你的目的达到了就好。” “那李小姐知道我在孙府,派人送了一封书信,一定要邀请我去李府做客。虽然在吃饭期间她与我并没有太多言语,甚至还有些疏远排外之感。但这些都是做给李老爷看的。” “你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都是因为狸猫的事。那李老爷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与狸猫有染,所以迫切地想将她嫁出去。还不惜利用各种手段去伤害狸猫,而这简单的小猫永远不知之前遇到的那些事儿都是李老爷派人所做,还在傻乎乎的帮着万芊芊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几日狸猫不是被我们抓住了吗?” “对啊。”她配合的应了一句。 “正是因为被抓住了,所以无法和李小姐取得联系。正因如此,担忧至极的李小姐才会想尽办法探听孙府的消息,生怕出事,最后得知我在那里。” “哦……”话说到这里一切已经清楚明白。吴若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上次你说她知道你的身份,求你办事。” “对。” “可是她要你办的是什么事呢?应该不是今日之事儿吧?” “也不能这么说,她的书信我只收过一封。李小姐虽然是贵家女子,但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受李老爷掌控。所以在信中并没有挑明究竟是什么事,只是邀请我前去作客罢了。你引开了李老爷,我和她也就简单聊了几句。” “哦,那我明白了。可是水灵玉这东西……” “这东西是属于李小姐,并不是李老爷本人的。而且李老爷并不愿意把这东西还给她,所以就借着这次机会,李小姐要把这水灵玉借机给我当做报答。” “哦。”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摇摇头,“暂时没有了,以后想起再问吧。” 他忽然问:“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李小姐究竟会做何打算。” “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还有转圜的余地吗?你不是把李小姐已经变成妖怪了?” “谁知道呢……”他幽幽道,“人心是最不可测的。也许那李小姐终有一日会忍受不了自己容貌丑陋,而重新找我呢。而狸猫也许受不了自己的妻子这副模样提前离去呢。所以……一切都还没有定数……” “就连你都不相信人心嘛。” 他看她一眼,“你太高看我了。吴若,别忘了,我也是人。” “嗯,这点我倒是时常忘记。”她接道。 闲聊一场目的地就到了。 这时天已经暗沉下去,天边黑云滚滚,看不清是要下雨,还是要黑了。 李小姐和狸猫还在那间屋子里等候着。他们两个看起来面色凝重,应该心中早就做好了决断。 孟明朗站立一侧,“都想好了吗。” “是,明公子。”李渝华先开口,她的脸依旧隐藏在斗篷之下。 黑猫背过身不看他们,但是沉默的背影依旧是带着可以察觉的愤恨。 李渝华说:“一切都考虑清楚了。我甘愿这副样子陪伴他身边,这几次都要多些明公子的帮忙。我和他明天就要去远方了。” “嗯,想清楚了就好。”孟明朗淡淡道,视线望向狸猫,“如果哪一日,你们要是过得不顺心,哪一方谁先走了,是没有后悔药的。” “明白的,公子。”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 晚上在山脚下的酒楼里吃完了便饭就上了遥青山。 刚一上去就碰到了一位老人,白发,白髯,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雪白的。除了稍微僵硬的青红脸色,就连脖颈处的皮肤都又白又皱,臂弯处还有一个拂尘。老爷爷看到马车上来后,淡然站在门外一言不发,那双晶亮有神的眼睛在看到他下马车的一瞬间立马变得咄咄逼人。 孟明朗刚撩开帷幔,神情一变,现出凝肃之色,等吴若跟着一起下来后,快步至老人面前,又是自责又是愧疚,忙温声谨慎道:“师尊。” 白老爷爷冷哼了一下,呼出的气从鼻孔出来把胡须都颤动了一番,眼睛瞥了瞥他,稳如沉钟的声音极富穿透力,“你还知道回来!” 孟明朗语气也变了,十分温顺恭敬,扶着老人手臂,“师尊先进去再说吧,晚上天凉别站在这里吹风了。” “哼……” 老人虽然脸色不太好,连鼻尖发出的这一声冷哼都带着嫌弃。但是当自己的爱徒扶着自己的时候,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跟着走进去。捏了把自己的长胡须,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微嘟了一嘴,“你倒是很有本事,养了这么多式神,现在倒是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师尊了吧!” 孟明朗赶紧诚心认错,“都是徒儿贪玩,在人间呆了太久,让师尊在外等候多时实在是罪过。” “哼……” 迎面而来的是骨女,一看到遥青山的师尊大驾光临,心中也是猛然一颤,抬头看向庭院上方守护的式神,只见他们几个各个摊手无奈地做了个口型,“劝不动。” 意思是他们早就知道师尊来了,但就是劝不动他进去,也不敢劝。 自己的主人布下一个结界,其中一个小部分的原因,也是为了这些他们这些式神的安全。毕竟遥青山可不止这些门生,还有师尊和几位长老啊!长老一直看不惯孟明朗的如此作为,如果他们哪天心血来潮想要歼灭这些妖怪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况是修为更加强大的师尊呢,万一哪天也被唆使了,或者说是犯了糊涂,那他们哪还有命活着? 但现在已经成为了式神,守护庭院守护公子,可是却不敢和长老和师尊面对面,究其本质,他们还只是一个妖怪而已。除非由主人亲自下令,他们才会正面对抗。 可是自从有了式神以来,长老和师尊从未到过此处,孟明朗也从未下过指令要如何接待他们,所以当今天师尊真的来的时候,一开始也是手足无措。但是师尊知道他们心思,只是摆摆手,瞪了眼,说:“不必传信,我要亲自等等这个好徒儿。” 第二百四十一章 来历 老爷爷坐在高堂之上,孟明朗坐在一侧恭敬听着。 白老爷爷是这么说的,嘴皮子十分利索,“怎么样啊?现在我亲自来了,想清楚了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参加对不对?我的好徒儿。” “师尊,我……” “就知道你是这个心思,遥青山这么大的门派,总得要有人镇得住场子吧?你总是这样。” “其实……” “还有什么好说的,是不是又要跟我来一句,这些都是重复的,没有意义的,走过场的?孩子,你要明白你是遥青山上的人啊,不管怎样,你都是属于这里的,一旦门派有什么活动都是需要每一个人尽力参加。这两年你游散惯了,我也不管你,可也不能次次放纵你啊。” “我觉得……” “云清子跟我说过几次,你也知道,我不太喜欢他,也不想让他去参加这些什么会。听说这次你可是举荐了他,你怎么就这么让我失望呢?自己不去却选了别人。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尊啊!” “师尊误……” “好孩子,我这里也派了好多人过来游说,你别总是这样,你是我遥青山的人,更是我得意的弟子。虽说你年纪轻轻早已名满天下,可你也不该如此藏毕锋芒,趁着年轻多在大家面前露露脸,让大家都看看我的徒弟,不仅相貌好品行好,就连咒法都是一绝的。” “可是我……”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总之我是不可能让云清子参加的,你,必须给我去。” 当眼前这个老人强硬说出这样一番话后,孟明朗实在是心力交瘁,话到嘴边却只好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十分渊远流长。这种无力感充斥在空气中却捕捉不到,孟明朗重重垂下手,不再言语。 师尊终于注意到自己徒弟这样一个消极的反应,关切道:“孩子,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这么萎靡不振呢。” 孟明朗看了眼师尊,继续叹息一声,有气无力地说:“明朗一直生长在此,一直都尊敬您,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可是明朗不愿意参加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就算去了也觉得心中厌烦,久而久之更觉得待在此处毫无生趣,师尊,闲散浪漫才是我真正的生活,追逐名利前程,这并不是我的人生。” “明朗,就当看在师尊的面子上去一趟行不行?” “不去,师尊。” 他的语气也坚决了,甚至连眼神都变得坚定。 老爷爷定定地看了他好久,忽然挑眉一笑,爽朗高声道:“你这孩子,不去就不去吧,别这么难受了!” “师尊说的这番话当真吗。” “当真的啊,应了你的话就不会再反悔。如果参加这种会真的让你难受不去就算了。其他长老那里我会去游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孟明朗淡然说着,那日云清子也是说这样的话语。 “师尊,云清师弟也让他去吧,虽然他是半路出家,但是天赋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您不能总是把他藏着掖着。就算是好刀也得拿出来磨一磨。” 话题提到云清子,老爷爷脸色都变得凝重,原本刚有的舒服活跃的氛围又有些紧张。 师尊捏着自己快要拖地的胡须,啧了一下嘴,思量了大概一盏茶功夫,忽然说着:“云清子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怎么三番四次都要替他说好话。虽然他入我遥青山十年,可是这十年我却没有一朝一夕看透过他。明朗,如果真要此人参加大会露面,他一旦伸展了拳脚,后果可能并不是我们所预料的那般。” 孟明朗知道师尊对自己的师弟有些疑虑和提防,心中不免怅然。 要说自己这位师弟来历背景其实他也不太了解。今年他自己约莫十九,而云清子快要二十五。按照先后顺序排辈,虽然对方年纪大,但云清子叫他一声师哥也不无道理。 他记得,那日遥青山大雪纷飞,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世界都被白雪覆盖。他和师尊就站在遥青山的最高处,就是一千多道台阶的顶端,遥青山正式的大门口。 冰天雪地,穿着一身薄衣的师尊握着他的手,传递绵绵温暖。即使在雪花满天的天气里,他不管穿得再厚身上都是冷冷的,只有双手依旧是被捂得暖暖的。 在一千多道台阶上也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又白又滑。就连平常都要上下山的门生都停住了脚步,商量着把日期往后推,这样的天气上下山的话极危险。 可是那一天还是有些不同。 山下的门童传来消息,来此求道的一个少年已经跪在山脚下三个多月了,是否要接纳他呢? 师尊拒绝了。原因很简单,根本调查不出此人的身份背景,甚至报上来的年龄都值得怀疑。 但正是因为跪了三个多月,每天就喝一点露水和几片干粮终于还是打动了师尊。师尊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只要你在鹅毛大雪的天气爬上这一千多道台阶来到我遥青山的大门,那我就考虑考虑。” 所以,雪花满天的日子到了。门童传了一个飞信上来,说是跪在山脚下的少年终于起来爬山了。 而他,孟明朗还只是个九岁少年,刚刚在书阁看完了一堆经书,听到来来往往的师兄弟谈论着此事,一时好奇心起,便找到师尊。 师尊拉着他走到了终点,默然安定地望着下方那连绵的雪花之路。 “师尊,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他呢?听说跪了三个月,现在爬上来的话,恐怕连命都没了吧。”那时候年幼的他还是奶声奶气的,仰着小脑袋望着身侧那蔚然直立的师尊。 师尊从他有记忆的时候就一直穿白的,那一天觉得师尊和天地仿佛连成一色,除了微微冻红的鼻子格外醒目,其他的描述也记不清了。 师尊依然目视前方,语重心长道:“明朗,你要知道,能入我遥青山的,必须是家世清白品行端正之人,你的那些师兄弟都派查过身份背景,每一个人都是清清白白当我弟子,遥青山绝对不允许出现害群之马。” “可是师父……万一有查错的呢?就是明明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可是却通过某种方式巧妙的隐藏了过去,甚至营造出清白的家世背景,这样的伪君子我们也接受吗?” 师尊低头看了他一眼,把落在他脸上的雪轻轻抚掉,那极富穿透力的声音在山顶间回荡,“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明朗,我的孩子,你要记住,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如果当你在世的一天发生了这样的情况,遇上了这样的师兄弟,你就替师父处理了吧。按照门规是要逐出师门永不录用,再次碰面是要废了他。至于怎么废,如何废,还没有确切的明细规定……” 他认真地听着,再次把目光投射在山下。 良久,只听到麻雀几声叫,在这样的雪天也得出来找食。飞过之后,只有雪飘落的景象。 天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雪越下越大,有些纤细的树枝承受不了积攒的厚雪,“咯吱”一声从树干上断裂,扑簌簌地落在地上或者山下,惊起了草叶颤摆。 半晌,他又细声细语地问:“如果他真的爬上来了,师父真的会收他为弟子吗?可是他的背景不是没查到吗,这样的人,师尊又该如何处理。” “一切还没有定论,明朗,我们先在这里等着,等他爬上来吧。”师尊又握了握他的手,把他捂得更紧。 大概在傍晚时分,这时候风隐隐刮起来,原本雪是垂直往下落,正是有了这试探着的微风,雪忽然倾斜,往东慢慢飘扬。 “师尊,刮风了。那个人还没有上来。” “再等等。”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风越来越大,甚至没有方向的乱吹。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奶声奶气中还是带着几分老成,“也许人已经冻死在半路了呢。”略微停顿后,又道:“刚才那一声响,莫非是不小心滑落山中,恐怕也一命呜呼了吧。不如派人下去查探查探。” “再等等。” “师尊难道不怕他使了不当之法上山么,您好像并没有派师兄弟去看着他。” “既然要考验他的话,也要给他一点信任。这小子能在山脚下跪三个月,那么他最好心里有些分寸,在这紧要关头要是使了诈,那前面三个月的功夫可全都白费了。”师尊像是回应他,又像是自言自语。微微扬起头注视阴沉沉的天空,目光极其深远,只有那岿然不动的身躯还坚挺着。 “师尊,那我的身份背景您派人调查过了么。” “嗯,孩子。” 年幼的他微微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关于自己的身世自从他懂事起就一直在查。可是半点眉目也没有,他也是像那个在山脚下跪了三个多月的少年一样,身份背景通通都查不到。 “那我也和他一样嘛。” “明朗,你不一样。” “为什么?” “因为你对于遥青山来说,是特别的,孩子。” “弟子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 师尊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太多言语,是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断传递自己身上的热量。终于在昏暗时分,依稀见得远处似乎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在动。 再等了一会儿,黑色影子忽大忽小忽动忽静。身后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那是踩踏过的痕迹。不过也并不算是踩踏吧,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在山脚下跪了三个月,本来身体极其虚弱,又是在大雪之天爬了一千多道台阶更是精疲力尽。所以佝偻着身子一会儿用手支撑着爬起来,一会儿又是用木棍撑着走。终于在天色昏沉之时,费尽努力爬上了最顶端。刚刚在师尊面前站立的那一刻颓然跪倒,手中的木棍也摔了出去滚落山底。 “师尊,他终于来了。”明朗说着。 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身形及其显瘦,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就连头发都是散乱的,整张脸看上去又红又黑,红是因为冻的,黑是因为这三个多月没怎么洗过脸。那一双露出来的手无不显示着此人的皮相是极其白皙的。 少年调整姿势,恭恭敬敬跪倒在面前,由于寒冷哆哆嗦嗦喊了句,“师尊。” 师尊并没有马上搭话。恐怕他也没想到这小子真的会上山,心中还在琢磨着说词。对于这小子突然叫他师尊,一下子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 孟明朗解下身上的厚披风盖在单薄瘦削的少年背上,顺便系上带子。 “师、师尊……”少年牙关打颤,话都说不利索。定定地盯着地面,又盯向面前之人的靴子。 “为什么要来这里。”师尊问。 “我、我我一直仰慕、仰慕遥青山能人志士,希望、希望有朝一日,能、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弱小之辈。”最后一句话少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完整的说完。言罢,郑重又诚恳地磕了一个响头,高声道:“求师尊成全,让我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吧!” 由于又冻又饿,这声恳求虽然是高声,在听者的耳朵眼里实在是哑涩至极,而且还十分刺耳。 师尊凝视着地上那团诚挚的人,又看了看同样回望他的爱徒,心头松动一分,悠悠道:“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少年一听激动万分,抬起脑袋凝视着自己刚拥有的师傅,满心满眼都是感激,随即又是重重地在雪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云清子藤拜见师尊!” 师尊捏了把垂到胸前的白胡须,抖落了上面的雪花,仙风道骨般嘱咐着:“既然入了我师门,从今以后就要秉持戒训,不可随意造次。你的名字不像是我中原人士,用在这里恐怕不妥,只取前面三字如何?” 少年抬头,恭敬地说:“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云清子以后就是我的名字。” “好。” 师尊终于点头,抬头凝视一片暗沉沉苍穹。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有怪事 吴若站在屋外和骨女说着话,今日是猎妖大会,听说遥青山门众基本上都出去参加了,只剩几个长老和庭扫的门生还驻留着。 四方院里,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日子似乎和平常一样。 可是碧鹤看上去心事重重,视线总往下瞟,一看到自己主子屋子里出来了又赶紧收回,三番四次之下,孟明朗突然抬头望着天空的一角,“碧鹤,有什么事吗?” 这个被点名的少年忽然间有些惊慌失措,猝不及防之下胡乱应答,“没……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要说的吗?” “是,没有。” “好。” 孟明朗推门而进,再随即关上门。上方的碧鹤哀愁的叹了口气,表情十分萎靡颓丧,甚至还有些失落。 吴若在角落里看了眼后,骨女悠悠一望,轻言慢语道:“他的小情人还没找到呢……” “还活着吗?” “不清楚,原本碧鹤没来时,就听说过事迹,碧鹤的小情人和我们一样是妖怪,只是他们感情破裂了,但碧鹤为了保住小情人性命,甘愿投到公子的门下。太多的恩怨纠葛就不清楚了。” “哦……” 吴若并不对他人的感情私事感兴趣,只是默默回应了一句,然后又说:“他应该是在担心小情人吧,外面都是遥青山的门生,倘若运气不好被发现了,恐怕性命难保。” “也许是这个原因吧,刚才公子过来,可是他又没说。想必心中也是纠结的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骨女低头整理着糯米,把酒曲撒在上面搅拌着。 碧鹤的身子在寒风中挺立,虽然看不到正脸,但不时的叹息声还是进了她耳朵中。 “那……他知道吗?” “公子吗?自然知道,刚刚说了嘛,是为了救小情人性命才来的,公子岂能不知。” “我的意思是,公子知道碧鹤想出去的心思吗?我看他应该是知道的吧,像他这样的人,就光看一眼,差不多就能知道别人心思。”她低声说。 骨女看着她,微微笑道:“知道,还是不知道,你亲自问一下公子,不就知道了。” “我就是随便说说。” “对了,你帮我把那边的坛子拿来。” 骨女和吴若二人准备糯米酒的事宜。 东西准备好了,那个屋子只唤了她一声,她就知道又有吩咐了。 “吴若,你去把这个给碧鹤。”他手里是枚小小的黑玉珠,大概只有人的眼珠子大小,他说:“这是保护令,让碧鹤自己做决定吧。” “原来公子是知道的。”她接过说着。 他抬头,放下手中茶盏,“你也知道不是吗。” 她退出屋子,冲上方喊了几声,碧鹤飞下来,问:“有什么事吗?” “给你。”摊开手中,一枚黑玉珠串在一根红绳上。 “这……” 看他表情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黑玉珠可以让这些门生看到时放过一命,相当于保护符了。 “公子给你的,让你自己决定。” 碧鹤接过,心中十分感激,望着吴若想表达心中谢意。吴若先开口,“他早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东西是他自己要给你的。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紧紧握着这串保护令,碧鹤想进屋亲自向公子表达感谢,屋内人听到脚步声只回了句,“速去速回。” “是。” 碧鹤听到后,身子快了些,迅速消失在天边。 这时,屋内人又唤道:“吴若,进来。” 她推门而进,站在门边等候吩咐。 “和我去趟山下吧。”他和往常一样,语气淡漠。 “是出了什么事吗?不是刚去了不久。” “的确是有些事,原本这些小事不是我处理,奈何今天是猎妖大会,能办事的只剩下我了。所以长老又把这件事叫我处理看看。”他把东西摆好,站起来换了一件衣服。 她跟在身边接过衣裳挂在衣架上,也问:“那到底是什么事?” “听说了一些,还不是很清楚。大概是邪祟。” “哦?” 他边穿边说。 事情是这样的。 浩瀚无垠的夜色中,一片薄薄的银云轻轻浮动,顺着晚风徐徐而荡。银云背后隐藏着一轮硕大的明月,云儿飘散后,皎洁光亮的月亮出来了,大地一片青幽幽,仿佛盖上一层细薄的青光粉,细碎细碎的。 几道寒冷的微风缓缓吹过一大片芦苇,摇曳几根。 在那一大片中,也有摇曳得异常强烈的地方。 好像还有几声虚弱的悲鸣和呜咽,再细细听听,依稀能听见那高高的芦苇下还有一阵细碎的,断断续续的吮吸和嘎嘣脆的声响。 “啊……救命啊……” “朱继……救我啊……” “啊……” 声音已经断了,这几声中还夹杂着其他古怪的声响,例如嘎吱嘎吱,啧啧啧,呼噜咕噜…… “啊……终于吃饱了……”一声尖锐又满足的女声、像是发出叹息一般深深地感慨道。 “真是太好吃了……朱继……你果然是爱我的……哈哈哈哈哈哈……”这声音继续在芦苇下响着,变得越来越疯狂。 谁也不知道高高的芦苇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几阵风继续摇曳着那一大片微微颤抖的芦苇。 而这一晚天高云淡,朗朗夜空。 几天后人们在这芦苇下发现一些尸体碎块,零零散散不成样子。就比如说头颅吧,也已经被啃得惨不忍睹,根本看不出几块皮肉。两颗眼珠子还被吸掉。只有蓬乱的一头毛发夹杂着碎草和泥土。五脏六腑早就没了,只有几块发烂腐臭。 地上几块碎布带着鲜血,地上的泥土还是殷红的,难以想象这位死者之前是流了多少的血。 死者叫杨依,是百花村朱继的妻子。 杨依前两天给自己的丈夫送药。因为朱继是个木匠,一旦有活了就会去到人家家里去干,由于家境贫穷,便也顾不上对方是家近家远,所以一旦有人家叫他便会扛着工具不辞辛苦也要去。 前两天有个叫陈美的女主人说是要打一套家具,所以就请了朱继过去,这一去就去了两天。 杨依独自一人在家,不知道为什么半夜出了门,竟然来到这里,而且穿过这片芦苇便是陈美的家。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杨依会出现在这里呢?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也有不少猜测。比如说是半夜想自己丈夫了就过去瞧瞧。也有的说是过去捉奸的,然后碰上了猛兽之类的。也有的说是被人劫财劫色的…… 总之大家的想法不断,对这个案件分析也有自己的看法。 这件事情发生后,朱继先是哭着把自己妻子残存的几片碎尸收殓带回家,然后又请了大师办法事,最后又去了官府报官。但是这毕竟没有什么可查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为什么又会找到遥青山呢? 是因为这个案子还是有一点问题。 朱继的肚子涨了。 陈美的肚子也涨了。 两个人似乎是同时有反应的,原本腹部平平的那一块,突然间涨成了七八个月大。 本来女人大肚子并没有什么,可是就单单这两天就这么诡异发生了。并且这朱继可是个男的呀,他这肚子一大,就大得不得了了…… 一下子乡里乡村的,传来传去。然后这件事也闹得隔壁村子皆知,最后方圆百里都知道有一个叫朱继的男子两天之内肚子竟然大得快要临盆了。 说是笑话也好,说是鬼怪作祟也好。总之这件事情众人皆知,并且议论纷纷。 所以这朱继就请人到遥青山,想要请一位高人来帮帮他。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这件事儿他硬是不敢找普通的高人来看,甚至连官府的人过来查问都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实情。 原本像这样的小事儿都是交给遥青山一些需要练手的门生。可是没办法,大家都出去了,所以长老又把这些事交给了他。 孟明朗向来只处理和鬼怪有关的惊天大案。对于这次分配给他的任务,虽然有些不愿意接,但还是被师尊给劝导。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下去看看罢了。 吴若听完后,忽然一笑,“这事儿十有**还是和妖怪有关系,也许是那妖怪吃了杨依,大晚上的就遇上个妖怪也不稀奇。” “嗯。不过,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大了肚子,这一点很奇怪不是吗。”他说。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是冬天,但是这几日的晴天,温度持续上升,他也没有再披上轻裘,身上穿的比较单薄,看上去更显得身形修长,姿态风雅。比如说那袖子和衣摆处有淡淡的墨竹刺绣,更显得他像一个富贵人家的书生。前几日的风寒已经好了,脸色微微红润,那唇红得好像施了胭脂,轻轻一抿便成一道风景。 发冠处系着一条轻薄飘逸的雪纱巾,在一片墨发中更显得俊雅清秀。 吴若看了后,默默低下头,“莫非这作祟的是那杨依不成?可是为什么呢……” 他望着窗外那一大片金灿灿的风景,接着说:“只有下山看了才知道。走吧。” 这次怀壁并没有跟上来,遥青山这次出去这么多门生,所以就更需要式神来守住遥青山或者说是四方院。所以这次只有她和他坐着马车来到了百花村。 刚刚进了屋,就看到一个身材微胖,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地上的草席又脏又烂,边上那一床破棉被也被蹬得乱七八糟。头发蓬乱,脸上又脏兮兮,手脚时不时的抽搐挣扎着,嘴里哇哇低叫,眼泪从那肮脏的脸上一直滑到了枕头上。 “是……是明公子吗!”朱继看到面前两个人,眼睛倏忽一下亮了,紧紧盯着面前这个身形清瘦的男子,语气虽然微弱但是十分激动地再次问:“明公子是你来了吗!” 孟明朗点点头,蹲下身子先细细看了一番,然后手覆在他肚皮上,问:“可以掀开看看嘛?” “当然可以啊,明公子!”朱继激动的眼泪流的更快,他赶紧把自己衣服解开,虽然说现在是冬天,有点冷,但是他却莫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这是一个七八月左右大的肚子,圆鼓鼓的,按下去也是**的。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总之绝对不可能是小孩。 朱继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许久,心里惴惴不安,着急道:“公子看出什么名堂了吗!是不是有什么妖怪在我肚子里啊!”说完,他的手十分惊慌地想拉住眼前人的手,生怕这个鼎鼎有名的明公子来一句,“不好意思啊,你这病我也没办法。” 孟明朗慢腾腾瞧了他一下,拍了拍这大肚子一下,“这样有没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就是拍在肚皮上的感觉。” “那这样呢?”他又加重了力道拍了两下,肚皮上想出了清脆的,像是拍手掌的声音。 “没有啊,明公子!”朱继慌了,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唔……”他收回了手,又看了看朱继的脉象,表情这才微微有了变化,只是轻轻地蹙了一下眉,然后又快速舒展开,眉宇间有两分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还有救吗?”朱继瞪大了双眼,咽了咽口水,声音都哆嗦了,“您可千万要救救我呀!这普天之下只有您了呀!如果连您都没有办法的话那可真就死定了啊!求求救救我啊!” “别吵。” 他从怀里取出一包银针,大概长约一手指,细如头发丝儿,透着隐隐的金蓝色光芒,不细看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他把三根针扎在肚皮中央,手指按下的地方竟然有团淤青。之前摸过地方都没有,在他刚扎下来那一刻渐渐显现。 她也蹲下身子,正好在他旁边,好奇道:“你这是要把妖怪逼出来吗?” 他摇摇头,“这里面的确有怪东西,不过现在还不是把剖出来的时候,先稳定稳定,不让他生下来。” 朱继一听,脱口而出,“啊!” 他扎下最后一针,这三根针全部突然间钻进肚皮,疼得朱继叫了一下,然后又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第二百四十三章 去陈美家 “那另一边呢,陈美呢?”她问。 “也要过去。”他的视线落在朱继脸上,朱继一听,表情略微一僵。 吴若恰当时宜地说:“真是奇怪啊,怎么雇主也和这位大哥症状一样呢……” 朱继脸色尴尬,大喊大叫着:“我现在这样怎么办啊,是不是还得这样躺着啊!” “是,你得躺着,得好好躺着。”他收好细针,起身放回怀里。转而看向她,“走吧。” 后面地上的人又大叫着:“明公子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了啊!你得救救我!” 他头都没有回,只是在原地站着,语气淡漠,“等我处理完陈美的事儿自然会过来的,你先不要着急。” 朱继放心了,又说:“陈美那边是死是活,还请明公子多加照顾一下。” 吴若说:“嗯?这位大哥现在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吴若,走吧。”他吩咐着。 刚出了朱继屋子,她就憋不住了,把嘴里的疑惑说出来。“看来他是和陈美有一些关系吧,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还关心着呢?你说是不是啊?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他大步向前,“这些都不是你我应该关心的事,首要之急先把这病症弄清楚。至于他们二人的感情关系……” “哦,那如果他们真的是有关系的话,你说杨依会不会是……” “是什么。” “会不会是被他们两个合谋杀死的呢?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不清楚。” 两人已经向前走了一段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她对这件事情十分感兴趣,明明答案已经摆在眼前。这一男一女孩明显是有些关系,只不过就是不懂杨依的死到底和他们两个有没有关。 正好来到案发现场那一大片芦苇。现在正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天气十分好。所以在阳光下的大片芦苇就像是被撒上了一层金粉,细腻又灿烂。再加上现在有阵阵寒风吹过,那一大片慢慢摆动着摇晃着,就好像在和风玩起了捉迷藏。 也正是因为今天太阳大,即使有寒风阵阵刮来,但也没觉得有多冷。他立直身子,往后面看了还在慢慢腾腾的她,唤道:“再不快点恐怕傍晚都到不了。” 她其实就是观察了一下这附近的地形。如果真是妖怪作祟的话,肯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她也是妖怪,就能够从这些蛛丝马迹判断出到底是何方妖孽在此作祟。所以耽搁了一些功夫,左看看右看看,扒开芦苇瞧了瞧。尤其是案发现场那一大会,看得更加仔细。不过因为有人清理过,只有那一片暗红的土地显示着那晚发生的惨烈情况,其他的线索一下子也找不出来。如果是原形的妖怪,肯定会留下一些皮毛组织。可如果是幻变成人的,要想在这里找到一些线索实在麻烦。 他再次唤道:“走了,吴若。” “先等等,我再看会儿。”此刻她正蹲在地上瞧着那一大片,手按了按那已经冻结实的泥土。除了粘在手上那一抹淡红的沙泥,还有一些细碎的草叶。 他从前方慢慢过来,也在她面前蹲下瞧了瞧,“这里是没有线索的,走吧。” “你怎么知道?”她擦了擦手,抬头问。 “这里早就被清理过了,呆在这也只是浪费功夫,还不如早点过去,没准现在陈美的肚子已经破开了呢。”他若无其事地看着她。 她的确是没有什么收获,所以只好淡淡地挑了眉,站起来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怎么就不知道到底是人还是妖怪做的呢。” 他一笑,也跟着起来,“你把我当什么了,哪有那么神。” 她忽然来了劲儿,“我跟你打赌这一定是妖怪做的。” “唔……”他觉得有些无趣,“这事儿很大可能就是妖怪做的,不需要你打赌。” “喂,你这样真的很没意思啊!” “不要管有意思还是没意思。等会儿看完了陈美的病症,我派你单独一人守着朱继可好,这样有没有意思?” 她不悦地别过脸表示拒绝,“那我们还是快点去吧。” “好。” 这片芦苇丛实在非常大,他们已经走了半个时辰,还没有走出这个范围。如果不是因为这路一直都不一样,甚至都可以怀疑是否是鬼打墙。那一根根和人个子差不多高的芦苇轻轻晃荡着,风一吹便发出扑簌簌和沙沙沙的响声,宁静而又安详。 她跟在他身后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看到前面那一抹身影走走停停,两边的袖子随着身影的摆动而轻轻晃动,地面上那一双白玉靴走了一天的路都没沾染上半丝尘埃。看着看着,不由得看呆了。 “吴若。”他忽然说。 “嗯?”她跟在后面应着。 “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你说吧。” 他继续往前走,“只是一个设想而已。如果你是杨依,自己的丈夫要去雇主家做工,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你会半夜出门呢?” “不是说杨依是因为给朱继送药才大晚上的出来吗?” “我现在问的是你。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大晚上因为担忧自己丈夫的病亲自送药出来吗?甚至经过这一大片走了半个时辰都没走完的芦苇丛。若若,你怕不怕?” 是啊,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真担忧自己丈夫的病的话,没有道理要这个点才去送啊。 并且芦苇那么的高,在大晚上根本看不清路。走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有走出去,这晚上要是真走到这还不得吓死人。 “怎么了?”他见她半天都没有回话,转过身子问。阳光斜射下来的一束光线正好投射在他的侧脸,俊朗圣洁。 她回过神,回:“如果是我根本不会晚上出门,朱继既然身体有病,我应该会早点把药准备好。如果他是要到雇主家过夜,我也会白天提前替他熬好药送过去。绝对不会等到半夜三更来到这样的鬼地方。” “所以……” “所以什么?” 他微微蹙眉,思量半天还是回了句,“没什么。” “那如果你没有扎针,朱继大概什么时候会生产?”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肚子里面的那个东西正在等待时机。我能做的也只是暂时延缓,如果真让那东西出来,朱继就要没命了。” “那陈美听说还是个有夫之妇,朱继去她家打家具的时候,听说她丈夫并不在家。就算是现在出了事,她丈夫经常在外也没有回来。” “你的消息还挺灵通。” “我这不也是听大家传来传去的嘛,什么版本的我都听说过。什么偷情啊三心二意啊,还有很多下流龌龊的话。” “真相到底如何我们也不知,一切还得慢慢来。” 拨开低垂的那一大片芦苇,刚走出两步就看到前方霍然的视线,那是一大片稻田,稻田的后方有很多人家,看来是来到了陈美的村子了。 七打听八打听之下终于来到出事的人家。由于妇道人家在两天之内竟然把肚子弄得这么大,大家也是议论纷纷,而且看戏的心态不少,毕竟这事又不是出在自己身上,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说着陈美丢人,一边又嘻嘻哈哈嘲笑。所以就搞得这陈美大白天紧闭着房门不见人,但是没办法,屋外还有好几个看热闹的村民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说一些污言碎语。 他们两个刚刚在陈美的门口站立。这几个村民看到他们两个是外来人,好奇地打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也开始猜测这个如玉一般的公子莫非是这陈美的姘头? 孟明朗简单解释两句,但一看到这紧闭的房门,注意到这些村民如狼如虎的目光,便把话头指向了他们,看到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妈正挎着个篮子剥着蒜一脸八卦地盯着他。 他问:“大娘,请问这屋子里的主人在吗?” 大娘:“你是来找陈美的吧,你是她什么人啊,我告诉你啊,人家丈夫还没有回来啊,你可不要就这样进人家屋子呀。” “那大娘的意思是,陈美真的是在屋子里对吗?” “是的呀,我告诉你啊,屋子里面的那个不知检点两天之内就被别人弄大了肚子,而且还大得那么厉害。很有可能里面就是个妖怪,你给我小心点啊,我看你这人长得不错,可不要着了这小蹄子的道。” 他扯出笑容,对大妈的警告表示感谢。然后敲了敲门,可是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大妈这时候又说了,“哎呀呀,你这么点力气敲门有什么用啊,别说是我了,就算是里面的人都听不见啊!来来来,我给你敲!” 大妈二话不说撸起袖子重重捶着门,边捶边冲里面喊:“陈美快开门啊,这次是有人找你啊!我们这次不是看你热闹的呀。快点把门开开了!” 可是里面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吴若问:“她真的在里面吗?莫非已经自尽了?或者说肚子里面的东西已经出来了?” 大娘“咳”了一声,“不会的,这小蹄子哪有那么容易就自尽啊,很有可能是被我们给说怕了,躲在屋子里不肯见人哩。”说着给了个嫌弃的表情,仿佛里面的人是堆臭狗屎。 孟明朗瞧了瞧这些事不关己的人们,想了想还是要靠自己啊。于是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白纸,对折之下剪出了一只小小的蝴蝶。他只轻轻地一吹这蝴蝶便在空中扑扇翅膀,然后慢悠悠地从门缝里钻进去。 这一技巧又看到大家叹为观止,纷纷刮目相看,没想到这陈美的姘头竟然还有如此绝技。一方面觉得有些可惜,另一方面又觉得惊叹。可惜的是年纪轻轻就落到这样的女子手里。惊叹的是觉得此人长得又好看,本领又高。 不多时这纸蝴蝶又晃悠悠地从门缝里飞出来,最后在他的手掌心停住。 “看来是在屋子里啊……”他低声说着,准备想要进去的时候,大娘赶紧说:“小伙子,你现在找她的时机不对呀,她现在大了肚子恐怕没脸见你。要不你去我家坐坐?我跟你说啊!我两个女儿长得可是貌美天仙,她们两个又擅长洗衣做饭,你要不要去看看啊?我们也好好接待一下你。一看你啊就是个外地人,不过没关系啊,我们家最好客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避开了就要上手的大娘,往后面退了一步,手中的蝴蝶也被捏得紧紧的。 “不用了,大娘。我过来是找陈美的,你是否还有陈美的其他消息呢?比如说这几天她的状态如何,是否有陌生人来过?” 大娘十分失望,对他淬了一口,不过这口水也没喷在他衣上,只是落在了地上。不过这一举动也显得她十分粗鄙。孟明朗皱起了眉头,然后又看向其他看热闹的百姓。 这时候有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过来,她看着大哥哥年纪轻轻的,又好看,而且又像是外地人,还被这大娘欺负了,所以不得不打抱不平的过来说一句。 “她这两天都没有出门,就连家里的烟囱都没冒起来过。我这两天都和小李在这里玩,都没有看到有什么人过来。” 他给了一个微笑表示感谢。 这时才轻轻地敲了敲门,唤着:“陈夫人,我是遥青山派来处理您的事情的,不知道方不方便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只要我和我的下人进去即可。其他人依旧还是在门外的,请夫人放心。” 蝴蝶已经告诉他,陈夫人就是在屋子里,只不过一直躺着没有动静罢了,人还是活着的。 “陈夫人,这件事总得解决的,拖着终究不是个办法,而且我相信你现在一定十分惊慌,先开门让我进去看看吧。” “陈夫人?” “陈夫人如果再不开门的话,天就要暗了,我可不想在这里过夜。而且也不知道肚子里面的那个东西会不会突然间就出来了,到时候身边要是没有人帮忙可实在不妙啊。” 也许是这句话很有杀伤力,陈美终于动身了,能够听到屋子里面有轻轻的脚步声,虚弱又紊乱。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重新回芦苇丛 门开了,只漏了一个小缝儿。 一双疲惫红润润的眼睛望着门外二人,半晌觉得无恶意才开了一人才能通过的道儿。 等他们两个进屋后又立刻把门重重关上。喘上一口气才转眸看向他们。 陈美问:“你是谁?” 他回:“遥青山派来的,在下姓孟。” 她喃喃念叨着,“姓孟?遥青山姓孟的不少。不管了,既然是遥青山派来的肯定本事还是不错的。那你看看我这毛病怎么办?”她往里走,正好经过一个四合院,阳光洒在天井里,把陈美的姿容身形照得无所遁形。 是一个约摸三十左右的妇人,穿着华美的衣裳,面容憔悴苍白。一只手正捂着隆起的肚子,另一只手上正拿着一张符,也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不过这符看起来一点作用都没有。 陈美进了里屋躺在床榻上,她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很大可能能够帮助她。 “吴若,过来。”他叫了一声跟在后面的她。然后站在床前俯视着陈美,“我让她来给你看看。” 吴若坐在边上掀开陈美肚子上的衣裳,这隆起的肚子的确和朱继的相似。根本不像是怀了一个正常孩子的肚子,有什么东西在动的感觉。 “吴若,按住肚脐周围约一指的方位,把这针扎下去。”三玫金蓝色的针放在他手心中仿佛闪耀着诱人的光芒。她看着看着心里不免打起鼓,这人怎么就这么相信她呢?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是想等东西出来了再扎进去吗。”他说。 接过三根针依次扎下去,肚子没有那么闹腾,也没有觉得那么疼了。陈美感激地望了一眼,说:“真是多谢你们了,这肚子已经疼了几天,实在难受。” 孟明朗说:“陈夫人,其实是朱继叫我们过来看看你的情况。要想完全把这个病症消下去,我们还得需要知道一些详细的真相,不知道你可否说一下,在这个肚子没有大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她有些为难了,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支支吾吾的来了句,“也没什么,就是很平常的。突然间这个肚子就大了。” 他忽然说:“那……是在杨依死之前大的,还是死之后大的呢?” 这句话问得她哑口无言,一双美丽的眼睛愤恨又带着恶意看着他,语气也不似刚才那么和善,“这位公子,你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问这事吗?” “是,不知道真相又怎么给您消掉这症状呢。” “真是笑话。听说遥青山上的都是一些修习咒法的高人,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多大本事,无非就是想挖掘一些私事来掩藏自己无能的借口。” “嗬……那就当我没有本事,想要挖掘一些私事,不知道陈夫人愿不愿讲来听呢?” “你……”她咬牙道:“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我就不信遥青山上就不能再另外给我派一个人过来。” 他冷笑一声,眼眸也不似刚才那般温暖,“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最近遥青山碰上猎妖大会,没有那么多的人来给你看。就连我也是百忙之中抽一点空下来瞧瞧,陈夫人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呢。” “好啊,没想到遥青山尽是你这般狂妄之徒!” “夫人可不要乱说话,我是我,遥青山去遥青山。我也只不过是受遥青山所托,如果夫人不需要我的话,我自行离去便是。”他侧过脸,唤了声,“吴若。” 吴若跟在身后,没想到平时温润的公子今天为什么脾气这么大。 二人已经走出了屋子。刚才那个淬他一口的大娘依旧还看着八卦。包括原本游荡在门口的几位村民也是津津有味的吃着瓜讨论着里面的情形。 当真是一些乡野村妇无知妇孺。 吴若看到刚才的小孩,那小孩走过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他问:“小朋友,有没有见过一个叔叔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哦,他是做木工的,做家具活的。” “见过啊。” “那这个叔叔为人怎么样?” “嗯……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那个叔叔平时也不怎么说话。我来到这里玩的时候就看到这叔叔经常一个人在里面干木活。” “那你有没有见过叔叔的妻子来过呢?我换句话说吧,有没有看过另外一个女人来找过叔叔?”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小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跑到一边。 他又向周边几个村民打听朱继妻子杨依的情况,都得出了一个答案:村民们从来没有见过杨依来过这个地方。 他们甚至于听到杨依的死讯也是不痛不痒,嘻嘻哈哈地调侃了一番。 孟明朗脸色渐渐阴沉,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吴若就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重新返回。 他们又重新来到了之前经过的芦苇丛,这次他并没有步伐快速,甚至于经过那边案发现场的时候还刻意地停顿了片刻。 吴若问:“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他低着头,视线落在那一大片殷红的土地上,自言自语道:“吴若,你是否闻到了一些关于妖怪的气息?” 她暗暗惊讶,这人怎么就这么厉害呢?的确是没有闻到奇怪味道,但是隐隐约约有个直觉告诉她,这附近应该是有的。只不过这范围这么大,她还得需要好好找找。 “那你给我点时间,一时半会儿我可找不出来。就算找出来了,恐怕也得半夜三更了。要不明天跟你过来看看?” “不了,就现在吧,我也想看看天黑了以后这一块的情况如何。你就在这里闻吧,什么时候有什么发现就过来告诉我,我就在这里。” 她嘻嘻一笑,“你就不怕我自己一个人跑了?” 他嘴角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当然怕。” “那你还放我一个人。” “你跑不了太远的。” “切,我要是真的想跑,你可不一定能够找得到我。” “那你会跑吗?” 她叹息一声,“不会啊。” 他忽然笑了,“那抓紧时间去办吧,晚上这风得更大,我们也好少受点罪。” “我可不怕冷。” “行,我怕。” 她蹲下身子四处搜寻可疑的踪迹,时间慢慢的流逝,不知不觉太阳渐渐西沉,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这时候的风一下子变了温度,骤然间寒风四起。吹得人身上一阵发抖。他不由自主的捂上了胳膊,今天穿得有些薄,恐怕还得挨上一阵冻。 她也没注意到有一个人其实是怕冷的,其实现在这个风,她虽然没多大感觉,但是吹过来还是隐约想到了那个人。等她回身一看后面都是一大片芦苇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感受如何? 所以又重新转回身子拨开芦苇一步一步地走回去,他还是站在那一大片案发现场,凝神静气思考着。 “有什么发现吗?”他问。 “没有。” “附近的可都找过了?” “还没呢,我就找了前面那一大块。”她又说:“你不冷吗?” “冷。” “我记得水灵玉会让玉骨生暖,那个东西你可带在身上?” 他静默一瞬,悠悠道:“东西已经送人了。” 这么一说,她还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这个水灵玉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哦?那么重要的宝贝你就送人了,留给你自己不是更好吗。” “原本这东西就是为她准备的,我有没有都无所谓。” 她暗暗想着这个对象到底是谁,竟然值得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了。 “那挺可惜的,这世间恐怕没有第二样宝物,可以让人的身体产生温度。” 他脸上现出静谧的笑容,“是啊。” 她不想再继续追问下去,看着他那单薄的身子,只说了句,“要是冷的话,你自己点些火堆。” 语气忽然变得这么冷,他有些惊讶,还转不过弯,讪讪地点了下头,“那你可要抓紧了,我们争取早点回去。不然晚上可要饿肚子了。” “嗯。”她应了句,面无表情地继续观察搜寻。 天色渐渐阴沉,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眼睛比之前更加亮恐怕现在早就看不清路了。至于那个凡人她已经不想管了。 这一大片芦苇从搜寻下来,要想找个线索的话,难度其实是非常大。而且那个凡人又叫她找气息,这个气息又要怎么整?这可是个难题啊,毕竟过了这么几天就算是风都给吹散了吧?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月亮已经升上半空中终于有那么一丁点的线索。在一片芦苇丛中似乎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这一丝丝的妖气,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鼻子灵敏恐怕早就消散了。 “找到了!”此刻的她已经距离他很远很远。远到她即使喊出这一句话,他半天都没有回应。 突然间想起来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这个凡人不会被狼给叼走了吧? 于是赶紧往回路跑去,跑着跑着,心也跳的很快,真害怕出现那惨烈的情形,万一也被那晚的妖怪给缠上,没命了咋办? 她知道自己越想越离谱,可是在那样紧急的关头,这种想法就好像泉水一样咕咕的冒在里面。 “公子!”她叫了好几声,可是没有一句有回应。 难道真出事了不成? “公子!” “喂!” “那个人!” “那个混蛋!” “那个穿竹子衣服的!” 这一句句喊得实在发自肺腑,愣是半天一丝回应都没有。越想越不妙,赶紧冲上前去,扒开那最后一层芦苇,喊着:“姓明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丛篝火,那火烧得极其旺盛,火星子蹭蹭地往上飞,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火焰随着微风的吹动而摆动。 而一直担忧的那个人,此刻正端坐着,右肘撑在右膝上,笑嘻嘻的瞧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弯弯的,露出一个狐狸笑。 他分明是没事啊,可是为什么一点回应都不回! “喂,你是不是哑巴了?喊你这么多声,一点回音都没有。”她忽然间很生气地质问着,也坐在火堆边,刚好看到火堆里正有两个烤土豆。 “没有啊,我也是刚刚才听见的。”他继续笑着,只是那一声笑又迅速被他藏回去,脸上又是一副正经的模样。他问:“那你这次主动叫我,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有闻出是什么妖怪吗?” “还不清楚,应该是属于鬼魅之类的,不是那种已经化为人形的。一般化为人形的妖怪味道都会重一些,只有那些鬼魅的味道才会这么淡。而且从杨依的事件来看,很有可能是鬼魅所致。据我所知这世上有一种鬼魅,通过吸食人的躯体达到可以现行人世的可能,因为鬼魅常常没有实体,只有通过这个方法才能够暂时留有一个身体在人世间走动。不过我这也只是猜测而已,你参考一下。” “嗯,你说的这个我也听说过。一般是由人的**熏染而成的,一般这种鬼魅是出自谁的身上,就替谁办事。如果按照你所说的话,那到底是谁想要杨依死无葬身之地呢?” “也许是陈美,可能喜欢朱继,想和他长相厮守也不一定吧。”她说。 “也许是朱继呢,如果他休妻又怕会被街坊邻居说闲话,所以可能会有这样一个念头也未可知。” “可是那你又怎么解释,他们两个大了肚子的情况。那这又是谁做的呢?” 这问题一提出,整个案子看上去又没有头绪。 她看着火堆上的两个红薯,眼巴巴地抬头问:“可以吃了吗?” 他瞅了一眼,用木棍扒拉了一下,轻轻道:“也许可以了,你吃个试试。”他把大个的土豆挑出来,正好滚到她脚边,黑黢黢的一个,圆不溜秋的。 刚伸手去碰了一下,与此同时,他立说:“诶!” “怎么了?”那手已经碰到了土豆。 他默默收回眼,“哦,我忘了你是妖怪,不怕烫的。” “没啊,我怕。只不过这小小烤土豆的热量,我还不至于大惊小怪。” “也是,是我或许担心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聊聊天 寒风阵阵,他拢了拢衣裳,独自望着篝火。 她吃了两口吐出一些,“还没熟。” “那这个尝尝。”他挑出最后一个。 “我吃了,那你吃什么?” “反正这小小的一个也填不了肚子,看看这个如何,这先烤了一段时间。”说着又把那小小的一个挑出来滚到她脚下。 她拿捏起来吹了吹,剥开一层皮,露出香喷喷白花花的一层,转而把手伸过去,那枚土豆就在她的掌心之中。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她再次将手一递,“我不吃了。” “我都说了不要。” “可我也不要啊。” 他定定看了她一眼,无奈接过,尝了一口,缓缓咽下去之后,“再呆一会儿我们就走。” “嗯?我还以为你马上就要走了呢,难不成你在这里还在等着什么吗?” “没错,只是想看看今晚会不会有那个鬼魅出现而已。” “这怎么可能?” “谁说没有可能,今天我可是惹火了那个陈夫人,如果想杀我的话,现在让鬼魅过来不是更好吗?” “那你怎么确定陈夫人一定会让鬼魅过来追杀你呢?何况她只是发了一段小脾气而已,不一定要你性命。” “你有所不知,凡是由心魔产生的鬼魅,宿主一旦产生情绪波动,极易产生杀人的念头。如果鬼魅是由陈美的心中产生的,那么很有可能今天从我离开她的家门就已经跟过来了。” “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也许不是她吧。” “所以说,再等等。” “切,故弄玄虚。” “难道你不信?” “我不信。” 她看他好像有些疲惫的样子,身子骨那么单薄,下意识问着:“会不会觉得有些冷?” “还好。” “你到我这个位置来吧,风往你那边吹,自然会冷一些。”说着她就自己站起来就等着换位置。 他还是坐在原地摆摆手说:“不了,都一样的,你就在原来地方坐着吧。” 她才没有管那么多,直接走到他面前,把他一把拽起来,硬是把他往她的位置上推。 孟明朗一坐下来的确感觉这个位置有些温暖,原本他的位置就是比较宽敞的。而现在这个位子后面都是一大片芦苇丛风就算穿过来也会削减几分。 “吴若,如果那个东西来了,你害怕吗?” 这时候她已经坐在他的位置上了,“你在说什么话呢,我怎么可能会怕,你别忘了我的真身可是个妖怪。像这种小小的鬼魅我怎么会怕。” “可是……”他淡淡地说着:“像这种由凡人心魔产生的鬼魅一般都会亏窥探任何人的心思,如果被他知道你的弱点加以利用的话,很有可能会落入他的陷阱,最后被活活咬死。吴若,你有弱点吗?” 对于这种鬼魅,她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所以当孟明朗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她不禁在心里也问了一下自己的弱点是什么。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所以沉默了一瞬间,抬头反问他,“为什么要问我,难道更担心的不应该是你自己吗?那你呢?你的弱点是什么?” 他的视线投在篝火上,目光悠远深沉,右手下意识的摩挲着,然后嘴角稍微弯了弯,看着她说:“要是我说出来了,你以后可是要对付我的。” 这话似乎一下子中了她的心思,她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笑嘻嘻道:“咳,怎么可能呢。” 他也笑了,“我知道你不信我,当然我也不信你啊,若若。” “咳,公子想多了。我怎么会对付你呢。”她下意识地把眼睛瞥向了其他地方,口是心非地说着。 他正经了些,语气有些认真,眼神清透明亮凝视着她,语气平静,“既然话说到这了,如果你知道我的弱点,有一天会不会对付我呢?” “当然不会啊。”她睁眼说瞎话。 “嗬……” “公子难道不信吗?” “信,我怎么不信呢。”他微微笑着,这抹笑意谁也看不懂。 他用木棍拨弄着柴火,气氛一下子安静到了极点,两人不说话的时候,气氛极其沉闷诡异。这逼得她不得不想方设法找一些话题拿出来聊聊。 于是她忽然说:“上次来的那个老爷爷是从小养大你的师尊吧?感觉他人挺不错的,对你也挺好的。但是总感觉对你那个师弟的态度好像不太行啊!” “哦?”他左肘撑在左膝上,支撑着脑袋歪着看着她,“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你那个师弟叫什么云清子的,看上去人挺不错,挺和善亲切的,但是我总觉得你的师尊为什么就那么讨厌他呢?” “一开始师尊对他的态度并不是这样的。想知道吗?”他一扬眉,露出狡黠的笑容。 “想。”她两只手掌撑着下巴,十分真诚地望着他。 “十年前,在我还是九岁的时候,师弟正式拜入师尊的门下。一开始他十分勤奋好学,凡是有什么不懂的都积极询问。师尊也是非常欣赏他,就连和他在一同学习的师兄师弟也对他夸赞有加。但是后来为什么师尊的态度会如此,还得从一些事情讲起。” 孟明朗悠悠道来云清子不受宠的原因: 大概是在五年前,终于查清了一些关于云清子藤的身世背景。原来他并不是中原人士,还是遥远的他国人。原本他们国家就已经有简单修习咒术的方士,并且其中也出了一些翘楚。而云清子藤也是世世代代修习咒术的,只不过因为他们家族有人犯了大错导致株连全族,几乎全族的人都被追杀殆尽,剩下他一人跑到遥远的中原。 中原毕竟是咒术的发源地,也许云清子藤是想报仇还是如何,总之他修习咒术的目的肯定是不一般的,在一次试炼中,由于并不真诚的心受到了污染,所以被淘汰出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师尊才真正注意到此人,如果云清子藤不消除内心的魔障,遥青山恐怕会出一匹害群之马。 所以师尊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了无数难题去考他,而云清子的种种表现都表明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人,所以师尊才不放心他。 不过,孟明朗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师尊有时候小题大做,师尊太注重遥青山的名誉,所以一旦有人的心稍微有些不一样就会多加怀疑。这么多年,遥青山还是有不少弟子被师父怀疑过,后面通过一些试炼纷纷赶下山去。 真正让师尊彻底把他雪藏,不让云清子参加各种活动的原因,还在于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件上。 那是在五年前的猎妖大会上。 那一年,他十四岁。云清子二十。他们二人通通是风华正茂的少年。 这一年的猎妖大会上,师尊特别请出一样宝物,谁要是在此次大会上胜出,就能得到遥青山饲养已久的噬魂兽。传说这是魂兽本是一种吞食魂魄的怪兽,只有你降伏它就会听从你的差遣。师尊把这样宝物请出来,无疑是十分重视此次比赛。 当时他也参加了,毕竟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少年,这种活动还没有想过说要放弃。 云清子不爱说话,大家热热闹闹叽叽喳喳的时候,他通常是一个人站在边上默默无闻地听着。就算是参加这样重大的比赛,所有人都斗志昂扬精神抖抖地议论着比赛的一些事项,他也是静静地在一边听着,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给人的气质十分安静祥和。 孟明朗那时候也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正好注意到之前师尊收的师弟,他看到这个师弟好像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说他木纳吧,也并不木讷。说他内向吧,也不是那么回事。就是仿佛人在这儿,心似乎不在这里一样。他就觉得这个师弟有些特别,所以在一开始的比赛中就和他组成了一个小组。 原本他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再随便拉个人组合,无非就是为了在这个比赛中过审。而云清子正是因为有了他的组合,正式进入到大家的视野。 在几天几夜的猎妖大会中,他们这一组抓到的妖怪数量是最多的,但是按照规矩进入第二个赛程,是单人制的。所以组合又拆开了,这时候孟明朗和云清子算是有过交情的朋友,在比赛中,孟明朗也见识到云清子的本事,低调而又高深,甚至还有一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咒术,因此对于这个师弟他也是十分欣赏,在比赛中会关注对方一些。 在这个单人制的比赛中,孟明朗再一次遥遥领先,所有人都难以望其项背。包括云清子也追赶不上,让大家以为孟明朗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夺得第一的时候。 他受伤了。 天下第一的孟明朗受伤了。 师尊第一个赶到现场,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据零零散散的几个师弟说当时的场面十分混乱,因为有妖怪杀害了门生,有一些修为不错的门生手里正攥着无数妖怪,所以就跟推骨牌一样,一个门生死了,他手里就放出无数妖怪,这些妖怪又杀害了另一个门生,同理可得也是放出了无数妖怪。结果妖怪越放越多,越放越多。整个比赛场地就好像身处在一个容器之中,在这个雾霾沉沉的容器内,有这些门生和数不清的妖怪。 门生大概二十几个,而这些妖怪密密麻麻铺天盖地,都是这几日捕获的数量。除了孟明朗和云清子,剩下来的二十多个人通通被妖怪吃干榨尽。 而孟明朗为了救云清子身体也受到重创,十分虚弱,所以身子一直养到现在。 对于自己最心爱的徒弟受到如此这么大的伤害,师尊心里一下子难以接受,就派人去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来查去一开始还查不明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师尊开始怀疑起跟在孟明朗身边的云清子。 至于理由,师尊半个字都没说过。 对于那次的猎妖大会,孟明朗虽然身体受伤,但还是夺得了第一的宝座。所以,噬魂兽归了他。 不过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见过噬魂兽的真正模样。而他也没有把这个宝物展现在众人面前,所以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忘了曾经在一次猎妖大会上师尊还曾经拿出这么宝贵的奖赏。 今天晚上,他和眼前这个姑娘说着曾经的一些旧事。 一些是挑挑拣拣地讲,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吴若一边静静地听着,也只听了个大概。 最后她还是有些云里雾里,托着腮帮子,问:“所以到最后,师尊连怀疑云清子的理由都没有是吗?” “不清楚。也许师尊多疑了,或许不是。毕竟师尊从来没有说过为什么。” “嘿,那我看你和你那个师弟关系还挺不错的样子嘛。” “他人不错。对待遥青山上下都尽心尽力,就算是刚刚入门的小师弟,他都会尽心照拂。虽然他年长我几岁,但是一旦有什么问题都会恭恭敬敬的谦虚请教,久而久之,我倒也觉得此人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师尊的态度会这样。” “那你为什么这几年都不参加猎妖大会了呢?是因为之前那次让你受了重创,所以心里有阴影了。” 他略微苦笑地摇摇头,“这倒不是。原本我就打算那一年休息的,参加了那一次心里也就没有牵挂,再说了,我既然已经将这些妖怪收为式神,就没必要再给自己添些麻烦,一旦抓起来,不是杀就是折磨,实在是没有意义。日子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过不是很好嘛。” “当时你是为了救云清子才受伤的?” “是,不过,也是我事先没听他的意见,非得要和那妖怪较量一番,忽视了其他人的安危。所以当错误发生,尽力补救的时候,也让妖怪伤了自己。” “哦……” “还有什么想听的吗?” 她摇摇头。 火越烧越旺,她往边上看了看。木柴已经越来越少,如果再等不到的话,恐怕过一会儿这火就得熄灭了。 就在这时,不知道为什么温度突然间降了几分。他哈了口热气,望向她,轻声道:“有东西过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回去 她愣了一瞬,竖起耳朵认真听,但是面前除了这个人低缓的呼吸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声响。 “你会不会是听错了?”她问。 “你再认真听。”他表情严肃,压低了声音。 火苗还在摇摇晃晃,木柴依旧噼里啪啦地响,她抬眼看去,孟明朗现已神色安然地盯着篝火,那副表情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吴若,骨扇带了么?” “带了。” “很好,保护好你自己。” 他不再说话,把手里的木棍丢进火堆里,最后往身后望了一眼,这一眼十分悠远。 她也跟着视线望过去,除了那一大片芦苇外,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大概往那一片一瞧,无非就是跟一块黑布一样,啥都看不清。可是既然他说后面有情况,那就必定是有情况的,于是凝神静气也跟着一起去看。 没错,真的有情况。 有一个蓝幽幽的影子慢吞吞地往他们的方向移动。就好像一束光照在了芦苇丛里面,光在空气中移动,所以芦苇丛并没有发出声响。 这蓝幽幽的,模样看上去竟然有些像陈美。 看来眼前这个凡人还真是说对了,这个鬼魅是由陈美心魔结成的。 她不由自主走到他身边,俨然做出一副要保护他的样子。他先是愣了一下,把她拽到身后。正好中她下怀,顺其自然地站到背后由他保护。 姓明的,这次你可不能冤枉我不管你了。 她得意地挑起一抹笑,假意担忧道:“公子怎么办啊?” 他低沉嗓音,反问她,“怎么,这么快就怕了?” “我这还不是担心公子嘛!” “毋须担忧。” 蓝幽幽的影子终于扒开最后一层芦苇,正好看到两个凡人正盯着它,一瞬间本来人模人样的鬼魅突然间表情一变,长出两颗长长的獠牙,就连脑门上好像都凸起了两个角。 那又粗又长的獠牙下还淌着一些粘液,又红又长的舌头滚下来正好垂到胸前。 这就是由程美心中所结成的鬼魅。 每一个凡人心中所结的鬼魅样子都不同。眼前的这个这么丑陋,想必陈美的内心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公子小心。”她躲在身后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可是语气里并没有半分的担忧。 他若无其事地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这是一张金符咒,上面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符文,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金光闪闪。 他右手二指夹立符纸,抵住下嘴唇,双唇念出一句咒语。再对着鬼魅一指,那蓝幽幽的鬼魅就被定住了,依旧保持着恐怖的面容目瞪口呆看着他们两个。 她从身后走出来,看到那张金符咒已经贴在鬼魅的脑门上,正在月色下散发蓝金色光芒。一时好奇之下,走到鬼魅面前用手想要碰一下金符咒。 他忽然着急叫住,“不要碰!” 手指将在半空中,回身问:“怎么了?” 他上前几步把她的手按下,语气已经恢复平静,“那会伤到你。” “不是已经贴在鬼魅的身上了吗?对我应该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吧。” “说什么傻话,可别忘了你的原身。” 她抽回手,继续凝视着那神奇的符纸,看着鬼魅动弹不得的样子,十分惊奇,一脸认真地问:“你这张纸怎么有这么厉害,贴到脑门上就不动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鬼魅,对她说:“这不是简单的纸,提前画好的。” “那就是你画的吗?” “是。” “哦。”她有些敷衍。 “怎么,你还真想要贴一张?”边说边从怀里掏着。 “诶,你干嘛啊!”她立刻急了。 他手停住了,冲她一笑,“知道害怕就好。记住了啊,以后万一碰到有人使用金符咒,可得离他远远的。” “切,不就是一张小小的纸,有什么好怕的。以后我肯定恢复了全部妖力,就算你给我贴满全身,我都不怕。” “是么。” “那你以后等着瞧好了。” “我怕自己活不到那个岁数啊!” “你!”她怒极了,一跺脚干脆坐回原来的位置。 他也就一笑,然后继续严肃地凝视鬼魅。然后响指一打,符咒隐隐发亮,鬼魅开始有动作,头活动起来,手指不停地动着。 他问:“前几日你可曾在这里吃过一个人?” 鬼魅的声音刺耳低哑,发出像女人一般的嘶喊声,“是。” “吃的人是否叫杨依?” “是。” “是陈美让你去吃她的吗?” “是。” “朱继知不知情?” “知情。” “朱继和陈美合谋杀杨依的吗?” “是。” “那他们二人大了肚子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一些线索?” “不知道,大人。” “今晚也是陈美派你过来杀我的吧。” “是。” “杨依的魂魄在哪里?” “不知道,大人。也许已经去地府了。” “回去吧。” “是。” 鬼魅十分听话,头顶着那一张蓝金色符咒往回撤。没过一会儿完完全全地消失在芦苇丛中。 她不由得惊叹,这世间竟然有人会这种手段。 鬼魅消失后,他的表情更严肃,若有所思地坐回原来的位置。 她问:“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嗯。”他应下一声,探头瞅她,“这儿暗,就由你带路了。” “好的,公子。”她站起来,故意伸出一只手给他。 他刚好坐着,所以仰着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她又伸了一下手,白白嫩嫩的手掌心向上,还对他勾了两下。 她说:“起来啊。” 他垂下眼眸望向渐渐熄灭的火堆,再抬眼看她镇定自若的模样,他的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弧度,原本藏在袖子里的左手缓缓伸出,最后搭在那只小小软软的手掌,小手掌握住他的指头。 他说:“那你可抓紧了。”接着似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地上起来。 她岿然不动,暗暗觉得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眼前这个人很配合她不是吗! “公子可抓紧了,这大晚上的,你也不提前说要留下来,我也没准备个灯笼。要是不小心摔了,倒了,我可不管。”她在前面走着,按照白天的记忆往前,身后还跟着一个高个的他。 他用鼻音回了个“嗯。”,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又说:“那只鬼魅回去后还会不会继续找过来?公子可有办法收了它?” “既然已经被定住了,想必那陈美也不会再让它过来。所以也就没有再收的必要。” “公子是怎么知道鬼魅来了的?我自问我的感官可是比你灵敏数倍。” “长年积累的一个经验而已。鬼魅过来,心中自有感受。” “哇,公子好厉害。” 这句违心的话说出来后,虽然二人都在黑暗中,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后面那个人的神情好像不太对。 果然,半晌后。 他缓缓一启朱唇,“你别这样说话。” “我咋啦?”她明知故问。 “说谎话。”语气恹恹的。 “我没有啊!”她故意夸张了语气,表示自己被误会了。 “你有。” “我没有。” “那你再夸一句,我听听。” “哇,公子好厉害!” “换一句。” “公子真是聪明博学!” “我怎么就聪明博学了?你这又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当然是因为跟了您这么久,日积月累感受到的呀!”她口是心非的说着,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还带了一些娇羞。 “哼……” 后面的人不说话了,任由她握着手。 她也不说话,又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光亮明洁,把眼前的路照得稍微亮了一些,但有芦苇的地方又是一片漆黑。 她故意松了一下手,那人感受到两只手要脱离,微微用力抓住握紧了,这下是他主动握住了。 他们还在走着,脚下的路似乎永远走不完,她慢下步伐,忽然说:“哎呀,我好像走错路了。” “嗯?”他正好也到了她一边,“白天走的不就是这块嘛?” “可是,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出去呢?” “再继续往前走,大概一柱香的时间便能出去了。” 她仰着头看着月亮,又看着前面那一大片路,说:“走出了那一大片芦苇丛,这块路应该也能看得清了。”然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正如她所料的一般,那人就是没松开。 “公子,前面的路你应该看得清吧。” “模模糊糊吧。” “那走吧。”她继续往前走,气氛依旧十分安静,安静得让人不得不想要开口讲两句话打破这份沉闷。于是,她问:“真是好奇怪,邪祟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的肚子弄大呢?” “这要是想得通,他们也就不需要我了。” “那这次回到朱继家里,公子打算怎么做呢?难道就任由肚子那么大吗,总得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直接剖出来有些残忍,得想个办法让肚子里面的东西自己出来。” “自己出来?”她实在想不到肚子里面的东西要自己怎么出来,甚至从哪个地方出来。 “嗯。” “那这一出来,他们两个性命不就没有了。” “这倒不至于。” “哦,那公子当真是好本事。”这次她是发自内心的一句赞美。 “呵呵……”他忽然笑了,笑得十分愉悦。 她反而不解,虽然头没有往回转,但是语气十分疑惑,“你笑什么?” 他抿着嘴唇,眼睛亮晶晶的,语调欢快,“我喜欢你刚才说的话。” 她心头一跳,身子一僵,被抓住的手似乎也僵了,浑身麻木地往前走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就像一个木偶牵着一个人不停地往前走。 他轻轻晃了一下胳膊,把她的手也带动着,微微地在空气中晃动着,轻轻地问:“怎么了?”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什么怎么了?” “怎么不说话?” “没话题了呀。公子想说话吗,想说话就自己找话题吧。”她语无伦次回着。 他不急不躁,张了张嘴,忽然仰头就看到天上那一轮硕大的明月,也许是情之所至,也许是无聊至极,望着天上那一轮玉盘,脱口而出,“皎皎云间月,灼灼月中华。” “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十分好听,“意思就是,月亮很亮,很漂亮。” “你们凡人说话就是麻烦,明明是一个意思,非得弄成大家都听不懂的样子。” “要是都听得懂了,就会知道这诗句里面的意思可美了。” “不就是月亮很大很圆很漂亮嘛?” “是啊,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懂了呀,可我并不觉得你刚才说的诗句美啊。” 他还是笑着,原本一直放慢步子默默跟在身后,现在恢复成原来的步伐跟上来和她并肩,“那好吧。” 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走出了芦苇丛,月色皎皎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稻田,这是他们白天经过的地方。走过这一块儿就会到达朱继的村子。由于现在是冬天,田里早就收割完了庄稼,一眼望过去空旷无比,几个稻草垛儿像几个小房子一样堆积着。 忽然之间好像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正是从其中一个稻草都是传出来的,好像有什么动物在那里叫唤。 “好像有情况啊。”她低声说着。 “怎么了?”他听到她说话,可是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又重复了一句,“前面第三个稻草垛儿好像有什么动物在叫,你听听。” 她的耳力很好,并不代表他也同样好,距离她所说的第三个稻草垛儿,借着月色模模糊糊看过去,大概还有一二百米,他又怎么可能听得清呢。 “你该不会是听错了吧?那么远的距离你也听得见。” 她回:“听得见,可别忘了我是妖怪。” “也是,我又忘了。” “走,过去看看。” 她一想到可能前面哪个小动物被虐待,心里陡然生出了一种保护弱小的侠义心肠。 这种心肠要是换作以前可万万是没有的,早就扭头一走了之。可是经历这么多事她已渐渐意识到这样一点,任何生物的命都只有一次。反正她要顺路走上这一道,那就顺便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为什么 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距离第三个稻草垛儿越来越近,她的心头就莫名狂跳不止。 这声音明明听起来是受了巨大痛苦的,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些奇怪…… 她问:“你听见了吗?” 在距离第三个稻草垛儿大概五十米的位置,她半仰着头问身边这个见多识广的人。 孟明朗其实在她加快步伐过去的时候,听见那几声,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立马停住脚步不动,甚至想把她拉回来,可这个女子被她拽住,脸色还有些紧张,反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妖怪?” 他喉头动了一下,在月色下也看不清楚,低头瞅了她一眼,“呃”了一下,大概有两次呼吸这么久,似乎有难言之隐。 她更紧张了,贴近他,轻声问:“是不是大妖?” 他先退了一步,动了一步,拉着她就往前走,语气有些急,“我们还是先走吧。” “为什么啊!” 眼看着离第三个稻草垛儿越来越近,那痛苦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她根本不信这个男子什么都听不见,不由得嘲讽了一句,“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妖怪能让你这么慌,不会是怕自己对付不了它吧?” 他只是抿紧了嘴唇,还是牢牢拉着她往前走,就连步伐都比平常快了一些,就好像逃命一样的想要过了那个稻草垛儿。 她暗暗觉得有些舒坦,看来这个凡人也并没有那么厉害嘛。一遇到比自己厉害的大妖就跑得跟逃命一样。 他个子高,原本迈出的步伐就大,现在又加快了速度,她几乎是小跑跟着他的步子。 “喂,你们遥青山不是一直以来乐善好施助人为乐嘛,你干嘛不出手啊,不会真的是斗不过吧?”她问。 他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清透的眼神这次有些复杂,谁让她眼睛尖呢,所以也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她忽然一笑,“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敢出手。等会儿回去了一定要讲给骨女他们听,他们老在我面前说你有多厉害,听都听腻了,这次可错了。” “讲什么?” “讲你害怕呗。” “我害怕什么了?” “你要是不害怕,干嘛带我走这么快?”她故意停下脚步,在皎皎月色中凝视他。 蓝青色的月光好像细粉一样洒满了稻田,山脉,小溪流,软细如鎏金,幽幽淡淡。 他也停下步子,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一半脸隐藏黑暗中,另一半脸只是清晰一些,不过也看不真切。 她半眯着眼儿想看清楚些,他忽然别过脸不让她看清。 与此同时,那个声音一阵儿一阵儿的…… “总得过去看看吧。”她说着,突然转过身。 “吴若!”他惊了一下,立即握住她的胳膊,气儿也喘上了。 “你不过去看吗?”她再次邀请,冷艳的面容中竟然有单纯的表情。 他看得有些失神,但是头脑很清醒。 他自然听得见那一声声,正因如此才想快点带离她,可是这姑娘怎么就这么不明白呢! 那声音听得他心烦意乱,用力一拉便把她扯回,这次再也顾不上她的情绪,硬生生就把她往回拽。 “没什么好看的,赶紧回去。” 她叫着:“姓明的,你可太阴了啊!” 这么一声微微高亮的斥责,在幽静空旷的稻田分在嘹亮悠长。 终于第三个稻草垛儿有动静了,她清楚地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声音还十分惊慌。 她回头一看,在朦胧夜色下,有两条白花花的肉露出来,由于有稻草垛儿挡着也看不清,他们似乎消停了,不多时,一高个的拉着一矮的跑得飞快…… 她看糊涂了,身边人脚步也慢下来了,也回头看了一眼,知道危险解除后才下意识舒了一口气。 她停在原地呆愣了半晌,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两个东西,才疑惑地问:“为什么?他们在干嘛……” 他左手握着她不由自主颤了一下,胸膛起伏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刚才走得太快的缘故,微微有些口渴。 她见没有回应,半仰着头看他,再次问:“为什么他们要跑啊?” 他静静望着她,忽然转过脸,“他们要回家了。” “回家?都这么晚了才回家,可刚才在干嘛?我原本是想救他们的。” “他们不需要你救,走吧。”他拉着她就要走,可忽然反应过来,又蓦然松开她的手,自顾自往前。 这搞得她不明所以,原本那两条肉她就搞不明白,眼前这个人又感觉怪怪的,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哪里得罪他了。于是赶紧追上他,问:“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生气了?” 他依旧在前面走着,面无表情地回:“我没有。” “可你为什么要甩开我?” “这里看得清楚,自己走。” “真是这样吗?” “是。” 他的手藏在袖子里,随着身子走动而一甩一甩的。她不由自主看着那甩动的袖子,忽然找准方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笑嘻嘻地说:“公子走这么快,万一摔了可怎么办。” 他甩了一下,没甩开。 半晌,她好像想通了一些,不过还是疑惑,于是试着开口,“他们是不是……” “是。”他回答得也很干脆,似乎就怕她说出后面那几个字。 “哦,可是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呢?荒郊野地的不冷吗?” “人家愿意,你也管不着。” 她安静了片刻,好像回味了一下,默默感慨道:“原来是这样的声音啊……” 他虎躯一震,脚步也慢了,微微蹙眉,才慢慢开口,声音又涩又哑,“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妖怪,连这事儿都不懂。” 她毫无羞愧,“我又没有见过,怎么会懂。” 他想起二人的初次见面,“那你是报的什么目的上了我的马车。” 她很坦白,“想杀了你啊,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抽你的魂魄。” 他语气放松了些,继续问:“可是你又以什么样的方式让我放下戒心呢?” “诱惑你啊!” “怎么诱惑?” 她突然一下说不上话了。 是啊,平常她也没见那些小妖怎么诱惑白面书生的,最多就看到她们娇滴滴嗲嗲地靠过去,然后说一些油腻腻的话,至于后面是怎么样发展的,她就真的不清楚了。 对了,盛瑛还特意提点她诱惑过程,具体该怎么做。可都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详细的深入啊…… 所以她又怎么知道呢…… 他拉动一下手,把她带动了下,问:“还没说怎么诱惑呢。” 她很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他呆住了,先是看着她噗嗤一笑,后来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在山里回荡着,一声又一声。 他就知道她不知道,不然今晚的事她就不会这么好奇地想要冲过去看个究竟。 她急了,甩开他的手,“喂,你疯了啊,有什么好笑的!” 他笑得直不起身子,半捂着肚子,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还……还以为你有……有多老道呢,原来什么都不懂啊!” “哼,那又怎样,谁生下来天生就懂的。” 他拼命忍住,结果又崩了,笑哈哈地说:“那……那你接近我之前,怎么就不知道做一些功课呢?” “我问了啊,他们也没说得那么详细嘛。” “那他们……他们怎么说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哈哈哈哈……”他又忍了忍,恍然道:“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奇奇怪怪,原来是因为不懂这些事儿啊。”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羞耻,脸微微发烫,幸好在这样的环境中也看不出来,不免有些庆幸。但是这个男人笑得实在是太猖狂了,恨得牙痒痒。 她虎着脸,“别笑了啊。” 他尽力压制澎湃的情绪,摆摆手说:“你等我会儿,我忍忍。” 她气得背过身,双手抱胸,看着一片银色,暗暗觉得不爽。 他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喉咙,语气恢复平常的清冷淡漠,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真生气了,对着她说:“好了,不闹了,我们快回去吧。”说着就想重新握着她的手,可是却被甩开。 他也不强求,就等她转过身子一起走。 可是当她身子一转回,刚才的笑点又来了。 “哈哈哈哈……” “笑你个鬼,疯了你!” 她又气又羞地捶了他两下,这人才慢慢平静,终于恢复如常。 他的肚子有点疼,大概是因为刚才笑疼的,好像要长出两块腹肌来了。 “走吧,若若。”他尽量不让自己想这些有趣的事,仰了仰头,示意往前走。 她继续虎着脸走在前头,那人就跟在后面,一句话都不说。 她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结果被一个凡人嘲笑了,实在是有些羞愧,忽然叹了口气。 他说:“怎么,失望了?” “失望什么?” “觉得自己单纯无知,白活了啊。” 虽然被说中心事,但还是倔强的回了一句,“才不是。” “那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你管的着吗你。” “是,管不着。” 他好像在笑着说出这句话。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一走一跟,终于走出了这个山脉,他们来到了百花村。 这个点来到村子里其实已经很晚,加上晚上又没怎么吃饭,所以还是先去了一趟客栈。虽然这村子比较破败,但还是有一家给过路人歇脚的客栈。由于时间很晚,大部分的过路人已经回房休息,所以整个大厅之内只有他们两个还看着菜谱点菜。也就随便点了两碗面,她毫无胃口地扒拉了几口。他有些饿了,很快就吃完了。 “怎么还不动筷子?早点吃完早点回去休息。原本是打算一来就去朱继那儿,可现在这个时候人家早就睡了,再过去打扰也不好。” “嗯,我知道。可是我没胃口。”她把碗推了出去,毫无兴致地打了一个哈欠。 他说:“那先安排房间休息吧,正好这里是客栈也不用出去找了。”说着就起身和店小二说了两句。 店小二十分热情地带路,上了楼梯拐过几道弯,然后在一间房门口停下,“两位客官,就是这里了。” “嗯,谢谢。”他淡淡地回应了句。 店小二面带春风地又下去了,下楼之前还来了一句,“客官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嗯。” 最后又带着讨好的微笑下楼了。 他指着面前这套房间说:“今晚你就睡这儿。” “哦。” 她推门进去,最后停住脚步转过身子,问:“你不进来吗?” 他扬眉,然后垂眸瞅她,“你要我进来吗?” 她一脸茫然,“难道你不进来吗?” 他反问,“你想我进来吗?” 她摇摇头,回:“不想。” 他笑了,给了一个安心的笑容,“我在隔壁房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她觉得更奇怪了,为什么之前他就非得把她留在一个房间呢?现在这么好,竟然还单独给她开了一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个人该不会给她耍什么花招吧。 所以当她一脸探究又怀疑的表情盯着他的时候,孟明朗反而不自在了,说:“干什么呢?你还真想我进来啊。” “我怎么总感觉你在耍我呢?”她双手揽着门,不肯露出一点缝让他进来。 “我哪有耍你?” “之前为什么要把我和你关在一个房间?你现在这么好心,让我不得不怀疑。” 他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的脑袋往后仰了仰。 “有什么好怀疑的。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多好。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明天可要起早跟我去朱继家,早点休息。”他走到边上的房间,打开门,然后进去。 她清清楚楚听到隔壁房门的确合上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暗想着这次终于不用再过上那晚的情形。然后又打了个哈欠,姿态疲软地倒在了床上,梦里模模糊糊的,好像又梦见了今晚的情形。不过前面的开场戏并没有梦到,只梦到了月色下他笑哈哈的样子,他的眼睛弯弯的,亮亮的,好像讲了一个笑话在笑。 最关键的是,她也在笑,笑得很开心。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杨依之死 天亮了,睡眼惺忪地起来喝了一碗粥,迷迷糊糊跟着他一起去了朱继家。 朱继还是大着肚子躺在床上哎呦哎呦的叫,一看到他来了,叫得更加抑扬顿挫,连绵起伏。 朱继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公子,你可算来了啊!” 他在一边坐下,看着那硕大的肚皮已经快要撑破的样子,慢悠悠地问:“痛吗?” 朱继摇摇脑袋,“不痛。” “不痛那你瞎叫唤什么呀!”吴若接口道。 朱继表情更加哀怨,“我这不是怕出事嘛!明公子不在我身边,我哪能放心得下呀,姑娘!”说着摸摸自己的肚皮,对他说:“公子啊,你快想想办法,今天你总能想出办法来了吧!别再让我顶着这个大肚子了,我真的是怕了呀!” 孟明朗事不关己地观察了他一阵子,并没有着急在肚皮上做文章,还是继续在一旁坐着看着他,像是唠家常一样说出一句话,“为什么要把杨依杀了呢,如果不爱,尽可休妻离去,也不必伤人性命。你瞧瞧,就是你们两个做的这事儿,现在恶有恶报了吧。” 朱继一下子慌了,脸倏忽一下白了,那两个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咋啦,哑了?”吴若在一边说着。 朱继话不成话,句不成句,断断续续地问:“啊……怎么……怎么这么恐怖,你是怎么……怎么知道这回事的?难道是陈美告……告诉你了?不会的呀,不会的!她应该不会说的!” “这些话虽然不是陈美亲自开口讲的,但是你得承认这些都是事实吧?” “你你你你你在说些什么呀!我一直都听不懂!明公子,你就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你瞧瞧我这肚子该怎么办啊!” “肚子是需要处理的,只不过我得先了解一些真相,才能知道如何更好的处理啊!” 朱继欲哭无泪,哭喊着:“还需要什么真相啊,摆在你面前的就是真相了,真相就是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就请不要说一些子虚乌有的话了,赶快救救我吧!” 他轻轻摇摇头,目光清冷疏离,“如果不说实话的话,我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肚子里的东西暂时不会出来。但是也得需要有人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就准备起身了。 朱继惊慌失措之下立马喊着,一双手在空气里胡乱抓着,“明公子且慢且慢,且慢啊!不要这么着急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这屋子里就剩我一人了,我怕呀!” 他已经起来背过身去,冷漠道:“你自己想办法,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说,我又该如何处理呢。” 朱继看他是要来真的,他知道自己做下的恶事没人帮忙解决得了,为今之计也只能依靠遥青山高人,所以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说:“公子不要着急,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尽量如实相告,你问吧!只希望公子一定要救救我啊!” 他总算来了些兴趣,重新坐回去,说:“你先说说看,我再决定救不救。” 现在也只能靠他了,朱继不得不说起了自己的一些私事。 其实他和那陈美早就有了关系,因为提前知道陈美要雇人做木工,所以早早安排好了工具赶过去,这无疑是二人的私会。 但是家里的那位他实在是不敢说出实话,毕竟杨依跟了他十多年,除了生不出孩子,其他样样都好。要体贴也体贴,要温柔也温柔,说细心也细心,总之还算是不错的存在。可是朱家后继无人,这已经让他着实伤透了脑筋。后面遇上了陈美,一个是丈夫常年在外经商的活寡妇,一个是想要找个人帮他生孩子的。所以两个人一拍即合慢慢地产生了感情。 事情最终还是被杨依知道了。 杨依一开始并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会做出如此不轨行为,但是后面一直思念自己的丈夫病是否完全痊愈了,有一天傍晚终于来到陈美的村子。大傍晚的,大家都回去做饭吃饭了,所以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个外来人。 所以啊,陈美家也就没怎么关闭门窗。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映入杨依的眼中。 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惊天之雷在杨依的头顶炸裂,犹如九天雷劫鞭笞在背。 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并没有立刻冲进去闹,而是默默地在陈家的门窗下站了一个晚上。还是被起来的朱继发现了,在私情被捅破的那一刻起,三人都很有默契地呆住了。 但是陈美率先反应过来,对于杨依她早就知道其人,杨依不就是她儿时的玩伴嘛! 当时陈美还没有嫁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儿时和杨依是很好的玩伴。陈美知道自己抢了人家丈夫,心里不仅不羞愧,反而有一丝得意。 从小大家都说杨依性格好,而且大家都愿意和杨依做朋友,可是为什么她就这么不受所有人的待见呢?甚至她嫁到这个村子后,以往的朋友还在背地里说她坏话。 现在又看看杨依拥有了这么美好的生活,有幸福的家庭,能干的丈夫。但是自己呢?虽然说嫁到了商贾之家,但是自己的那个丈夫常年经商在外对自己不闻不问,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幸福。 对于朱继,她是有目的的勾引。她早就知道朱继是干什么的,平常会在哪里活动,所以早早就在圈套里等好他。久而久之,有意的撩拨之下,朱继很快就上钩了。 但是陈美算错了一件事儿,她还不想这么快就把他们两个的私情拿到杨依面前讲。所以当杨依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在那一瞬间,她还是有一些呆住的。 她走到杨依面前,尴尬又热情地握住了自己儿时玩伴的手,笑道:“你也来了啊,快进来,今天刚好多准备了一些菜,一起过来尝尝吧。” 杨依默然抽回,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最后眼神死死地盯住了朱继,她在等朱继给一个交代。 朱继其实又窝囊又自私,自己这种事儿被妻子发现,刚开始实在是有一些羞愧,但后面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暗暗想着,天底下男人都是这样的,更何况他已经守了她十多年,她又一个蛋都下不出来,所以他出去偷腥又有什么错呢? 于是在对上杨依的视线时,十分理直气壮地指责了她,“你怎么会来这里!大晚上的在这里是做什么!真是胡闹!” 杨依在听到这一句句指责后,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最后脸色气得通红,右手指着朱继,哽咽斥责他,“我嫁了你十多年,敢问哪一天我没有尽心尽力的服侍你,可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在这里做出这样的事来,而且对象还是我以前的朋友。朱继啊朱继,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对不起我!” 朱继被这么一说,又有些羞愤,一时半会儿也没力气答上话来。再说天色已晚,四周静悄悄的,更容易让别人听见,如果这事情闹大的话,三个人的面子都没了。 所以,陈美十分体贴地想把杨依拉进屋,并且劝着,“杨依,你懂事点啊,别在这里闹了,先进屋再说吧!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你可千万别怪罪他。” 杨依听到这句话彻底地炸了,一下子甩开她的手,给了这个昔日好友一巴掌,骂道:“你给我滚开!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这一切当然是你的错!你少在这儿给我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 朱继听不下去了,他怎么忍心自己的情人被自己妻子如此辱骂呢。 于是乎,硬是把杨依拉进了屋子,他也嫌丢人,也怕杨依这嗓门万一真的喊出了一些听众来,那场面就十分尴尬了。 杨依不从,两个人就生拉硬拽地捂着嘴巴把她推进屋子里去。 人嘛,有时候情绪上头做出的事恐怕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等杨依出来的时候,早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麻木了,两只眼睛哭得通红的,也不知道朱继是给了什么补偿,她硬是没哭没闹自己走回去。 孟明朗忽问:“你们在屋子里和她说了什么?” 朱继脸色通红,十分羞愧的说:“当时我也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讲了这十多年来的恩恩怨怨,其实我也没想把她怎么着,毕竟和她做了十多年的夫妻感情还是有的,可她就是这样突然间出现了,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啥,就说了一些比较客观的话。” “什么话?”吴若面色冷峻地问。 朱继瘪瘪嘴,最后长叹一声,继续说:“我就告诉她,我不是不爱她,只是这么多年了连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我朱家也是要继承香火的呀,总不可能一直守着她吧。大概就说了这么一些话。然后依依也是一个比较通情达理的人,当时听了之后,她的确是有些难过。但是陈美和我已经把她哄好了,所以那晚她就自己回去了。” “你个渣男啊!哄?你凭什么认为这样就能把她哄好了?这可是出轨啊!这能哄的好吗!大晚上的,你就不怕她出危险,就这样让她回去,你还是不是个人啊?”她说着好像竟然要动手打他一顿。 孟明朗盯她一眼,示意镇定。 她心不甘气不顺地坐回去,咬牙切齿地盯着这个人渣,“然后呢,你们两个就合谋杀了她?那个鬼魅就是这样产生的?” “恐怕不是。”孟明朗忽然接口,沉思一瞬,“陈美身上的鬼魅并不是这几天才形成的,恐怕是因为杨依的出现,让她不由自主地动了杀心,所以鬼魅才会跟着杨依一起到了芦苇丛。” 朱继咽了咽口水,“其实不全是这样的,那个鬼东西我也是那晚第一次见到,的确是陈美身上产生的。到那个鬼东西跟着依依的时候,我也挺害怕的,其实想过去拉住她,让她回来不要再走了,可是陈美却拽着我不让我出去。” 吴若气得“呸”了一口,“切,你个渣男别再说这些话替自己洗白了,你就是窝囊,就是自私,你给自己带那么高的帽子做什么?明明知道杨依出去必死无疑,你还放任陈美,放任那个鬼魅继续伤害她,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的确是说中了朱继的阴暗,所以这个窝囊废又不敢说话了。 孟明朗淡淡道:“然后呢。” 他犹豫着不敢开口,畏缩地瞅了吴若一眼,生怕这小姑娘一生气带着明公子跑了。 吴若没好气地催了一句,“问你然后呢?” 他哭丧着脸,摸着自己的肚皮,“要不你先给我把肚子消了吧?” 她狠狠给了肚皮一巴掌,发出像拍西瓜一样清脆的响声,威胁道:“要不要再继续往下说?” “要,要!”朱继忙不迭地连忙回话,刚才那拍的一下,差点把他魂都拍出去了,硬生生忍下那一声闷哼,最后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孟明朗。可是这个明公子眼睛都不瞅他一下,姿态慵懒地歪着头瞧着这姑娘。 他继续说:“依依出去后,我越想越害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是怕陈美,还是那个鬼东西,或者说是依依,总之当时我不敢出去,就这样在陈美家过了一夜。其实也没过一夜,当晚那个鬼东西就自己回来了,吓得我一个晚上都没睡着,天还没亮就自己跑回家去。我也没注意芦苇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跌跌撞撞之下只记得自己被绊了一跤。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踩到了依依的头颅。”话说到这里,坐直身子乞求地把手往前拉,想要拉住他的衣袖求情,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地哭着,“我已经把真话全部都讲出来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啊,这肚子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会这样啊!你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呀明公子!” 故事听到这儿差不多也已经到了结局,他终于面色凝重地望向朱继,“想不想知道你肚子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第二百四十九章 生出来 “也好。” 孟明朗胸膛起伏一下,好似叹了一口气,他移步至朱继面前。 朱继早就把衣服解开了,露出圆鼓鼓的肚皮,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他把手搭在肚脐处,闭上双眼,右手握拳伸出二指抵住下唇,默默念上一段咒。 咒语完毕,他缓缓睁开双眼,朱继迫不及待半仰着脑袋,“怎么样?可以把肚子消下去吗?” 孟明朗嘴角勾勒一抹不怀好意地笑,眼神却是很干净清透,音调微微上扬,语气听起来有些担忧:“消是可以消得下去,不过,总得让它出来呀!所以,还得你多忍耐一下,你选择是让它从你上面出来还是下面出来?” 此言一出犹如一个天雷突然间在耳边炸响。朱继半晌回不过神了,牙齿不停打颤,话都说不利索,一双眼里满是震惊,“你你你……说什么啊,什么……什么意思啊?什么……上面下面的?难道……难道不是它自己消下去吗?自己扁下去吗?” 这个少年郎也配合地露出天真的眼神,“不是啊。” 吴若这时忍不住笑了,但就在笑出声的一瞬间,又马上捂住了嘴。 哎呀,这姓明的还是挺调皮的嘛。 朱继慌了,一张脸彻底地垮了,手脚冰凉地躺在那儿,话都说不出了。 孟明朗问:“怎么,怕了?还要不要消了?” 朱继两眼绝望地望着天花板,气儿似乎都不顺了。 “我这三枚针只是暂时压制了,那东西并不会一直都呆在你肚子里,总有一天还是会出来的。所以你现在好好想想到底从哪个位置出来。我也好替你解决。不然我要是离开了,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朱继哽咽道:“明公子……” “在的。” “能不能换个法子啊……” “在下的方法只有这个,你要是信不过我,也可以请其他人啊。” “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就是这实在……” “实在是痛苦难受,对吧?” 朱继点点头。 孟明朗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语气冷冷清清,“可是女人生孩子就是你这般的啊,只是并不从上面出来的而已。你不是一直想要自己的妻子生孩子吗,可以事先体验一下生孩子的感受,万一以后你又娶了一个,不就有经验了嘛!” 吴若轻轻笑着,然后别过脸,下意识瞅了自家公子一眼。 暗暗觉得,怎么姓明的今天这么好看呢? 朱继哎呦哎呦的叫,呜呼哀哉地鬼哭狼嚎,原本还算是爽直的老少爷们变得这么扭扭捏捏没有胆色。 “别叫了,根本就不疼。你当我那三根针是白扎的。” “可是公子……这……这不行的呀!不管是上面下面都不能让它出来的呀!求求你换个法子吧!” “我都说了,这就是我的法子。所以你是叫我帮你还是不要呢,你可得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就这样一走了之,不管你了啊!” “别啊公子!”他涕泗横流,抹了抹鼻涕,最后像是壮士断腕般视死如归,坚定中又带着两分惊恐,“好!那就……那就从下面吧……上面可不行,我脑袋会裂。” “嗯。”他微微俯下身子,取出三根针,“的确是下面出来更好一些,正好你也给你未来媳妇儿积攒些经验。” 朱继泪流满面无话可说。 孟明朗瞅了她一眼,吩咐着:“你现在出去准备一些热水,毛巾,剪刀,再找一些小孩子的衣服来。” 这明显就是要生产的准备工作啊。 她惊讶道:“难道你还真要给他生产?他生下来的真的不会是一个小孩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低声说。 “啊?” “因为他肚子里的,并不是人世间该有的胎灵,而是一种怨念极深的东西,也可以叫做鬼魅,这应该就是杨依的鬼魅。” 朱继听到了,顿时大吃一惊,又惊慌乱叫,“鬼魅是不是那鬼东西啊?怎么办啊?这东西要是生出来,我就死定了呀!” 吴若奇怪道:“为什么杨依内心会产生这种东西,听他刚才所说,她是那种温柔善良的人啊。” “这应该是临死前产生的,所以有着极深的怨念投身到了朱继的肚子里。好了,你有什么疑惑等生产完之后再说,现在赶紧去准备。”他目光不离地盯着肚子,手中又现出几枚细长的针。 她起身手忙脚乱地到厨房准备了一堆。热水毛巾都已经找到了,只是小孩子衣服又要去哪里找呢?找不到小孩子的也可以随便找块布包着不是嘛!所以就跑到他们的卧室去翻箱倒柜,柜子里面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放着,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由此看来杨依的确是一个宜室宜家的好女子。随便找了一件衣服匆匆忙忙跑回去。 朱继就像屠夫刀下待宰的猪一样嗷嗷叫,她退到一旁等候吩咐,顺便挑了一个能够看到全场的位置,当然了,下半身还是由被子盖住的。肚子圆鼓鼓的开始动了,就好像里面有一个小孩正调皮地想要闯出去的感觉,肚皮上现出了一个小小的手掌印。 朱继一声儿一声儿地叫唤,叫了老半天。就连附近的街坊邻居都赶过来看热闹堵在门口磕着瓜子,好奇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 他扎下最后一根针,眼皮子都没抬,“让他们出去,把门关上。” “哦,好。” 好事儿的村民被推了出去,但门关上了的一瞬间又立马把耳朵贴在门缝上。 “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啊!” 一声比一声叫得高,力气几乎都用在嘴上,肚皮里面的东西还是往外撑着想要出来。 “不要叫那么狠,把力气用在生孩子上。”他擦了擦手,云淡风轻地抿了口她递过来的茶水。 “啊啊啊!这怎么用啊!根本用不上啊!他不出来啊!还有啊,肚子里的……不是孩子啊!” 朱继的力气渐渐地消耗殆尽,肚皮里面的东西终于有想要往下面出来的反应了。 可是,孩子他爹没力气了…… 孟明朗也就稍微提醒了那么一点,“你不把它生出来,等会儿它可就自己撑破肚子了啊。” 朱继抹了抹眼泪,大吼一声,继续生着。 吴若今天心情好,嗑了把瓜子递到他手中。 他微微蹙眉,好像不愿意接受她从嘴里嗑出来的东西。 她手到嘴边的动作停止了,扬了扬眉,“干嘛这副表情?” 他的手还在空气中托着,紧抿朱唇,瞅着手掌心那一撮白嫩嫩的瓜子。 她仰天长叹一声,“这是我用手掰出来的!” 他放心了,又瞅了她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你从哪里弄来的瓜子嗑?” “随身携带的,今天早上从客栈那里抓了一把。” “你还带啥了?” “没了,就这个。这个好抓,量又多。” 朱继叫着:“你看看它出来了没有,我感觉它出来了!” 孟明朗视线一落,肚皮上还在动,回:“没有。” “啊公子……我没力气了啊!” 孟明朗捏起一枚小瓜子放进唇中,慢慢阖动两下,轻言细语地,就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漫不经心地说:“生孩子就是这样的啊。” 朱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是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肚子传来的阵痛就让他鬼哭狼嚎了一会儿。 “还是得用一些针让你快些生产。”他把剩下的瓜子倒回她手心中,利索地扎了好几根针下去,起了一些作用,朱继用尽全身力气大叫一声,随着一声“噗”以及夹带出来的臭气,接着就是一声嘹亮的啼哭。 肚子里面的东西终于出来了! 朱继处在迷迷糊糊的昏迷状态。 孟明朗撩开被子,剪刀在火上烤了烤,接着剪断脐带,然后抱出了一个小孩,在水里洗了一通,用衣服裹上。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小孩,看上去并不像鬼魅啊! 她又惊了,“你不是说这是杨依产生的鬼魅吗?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怀里的襁褓,又看着她,严肃道:“所以我才说不知道他生下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 “谁也不知道杨依临死前产生的心魔结成的鬼魅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的,只是让他们两个大了肚子这一点来看,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恶意的。可是从街坊邻居的口中,杨依又是一个极其简单善良的女子,所以我也不知这生出来的孩子又是如何。而且,这小孩并不算真正的孩子。” “自然不算,哪有人生小孩是这样的。” “所以……等会儿我们还要去陈美的家里,既然这个孩子已经出生了,那么她肚子里的也应该有动静了。” “我跟你一起去,只不过现在这个小孩子怎么办?” 他下意识摇了摇怀里的孩子,看上去俨然一副初为人父的样子,不太熟练。这副姿态还没持续多久,他手一动,“这孩子,你抱着吧!”说着,不顾她反对,硬是塞了过去。 她处在半接半不接的状态,一阵发怵,那么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就在手臂之上,不由得全身都紧颤起来,“喂,你把这小孩给我干什么,我又没带过孩子,我万一把它哪里弄残废了可怎么办!” 他已经直起身子,给朱继吃了一个药丸,然后低头俯视她,“我更怕我自己一不小心把它捏坏了,你先抱着,要是半路上抱累了你再给我。” 她原本就是跪倒在地,现在立直身子,将孩子举过胸前,眼巴巴地瞅着他,“可我现在就累了。” “事不宜迟,我们要先出发了。”他尽量不让自己看这小孩,别过脸径直走出屋外。 无奈之下她也只好抱着这小孩一路小跑跟在身后。 襁褓中的孩子还没有睁开眼,一双小手在空气中乱抓,嘴里呜呀呀的说着话。听到他们两个说话,还露出一张笑脸笑着。 不愧是鬼魅结成的孩子,才刚出生就这么活泼了。 要是再带几天,那还得了,还不得爬上树叫娘亲了。 走了一路,她是越觉得这孩子诡异,身上虽然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婴儿身体,可是在半路中忽然睁开了一双眼睛,圆圆的眼眶中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只是一片黑色,黑黢黢的两个眼眶就好像没有眼珠子一般,黑得似乎深不见底,要把人吸进去一样。模样看上去那么的天真无邪,如果把眼睛遮上的话,甚至还挺可爱的。 她叫着:“你看看这孩子!” 他低头瞅了一下,果然是这样的孩子,如果真的养大的话,这恐怕会给人世间带来灾难,总之是不吉祥的东西。 “我累了。”她手臂半托起,哀怨地瞧着他。这小孩软乎乎的,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这一路抱过来胳膊都麻了。 “好。”他顺手从怀中抱起,就在他接手的一刹那,婴儿“嘿嘿嘿”几声冲着他笑,笑容看上去是那么可爱,可是从这婴儿嘴里发出的笑声成熟得有些恐怖。 他若无其事地抱在怀里,婴儿右手臂伸出来在他胸膛处抓了抓,手太短了,什么都没抓到。他垂眸看了一眼,婴儿又冲他嘿嘿一笑,又露出那张可爱喜人的笑脸。 “看不出来这小孩还挺喜欢你的,也许是感念你接生的大恩大德。” 他又在怀中摇了摇,自言自语地说:“大概是刚出生到人间,新鲜劲儿吧。” “其实如果能把它好好教导的话,以后说不定还能够成为特殊的存在呢。” “这孩子现在还没有善恶之分,等再过一段时间,恶的心性就会产生了。不要忘了,毕竟是由杨依的鬼魅产生,一般这种东西都是不太好的。” 他说出这番话,怀里的婴儿好像听进去了,原本扬起的笑容渐渐收起,变成了一副严肃的面相,一对黑溜溜的眼睛睁得无比大,一下子看看他,又看看她。 当她的视线无意识投过来时,婴儿一瞬间又恢复成笑哈哈的模样,右手依旧在他胸膛处抓个不停。 第二百五十章 追另一个孩子 再次经过那一大片的芦苇丛,婴儿经过案发现场时忽然高声啼哭,怎么哄都哄不了。 所以他们只得加快脚步,赶紧穿过这一大片,毕竟这婴儿和杨依是有关联的,杨依生前在此地悲惨死去,婴儿有个反应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越走越快,她几乎是小跑跟上来。 她微微气喘,“你别走这么快啊,我都跟不上了。” “陈美并没有扎针,更何况现在这个小孩子已经出来了,我怀疑她肚子里面的也应该出来了。” “不会吧,哪有这么凑巧?” “我怀疑陈美肚子里的也是杨依的鬼魅。” “啊?这还能产生两个的?” “一个人的心中只会产生出一个鬼魅,但是你并不能保证这鬼魅会不会一分为二。况且怀里的这小孩除了眼睛,其他的根本就和普通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其实这也说明了这小孩并不是完整的,也许陈美肚子里的和他在一块才是完整的。”他越说越快,甚至已经顾不上后面的人了。 吴若最后还是跑起来,拉着他一块往前奔。现在是下午时分,如果再接个生的话,恐怕他们还得像昨天一样三更半夜回去。 更何况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棘手,总之是能快则快,能赶则赶。 脚步匆匆之下终于到了陈美的村子。还没有接近陈美的房子,就看到远处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这些小老百姓八卦围堵在门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看来陈美家还是出事了。 拨开那一层又一层的村民,终于从外面挤进去,抬眼一看,大门还是紧锁着,而且还是从外面锁上的。 他把小孩给了她,从袖子里把昨天的纸蝴蝶放出来,纸蝴蝶先是进屋子看了一番,然后飞出来门就开了,最后落在他手掌心。他已经一切了然于胸。 陈美已经生了。 他立马冲进去,直接往卧室里奔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肚子里面的东西活生生撑破了肚皮,扯拉了皮肤,陈美光秃秃的身子上血迹斑斑,肠子啊,胃啊,心脏啊通通裸露在空气中,原本白皙的皮肤铺上这一层殷红,陈美瞪大了眼睛望着门外,死不瞑目。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儿充斥着整个房间。不过有一点非常引人注目,在一旁竟然还有一把匕首,上面都是鲜血。 一时间搞不清是陈美自己动手剖开了肚子,还是那里面的东西自己跑出来的。 “还是来迟了。”她跟上来喘着气。 他脚步一快,打开窗户一瞧,外面是一大片空荡荡的麦田,再过去是一座连绵起伏的高山,左右两边都是麦田,看来陈美肚子里面的东西已经跑掉了。 这时在外面看热闹的乡亲们,有几个好奇的跟上来想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这么惊骇的场面吓得立即哇哇大叫。有一个人先叫了,后面的人就更好奇了,想要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又是和前面的那个人一样,哇哇叫的跑出去。这些人跑出去之后大肆渲染里面的情形,更多的乡亲涌进来看看,胆子大的还能支持得住,胆子小的要么跑了,要么已经开始吐了。 他望着她怀里的孩子,露出了十分凝重的神情,“吴若,恐怕要出大事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肃,心中不免咯噔一下,“那孩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吗?” “暂时还不知道,但一旦出事就绝对是大事。” 看热闹的村民说话声沸反盈天,他不由得烦躁起来,刚想说两句话制止。上次那个大娘看到是他,这次跑过来拉住他的胳膊,说:“小伙子,这次你就别跑了啊,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这次都来这里啊!你去我家坐坐啊,来这么晦气的地方做什么呀,来吧来吧,小伙子。不管你和这小蹄子是什么关系,现在啊,她人都死了。你也就别再惦记了,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也要把眼界放宽嘛!你跟我来,有什么心里话可以跟大娘说说啊!”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平常的素养,甩开胳膊拂袖而去,留下大娘目瞪口呆,大娘气急败坏之下冲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 说什么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识好歹!老娘的闺女可比小蹄子漂亮多了,你不去是你的损失! 这些话他全都听不见,心思全部都落在另一个孩子踪迹上。 上次帮过他的小孩子跑过来拦住他,说:“哥哥,你是不是衙门里的人呢?是来调查案子的对不对?我知道是谁杀了她。” 难道不是肚子里面的东西吗? 他还没开口问,小孩子就自己说了,“是王大伯回来了,我亲眼看到他们两个吵起来。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等我再过来的时候,屋子外面就都是人了。大哥哥,你说会不会是王大伯动的手呢?” 不排除这可能,自己的妻子大了肚子,而且孩子还不是自己的。外面村民嘴巴又那么碎,自己离家多时,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谣言疯语进了耳朵,争吵之下就保不齐是否会动了杀心。 “到时候衙门的人到了,你就实话实说。”他对小孩说。 “好啊,大哥哥!”小孩子冲着他笑。好像他跟她讲上这么一句话就已经让这小孩特别开心了。 吴若紧紧跟在身后,直到离开了陈美的屋子,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追踪到那个孩子吗?” 他回过身,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白纸,对折了几下,然后随手撕出了一只蝴蝶,蝴蝶放在婴儿的眉心处,念了一段咒。又放在婴儿的嘴中,粘了些口水,又念了一段咒。然后这只蝴蝶在手掌心中缓缓立起,最后翩翩起舞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这法子真的有用吗?” “先试试吧。毕竟同为一体,找到的概率还是挺大的。”他已经先跟了过去,然后又回身看着她,伸出双臂,“孩子抱不动就给我吧。” 反正她也不喜欢抱着小孩,把孩子交付在他的怀里,这小孩一落入他的怀抱,立马咯咯咯的笑起来。 还真是神了,这么小就会认人了。 纸蝴蝶飞得很慢,似乎连它都不知道另外一个孩子究竟在哪儿。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暗了,他们走过的地方已经没有村落,只有一大片麦田,还有几个稻草垛儿。 纸蝴蝶停下来了,就好像知道自己主人需要休息一样,落在稻草垛上。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找些东西裹腹。” “好。”她应下一声,伸出双臂,“把孩子给我吧。”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孩送到她怀中,这孩子一下子变了脸色,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开心了。 真是的,到她怀里就这么委屈?她暗自想着。 临走前他好像有些不放心,特意在吴若身上施了一个咒,以防万一这婴儿恶性升起伤了她。 天色已经暗了,他毕竟有咒术在身上,所以搞一些吃食还是挺简单的,很快手掌心中多了几个土豆。 “怎么又是土豆?” “这还是我跟山里的兔子用东西换的,不然连土豆都没了。”已经搭好了火,土豆直接放进火堆中。 “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吗?可是会很冷的呀,你的身子可怎么办?”她问。 “我不要紧。”可是当他把目光落在她和孩子身上的时候,眼神忽然温柔了几分。 “问题不大,只要在此处设一个结界就好。”说着嘴里念了一段咒,一段金蓝色的咒语从他嘴里冒出,升到天空砰的一声像一把巨大的雨伞,一样落在了地上。 “既然可以用结界挡寒,为什么昨晚你不用?” 他加了一些柴火,低头说:“咒术并不是为自己谋求便利。实在情非得已可以用上一用,但是不能一有什么事就非得使。” 她想起了那日爬台阶的时候遇上的那个少年郎,少年郎也是差不多说了大概的话,说什么上山下山得靠自己走,不能用飞行术的。要是被师尊知道了,后果很麻烦的。 她搞不懂这些凡人的所思所想,哎了一声,感慨一句,“咒术如果不是为自己谋求便利,那学来做什么呢?比如说我上山有点累,就不能使用咒法让我上去吗?” 他微微思忖片刻,好像想起了什么事,细细地盯着她瞧了又瞧,最后问:“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了一件事,上次我有个小师弟说是让一个女子上了山,还使用了飞行术,结果他被罚了。小师弟说那个女子说是我的人,所以才不得已使用了飞行术。我在想那个女子该不会是你吧?” 那个女子当然是她了。 她尴尬地笑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啊。” “是你吧?遥青山上下除了你之外,也不会有其他女子假传我的话了。” “那可不一定,万一哪个想念你的姑娘想要上山见你,但是呢台阶又多,自己又不想爬,所以就随便拽了一个门生诓了他,那你可不能赖在我身上。” 他淡淡一笑,“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女子能上得了遥青山。阿叶和平平绝对不会让她们上去。” “哦。” “哦什么哦,你知不知道我那个小师弟究竟受了什么处罚?” “哦,不知道。” “师尊最后派他每天都要扫一遍那一千多道台阶,期限你猜猜是多少?” 她想了想,“十几天吧?” 他冷笑一声,“遥青山门规甚严,师尊明令禁止的事门生绝对不敢犯,就单单上次送你回山上使用飞行术被罚一年。” “不会吧,你这也太严了吧?一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她惊讶得声音都高了,心中默默有些后悔,那个小少年心肠倒是挺好的,可若是因为她扫一千多道台阶实在是过意不去。 他给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不过幸好,你跟他说是我的吩咐,所以师尊最后还是免了他大半的责罚,只扫了一天。” “啊,这样就好。我放心了。”她捂着胸口,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哎,哎”两声,“可是你猜猜我受到了什么责罚?” “啊?这我还真不知道。”这下她是一点愧疚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反问:“那你受了什么责罚啊?” 他不满她灿烂发光的眼神,随手丢了个木柴进火堆,“等这件事情过后,受你牵连的那个小师弟就要来我这儿学习术法了!” “噢,这不是好事嘛!你那个师弟别提有多崇拜你了,要是能见到你的真容,那还不得感恩戴德!”她笑嘻嘻的。 他略微有些烦躁,“他感恩戴德,那我呢?” 她笑哈哈的,“你怎么了?可以加深小师弟对你的崇拜,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是是是,我真是开心死了。从此以后每天都有个跟屁虫跟在我后面问东问长,师哥长师哥短,闭上眼都是师哥师哥师哥,晚上睡觉都还缠着你,你试试。” “那少年郎是这样子的?看不出来呀。” “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他默默闭上双眼,疲累地揉着眉心。 婴儿忽然冲着他咯咯咯笑着,双手不停在空气抓着,露出一张可爱的笑脸,嘴里呱啦呱啦的说着话。不过很可惜,他们两个也听不懂。 “他要你抱。”她把小孩子半托出去。 对于已经抱了一天小孩的他,现在再次看到这个肉团团,实在是没多大兴趣,叹了口气,起身从边上的稻草垛上拽出一捧稻草铺在她身侧的地上,从怀里接过孩子放在地上。小孩子冲着他笑,小手抓着他的衣袖,虽然说一对黑色眼睛让人发怵,但是嘴巴咧开笑着的时候,不要去想那么多,还是觉得这小孩子蛮可爱的。 “爹……爹……” “嗯?” “嗯?”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发出一声惊讶。 然后这小婴儿又冲着他笑笑,发出了一声清晰无比的小孩声音,“爹爹。” 她祝贺道:“你喜当爹啊!” 他皱起眉头,呲了她一下,又俯下身子望着这孩子,婴儿抓着他的衣服不停的拉啊拉,又一次欢天喜地的叫了声爹爹。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主子 也许是父爱从心里油然产生,他把小孩儿抱在怀里久久凝视着,眼神柔和了些。 “你该不会真的想当孩儿父亲吧。”她在一旁已经看出了不太对劲的情绪,默默来了这么一句。 这画面实在是父慈子孝啊。 他睨了她一眼,“说什么呢。” “它都叫你爹了,而且你还抱得挺顺手的。” “那又怎样。”他抱在怀里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先是瞅了孩子一眼,然后视线投向远方的天空,目光悠远深长,似乎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这么深沉,这孩子以后又不要你养,怎么一副劳心劳神的样子。” “只是在想,当年师尊是否也是这样抱着我的。” “哦,你毕竟是他从小带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师尊待我视如己出,如果没有他的倾囊相授,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有时在想,如果当年他并没有把我收在门下,而是将我转送给其他人,现在我的命运是否又会不一样呢。”他目光苍凉的望着远处,最后视线投向了噼里啪啦的火堆。 她撑起了下巴,疑惑不解地问:“怎么觉得你现在特别感伤,难道生长在遥青山不好吗?你可是天下闻名的人,遥青山正是因为有了你的存在才声名远赫发扬光大。你可是那山上所有人的榜样呢。”说话不急不徐不骄不躁,但是那个意思却怪怪的。明明是夸他却感觉虚伪至极。 他微微蹙眉,“你别总说这种捧我的话,我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心里清楚。说到底,这些传来传去的名声还不都是别人口中的。我只是我自己的。” 她面对他,撑起一侧下巴,“说说看,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留在遥青山或者是生长在其他普通人家吗?” 他凝视她,缓缓道:“这没的选择。” “都说只是如果。”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做回的。” “那你现在想想嘛。” “不做回答。” “不回答就算了,我也懒得跟你聊这些。”她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如果真的可以选择,我替你选,我希望你是生长在普通人家里。” 他一下来了兴趣,星眸微动,“哦?” 她把脑袋埋在双膝间,露出侧脸对他说:“因为这样我就遇不到你了,我也就不会落在你手中,现在也不会跟在你屁股后面跑,更不会在这里跟你说这些无聊的话。” 他轻轻笑了,露出很浅很浅的笑,不认真看的话,还以为他只是扯了一下嘴角。 “你笑什么?” “没有啊。” “不,你笑了。” “你看错了。” “你这人有一点毛病不好,就是明明做了非得说没有。” “哪有这回事。” “就有。明明总是有意无意的在笑我,还总说没有。” 他别过脸看向另一边,良久后才慢悠悠地说出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傻子,总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她这次把脸埋在双膝间,闷闷地回了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休要再说这些无聊的话,我可不会上你的当。那些妖崇拜你,不代表我也是。” 他不解其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就算了。” 夜很安静,由于有结界里面倒也暖烘烘的。 她又拨弄着火堆上的几个土豆,随口道:“我记得你说过要让云清子参加这次的猎妖大会,你师尊同意了吗?” “怎么突然间说到这事了?” “无聊呗,随便聊聊呗!” “已经和师尊说了,同意他参加。” “那挺好的,你对你这师弟还挺不错的。对这小孩子也挺有耐心,总而言之你这人还是蛮不错的。” “你突然间这么一夸,总感觉言不由衷啊若若。”他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她装作十分真诚的样子,就差对天发誓。 他盯着她冷艳清丽的眼睛,嘴角一扯,露出几分讥诮,“以后你可得天天说这样好听的话。” “只要公子愿意,你想听什么,我就说给你听。”她还故意露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假不假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他不再看她,望着怀里的孩子,摸了摸小孩子的手。那孩子闭了闭眼睛,看上去有些累了。拍了拍襁褓,最终婴儿睡着了。 他把火堆里的土豆扒拉出来,最大的一个让给了她。 “我不要这个,你自己吃吧。”她又把土豆滚回去。 “谁爱吃这种东西了,如果不是荒天野地的没啥东西,才不会把这个带过来,拿走,我烫。”他捡起来剥了一层递回去。 夜渐渐深了,他把边上的稻草垛儿掏空了一些,这样就可以睡进去,大晚上的还是要藏着一些比较好。 孩子先放进去,然后对她说:“你也进去。” “我?” “对,进去,看着它。” 既然人家都这么吩咐了,况且还有个舒服地儿可以躺着,进去就进去吧。 里面的确不错,因为都是稻草,所以很软,小孩子放到最边上,以防不小心压到他。她翻了个身,看到他还在外面坐着,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发现此人实在是单薄,个子倒是挺高的,肤色白白净净,就是有些瘦。 他和怀壁是不一样的类型。 怀壁肤色惨白惨白的,但是一双眼睛特别妖艳柔媚,像是女子。怀壁总爱穿着一身黑色,之前性子活泼些,现在倒是沉闷不少。 而眼前这个人呢,比怀壁瘦些,个子是差不多的。但是那张脸长得实在是好看,也是一双眼睛十分漂亮,当他看着你的时候,星眸灿烂,仿佛能洞察一切。而且这小凡人吧,气质还挺不错的,的确有几分仙风道骨俊逸娴雅的姿态,莫非这小子上辈子还是个神明不成? 说到神明,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天上那一个神。 北渊啊北渊,不知道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困在桑海殿。 想起下凡前北渊让深白送来的传音手镯还戴在她手腕上。这是一枚精致小巧的银镯,一般镯子都是戴在左手,她偏偏反其道而行戴在了右手。再加上又细又小,外人也发现不了她手腕上其实戴了这么一件法器。 想想北渊对她真是不错,明明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着给她留一条生路,万一以后遇到困难还可以下来帮她。 也许是在这样的月夜容易让人心神回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的事,更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贵人,当然也为贵人的处境感到担忧。所以下意识的叹了一口气。 他侧过脸,“怎么了这是,难道里面睡得不舒服吗。” 她坐起来冲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睡不着了。” “眼睛闭上什么都不要想,试试。” “不试,这个法子没用。” “那就真没有法子了。”他把手放在火上烤了烤。 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找点话题聊聊好了。 她坐在里面,问:“你可有那条龙的线索了?” “这么急?” “都过去几天了,难道一点信息都没有吗?我有些等不住了。” “耐心些。” “我问你,是否天底下就只有你一人有这种本事把妖怪留在身边?遥青山上门生众多,如果有人刻意隐藏自己的能力养了一些妖怪,你说有没有可能会被发现呢?” 他听进去了,思忖一瞬,“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所以说,你也觉得普天之下不止你一人可以养式神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世上并没有绝对的事。养式神据我所知,只有我一人能够做到,如果其他师兄弟学到了我这样的本事,效仿一下也不无可能。我在想,你刚才说的那番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真的有门生心机城府比较深,有了这样的本事暗暗养几只也不无可能。” 她眼神一亮,“所以你是同意我的想法了!” “不,不是同意。作为一种猜测,它可以存在而已。” “我们就把它当做真是这样子,那你觉得遥青山上会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呢。” “这个可不好说,门生太多了,而且我也不认识几个。如果真要挑一些人来讲的话,几位长老也算是吧。他们毕竟年纪经验道行都比我深,如果参悟了其中的式神之法养上几只也有可能。如果是偷偷养的话那就有问题了。你突然间问到这个,该不会是怀疑遥青山上有人通过我这样的方式养了那条龙吧?” 她手一拍大腿,他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没错,既然最后是和遥青山有关联的,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条龙有很大的概率是被你们遥青山的门生给捡走了。如果再通过式神之法暗暗养起来,所以我们就很难找到它了。” 他面色越来越严肃,回想起这几年的风光和懒散,遥青山上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如果真的有人跟他一样会了这门术法,那么按照她刚才的猜想有很大的可能。 “发什么呆呢?”她问。 他回:“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只不过既然养了,肯定是需要它帮忙做一些事。可它并没有出现的消息啊。” “哈!就当这个想法存在好了,可得想办法在遥青山上好好查一查,尤其是那些看上去道行高深的,嫌疑就更大了!” “可是,这仅仅是猜测而已。”他一句话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就算是猜测也要试着去做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呀!”她从稻草垛里出来,像只小兔子一样蹲在他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语气也软了几分,“你可是答应了要帮我查的,现在竟然有个猜测了,总比没有线索的好吧。你查不查嘛……” 他目光落在她那张冷艳的脸上,阖动双唇,不过一个字都没发出来。 “你在顾虑什么呀,难道之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其实根本不想帮我查对不对?所以都这么久了,还一点线索都没有,你分明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她不太高兴地站起来,语气有些冲。 他也跟着站起来,由于正好刚了她一个头,所以跟她说话不得不低头,“你别这样想,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做到的。今晚你说的这个猜测我会让怀壁看看,你也别火气这么大。” “希望你说到做到。”她重新蹲下身子,坐好了跟着一起烤火。 他也放心地重新坐回去,问:“那么关心那条龙,你的原身就是它吧?不过那也不叫龙了,这是一种兽,上古的东西了。如果你的真身是这个,那么看来你还挺稀罕的。” 既然已经被他看穿,她也不再隐瞒,实话实说:“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只是觉得那条龙应该就是我的族人。” “只是觉得?你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该怎么跟你说呢?很久之前我见过它。” “你是说你要找的那条龙吗?” “没错。” “你是在哪里见过它的?” 她忽然间没说话,想起了那晚在不夜城的情形,还没决定好是否要告诉他,那晚她也在不夜城。 他奇怪地盯着她,“怎么不说话了?” “嗯……具体什么地方不记得了,总之我可以确定我见过它,不过仅仅是一面之缘,后面它飞走了。” “那还真是厉害了,仅仅一面之缘就觉得它是你的族人。那我跟你都这么久了,你怎么不觉得我是你的主子呢?” 她冷冷睨了他一眼,“什么主子,我现在只不过是审时度势,既然暂时被你压制住,所以只能管你叫声公子。” 他轻笑,“说到底,你还是不服气,对吧?” “当然。”脱口而出的这两个字进了自己的耳朵后,立马摇头纠正,“当然不会不服气。” 他静静看着她,亮亮的双眸微动,目光渐渐深了,最后轻轻嗤了一声。 她就知道自己言多必失,前面说的那一番话已然代表她不服气,后面又否决个屁呀。 空气中渐渐有些微妙,她知道身边这个人不信她,便也懒得解释。 越来越安静,除了结界外那几阵风刮过稻草的声音,剩下来的就是无尽的沉默。 脚下的篝火烧灼了脸,她微微往后坐了坐,一不注意坐到了他的衣裳。 第二百五十二章 屋顶上 他微微闭着眼儿,心算着另一个孩子的下落。 她默默瞅着他,那张俊美的侧脸在月色和火焰下熠熠生辉,仿佛精美的白玉散发着高贵典雅的气质。一时间竟被他吸引住,忘记移开双眼。 他还是静静地坐着,阖动双唇,淡淡地问:“你会音律么?” 她怎么可能会音律呢,从小到大一直在山里长大,又没有人教过她唱歌跳舞之类的,就算是哄个调儿也实在是为难。 “不会。” 他这才睁开双眼,微微一瞥,正好对上她发愣的眼睛,二人视线在空中碰触到一瞬时,竟同时不由自主被对方吸引住。 夜凉如水啊。 她平时看起来冷艳淡漠,但是绝对想不到此时此刻竟然流露出一种迷离的目光,目光中还有些许天真。 她就那样撑着脑袋呆呆地凝视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已经变了。 他看得久了,先移开视线,喉头一动,好似咽了口水,长长的眉睫垂下,遮住了他眼底的光芒,手放到唇边哈了口气,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发什么呆,火都快熄灭了,还不知道再去找些木柴来。虽说现在还是冬天,那些野物还不会出来,最好带着骨扇去找找木柴,你快去。” 她收回视线,不知怎么的,根本就没有想顺从他的心思,低声说着:“我不去。” 他嗬了一声,静静地看着她,平淡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怀好意,“要不我俩一起去?” 她抬头,“出去的话,那小孩子怎么办?还要抱着吗?已经睡熟了,再去抱的话恐怕还要吵醒他。” “有结界怕什么。” “你就不怕这小东西恶性出来了,趁咱俩都不在的时候跑了。” “所以说,还是你自己一个人去找比较好。我和孩子就在这里等你回来,真要出什么事儿,不还有骨扇嘛!自从这东西给了你我就没有一天习惯过,总觉得身上少了些什么,你也好歹用用它,不然总把它藏着实在浪费。” 她挺直背,就是不肯起来,“不出去就是不出去,大晚上的,你让我一个人去荒山野岭给你找东西,想都别想。” “你该不会是怕了吧,明明是个妖啊。” “不是怕,就是夜太深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别想让我出去。”说着她就直接躺下去,由于冬天的草地已经枯萎,能闻到一阵阵甘草香,而且还十分软。 他无奈地瞧着她,原本只是想支开她让自己静一静,至于这木柴找不找倒是不重要,既然她不想去那就作罢。 刚才问她会不会音律,只是想她在这样寂静无聊的夜晚里稍微活跃一下气氛,不会吹笛唱个歌也好,不会唱歌哼个调儿也行。既然她不会的话,也只能靠自己来调剂这沉闷的夜晚。 视线望向远方,刚好在不远处有一棵树,这树到冬天叶子还是绿的,刚半起身,结果一时不察,没想到自己的衣裳被她坐住了,原本扯了两扯,可是她下意识地翻了个身,猝不及防之下倒在她身上。 他很高,正好将她整个人压住,吴若的脸埋在他胸膛处,听到那一声声的跳动竟然比平时猛烈不少,而耳侧的呼吸声也和平时不一样。 大概静默了半晌,他淡定地翻身在边上起来,拍了拍衣袖顺便也把她拉起来,指着刚才看到的树,命令道:“给我摘一片叶子过来。” “叶子?” “是。”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摘叶子,可是既然已经确定过的确是此物后,便也没再多想走出结界,真的摘了一枚叶子递到他手中。 他这次重新坐好并且检查了自己的衣裳没被压住,才放心地将叶子放到唇边,轻轻地吹了起来。那叶子在他嫣红的嘴唇边微微颤动,发出了悦耳的声音,如银铃在耳响彻不断,又如欢雀小莺嬉戏婉转。 她安静地聆听着,定定瞧着他,那张俊美的脸渐渐在她的目光中变得清晰明亮,就连她潜意识里警惕着的他的双眼竟然觉得也莫名的好看了。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淡然地望向远方,目光柔和安静,长长的眉睫扑闪一下,视线又慢慢移过来,蓦然瞥了她一眼。眼睛里只有几分冷清疏离的味道,这个人又恢复了平常冷漠的样子。 她原本有些焦躁不安的心在优美的音律中渐渐安静,眼皮子也发酸,整个人昏昏欲睡,最后倒下了。 就在她倒下的不久后,他蓦然收住,夹在指间的那一枚绿叶随意一抛便随风去了。 而原本停在稻草垛上的纸蝴蝶翩然飞起,一上又一下的飞到他的面前,在手掌心停住,大概停了片刻,纸蝴蝶又翩翩起舞,向着后方飞去。 后方,是他们之前离开的村子,陈美待的村子。 他不由得蹙眉,右手动了两下算了一下,那个村子应该是出事了。 “吴若。”他拍了拍她肩膀,轻声唤着。 “嗯……”她在睡梦中呢喃着,“怎么又有事啊……又要干嘛啊……” 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他有些不忍心了,可是一想到荒天野地的就把她放在这儿也实在不妥,虽然有结界,但并不能保证不会出现意外。 “吴若,我们走,另一个孩子应该出现了。”他的语气无比温柔,就好像哄着一个孩子一般,带着平日里极少的宠爱。 她微微睁开双眼,原本刚才还做着一个美梦呢,现在一睁眼,一看又是他,还是在这样的夜晚里,看来这一天还没有过啊! 她沉闷地吐了一口气,眼睛睁睁闭闭,无奈起身,“怎么了啊。” “把孩子抱上,现在就回去。”他只淡淡地吩咐了这一句就从稻草垛里面抱出了孩子,然后极其顺手地又把孩子塞到她怀里。 那小孩儿一碰到她,立马睁开双眼,极其不悦地盯着,与其说是盯,还不如说是张开那黑黢黢的眼眶,脸色稚嫩无辜地朝着她。 她原本就没有休息够,所以也没有耐心去哄着,在这小孩露出这么难看的脸色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好脾气,警告意味儿地呲了一下牙,露出整齐的贝齿。 小孩看着她十分不凶恶的样子,露出一张得意的笑脸。 还真的是成了精了。 她再也不管这小屁孩到底什么脸色,她只知道紧紧地跟在那个凡人身后,这凡人脸色这么紧张,看来是出事了。 走了大概一个晚上,终于在天色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回到了陈美的村子。 在还没有接近陈美村子时,她感觉到他的身影一顿,知道他突然间紧张了,还没有问怎么回事,他的脚步快了,几乎是小跑冲过去。 “怎么了,你急什么!”她抱着孩子也跟着,但是腿没有他那么长,还是甩开了一段距离。 终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村子里,原本白天还人挤人的村子过了一个晚上就变得腥气冲天,为什么会这样呢?还不是因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没错,的确是横尸数百惨不忍睹。每一具尸体上或多或少都有恐怖的牙印和撕扯。还有一些她这两天见过几次面的村民东倒西歪的摔在地上,面容惊骇地瞪大双眼。在一个水井边,还有那位大娘死不瞑目的盯着他们两个,双手已被活活扯烂,身侧两旁都是她喷出的鲜血,双腿以极其扭曲的姿态弯在身后。谁也不知道生前到底遭受了什么。 她越看越觉得奇怪,“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他的神色十分严肃悲怆,走了一段路后,迎面而来的尸体到处都是,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一个个都遭受了巨大的痛苦而死。 而做出这一切的幕后凶手自然就是从陈美肚子里跑出来的另外一个孩子。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脚步一滞,阖上双目,胸膛剧烈起伏一下,语气缓慢又沉重,“果然发生了……” 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虽然说眼前这幅场景远远比不上在不夜城发生的惨烈,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都是一样的血流成河腥臭冲天,所以心中不免有些感伤,面对此人的悲伤,她心中也有种莫名的情绪在作祟,你要说悲伤也悲伤,要说可惜也可惜,但还有一种怕被人揭发的恐惧。她不知道这种恐惧从何而来,试图把它压在心里,可恐惧却好像要冲出地牢一般冲她咆哮。一时间也跟着无言以对,内心早已波浪滔天。 她突然间很怕眼前这个人突然转身问她,为什么那晚要帮着西门任做下如此错事。为什么要滥杀无辜罔顾生灵,为什么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的跟在他身边吃喝玩乐,为什么没有一点自责? 她真的很害怕,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那高大的背影,喉咙里似乎有话要冒出来,但都被她压下去。 事实是,孟明朗不会问她不夜城的事,他根本就没有把今晚的事和不夜城的联系在一起,只是她想的太多了。 他真的转过身了,只不过并不是和她说不夜城的事,而是很担忧地嘱咐她一句,“孩子你抱好了,等会另外一个孩子冲出来,你就躲在身后,不要轻举妄动。绝对不能让他伤害到你怀里的这个。记住了吗?”他隐约觉得她刚才那一瞬间的神色有些不太对,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几乎都没有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神色,还以为她是被今晚这副惨烈的情景吓到了,所以言辞也比以前温柔了许多,甚至连目光都带着关切之意。 她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也比以前柔和了些,应该来说是有气无力,“好。” 就在这一瞬间,夜空中响起一声惊悚的嘶叫,这嘶叫足足持续了好久好久,直到他们的耳膜似乎有些疼痛的时候,从一个茅草屋上露出了一张黑黢黢的脸,其实在这样的晚上根本就看不清,只不过吴若的眼睛好,她看清楚了。 那是一张和怀里小孩一模一样的脸蛋,只不过肤色黝黑,就好像是油漆泼上去一样,那一对眼眶白茫茫的,就好像两颗夜明珠镶嵌着,说是夜明珠其实也不太恰当,只有光泽才勉强相似,眼睛根本就不亮,相反是那种惨白惨白的。屋顶上的那个小孩露出一个脑袋来,晃悠晃悠着,接着伸出了右臂,清晰可见右臂上还有一大道狰狞的符文。 “你看到了吗!”她问。 “嗯。” 他只发出一个鼻音,神色严肃的望着屋顶的怪物。 “他手臂上还有一道符文,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之前还被其他高人制服过?”她问。 “那不是符文,这是一道咒而已。”他往前走了两步,那个孩子也爬动两下,接着立起了两条粗短的、胖乎乎的小腿。身上沾染撕咬过的凡人鲜血滴滴答答流下,慢慢汇聚成一线从屋檐上掉落。 他神色温柔地冲着小孩儿喊着:“好孩子,快下来。” 屋些什么,茫然地瞧着他,露出阴森森的眼眶。 他继续朗声呼唤着,张开双臂做了一个向上托着的动作,“下来吧,我能接住你。好孩子,我不会伤害你的。” 屋顶上的那一个还是不为所动,微微歪着脑袋瞧着地上的他们,最后吴若怀里的那个突然间冲着屋顶上面咯咯咯笑了几声。清脆可爱的叫声在这样寂静诡异的夜晚显得十分瘆人。 屋顶上那个有反应,它那白乎乎的眼眶朝她怀里投射来,接着那张天真可爱的脸变得十分狰狞恐怖,原本没有牙的嘴突然间长出成人食指长的獠牙,又尖又长,嘴里喷出一口绿色的烟雾。 他的心猛然紧张一瞬,回身望着她,急道:“用骨扇保护好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把骨扇握在手中打开结界,屋顶上的那一个就好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她飞射过来。 “吴若!” 一道金蓝色的硕大结界把她完完全全地罩在里面,那个黑黢黢的孩子撞在结界上缓缓跌落在地,但是又迅速爬起来呲牙咧嘴继续撞着。 第二百五十三章 结束 她在结界里面完好无损,怀里的孩子使劲挣脱她,巴不得用牙咬,如果不是自己用力抱住的话,恐怕会冲出结界和外面那一个交汇。 他冲过来,左右两只手伸出大拇指食指小指,然后双手交合在一起做了一个动作,双掌之间隐隐现出一到金蓝色的光芒冲向天空,然后化作一只长手抓住了黑小孩的后背,硬生生地将小孩拖过去。又眼疾手快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咒贴在小孩的脑门上。还真是神奇了,刚刚贴上去,小孩就不动弹了。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抬眼望向结界里的她,喃喃道:“幸好有骨扇。”他并没有让她出来,而是走过去,伸出手把小孩子抱来。怀里的小孩十分安静地瞧着他,丝毫不知道接下来的举动是什么。 他也掏出一张符咒贴在怀里小孩的脑门上,接着把这两个孩子都放在地上摆好,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一段咒语,嘴里飘出一大串符文,符文在空中飞舞,接着变成两颗金蓝色的圆珠,圆珠缓缓飞进两个小孩的嘴里,紧接着两个小孩合二为一。最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杨依的鬼魅,一个真真实实清清楚楚的、头上长着两个角的女鬼魅。 他对鬼魅说:“是时候走了。” 杨依还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对他这句告诫浑然不觉,眼里嘴里流着鲜血,声音凄惨地质问着:“你又是谁?凭什么要管我的事!这一切又和你有何关系,为什么要坏我好事!真是恨啊!多管闲事的人啊!” 他把吴若身上的结界收回,不紧不慢地说:“害你的人是朱继和陈美,你杀了全村的人又算什么?难不成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害过你,想来不是的吧,自始至终让你葬身鬼腹的不就是那两个嘛,你今晚的举动实在是过分了啊。” 鬼魅不屑地冷笑一声,看了眼自己的杰作,周围的尸体都是曾经嘲笑过她的人,看到他们落得如此下场,心里也觉得痛快,开口说话,“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是罪魁祸首,他们都是助纣为虐的人!原本我以为这是一件隐秘的丑事,可完全不是这样的,那晚他们分明是知道的,他们明明知道我遭遇了什么,却不肯伸出手来帮我一把!你说说,我能放过他们嘛!” 他无奈地摇摇头,说:“可你也不至于把全村的人都杀光吧!”他指着前方一个小孩尸体,“难不成这小娃娃嘲笑过你也伤害过你?看这样子也得四五岁,这样你都下得了手,看来你也和他们差不多了,朱继虽然自私自利,有负于你,想来亲自杀人是不敢的吧。还有陈美,你觉得她也会杀一个村子的人吗?他们通通不会。他们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如此残暴。听说生前你还是个良善之人,没想到现在竟然是这样一副样,一副魔鬼的样子。” 杨依血泪满面,看不清真实的表情,又恐怖又恶心。 “啊!”她长长嘶鸣一声,带着无尽的痛苦和失望,良久才缓缓的开口,“朱继他们该死!” “所以说,你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是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收服我,真是可笑!” “今天我来到这儿就是为了收服你,不然也不会跟你说这么多废话来拖延时间。” 杨依警惕心起,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才悠悠地把在袖子里偷偷撕的两个小人放在掌心中,这两个小人一男一女,上面正好用他的血写成的名字。 正是朱继和陈美。 她安然立在他身侧,好奇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骗骗她的眼睛。”他低声说着。 眨眼间,他大手一挥,刚才还在他手掌心的两个纸人飞到空中变成两个活人落在地上,他们分别是朱继和陈美的模样。 果不其然杨依看到这两个人恨从心起,就连额头上长到一半的角都突然间又长出了几寸。五指的指甲变得锋利尖锐,二话不说冲着两个纸人一顿的撕咬攻击,很快的功夫,纸人也和地上的尸体一样惨不忍睹,支离破碎,肚肠满地。 “这下你可满意了?”他问。 吴若觉得奇怪,手心中的两个纸人杨依应该是看得见的呀,怎么突然间就被他这一招瞒过去了呢? 她定定地望着他,心中的疑惑写在脸上。他也正好侧脸瞥了一眼,漠然低声回了句,“一切都是障眼法,切莫当真。” 原来如此…… 可是那杨依是真的相信了,她相信自己已经手刃了仇人报了大仇,所以心中也了无牵挂,原本它就是生前仅存的一缕鬼魅,因为极大的怨念才会有如此大的功力,现在恩怨都消散了,它的身形若隐若现似乎也要随风而去。 杨依一脸满足地望着他,“如今大仇得报,就算是下地狱也了无遗憾了。” “你是了无遗憾了,可你也不想想这个村子里的人到底怎么办,他们是无辜的。” “哼……这我可管不着了,是黑是白一切都由阎王爷定夺,你也是个高人,也知道凡人自有命数,既然他们今晚栽在我手上就说明命数就是如此安排,你又能如何。” “话说的没错,杨依,在你消失之前,可想再看一眼朱继鬼魂啊?”他忽然间说出这句话,惹得吴若更是好奇,难道又是用纸人哄骗她吗? “死就死了,还看他鬼魂做什么!”杨依虽然这样说,但是那副表情还是表明她想去看的,毕竟还可以耀武扬威指责他一通,这口气才算彻底了了。 “很好,你等等,他说有些话想当面对你说,所以他的鬼魂我就替你守住了。”说话间大手一挥,果然朱继的魂魄出现在月色里。 朱继一脸迷糊的样子朝他们走过来,刚看到面前有一个怪物的时候吓得哇哇直叫。但是杨依没有察觉刚才自己撕咬的是纸人,还以为真的是朱继的鬼魂出来了。 “朱继!”怀着一口怨气,极大声地喊出这个名字。吓得朱继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奇怪的是跑了几步之后竟然还在原地踏步。 孟明朗过去拍了拍这个鬼魂的肩膀,“你有什么话痛痛快快的说吧,这次机会可是难得哦,没有下次了呢。” 这话说的朱继又是一顿乱叫,哭着喊着求他帮忙,让他回家,他说自己在家里好好的睡着觉,怎么突然间就来到这里了呢,还要面对这么可怕的东西,真是令人畏惧胆寒。 鬼魅冲过来了,按着朱继的脑袋似乎想要吞进去,可是它的身体不行了,已经渐渐开始消散,所以就算张大嘴想把魂魄吸进去也吸不了。朱继哭叫着,求身边的高人救他。 “朱继,你好好看看,这个按着你脑袋的可是你的妻子,有什么话就说吧,把想说的话通通说出来,你们两个也应该做个了结。这样才算是圆满结束了。” 朱继望着这个高人,知道自己今晚如果没有他的话,恐怕在劫难逃,既然高人都这么劝他了,那就干脆豁出去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朱继由于脑袋被按着,所以也转不了身,只好对着地面,愧疚大哭了两声,然后哽咽道:“依依,对不起啊,是我对不起你啊!我真不该那样对你,我是个畜牲啊!” 这句道歉十分真诚,他压在心里这么久,第一次这么痛快的说出来,说出一句之后后面几句愧疚之语也通通冒出来。 他继续哭说:“我知道你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付出很多,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妻子,我从来不觉得你有哪方面是差的,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贪心了,我现在明白了,你生不出孩子就算了,我不应该强求你,也不该给你摆脸色处处找你麻烦。也不该背着你和别的女人好,甚至为了自己的安全不顾你的安危,我实在是不配当你的丈夫,更不配当个人!那晚我错了,我应该出来的!我应该出来的!” 按着脑袋的那只手渐渐松了,朱继转过身正面扶着杨依的肩膀,但杨依现在已经是鬼魅的模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透露出邪恶恐怖的气息,就算是平常那双温柔的眼睛都变得十分恐怖,红通通的,只有芝麻粒大小的瞳孔。平常最爱他摸的头发也十分蓬乱地搭在脑后。还有笑起来会咧出贝齿的嘴里露出了一条十分长的红舌头,湿漉漉的。那双给他按过摩,缝过衣裳做过饭的纤纤玉指变得和枯树枝一样。 他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身无分文,就算是吃顿饭都困难,杨依家境也不好,父母对她也是十分严格,不许他们来往,可她总是会偷偷的藏一些食物带出来给他。在他绝望失意的时候打气加油,一天一天照顾,他才会活得如此滋润。 这么多年,如果没有她,他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依依……”朱继的眼里泛着泪花,颤抖地将手扶在杨依的脸颊上,轻柔的抚摸着,声音沙哑,“依依,我现在就在这里,你想怎么做就做吧,依依,我在这里啊!” 杨依红彤彤的眼眶里也泛着泪花,不过是一滴滴的血泪,血泪一颗颗从她脸上滑落,落在朱继的手背上,渐渐的,又慢慢滴落在地。她那双惊骇的手掌搭在朱继的脑后,锋利的指甲狠狠擒住他的脑壳,似乎只要再一用力,脑壳立裂,脑浆就会四处迸溅。 可是朱继只是鬼魂而已,没有身体的他,自然不会出现那种脑浆迸溅的场景。 朱继丝毫没有躲避,任由杨依的手掌在他脑门上游走,脸上是一副十分安定的必死模样,他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那一道道血痕,把她额头的碎发往边上撩了撩,轻声细语地说:“当年咱俩第一次见面,你也是这样子,烧个火而已,弄得脸上脏兮兮的,那时候你就算再丑再不爱打扮,我也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子。现在也是,依依,咱俩下辈子不要再有这样的结局了,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当牛做马陪在你身边替你效命,你说好不好?” “依依……” “依依,动手吧。” 朱继安详平静地闭上眼,展开双臂将杨依抱在怀里。 杨依先是在他怀中挣扎着,然后渐渐消停。 “你说,她会动手吗?”吴若轻轻地说了句,就好像在自言自语,声音轻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可是,身侧那个比她高一个头的人,语气平淡地回了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不知道……” 突然间一声“咔”,只见朱继的头渐渐倒在杨依的怀里,双手还紧紧搂着杨依。紧接着一阵风吹过带来了几片落叶,落叶还未触及他们,那抱在一起的身影渐渐消失,就在他们完全消失的一瞬间,落叶也慢慢落在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他望着上方的星空平静的说。 “你这算是杀了一个人吧,朱继原本不用出来的,你用纸人就已经解决此事了。”她说。 他垂眸淡淡一笑,“谁说刚才的鬼魂是真实的?” 她顿时一愣,“什么意思,难道刚才的鬼魂也是纸人?” “没错。” 就在这时候地上那两具被鬼魅撕裂的尸体渐渐幻变成破裂的纸片。 “可是你为什么,要让鬼魂出来呢。” “这虽然不是真的,白天我取了朱继的头发,刚才说的句句都是朱继的真心话,他们需要好好解决此事,把话说清楚了,杨依才会彻底安心离去,至于到底下不下地狱,下哪层,这我可说不准。地府做事一向没谱,也许他们二人真有机会在下辈子重逢呢,到时候又是怎样的恩怨纠葛这我可就管不着了。”他已经先行一步,还绕开了地上的尸体。 她叫着,“可是地上的这么多尸体怎么办,总得挖个坑埋了吧?” 他头也不回地高声道:“此事我会禀告衙门乃是鬼怪作祟,这些事我们还是少掺和为好,正如杨依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他们今晚既然丧命于此,就说明命数本应如此,我们也不可多管闲事。” 他的声音飘渺如云烟在月色中悠悠回荡,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就好像一棵窈窕的柳树随风飘荡。夜幕将人世间的黑暗隐藏,谁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村子一夜之间消亡,也不知道村子里竟然有着这样一个故事。 第二百五十四章 申请下山 那日回到遥青山不久,碧鹤回来了,只不过还多带一女子。孟明朗没说什么,只说了句,“不能常留。” 碧鹤虽然脸上没太多表情,但是从雀跃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他心里已经开了花。包括身边的女子一开始也是有些羞涩,后面过了几天也渐渐放开。 吴若回到属于她的小安堂,安生了几天后,遥青山传来了一些消息。 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比如说哪个门生在此次猎妖大会上受了重伤缺了手脚,谁又大显身手,或者谁有希望角逐下一届的人才之选。当然,还传来了云清子的消息。 云清子果然在这次猎妖大会上出尽了风头,原本这么多年新进来的门生对这个师哥还不太熟悉,但这次比赛让大家重新意识到门派里不止孟明朗一人卓绝天下。这样一个宝贝师哥如果能有更多的机会崭露头角恐怕遥青山还会出第二个天才。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几乎都在他身上,都议论着云清子在各位长老心目中的地位。并且猎妖大会上他也获得了第一,看来遥青山真是人才辈出啊。 云清子来到四方院,表情比之前要欢快一些,见到孟明朗说了此次比赛发生了一些奇闻怪事,然后聊了好久的天,两人才在门口依依惜别。 碧鹤最近心思总不在自己的职责上,时不时的往下瞅瞅,刚看到自己带上来的女子无意间看着他笑的时候,竟然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偷偷笑了。 两人这一笑可不得了,碧鹤心思更不在上面了,经常垂着眼帘总往下面探。 骨女提醒了两次后,无奈地摇头走开了。 孟明朗最近的身子很虚弱,总是一个人闷闷地呆在房间里,烛火把他的身影映在窗框上,吴若就在屋外定定地瞧着。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只是觉得,这人似乎总不在身边有些不习惯。 骨女经常忙着院子里的事,大多都与他有关。不是给他缝制衣裳就是给他酿制新酒。之前的米酒已经发酵好了,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甘甜的酒香扑鼻而来。勺一碗倒了些热茶送到他屋里。 吴若静静地望着天色,看着天空一点一点的变暗。 骨女在她面前探探手,等她回过神来,笑说道:“怎么最近总发呆呢,是有什么心事吗?”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被这么一问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心事所烦。 吴若摇摇头,“大概是觉得有些无趣吧,我又不能出了这院子,每天就在这里晃啊晃,感觉有些没意思。” 骨女思量一瞬,“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如果实在觉得无事,可以向公子申请下山置办一些新东西,过年了,大家都需要一些礼物。” “过年?”她反问道:“还有几天呢?” “只有五天了,看来你是知道人间有过年这一回事。” 她当然知道了,小时候就是和凡人在一起生活怎么可能不会知道过年这回事。 “以前也过过,只是不知道遥青山又会怎么过呢?这里常年冷寂的,该不会就是大家在一起吃个饭,在院子里放个炮竹就完了吧?” “当然不会,四方院地势偏僻,门派里才是真正的热闹,如果你真的想去凑热闹,可以让公子陪着你一起去。毕竟你一个人出去实在不安全,门生对妖怪都不太好。” “你们公子新年的时候还会出去吗?他的样子根本不怎么想去门派里,更何况还要带我去见识门派里的人和事。”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你只是去玩玩而已,又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公子听了你的想法之后再决定。” “那你有去过门派里吗?” 骨女摇摇头,“公子不让。” 她有些失望,如果骨女都不让去,她去申请会同意吗……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除夕还剩下两天的时间,而他独自一人关在屋里也有好久没出来,时常听到屋子里一阵咳嗽声。 难不成下个山就风寒感冒了?这身子骨也太弱了吧? 她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大概足足站了半个时辰。屋子里的人已经察觉到她的身影,说:“想进来就进来吧,站在外面不冷吗?” 这才慢慢推门进去,看到他正伏在案桌上,脸色微微发红。 她惊讶地过去摸着额头,“你的脸怎么这么烫?是不是这屋子里的炭火放的太多了?”说着就准备过去把炭火都熄掉。 他顺手抓住她的手腕,“傻子。” “嗯?”她甩开,不满地说:“你这是什么毛病,关心你还说我傻。” “不是炭火放太多了,是我发烧了。你去告诉骨女让她给我送些药过来。”他勉强支起身子,靠在后面椅背上,眼睛闭着,有气无力的说。 她最好把原话传递给了骨女,原本想申请下山的事儿暂时搁置了。 骨女忧心忡忡送了一大碗药进来,他蹙眉瞅了一眼,表情十分难看的叹了口气,唤道:“吴若,给我找些山楂来。” 山楂不就是她之前掉进冰湖里,他给的那些吗? “那你等着。”说着就出了屋子去找骨女,她可不知道山楂这些小事物到底放在哪儿。 骨女摇摇头,山楂早就被杨花蕊吃完了。 原本却想选杨花蕊下山赶紧去买些山楂送上来,可是一想到这小姑娘一看到吃的就走不动道了,让她去买还不得天黑回来。所以就打算选碧鹤去,碧鹤一去,他所带上来的女子,心思就不在这儿了,眼巴巴地瞅着。所以后来还是让怀壁去了,怀壁虽然动作迅速下来了,可是最近有些懒洋洋的,出了结界动作就慢了。 吴若坐在庭外的栏杆上,最近他生病了,自己也没啥事做。干脆就坐在那里发着呆。 这里的人开始唤她,“吴若,吴若。” “干嘛呀。” “你进来。” 她听话进去,他已经把碗喝干净,桌上摆放着空碗还有两本书籍,这些目录还都是朝着她的。 他先开口说:“想不想学咒术?”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妖怪。” 他认真道:“我没开玩笑。” “想让我有法术也简单啊,你把我手臂上的符咒给解了。根本就不用花功夫学,这样多方便。” 他轻笑道:“你手臂上的东西我是不会解的,让你学的是我们门派里的东西,我看你天资聪颖,体格也特别,门派里的这些你应该可以学,就算是个实验吧,我想知道你的身体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些咒法。” “你要搞清楚一点,你们门派的这些咒术全部都是关于如何抓妖杀妖的,我要是学了还不得伤害我自己。虽然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危及我生命的事我可不做。” 他把两本书籍往回收,掀开看了两页,望着她,“如果你学会了这些,万一有一天你自己可以解开呢?这样也不学吗。” 说到这一点,她有些动心,这是一想面前这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让她学了咒术解了金符咒自己走呢。 他还在看着她,语气清冷但带着诱惑,“你还在等什么,难不成我还真以为你喜欢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陪着呢。” 她终于试着开口,“你给的这两本里应该是没有解开我手臂上的咒术的把。” “没错。” “那我还学来干什么?你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明明是在诓骗我。” “并没有骗你,吴若,虽然这两本并没有解开你手臂上的金符咒,但是并不代表后面我将会给你的几本没有这个法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难道你真的只是想在我身上实验一下?” “还不相信我。”他低低一笑,十分无奈,“如果刚才的理由不充分,那么我说想让你学一些咒术保护我,这样的话你可信?” 这样的话她就更不信了,眼前这个凡人虽然只是一具凡人之躯,但是身上的本领她可是领教过的,他还需要她保护,真是笑话! 她进了几步,想要打量他的神色,逼迫他讲出真话,可是这个烦人面不改色,就这样表情淡然地瞅着她,继续说:“你还在犹豫什么呢,还不相信的话,我可就真没辙了。” 她迟疑道:“如果这里面的咒术和我体内的相克该怎么办?” “所以说,只是一个实验而已。” 她无话可说了,到底学不学还是要看她自己啊,说实话,她做梦都想解开手臂上的金符咒,如果真的有法子,有希望可以尽力一博。 他看她神色动摇了,但就是不肯过来取书籍,所以就说:“算了,如果实在不愿意的话,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然后默默地把书籍放在抽屉里。 “慢着!没说不学呀,我只是在想学这个会不会很难。”她胡说八道。 他微微一笑,“这有何难,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便是。”说着又把书籍遥遥递过去。 她接过,所以翻开两页,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串看不懂的符号,一时间兴趣全无。眼看她的表情越来越丧,他低低道:“怎么,刚翻开就有困难了?” 她用力地合上书,“根本就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你要说让我去这些符号的话可就难了。” 他伸过手,“都说了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不懂就要问,孔夫子的话可要记住了。” 他接过刚才翻开的书籍,唤她过来,基本上是一个符号,一个符号的讲给她听,甚至还要求她拿起毛笔做笔记。 从白天讲到了晚上,书籍里面大概意思都翻译了一遍,随意看了看窗户,没想到天已经黑了。原本她是打算进去跟他申请能不能下山,可想想只剩下一天了,我明天还下不了山,买不了新东西的话,那么过年得多没滋味啊。 她想着想着忘了神,他神思敏捷,知道她现在魂游出窍,问:“想什么呢。” “你知道过两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后天是除夕了呀。” 他微微有些惊愣,没想到时间这么快,马上就是除夕之夜。终于才想起正事,“瞧瞧我这脑子,这些天一直困在屋子里倒忘了这事儿,后天就是除夕的话,东西还没置办呢。”然后抬头又望向她,“没想到你还惦记着除夕,不愧是和凡人一起生活过的,怎么,你们地界里的妖怪也会过新年吗?” “说的什么傻话,妖怪怎么可能会过新年,还都是骨女跟我说的,应该是想申请让我下山买点东西的。忙活了一天,我把这事儿忘了,明天你让不让我下去?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说我得在你的视线之内,所以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吧。” 她说的十分赤诚,按道理来说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可是实实在在的清清楚楚的,他就是拒绝了。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吴若觉得有些不可理喻,放下书不再看了,“你整天把我困在这山上也实在太没意思了吧,新年都快到了,还不让我下去买点东西。算了算了,也随你了,虽然我是妖怪呢,新年可过可不过。” 他低垂眸子,也是不知在想些什么,右手上的金线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说:“今天我就不陪你去了,让怀壁陪。” “为什么?”她可不想和怀壁一起去,毕竟也和他也实在是无话可说。 他面色虚弱,眼神还是那样清透明亮,只是平常殷红的唇看起来有些黯淡,“杨花蕊和你去。” “你当真不陪我一起去?”她是越来越怀疑了,明明平常就把她看的要紧,怎么就这么大发善心不再跟着了。 “是。” 她像是盯着一只老狐狸一样,丝毫不敢懈怠,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休想试探我,我提前跟你说啊,我是不会逃的,已经把结果告诉你了啊,我这不算输了,你也不算赢。”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是真的没法陪她去,只好无奈微微颌首,“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还是不放心地继续打量着,最后他困了,不得不把她推出房间。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下山采办 杨花蕊活蹦乱跳,难得下山开心的不得了,一路上拉着她的手跑跑跳跳,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一些八卦,问着一些毫无头绪的问题。 吴若其实没有太多心思,那无非就是一些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该讨论的一些内容。不过她也实在是好奇,杨华蕊毕竟是一个妖怪,怎么就和人间的小姑娘一样爱吃爱喝还爱聊这些事。她们逛完了一整条街,杨花蕊还兴致勃勃地拽着她继续往前走。吴若只好也跟上去,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杨花蕊看见什么新奇玩意就一定要买下来,不然就不走。 吴若感觉自己身边跟了一个孩子,确切的说自己更像一个妈带着一个女孩儿。孩子想要什么就得买,不然闹起脾气也实在麻烦,所以怀里又捧着一大堆的盒子,都是一些她喜欢的吃食,那么一大堆东西,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买这么多东西,等会儿怎么上去?”吴若大包小包的捧着,脸都被高高的礼物盒子挡住了。加上身上穿的衣服又厚,根本没有多余的视线可以看得清前面的路,只有一条小缝勉强能看清。 终于在她的视线中冒出一撮黄色的身影,身姿玲珑娇小,笑容明媚可爱,一笑的时候,眼睛眯起来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杨花蕊双手正拿着两只糖葫芦,一手递过,“喏,快尝尝这个。” “你也不看看我手里有多少东西,怎么吃啊?”吴若抱怨一句,把东西放在路边。 杨花蕊笑嘻嘻跟过来,直接把葫芦递到她唇边,“哪,张嘴。” 吴若无奈一笑,张唇咬下一个,嚼动两下,一股酸甜酸甜的味道溢满口腔,这个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杨花蕊凑近,一脸期待地望着她,“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吃?” 这味道怎么说呢,酸酸甜甜的。酸的地方又很酸,甜的又太腻牙了。 “怎么样?你快说说嘛,别不说话。” “挺好的……” “那你为什么还皱着眉头?” 吴若面目狰狞狠狠咽下最后一口,终于说了实话,“这东西我实在欣赏不来,你还是自己吃吧,还剩下一大串慢慢品尝。” 杨花蕊有些失望,“这么好吃的东西吃不来,真是暴遣天物。啊,果然只能我一个人享受这份喜悦了。”说完又狠狠地咬下一口嚼了嚼,露出十分幸福的笑脸。 吴若无奈的摇摇头,指着地上那一堆礼品,说:“吃完了糖葫芦得赶紧想办法雇辆马车把这些东西放在车上,总不能让我一路都带着这些吧,多累啊!” 杨花蕊吃着东西最后点头同意,“那你等我一会儿。”说完人影就不见了。 消失的也太快了吧? 大概一眨眼的功夫就听到前面有哒哒的马蹄声,定睛一看杨花蕊坐在马上,后面竟然是一辆马车。 “动作怎么那么快?眨眼间就弄了一辆车过来了。”吴若看到她停下,把东西全部塞到马车里,怀疑道:“不会山上也有其他人下来吧?”然后撩开帘子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 杨华蕊看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不会吧,咱们四方院多了一个人你都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十字街,我们现在过去接他。” “人?” 吴若想了想,最近几天并没有看到什么陌生人啊! 杨花蕊看她越来越觉得陌生,“不是吧,我不信你没见过,那个脑门上有印记的,清清瘦瘦的一个小门生,难道你这几天都没看到过?” 如此一来,她细细回想,模糊之间仿佛是有一个白色身影总是在姓明的房间里进来进去,可是到底是谁她并没有去深究,还以为是门派里又派了谁过来。 “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来过四方院。”吴若跳上马车坐在外面。 杨花蕊回:“这个人最近才刚刚住下来的,总是缠着公子教一些什么咒术仙法之类的,脑门上都是问题。聒噪的很,我离公子的房间不远,总是能听到屋子里一阵一阵的说话声,那个小门生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但有点公子师尊的样子。” “哦?还有什么信息你也说说。” 杨花蕊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通通说出来。 这个小门生也姓孟,不过真实姓名就不知晓了,公子称这个小师弟为小孟,年龄大概十六岁。眉心有一抹淡淡的红晕,好似一朵鸢尾花,模样清秀端正,笑起来的时候好似一轮明月皎皎如华。 这位小少年生就一副偏柔的模样,加上肤色白净,声音也是十分清扬,一旦去了山下,倒是有不少姑娘对他青睐有加。听说这个小孟不开窍,之前他曾经下山铲妖除魔遇上了一户有钱人家的小姐,那小姐看他模样长得俊。千方百计想要把他留下吃一顿饭,仅仅如此吃一顿饭而已,小孟先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然后搬出了师门戒训,好好地斥责了一番这位小姐的放荡行径。 说什么好人家的姑娘都知道矜持,你太大胆了,竟然孤身一人就敢留一个男人吃饭。说出这么**裸的话来实在是太不知廉耻。 这一番话说的那小姐脸红羞愤,一气之下和遥青山结了仇。 第二次下山的时候,小孟碰上了一位三四十岁的妇女,作为一位风韵犹存的大妈,看到了这样一位人间极品,心里十分欢喜。但并没有把这份欢喜表现得太明显,只是处处照顾于他,周边一些老百姓看出这个意思就开始说闲话,臊得他立马和这位妇女划清界限。 妇女一开始觉得他像自己早年的亡夫,后面发觉他并不是,完完全全是不同的两个人。所以对他是越发的仰慕,当妇女知道小少年要跟她划清界限,一时间哭天喊地的不肯撒手。 后面还是同门师兄弟帮忙解决了此事。 不过从此以后小孟就对女人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恐惧。他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轻易碰上女子,如果碰上了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一旦遇上必惹麻烦。 第三次,就在那一千多道台阶上,他碰上了吴若。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吴若自然清楚一些,毕竟那晚姓明的跟她说了后续。最后害这个小孟扫了一千多道台阶实在是对不住,不过也就愧疚一时,一想到这个小孟能够见到自己崇拜的对象,看来扫一下台阶也不亏嘛。 小孟是晚辈中最有天赋的一个门生,他的家境极好,他的父母有意让他修炼成一位能人志士,在五六岁的时候送上来学习咒术。细细算来大概也学了十年左右,在小一辈中是个翘楚。 他对女子不太热情,可对于自己崇拜的对象是十分的狂热。 小孟知道孟明朗是山上最厉害的一位高人,隔三差五想尽方法一定要见孟明朗一面,一开始孟明朗还有时间精力给他答题解惑,但日子久了,这个小师弟的问题越来越多,还有一些常人根本无法正确回答的问题也一并丢上来让他去解答。孟明朗渐渐有些力不从心,问的都是一些和咒术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比如说,为什么点金之术不能用在人的身上?如果当一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对生活毫无留恋,在不涉及道德人道的前提下,他本身也同意做成黄金,那么为什么师尊不准我们点人为金呢? 孟明朗心情好的时候还能替他解答一番,累困时,或者烦躁之时,就让碧鹤把他赶出去。 这次虽然扫了一千多道台阶,但是能再跑到四方院向自己崇敬的大师哥请教问题,小孟心里欢腾的不得了。 听了半天,吴若问出一句,“你说这个小孟是住在咱们院子里的吧?” 杨花蕊回:“也就住了一天,这几天公子都把他赶出去了。” “那这次过年,他也会来我们四方院过咯。” “这可说不准,也许这小孟觉得咱们院子太冷清,回自己的门派过也不一定啊。不过我觉得公子是希望他回去的,话实在太多了,问的问题,我都觉得无法回答。” “你们这院子就适合一个多嘴之人来调和一下气氛。每天都那么无聊,我呆在那儿都要长霉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们家公子无非就是风花雪月,看一些书品一些茶,要么就是看看天下妖怪长什么模样,觉得好的就收进囊中,觉得不好的就弃之如履。也该是时候找这样一个人治治他。我觉得这个小孟就挺好的,起码心地不坏,还不惹事。” 杨花蕊回:“听说你们两个还认识?” “你怎么知道的,说不上认识就是见过一面而已,难不成这事也在遥青山里传开了?” 杨花蕊嘲笑一声,“你是不知道啊,这小孟一进了咱们院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上次他被罚扫的事儿,硬生生搬出来讲,一定要咱们公子给个说法,幸好公子拼命保住你,不然你被他发现可是要暴打一顿。” “呦,这小少年脾气还这么暴躁。” “谁让你耍了他呢,明面上公子说是他吩咐的,毕竟受了罚心里还是有一些气的,尤其当他知道你是故意诓骗他的,你说说,见到你能放过你吗?” 吴若一时语塞。 “幸好有咱们公子啦,他直接过来问上次的事,公子说是他吩咐的的,跟你没有关系。这才唬住了这个小门生,等会儿回到了四方院,你大可放心吧,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吴若倒是不担心这个,思绪一下子飘渺,瞅着道路两旁的街景,看着人来人往,忽然问:“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你们家公子看上去真有那么好吗?这个小门生这么狂,可对你们公子倒是忠心耿耿。实不相瞒我跟着他一段时间,发觉他这个人吧,倒也不是坏人,就是有时候和女子太过亲密,和其他人接触也是和和气气的,没看出他有多大的本事可以收服人心。还有啊,你呆在他身边,难道就不怕有一天他会抛弃你们吗?遥青山毕竟是降妖除魔的地方,万一哪天他要是不在,那些门生冲进四方院,你们不一定有这个能力抵挡的住啊!” 杨花蕊面色一紧,老半天才回过神来,缓缓说道:“可是四方院外有结界啊!他们不会轻易过来的,公子会保护我们的。” “那如果我说他万一生病了呢?保护不了呢,你们又该如何?” 那个凡人总是一副虚弱的样子,就这么病怏怏的,怎么有能力保护这几只妖怪。万一哪一天遥青山的某些人看他不顺眼,联合门生一起围剿,到时候通通都得陪葬。 杨花蕊越想越害怕,推了一下她的肩,“你别说这些话吓我,公子才不会有事呢!他是世间最厉害的人,会好好保护我们的。” 吴若这才慢慢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我听说只要主人没了,与妖怪缔结的式神契约也就会解除。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又该如何呢?” “瞎说什么呢,怎么会有这么一天。” “你别忘了他毕竟是个凡人,凡人寿命短短数十载,更何况他们脆弱的很,生老病死,样样都逃不过。如果有一天他忽然一命呜呼了,你当真以为自己能从遥青山上全身而退?” 杨花蕊毕竟不是傻子,只是脑子有时候会很白,听完这么一番话,心里越想越害怕,但是后面又觉得不太对,反问她,“你不也是公子的人吗?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又会怎么做?还有,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危言耸听的话来吓唬我?” 吴若一时没管住嘴,知道今天说的话有些多,于是淡淡一笑,“没什么,最近这几天总是看他十分虚弱,再加上刚才你说的那个小门生我信不过他,所以想的有些多,你可别放在心上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打消了杨华蕊的疑惑。但是今天这一大段的对话却在杨花蕊的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有事没事就会想起今日与吴若的交流,有一天公子真的出事了,她又该如何呢?遥青山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去门派 二人没再说话,马车慢吞吞地来到十字街,果然看到一个白衣少年正和一个摊主说着话。从表情上来看,少年十分激动呱啦呱啦说着一些言辞,摊主则是一脸的无奈。细细一看,原来这摊主还是个女子。 莫非这小孟又遇上了什么难缠的事? 吴若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杨花蕊冲着前方喊着:“我们过来了,你在干什么啊,小孟!” 听到声音的少年郎回过身看到她们两个,先是扬了扬手表示知道了,又转头跟摊主说话。她们越来越近,依稀能够听到谈论的内容大概是什么。 零零散散归结起来就是摊主只是看他长的好看,想多送一点东西,可是这小孟硬是不收。 摊主原本就是个骄横的女子,她看上他还是这小孟的福气呢,毕竟她可是这十里街上有名的美人,多少个王孙子弟在她面前转悠转悠,硬是没瞧上。结果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这么如此英俊的少年郎,想送点东西表示好感,却被狠狠拒绝了,这事换在谁身上,谁不恼怒啊! 毕竟她可是第一次出手,第一次主动的示好,结果这个少年郎根本就不领情。话还这么冷漠,摊主这个娇蛮的脾气忍不了了。 等她们走近后,吴若听到摊主响亮的嗓门喊着:“你以为你谁啊你,不要就不要,干嘛这么说话!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小孟一听就急了,他这样的人算什么人呢。也立马追了一句,“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说的话呢,声音这么大!” “我怎么说话关你屁事啊?走开走开,别挡着我做生意,真是晦气!” 小孟更是往前进了一步,手答在小摊上,“喂,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对啊,我就变脸啊,关你什么事啊!” 他还要继续说着,吴若过来一把拉开,大概了解了过程,先是给这姑娘赔了个不是。后面拉着小孟上了车。他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被人这么骂了一通,气还没有发呢。所以一上车就开始发牢骚。 由于东西已经置办完了,他再怎么发牢骚都不肯让他再下马车,所以一路顺顺利利地回到了遥青山。 回去后,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分着东西,小孟一声不吭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 “这小子怎么了?干嘛臭着脸?”碧鹤让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跑上房檐,临走还丢下这样一句话。 杨花蕊回:“具体的你要不就问一下吴若,或者他自己吧。不过你想想他下山还能遇到什么事呢。”就这么简单一两句就点醒了大家,原来他又和女子发生了纠缠。 小孟回去后,连晚饭都没出来吃,骨女把吃食放在门口就走了,等过了一会儿,房门开了,一双白手把地上的吃食端进去。在等了一会儿,门又开了,空空如也的盘碟好好的放在地上。 就这么一件小事,至于吗! 她有些看不过去暗暗地嘀咕了一句。 孟明朗刚好从屋子里出来,和她碰了个正着,“一个人滴滴咕咕说些什么呢?” 她暗暗垂眸乖巧的站在一边,“今天买的东西都已经分了,明天就是除夕,我能不能不在这个院子里?我想出去看看。” “你想去哪儿?” “就是随便看看呗,总之不如要呆在这个院子里行不?” 他沉思一瞬,“你先说说想去哪儿。” 她随口说:“要不就在你们门派里头走走吧,顺便我也观察一下你们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顺便圆了我这个疑惑。我也想打量一下你们这里到底有没有人有能力可以困得住我的族人。” 他面色平静,只是眼眸忽然放松了,“好,好好跟在我身边,不要到处乱走。” “那是当然,你们门派里的规矩这么森严,我要是落单了,被其他门生抓住,命可都没了。” “知道就好。”他低声说着,随意的瞅了她一眼,看到身上穿的是一身简单的便衣,男不男女不女,暗暗蹙眉,“你这穿的什么,不是给了你新衣裳,好好穿着便是。赶紧换回来。” 她立马拒绝,“为什么要换,这可是我今天从下面买来的,多好看啊!”她还自顾自的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圈,特意将这衣服的美丽呈现出来。可是他根本就看不出这像男子一样的紧身衣到底哪里好看?甚至头上都没有珠翠,根本就不像个女子。 他越看越觉得糟心,视线在她全身上下落了又落,最后瞥到她手腕中那一枚精致的小银镯,“你这东西好像有点特别。” 吴若顺着他的视线瞧到自己手腕,顿时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把袖子放下遮掩起来,面上强装镇定,“小时候我娘给我的,一直戴着。” 他看看她的脸,又看着她故意藏起来的手,神色凝重的说:“你该不会又在说一些什么谎话来诓我吧。” “怎么会呢。” “那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睛默默瞅着他。 “怎么,不愿意?” 她暗暗在心里把面前这居高临下的人骂了百八十遍,最后妥协交出,那枚精致的小银镯在她手心中呈递过去。 他并没有伸手过去接,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手心,双眼半眯着,皱着眉头。在长长的眉睫遮挡下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吴若也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神色,万一被他瞧出个什么也麻烦。 她就那样半抬着手,默默无言等候他的吩咐。 终于,他缓缓开口,眼神意味深长的在她脸上一落,“这可是个好东西,好好戴着。” 听到这么说,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抬脸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是。” 他微微抬头看了眼天色,“今天我就不出去吃,你们自己解决。”说着再一次的进了自己的屋子,他这一进就到了大年三十那晚才出来。 他一出现在大家面前,大家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脸色比平常更加苍白。一时间杨花蕊莫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上次吴若跟她讲过的那番话,万一公子突然间出事了,遥青山的门生应该是不会放过她的。所以下意识地把求救目光投向了吴若。吴若完全不知道杨花蕊心中所想,一脸疑惑的反盯着,甚至还给出了问号脸。 杨花蕊暗自摇了摇头,想了想,公子怎么可能会出事呢,他还这么年轻。自己真是杞人忧天。 碧鹤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心爱的女子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脸色如此苍白。 怀壁默默的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但是视线在大家身上看了看,又默默垂下了。 由于今天是过年,大家都换了新衣裳,他不免也给自己好好的整理了一番。穿的不是平常那般素色,今日是一身暗红色的长袍,腰带是墨色的,上面还有一条条金线编织朵朵祥云。他整个人长得本来就比较白净,发上还有一条黑色发带,黑红服饰更显得整个人玉树临风身姿俊雅。 “吴若,走吧。”他快人一步走到人群中带着她走。 怀壁也跟了上来,他作为保镖,要时时刻刻跟在主子身边负责安全。 由于今天过节,四方院的防守比往常松懈了一些。孟明朗特许他们几个在院子里面呆着,不必像往常一样守着。 碧鹤有人陪,乘风又不在这里,只剩下个杨花蕊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徘徊,本来想和骨女一起玩的,结果人家只愿意捣鼓明天的吃食,看到吴若跟着自家公子走了,也立马追过去,一定要跟着。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小孟也跟着他们身后。原本院子里放了炮竹之后就安静了些,以前过年他都是和师兄弟们一起玩啊闹啊,今年住在这里实在是冷清无聊。看到前面有几个身影蹦蹦跳跳的,看起来还挺高兴的,看样子是要出门啊,于是他也跟得上去。 一时间这个出去游玩的队伍就庞大起来了,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多人一起去门派里瞧瞧。所以杨花蕊一路上兴高采烈地问着孟明朗,“公子,等会儿那些门生见到我们会不会害怕呀?” 他淡淡一笑,“为什么要怕,难道不应该是你们怕他吗?” 杨花蕊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可是公子会保护我们的,不是吗?” “是,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听到这一句承诺,她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再也没有因为吴若之前说过的一番话而翻江倒海。所以展开了灿烂的笑脸,接着说:“公子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以前你都不跟我们出来的。” 他真想开口回答她,可是突然间咳嗽了几声。越想压制结果气血越往上涌,不得不停步,微微躬着身子咳嗽。 杨花蕊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慌忙拍着公子的背,“没事吧公子?我马上叫骨女送药过来。” 他摆摆手,勉强压住,“不、不用。”然后看着吴若,“走吧。” 这个方向明显需要往门派里去,怀壁奇怪地盯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家公子到底要做什么。 小孟这时候也已赶上来,他看着自己的大师哥生病了,担忧道:“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做什么,就算出来也不知道加件衣裳,不要忘了你可是一个凡人的身体。师哥啊,你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呀。” 他无奈一笑,“要不你走在前面带路吧,我也好走慢一些,缓一下。” 小孟关惜他,自然是他说什么就做什么。 于是干脆走在他们前头,一边带路一边说着遥青山的旧事。 其实在很久以前,遥青山并没有发展得如此庞大,这一切还都亏了师尊,师尊斩妖除魔大半辈子,对待门派上下也是极好的,虽然几位长老各成一线,但通通对师尊十分景仰。再加上师尊培养出无数越多,最后说到大概六七年前不夜城天狗食月的一件往事上。 在遥青山还没有到达不夜城前,师尊就已经算出在遥远的一座古城会发生一件大事,所以立即派出几个门生去查探。但是都一无所获,这件事情就暂时搁置了,但万万没有想到,就当他们不以为意的时候不夜城突然间就发生了天狗食月的这样诡异现象。 师尊二话不说就派出了孟明朗去。 那时候的孟明朗才十三岁,处理这档邪祟的事十分老练,他一出场,胜负已分。几道符咒飞过去就已经把妖怪的真面目撕裂出来,原本黑了三天三夜的不夜城霍然间重见天日。无数高人都无法破解的正数都被他轻而易举化解。那天狗食月的邪祟本来就是在吸食月之精华,再晚来一会儿,全城的百姓恐怕都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整个不夜城危在旦夕。 小孟那时候年纪还很小,跟在大师哥身边一起见证了那晚的情形,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孟明朗产生了一种极高的崇拜。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大恐怖的妖怪在他的手指间化为碎片。他第一次看到那张狰狞的野兽脸对着师哥咆哮,可是师哥神色却那样淡定,好像面前根本就没有这怪物一样,低垂眼帘淡淡一笑,举手投足间一道道金符咒在天空飞舞盘旋按住了邪祟的脑袋,唇轻轻移动一道道咒语,像铁链一样紧紧锁住邪祟的身躯。那怪物动弹不得嘶吼不止,红通通的眼神里透露出杀人的疯狂,他微有惧意,心里暗想着师哥会怎么做呢。 让他叹为观止的是,师哥仅仅在困住邪祟后的那一刻起,挥袖之下,邪祟的身体在他的手指间碎成十几瓣,更加奇妙的是,一阵风吹过,原本庞大惊骇的身躯就像落叶一样被风带走了。 孟明朗也就是从那时起才真正的名动天下。 小孟说起这些陈年旧事心里就十分得意,好像说的就是他自己一样。 可是孟明朗在这么几年听了很多关于自己的故事,脸色并没有那么好看,相反隐隐有不耐烦之色。 第二百五十七章 去门派里看看 小孟还在继续往下说,讲得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口水四溅。孟明朗咳了一下,接道:“你学习咒术多年,师尊派你出去的次数也很多,也可讲讲自己的事迹,我在四方院呆的够久,对外面师兄弟的情况不了解,你顺便说下自己或者他们的事吧。” 小孟咧开嘴一笑,“师哥,你这是不好意思了吧,这有什么啊。况且我和师兄弟们的那些事儿也没什么好说的呀,都不及你的那些传奇。你知道不知道自从你名动天下后,我爹娘就日日写信过来,要我好好向你学习。” “我不喜欢,小孟,以后就别再说这些事了。” 吴若默默抬头看他,脸色的确不怎么样,他是真的不喜欢别人讲他以前的风光伟事。 小孟一直把他的话当做圣旨一样遵守,于是就说:“师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记住了。对了,师哥,云清子师哥现在越来越得长老们的器重了,前几天被派去蓬莱执行一个任务,带回几只妖怪,听说立马就获得了长老的青睐。师哥,你要不要也去见识一下?” “见识什么。” “见识一下云清子师哥带回来的妖怪了,听说一个个长得不怎样,而且凶残无比。听说有一个长得人模人样,修为极是不错,甚至达到了半妖半神的状态。” 他这么多年南征北战的,遇到的妖怪数不胜数,自然是没什么心情去看这些蓬莱仙岛的妖怪,都是差不多的,有什么好看的。 “不去了。” “半妖半神的妖怪也不去看吗?那可是难得一遇的呀,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小孟脸上明显写着兴奋二字,眼神熠熠生辉。 他还是漠然回答,“不去了。” 吴若忽然道:“被你们抓回来的妖怪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小孟回:“要么杀,要么锁,还有一些罪恶滔天的就地处死。” 吴若一时没说话,默然跟着他走。如果自己真的和遥青山做对,被他们抓回来无非就是这三种下场。 孟明朗说:“等会儿先带我们去师尊那儿,今天是除夕还没有见过他呢。” “师哥,难道你不知道吗,师尊已经进去闭关了。没有一年半载是出不来的。” “未曾听说过师尊有闭关的打算,师尊的境界不是已经修到最高了?”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你也知道师尊一向追求学无止境,他打算再突破一下自己。还千叮咛万嘱咐其他长老一定要管好遥青山事物还命令我们不准去打扰他。所以啊,你想今天见到他是不可能的喽。” 孟明朗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一次见不了面,以后都见不了,心头忽然一紧,好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莫名有一种恐惧和哀伤。 伸指算了算师尊的命数,并无大碍。 “小孟,遥青山最近没出什么大事吧?”他还是不放心追问一句。 小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师哥突然间关心起门派里的事务了。于是回:“没有啊,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挺开心的,也没见到什么烦恼之处,也没听说过长老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事。” 孟明朗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极其深远地望向了前方。 小孟继续说:“云清子师哥因为在猎妖大会上出尽了风头,几位长老也注意到他,很多事情都派他去完成。看来以后遥青山得要改头换面了,也许再过个十几年,搞不好云清子师哥是山上不可忽视的大人物了啊。” 孟明朗说:“你什么时候开始也关心这类事物了。” 小孟笑笑,“大师哥,虽然你比我年长几岁,修为也比我高,但是有些事情我懂得比你多。在年轻一辈中,云清子师哥应该仅仅次于你,原本长老们就喜欢在后辈中选一些潜力股,更何况他又有你当年的风范,又比你听话,你说说他能不成为遥青山的门柱子?据我所知,大长老更是准备好好扶持他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大长老本身有自己喜爱的弟子,可竟然选了他,这说明了什么呀?说明云清子的实力真的不容小觑。” 孟明朗回:“难道不也说明大长老爱才么,自己的弟子不扶持,倒是扶持师尊的弟子。看来我遥青山不仅人才辈出,就连长老都有爱才之心,还不错。” 小孟无奈的说:“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这么想了,原本你会获得更好的位置,现在轮到了别人,我心里也不太舒服。更何况云清子师哥是外族之人,我有些信不过他。” 这句话让孟明朗微微皱起了眉头,之前就不止师尊说过这样的话,疑惑又有些难过,“为什么信不过?你们暗地里都说了些什么?” “大家都是瞎传的,云清子师哥本来就不是我们中原人士。更何况他还会一些我们从来都没有听说的咒术,留这样一个异族人在我们这里不觉得不太靠谱吗?” “我听说,云清师弟可是经常帮助你们修习咒术,就连他自己会的那些也都倾囊相授,怎么,你现在倒说起这种话来了。” 小孟也觉得自己理亏,“哎呀,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别当真,都是一些猜测。有时候谣言四起,想不让人相信都难。” “嗯,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也不要去误会他。” “可是,师哥难道你就真的信他吗?” “他是我的同门师弟,为何不信。” 小孟一下无话可说,今晚的话点到为止即可,说太多不太好。更何况还只是大家的猜测而已,实在是没有拿来传的必要。 说曹操曹操到,他们刚刚走进门派大门,原本几个守门的小童还想对他们盘问一番,等走近才看清楚原来是自己的大师哥大驾光临了,立马恭敬低头,唤了声,“师哥。” 正好门口还有一个人站着,正是云清子。 云清子和往日不同,今天着一件深蓝色的外袍,他的身子骨很好,在这样寒冷的冬季竟然还穿着薄薄的几件,也没看到他缩脖畏手畏脚的姿态,相反站得十分挺拔。整个人神采奕奕,精神也比以前好很多。 一见到他来了,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快步而来,“难得见到你亲自过来啊。” 孟明朗一笑,“说的我好像是个外人,这里原本就是我呆过的地方啊。云清师弟站在这儿,莫非是专门来迎接我的?” 云清子打趣道:“是是是,专门在这儿等你呢!你再不来,门派里面的师兄弟还真不认识你了。好了,废话不多说,赶紧进去吧。”然后伸臂引路。 遥青山门派她从来都没有进来看过,这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四方院,今天特意跟着他一起过来,才发现这门派实在是庄严肃穆。 开了大门,首先是一道蜿蜒的石子路,但两边又十分开阔,铺满绿草鲜花。奇怪的是明明是冬季,但这些鲜花却仿佛是在春天开放一样绚烂多姿。花开得十分茂盛,有些甚至枝叶繁扰一直长到了树干上,树上果实盈盈欲坠。 再往前走又是一道门禁,门外站着两个小童目光炯炯凝视他们,这俩小童看上去应该是新来的,见到孟明朗时十分茫然,直到云清子说了句,“这是你们的大师哥!”俩小童立马恭恭敬敬唤了一声。 过了第二道门禁,这次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水铺成的桥,桥下是万丈深渊,下面深不见底,但是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恐怖的咆哮。 她不解其意,问:“下面是有什么东西吗?怎么叫的这么凄惨?” 云清子静静答道:“都是一些捉过来的妖怪,锁在这里罢了。” “就不怕它们跑出去吗,我看离门口也不远啊,锁在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安全?” 孟明朗一笑,“怎么,你还怕它们跑不成?”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是妖怪,它们也是妖怪。锁在这里,你竟然害怕它们会跑掉。 她假笑道:“我这不已经成为公子的人嘛!公子不想它们走,我自然也是不想的。” 他看了一眼,低低嗤了一声,用仅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想?” 她蓦然抬头,睁大双眼瞧他,可是这人走得极快,一个大步跨过去就看不到表情了。 她才不信这个人不想锁妖怪呢,她自己不也没办法的呆在他身边嘛,这人就是巴不得妖怪都留在他身边,昭显出他高贵的身份。 过了水桥,前方显现出一座圣洁肃穆的宫殿,说宫殿其实也不太准确,但是在那个时候她也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门派庞大。 宫殿在云雾间若隐若现,仿佛你一眨眼又看不清了,所以她只得定定地凝视着,看得久了眼睛也就发酸了,问:“前面是有座宫殿吧,我怎么都看不清。” “是。前面就是大家修习咒术的地方。师尊、长老以及各位弟子都在这里。不过,由于今晚是除夕,很多弟子都聚在一团,有些地方不免冷清些,我还是带你们去他们那儿吧,人多也热闹些。” 原本以为山脚下那一千多道台阶实在是够多了,没想到走到了宫殿门口,竟然还有几百道。 她粗略算了一下,大概两百多道。 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没想到逃得了山脚下,却逃不了这里啊! 这时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幽怨道:“姑娘有没有觉得这幅情景似曾相识?” 她淡淡瞥了一眼,瞧到身边那小子不太友善的眼神,微微一笑,“今天就不用你了,你大师哥没这吩咐,你知道的。” 小孟原本就不想和她计较这事儿,所以快步走了好几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果今天你能跑赢我,以后你上山下山,主要是要上下台阶的,尽管找我,我背你走。” 哈!这样听起来好像挺不错的样子。 她一下子来了兴趣,反问他,“如果我输了呢,该不会是换成我背你吧?” 小孟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瘦弱的身板后,十分鄙视说了一句话,“你这个小女子,你哪有力气背我,你输了,从明天开始就给我扫山脚下的台阶。” 原来这小子还是为之前受罚的事耿耿于怀。 她蹙眉盘算着这两百道台阶爬上去是输是赢,想着想着,然后身后几个人已经快步走上去。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这两个人的打赌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无聊。 “好!”话音刚落,她就像一道风一样刮了上去。手里暗暗握着骨扇,这扇子本身就是一门法器,除了保护她,还可以带她快速离开,就是这腿脚跑起来有些难受。 所以不出意料,她赢了。 小孟自然不知道她是耍了诈,原本耿耿于怀的小眼神就变得十分不满,放下狠话,“等来日我们再比一场!” “你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以后有台阶的地方你都背着我走。”她洋洋得意的说着,气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半天才问了这么一句,“那日你明明自己就可以上山,为什么还要我背你呢?” 她随口,“太高了,懒得爬。” 又气的小孟脸一阵青一阵白。当时他被师尊罚的可惨了,扫那么多台阶硬是扫到吐,幸好有强大的毅力支撑着没倒下,不然一旦倒下,可得从上面滚滚滚,滚到山下。 “小子,谢谢你啊,幸好上次遇到你了。原来你找台阶实在是对不住。”她发自肺腑的感谢了一句。他听到这句感谢后心里畅快了一些,也许他本来就等着这声道谢和道歉。 他用鼻音回了一句,“嗯。”眼睛都没有看她直接往门口进。 但是刚刚进去,就得应刚才许下的承诺,因为当他们打开大门的时候,跨过门槛还得下几道台阶,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院子。 所以,她姿态慵懒的等待着,“实在不好意思啊,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了。” 纵使再愤愤不平,他还是一咬牙,微微躬下身子,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背就背,上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看妖怪 她笑笑,身侧的孟明朗也跟着笑笑,看着二人的小打小闹也没说什么。 怀壁阴沉着脸,一双细长的眼睛精光一闪,垂下眼帘静立一侧。 小孟认赌服输,背着她下台阶,在她下身的一刹那立马推开,愤愤地一人往前走。 吴若得了便宜也不再说啥,跟在孟明朗身后走走停停,云清子时不时对新景象介绍两句,二人交谈淡淡。 怀壁面色凝重,视线若有若无落在吴若身上,等吴若看过去时,这人又转过脸了。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吴若自己过去问,早就觉得怀壁欲言又止。 他终于开口,“你的真身是什么?” “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怎么就莫名其妙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呢? “我问,你的真身是什么?”他十分认真又小声地问着。 她茫然看着他,终于答:“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微微垂下眼眸,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最终只是摇摇头,“随口问的,刚才看到那些妖怪,就想问问你。” 呵,这还真是莫名其妙。 她只当听了一句废话,不再搭理。哪有人突然间就问对方的真身是什么,这无疑是一种冒犯。 孟明朗唤道:“吴若,过来。” 她跟上去,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幅美丽的仙子图正腾云驾雾迎风而去。 他指着上面的图,“我教你的咒术可记得?试试让这画上的人动起来。” “只需要动起来就行了吗?” “你先做给我看看。” 这还不简单,她的确学了一些咒术,口中念诀,不出片刻画上云雾缓缓飘动缭绕,仙子冲着他们频频回头。 云清子淡淡一笑,“姑娘还学了我遥青山的咒术。” “是我让她学的。”孟明朗先开口。 云清子说:“没有师尊的允许你怎么可以擅自传授咒术呢,更何况吴若姑娘还是……” 孟明朗回:“那又如何,只要我高兴就成,师尊不会说什么的。更何况师尊已经闭关,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云清子不再多言,回:“随你去吧。” 孟明朗又对她说:“现在你让这画上美人出来吧,让她陪着我们一起在附近走走。” 这个似乎有点难度,她还没有学到这一层次。 “我还没学会,你再给我点时间。” “不,咒语你是知道的,只不过不知道哪一段而已。”他起了一个头,接下来的尾巴由她自己念,果然咒语刚从嘴巴冒出,画中仙子飘然至地上,超凡脱俗。对他们盈盈一拜。 云清子赞赏道:“我还从来没有这样用过,你倒是刷新了我的认知。” 孟明朗微微一笑,“这画中仙是人间画圣用半辈子完成的极品,单单只挂在墙上也未免可惜了,不如陪着我们游一游这遥青山吧,时候到了她便可以自己回到画中去。” 一路而去倒是见到了几位师兄弟,有的对孟明朗的身份不熟,漠然而过。有的一见到他就大呼小叫,引来无数门生喊着大师哥。 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其实也看不清,但是他的身姿却在月色中熠熠生辉仿佛淋上了一层圣光,孟明朗表面上微笑点头致意,暗地里则是撑着精神。 小孟走了一段段路,自己又跑回来,想来想去,还是对云清子抓回来的妖怪十分感兴趣,“师哥,听说你这次出去立了大功还抓了不少妖怪回来,可不可以让我们这些师兄弟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一下呢?听说里面还有个半妖半神的妖怪,对不对?” 云清子最近几日总是被师兄弟烦着要去见一见这些妖怪,他都一一拒绝了,只是今日不知为何突然间来了兴致,竟然答应了。 这次他带回来的妖怪专门锁在深谭里,后面跟着一大堆弟子想要见识见识。来到深潭边,他施了一个咒,深谭就好像锅盖一样被掀开,下面是幽幽的黑洞。他先跳下去,接着师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往下跳。 孟明朗回头问她,“要下去吗?” 她点点头,并回:“来都来了,总得看看吧。” “不难过?”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抓的又不是我,也不是我身边的。” “不去看看,又怎么知道是不是身边的呢?” 此话说的有道理,她便抓住他的衣袖一起往下落。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他们一直在往下落,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只听到师兄弟们聒噪的声音。 终于听到一声“啊”,接着视线也开始明亮了,那个发出一声“啊”的门生屁股着地,龇牙咧嘴的捂着嚎叫着。 下面的环境十分明亮,这是一处十分空旷的暗室,推开石门便来到火焰滔滔的囚牢。 门生兴奋地往里钻,一个个点头品足的,对着那些妖怪就是一番鉴赏。 妖怪们站在火焰中的一个石堆上,身上都捆着铁链,对着蜂拥而至的门生摆出唬人的嘶吼。 大家都找云清子带回来的半妖半神的妖怪,边看边问身边人,“诶,你找着了没有啊,是哪个啊?是那个头发长长的吗?还是那个嘴巴大的像碗瓢一样的?” 吴若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看着,的确是抓了不少奇形怪状的妖怪。比如有脖子老长的女妖,也有一只眼睛像脸盆子那么大的鲶鱼精。还有一只蛤蟆精,两条腿像车轮。虽然这些门生大开眼界的,是一个长着一对硕大翅膀的凡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一丝不挂蜷缩在地上。当然在角落里还有很多妖怪,它们隐藏着躲避着不肯抬头见人。 对于吴若来说,这些妖怪她见得多了,奇形怪状的也没觉得什么。只不过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让她眼睛刺痛一下。 穿着一身黑,一副凡人的样子,嘴上总是抿着一片树叶,随意的蹲在地上。 角落里有这样一个人,他无所谓的凝视大家,嘴角微微向下冷笑着。 吴墨,这只妖怪竟然是吴墨。 一瞬间她觉得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揉了揉发现没有看错。那个角落里蹲着的那个妖怪明明就是他,这下她总算明白半妖半神的妖怪到底是谁了。 吴墨不是在天上吗?不是跟着齐正吗?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一连串的问号在她脑袋上冒出,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居心叵测的奇正要把主意打到遥青山上来吗?可是他又图什么呢?这些都是一些修仙的凡人而已,又有什么会碍着他的利益呢? 这个问题怎么也想不通,要真想知道答案,除非得找吴墨问问。可是眼下周围围着这么多门生,又要怎么过去呢。 孟明朗回头望她,伸出手来,让出一个位置,“要看吗?” 她果断摇头,她还不想这么快暴露身份,还不知道吴墨的目的。 他垂下手,关切道:“要是不想看,我们就回去。”话音刚落,他已经走到身边拉着她往回走。 她听话地任由他拉着往外走,这人虽然有时候挺让她觉得烦躁,可是有时候表现出来的关切她还是能感受得到的。她刚才的沉默并不是因为看到自己同族被人囚禁而感到悲伤,而是因为吴墨的出现陷入了沉思。可是孟明朗不这么认为,还以为是这小妖想到自己下场了,所以才会郁郁寡欢。 他已经带她出了深谭,刚刚出的一瞬间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女子凄烈的嘶叫声。怀壁也跟了过来,看到自家公子疑惑的眼神,解释刚才的声音,“刚才吴若施咒下来的女子不小心被长脖子的女妖吃了。” 她问:“那么多门生,怎么就没救她呢?” “也有想救的,只不过有一个道行比较高,一眼就看出跟着我们的女子不是凡人,所以当有其他门生想要出手时,他便阻止了,任由她自生自灭。说它只是一幅画,还会再回到画上的。”怀壁面色平静地解释。 气氛有些微妙,孟明朗异常沉默,神色也有些冷漠。 “回去吧。”他说。 “好。”她也不再多说,安静跟在身后。 一行三人走啊走,一路上都十分沉默。他忽然说:“怀壁,你先回去,这里是遥青山地界不会出什么事的。” “是。”话音刚落一阵风悄然而去。 路上只剩下他们二人,吴若觉得他是故意支开怀壁,应该是有话要对她说。 他的身子单薄,咳嗽几声后,嗓音也是轻轻涩涩的,“你觉得遥山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个问题实在是很难回答,一下子把她难住了。毕竟她也没有思考过这类问题啊! 他慢慢停步,垂眸看她,“这个问题真的有这么难以回答吗?” “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只是一个妖怪,你觉得对一个妖怪来说遥青山是好地方吗?”她倒也实诚。 他明白了,继续往前走,目光清冷疏离,眉睫扑闪下,淡淡道:“一定是胆寒的地方吧。” 她不知道今晚的他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该不该接茬,只好安安静静的跟着。 他说:“很久以前听过很多师弟说自己修行咒术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亲友,简单的术法学习两三年就可保护自身,越往后面学越精深。这时候你再问他们学习咒术的目的是什么,得到答案几乎一致。” “是什么?” “斩妖除魔,还天下老百姓一个太平。” 她假笑道:“这不挺好的嘛。” “挺好?”他言辞微冷反问,“不要再说这些反话了,我不是傻子,听得懂。” 她悠悠叹息一声,“可这都是事实不是吗?你们修习咒术的最终目的不都是为了斩妖除魔吗,今晚那些妖怪不就是你们的成果,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不,斩妖除魔只是他们一个借口。本事越大就越不把生命放在眼里,比如猎妖大会,随意找一处地方就举办,也不研究研究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无辜的妖怪。世间生灵有善恶之分,并不是所有的妖一出生就是恶的。如此不问缘由一股脑的抓进来到底是做什么呢……” “云清子不是说了嘛,要么杀,要么锁,你心里不也有数的。” “是,我心里有数。”他重重说着,知道她是故意激他。又说:“可这样对它们来说不公平,妖怪的命也是命,如果能做到好好感化,或许让它们成为善良的修行小妖,日后不仅造福人间,也可飞升仙界。” “仙界其实也没那么好的……”她心中一阵失望,尤其刚才见到吴墨,心里更是一团糟。 “你去过吧?”他忽然说。 她立马回:“当然没有!怎么可能。” 他定定凝视她的眼睛,嘴角微微一笑,朗声道:“你急什么,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我没急。” “是。” “像你这样想的人,让妖怪好好修行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一般都是和尚的想法,也许你适合出家。” “出家……多孤寂啊……”他慢慢叹了口气,“如果能将佛家普渡众生的想法融入我门派,未尝不是个好方法。” 她冷冷道:“真是难得,遥青山的第一高人竟然开始反思了,这是天底下多少妖怪的福分呐!” 他一笑,“我就知道你对我有诸多怨言,平日里还摆着一张笑脸。” 她再次假笑,“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公子。” 他嗤笑一声,眼睛里带着笑意,“真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可是啊……” “公子只要觉得是实话那就是实话。” 他往前走着,也看不到脸色,只是继续最初的话题,“改变自己都很困难,更何况是改变大家的想法。吴若,你要好好学习咒术跟在我身边,我可不想有一天你也被锁在火焰之上。” “其实很简单,你如果不想我受伤就把我放了呀。我自己一个人逍遥,海阔天空的,尽量离你们遥青山远一点,除此之外又会有什么麻烦呢。” “真是天真,普天之下只有跟在我身边才是安全的。你回到妖界难道就不会被妖怪欺负?我也不想看到你被欺负啊。” “这就不要你管了。” “也是。” 第二百五十九章 见吴墨 回去后一夜无眠,天刚刚发白,门外传来一阵阵急促响声,有人敲着门,高声喊着:“师哥,师哥!” 她浅眠,率先起身去看,大门已经被骨女打开,一个陌生的门生闯进来,着急问:“师哥起来了吗?” 骨女分不清状况,茫然摇摇头,说:“请问是有什么事吗?公子还在休息,要事可以先告诉我,我来代传。” 门生急道:“昨晚除夕之夜,有妖怪跑进农户家里,伤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指明要遥青山的人来降妖。” 骨女说:“门生那么多也不一定非得找公子,况且现在天色尚早,公子还没有起来,要不你先找一下其他人对付着吧。” 门生更急了,“那个姑娘指明要小孟师弟,可是小孟师弟又不去,那姑娘要吵吵闹闹的,不肯罢休。长老就让我来请大师哥快点去处理。” 骨女无奈地说:“不能什么事都推给我家公子啊,这事儿明明就可以随便找个门生处理,何必大动干戈呢。” 门生苦着脸,“可是也只有师哥才能够叫动小孟师弟去呀。” 骨女刚想开口,一个清朗的声音便从屋子里传出来,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缓缓从里面走出来,抬头瞧他,“下去便是了,小孟昨晚并没有回来,你叫他出来跟我一起去。” 门生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立马回:“好的师哥,你等等我啊,我马上就带小孟过来。”说完撒腿就跑。 骨女担忧的走过去,扶着公子手腕,“可你身上的病还没好呢,就这样贸然下山的话,恐怕会有危险。”她唤了声怀壁,屋顶上黑色身影落下,恭恭敬敬走到面前。 吴若赶紧躺回床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如果他下山,今天她就有机会去瞅瞅吴墨的情况。 果不其然,她刚刚躺下没多久门外就传来敲门声,那个人唤着,“起来了,我们有事要做了。” 她先是装作没听见,可是门外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不急不恼。总装睡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带着一些怒气,回:“干什么啊,大早上的敲什么门,还让不让人睡了呀!” 门外果然安静了一瞬,他继续说:“先出来。” “我不起来,要不再等我一个时辰。昨晚就没睡着,那边声音噼里啪啦的,你现在让我起来也太为难人了吧!”她带着睡腔说。 屋外人沉默了,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一阵离去的脚步声。 虽然姓明的这个人说过她必须得在他视线之内,但是她知道他不会太勉强人,有时候在无大碍的边缘试探,他也不会固执到底。 只听到院子里淡淡的吩咐一声,“等小孟过来我们就下去,速战速决看完就回来。” 怀壁应了声,“是。” 天渐渐亮了,院子里也安静了。她走出屋子,往上面看了看天空中只有两只式神守着。骨女在屋子里忙进忙出的收拾东西。 她装作无意的样子走到门口,他们已经出去了,发现碧鹤正瞧着,她招呼道:“昨晚出去的时候我把公子送我的簪子落了,可以让我出去找找吗?” 碧鹤最近和那个女子相处的很好,再加上吴若平时也帮了那女子不少,碧鹤斟酌一番,还是有些为难,“可是外面很危险啊!” “没事的,昨晚我们出去的时候公子已经和他们说了我是他的人,这些人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放心吧!如果实在没找到就会回来的,我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碧鹤终于点头,从上面飞下来带着她走出结界,“没有公子允许里面的人出不去,不过我可以带你出去。” “那就先多谢你了,不过这事先别跟公子说,毕竟这东西是他送我的,弄丢了也不太好意思。”已经过了那道结界,外面的空气都有些不一样。 碧鹤点头,“知道了。但是一旦有危险得赶紧回来啊,别靠那些门生太近。” “好。” 碧鹤转身离去,重新飞回庭院上方守候。 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望着前方那一大段路,心里暗暗打鼓。就算真到了门派,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吴墨呢,毕竟深潭那里可没有办法能打开,看来这事还得求救云清子。 这一路按照昨晚的记忆而去,其实也没遇到什么人,最多就两个年纪小的娃娃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瞧都不瞧她一眼。 来到门口,昨晚看门的两个小童对她还有印象,问:“姑娘到此是有什么事吗?” 她说:“昨晚我过来的时候簪子掉了,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 小童自然回答没有。 她又说:“可以让我进去找找嘛?这东西毕竟是公子给我的,要是掉了我也很难交代。” 由于她搬出了他的名号,俩小童倒也没想太多,直接把门打开,她进来得倒也轻松。 再继续往里走,还得再过一道门,门口的那两个对于姓明的并不熟悉。所以当她搬出他的名号的时候一点用都没有。相反还被怀疑,“姑娘真的有东西掉了的话,等我们找到自然会主动奉上。遥青山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还请姑娘速速离去。” 她好声好气地说:“你们也别这么凶嘛,我说的都是实话,何必这么不近人情呢,都已经走到这儿了,你知不知道四方院离这儿可是很远的,我很累的。” 小童就是不肯让她进。 她也只得换个方法找救兵来,反正等会儿就算真进了里面还得找云清子,还不如现在就把他唤出来。便说:“你们两个要是实在不相信,就把你们云清子找出来,由他陪着我,你们总放心了吧?” 小童犹豫着,还没有做回答。 “还不快去啊,我等会儿还要回去吃午饭呢,你们在这里耗着,总不会还管我午饭的吧?” 一个小童妥协了,开了门先进去。大概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云清子和小童一起出来。 他见到门口的她还有些奇怪,“听说姑娘的簪子掉了?” “是。要不你让我进去找找吧,昨天我走了哪些路,还是有印象的。” 云清子并没有多做为难,而是点头引路。 真进了里面她也装模作样的找了一会儿,当然了,外面肯定是没有的。所以她闷闷不乐地问他,“外面都没看到,有没有可能是掉进昨晚的深谭里面了?昨天那么多人走进走出的,也不知道踩碎了没有。” 云清子神色淡淡的,并没有马上同意带她进去,而是慢慢地说:“或者是门派里的师兄弟捡到了,等我先问过他们再来告诉姑娘吧,要不先回去等我消息。” 她有些失落,“你不知道,这东西是他给我的,这个人又自大又固执,警告我不准把他送我的东西弄丢了,幸好他现在下山去了,等会儿他上来问我,我可怎么回答呀。” 云清子还是如此回答,“姑娘不要着急,你先告诉我那簪子大概样式。如果实在找不到我命人给你打造一副一模一样的,就算师哥问起,你也可以应付。” 她欲哭无泪,可怜兮兮地说:“就算要打造,今天肯定是来不及的。他都说了,等他上山后一定要看到簪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一大早就赶过来了。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妖怪,又怎么敢忤逆他的意思呢。” 他幽幽叹了口气,思虑再三,终道:“那好,姑娘先跟紧我,可千万不要一个人走丢了。” 就那么一个地方,她还能走去哪儿?看来这个人是在防她,不过防她也有道理,毕竟谁让她是妖怪呢。 云清子一路沉默带她过去,开了深谭落下去,接着推开石门,昨晚的情形再次重现眼前。还是那些妖怪,不过可能是因为这次只有他们二人前来,妖怪倒也没有之前那么畏畏缩缩。 云清子静静打量她,她只好说:“你也帮我一起找找吧,早点找到早点出去,你那师哥恐怕等会儿就要回来了。” 他垂下视线,四处走走看看。 她偷偷摸摸走到离吴墨相对比较近的位置,等引到他的注意后,轻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吴墨看到她,脸上也是十分惊奇,一双眼睛睁大一瞬,然后又沉默下来,偷偷瞅了远处的云清子一眼,走近了些,可还是有火焰隔着,“执行任务被抓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多危险。” 她再问:“你们应该是没有把主意打到遥青山上来的吧,吴墨?” 吴墨摇摇头,“没有,齐正只是让我给他处理一些敌对势力,没想到这么倒霉就被他抓住了。你……该不会也被囚禁在此吧?” 她并没有把自己目前的处境说得那么清楚,而是一笔带过,“一言难尽,总之我现在是安全的。而你……” 虽然说二人在天庭已经决裂,但同时天涯沦落人,彼时的恩恩怨怨倒也消散了些。 吴墨自嘲一笑,“暂时还死不了,别忘了我现在可是这群妖怪里面最特殊的一个,那个凡人还不敢拿我怎么样,最多也就是关几天研究研究,等我找到机会定会逃出去,你别太担心。” 她默然一瞬,“担心个鬼啊担心,你投了齐正,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他笑得更是嘲讽了,“有道理。” 她忽然问:“北渊情况现在怎么样?天庭目前没什么大的变动吧?” “你放心,北渊还好端端的困在桑海殿,你认识的那些也依旧好好的。” 她总算放心了些。 “不过……”他迟疑了一瞬,缓缓说:“听说上次你去的东海,东海龙母暴毙了。新龙王登基并不是原先的太子,而是火神。” 这点还蛮震惊的,火神是东海的,这一点她很清楚。可是东海明明有太子,那么太子又去哪了呢? 她问:“只有龙母出事?东海太子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看了云清子的方向,警惕道:“东海的事我了解的不是很多,吴若,你在人间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事到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还惦记着她。吴若说:“你还是好好保重自己吧,起码我现在的命还握在自己手中。” 吴墨没说什么,只是神情严肃地看着她,郑重道:“那个凡人你可要小心些,身上的咒术很厉害。” “我知道,遥青山新一届的翘楚就是他。” “我不懂遥青山是什么地方,可是眼前这个人很危险。你要记住了啊,离他远一点。” 他有些婆婆妈妈,吴若根本就听不进去,如果说云清子危险,那么咒术比他高很多层的那个人不就更危险了! 吴墨忽然悄无声息退回去,她知道云清子过来了,故意移开视线继续找着,叹着气儿,“哎,真是的,都说不要给我买这些东西,还非得往我头上戴。现在好了吧,掉了,掉了又是我的麻烦。” 云清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里也找不到的话,可能是师兄弟们拿走了,要不先出去问问他们好了,总比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好。” 她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如果实在找不到,我……” 云清子亲和一笑,“姑娘不必担忧,可暂时瞒下来,前面的话可以实话实说,就说簪子昨晚掉落踩碎了。样式画下来,我找人重新打一副。过两天就会有新的送到四方院。” 她踟蹰一二,终于说:“看来也只有这个方法了。”然后对他道谢,“真是多谢公子了,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云清子有些腼腆,微微不好意思,“姑娘严重了。那我们先出去问下师兄弟,如果能马上找到那自然是最好的。” “嗯。” 离开前下意识看了吴墨一眼,这小子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儿,蹲在地上冲她吐了个舌头,而后又是笑嘻嘻的。 他们二人在门派里走了一圈,该问的人都问了,当然是没找到。她画下簪子的式样,对他露出感激的神色交过去。云清子浑然不觉这是一个骗局,认真看了画纸,应下一句,“两天就可完成,姑娘放心。” “嗯。” 第二百六十章 再下山 孟明朗一行人下了山,见到了指名要遥青山帮忙的女子。小孟之前见过她,还和她有过争执,所以这次一见面立马跳开了。 那女子躺在床榻上,垂死病中惊坐起,对他骂道:“我有这么恐怖嘛!跑那么远躲鬼啊!” 小孟只觉得她胡搅蛮缠,脾气恶劣,拉着师哥就要往外走,还说:“我还以为是谁要我们下来,原来是你,早知道我根本就不会过来。”心里接了一句,“师哥过来就行。” 女子更气了,喊着:“喂,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啊,我怎么办啊?” 孟明朗停住了,虽然不知道小孟和她发生过什么,但也不能见死不救。拉着小孟的袖子示意不要再往后退了,面前的又不是老虎。 小孟按下他的手,说:“师哥,这事你就别管了,咱们走成吗?不一定非得咱们啊。” “先看一眼再说,来都来了,怎能像你这样一走了之。” “师哥,我觉得她一定是故意耍我呀。” 孟明朗轻声斥责,“看都没看就妄下定论,小孟,你这是怎么了?” 小孟瘪嘴无言,叹了口气,“那你过去看吧,我在这里等你。” “也好。” 孟明朗进了里屋大概半个时辰,前因后果问了个七七八八。这个姑娘叫小萱,昨晚除夕之夜,原本收摊早早回家,临走前来了个男子,长的倒是普通,身形瘦削面色枯黄,脸上骨骼突出,嗓音极其低哑。 这男人一开始彬彬有礼接近,她没想太多,毕竟自己经常被搭讪,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那男子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与女子交谈还有些羞涩,但是他见女子越聊越多,话题渐渐打开了,聊的都是一些无聊的废话。 碰巧小萱赶着回家,摊子上的东西不小心落了些,男子好心的替她捡起,小萱但他也不是个坏人,随口道:“都这么晚了,公子还不回去吗?” 男人回道:“从小无父无母,今晚除夕一个人过。” 女孩子都是心软的,小萱道:“如蒙公子不弃,不如先去我家住一晚吧,过了这个年再说。” 男子笑了,“好啊,先多谢姑娘。不然我一人看上去真的有些凄惨。”他还很热心帮忙收拾东西,一起推着车回去了。 小萱家里还有人,所以并不担忧这男的会做什么。一开始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聊着天南地北的事儿。后来夜渐渐深了,大家守完岁也都回去休息。 小萱忙活了一天,原本睡意就沉,可是一想到明天还要收拾东西去拜年,脑子一下子清醒,提前准备礼物。她当时也没点过灯火啥的,毕竟月光那么亮。当站起来的时候,窗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定眼一瞧又什么都没有。 后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门口很明显是有什么东西在响,她还以为是老鼠。拿了个棒子准备开门,门一打开,正好看到一个男子站在门口。那人不就是今天跟他一起回家过年吃饭的男人! 就在那一霎那她觉得自己引狼入室当真是蠢啊,随即立马把门关上,但没想到对方一手撑开不让关上。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男子轻轻吹了口气,她迷迷糊糊昏过去。幸好家里大人警觉,发现后大喊,本来除夕夜睡的人就不是很多,一下子惊动四邻。 那个男子听到周围铜锣敲响的声音赶紧跑了。 小萱半夜醒过来,大惊失措,有邻居说看到从她屋子里跑出的男子像一阵风一样跃到了楼顶,很显然不是凡人。她哭着喊着一定要请遥青山的高人收服这只妖。 至于她为什么一定要小孟去,是因为当日和她争吵过后,同摊主的一个老人告诉她,这个少年就是遥青山的。 所以,她就一定要小孟过来。 了解后,孟明朗去屋子里出来,小孟还在外面等着,一看到他出来立马问:“行了吧行了吧?这事儿好处理的吧?” 孟明朗沉默半晌,只说:“还需花些时间。” “啊?那我们还等留下啊。” “今天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师哥你在这儿布下结界吧,那只妖不敢过来的。” “布下结界,妖怪就会知道我们来了,你说下次还敢不敢来啊?” 小孟又说:“那师哥打算怎么做?” “要不你留下来,等我回去准备好了再下来助你一臂之力,当然了,如果你自己能够解决是最好的。”他不紧不慢的说着,身子已经过了门口。 小孟连忙叫着:“你就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留下来,你都没看到她那么讨厌我。” “不,你必须留下来,不然的话小萱姑娘怎么办?那个妖怪重新找过来不就很糟糕了。不管你们两个有什么恩恩怨怨现在先暂时放下,你要知道自己是遥青山的人,不能夹带个人感情妨碍大事。” 小孟平时最听他的话,最后也只能十分不高兴的同意。 孟明朗转身走到街上,扶墙猛烈咳嗽,他的身子越来越差,再加上这两天咒术全失,他实在是不能就这样留在这里,再过两天等咒术回来他再来处理这件事情。 两天后,身上的咒术回来了,正准备出门的时候,云清子过来了。他们两个闲聊一会儿,云清子寻了个机会把簪子给了她。孟明朗淡淡看了一眼便转过脸,也不知究竟看见了没有。 云清子转过身子看到他在身后,换了笑脸,“最近出了一件怪事,师尊想请你去看看。可是又怕你拒绝,让我来问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孟明朗摇头道:“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情没解决呢。” 云清子说:“不急,你先听我说。也不一定非得出手,你就当过去游玩游玩。” 他颇有些无奈,“那请讲吧。” “魏国那边派人过来专门请你过去,说是皇宫里有人施行厌胜之术,但是找不到幕后凶手。本来此事渐渐了去,但是后来被一个皇子翻出来了,他们派人来遥青山请你看看,他们说了不一定就能找到幕后凶手,但是也顺便看一下皇宫里的情况。魏宫说了,请你过去做客,你大可不必把重压放在身上。” “不去。”他十分果断的拒绝,半丝机会都没有留。 云清子赶紧拦住他,“你先别这么着急拒绝嘛,本来这活是我来接的,可是最近我很忙,实在是没有办法得找个人。想来想去也只好找你了,难道连这个忙都不帮吗,我的师哥。” 孟明朗再次拒绝,“那魏国本来就在寒冷之地,寒冬腊月的恐怕还得冷上几分,你也知道我身子骨弱。” 云清子脸上现出愧疚之色,叹息道:“既然如此不再强求,是我强人所难了。就当今天我没说过这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嗯。” “看你这架势是要出去啊?” “是,前两天的案件还没有结,小孟还在山下,传了飞信上来一定要我赶紧过去。师弟,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孟明朗冷清清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微微躬身作揖。 云清子让开路,关切道:“需要帮忙告诉我一声。” “只是小事而已。”孟明朗淡淡应了一句。 吴若站在一边一直保持沉默,这次他没要怀壁跟着,只要她跟着一起下去。 山脚下的小孟望眼欲穿,一看到熟悉的马车从天而降,立马摇手招呼,“师哥,你总算来了啊!怎么来的这么晚啊,我等了好多天了。” 孟明朗撩开帷幔,露出一张俊秀的侧脸,嘲讽一句,“两天而已,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和女子呕气?” 小孟不满地停住嘴,“谁说呕气了,她只要不吵,我态度也不会这么差的呀。” 吴若在轿子里发出伸懒腰的声音,“你们能不能等到了目的地再聊啊?” 孟明朗放下帷幔,对车外人说了句,“上来。” 小孟来了精神,十分利索钻进去。车厢里面因为有珠子变得明亮,他一时看呆了眼,惊讶道:“师哥,你这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宝贝啊,真好看。” “友人给的玩具罢了。” “你这玩具也太金贵了,应该是东海的琉璃珠,既可照明又可使尸身万年不腐。”小孟伸出手指轻轻摸着珠壁,发出一声赞叹,“果然是宝物,刚摸是清清凉凉的,现在摸一摸又是温热的。师哥,你总是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一笑,“这个可不能给你,之前给你的宝石都弄丢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行了。” 小孟难为情一笑,“宝石的事我的确马虎了,哎,好可惜。师哥,我听说可以带人飞行的绸缎也在你手中吗?” “是。” “还有永远倒不完美酒的酒壶,你也有?” “没错。” “对了,上次云清子师哥还说,有哪一国的侯爷送了会唱清平调的夜莺。那只鸟呢,还活着吗?” “放了。” “放了?”他的声音高了,“听说那可是神鸟啊!之前师尊还想看看呢,你就这样放了啊师哥。” 孟明朗淡淡一笑,回:“到底是师尊想看,还是你想看?鸟儿已经放了,就在我那小后山,想听清平调就自己去找吧。” 小孟可惜地捶了下大腿,“啊,这可是千金不换的神鸟,你也太无所谓了吧,不喜欢可以送人的啊。” “送你吗?早说就给你了啊。” “对了,还有去年一个员外送你的舍利子,还在吗?不会……” “哦,这个已不在我手中了,送人了。” 小孟更加失望了,“空真大师的舍利子你也随便送,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孟明朗言语温柔,“给你的宝石是天竺进贡的圣宝,价值连城,这玩意儿我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看,你说丢就丢了,当真我不心疼啊。” “这真是个意外,之前师尊让我出任务,我也知道这东西宝贵就揣在怀里,没想到等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东西就不见。也不是故意的,后面我回去找都没找到。真是可惜啊师哥。” 孟明朗移动了位置,脸正好对着他,“什么时候你把那颗宝石找到,我就可以送你其他东西。这样我也可放心。” “算了,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价值连城的东西掉在外面,怎么还可能找得到。” 孟明朗淡笑不语,缓缓闭上双目,慢悠悠地说:“这世上的事说不准,你心心念念的东西怎么找都找不到,可当你不再去想,不再去找的时候,它反而自己就出现在面前,你说奇不奇妙?” “师哥,你又在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好了,你看看我们现在到了哪里?” 小孟撩开帷幔看了会儿,“马上就要到了。对了,我呆在她家里两天的确发现了那只妖怪的踪迹。” “说说。” “还真的被你猜对了,那妖怪竟然还回来了。不过我一直都守在屋里面,他也不敢进来。” “样子可看清了?” “看的不是很清楚,毕竟是大晚上的,不过也和小萱说的差不多,长得十分普通,身形又瘦。脸上的骨骼突出,大白天就算走在街上也不会引人注意。” “那可知道他是什么妖怪?”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只远远看了一眼。而且他又不敢接近,我也不好打草惊蛇。” “这两天夜夜都来,还是只看过一次?” “夜夜都来,知道我在屋里面守着,只敢在外面候着。” “嗯。” 小孟忽然高兴道:“不过这下好了,今天你来了一定可以把他抓住。” “还不一定呢。” “我对你可是很有信心的,观察过了,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妖怪。” “既然普通……”他缓缓睁眼,“那为什么你不自己动手?小孟,还是要说实话呀,除非你的功力退步了。” 小孟尴尬一笑,说了实话,“对方道行有点深,不敢贸然出手。” 孟明朗轻轻一笑,像极了菩萨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慈悲笑意,话语轻轻柔柔的,“那今晚就看一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吧。” 吴若一路在边上听他们二人交谈,听得快要睡着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旧人 那只妖抓住了。 朗朗月色下,吴若还在昏昏欲睡,小孟惊讶大叫,最后化为哈哈两声,眼里可全都是崇拜之色。 那只妖被孟明朗金线所缠,浑身上下被勒出小包来,痛苦地龇牙咧嘴。原本干瘦的身子就像被钉了铁钉一般深入骨髓。 吴若睁开眼瞧了一下,只单单一眼,就是满面的震惊之色,这个瘦骨嶙峋,黄瘦黄瘦的男人正是刘通。 与此同时,他也正盯着她,眼里也都是惊讶。 “吴……吴若?”这个名字从他嘴里痛苦的吐出来。 她一时愣在原地,一句话都接不上。 孟明朗慢慢坐在椅子上,摩挲金线,“你说什么,说清楚些。” 刘通脸色复杂地盯着她又看着他,再次说:“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直站在一旁的小孟忽然道:“吼,原来你们认识啊!” 吴若呆愣着,心里汹涌澎湃,站在孟明朗身边,盯着刘通,“我还想问你怎么会来这里?你竟然敢来遥青山地界。” 刘通身上的金线越收越紧,涨红了脸,叫道:“好啊你,竟然和凡人联合起来对付我,这事儿要是让宫主知道,你命都没有了,你这个叛徒!” 她冷冷道:“我要跟你先说明啊,我没和他联合。你可别忘了,西门任可是一直都在追杀我,我和他早就水火不容,他要杀就杀吧,反正现在也动不了我。还有,算你运气不好落在遥青山手里。你有这个功夫跟我叙旧,还不如求求眼前这个凡人能不能放你一马。” 小孟瞅着这两只妖,幽幽道:“原来是老朋友啊,吴若,你……” “你什么你,我早就脱离组织了,随便你们怎么处理,和我没有关系。” 刘通想不到她会说如此绝情的话,立马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之前我也算照顾了你,你现在就这么把我推到地狱口,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吴若看向孟明朗,“公子,我以前和他认识,曾经都是恶鬼的手下,一切都由公子处理。” 孟明朗淡淡“嗯”了一声,目光看向他,“我不想伤你,但是也不能不罚你。”手指头一动,刘通的嗓门蓦然好似被塞了一个大核桃一般,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算是你的惩罚,如若以后再做坏事,你便渐渐不能开口说话了。” 刘通痛苦地跪在地上,虽然现在受制于人,但他还是不肯低头,恨恨道:“小小一个凡人,你竟敢,你竟敢!” 小孟直接一个锤子下来,立威道:“你现在还敢这么狂啊,能留一命已经算不错的了,还不赶紧谢过我师哥。” 刘通不肯就范,抬起头来盯着他,话冲着她说:“宫主从不会让叛徒留下活口,吴若,你说说此事要是让他知晓,你还会不会有命呢?你面前的这个凡人虽然有些本事,但也只能则辱于我,可绝对不是宫主的对手,你好好想清楚,是要救我还是要屈服于他。” 她只觉得刘通过于自以为是,冷漠别过脸不再搭理。 就算西门任真的和这个凡人动手也讨不了好处。公子的本事她还是知道的,都是一些压制妖魔的咒术,西门任可是十足的鬼怪,一旦被他抓住会处于下风。刘通的这番威胁一点用处都没有。 小孟笑说:“师哥,你听到他说了吧,他还有宫主呢,要不我们一起把他的宫主抓过来吧。” 孟明朗此时不紧不慢地问:“你们宫主叫什么名字,哪个地界的?” 刘通冷笑道:“你个小凡人还不配知道!” “哦?难不成还是通天一般的存在?” “哼!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把我放了,一旦宫主知道我在你手中,恐怕你会身首异处。小子,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凡人而已,斗不了妖怪的。” 他笑意深了,“如此一来,我更有兴趣想知道了。说说吧,你的宫主叫什么名字?” “西门任,楚国地界老鬼!” 吴若紧张地屏住呼吸,自己的身份也要随之暴露了。 孟明朗面色平静地垂眸一视掌中金线,最后慢慢浮现一抹笑意,语气缓慢过。” 她的心还差那么一丝丝就要乱了。 他缓缓抬眼,目光清冷淡漠望着刘通,“是之前不夜城的幕后主谋吧。” 刘通更加得意地冷哼一声,脸上尽是猖狂之色,“没错!总算知道怕了吧?我就是他门下的,小子,最好乖乖给爷爷松绑,我还可以留你们全家性命,不过你得死。” 小孟听不得别人对他的师哥如此猖狂,再次捶了他一下,“喂,臭妖怪,你怎么跟我师哥讲话的?管你什么鬼,什么西门的只要在我师哥面前出现都得烟消云散,你信不信!你再说一些大不敬,不尊敬我师哥的话,我马上让你没命!” 刘通鄙视他一眼,“无知小儿,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宫主是什么样的存在,楚国方圆百里都怕他!实在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吴若啊!”他最后一句话故意说的特别重,还瞅着她。 吴若脸色难看地瞪着他,拳头紧握,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揍他一拳。 孟明朗始终神色安然地盯着刘通,缠了缠金线,“如果你出事,你们宫主会不会在意呢?” “当然!我可是他的心腹!” “嗯,很好。”他笑笑,蓦然间金线一紧,疼得刘通哇哇大叫。 眼看马上就要撕裂成碎片,吴若脸色越来越惨白,手脚冰冷。小孟得意洋洋说着:“师哥,这次让我来行不行?让我来解决吧!” 孟明朗收回金线,淡淡道:“也好,自己处理吧。处理完就和小萱姑娘说一声。” 小孟十分高兴,也感激师哥把这个妖怪让给他练练手。 孟明朗起身,回头看了她一眼,“走吧。” 她像只提线木偶跟在后面,脑海里思绪万千,不知道接下来这个人要做什么,会不会质问她的来历或者提起不夜城的事。 他们二人出了屋子,往大街上走去。由于大家都在拜年,街上人倒是少了些,大多都是穿着厚厚的衣裳放着鞭炮。几个小孩子玩闹着把鞭炮乱扔,在大人们的脚底下噼里啪啦的炸着,发出乱哄哄的笑声。 孟明朗慢慢止步,拐进一个巷角。巷子里倒是安静,只不过也更加阴冷。她只觉得气氛越来越低沉,暗暗思忖着他肯定是要问话了。 果然,他开口了。 “一个人可以撒谎,掩藏自己的行踪,隐藏自己的身形,可唯独掩藏不了的就是属于自己的气味。我并不是一个傻子,那柄木剑全天下恐怕只有你手中的这一把。” 她没有说话,他也顾自继续说:“我记得那晚的味道,也记得那晚的雨丝。” 她咽了咽口水,神色紧张起来,虽然他在前面走着,但是她依旧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让人发现变化。 “虽然当时我已经确定她是妖,可是那晚过后我一直在想她到底是人还是妖,好奇怪啊,为什么一开始没发现呢,我从不会搞错的。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为什么她身上会有人的味道?这问题时时萦绕在我脑海,有时候看书的时候想,吃饭的时候想,像这样走在路上也会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妖怪。” “也许,只是你搞错了。” “不,我从不会错。” “你只是一个人,哪有那么厉害,是人就会犯错误。” 他轻轻一笑,回过身看她,“那你说说我错在哪儿了?是错在发现她是妖,还是发现得太晚了呢,还是发现她就是你呢?” “哈哈哈哈……”她干笑两声,头还是没抬起来,“公子真会开玩笑啊,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他冷冷哼了一声,“事到如今还要撒谎,当真把我当成傻子吗,以前我都一笑而过,今天我们可是认真点的哟。” 她无奈地抿了抿嘴唇,终于抬头看他,“好吧,我就是那晚的妖怪,那公子想怎么办呢,是想杀了我吗?” 他微微一挑眉,“杀你做甚?为不夜城的那些百姓讨个公道吗,这就没有必要了。还是那句话,好好呆在我身边,有一天为我所用。” “那公子还是杀了我吧,想让我真心服从,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他叹息一声,“小女子嘴巴不要这么硬,来、日、方、长。”一字一句的说着,极其缓慢正经。 他们两个面对面的看着,她冷漠别过脸,盯着面前一堵墙,更加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干脆一转身,说:“好好的大路不走,非得走小巷,这是什么怪毛病!” 她自顾自往前走,平常都是跟在他身后,可今天她不了,她就得走在前面。反正后面的人他也会自己跟来。 果然,他一路无言跟着,还刻意放慢了步伐,没有超过她。 和之前一样,二人坐回车厢,小孟本来也呆在车上,可是准备出发又下车了。原因就在于小萱姑娘从屋子里出来,语气也温柔了几分唤她说着话,小孟也没之前那么暴躁,二人好生好气的说着话,倒像是一对老友。 她还是挑着纱帘没有放继续看,既然话已经被他挑明了,她就觉得这气氛是越来越尴尬,甚至不想和他呆在一个空间,但是没办法,总得要上山啊,不然的话就要自己走那一千多道台阶了。 孟明朗还是和之前一样,把琉璃珠放在灯盏上,微微闭合双目靠在软垫上,还点燃着一支梨花香。 梨花香是孙府调配的,吴若忽然说:“淑枝呢,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乘风说一切安好,除夕还去河边放水灯了。” “哦,没事就好。” 二人就再没说话。 小孟终于上车了,带进一股寒意,他面色看起来有几分放松。吴若问:“你们俩的关系这么快就缓和了?” 小孟说:“小萱姑娘还是和平时不一样的,之前是我误会她了,以为她脾气不好。” 吴若十分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当日她要送你东西,你婉言拒绝就行,不必反应激烈。幸好你们两个不吵了。” 小孟又说:“可是当时她脾气真的不好啊!” 眼看着又要扯回旧事,孟明朗立马说:“好了,事情既然已经了解,也没必要重提。小孟,那只妖你最后怎么处理的?” “哦,我本来是要杀了他的,可是他说他要是死了,西门任一定会找上门来,我倒是不怕这个什么宫主,只是他说西门任会将吴若碎尸万段,之前他们说既然能够毁得了不夜城,那我们这小小的门派也不在话下。所以我当时思考了一下,没想到师哥你的金线没了,那妖怪手段也是十分了得,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溜走了。好可惜啊,怎么跑得这么快!到底是什么妖怪啊。” “哦。” “师哥,你说他那个什么宫主会不会过来啊?” “不会。” “为什么啊?我真是喜欢死你这种镇定了!”小孟一脸崇拜。 “西门任忌惮我们。” “啊?你怎么知道的?” “见过。” “啊!我怎么不知道啊,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 孟明朗淡淡一笑,这个师弟的问题有些无奈,“好多年前了吧,他虽然为非作歹罪恶滔天,不把生灵放在眼里。却不敢贸然闯进遥青山,我们多的是降妖除魔的法子,与他相克。难道你忘了不夜城的事吗,那些妖怪知道我们来了跑了一大半。他也说过,希望和我们相敬如宾,你想想,发生大事的都是离我们很远的地界,我们附近一直都很太平。” “可是……西门任如果知道吴若在这里,恐怕会愤愤不平的吧,也许他会派妖怪过来杀了她呢?这又不需要他自己亲自出马,你们总会下山的,只要他找准时机。”小孟担忧看着她,又说:“那只妖都说了,吴若是叛徒。妖怪不是最恨背离组织的同伴嘛……” “所以啊……”他像是轻叹了一声,缓缓看向她,“可不能离开我乱跑喔。” 第二百六十二章 去魏宫 时间不紧不慢过了一个月,天气还是一阵晴一阵雨,从三天前开始天空阴阴暗暗的,好像要下一场大雨,可是一直到了傍晚半丝雨都没下来。直到今天猛然刮了一上午的风才飘飘然下了几阵细雨。 她正在院子里捣鼓那个人喜爱喝的冷梅酒,骨女最是勤劳,一旦有活就忙不过来,还不亦乐乎。这冷梅酒制作方法还是她教给吴若的。 难得主动地讨好,她一定要让他看得见。于是干了一会儿就歇息好久,和骨女说上几分话,那嗓音又响又亮,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有个人给公子准备了最爱喝的酒啊!公子你不出来看看吗?不出来夸夸我吗? 不过,那个人的屋子紧紧闭着,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她就差把房门打开,把他揪出来看。 吴若放弃了,不和骨女瞎聊了,而是专心致志捣鼓着手里的酒。 但当她认真做事的时候,他忽然就像鬼一样,从背后冒出来轻声夸了一句,“嗯……这手法没有以前那样粗糙了。” 她猛然被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机灵,把酒曲弄洒了。 “啊,你!”她想发作,可是又没有气。 “骨女,再准备一包酒曲拿过来。”他冲着厨房喊。 “好。”里面传出一句,接着骨女出来,手里正拿着一包酒曲,看了看吴若准备的冷梅酒,指点了两下又回去继续做事了。 她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干着活,糯米差不多变温了,倒进酒曲搅拌一下,程序也差不多走到这了。 他看了看,“讨好我?” 她立马回了句,“是啊,公子接受吗?” 他抿着嘴唇笑了,眉眼弯弯的,“又打什么目的?” “也没什么目的啊,就是单纯的讨好你。” “嗯……”他打量她,像是试探,“真要讨好我,把你的木剑也给我吧。我喜欢这个宝贝。” “那可不行,之前我就拒绝了。” “那把你手上的小银镯给我。我也喜欢。怎么样,这个你之前可没拒绝。” 她瞅了瞅手腕上那细细精致的银镯,这个是北渊给她的传音救难的法器,怎么可能送人。于是便说:“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宝贝没有,干嘛非得瞅着我身上的东西,都是一些俗物入不得公子的法眼,还请公子不妨去看一下这万千世界的其它宝贝,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公子不要强人所难夺人心头之好。” 他笑笑,“还是经不起玩笑。” 她不再多言,把酒封藏起来。 他在身后说:“我们要去一趟魏国,你准备准备。” 怎么感觉这个国家的名字前几天才刚听过呢? “为什么要去魏国?”她疑惑地问,跟了他这么久都是在遥青山附近转转,可从来没出过国呀。 “你可还记得之前云清子的话,他让我去魏宫看看情况。原本以为推脱就没事了,可没想到都一个月了,魏国那边还是要我前去。云清子也脱不开身,去不去?”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阵热气,这人只有在白天说话,才感觉身子没那么糟糕。不然一到了晚上咳嗽起来,感觉半条命都要没了。这一个月以来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到底是哪方面出了问题她可从来没问过。只是莫名觉得这个凡人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凡人很脆弱,可面前这个男人不是,他有的是让人咋舌的本领,更不会像普通人一样突然病逝。 吴若擦了擦手,无所谓地说:“不是你说的不让我离开你的视线,你去哪儿我自然就要跟着了,何必再来问我。” “那好,现在你就收拾行李,今天下午出发。” “嗯?下午会不会太快了?”她刚刚想起今天还要和杨花蕊一起磕瓜子聊门派里的俊后生呢!杨花蕊正好守卫的是门派的方向,每天那个方向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十几二十多岁的少年,白白俊俊的,再加上有些学有所成的更是仙风道骨。二人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屋檐上一起磕着瓜子聊着这些事儿。她把瓜子和酒都准备好了,就这样不去心里有点对不住杨花蕊,还有些可惜今天下午的安排。 “尽早出发吧,这一路过去也许还能看到冬雪消融春意袭来,魏国可是离咱们这儿十万八千里,坐马车也得半个月。” “可是……不是说魏国比咱们这里更冷吗?你这身子骨扛得住吗?还有啊,真要到了魏国这一路上都是寒冰凛凛的,哪来的春意袭人鲜花浪漫?” “你就不要再抬杠了,魏国虽然冷,但咱们这儿也渐渐有暖意。你啊,还是快些去准备吧。可别耽误了大事,魏宫那边催促的紧。” “那这次除了我和你,还有其他伙伴吗?” “自然是有的,怀壁得跟着。” “哦,可是乘风还没有回来,怀壁一走,你这四方院就只剩下两只式神前两天来了一些世外高人要和你比试,他们已经在山脚下等了你好久了,要不你先对付了他们再准备去不去?” 他对于这样比试的事已经见怪不怪,更是有些厌烦。说:“你就别操心了,这次可得给我多准备一些衣裳,名贵的保暖的通通带上。” 还是把她当做丫鬟一样使唤,她都已经习惯了,于是十分自然的应下,“公子稍等,起码让我准备一下。” “去吧。” 原本和杨花蕊说定的事告吹了心里虽然失落,但是一想到能去外面走走,还是期待的。可惜的是杨花蕊一人坐在屋檐上,原本她们二人可以互相倾诉八卦之事,没想到才多久又要自己一个人,一直拉着吴若的手不肯让她走。 杨花蕊甚至抗议,“公子,为什么每次出去都要带怀壁呢?为什么不让我和他换一下呢,你看我都在这屋顶上守了好几年了。怀壁明明是后来的,他却可以经常出入山,我也想出去看看啊,这次你把我带出去吧,好不好啊公子?”她说的可怜巴巴,并且声情并茂,好像他实在是没有道理再一次把她撇下。 他有些为难的思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敌不过杨花蕊的可爱灿烂的讨好笑容,只好叹息一笑,“好。” 这可把她高兴坏了,拉着吴若的手重新回屋子再次收拾包袱。即使吴若已经把包袱背在肩上了,还是把它扯下来,嘴巴不停地说:“别急别急嘛,我都还没准备呢,先别背着,你一背,我就慌张。” 她应该是第一次和他出去远行,所以一时有些茫然,好像要把所有东西都往包袱里装,可包袱只有那么小,最多只能装得下几件衣裳和首饰,再多的就是再装不了。她拿出一大盒零食往里塞,吴若暗自摇头,取出手绢抓了一些包裹好,提醒她,“可以抓一把带在路上吃,东西不要带太多了,车厢就只有那么大。真想要带什么东西可以在路上买。我们要半个月才能到魏国,一路上缺啥少啥公子都会让我们自行准备的。现在时间紧迫,公子让我们下午出发,现在可以出去了。”说着就帮她挑拣了几件不错的衣裳放进包裹里。 她不管怎么说也跟着他出去了几次。出行经验还是有的,杨花蕊什么也不懂,但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孟明朗见到她们两个出来了,嘱咐碧鹤和怀壁好好看着院子,而碧鹤喜爱的女子远远站在一边看着,也知道这家主人要出去旅行了,过来祝福主人一路平安。骨女温柔笑着,不管在什么时候她总是带着一抹温柔看着他,这一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骨女都会满怀柔情等待。就好似现在站在门口,替他整理背后碎发。 他们上了车,帷幔刚刚放下,里面一片漆黑,琉璃珠散发流光溢彩,渐渐明亮起来。 杨花蕊应该是初次坐他的车厢,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宝贝,惊讶道:“公子,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宝贝啊,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东海里的东西。” “啊,是不是上次让怀壁取的那颗?我都听说了,那东海太子以这个为筹码好像要和我们做什么交易。” “这你都知道?”他随口一说,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算不上交易,这东西他原本就是要送来的。” “我知道的还不少呢!这珠子好像是要给东海未来的太子妃准备的。后来怀壁不是取来了吗,那东海后面是怎么解决的呀?公子,你知道吗?” 孟明朗淡淡摇摇头,“我也不是什么事都知道,既然珠子没了恐怕婚事也暂时耽搁了吧。” “不!我有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告诉我,东海后面根本就没纳什么太子妃。倒是东海的皇子想要娶一个妖怪为妃,后来这事不欢而散了。” 这一番话听的吴若心惊肉跳,她竟然忘了眼前这个丫头是喜爱八卦之人。知晓这些事儿也情有可原,只不过连东海的事儿都知道个大概,这小丫头平时困在四方院究竟哪来的本事呢? 她问:“你说的这些无凭无据,可能是东传西传的瞎话罢了,只有你一个当真。” 杨花蕊立马反驳,“我的朋友都不会骗我的,这些我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为真,但是十有八真。我和你们说啊,后面东海发生了一些大事,东海龙母仙逝了,原本无缘龙位的皇子,也就是火神竟然成为新一代的东海龙王。公子,你说意不意外啊!” 孟明朗闭着眼儿,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也看不出到底是啥情绪。 “还有啊,原本的太子还有一个怀孕的侧妃,孩子还没生下来就没了,听说是火神搞的鬼。” “你这说得真的假的?”吴若觉得自己仿佛听别人在编故事,火神应该没那么丧心病狂吧? “十有**是真的咯。毕竟咱也不知道到底真相如何啊。”杨花蕊说。 吴若垂眸暗自思忖,她知道火神野心勃勃,想要掌控一方势力,但没想到他会残害自己家人。龙母也就算了,关键是那未出世的孩儿,火神他当真狠得下心吗? “你……你怎么了?”杨花蕊盯着她的脸问,手掌在她面前挥挥,“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讲的这些过于荒唐。”她随便编了一个借口。 “这哪里荒唐了,更荒唐的还有呢,你要不要听啊?”杨花蕊起了兴头,好像不把后面的故事说出来,她定要这车厢里面的两个人不得安宁。 孟明朗幽幽叹了一口气,故意玩笑道:“我就知道把你带出来话会很多,从刚才一上车到现在,这嘴啊,一刻都没有停过。” 杨花蕊嘿嘿一笑,“公子难道不需要有人跟你说说话嘛,不然车厢里多闷啊!我知道好多八卦好玩的事儿,慢慢讲给你听啊,反正离魏宫还有半个月,每天都能讲不重样的。”说完跃跃欲试。 他无奈笑笑,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除了这海里的事,天上的事我也知道不少。” “哦?难不成你在天上还有朋友?”他说。 杨花蕊不好意思笑笑,“也说不上朋友吧,就是见过几次面,比较熟,彼此能叫得上名字。” “这也叫朋友啊,泛泛之交。”他说。 “公子别打岔呀。想说的故事还没开口呢,我都差点忘了。”杨花蕊娇嗔一句,笑哈哈地说:“听说天界有一位女神长得非常漂亮,和长月瑶是姐妹,有一次她凡间落入静水湖洁面,被几个凡人看到真身,当然惊为天人,从来都没有见过么美的女子。按照惯例,一般仙子都会让他们昏过去,并且消除记忆。可这位女神就这样风轻云淡的飘然而去,而她洁过面的湖水变得格外纯净通透,据说拿来浇花养树可使枝叶繁茂硕果累累。从此静水湖就留下了这样一个传说。你说这荒不荒唐啊,哪有这样的事。” 吴若听完,猝然间噗嗤一声笑了。 黛戈啊黛戈,你瞧瞧别人都给你传成什么样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进山庄 大约傍晚时分下了大雨,车夫小陈说:“公子,前面有人拦路,看起来是个孕妇。” 他挑开竹帘,果然路中间有个大肚子的妇女挥着手,表情痛苦地哀叫着,看样子要生了。 “不必搭理,直接过去。”他放下竹帘,淡淡说道。 “可是……公子……”车夫于心不忍,前面那个妇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公子这次不会看错了吧? “听话。” “是。” 既然公子如此决绝,小陈自然信服自家公子,肯定不是正常的妇人。“驾”的一声,马儿加快速度猛烈奔驰而去,说来奇怪,原本柔弱无助的孕妇看到马儿飞奔而来一点都不害怕,也不躲闪。就这样定定凝视着,眼神里满是杀气。 吴若也挑开帘子看去,她不相信他会如此心狠放任百姓生命不顾,只看了一眼,她大概清楚面前的是什么货色。 是一只想要吃人的妖怪罢了。学着和她当初差不多的招数。其实也说不上学,这种装柔弱的法子妖怪们都是互相学来学去,都烂大街了。 所以她当初是有多不明智,这个凡人从小到大什么妖怪没见过,想吃他伤他的妖怪自然也是数不胜数,看过的招数恐怕比她吃过的饭还多。她怎么就用了这种大众法子让他看穿了…… 杨花蕊也跟着去看,当她看的时候,马车正从孕妇的头顶而过,马儿嘶鸣一声腾空而起,再慢慢落在地上向前而去。 此时再往后看,那个所谓拦车的孕妇根本不在了。 “公子,那是什么妖怪啊?”杨花蕊并没看清刚才的孕妇。 “一只蜘蛛精。” “哈,真是不自量力。看都看厌了,总是这些招数。”杨花蕊打了个哈欠放下帘子,又继续说:“外面天色暗了,公子,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歇息一晚了。” 他唤了声车夫,车夫回答附近一路并没有可以住宿的客栈。还得继续往前看看,一个时辰内还没找到就得在这密林里随意找处安生的场所。 关键现在下着大雨,又能从哪里找呢,杨花蕊说:“公子肯定有办法的,让这雨停在半空中根本不在话下。”说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瞧着他。 他只是淡笑不语。之前出行任务的确是这样做的,可是遥青山戒律严明,大家基本上都乖乖听话不擅自使用咒术为自己谋求便利。只有他会若无其事用来用去,惹得长老们十分不快。 继续行驶一段路程,远处雨雾蒙蒙处有座山庄若隐若现,古色古香,低调奢华。还有一片淡淡的红色掩盖在雨色中。 小陈惊喜道:“公子,有地方了!前面有处山庄。” “嗯。” 他也是静静应了一声。 马车向着山庄继续奔去,杨花蕊百无聊赖说着话,东一句西一句,说天说地,看起来没心没肺。 终于在一道惊雷响过后,马车停了,车夫唤道:“公子到了。” 雨越下越大,打在脸上生疼。吴若和杨花蕊撑着伞落了地,他缓缓撩开帷幔瞧了一眼,神色严肃了半晌。 “公子,下来吧。”吴若的衣裳湿了,看他不动,也不知要干嘛。 他看了看吴若和杨花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儿,深深叹了口气,“你们难道看不出来这是妖怪的处所?” 此言一出,吓得首先是车夫,他虽然跟着公子好几年,遇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妖怪,可没有这么直接,**裸的,尤其是现在就在妖怪的巢穴里。 他慌了,“那这可怎么办啊公子,我们赶紧走吧。”说着就要把两位姑娘往车上推。 “算了,先应付一晚再说。里面虽然是妖,可这房子是真的,无非是想达到以假乱真,迷惑普通修仙之人罢了。”他说着,缓缓从里面出来。吴若适时撑伞而去,奇怪的是,这雨似乎根本就没落在他身上,好像撑伞是多余的。 “公子,我怕啊!”小陈瑟瑟发抖。 “你今晚守着马车就没事,天亮我们就离开。”他向前迈步,她们紧跟其后。 这座山庄看样子也有百年,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在风雨飘摇着,禁闭的两扇朱色大门湿了一大半。一道闪电霍然闪过天空,照亮每个人脸色,一个惊恐万状,两个面无表情,一个神色安然。 吴若过去敲了敲门,半晌无人应答开门。 “哎呀吴若,雨这么大,谁听得见敲门,让我来。”杨花蕊撸起袖子重重捶着,喊:“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声声尖细响亮,的确有些作用。门开了个小缝儿,一张女孩子的脸露出来,打量他们一会儿才慢慢打开。 吴若解释了一遍,意思就是原本我们要赶路,没想到下大雨无处安身,想在你们山庄借宿一晚,不知可不可以。 女孩子看上去比较沉默,听了她一番解释,说:“进来吧,先去前厅见见我阿姐。” 他微微颌首,彬彬有礼,“有劳。” 这是一所庞大又幽暗的宅院,女孩子带着他们一路七拐八绕地进了大厅。厅内桌椅干净整齐,紫色纱幔飘垂,燃着浓重的香。 他握拳抵住鼻子,再次放下,对女孩子说:“还请主人出来吧。” “稍等。”女孩子跑出去,只留下他们和空荡荡的大厅。 杨花蕊东看西看,说:“公子,这里好奇怪啊,怎么这么暗都没人点灯呢?” “刚才不是说了嘛,又没注意听。”他环顾一圈,看向吴若,“怎么,连你也没听见刚才我在车厢说的话,也没看清这里是什么地方?” 吴若自然是知道的,这人在车厢里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既然敢进来,就说明问题不大。 吴若轻声说:“公子也太小瞧我了,你进来了我自然得陪着。” 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还未见其人,就已表明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姑娘身姿妖娆地迈步而来,脸上带着热情的微笑,手里还执着团扇。 这么冷的天谁还带扇子,要么做作,要么就是妖精了。 紫衣姑娘冲着屋里唯一长得俊朗的男子一笑,嗲嗲道:“几位是来借宿的吗?今晚的天气真是不巧啊。各位别站着了,坐坐吧。” 孟明朗该尽的礼数还是尽了,表明来意,希望可以借宿一晚,明早天一亮就走,谢礼也不会少。 紫衣姑娘欣然同意,并且热情安排饭菜一定要端到房里。他婉言拒绝,表示大家已经在马车里吃过了。车夫小陈浑身还是湿湿的,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孟明朗只好让他离开马车和他们待在一块儿,她一看有人生病了,又十分热络地煎了药送进来。 孟明朗再次好言拒绝,小陈难受得瘫软在床上,委屈得不行。为什么连药都不能吃啊…… 为了安全着想,大家都躺在一间屋子里,车夫自然是地上的份儿。两位姑娘挤在小床上,孟明朗只是坐在椅子上浅眠,紫衣姑娘想尽了法子硬是想往里挤。 一会儿问大家要不要加床被子,一会儿又在屋外问里面闷不闷……总之出尽了法子。 吴若和杨花蕊很累了,两人强撑着到了最疲惫的点儿,然后睡着了。 孟明朗右肘撑在扶手上,支撑着太阳穴闭目也有一会儿了,可屋外一声声的噪音还是让他忍不住蹙眉。 “吴若。”他喊了声。 吴若一向睡得很浅,明明听到故意装作听不见睡得很沉。 “吴若。”他又唤了一声。 要想叫醒装睡的人还是有办法的,只需说着让人不得不动起来的话。 他轻幽叹息一声,“我还想和你说说那条龙的线索呢。睡着了那就算了吧。” 她虽然闭眼,但是眼珠子还在不停转着,尤其是当她闻到一股淡淡清爽的味道,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眼珠子转个不停。 “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他在边上坐着,就差掀被子了。 她一睁眼就瞪着他,坐起来,“你到底要干嘛啊!就不能自己去看嘛,非得让我去开门。” “别生气,我是真的有线索和你说。”他笑着,也让人无法骂他。 说了三三两两,暂时还是没有头绪。 说完后,还一指大门,“去开门吧,吓走她。你学的咒术足够了。” 她就当自己上辈子倒了大霉,去就去吧,半推半就开了门,冲着屋外紫衣姑娘来了一手,的确有些效果,妖精吓得花容失色,一时一句话都讲不出。 恐怕妖精怎么都没想到,屋子里住了二妖。 吴若和杨花蕊虽然是妖怪,可是身上的妖气早就被隐藏了。式神身上的只有主人的味道,而吴若,早就没了妖气。 孟明朗这时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她绕过他重新回去睡,这人忽然抓住袖子,眼睛虽然闭着,但嘴里在命令她,“守在外面,不要让妖物进来,她们今晚不闹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喂!” 他睁眼,“快去。” “我也要休息。”她自顾自往里走,才懒得管。 他很平静地说:“难道是让我叫杨花蕊去嘛,她可是睡着了。我就说是你不去,她才顶替的。” 吴若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杨花蕊去,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什么用,这人照样儿当什么都没看见。 去了门口坐着,果然没一会儿,刚才的妖精叫来了更多的妖怪气势汹汹往这边过来。 她就当今晚练练手了,他教的那些咒术果然挺有用,对付妖怪非常省力,甚至比自己以前修炼的妖术厉害。不愧是降妖除魔的把式。 不过自己也是妖,用这些咒术竟然不受影响,真不知是因为体内丹药的原因,还是自己天赋异禀。 大概到了后半夜,来的妖怪处理了一大半,她疲惫得闭了闭眼儿,然后又继续对付。回头一看屋子里的其他人,各个睡得香甜。 除了车夫小陈时不时哼哼两句,就剩均匀沉稳的呼吸。 莫名其妙想到了遥青山山上的吴墨,他说着自己可以找机会逃脱,可是这要怎么逃啊,那里可是遥青山,处处都是结界。 大概天色蒙蒙亮,外面雨也停了。他醒得最早,叫醒了杨花蕊和小陈。小陈由于吃了他准备的药,病也好了。 当大家一起看向屋外时,吴若已经睡着了。屋外还有一大堆妖怪,他们姿态各异地倒在地上一起沉睡,口水流了一地。 “嗯,学得还不错。”他出了屋子,摸了摸她发上的雨水,对杨花蕊说:“给她擦擦。” 杨花蕊难得温柔地擦拭,感慨一声,“昨晚真是难为她了,公子,你不必疼惜我,我晚上基本上是不怎么睡的,你施什么咒啊!” 他淡淡一挑眉,平静地说:“什么时候给你下咒了,净胡说。” “下没下咒,我本人还不清楚吗,我都跟你多少年了啊。”她幽幽叹了口气,“公子算是我见过的凡人里不错的一类了。” “行了,赶紧出发吧。等这些妖怪醒了尽是麻烦。”他弯腰抱起吴若往外面走去。 小陈二话不说也跟着,杨花蕊笑眯眯地瞧着远去的背影。 回到车上不久,笼罩在山庄的妖气又浓郁了几分,他催促了一声,小陈紧张地浑身都在发抖。公子这么着急走,恐怕这妖怪很厉害啊,更何况还住了一晚,会不会引来更大的妖怪啊! 越想越慌,声音也颤动了,“公子,那些妖怪不会追上来吧?” 车厢里只传来平静的声音,“还不快走,难道想留下来吃午饭吗?” 既然都这么说了,车夫心里已经有数。挥动鞭子抽在马儿身上,马儿一声嘶鸣跑起,溅起了水塘边的水渍。 马车越来越远,身后的山庄依旧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晕。车里面的人睡得十分香甜,他难得移开了自己舒服的靠垫,让她一个人稳稳躺着。 杨花蕊没了位置和车夫一起坐到了外边。她嫌位置挤,干脆坐在了车顶上,就像在四方院一样守候着车厢内的安全。 第二百六十四章 媛媛姑娘 忽然间,杨花蕊的声音在车厢上方很严肃地响了一声,她说:“公子,你要不要出来看看?外面那个姑娘长得好像一位我们认识的人。” 姑娘?又来了什么姑娘呢? 他虽然不解,但还是撩开纱帘去看,在远处一棵松木下,果然有一位穿着橙色衣服的女子,身姿窈窕,梳着灵蛇髻,坠着一支桃花步摇,随着脑袋轻轻晃动。看上去对他们翘首以盼,一双多情温柔的眼睛盛着满满的情意。 前面那个人怎么会是媛媛呢? 他见过这位媛媛姑娘,是在几年前的中秋节。那时他也是为了办一件棘手的案子,随意找了一处落脚,他记得当时姜蒙蒙和杨花蕊也在身边,二人随意找了一处客栈。傍晚时分姜蒙蒙想着要给淑枝买一些好吃的好玩的,所以自行出去了,客栈里只留了他一人。 孟明朗平常也只是安安静静呆在房内,最多就是站在楼层上眺望远方,心里谋算着什么。 杨花蕊还未成为他的式神,毛手毛脚的,对于他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他的装扮,他的衣裳,以及常常拿在手中的骨扇。 杨花蕊千求万求,想要亲手摸摸公子的骨扇,硬是抵不住小女子的纠缠,随手便递给了她。 那日,无意之间手中的骨扇掉落,由于楼层并不高,所以只砸疼了一位姑娘,那姑娘叫了一声抬头往上看,正好看到一位俊朗公子往下看。 媛媛一时忘了头疼,震惊于那位公子的容貌,甚至连后面来的人嫌她碍路都不知道。 孟明朗觉得非常抱歉,立马从楼上下来,和这位姑娘道歉。拾起地上的桃花步摇,可惜的是步摇坏了,粉嫩的桃花多了两道划痕。他过意不去,执意要赔。姑娘脾气倒挺好,说是不用赔。杨花蕊看到公子过意不去,她直接把公子腰间的钱袋给了姑娘,说:“姑娘不必跟我们客气,我家公子多的是银子。而且是我们失礼在先,东西应当赔给你。还请姑娘不要再推辞了。” 杨花蕊真不当自己是个外人,孟明朗当时也没说什么。本来就是要赔的,就是她说的太直白了,让对方有些难为情。 总之,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因为姑娘最后还是被强收下了银子。 杨花蕊很满意,她总算是为公子处理好了一件事。 他淡笑不语。 刚好那天不就是中秋嘛,姜蒙蒙回来了,手上不仅带来一些礼物,还告诉他这座城市里哪里好玩。大晚上,灯火如昼,火树银花,全城男女老少都出来过节日。什么舞龙啊,花灯啊,孔明灯啊……该有的活动都有了。街上大多数的青年男女互赠花灯,姜蒙蒙拽着他这边走走,那边看看。 就那么机缘巧合之下再次见到了刚才的姑娘。像所有话本子里写的那样,什么青年才俊,什么俏丽佳人,在中秋节上再次见面仿佛就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 孟明朗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媛媛就已经心猿意马。 她从小体弱多病,不能在外面呆太久,由于是过节,一时忘情玩久了,身子忽然扛不住,竟然瘫软。幸好有丫鬟扶着,不然还真得倒在地上。 孟明朗走南闯北多年,一眼就看清这姑娘不是普通的身子弱,而是中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咒。 他问:“你们家小姐早上可有吃过红颜色的东西?” 丫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红枣,我们家小姐注重养容之术,天天都要喝红枣枸杞。” “那红枣是从哪里来的?” “就是一些平常的红枣,要么就是在街上买来的,要么就是自家晒制的。” 孟明朗说:“现在你们身上有吗?有的话拿出来,没有的话先让我去到你们家看看你们这红枣到底是什么样的。” 丫鬟犹豫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好是坏都不清楚,怎么可能就无端端带回家去,要是一旦出了什么事,还不得被老爷打死。 媛媛身子虚弱,有气无力地对自家丫鬟说:“就依这位公子所言吧。” 他说:“别愣着了,赶紧把你们小姐扶上马车。你们出行必定是有马车跟随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马车,你到底是什么人?”丫鬟觉得很奇怪,更是对这个男人感到一阵害怕。明明们都已经打扮得如此朴素,还是被发现端倪。 “我不会伤害你们,看你们家小姐气息微弱,再耽搁下去,你也担待不起。小妹妹,就算为了你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先让你们家小姐回府。” 媛媛躺在车厢里,丫鬟照顾着,但是也警惕车厢外的两个人。毕竟是陌生人,而且还莫名其妙要看什么红枣,莫非是什么贼人不成? 到了目的地,尚书大人一看到自己女儿昏迷了,心疼得不行,赶紧叫大夫过来看看。孟明朗在人群中走出来,告诉尚书不必请大夫只需把红枣拿出来,让他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也好出策。 尚书只觉得莫名其妙,一开始并不把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狂徒,还教训了丫鬟,说把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往家里带。 丫鬟一方面觉得委屈,另一方面又觉得老爷有些不太讲人情。小姐都同意把人带回来了,也不把东西拿出来给人家看看。 孟明朗对于这种态度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依旧坚持把红枣拿出来看。 媛媛莫名相信他,让丫鬟去把红枣拿出来。 红枣拿出来了,他看了,问题还是出在这个东西上面。 他问:“这红枣是从哪里来的?自家晒制的,还是从外面买来的?为了令千金的身体着想,还是尽快把事情弄清楚,问问你们家采办的下人。” 这时丫鬟才忽然想起,小姐这么多年吃的不就是自家院子里种的枣树嘛! 他很镇定地说:“那么请你们带我去枣树下看看。” 还是这样一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让人云里雾里。 尚书觉得这人肯定有问题,莫非是哪里来的疯子? 但是媛媛依旧坚持相信这位公子,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已经深深沉浸在他的音容笑貌之中。所以他说什么便顺着去做。 来到了老年枣树下,这棵枣树少说也种了三十年了,这座院子什么时候在,这树便也在。不过也正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树看起来十分苍老,恐怕再过几年也长不出什么果子来了。 他又吩咐下人们把这枣树下挖开。下人虽然不懂这位公子的做法,可是尚书大人都没说什么,就跟着去挖。挖着挖着果然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大约在一丈下,有一窟蛇,大约有三四十条交缠在一块,有的约大腿那么粗,也有细的像胳膊一样的。 第一个发现的下人吓得连锄头都扔了,接着其他人也发现了哇哇大叫跑开。就连尚书大人也不禁变得脸色,更何况院子里还有一些女眷,她们惊声尖叫躲在其他人的背后。 “高人,这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树下有这么多的蛇?”尚书大人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原本还瞧不上他,现在一张口就是高人二字。 他回:“这就是原因了,这么多,世世代代都住在这儿。不是普通的蛇,相互交缠,只要被谁咬住了尾巴吞进了肚子里,就会长大一圈。接着再咬再长,直到这蛇窟里只剩下最后一条,届时诞下的蛇蛋再慢慢孵化,又重新演变成刚才的样子。对了,你们肯定疑惑,那么最后那只蛇又去了哪儿,诞下蛇蛋后那条蛇就会牢牢守住蛋,不吃不喝的情况下也呆不了多久就会死去。可别忘了上面是一棵枣树,根系都在泥土中,这么毒的蛇死了,枣树吸收了营养长出了果实。你们家小姐又是天天都要喝什么红枣枸杞汤,天长日久又中毒又中咒。” 他很平淡地说出一大番话,顺手还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符纸,符纸无火自燃,燃烧的灰烬落在那团缠绕的蛇窟里。“唰”的一下,蛇窟燃起雄雄蓝色火焰,那火焰竟然有一人多高。甚至都把枣树燃烧了,可奇怪的是等这团火渐渐烧完熄灭时,枣树却安然无恙,似乎一点都没有受蓝色火焰的影响。 事情发展到这儿,众人已是对这位年轻人感到震惊。 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高人怎么一来到尚书府就知道这枣树下有怪呢! 孟明朗说了句,“拿一杯茶来。” 丫鬟赶紧跑回屋,不仅拿了茶,还端来了茶壶。 他取了一些蛇窟里的灰烬,放进茶杯中晃了晃,然后递到媛媛面前,“请喝下去。” 刚才那副情景她也看到了,那么多的蛇交缠在一块,虽然已经被烧成了灰,但毕竟是蛇啊,还取了一些放进杯子里,让她喝下去。这实在是做不到。 她一脸不情愿的看着他,“可这……这是蛇啊……” “是蛇,姑娘,姑娘想根到病除就喝下去吧,不然再过两年你的命恐怕是没有了。在下也不强人所难。”他把杯子放到丫鬟手中,又叫了呆愣着的姜蒙蒙,“走了,天色不早了。”二人大步而去。 “等等,公子!”她急忙叫了一声,在他驻足回眸之际,她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喝完再定定看着他,“媛媛相信公子。” 孟明朗微微颌首,继续和姜蒙蒙大步离开。 尽管尚书在后面叫着他们不要走,说着请留下来要好好感谢他们的话之外,还让府里下人去拦。可是真等下人们追上去时,身影早就不见了。 尚书对这位年轻人心生佩服,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转弯。甚至还向自己女儿打听他们的来历。可是就连媛媛她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是从何而来,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如此神通发现了这么多年来常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原本他们二人是第二天就走,可这媛媛姑娘是这城里最有名的千金小姐,父亲是德高望重的尚书。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不仅打听到他们住处,还让他们两个又留了一段时间。 也就是这段时间,媛媛隔三差五就要去拜见这位年轻人。可是孟明朗志不在此,也不想多做停留。在一次月黑风高之际和姜蒙蒙一起走了。 从此以后媛媛姑娘再也没有见到这位俊朗少年。 马车越来越近,孟明朗神色越来越凝重,大约距离媛媛约五六丈外,说:“停车吧。” 小陈立马勒住缰绳,马儿吃痛缓缓停下来。吴若疑惑不解地挑开纱帘去看,看到前面有一个貌美的姑娘正目光炯炯地盯着马车,嘴角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 他下了马车,吴若也准备跟出去。可他竟然淡淡说了句,“先回里面坐着,等会儿就回来了。” “哦。” 她放下帷幔,但还是禁不住好奇,悄悄撩开一条缝。 他长身如玉,如芝兰玉树般熠熠生辉,走动时两袖悠悠带起。而面前等候他的姑娘看到他正一步一步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更是比刚才更加羞涩。 吴若不知为什么,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不知是为了前面的姑娘,还是为了他。 “吴若,吴若……”车顶上的杨花蕊轻声叫了好几句。 吴若探出头来仰视,和她面面相对,“怎么了?” 杨花蕊好奇地问:“想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吴若摇摇头,“不想。” 可是对于这样微妙的八卦,杨花蕊可是充满了好奇,她早就知道自家公子身上有无数的风流债。每一笔债都知道个七七八八,可正是因为知道的不全面,就更是想知道后面的发展情况。 “一点都不想过去听听?”杨花蕊问。其实是她自己想去听,但是又怕被公子发现。 吴若再次摇摇头,然后坐回车厢。其实她可以听得见他们的谈话,只是没有注意去听。 他们二人到底什么关系,她一点都不关心。 因为从撩开纱帘看到那个女子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们没多大可能。 因为那个女子,已经是只女鬼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遇险 从杨花蕊的角度来看,公子和那位女子聊得还挺不错。尤其从那位女子脸上欣悦的表情来看,公子应该是说了什么让人开心的话。可是继续往下看的时候,那女子脸上又渐渐显现出失落的表情。还上前两步贴近公子。 哎呦呦,这是做什么哦…… 杨花蕊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又从手指缝儿里偷偷瞧着。 公子后退几步,女子悲伤地又近了两步,再退再近,直到他被逼到靠在树干上。 杨花蕊拍了拍车了句,“你真不出来看看啊?我多无聊啊,一起来讨论一下这剧情啊。” 吴若探出头来朝她一笑,“要是被他知道了,咱俩还能好过?” “没事的,公子这档子事我不知道见了多少。你啊,就出来吧。来来来,这个位置怎么样?”说着屁股还挪了挪,给她腾了一个好地方。 “哎呀,你就快上来嘛。”杨花蕊央求道。 吴若摇摇头,“不凑这热闹。” 杨花蕊忽然一笑,“为什么不看啊?” “这是他的私事,我们这样子看着恐怕不太好吧。” “那你不看,我看,我们一起来讨论怎么样?”杨花蕊弯下身子刻意压低声音,“你知道那女子是什么身份吗?” “女鬼啊。” “那你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吗?” “那我咋知道?我又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再说了,你不也说了,他的风流债多的是。” 杨花蕊和她越聊越投机,话题越说越多,滔滔不绝,“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她应该是几年前中秋出现的媛媛姑娘。我跟你说啊,这又是一段公子的奇事。”那一张嘴好像马上就要决堤了。吴若赶紧打住,“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家公子长得好看,这种事难免的。” 杨花蕊灿烂一笑,“我看那媛媛明姑娘已经成为女鬼,不去投胎,还来找我们家公子,也挺痴情的哈。”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又问:“看样子死了大概也有几个月了。如果家里不知情,没烧过纸钱,地府里没鬼打通关系,免不了受一番苦楚。” “哟,你还知道这地府里的事儿?” “都是妖怪们瞎传的一些,地府里不也需要纸钱的嘛。” “你看,公子回来了。”杨花蕊声调一变,立马坐得端端正正的。 吴若坐回车厢,只见帷幔挑开了,他上来从包袱里取了一样东西,又径直下去。 那只鬼就站在树下看着,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看上去更是楚楚可怜,惹人疼惜。这姑娘生前想必也是名动天下的美人吧。 吴若下意识听了两句。 “公子,媛媛想回家了。爹爹和娘亲还不知道我在这里。我这个当女儿的真是不孝,没能一直陪着他们。公子,你会帮我的,对吗?可是……可是我……我……” “别怕。”他说着。 吴若最终还是挑开竹帘去看,只见他刚才从车厢里拿的正是一枚小小的玉瓶。念动两句咒语,女鬼化作一缕青烟飞入玉瓶中。 他忽然转过身,缓缓抬眼就看到她正撩着帘子瞧他。 他微微挑眉,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把那枚玉瓶紧紧握在手中藏在了袖子里。 吴若一言不发重新坐回去。很快,他也上车了。车夫小陈坐回位置策马而去。 一开始二人都没有说话,车厢里十分沉闷。她试探性开口,“刚才那位是公子的朋友吗?看样子像是千金小姐,怎么会在荒村野岭中。” 他瞥了一眼她,表情看起来十分严肃,问:“你很好奇嘛。” “反正这一路上也没事儿,随便聊聊又怎么样?” “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像杨花蕊了?本以为她去了车吧。只是难得见你如此善待一只女鬼,她都已经死了几个月了,也应该去投胎了。” 他叹息一声,闭了闭眼儿,嘴巴张了一下又闭上了,终缓缓道:“媛媛是为了找我才在此地遇险的。” 吴若霎时间头有些大,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头就有些疼。 迟疑一瞬,先是“哦”了一声,然后装作无意地问:“那你现在把她收到玉瓶里,要带她回家吗?” “嗯。” “可是我们不是要去魏国吗?此次一去恐怕不顺路吧!魏国那边不是着急得紧?” “先送她回家。”他徐徐捋了一下鬓边的长发,微微哀伤,“如今……造化弄人,她啊……离家太久了。” “哦。” 二人再一次不说话,这次的气氛甚至比最初的还要沉闷微妙。她思来想去找一些话题缓和一下,刚刚灵光一闪想要开口,车夫小陈又喊了句,“公子,你快出来看看啊!前面好像没有路了。” 杨花蕊却说:“不会啊,前面不就是一条普通的路嘛!” 他撩开帷幔干脆探出半个身子,叫车夫把马车停下。果然在三丈开外就没有路了,前面是一道悬崖。 这又进了哪个妖怪的陷阱? 杨花蕊又道:“不是啊,明明有路的呀。” 他说:“蕊蕊,你过去看看前面到底情况如何,到底有没有路,多加小心。” “是。”杨花蕊从车顶上飞起,落在悬崖边上,她往前一走,悬浮在悬崖上。 难道前面真的有路,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他也下了马车,嘱咐车夫好好待在车上,如果有什么意外都不能离开马车。这番话车夫从跟着他开始就牢牢记在心里,知道这车厢内是有结界的,所以立马保证,“公子放心,你大胆去看吧,我一定好好待在车上,不下去。” “嗯。”然后看向车厢,“你还不下来。” 她微微不爽地看他一眼,没有必要大家都往那边走吧?他不是最厉害的吗?自己去看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把她叫下来? “怎么,难不成你害怕了?”他说。 她也懒得搭腔,撩开帘子下了马车。 杨花蕊还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试图证明这真的是一条可以通过的路。可是他却越来越严肃,唤道:“你再往前看看有什么猫腻。” 他的眼睛看到的和车夫一样,是悬崖,并不是杨花蕊说的普通的路。站在悬崖上低头一看下面是波涛汹涌的江水。而且能听到澎湃的声音,甚至还有飞鸟低空飞过,在峭壁上还有一棵老树,树上有一个鸟巢上面孵着几个蛋。鸟妈妈嘴里叼着小虫子喂给鸟宝宝,鸟宝宝叽叽喳喳的。 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真实,就连他都有点不确定这到底是障眼法还是幻境。 吴若默默无闻跟在他身边,其实她早就看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有妖怪将远处的情景嫁接到这里来。你眼睛看到是什么样的场景便是什么样的场景。如果看到的是悬崖峭壁,可你偏偏要这样径直走过去,等待你的唯一下场就是掉进江里。 可假设你看到的只是一条普通的路,那么你就算是大摇大摆,横行霸道走过去都没有问题。 这完全取决于你的眼睛看到什么变成什么样的情景。 这既不是障眼法,也不是幻术。是修行较高的妖怪把两个地点强行拼接在一块。 孟明朗想必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还有些诧异。可是他毕竟是个聪明的人,静静地凝视着这幅场景半晌。忽然冷笑了一下,冲着已经没影的杨花蕊叫了声,“蕊蕊,回来。” 杨花蕊就像是一只小鸟一样飞到他面前,欢欣雀跃看着他,“怎么样?公子是不是有眉目了?这到底是悬崖还是普通路啊?我们能不能过去啊?” 他心情忽然好了,“当然可以过去,不过需要你用妖力带着马车一起飞过去就行。” “好啊公子。”杨花蕊快人一步已经飞到车顶上。 吴若跟在他后面也回到了车厢了。瞬间感觉有些轻,接着一阵风从车厢外吹过,她能听到窗户外面糊纸的声音。接着马车平稳了,车夫挥鞭之下马儿嘶鸣,想必已是过了悬崖。 这时,他忽然说:“刚才你看到的是什么?” “嗯?”她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你说什么?” 他重复一遍,“刚才看到的是什么情景?” “公子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你说说自己的,不要扯到我身上来。说话认真些。” “悬崖啊,公子看到的难道不是这个吗?” 他没有说话,十分凝重地打量着她,眼神中颇有些失望,“还是不愿说实话,只是简简单单一件小事都不愿意说实话。” 她倏忽心头一痛,下意识回:“我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对于公子而言很重要嘛?不管是悬崖还是普通的路,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嘛。” 他微微垂目,双手控于袖中,“我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果然……是我太强人所难了……”后面一句话声音极轻,就像是嘴皮子动了动,话却是在心里说的一般。 吴若听见了,一知半解。 他忽然道:“很快后面就会有东西追过来。吴若,我教你那么多东西,你也总该在我面前表演下了。” 她知道等会儿可能有大妖来了。 果然,在他这话刚说完不久,有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似乎是从天上传来的,又好像是从远处的山里迸裂出来。 小陈恐慌极了,声音发颤,“公子,是不是要下雨了?怎么这么恐怖啊?这雷声太大了。” “有妖怪来了。”他很平静地回了句。 这话已经吓得小陈话都说不出来了。 吴若出去和小陈坐在一块,前面是一片光明。后面则是天雷滚滚,铺天盖地的黑烟笼罩着一切。在这黑雾中又有几道红色幽光闪过。在闪现的一刹那,有只大妖的狰狞面目霍然出现。 是一个脸上布满伤疤的巨大妖怪,脑袋很大,几乎是半贴在马车上方,脸色青蓝的,画着极重的黑色眼线,眼角有淡淡的眼影,嘴唇漆黑如墨,显得十分阴骇诡谲。头上是一大堆样式复杂的发髻,插着树枝,骨骸之类的。 还是一只男妖。 “公子,这个咋办?我可对付不了他。”风儿太大,她也只能喊一句。 车厢里面的声音始终都很平静,他回:“马车继续往前走,不要停。” 小陈重重挥了一鞭子,马儿吃痛又奋力往前奔。 杨花蕊打了个哈欠,笑眯眯地对吴若说:“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刺激的事儿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大干一场啊!” 看来杨花蕊也觉得面前的大妖是个挑战。 吴若倒也不紧张,只是好奇,“真是奇怪,怎么就招惹了这么大只的妖怪?” “难道昨晚睡的地方是让你白睡的?”他回。 “你的意思是,那个山庄是他的地盘?” “或许那些小妖都只是听命于他。咱们白白地在他山庄睡了一晚,可他们都讨不了巧。小妖气急败坏之下将此事禀告给他们的首领,所以他们的首领就给我们布下难题,到底是悬崖还是普通的路?如果中了招掉下悬崖死也就死了。可是我们却安然无恙地度过了,想必对方也知道我们并不容易对付,所以干脆现出真身要来一战。” 吴若说:“你对付他有没有把握?事先说明啊,我只会你教的那些。我自己的妖术被压制,到时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要救我。” 他笑笑,“你和杨花蕊就足够对付他了。实在不行可以来求我。” 她在心里唾弃了一声,然后就不想和他说话了。翻身一跃至车顶,杨花蕊摩拳擦掌等待着。 小陈紧张得牙关打颤,断断续续地问:“公子,前面……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这才挑开帷幔一看,在这条路的前方,有一只巨大的白色九头蛇盘踞两座山峰和一座山脉,层层叠叠长若黄河,高耸入云端,粗壮无比,天上的太阳都被挡住了。九个脑袋朝着他们吐出长长的红信子,嘶嘶嘶的,硕大的脑袋投射下的阴影让大地幽暗了几分。尖利带毒的牙齿又长又弯,幽深寒冷的红眼睛里满是阴戾暴虐。 第二百六十六章 逼退大妖 他从怀中取出两张符纸抛到空中,那符纸定在空气里熠熠生辉。左手握拳抵住下唇,口中念动咒语,符纸飞过去直到看不见。 九头脑袋相互摇晃着,冲着地上小小的他发动攻击,可当一个脑袋刚要接触到时,他冷眼一扫,原本消失的符纸突然间出现在面前,亮着强光闪瞎了眼。 接着又飞过来另一个脑袋,都被同样的方法逼退了。 粗壮的身子从山脉上下来一大寸,冲过来的气势更加凶猛,吐出的臭气熏天,让人不得不眯上眼睛。即使如此,眼睛还是火辣辣地疼。 他神色始终淡定,两手不停指挥符纸,符纸犹如蝴蝶一般在他指尖飞舞。 吴若回头一看,暗暗赞叹他还真有两把刷子。看来自己栽在他手中也没有那么丢脸。 他背影挺拔清冷,挥手间有淡淡的蓝色光芒散去,化作满天繁星飞向九头蛇。 九头蛇一时被搞得迷惑,但隐约猜到这些招数是对付它的,干脆张大嘴嘶吼一声,怒不可遏再次攻击,这次是好几个脑袋一起上来,实在是触目惊心。 车夫已经吓得脸色煞白,自从他成为公子的车夫开始,这种骇人听闻的怪物见得比自己的爹妈还要多。每次见到不同类型的都吓得心惊胆战魂魄离体。拼命缩进车厢,手上的鞭子不敢甩,马儿更是不敢动。全部希望都在公子身上。 吴若根本无暇顾及后面的情况,她眼前那个硕大的男妖脑袋正俯视着她,杨花蕊斗志昂扬,和男妖斗得难解难分。吴若虽然也出了几个招数,但影响不大。 杨花蕊百忙之中回了个神,问她,“你呆呆的看着干什么呀?还不快出手。” 吴若无奈叹了口气,“他教的那些招数都用了,身上的妖术没解开,我根本没法尽力一搏。” 杨花蕊撸起袖子飞到空中又和男妖来了几招。 吴若回头看去,他依旧不慌不忙地应付着。想来此人实在是不错,就算是她恢复了妖力也不一定对付得了这么大只的蛇妖。应该来说根本就无法对付。 他好像注意到身后的目光,回头一看,“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收回视线,重新和杨花蕊站成一线,手上练习着他教过的咒术,一招一招对付去。 天空中的男妖渐渐力不从心,张开血盆大口,嘶哑的声音传来,“本君无意和各位结仇,你们想离开大可离开便是,本君也会让你们在这一路上畅通无阻。但是本君的东西你们不能带走,得留下来!” 这时候的他刚好制服了九头蛇,那蛇化作青烟消散了。 “哦?什么东西?”他问。 男妖说:“本君的东西就在你的身上。那个女人。” 孟明朗明白了,手中金线缠了又缠,“如若不给呢?” 男妖嗓音低沉恐怖,“本君不想添麻烦,如果有麻烦,也不介意亲手解决。” 孟明朗跃上车顶,沉声道:“你们两个回到车厢里去。” “为什么啊,我能对付的,你不用担心我。”杨花蕊仰着脑袋对他说。 他重复一遍,“蕊蕊,回去。” 杨花蕊还站在原地,吴若坐在车顶上也起来了,淡淡看着他,“别看我,你要我回去我就回去。”然后跳到车下,进了车厢。 车夫小陈怕得几乎心脏骤停,缩在车厢里瑟瑟发抖,她跳下来的一刻起,胆子都吓没了,也忘记自己的身份是不能进主子的车厢。 没过一会儿杨花蕊也从上面下来,和她一样进了车厢,杨花蕊看他惊骇的模样,还把他往里拉了拉。 “真是的,我还想大展身手呢。都懒散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到个大妖。公子又要和我抢,万一伤着了怎么办嘛!虽然说也不会伤着。”杨花蕊抱着膝盖正坐在垫子上自言自语。 吴若躺在软垫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吃了块果脯,“放心吧,他能搞得定的。刚才你都没看见那么大只的九头蛇就这样搞定了。就咱们面前的这个根本就不在话下,你信不信?” 杨花蕊忽然又说:“其实我也就是这样说说而已,公子自然是搞得定的。你可不知道想当年我和公子在一块的时候不知见识了多少奇形怪状的妖怪。就刚刚咱们面前的这个以及九头蛇,这还算是一般般的呢。” “哦?” “是啊,我来给你讲讲啊!”杨花蕊一说到这种事就特别兴奋,还特意靠近了她,巴拉巴拉了一大堆。 讲了好几个故事,其中有一个讲得最清楚,也最生动。 事情也是发生在几年前,那个时候乘风还没有跟在他身边。只是一只自由自在又冷漠无情的妖而已。 妖怪基本上都会拉帮结派互相帮忙,也有那么几只特立独行,不愿与之为伍。乘风就是其中不愿和他人合作的妖怪。 在一座山头有一只特别厉害的花妖。长得妖娆多情风姿绰约,那一山头妖怪几乎全部被她迷住。有多少妖怪为了她互相猜疑争斗,天天死的死伤的伤,数不胜数。可是她谁都瞧不上,尽管如此身边还是花团锦簇。 乘风原本就是这山头中自由潇洒的一只,他容貌姣好气质高冷,这也迷得整个山头的女妖为之一振,其中也包括了花妖。 花妖嘛,从小由于长的好看,从小如万星捧月一般宠着。只要稍微皱皱眉就有人过来说甜言蜜语,伸伸手吃食就会送到嘴边。甚至一不小心打个喷嚏都会有人送上手绢替她擦嘴细心问候。 那些妖怪全部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想要得到美人的垂涎。 花妖早就看够了这些山里的精精怪怪,知晓他们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一面享受着他们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另一方面又暗暗唾弃着他们的肮脏心思。 就在花妖看厌憎恶的时候,乘风出现在她面前。 花妖其实也不是没听说过山头里有那么一只长得好看的男妖。不管是容貌气质都是上乘的,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面,她对于这些传说嗤之以鼻。可是直到那么无意的一瞬间瞧到真容时,她这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错过了多少时光。于是想方设法打听此妖来历,乘风就这样被盯上了。 可是乘风不喜欢她,正确来说,应该是厌恶。 花妖不明白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去接触他,讨好他,甚至还说了不少不符合她身份的话。可是他却一直冷漠无情的拒绝,问了原因,他也不答。 花妖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想要的东西就从来没有没得到过,开始的点点挫折的确让她心灰意冷,后来激发了斗志。于是便听了身边妖怪的想法,表面上放弃追逐,但是暗地里花尽心思。 乘风那时身边还有只小狐狸,火红火红的,模样煞是可爱。时常陪伴在身边,十分让人艳羡。 大家都在猜测,以后这小狐狸修炼到底是男是女。女妖们都担心,万一这小狐狸以后修炼成女妖可怎么办。这些风言风语渐渐传到花妖的耳中。 花妖趁着小狐狸修炼成妖遭遇天雷劫之时,使了手段害了它。 乘风一时被蒙在鼓里,直到偶然发现那只陪伴他的小狐狸只剩下一堆皮毛掩盖在桃花树下时震惊不已。 他难得发了疯一样地四处寻找罪魁祸首,山头里的妖怪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雷霆大怒,全都瑟瑟发抖不敢直视。 真相永远是掩盖不住的,妄图用欺骗遮掩过去,得来的只会是更加暴怒的处罚。 所以,乘风发现了。 应该来说是平日里嫉妒花妖的女妖们偷偷告的状。她们一个个亲口诉说着当日雷霆劫发生之时的情形,将小狐狸受刑时的惨样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转述出来。甚至将花妖使的手段也说得明明白白。 小狐狸受天雷劫时原本可以逃过一遭,但花妖仗着自己法力高深,死死按着小狐狸不让动,那一道道天雷劈下来,劈得外焦里嫩命丧黄泉。 那只捧入云端的花妖大难临头了。 乘风第一次主动出现在她面前。不是羞涩腼腆,也不是情意款款,更不是有礼温雅。而是带着雷霆之怒扒皮抽筋之恨活生生剐了她。 花妖到时也不肯相信,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美丽容貌在他面前仿佛一堆臭狗屎,他看都不想看,甚至十分厌恶。扒下她的皮时,花妖的意识还十分清醒,活生生看着自己脸蛋的皮在眼前撕开,紧连着脖子一道扯到胸前。梨花带雨又鬼哭狼嚎的哭求丝毫没有引起他的半丝同情,直到完整的皮从她身上剥离,花妖这才清醒又模糊地认识到自己真的完了。 不过,花妖没死。 而乘风,被整个山头通缉了。 乘风带着小狐狸的皮毛离开了那座山,兜兜转转之下漂泊了好久,直到遇上了孟明朗。 孟明朗说:“我可以救它,只不过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终究还是要付些代价的。” 乘风同意了,只要能够救小狐狸,也说不上救,能给一丝希望他都愿意去尝试。 孟明朗允诺,只要留在身边做他的式神,便会想办法将小狐狸的一丝生机寄托皮毛中,虽然不能修炼成形,也不能真身出现。但起码天地间还有一直存着它的生机。 于是乎,乘风一直跟到现在。 杨花蕊故事讲完了,车顶上方的动静也停了。吴若撩开竹帘,天空上方的黑暗静静退去,那硕大的脑袋也不见了。 他从车顶上跳下进了车厢,杨花蕊立马问:“怎么样公子,有没有受伤?” 他摇摇头,从袖子里取出玉瓶,口中念了一段咒语。 杨花蕊问:“公子这是做什么?” “找她的骨骸。”话音刚落玉瓶隐隐发光,他说:“看来就在附近。” “可是公子,就算找到了又该如何呢,还要带回去吗?我们这车厢也放不了一句骨骸吧,再说了味道那么重,谁受得了。”杨花蕊直言道。 “本来是想把她送到家后,让她爹娘自己过来收。可是现在不行了,那妖明摆着就是要媛媛留下来。昨晚的山庄除了妖,还有一些鬼怪。这些鬼怪是不是自愿留下来,就不清楚了。可是媛媛再呆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也会是那座山庄里的一份子。如今我们现在必须速战速决,把她的骨骸挖出来带走。只要烧了就没什么味道。蕊蕊,你拿着这个去找尸体。”他把玉瓶给她,“只要接近骨骸就会持续发亮。” 杨花蕊说:“这小女子真是大胆,孤身一人竟敢来找公子。如今落得这样的局面真是令人唏嘘。” 她这样不合时宜的感慨,让车厢里的人表情更加肃穆。他很明显哀伤了几分,语音低沉,“去吧,那妖只是暂时逼退了,很可能会卷土重来,我们好好的带她走吧。” 杨花蕊向来有口无心,当她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时,默默收了玉瓶下了车。 吴若坐在一边静静地发着呆。 车夫说:“公子,实不相瞒,虽然昨晚我生病睡着了。可是半夜我起来去茅厕,看到了刚才的女子。” “茅厕?你还敢去茅厕?”吴若蹙眉,“昨晚我可是一直守在门外,没瞧到你出去啊。” 他说:“我起来的时候你都睡着了,拍了你肩膀你还流口水。” “乱说,我睡觉从来不流口水。”吴若立马反驳,只要他再敢说一句不符合她气质的话,她就会动手。 车夫看向他,“真的,公子,昨晚我看到你口中的媛媛姑娘了。不过她没有像那些妖怪一样闯进来,只是远远地站在枫树下。” 孟明朗神色越来越冷了,车夫声音也低了些,“看样子她并不想伤害我们。我去茅厕的时候还不小心绊了一跤,她对我说小心。” 从吴若的视线来看,孟明朗神色动容。他缓缓闭了双目,身子瘫软靠在垫子上,揉着眉心,嗓音喑哑,“然后呢?” 车夫颇有些怜惜,叹息道:“后面也没什么,就问我里面的是不是公子,我说是,她就没说什么了。我还想问她话,就没看到她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媛媛回家 孟明朗阖上双目半晌,撩开帷幔,唤道:“蕊蕊,可找到了?” “找到了。”杨花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又说:“公子,已经烧成灰了。”然后,她捧着一个小盒子进了车厢,可惜道:“骸骨七零八落的,还有不少伤口,又是荒山野岭的,应该被野兽咬过。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希望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吧。” 他抱过来放在一侧,这才对车夫说:“走吧,去常州。” 车夫本想劝解一番,直接去常州路上会耽搁时间。可一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就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转身挥鞭策马。 杨花蕊觉得公子有些儿女情长,“此行一去,一个月内根本到不了魏国。公子,媛媛姑娘的骨灰交给我处理吧。到时候我处理好了再过来会合。” 他说:“我答应她了,要亲自送她回家。” 杨花蕊无话可说了,喃喃道:“公子,你别对每个女人都这么好,行不行?” 他反而不解,愣了一瞬,“怎么了?” “哎……”杨花蕊仰天一叹,颇有些无奈,“虽说媛媛姑娘在世的时候,你并没有给她多少期待。可是她人没了,你现在好得实在是太……” “太不合常理了,是吗?” “嗯……算是吧……” “蕊蕊,她……是为了我而死的呀。”他神情悲伤,“虽然我并不喜欢她,可是,一个女子为了你失了性命,你却无能为力,我唯一能做的无非就是送她回家了。” “可是我们明明可以回来的时候再送她回去的呀。反正人已经没了,早点晚点影响都不大,何必为了她耽搁我们的行程呢。魏宫那边不是催促的紧吗?到时候万一迟了,那边怪罪下来也不好办。”杨花蕊瞅着骨灰盒,又看看公子,继续说:“或许我根本不懂你们凡人的感情吧。” 吴若默默听着,杨花蕊忽然对她说:“吴若,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她压根没想过。 他也定定看着她,想看看她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吴若望向地毯,“公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公子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他笑了。 杨花蕊叹息一声,“哎,你这又让我想到了一位叫青青姑娘的,跟你一模一样的说辞。说什么公子想怎样就怎样,公子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吴若也接了句,“对啊,还有淑枝姑娘啊……” 杨花蕊噗嗤一笑,“红袖招的梅姑娘啊……公子,你还记得吗?” 吴若淡淡一笑,“看来公子的魅力很大呀。” 他微微尴尬,望向杨花蕊,“你这胡说八道些什么呀,许久没有斥责你了,该管住嘴了。” 杨花蕊毫不在乎吐下舌头,转过脸不再看他。 天渐渐暗了,终于找到一处客栈可以休息。安排了三个房间,这次她终于和杨花蕊睡在一块,他单独一人。 夜过子时,她正迷迷糊糊的睡着,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又浓重的香气。这味道怎么说呢,像是故意喷在身上掩盖某种气味的。霍然惊醒,睁眼一看,一屋子的黑暗。身边的杨花蕊早就不见了,想必又是站在屋檐上守着他的屋子。 带着浓重气味的女人到底是谁呢?这次过来恐怕又是来找他的吧! 想了想,又重新翻了个身睡过去。 也许是思绪烦乱,也许是夜实在太静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几句说话声,有男人和女人的,三三两两听不清楚。 大晚上的,聊什么聊,真是吵死了。 她捂住耳朵,想睡过去,可是越压制反而听得越清楚。 她明明听到有个女人叫着他的名字,“明公子。” 他的声音很轻,其实听得并不真切。 她忽然坐起来,思量着这个房间离他的房间有多远。大概隔了两三个厢房,如果真想偷听的话,直接开门越过这两三个厢房,蹲在门口便能听清。 鬼使神差之下她竟然真的起身开门走了两步,外面一阵风吹过来,突然间感到一阵凉,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为什么要偷听他们的讲话呢? 她一遍遍的问自己,你是不是太闲了?你管他的事做什么? 可是又想想,万一公子遇上个女妖怪对付不来可怎么办?这时候就需要她帮忙了呀对不对? 她完全信服了这句话,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蹲下去,只听到屋里面那个女人的声音更清晰了一些。 女人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带到山上去啊,我可是等了好久了。每天都盼着你来,可是你却总也不来。” 屋子里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他淡淡应了声,“没时间,你也不必等我。” “可是,我想你啊。”女人声音娇媚了。 孟明朗忽然咳嗽两声,“你别每次来都熏这么重的香气,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了。” 她咯咯咯地笑了,笑得实在好听,“哎呀,我这不是怕你嫌弃我身上的味道嘛。这几日我又吃了几个人,身上带着血沾染给你可不好。” 他静静回了句,“以后别再吃人了,要是怕冷,水灵玉握在手里玉体可生温。那东西可带在身上了?” “当然了。”女子顿了下,又说:“我把这宝贝做成了坠子挂在脖子上,你看看好不好看?” “嗯。” 吴若越听越气,至于这气究竟从哪里来的就不得而知了。真想立马踹开门冲进去看看这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又想看看他们两个究竟在做些什么。但是理智告诉她,她凭什么闯进去? 就凭水灵玉是凭她的美色打听出来的! 他说:“夜已经深了,你回去吧。” 她回:“不要,我要留下来。” 他态度强硬,“回去。” 那女人不再说什么,而是嫣然一笑,“那下次我再过来。” 吴若赶紧猫着腰悄悄然地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后,她睡不着了,直到萦绕在房间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渐渐淡去,这才重新走到门口。想要敲敲门,问问他需不需要吃点点心或者添杯茶水之类的。但是又想了想,现在这么晚了,这个时间点过去也实在尴尬。 不过杨花蕊没有阻止,就说明她是认识那个女人的。或许整个四方院的式神都知道那个女人的来历,只有吴若不知道而已。 半夜睡不着,最终还是爬上了屋檐,正好看到杨花蕊正托着脑袋望着天空一轮明月。 杨花蕊淡淡道:“你来了。” 吴若在她身边坐下,状似无意地问:“今晚咱们公子房里好像来客人了呀。” “嗯。” “你知道是谁?” “知道啊。” “是谁啊?” 也许她问的过于直接,杨花蕊忽然定定地看着她良久,“你不是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吗?这么久了都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吴若怔然一瞬,慢悠悠点头,“他也没说过她的名字啊,我怎么知道。” 杨花蕊依旧淡淡地回了句,“我知道的也不多,好像是公子手下曾经收服的一只妖怪吧。一直都在人间,偶尔会过来看看公子。” “哦,还是只吃人的妖怪。”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公子也没叫我拦着,所以我就从来没管过。” “哦,乘风和怀壁也没管过?” “怀壁应该不知道有她的存在。乘风基本上都呆在四方院,从来没有陪公子下来过。最多就我和骨女知道一星半点。如果连你也不知道它的来历和名字就说明公子就不想我们知道,所以这事你还是少打听吧。” “嗯。”吴若好像吃了一个无味的白馒头梗在喉咙里咽都咽不下去。 杨花蕊痴痴的望着月亮,随口又来了一个八卦,讲得是曾经和他一起游历人间发生的种种趣事。无非都是一些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事迹。 直到她听睡着了,杨花蕊才住嘴,自言自语道:“公子真的对女人太好了……” 一大早,她就从屋檐上滚下来,如果不是下面有个人刚好接到恐怕脑袋已经砸在地上。 杨花蕊很抱歉的探出头来对她一笑,“哎呀,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踢到你的。实在是这个坡度不好,你一动就滚下去了。不过幸好有公子抱着,也没受伤啊!” 此时此刻,吴若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毫发无损。 他神色淡漠睨着她,懒洋洋地立直身子,“还不下来?” 她立马落下站稳,“多谢公子了。” 他淡淡应了声,冲上面来了句,“你也别傻愣着了,赶紧收拾出发了。” 才刚刚休息了一夜就这么着急出发,有一种疲惫的感觉。吴若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手还没有捂住嘴巴。 他说:“如果实在困得紧,你先补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再出发。” 她怎么会耽搁大家的行程,更何况还有送那位媛媛姑娘回家本来时间就紧迫。于是立即摇头,“不不,赶紧走吧,我一点也不困。” 他不再多言,招呼了杨花蕊一起吃了早饭。 五日后终于来到常州,也来到了那位媛媛姑娘的府邸。尚书还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儿已经遭遇不测,一时承受不住倒了过去。媛媛身边的丫鬟也跟着不见了,自从主仆二人离家出走后,一点消息都没有。至于丫鬟想必也在荒山野岭里没了性命。 孟明朗在法事上念了一大段超度经文,也和前来的鬼差商量了一阵,他只能用这个方法弥补自己的愧疚之心。 青天白日下,一枚青蓝色的魂魄缓缓从玉瓶中飘出,带着浅浅安逸的笑容挥手离开了人世间。跟着鬼差一同进入虚无缥缈的另一个世界。临走前,她对他笑了笑,说了句,“谢谢你,我喜欢你,主动找你都是我自发的心意,与你无关,请勿自责。” 他似乎更悲痛了。 希望她下辈子投生到好人家去,再也不要遇到他了。 可是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世界轮回循环往转,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注定了,这一辈子遇到的人,下辈子也许还会再次相遇。至于是孽缘善缘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终于可以出发去魏国了,不过因为绕了路去了常州离魏宫到达的期限越来越近。他们必须要在十八日前赶到,不然魏国有些麻烦人又要借题发挥。 孟明朗并不是第一次来魏国,只不过并没有像这次一样受了皇室宗亲的邀请。也正是因为受了贵族的邀请,所以必须要在约定的期限内到达。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喜宫廷的原因,太过于苛刻压抑,毫无人情可言。 他大多数在马车上的时间都是闭眼睡觉,说是睡觉,其实当她们聊天的时候还会插上一两句。最终都被杨花蕊的嘴扯得越来越多。 吴若有时候也会好奇,为什么咳嗽的症状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好,这不像是普通的伤寒感冒。 杨花蕊知情一些,就讲了两三句关于几年前猎妖大会上的事,至此落下了病根,稍微受了些凉身体就扛不住。比如这次出行就带了很多厚衣服,尤其魏宫冰天雪地,每进一分魏国的土地,他就要披上一层衣服。甚至车厢里面还生起了火炉,这对于不太适热的吴若和杨花蕊来说,呆在里面必然大汗淋漓。 后来杨花蕊干脆一直坐在车顶上,除非下雨刮风才会坐回车厢里。 这次,他睡着了。 吴若瞧着他苍白的脸庞,微微起了恻隐之心,顺手取了一件大衣披在他身上,把稍微凌乱的头发往后拨了拨。取下他手掌心的袖炉加了些炭火。 他好像做了什么噩梦,眉眼微微蹙起来,嘴角扯动一下又恢复如常。但是眼珠子还在转,转得十分急,紧接着额头上现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取出他袖子里的帕子擦了擦,忽然听到一句,“若若,危险……回来……” 若若?危险? 他到底叫的是谁的名字? 吴若凝视着面前这张脸,心头一跳,莫名其妙想要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不过一个凡人而已,到底和他人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他会如此特别? 第二百六十八章 阿绯 原以为路上平安无事,会顺顺利利到达魏国。没想到宿了一晚的山庄里的妖怪终究还是追了过来。 还是那只紫衣妖怪,她化作普通女子的模样想要接近他们。可孟明朗毕竟是孟明朗。那一双眼睛就淡淡扫了一眼就知道对方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吴若自然也看出前来投奔他们的女子的身份,静静站在他一旁不说一句,孟明朗只说了句,“再跟过来,休怪我手下无情。” 紫衣妖怪吓得眼睛通红,眼泪似乎都要流下来了,怯懦道:“公子,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你救救我吧。我原本只是一个平凡女子,经过那个山庄被妖怪取了性命就一直留在山庄里出不来。这次如果不是你打败了山妖,我恐怕永生永世都得呆在那肮脏黑暗的地方。公子,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救救我好不好?” 杨花蕊依旧坐在车顶上,大声地叹了一口气,“凡是有什么困难的都来找我家公子,那我家公子还不得忙死?我说啊,你还是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反正你呆在那山庄已经够久了,再待下去又不会怎么样。总有一天会有一个鬼迷心窍的人救你的。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然后望向他,“公子,我们走吧。现在出发还能找到一个好去处休息。” 孟明朗淡淡应了声,放下帘子,对车夫说:“走了,小陈。” 紫衣妖怪趴在车厢上,哭着:“公子……我在山庄做妖怪数十载,并不是真心想要害人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那山妖强迫我们必须完成任务,不然的话就会受到责罚。这么多年有些人我是故意放跑,有些是实在没办法才要了性命。我知道此番在这里无论说什么公子都不会相信我这样一个妖怪的话。可是……公子,你应该清楚的,那晚我并没有强行闯入房间。后面你的侍女拦在门口,我都没有进去。山妖过来追究责任,都没有供出是你。虽说他后面还是追上来了……” 良久,车厢里的人轻轻叹息一声,“为何是我?” 紫衣妖怪一听心中便有了希望,殷切盼望着,回:“公子你不是普通人,阿绯知道的。你一定有办法带我回家。” 杨花蕊一听,立马替他拒绝,“都跟你说了,我家公子还有要事在身哪有空帮你处理,还要带你回家,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公子!求你救救我吧!”妖怪干脆跪在车下,本来就长得娇媚柔弱,眼泪一流就更显得楚楚动人了,带着哭腔,“像我这种无依无靠的妖怪是最惨的,像我这样的,山妖想送给谁就送给谁。生前本就活的不自在,被家里的爹娘叔伯送来送去,最后落得个乐坊去处,死后也要遭受永无止境的赠送。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结束这一切吧。” 最终他还是动容了,眉梢一动,静静看着吴若,“让她进来吧。” 吴若无所谓此事,让紫衣妖怪进来就进来。可是杨花蕊有些不满,车顶上方抱着肩,深目远虑道:“公子,这一路按照你这样的作风,这一车也坐不下呀。” 他并没有接话,而是命令车夫继续策马前进。 杨花蕊又说:“公子,你就不怕是这妖怪的一个计谋吗?”然后忽然探下头来,伸进窗子里,质问紫衣妖怪,“喂,我说你该不会是故意接近我们的吧?还有那个什么山妖,你该不会是那个山妖派来的卧底吧?我可告诉你啊,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杨花蕊可是时时刻刻盯着你。我家公子你想都别想。” 妖怪有些尴尬,但是能上车就已经非常开心了,尴尬一瞬又立马回:“不不不,我怎么敢觊觎公子呢,这位姐姐不用担心,我和那山妖现在也没了什么关系,只要能尽快远离山庄,远离山妖,不会有什么麻烦能跟上来的。” 孟明朗右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漫不经心说了句,“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没有遇到过一个能够带你离开山庄的人吗?” 紫衣妖怪回:“不瞒公子。我在山庄大约呆了一百多年,遇上了不少凡人,有的技艺精湛,有的色迷心窍,还有的为人正派。有好几个答应带我离开,可是离山庄不到百里就被追上,他们纷纷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甚至还有些被抓回山庄,成为庄里面的鬼怪。” “哦?那这次呢?你是怎么从里面逃出来的?”他问。 紫衣妖怪庆幸地舒了口气,面对他的时候已是满目的欣赏与赞叹,“这一切还得多谢公子的手段,前几日山妖回来的时候我发现身上有伤。趁它疲惫松懈之际逃了出来。一开始也不知道公子是往这个方向,多方打听才跟来的。” “哦,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帮忙呢?” “不过是一场赌局罢了。而且我是真心实意想求公子帮忙的,并不曾有半丝欺瞒。” 孟明朗睁开星灰色的眼眸,淡漠疏离的眼睛里总算来了一次探究,他顺手捋了下发丝,“这几日赶路也实在无趣,不妨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紫衣妖怪既然主动投诚,自然应该说下自己的背景。 在一百多年前,京都乐坊里有一个盛名已久的歌姬,叫阿绯。 阿绯擅长歌舞,尤其是跳起舞来,犹如一阵风在树梢低回萦绕。身姿灵巧,身段曼妙,京都不少达官贵人为赏她一舞掷尽千金。甚至还有一些白面书生为博美人一笑,做足了多情才子的派头,三天两头地往乐坊里跑,为的就是能够让她不要抛头露面。当真是捧在手心中的珠宝一般,生怕被别人瞧到偷窃了去。 其中就有一个长得尤为俊俏的书生,在友人的怂恿拉扯下进了这乐坊,见到了阿绯的第一面。 阿绯在乐坊里不知见了多少男人,可偏偏只有这一个气质卓然,看她的时候似乎还躲避眼神,有人动手动脚还会大声斥责,直到被人打成猪头,卧病在床好几日起不来却一声不吭。他从来都不会在她面前显示自己有多喜欢她,一直默默替她解决很多明面上的咸猪手。 阿绯真正喜欢上他后才知道对方家境贫寒,毫不吝啬将多年积蓄给了他,希望他能带着银钱上京赴考,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不求长长久久在一起,只求能够给个名分。 原本以为这是贫穷书生与歌姬的凄美爱情故事,众人一半以为这书生金榜题名后会抛弃这歌姬。一半以为会遵守诺言娶了她。 但绝对没有想到这书生得了银钱暗自变坏了。有钱便可大鱼大肉,便可花天酒地,便可哄骗女子。尤其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家碧玉,一旦遇上如此表里不一的斯文败类基本上都会中招。 书生长得越来越俊俏,由于有了银钱的装面,那吃的穿的带的可是最上乘的。虽然他出身寒门,但本身就有一种贵人气质,举手投足间都会给人一种错觉,一种超凡脱俗的皇孙贵胄的错觉。 当时迷上这个书生的,可不止简简单单的几个女子,还有当时京都最为跋扈的大户人家的女儿,叫元姑娘。 书生并没有拒绝元姑娘的心意,姑娘给他什么便接受,姑娘问他是否婚配他答没有。又问他是否有心仪之人也答没有。 如此一来,元姑娘就放心了。天长日久,两家交换了庚帖,准备定下婚事。 世界哪有不透风的墙,原本这书生忽然变得阔绰就足够惹人生疑,更何况京都最为跋扈的元姑娘竟然和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定亲了就更惹人非议。 这些八卦之事在大家的嘴里谈啊谈,越变越长越变越大,最后滚进了乐坊里。 阿绯终于还是知道了。 她是乐坊里最为得宠的歌姬,也是王妈妈看得最紧的一个。要想出乐坊的话,王妈妈哪里肯轻易让她出去?于是她就盼啊盼,又花了一大笔银子,陪了一个胖得像猪一样的员外喝了一晚的酒才终于溜出来。 跑出来的当天正好看到书生托人送了一长队的嫁妆往元府送,那浩浩荡荡,车水马龙的,就差喇叭唢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亲队伍呢。 阿绯托人打听才知道这书生家在何处,继而跟着送聘礼的队伍进了元府的门。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书生和元老爷相谈甚欢,他们已经定下婚事就在一个月后。当时也不吵不闹,暗自吞下这苦楚,寻了个机会才把这书生拉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去处,质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她心里已经非常清楚,他负了她,还骗走了她的银两。 书生不甘心即将到手的温香软玉荣华富贵就要飘散而去,寻了个借口把她唬得死死的。 说什么一切都是被逼迫,那个元姑娘嚣张跋扈惯了,一看到他便要占为己有。实在是没有办法为了前途他也只好暂时先娶了这个女子。他保证日后一定会让阿绯进门,绝对不会低这个元姑娘一头。 其实,阿绯知道这是一场背叛,可是当她看着他的眼睛时,那眼睛亮亮的,盛满了情意。 终于还是妥协,信他一回。 后来,书生娶了元姑娘。而元姑娘也成为他的妻。 至于阿绯,一等就是一年。 后来她日复一日更加清醒地认识到,那个书生完完全全就是欺骗了她。 以至于后来她连银钱都不想追回了,只希望能彻底和他有个了断。可偏偏这书生还要往乐坊里跑,说什么一切都是权宜之计。他还没有高中,等他中了状元,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阿绯的心早就凉了,只说了句,“那就等你高中状元再来找我。不然,不要再来了。” 书生接连几天碰了壁,后来就再没有过来。 听说他果真收拾了行李与家中妻子告别,去了寺庙潜心读书。后来还去参加了科举,不过,并没有高中。 与此同时,元姑娘已有六个月的身孕。 书生虽然没有高中,但是有钱有房有田,还有娇妻美眷,不日将会有个孩子继承他的一切,喊他叫爹爹。 而阿绯,什么也没有。 阿绯没了银钱,就连平时装扮的首饰胭脂衣裳略显寒酸。王妈妈知晓她和书生之间的事,总是明里暗里骂她蠢钝如猪。作为乐坊里最下等的歌姬竟然还想着用真心换真心,真是可笑至极。 阿绯后来被另外一位有钱的公子看中。那公子姓什么的就记不清了,从打扮上来看,是因为想装高雅却时常让人漏出鄙夷姿态的暴发户。 暴发户一掷万金,甚至为了阿绯买下乐坊三日。这三日任何一个客人都进不来,暴发户呆在里面,足足看了三日的歌舞。 王妈妈转达过暴发户的意思,那男子是真心喜欢她,如果愿意的话,愿意为她赎身。 阿绯一开始并没有答应,后来有个姐妹说:“你喜欢的书生今日做爹了,他的妻子正好生下一个麟儿。阿绯,你该放下了。” 是啊,该放下了。 其实她也知道放下,可是越想放下,却越放、不、下。甚至还有些恨之入骨。 尤其当她知道,暴发户拿不下她的时候,书生竟然也来帮忙。 那一日,王妈妈告诉她要好好打扮,晚上有一个重要的宴会需要她参加。 乐坊里的姑娘是没有自由可言的。有钱人想让她们干什么,就必须去干。 暴发户打听到她和那个书生之间的事,特意请了一桌子的人围在一起谈天说地,说的都是一些生意上与日常生活的事。 书生表情极其淡漠,仿佛和他同桌吃饭的并不是昔日的情人,而是普通的宾客。推杯换盏光筹交错后,大家渐渐喝高了,有些人借着酒劲说着狼心狗肺的话。书生那副表情,仿佛看尽了一世沧桑,说出来都是一些成熟稳重之话,劝着她早早从良,寻得良人怀抱,落个好去处。 阿绯的姐妹泼了书生一面的酒水。 姐妹被打了,为了求情,阿绯真的嫁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安葬 婚后生活平淡得像水一样,不过终究还是起了波澜。 书生和她的事被元姑娘知道了,应该来说是赵夫人了。 前面都已说了赵夫人是嚣张跋扈之人,即使阿绯已经嫁为人妇,但他俩的情事就好像一根刺狠狠扎进肉里。她自小娇惯,别人碰过的东西断然是不会要的。可是这书生是自己真心喜爱的,虽然被别人碰了,但还是接受。只不过碰的那个人可就倒大霉了。 赵夫人用了一些手段,支开了暴发户,暴发户原本就是做生意起家的,随意用了一些理由让他离家去了外地。 阿绯被盯上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赵夫人派了一些人捆了她,丢给一个牙婆卖到了外地。经过荒山野岭遇上山妖手下,于是人便没了。阿绯色相不错,并被山庄控制,一旦有人过来非得吸食了性命不可。这样一困,就困了一百多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逃出去都会被抓回来,反而还受尽了极刑。 坐在车厢里慢悠悠说着往事的正是阿绯,这位穿着紫色衣服的妖怪生前也是名动天下的大美人儿,在那妖怪窝里待久了,身上也不免沾染了一些魅惑卑微的讨巧之态。说完后,她缓缓抬眼,露出多情妩媚的眼眸盯着他,“阿绯如今只想好好安葬,希望公子还能带我回家寻处风水宝地,阿绯无以为报,只能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公子的恩情。” 他问:“你还记得自己的家乡在哪儿吗?” 此话一出,吴若说:“你该不会真想带她回家乡吧?” 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有何不可?” 阿绯眉开眼笑,忙感谢两句,再望向他时,脸上终于显现出正常的平凡女子娇态,她喃喃道:“公子长的真好看,竟然有一分像那赵公子。” 吴若蹙眉,“你可别搞错了,他可不是你那意中人的转世。” 阿绯自嘲笑了笑,眉眼尽是悲哀,“我知道的,姑娘不必担忧。那赵公子怎么会有公子这般气度,只是模模糊糊之间,觉得二人气质有些相似,都是文文弱弱的书生,长得一副好皮囊。” 他忽然问:“至于你口中的赵公子想必就是你之前的意中人吧。我今天在此多问一句,如果有一天你们还能再碰面,你对他又是何种感觉?” 她有些猝不及防,呆愣了半晌才缓缓说:“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一开始的确很恨,到最后有些无力罢了。纵使他和他夫人真的出现在面前,我又能如何呢?他们恐怕都活不到这个岁数,早就已经投胎转世,再也不是上辈子的人,我又何必斤斤计较。” 他叹息一声,“你未免也有些软弱。” “是……”她喃喃道:“自此以来都是这般性子,所以从小到大才会任人欺凌,家境不好,爹娘和族人总是将我送来送去。如果我没有这般逆来顺受的性子,恐怕也活不到这么大。” 吴若问:“那你可知后面书生和他夫人之间又如何了?” 阿绯惨然一笑,露出一张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笑呵呵地说:“有些过路的旅客会和我说起人世间的事。赵书生才学不够,没能金榜题名,但听说他的儿子圆了他的志向,一举高中,而且还当了郡马。至于赵夫人也是安享晚年和他平平安安度过了这一生。” 吴若忽然问:“如果给你个机会重新让那赵书生和赵夫人出现在你面前,想不想报仇?” 阿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现在的我只想好好安息投胎,再也不想遇到他们一家子了。” 孟明朗瞅了吴若一眼,挑眉道:“你问这个问题是想干嘛?难不成你还真有法子让赵书生和赵夫人出现?我该不会小瞧你了吧。” 吴若懒懒往后靠着,“你别看这人世间的事弯弯绕绕的,其实都是有头有尾的。就好像一根细线虽然和其他线缠在一块,但总归有个来处。只不过这来处究竟在哪儿就不好找了,说不定害她的赵家人已经投胎转世生活着都说不一定。” 他忽然来了兴趣,“哦?可否再详细讲解一番啊。” 她也活了这么多年,人世间因果报应循环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如若你上辈子亏欠了某个人,也许下辈子,也许下下辈子或者是下下下辈子总会还回去。 因为你的灵魂会一直转世轮回,除非魂飞魄散了,人世间再也没有你的生机。至此,因果循环才慢慢一笔勾销。 阿绯静静道:“姑娘是说,那赵家人害了我的一生,但以后也许会重新弥补吗?可能是下辈子,也有可能是说不定的几辈子。” 吴若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理儿吧。佛家也有说转世轮回,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会让你白白受苦受难。” 听了一番话的他静静地嗤笑了一下,听起来非常嘲讽。 吴若转过脸一看,他早已别过脸,视线望向了阿绯,“说了这么多,你也该告诉我你家的具体位置了。我们尽量把事情快些解决,我还有要事在身。” 阿绯忙不跌说了一大串地名,细细一算真要前往目的地恐怕又得耽搁一段时间。 在车了一句,“这次我们是真的不能及时赶到魏宫了。”她仰天长叹一声,心里嘀咕了句,“啊,好吃的东西呀!你怎么总是离我那么遥远啊!皇宫啊,御尚坊啊!该死的妖怪啊!” 所以原本前往魏宫的马车又偏离了路线,顺着一条小山路去了燕国帝都。燕国毕竟和魏国方位不同,气候也大不相同。越往燕国的方向走,天气渐渐变暖。车厢里的炭火也少了些,他身上的衣裳也变得轻薄。一路过去鸟语花香,繁花似锦。杨花蕊不得不躲进了车厢里,因为满天飞舞的小虫子总是飞进她的眼睛里。 柳絮纷飞,花朵飘香,迷人的春色渐渐逼近。一袭江水静静铺在岸边,马车奔驰而过,带走了一汪绿意。 阿绯撩开帷幔,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心中感慨万千,也许是近乡情怯,她心中竟然微微升起一丝害怕,愁得眉梢处都是哀伤。 “怎么了?”他撑着脑袋,静静扫了一眼。 阿绯放下纱帘,终究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快到了。” “快到了你还这幅表情,马上就能入土为安了,也可以重新投胎做人还不好。”吴若瞅着阿绯手中的骨灰盒,又加了句,“这次也是你运气好遇上我们公子了,待会儿到了你说的风水宝地安葬好了。我们这边和地府说一声,尽量让你去一个好人家。” 闻言,他眼眸盯向她,懒洋洋地说了句,“谁去和地府说?” 吴若上下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不就是你去说咯? 他接了句,“我倒觉得你像主子了。” “怎么会呢。” 阿绯感谢的话已经说了一路,现在也快到了风水宝地,又是郑重的向他们一拜,还是那句大恩大德来世再报。 吴若说:“好了,你就别客气了。”随口嘀咕了句,“来世都不知道你叫什么,还能不能遇见都是迷。” 阿绯温柔一笑,露出小女儿姿态定定瞧着她,“正如姑娘所说,人世间的事儿纠纠缠缠,循环往复的。也许我们还会再见面。” 吴若会心一笑,点点头。 阿绯再次掀开草帘,“就在这里停吧,边上就是江水,春意盎然的,看着也舒坦。还得麻烦二位将我葬在此处。” 吴若也跟着掀开帘子瞧了瞧,一条碧绿带子从面前而过,四只鸟儿飞过在水面上落了个圈圈,碧绿色一圈圈荡开。岸边种满了桃花柳树,花落纷飞,落于江面顺水而去。江水另一边是一座小山,半山腰上还有户人家,此刻已是晌午,烟囱上正冒着烟。 阿绯满眼已是幸福安然之色,指着半山腰附近的一块地儿,说:“就那儿吧,依山傍水的,还有人家相陪,我也不算孤单了。” 孟明朗下了马车,车上人也跟着下来。吩咐了小陈在原地等候,杨花蕊呆着也是无聊,也跟了过来。 上了半山腰,在一棵高大的松树下,挖了个小洞将骨灰盒埋了进去。 阿绯在松树下渐渐消散,脸上已是超然安详之色,静静地福了个礼便消失了。 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啊…… 她暗暗思量着,望着小小的木牌刻着阿绯二字,顿觉得世人皆苦。 他顺手折了眼前一簇白色带晕的苹果花放在墓碑上,静静凝视良久,才转身说道:“走吧。”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当时他们爬上来并不觉得此处有多难走,可往下却发现这个坡度十分直。尤其是当对面有人爬上来的时候,让还是不让,也真是一个难题。 此时前方有脚步声和草叶折断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扒拉眼前的树枝,正看到一个农夫背着竹篓埋头往上走着。孟明朗淡淡说了句,“我们往边上退退,这路实在太窄了。” 吴若往后一踩,没想到踩空了,一不小心摔了一下,还顺带揪着他的衣摆往下扯。猝不及防之下他也来了个踉跄。搞得有些狼狈,有些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与此同时,杨花蕊早就蹦到了树杈上,看着公子难得出了个糗哈哈大笑中。 正是这爽朗的笑声引起了农夫的注意,农夫抬起头来便看到前方还有三个陌生人,经过的时候淡淡的点了个头。 待他们擦肩而过后,杨花蕊从树枝上跳下来,活蹦乱跳地往前带路。他立直身子,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吴若跟在后面一时也无话。 杨花蕊折了一根柳枝在手里甩来甩去,随口嘀咕一句,“吴若,你觉不觉得刚才的农夫长得还蛮好看的?” 好看? 她可没注意这一点。 杨花蕊回过身来,拉着吴若往前走,就好像平常的姐妹一般,再次八卦来八卦去,“看他的打扮应该是生活在附近的山村野夫,可是那个气质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怎么说呢,和公子有点不大像,倒像是个世家公子,皇孙贵胄之类的。” 吴若淡淡一笑,“一个农夫而已,怎么会有皇孙贵族的气质。” 杨花蕊耸了耸肩,甩了甩手中的柳枝,漫不经心道:“也许是我多心了吧。” 一路说说笑笑之下到了江水边,小陈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一看到他们来了立马打起精神,挥了挥手,说:“我等得肚子都饿了。” 孟明朗率先回了车厢,把里面的干粮抛到小陈怀里,“饿就随时吃,干粮一直都在这儿,饿不着你。” 小陈“哎”了一声,嫌弃地打开包裹,拿出一块干饼咬了两口,喝了一口水,望着对面半山腰的冒白烟的烟囱喃喃道:“我就是想吃一顿热乎的啊,白米饭啊,红烧肉啊!就算没有红烧肉,白青菜萝卜也行的啊……” 杨花蕊还是坐在车顶上,她已经忘了小飞虫飞进眼睛里的感觉,回了句,“凡人真是麻烦,吃什么不都一样的嘛。” 小陈哀叹一声,“你是个妖怪,你怎么会知道凡人的感受。公子啊,咱们快赶路吧,兴许今天咱们还能找个客栈好好休息,吃顿好的呢。” “好。” 孟明朗淡淡回了句,喝了口水又重新闭上双目修养。 车夫“驾”了一声,马车动了。 吴若撩开纱帘,看了最后一眼这绿水青山绵绵春意,默默放下了帘子。 对面那一缕缕的白烟之下,一户简单的房子里走出一个穿着粗衣麻布的女人。那女人手里正拿出两副碗筷放在院中庭落,微微一转头刚好看到自己的丈夫回来了。 笑眯眯地迎接,替他放下背上的竹篓,二人说说笑笑坐到位子上开动。 在距离这户农家大约三百米处,一处简单孤陋的墓碑上只有一簇白粉相间的苹果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颗高大的松木矗立着,保护着小小的一方土地…… 第二百七十章 魅 此时距约定的日期只剩下六日,杨花蕊唉声叹气了好几天,喃喃着:“什么时候才到魏宫啊,好想吃好东西啊……” 吴若刚好递了一块糕点塞她嘴里,“这不还吃着呢。” 杨花蕊拿着咬了一口,“哎呀,你不知道,之前我和公子去过魏国,御尚坊有一道名菜,至于叫什么名的我就记不住了,味道可真不错。可不是手里的这绿豆糕,这几天我都吃腻了,嘴巴里都能够淡出鸟来。” 小陈刚好听到这话,在外面吐槽了句,“之前不说随便吃些什么就能填饱肚子,现在又想着吃美食了。” 杨花蕊撩开帷幔,伸出脖子,瞅着这车夫还在驾着车,傲娇道:“我就想。” 小陈没说话了。 由于是临时改道去了燕国,所以便不会再走之前的路返回,而是绕了一大座山往魏国的方向前进。 此刻他们来到了一家普通的酒楼,正是晌午,里面都坐满了人。小二看到远方而来的客人立马热情迎接,问了是打尖还是住店? 由于时间还早,并不着急留下来,吴若说了句,“先给我们准备一些吃食。”又望了望周围满满的人,“你们这还有位子吗?” 小二立马回答,脸上堆满了笑容,“有有,当然有啊,客人来了怎么会没有位子呢。来来来,您跟着我来。”带他们上了二楼的一个雅座,端来了一些吃食。 杨花蕊只在边上静静的看着,小陈早就忍不住了,就着一碗面吃的狼吞虎咽,时不时来了句,“真香啊,公子。” 孟明朗呷了一口热茶,“别这么急,等会儿还有菜上来。” 小陈已经吃了小半碗,吸溜了两口,抹了抹嘴巴,“公子,这几天我可饿坏了,不是吃冷的就是吃硬的,实在扛不住了。对了,公子,我能不能再叫一碗酱牛肉?” “叫吧。” “好嘞。”小陈笑呵呵招了下手,吩咐小二又上了一碟酱牛肉和两碗白米饭。 吴若吃了两口碗里的饭,被对面一个女子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个模样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女,眉眼弯弯的,皮肤清透水灵,此刻正呆呆地瞅着他们这个方向。奇怪的是,她既不像打杂的,也不像客人,就站在对面的一张桌子前,仿佛空气一样。 吴若下意识地和杨花蕊对了个眼神,杨花蕊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直到吴若把视线往小姑娘方向探了探,这才恍然大悟。意味深长的又看了看自家公子笑了笑。 孟明朗被她们古怪的眼神搞的云里雾里,直到小陈把两碗米饭都吃完了,还顺便打了一个响嗝搅了微妙的气氛,他这才稍微镇定神色。小陈吃饱喝足,又喝了一大口热茶。肚子胀得跟个孕妇一般,不过他十分满足地拍了拍肚子,笑嘻嘻地说:“公子,我发现有人在看你。” “哦?”他依旧是平静的脸色,吃了一口菜。 小陈凑近了几分,笑眯眯地往那个小姑娘的方向看了一眼,“对啊,从我们进了这二楼开始就一直偷偷地看着我们,而且我猜应该是看着公子你。” 孟明朗此时是背对着小姑娘的方向,他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喝了杯酒,“你说的是不是穿粉色夹袄,头戴蝴蝶发饰的,约摸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小陈微微有些吃惊,又问:“公子也注意到了吗?” 孟明朗淡淡垂眸,把手炉给了吴若,让她加些炭火。又捋了下鬓边的长发,“那小姑娘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红豆,手腕上还绑着一根红绳。对不对?” 小陈眯着眼仔细地瞧了一会儿,如小鸡啄米般,重复道:“没错,公子你是早就注意到了吧?” “未曾。” 小陈更吃惊了,探出身子往他背后看了看,“这背后也没长眼啊,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明朗轻轻笑了下,又看向身边两位美女,缓缓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惋惜和无奈,“难道你们这一路都没有发现这个女孩子一直跟在咱们身边吗?” 吴若和杨花蕊同时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没有啊。” 杨花蕊忽然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难怪我总觉得这一路感觉怪怪的,原来是她一直跟着我们啊!昨天晚上我就看到有一个影子在树下隐隐绰绰的,我还以为是错觉。” 吴若蹙眉打量了那个姑娘,“可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孟明朗又说:“如此看来你们也不知道她的来历了。” “难道公子知道吗?”吴若趁机一问,“可是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呢?我觉得她似乎也不像个妖怪呀。” 他说:“你忘了,这世间除了人鬼神,剩下来的就是一些山妖精怪,魅,你可还记得?” 她当然记得魅这种东西了,之前陈美和朱继的事儿还历历在目。 他说:“从山庄里出来的,可不止就阿绯和媛媛。那只魅,也是其中一只。” 小陈毕竟是凡人,虽然跟在他身边很久,但是一听到这么诡异的东西一直跟在身边,心里也是一阵骇然。刚才还觉得那姑娘长得水灵灵的,现在一看仿佛就是地狱罗刹,慌得连忙把视线投向地面,再也不敢看那个方向。 “可是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呢?难道也是像前两个一样有所求?”吴若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小姑娘,直到对方避开了视线。 孟明朗缠了缠手中的金线,“要想知道对方来意,把她带过来问问不就行了。” 吴若立刻了然,不就是想让她过去把小姑娘叫过来嘛! 于是,当她走过去时,那小姑娘竟然往后退了,并且像看到鬼一样的赶紧跑下楼梯不见了。 这一下子搞得吴若莫名其妙,这小姑娘到底要做什么呀? 孟明朗看到了一切,静静说了句,“再等等,她会自己过来的。” 吴若坐回位置,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问:“你一直都知道她跟在我们身边,可是你都没有说过。万一那个女孩子是有恶意的呢?我们防不胜防啊。” “不会的,它只是一只魅,还是一只手无寸铁,面容姣好的魅。” 她嗤笑一声,“是,面容姣好就不会伤害人了。” “你忘了,越是凶残的魅长相越是奇怪,刚才的那只你也看到了,模样水当当的,心思不会坏到哪里去。既然她一路跟着我们没有开口说话,想必也不会跑太远,还会回来的。” “你可真有自信。”吴若视线越过小陈的肩头望向敞开的窗户,“等会儿我们就要离去了,那只魅能不能跟上都还是个问题。” 他挑眉,“谁说我们今天就要走了?” “难道不是吗?时间越来越紧迫了,你还有时间留在这儿?” 他托起茶盏,慢悠悠喝了一口茶,舒出一口热气,“我可没说吃完这顿饭就得立即出发,反正迟都迟了,再迟几天又有什么问题呢,结果不都一样的吗。” 行吧行吧,反正耽误的是他的大事,她又着什么急呢?杨花蕊这几天一直在嘀咕着魏宫里面的零食糕点,听得头有些大,再加上这几日舟车劳顿的,还有一些水土不服,心里也想着赶紧到达目的地,享受一下皇宫的生活。既然他这么不紧不慢,那也就随他好了。 果然没过多久,刚说完这番话,楼梯口有一个小小的脑袋冒上来,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们这一桌。 他静静地侧了一下脸,平静无波的眼眸落在小姑娘的身上,“过来吧。” 小姑娘还犹豫的站在楼梯口不肯过来。 杨花蕊这时才认真地看了一圈,终于认同了他说的话,“公子,她果然不是凡人,是魅啊。” 小陈可看不出这么多行里行道,在他眼里前面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小家碧玉水灵可爱的。嘀咕道:“什么魅啊,鬼啊,你们都在说什么啊!” 所谓魅,只是一种**或者执念凝结而成的东西,一般来说,魅是不好的,带有强烈的憎恶和诅咒的东西。越是恐怖恶意的魅,生长的模样也更惊悚。 当然了,解释几句后,小陈还是不懂这些,还需天长日久后,他自己慢慢了解顿悟。 孟明朗再次温柔呼唤了一声,那小姑娘终于往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小陈仔细看了看这姑娘的脸,忽然豁然开朗,惊讶道:“啊,我想起来了,你你你……你是好几年前的那个女孩子?” 小姑娘难为情地点点头,此刻正站在孟明朗的身边。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小陈还认得这魅? 吴若看了看杨花蕊,杨花蕊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小陈表情已经呆了,喃喃自语道:“可是……可是你当时明明已经回去了呀,怎么现在又变成他们口里的魅之类的,魅是什么东西啊?” 小姑娘淡淡一笑,露出腼腆的笑容,“想不到小哥哥还记得我,大概也有三年了吧,我也在床上躺了三年。” 小陈震惊地看向自家公子,脑海里忽然闪了一下,一想到那可怕的下场,嘴皮子开始哆嗦,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小姑娘……你该不会……真的……被你那个养父……” 小姑娘再次笑了,她一共笑了两次,只不过每次一笑都让人感觉很别扭奇怪。嘴角虽然往上扯,露出甜美可爱的笑容,可是眼睛弯弯的,似乎有泪水。 孟明朗神色复杂,上上下下看了这小姑娘一圈,语气也软了几分,“你这身板还停留在三年前,你来找我太迟了。” 小姑娘一笑,一滴泪水滑落,“难为公子还记得我,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其实有些事想请你帮忙。只是又怕公子生气,所以才犹犹豫豫没有说,而且那日在山庄,也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公子你,不过现在总算确定了。” “说说吧,我们公子一定会帮你的!”小陈忙不迭激动地回答。三年前这个小姑娘还得叫他弟弟呢,现在这幅十六七岁的模样,想来是三年前就发生了大事才保持了以前的样子。 吴若和杨花蕊两个人就像是局外人一般,傻呆呆的听着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三年前,小陈驾着马车带着孟明朗去给大户人家驱邪避灾。这户人家姓郑,郑老爷早年当官,后面辞官做起生意,这生意一做就是风声水起,连续十几年都是城内有名的首豪。 唯独可惜的是,这么有钱的大户人家却偏偏没有子嗣。郑老爷的夫人为了给家族延续香火,倒也看了不少标志的美人进府,只不过都待不了太长时日,都会用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赶了出去。 谁也不知道是老爷的心思,还是夫人的吩咐。 总之,进府的没过几天就会离去,想要的子嗣也没有。 这时候,下人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庭院洒扫,这洒扫妇人也有六十多岁,模样十分丑陋。但是她有一个孙女,孙女年纪不大,看上去还蛮水灵。他们祖孙二人就住在偏僻的柴房。 这孙女叫小嵋,八岁来到郑府,生活了六年,对府里知根知底,也对老爷夫人了解不少。府里时常来一些美人,却又被赶出去的事,她也知道不少真相。无非就是夫人看到那些美人心术不正又忘恩负义,明明说好只要生下孩子就可以给她们一个比较好的生活。可这些美人偏偏不满足,还想要往上爬,所以夫人就不得不用一些方法把她们赶了出去。 可是,子嗣总归还是要留的呀,直到有一天,小嵋替她年迈的姥姥扫庭院的时候被夫人发现了。 其实这小嵋吧,模样也不是特别好看,只不过是一副普通女子的水灵灵的模样,毕竟才十四岁,皮肤也是相当的好。 夫人看她年纪小,算是从小长在府里。想来也不是个包藏祸心的狐魅子,所以和她姥姥商量这件事。 姥姥问小嵋自己愿不愿意,小嵋害羞地点点头,又说:“如果没有老爷夫人,哪会有我们祖孙二人的活计呢。所以,夫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于是,悲剧产生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小嵋往事 小嵋唯唯诺诺,老爷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是一个不太有主见的人。自从答应夫人的要求后,老爷对她的态度也有一些改变。原本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既然和夫人通了一气,郑老爷自然也知道这小嵋未来是他什么人。所以对她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关爱。 就这样,两年后小嵋十六岁了。 十六岁对于女孩子来说犹如花一般的年纪。纵使小嵋的模样并不算上乘,但依旧是青春少女的姿态。那时隔壁院子住着一个大户人家,里面有个养马的小厮,叫小峰。小峰年纪和小嵋差不了多少,再加上又是隔壁邻居,免不了常常见面。日久天长,小嵋忘了自己将来要接受的身份,渐渐与小峰暗生情愫。小伙子最擅长的就是说一些甜言蜜语的话,再给一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偶尔再给一些毫无实质性的礼物。总之他们的感情是越来越深,并且知道此事的人也越来越多。 首先发觉小嵋有变化的是夫人,夫人只是稍微斥责了几句让她收敛,后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峰依旧爬墙头和她秘密见面。 时间又过了一年,小嵋十七了,郑府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可小嵋不愿意了,她的意中人是小峰,怎么可能愿意为了郑老爷生孩子。所以向老爷夫人求情,希望能够放她走。 郑府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养了这么一个青春正茂的姑娘,怎么可能说放就放。更何况她的姥姥年纪大了,腿脚更不方便,也没有什么活计可以做。他们祖孙二人真的离开郑府也只有死路一条。 知道他们后路的老爷只说了句,“要走就走,只不过如果再次回来,你可就跑不掉了。”这话是对着小嵋说的。 果不其然,离开郑府的祖孙二人没过几天身上的银钱被偷了,只好在城外的破庙生活了将近半个月,又饿又累。期间郑府只派了一个管家过来说和,希望这小姑娘再好好想想。 那时候小峰并没有跟着她们一起离开,而是继续呆在隔壁院子里做事,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厮,真的离开主人的话也没有钱够他们两家人生活。最多有时间时常救济一下,救急不救穷,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时间久了,小峰来的次数也就少了。 在姥姥的垂死之际,小嵋最后还是乖乖听话回到了郑府。 此时的郑老爷年纪也有四十多岁,他年轻的时候长得十分俊俏,即使现在这般年纪依然魅力无限。再加上并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为人极是正派,只不过没有子嗣的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郑老爷是三代单传,不管怎么说都要给郑家留一脉香火。自从知道小嵋将是他未来的二夫人,对她的态度比平常下人也温和些。 虽然和小峰的事让他有些苦恼,但是也知道人家好端端一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怎么会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呢。心里有些后悔说出那番不尽人情的话,夫人这边派了管家,他就暗地里叫人照顾祖孙二人。俩夫妻都默默关照着她们。 但姥姥权衡利弊之下,最终还是让小嵋回来了。 小嵋不情不愿,但是为了姥姥的性命着想,尽量装作和以前恭顺的样子面对老爷夫人。 郑老爷也不逼迫她,只说了句,“这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上次你离去,我已说过再回来就不让你走了。你可想清楚了,小嵋?” 小嵋面上虽然同意,但心里还是一阵酸楚。 郑老爷并不喜欢勉强别人,最终自嘲一笑,给了她一袋银子,让她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回来。 小嵋呆呆地捧着那一袋沉甸甸的银两,昂头看着平常温和的郑老爷,浑然忘了膝盖疼。 郑老爷瞅了她一眼,又把手指上的扳指给了她,温和道:“这些足够你们生活大半辈子了,趁着现在天还没黑,赶紧出城。” 姥姥年纪大了,身上又有病,得此银两的确可以好好的活过最后一段时日。可是小嵋犹豫了。 她没想过老爷对她们这么好,原本警告过她离开就再也不要回来。可是现在回来了,不仅没有责罚,反而还给了钱让她们远走高飞。 所以,小嵋下定决心要留在府里为老爷开枝散叶。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之前她离府又回来,老爷夫人对她有了隔阂,不怎么搭理她。相反隔壁院子的小峰知道她们回来了,经常偷偷翻墙过去见面。 可小峰之前的表现小嵋记在心里,说什么也不肯再接受他。于是小峰如狗皮膏药一般死死粘着。 没过多久,小嵋主动进了老爷的房。 好消息很快传来了,小嵋有了身孕。 郑府上上下下都没有这么大的喜事,老爷夫人也难得露出了笑容。夫人对小嵋还算不错,平常吃的喝的穿的都亲自挑选,为的就是能够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老爷对她更是用心,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知道小女孩喜爱一些情情爱爱的事。还特地去庙里求了红绳送给她,亲自绑在她手腕上。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小峰翻墙头的次数也少了,最后一次是向她借钱。 就在小嵋迎接崭新日子后,没想到的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小峰再次出现,不止他一人,还有两个身强马壮的汉子。 小梅的肚子已有四个月大,刚刚稳住胎,就被两个汉子装进麻布袋,随意丢进了马车里。一晚上的颠簸,鲜血早已从两腿之间流下。 迷迷糊糊听到小峰说:“这臭娘们,枉我对她这么好,她竟然爱慕虚荣,喜欢上这一脚要踏进棺材的老男人。看我不搞死她!” 另外两个汉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接茬骂着,说的都是一些粗秽不堪的话语。 她醒过来了,挣扎着想要下马车,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嘴上有抹布,全身的绳索将她捆得像粽子一样。 就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她碰上了孟明朗。 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遇到不平的事不问来由立马出手,顺便还把几个歹徒打伤了。 小嵋下半身鲜血凝结,当时送到医馆也无济于事,孩子终究还是没了。 她实在无法回郑府交代,哭着求孟明朗想想办法。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陌生人而已,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好陪了她半天。 也就是这半天,郑府人追上来了,郑老爷知道是小峰带着小嵋走的时候,脸色刹那间就阴沉了。不再多言,冷冷扔下一串红豆项链就走了。 那枚红豆还是她偶然听老爷吟起一首诗才想要的。 她也不懂诗里的大概意思,老爷言简意骇说了句,“这红豆是送给喜爱之人的东西。” 小嵋垂下眼眸,摸摸肚子不再言语。他沉默一瞬,捋了捋胡须,慢慢道:“你为我生下孩子,孩子我喜爱,你,自然也是喜爱的。小嵋,等我过几天回来给你和夫人带红豆,你在家好好养胎等我回来。” 于是,就在这老爷回来的前一晚发生了这样的事。 小嵋解释了也无用,之前离府的事原本就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所以这次小峰的出现,孩子的流逝,在郑府人看来只不过是她又想走而已。毕竟那个时候,她姥姥已经过世很久了,就算走了也无甚牵挂。 可她不知道的事,夫人也在暗暗出了一份力,说小嵋其实并没有放下初恋情人。这次的远走高飞是蓄谋已久。 所以郑府,小嵋是真的回不去了。 小峰呆在一旁看了很久,幸灾乐祸的过来说:“你别哭得这么惨啊,不管怎么说咱俩也相好一段时间,我怎么可能让你死呢,傻妹妹,你听哥哥说,哥哥给你找了一户好人家,保准你过去吃香的喝辣的。现在人家不要你了,你又能往哪里去呢?你还不如跟着我走吧,好不好啊?妹妹。” 三言两语之下,小嵋当然是听不进去。 孟明朗并不爱管闲事,但歹人心思险恶,难得严肃多次提醒小嵋不要轻信他人的话。 小峰恶狠狠警告他不要狗拿耗子,又继续劝说她,“傻丫头,你现在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你说说靠你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活?还不如听我的话,我又不会害你对不对?我跟你说啊,原本我是想带你去富贵人家,人家那个钱可比这个郑老爷多了去了。可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人家缺一个养女,我看你这模样还不错,所以就谈好了价钱。妹妹,你要信哥哥,哥哥是不会害你的。怎么样?你好好考虑考虑,今天我就在这里陪你。” 当时跟在孟明朗身边的小陈给马儿喂了一把草,一听到这种丧尽天良的话,气得把草全部抛在小峰的头上,骂着:“你是个男人吗你,什么养父,什么富贵人家,到底是什么陷阱,你当我们是傻子啊!人家小姑娘的一生都被你毁了,你竟然还想骗她!”立马提醒她,“小妹,绝对不能信了他!” 孟明朗静静说了句,“小嵋姑娘,你可想清楚了,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可是个豺狼。他说的这些话莫要当真,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幸福。如果实在没有安身立命之处,我暂时带你去一处安全的地方。等日后有了其他打算,再走也不迟。” 小嵋当时同意了孟明朗的提议并且跟着走了。 孟明朗的确也给她提供了一个好地方生活了一段时间。但他毕竟还有要事在身,不会随时随刻都陪着,给了一些钱让她自作打算。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嵋没有社会经验,被骗后无依无靠最终还是跟了小峰。小峰也不负众望把她卖给有钱人当所谓的养女。 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年华就永远停在了十六七岁,因为她的身体坏了,常年躺在一张破旧布满蜘蛛丝的床榻上。而那个叫小峰的男子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是有一天,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那时候她只剩一具躯壳,只会张嘴吃东西,不会说话,不会动脑。只有一个年纪大的婆婆时不时的照顾,十天半个月的擦脸洗身子,一日最多一餐,她的身体日渐消瘦衰败。 那个男人在边上静静的坐了一下午,给了一袋银钱让婆婆好好照顾她。 小嵋一半魂灵飘在半空中,一半还在身体里,看到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毫无知觉下魅就产生了。 这只魅凝结了她所有的**和执念,她想要再去看看郑老爷,看看郑老爷是否有孩子了,是否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于是,魅跟过去了。 顺着熟悉的街道慢悠悠飘着,为了不让前面那个他发现,她还紧赶慢赶的当做过路游玩的旅客,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一只魅,普通人根本无法注意到她。 最终她看到郑老爷进了府邸,穿过大门走到熟悉的花园,夫人抱着三岁的娃哄着,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 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的欢声笑语。 原来啊,夫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怀孕了。 她黯然神伤,如果当时没流产,孩子也会有个弟弟。 虽然三年过去了,可郑老爷看上去依旧还是那么年轻,眉眼之间还是正气凛然。想想自己最终还是愿意留在郑府还不是因为老爷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其实她是喜欢他的。 在她半死不活的那一刻,他出现了,就好像一阵风终于搅动了沉闷腐烂的枯井,带来清爽。也像一束阳光照进了尘封已久的黑屋子,她这才知道什么叫做温暖,什么叫做希望。所以才会凝结出如此单纯美好的魅来,凝结出仅仅十六七岁的魅,那是她最美好的年华。 小嵋躺在床上虽然不能动,但是眼角余光看到那一张俊美无双的脸,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淌下了。 他默默的替她擦拭耳边那一颗颗泪珠,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小嵋,别哭。” 她眼泪流得更多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见郑老爷 “你又是怎么进了那个山庄的?”孟明朗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问着。 小嵋叹息一声,“后来我看到小峰了,也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继续说说。”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夫人对我很好,即使之前她赶过不少美人,但我都没有把她往恶的方面想。后来,小峰回来了。”小嵋神色哀伤,视线落在小陈身后的窗户,远眺一碧天色,幽幽道来。 其实在小嵋怀孕后,郑夫人也意外怀孕了,只不过这个消息并没有告诉他人。 因为小嵋肚子里的一旦生下来一半可能就是嫡长子。 而真正的正房夫人生下来的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庶子庶女。 所以,才会给了穷途末路的小峰银两,让他带着小嵋走。 可没想到小峰手法竟然如此粗暴,竟然让她流产。不过这也中了郑夫人的下怀,孩子没了不是更好吗? 至于小嵋的去处,小峰见钱眼开随意把她卖给了一个虐待狂,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小峰是个不思进取的人,之前卖掉小嵋的钱已经花完了,又去找赵夫人要点钱,赵夫人一而再再而三被威逼利诱,钱给的早就烦躁极了,所以二人便起了争执冲突。这一切就被她看到了。 小嵋那时才知道被人算计。就使了一些招报复他们,不过都是一些小打小闹,只能起到一些警示作用。她不想伤害老爷的夫人,念及旧情之下,并没有大开杀戒。 后来,一个会看风水的大师主动进宅说他们府邸有脏东西。郑夫人颇信这方面的事儿,所以全府的风水都交给了这位大师。 小嵋就被发现了。 这位大师收了小嵋继续赶路修行,不料来到那处山庄丢了性命,小嵋得了机会留在山庄里。对于山妖来说,多只山精妖怪帮自己做事何乐而不为。 也就是在那一晚,小嵋注意到几年前曾经救过她的恩人也在山庄里。原本想进房间叙叙旧,却没有胆子。应该来说是没有脸,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当她发觉阿绯偷偷出了山庄,也暗自跟出来。 一路上都不敢靠太近,唯恐被发现。后来发现阿绯上了马车并且寻了一个好去处安葬了,才稍微鼓起了一些勇气偷偷近了几分。 说完,她定定凝视孟明朗,就在要跪下来的时候,他的手微微一抬阻拦道:“你这是做什么?” “公子,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当年你已经警告过我,并且给了我去处,是我自己头脑不清醒没有好好珍惜。现在还请公子再给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地过完下半生吧。我的身体还活着,真的不想一辈子就这样躺在床上。公子一定有办法的,你是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高人,我在山庄里也听说过不少遥青山的事迹,也知道你就是那位声名在外的高人。能帮帮我吗?” 小陈摇摇头,叹道:“小姑娘,这世界哪有后悔药可吃。我们家公子只会驱邪避灾抓妖物,你的身子动不了,我们家公子也没法子啊,他又不是大夫。” 她急道:“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可也只有公子能帮我了。我的身体是被那个虐待狂喂了不少丹药吃成这副模样的。公子,你帮我想想办法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小嵋无以为报,你要是缺个下人的话,你看我行不行?” “我没法子。”他淡淡道,眼帘都没抬起来过。只是慢腾腾地摩挲手中的金线。 杨花蕊也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几遍,“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天真单纯被男人骗。” “蕊蕊。”他轻唤一声,阻止她接下来口无遮拦的话。又对小嵋说:“正如小陈所说,我不是大夫,并不能医治好你的身体。但是你这只魅离身体越久,身子就会越虚弱。如果不想这么快离开人世,最好尽快回去。如果不知道如何回身体的办法,这我倒是可以帮你。至于其他的,请恕我爱莫能助了。” 小嵋哭出来了,这次是真的跪在地上,“是小嵋难为公子了,这个要求的确有些过分,但还请公子答应我另一个请求,只求公子答应,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小嵋,小嵋万死不辞。” 他望着地上小小的女子,“我身边护卫众多,也用不上你。你这忙我也帮不上,不必说了。还是那句话,如果需要回到自己的身体,倒是可以帮你。” 小嵋扬起脑袋有些绝望,“公子,先听听我说的好不好?听完了再做决断。如果还不同意,小嵋就此离去,绝不再打扰公子。” 他望望一桌子的人,像是征求意见一般,又像是自言自语,“你们说说,我是听还是不听呢?” 杨花蕊百无聊赖撑着脑袋,“我听公子的。” 小陈肚子大了一圈,跑下楼消食去了,临走前表示绝不趟这次浑水。 吴若喝了口热汤,“听呗,你刚才不是说了嘛,反正都迟了,听完她说的,不照样迟?而且我知道,如果今天没让她说,你心里又会不好过,到时候坐在马车里又是一天到晚闭着眼睛不说话。” 他浑然不知自己的脾气被她摸透了一两分,正色道:“又在瞎猜。” 吴若也和杨花蕊一样单手撑着脑袋看着他,“不管怎么样,公子还是听吧。” “说吧。”他淡淡开口。 小嵋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眼神也亮了几分,站起身子激动地说:“公子,实不相瞒,郑夫人的孩子自小体弱多病,大夫说就算用药材养着也活不过十岁。可是我看那孩子白白胖胖,除了脸色差些,其他看不出什么毛病。公子可否愿意去一趟看看?”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一趟郑府帮你看正房的孩子?” “正是。” 此言一出,倒是让在座的惊讶。 杨花蕊说:“难道你就不恨郑夫人剥夺了你和你孩子的一生吗?这么好心请我们家公子看她的孩子。这位姑娘,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吴若也挑眉赞同,作为妖怪,她是越来越不懂凡人的感情了。也许是自己脱离凡人的队伍时间太长了。 小嵋解释着:“不管怎么说,老爷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给郑家留下一脉香火,既然大夫人生下了孩子,那么这孩子既是老爷的心头肉,也是我所在乎的人。郑夫人所做的一切我的确恨极了,可是我并不怪罪孩子。我是真的希望老爷能够得偿所愿,看他的样子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如果当时我的孩子还在的话,想必也叫他爹爹了。” 这么一说,倒是有一些大意凛然和情有可原。 他蹙眉思量着,手里的茶呷了一口又一口。 “公子,你看这活儿我们接吗?”杨花蕊问。 吴若也跟着来了句,“公子,你看这活儿我们接吗?” 原本他还有些举棋不定,被这两只一搞,头都有些大,最后放下茶杯,一槌定音,“接。” 小嵋眉开眼笑,真想赶紧拉着他就往郑府里奔。 这时小陈上来了,手里正抓着两把山楂,给了面前几位姑娘一些,说:“公子,你猜猜我刚才遇到谁了?” “谁?” “哈哈,是郑老爷。几年前我们见过一面,我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他,不过这郑老爷可不认识我,毕竟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人。公子你猜猜这郑老爷来这里是做什么?” “这我哪里猜的着?还是直接说吧。” “哈哈,刚才我打听到了。郑府的孩子长到三岁就有识文断字的天赋,郑老爷想找一位名师好好教导。听说这城里有名的柳秀才就在这儿,所以礼贤下士。不过可惜的是,柳秀才年纪大了,表示不会再教授小孩。所以郑老爷正在楼下坐着思考着该找谁。公子,你说巧不巧?” “三岁就会识文断字了?看来这郑府真是人才辈出。”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很明显是一句嘲讽之语。 “是啊,听说这郑府的小公子无师自通,会在沙地里写自己的名字。被隔壁的街坊邻居看到了惊为天人,所以小神童的名号就一传十十传百。这郑老爷觉得自己的孩子天赋异禀,所以就想找一个满腹经纶的先生教授。” 小嵋这时不好意思地笑笑。 孟明朗忽然道:“这小公子的名字该不会是你教他的吧?” 她难为情点点头,“没错。小孩子的眼睛是最清亮的,我现在的身形也只有这小孩能看得见。他也不怕我,虽然说不了完整的话,但是一见到我就知道喊娘。我心里实在喜欢得紧。” “喊娘会不会太夸张了?这么小的孩子哪会认人?”吴若说。 “是,他只会见到我和大夫人会喊娘,这孩子真会讨人喜欢。我之前也是有一个孩子的,虽然没了,但是他喊了我娘开始我就真心喜欢他。所以才会教他写简单的字,没想到被外人看见,就传出了神童的名号。更没想到现在老爷竟然还要为他找先生。” 原来真相是这般,如果郑老爷知道自己的孩子并不是神童,想来也会失落吧。 他漫不经心地捋一下鬓边的长发,眼神忽然一亮,笑道:“有办法了。” 杨花蕊立马道:“公子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他继续笑说道:“原本我还在想以什么样的方式能够进郑府观察这小公子,现在有个白白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不是吗?” 吴若想了想,“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没错。”他接过话头,朗声一笑,“既然柳秀才不去,那我去好了。郑老爷要的是一个满腹经纶的先生,只要过了郑老爷心里那一关,我便是他孩子的先生。” “你这未免也太自信了吧?人家那柳秀才想必也有六七十岁,那一肚子的墨水就算倒出来也够我们喝好几年的。你年纪轻轻,恐怕未必会让人信服。”吴若一针见血地说。 杨花蕊反而淡定一笑,“这你就放心了,我们公子有什么是不会的。” “蕊蕊,你真信我?”他狡黠地笑着。 “自然。” 小嵋也立马说:“小嵋也信公子,听说遥青山的高人不管是君子六艺还是学识品德都是上上乘的。肯定能过得了老爷那一关。” 既然都这么说了,吴若也无话可说。不过思来想去还是有一丝不妥,狐疑道:“到时就算你真进了郑府,那小孩没什么问题,你又要马上离去,会不会也太……” “那就以后再说。”他轻轻叩了叩桌子,朗声道:“小陈,现在就带我去见见这郑老爷吧。” 小陈立马从凳子上下来,走到楼梯口做了一个引路的姿势,“公子,请。” 来到了一楼,放眼过去都是人头。在墙角处有一扇窗户,窗户下正坐着一位衣裳精致典雅的中年男子。挺拔的身姿,精瘦的侧脸,头戴布冠,从气质上来说,是一位十分儒雅的读书人,从侧脸来看是一位十分帅气的大叔。手上正拿着一份名单认认真真看了又看,然后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孟明朗示意吴若他们不要跟过来,寻了个机会悠哉悠哉的走过去,在郑老爷面前坐下。 他们几个站在原地看着,周围都是人,吵吵囔囔的。杨花蕊偷偷跑到外面的窗子下听着,小陈靠在门口吃山楂。小嵋五味杂陈退出好远,在墙的另一头站着听着。吴若随意找了个位置坐着,虽然远了些,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先是来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随意聊了一些开头,郑老爷就打开了话匣子,他也顺着话讲,聊来聊去果然郑老爷考他一考。 孟明朗不负众望,答得十分流畅。郑老爷十分惊讶,问他这番才学为何不上京赴考。他也答得十分自然,放任自由不喜宫廷。两位读书人一碰面势必要聊一些风花雪月政治抱负。虽然郑老爷对他还有一丝怀疑,但他的言行举止气质风度渐渐让人侧目。 后面聊着聊着事儿就定下来了。 他们终于要去郑府看一看究竟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体内 郑府的小公子只有三岁,白白胖胖敦实可爱,身上穿着厚厚红衣裳,放在椅子上活脱脱就是一个福娃娃。这小孩看到生人也不害怕,还咧嘴笑着,这一笑又显得活泼可爱。 这么有趣可爱的小孩,难怪小嵋会用心。 小公子一看到有个年轻俊俏的哥哥在面前说着话,挥舞着小爪子想要抓住他衣袖,可孟明朗无心随手一拂,这小孩就扑了个空。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暗暗隐藏的小嵋立即托住,小公子保持着跌下去的姿势僵硬在半空中。 这一副景象实在惊骇极了,郑老爷和夫人瞪大了眼睛,脸色煞白,待反应过来赶紧抱住孩子。连忙诧异问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夫人吓的话都说不出来,好半天才来了这么一句,“老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上次我请一位风水先生过来看过,说咱们院子里有脏东西。说是替咱们清除了,可没想到这脏东西还在呀。这可怎么办啊老爷!” 夫人一着急,郑老爷不免也有些慌,只不过面上还算镇定,捋了捋胡须,“莫慌,夫人,今天我给焕焕请了一位先生,先让先生和焕焕接触接触。至于脏东西的事,交给管家处理,请一些得道高人过来看看。” 孟明朗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在下不才,幼年也曾师承遥青山学得一些技艺,刚才那一幕的确有异,对方并无恶意。不必特意祛除,时候到了自然会消散。” 郑老爷一听,对面前这位清秀的少年有了几丝疑虑,“明先生年纪轻轻当真有如此才能,学富五车又会奇门遁甲玄妙之术,定然不是普通人吧。” 他温文尔雅一笑,“郑老爷大可放心,在下不是穷凶极恶包藏祸心之人,只不过空有技艺在身,觉得有些无聊所以才四处走走,正好认识了郑老爷您。看您的小公子活泼可爱,我心里也是喜欢的很。如果郑老爷相信在下,在下愿意成为您孩子的先生。” 刚才在酒楼就与这个少年交谈过一番,发觉此人不仅才高八斗智慧超然,言行举止皆是不凡。更何况现在竟然能看到他人不可视之物,郑老爷还是很意外。 孟明朗起身将缠在手中的金线慢慢撤下来,缓缓走到夫人面前。怀里的焕焕一看到大哥哥靠近了,又高兴地笑了,挥舞着两只胖胖的短胳膊,想要抱抱。 “别急啊。”他轻轻说着,金线已经绑在胖胖的小手腕上。 这金线是他珍藏已久的宝贝,既可以诊断生老病死,也可判定体内是否有妖物诅咒之类的。 他最喜爱的就是金线和骨扇。 焕焕另一只手抓住金线放在嘴里咬,口水顺着下巴流到衣服上。夫人不好意思的拿手帕擦了擦,说:“真是对不住啊,失礼了。” 他淡淡一笑,“也许是小公子对我门派的咒术感兴趣,或许以后也会成为修仙之人。” 夫人说:“我家焕焕只要平平安安长大,能不能修仙的我就不多想了。” 因为焕焕活不过十岁啊! 这句话夫人在心里默默说着,眼神不免有些哀伤的望向了郑老爷。 郑老爷说:“明公子,你这是做甚呢?” “郑老爷莫慌,刚才的怪异现象可暂时不管。现在我来看看小公子是否被脏东西所沾染。”金线在焕焕胳膊上绕了两圈,勒出了一条条胖嘟嘟的肥肉。 他摸着金线感受着,细细倾听着。 这小孩身体看起来非常健康,但是身体内部的器官却苍老的如同六七十岁的枯槁老人一般,心脏跳得极其缓慢。 可奇怪的是,这小孩的外表竟然如此白胖敦实,皮肤白里透红。 忽然间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眼神亮了一瞬,问着:“府里之前是否还有过其他孩子?” 此言一出满堂惊讶,大家各怀鬼胎的看来看去。老爷夫人不知该如何开口,在一旁的管家是个老人了,这个时候主动说:“不知未出世的孩子算不算上其中的一个?” “自然是。怎么,还真有一个孩子?” 郑老爷和夫人的脸色更加差了。郑老爷没想到今天请回来的年轻人竟然刨根究底,似乎要揪出往年的一段丑事。 当即就浮现出那年小嵋怀着孩子坐在他边上喝汤药的情景。一时之间感慨无限,发觉夫人的脸色煞白,才回过神,“明公子问这事是何意?焕焕是我夫人的孩子,与之前流产的孩子并没有关联。” 孟明朗缓缓取下金线,和声细语地说:“不要急,此事容我慢慢调查。刚才有此一问,必然是因为有些关联。为了您公子的安全,还请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之前那个孩子的一些事。” 夫人面如白雪,死死凝视他,语气颇有些不善,“公子究竟是哪里来的何方神圣?我只听说过教书先生教授学业才是他的本分。可不想今天来了一个既会阴阳之术,又会教授学业的年轻人,不知这位年纪轻轻的青年才俊今日来我府上当真是为了我儿子吗?” 孟明朗垂眸一勾唇边笑,“在下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夫人关心自己孩子是正常的。所以您说这样的话我也能理解。只不过要说出之前孩子的事,您为什么如此敌对呢?” 夫人噎了一噎,干瞪着眼不知该说什么。 郑老爷说:“公子莫怪,这事关家庭密事,我们也不会向外人道来。公子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打听之前孩子的事?” 孟明朗幽幽叹了口气,抬眼望着青天,踱了几步,“实话跟您说了吧,小公子其实是受了诅咒。别看外表是三岁孩童的模样,还胖乎乎的。其实里面还住着一个小孩,两人共用一个身体,身体为了提供营养衰败的异常快速。三岁的身体,七十岁的内脏。如果用药物好好养的话,能活到十岁左右。” 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顿觉头皮发麻。再细心一看这可爱的小孩,他笑起来似乎也没那么惹人喜欢了,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寒。 谁人能想到郑府养尊处优的小公子竟然受了诅咒,体内竟然还有一个小孩共享着身体。 有些下人生怕自己知道得太多会被灭口或者责罚,早早逃出去。唯独还剩了管家目瞪口呆一瞬,又问:“公子莫不是看错了吧?我看小公子哪里像受了诅咒的样子,莫不要没有真才实学就乱说呢。公子年纪轻轻的,看着也不像坑门拐骗的神棍。可要注意一下言辞是否太夸张了。” “哦?管家是不信在下所说的,那管家有办法吗?可有办法替小公子解决还剩七年寿命这个问题?” 管家身材矮小,他慢悠悠走到管家面前,微微低头就能够瞧到管家无话可说的脸。 “郑老爷,今日我与这小公子有缘,想擅自成为公子的先生,并会想办法祛除体内的诅咒。不知郑老爷愿不愿意?”他语气淡淡的,而且温言细语的。郑老爷虽有一刹那的惊骇和疼惜,但这个少年给他一种绝艳风华,好像只要点个头,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郑老爷?”他再次唤了一声。 郑老爷回过神,笑眯眯地把孩子抱在怀里,“焕焕,来看看,这就是你的先生了。” 孟明朗笑了笑,握了握小孩的胖胳膊,“还请多给在下一些时间,要想祛除诅咒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郑老爷脸色严肃,“明公子,老夫事先可要给你讲明白。这几日你住在我郑府必然会接触到一些陈年旧事。还请公子缄默,莫要让旁人听了去。公子就当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想撑起这偌大的家宅不容人置喙,也只好出此言,让公子见笑了。” 他丝毫不在意这些,依旧云淡风轻笑着,“郑老爷放心。” 至于郑夫人脸一阵青一阵白盯着他,和善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狠辣。但当吴若的视线投过来时,狠毒的目光又悄然转移,最终又恢复成柔和。 夫人脸上笑盈盈的过来说:“今日公子就先住下,我马上就安排下人准备厢房。” “那就有劳了。”他看了看身边两位姑娘,“还请再多准备一间房间,让她们两个也在一块吧。就安排在我隔壁好了。” “这个自然,公子放心。”夫人皮笑肉不笑说着。 焕焕冲着他一笑,又大又圆的眼睛眯成弯弯,嘴里叽叽喳喳的说着,也不知在说些啥。 隐藏在空气中的小嵋心生怜爱的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幽幽地叹了口气。视线再缓缓落在抱孩子的大人身上。 那是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啊,鼻子眼睛眉毛,都是旧日的模样。小嵋的眼神越来越柔和,眼眶微微泛红,似乎马上就要掉下一颗泪来。 孟明朗状似无意地咳嗽一声,说了句,“接下来我可能要问到陈年旧事,老爷要是不愿意在场的其他人听到,就摒退众人吧。” 郑老爷看了看,身边也只剩下管家了,原本呆在院子里三三两两的下人有自知之明躲开了。 “公子想问什么便问吧,管家是知情人,不必退。”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莫要见怪。”孟明朗似有若无地看了夫人一眼,“你刚才管家所言,之前有一个孩子是流掉了。请问夫人,那个孩子是几个月才没有的?孩子没了后是否有好好安祭?” 夫人语气冰冷,“四个月大,起初的初一十五都有烧过纸。也去寺庙请大师超度过。” “嗯……”他似乎有些不解,喃喃道:“这样就奇怪了,那为什么体内的孩子还会有这么大的怨气下了诅咒呢?”揉了揉眉心,又问:“孩子还在的时候,府里的吃食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夫人一下子就急了,之前小嵋怀孕,吃的穿的用的可全都是她亲自张罗的,这样一问似乎在质疑之前她的好意。眼神冷冷地盯着他,笑了笑,“公子说这样的话实在好笑,四个大的胎儿怎么知道自己吃的好不好?” 他不急不躁,随意坐在后面的位置上,摩挲掌中金线,“夫人莫要误会在下,在下只不过想搞清楚为什么大公子会有如此大的怨气,寄生在自己弟弟的体内。” 郑老爷忽然惊讶了,“你是说,在焕焕体内的是个男孩子?” “没错。” 夫人冷漠道:“公子真是神人,单单仅凭一根金线就能看出藏在我儿体内的是个男娃。可是却连为什么藏匿的原因都找不到,想来真是有些奇怪呢。”这句话阴阳怪气的,听着实在让人不舒服。 “夫人,这不是在问着嘛。”他又说:“怎么夫人似乎对我要问起之前的孩子有些不太愿意呢。看来失子之痛是在下过于唐突了。”他一脸歉疚地说着,可是脸上平淡无波,就连眼神都是冷清清的。 郑老爷抱着儿子摇了摇,“其实大儿子的母亲是二房的,并不是我这个夫人的。”看了看夫人,微微有些愧疚,“是我过于思念小嵋母子,冷落夫人了。” 空气中的小嵋失神一瞬,然后感动地流下两行清泪。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郑夫人,面若寒冰,从侧面一看,高高的颧骨更显得有些刻薄,不笑的时候十分冷酷。 郑夫人脸上扯动两块肌肉,带出一抹笑容,“一切都过去了,老爷何必放在心上呢。更何况,我待小嵋如亲妹妹一般,她们母子二人走了,伤心是自然的。对我谈不上冷落。” 此话一出,郑老爷这才舒展眉眼,松了口气。暗自觉得自己真是有一个好妻子。 孟明朗默默看了一眼傻乎乎的小嵋,又定定凝视郑夫人,清透澄净的双眸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探究,“恕在下冒昧,二夫人在世的时候,府里的一切安排,例如吃穿用度都是郑夫人在负责吗?” 郑夫人心头一跳,喉头一紧,似乎有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狠狠扼住她的喉咙。她只沉默了一瞬,脸上又是浅浅笑容,柔声道:“自然是。” 第二百七十四章 留宿郑府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喃喃着,颇有些头疼,最后忽然一问:“那二夫人现在可还在府上?可否出来见上一见,在下也好好询问一番,万一问出个线索来,或许真解了大公子与小公子之间的纠葛。” 郑老爷、夫人、管家,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管家来了句,“二夫人早就过世了。” 还在空气中飘着的小嵋听着震了一震,她明明还活在世上,前几日郑老爷还过去看了她。现在大家竟然保持口径全当她过世,看来郑府是不想承认她的存在。 小嵋黯然神伤想着,就算不出冤枉她和小峰的事,她现在这副德性也会让郑府颜面扫地。他们竟然如此想倒也好。 “过世了?”孟明朗颇有些可惜的重复了一句,又感慨一声,“如果二夫人在世,事情处理的也会简单些,毕竟那是二夫人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郑老爷说:“就算小嵋在,此事她也解决不了。公子既然是神人,一切就拜托了。” 孟明朗淡淡一笑,起身拱手作礼,“郑老爷言重了。” “听老爷刚才所说,二夫人是叫小嵋?” “正是。” “那小嵋夫人生前对孩子的态度是如何的呢。” “先生这说的是哪里话,这世上哪有娘不爱孩子的,二夫人怀了孕,自然是十分爱惜自己的身子。对孩子更是看重得紧。”管家开了口,原本刚才就被他居高临下的姿势震得有些不爽。看他是个年轻人,老爷夫人对他以礼相待,这小小的管家就有些看不过去了。猜测他无疑就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 “管家这话说的,似乎对二夫人的情况十分了解。那请问二夫人平时究竟是如何爱惜的,还请管家好好说上一说,我也好认真听听研究研究。” 管家一时语塞,他哪里关注过二夫人。就算关注了,真要把细节说出来,还不得被老爷夫人给打死。他哪有这个胆子敢去关注,更没有这个胆子说出细节。更何况这个二夫人他平常就不待见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丫头,如果不是因为郑府无子嗣,怎会轮到她飞上枝头当凤凰。一想到此,原本按捺心中的嫉妒之心隐隐往上冲,但毕竟活了这么久,也懂得控制情绪。最后嘴角的肌肉动了动,温声道:“小的怎么会知道二夫人的动向,一切都只是小的猜测。是小的多嘴了,还请老爷夫人、公子莫怪。” 孟明朗似笑非笑地摩挲金线,略微停顿一瞬,“暂时也没有什么要问的,日后有需要还请府里上下配合一下。在下也是为了小公子着想,需要了解一些陈年旧事。” 陈夫人默默松了口气,望向老爷,建议道:“老爷,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吩咐下人准备今晚的宴席。” “那夫人先去吧。”郑老爷点点头。 看着夫人离去,郑老爷这才说出心里疑惑,“公子刚才那番询问似乎意有所指啊。” “郑老爷莫要想多了,在下只是随意问一两句。真相到底如何还不清楚,要想让大公子离开二公子的身躯,弄清真相是必须的。所以会有一些唐突之处,还请勿怪。” “今日我看公子并不像普通人,姑且信上一信。我家夫人正准备晚餐,公子先去休息一番,等会儿便可用膳了。”郑老爷把娃交给管家,说着。 “既然如此,就先多谢郑老爷了。” …… 郑府的办事效率很快,下人带着他们走过庭院来到房间。他随意进了一间,随手一指床榻,“吴若,我要自己的床铺,你换了去。” “是。”她脸上笑眯眯,心里骂骂咧咧的去马车里抱了一床被子。 杨花蕊戳戳空气中的小嵋,皱着眉头说了句,“这郑府的人也太没良心了吧,这才多久就说这二夫人已经没了。” 小嵋本来就有些哀伤,杨花蕊的说词又触及心痛,“我现在这副模样和死了也没多大区别。老爷向来注重家宅名誉,我能理解。” 杨花蕊说:“我很好奇,当时你怀孕,那郑夫人带你的态度如何?” 小嵋实话实说,“夫人待我一向很好,如果没有夫人的照拂,我和姥姥也不会平平安安度过几年,还有饭吃。更何况后面还给了我机会能伺候老爷,与此同时也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之前那些美人夫人通通送走了,只有我留下来,所以夫人待我是极好的。” “哦,那怀孕的时候也是她照顾你的一切起居?” “是的。” “你可知小锋去了何处?” “不知道。” “他是害你的罪魁祸首,你这幅模样就算偷偷报仇也无人发觉,怎么没有去找小峰,反而来到这郑府呢?就算你心心念念想见郑老爷,人也见到了。难道就没有一丝念头想去找小峰报仇吗?” “其实也找过,也许他已经离开此处,一点踪迹都没有。或许根本就不在人世了。” 杨花蕊不再和她交流,忽然对孟明朗说:“公子,你刚才说那小孩体内还有一个孩子,是真是假?” “怎么,蕊蕊质疑我了?”他随意靠在软榻上,右膝屈起,右手搭在膝盖上,左手正抱着手炉放在肚子上。 “没有啊,只是听起来有些惊骇。”杨花蕊看着小嵋,“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焕焕的体内?” 小嵋摇摇头,“我也是今日第一次听说,如果这话不是从公子嘴中说出,恐怕我也不信。”然后顿了顿,“难怪我会如此喜欢焕焕,原来、原来……” 孟明朗说:“此时的确过于离奇,一个四个月大的胎灵竟然投身在他弟弟身上,这一点我也匪夷所思,实在是有趣。” 小嵋可并不觉得有趣,急道:“公子要如何做呢?要伤害体内的孩子吗?” 他微微一歪头,露出半张侧脸,“还不知,首先我们得搞清楚这胎灵最如何进了焕焕身体里的。” 或许真是诅咒呢。 这句话他在心里默默接了句,而后看向杨花蕊,“蕊蕊,你就查查这个叫小峰的,如果他还在世上就把人带回来,如果死了就把骨灰带来。” 杨花蕊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激动道:“太好了,终于有任务做了,这几天跟在身边都无聊死了。” 最后,她的身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与此同时,吴若正把换下来的被子抱出来,正好被杨花蕊的一阵风吹得晕头转向。呆立了片刻后,他像看了场好戏般轻轻地笑了,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接下来的格局已掌握在手中。 吴若熟视无睹继续抱着比她人还要高的被子出去。 小嵋静静地叹息一声,“如果那孩子长大成人,想来也和焕焕一般大。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耀耀。只是可惜世事无常,孩子最终没保住。就连我现在也落得这样的局面,不知是不是我上辈子做多了坏事才落得这样的报应。” 孟明朗眼眸转向屋外,外面那一大束阳光照射在门口,看着心里也暖洋洋。只不过他的眼睛深处并没有荡漾暖意,而是带着一丝凉薄,漫不经心自言自语道:“哪有什么上辈子这辈子,因缘造化都是靠自己修的,善终不一定得善果,一旦寿命终止,万事恩怨都了结在这一世,是恨是怨是恩是爱,通通都求不得,挽回不得。倘若人人都留到下一世,那地府里的还不都得忙坏了。” 他这番话似乎在反驳吴若之前说的万事可轮回补偿。 小嵋无话可说,她知道在他面前说这种因果循环的话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吴若这时刚从门口进来,手里正抱着一个食盒,就这样出现在门口,出现在他的眼帘之中。 小嵋看到面前的公子眼神亮了一瞬,茫然的回身一看。 吴若自顾自的把食盒放在桌上,拿出糕点后又收拾东西出去了。 “公子是喜欢那位姑娘吗?” 他蹙眉,鼻间发出轻声的,“嗯?” 他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看了看小嵋,“你在胡说些什么。” 小嵋笑笑,“公子刚才的眼神好看。” 他轻嗤一声,淡若罔闻。 小嵋大了胆子,又说:“还记得几年前见到公子的时候,公子意气风发少年潇洒,就连眼神都是带着高高的傲人之态。可如今再看公子也没变,可是看着又好像变了。变得更加丰神俊朗,眼神有时候也是柔和的。” “哦?你还真了解我啊。”他缓缓抬眼瞧着她。 “了解说不上,公子抬爱了。小嵋说的只是一种感觉罢了。公子,你的眼神也只有看向刚才那位姑娘的时候才会柔和。” “她?”他重复一句,脑海中浮现出吴若平时的身姿,最后自嘲地笑笑,“小嵋,这你可就看错了。我看她眼神如何,无非就是因为你觉得我是男子,她是女子。可其中有些道理你不明白,罢了,你现在也只是一只魅而已,说给你听也无妨。”他坐直身子,又说:“跟在我身边的两位女子今天你都看到了。刚才我派出去的那一位,你觉得如何?我待她又如何?” 小嵋虽不明所以,依旧实话实说,“刚才派出去找小峰的那一位姑娘,听公子叫她的名字蕊蕊。这位蕊蕊姑娘是个有话直说的主儿,而且对公子忠心耿耿,刚才派她出去她觉得开心,说明这位姑娘也是有本事在身上的。” “还有呢。” “至于刚才拿着食盒出去的姑娘,说实话我对她的了解并不多。这一路上她说的话也较少。但是我看公子对她的任何吩咐,她都会去做,虽然脸上会有烦闷之色,但依旧亲力亲为。而且公子丝毫不恼她不悦之色,这也是我刚才的猜测。” 他淡淡一笑,“你可知我为何不恼她?” “难道真的不是因为喜欢吗?” 他缓慢又坚定的摇摇头,摩挲掌中金线,眼神肃穆,迸射出一道寒光,“蕊蕊是常年陪伴在我身边的式神,而抱食盒的那个,会是我未来的式神。只不过她脾气拗,硬是不肯留下来。如果不是看在她天赋异禀的份上,也不必花这么多功夫时间任由她胡闹。这样说你可明白了?”最后他定定地看着小嵋,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锋芒。他似乎有点介意别人说吴若和他的话题。 小嵋越看越害怕,然后低下头懦懦回了句,“明白了。” 吴若把马车里的东西都搬进来后,在门口唉声叹气了一会儿,然后把一大箱的厚衣裳放到墙角,看了看他,“小陈去哪儿了?东西这么多都搬不动。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孟明朗左手撑着脑袋看着她,“小陈出去找马具了,大概也要晚饭时间到了。搬不动可以让郑府的人帮忙。” 她一屁股坐在衣箱上,坐了一会儿,“搬都搬完了,这郑府的下人也没几个,一路过来就看到一个管家和郑夫人说着话,聊的也挺专心的,也没瞧见我,我也不好意思让他帮忙。” “你是在哪里看到他们两个聊天的?” “嗯……就在园子里吧,两人就在凉亭里。”吴若说完,十分不满地看着他,“难道你还怀疑我说谎不成?” 他脸上又露出温柔的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吴若说完,拍拍屁股又走了。 小嵋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表情对话,在心里已经推翻了刚才他说的那些。 什么天赋异禀,什么任由她胡闹,明明根本就不是这样…… 那说话的语气和温柔的眼神…… 小嵋不再往下想,而是默默退到一边,接着消散在空中去找焕焕了。 而他静静凝视手中一圈金线,柔和的眼神又渐渐凌厉起来。 刚才小嵋说的那番话让他至今心头激荡。 他明明就是想利用她,她有那么好的天赋,虽然不知究竟来自何处,真身是什么。但是只要把她留在身边,他手中的力量就会更强大一些。 所以啊,必须想尽法子把吴若留下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凉亭 吴若在厨房里找了一圈吃食,看看有没有鸡腿之类的,结果好吃的没找到,反而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揉揉鼻子,暗暗觉得有些奇怪,莫非是有谁在背后说她坏话不成? 与此同时,随意从柜子里挟了块红烧肉吃着,正好在门口看到他从走廊里出来。 这人是要去干嘛?都吃饭的点了。 她一言不发跟在后面,七走八走跟到小园子里。凉亭里正是管家和郑夫人,不过郑夫人发现前方有人立马打断了谈话。 孟明朗笑眯眯过去,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郑夫人脸色越来越差,最后管家还颇有些激动。 吴若再次近前躲在一个小假山处静静听着,这时,一个声音从凉亭传来,“别躲着了,过来。” 吴若偷偷从缝里一看,他正笑眯眯盯着,眉眼弯弯的,嘴唇红红的,活像一只狐狸。 凉亭里的郑夫人面色不悦凝视她的方向,他们都知道她就躲在这儿。 “没躲啊,刚才就是不小心迷路了。”她随意找了个借口站在他身边。 孟明朗瞅了她一眼,笑眯眯看着郑夫人,“夫人不要激动,刚才随意说说,只是一个旧人而已。在下听得一些传闻不知真假,今日便请他过来问问。夫人莫要介意在下的唐突。” 郑夫人冷冷瞥了他一眼,“公子这说的是哪里话,你竟然是老爷亲自请来的,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不过他身份卑微,还不配进我郑家大门。公子如果想问,大可自己一人前去问,或者单独叫到院子小室都行,不必特意带来见我跟老爷。” 孟明朗一哂,慢悠悠地坐在石凳上,全然一副主人的作态,“这怎么行呢,既然要为小公子驱除诅咒,自然是各个方面都要问个清清楚楚。那个旧人或许就和故去的二夫人有关联。当然了,这一点我也是听说的。” “听说?公子又是听谁说,说的是什么事?”郑夫人也在面前坐下。 “哈……”他右肘撑在石桌上,漫不经心一捋鬓边长发,无名指摸了摸眉毛,“这些事由在下说出来恐怕有些不妥,夫人当真要听嘛。” 郑夫人眯了眯眼睛,语气冰冷,“公子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我这人不喜欢打哑迷,也不喜欢猜来猜去。” “听说几年前隔壁院子的小厮,养马的小峰是二夫人生前的初恋情人?不知这是真是假。” 吴若在一旁听得翻白眼,他不是都知道个清清楚楚吗?还问什么问? 郑夫人淡淡回了句,“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公子听说的只是这件事?” “当然不止。”他定定瞧着她,悠悠道来,“听说那个叫小峰的小厮几年前倒是经常来郑府找过夫人,对吗?” “公子到底是听谁说的?” “道听途说罢了,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没错,小嵋走了以后,他威胁我,如果不给他银两,他就要出去大肆宣扬小嵋和她的丑事。我是这家宅的主母,没有管好小嵋也是我的责任。所以没办法才给了他一些打发走了。公子,这可满意了?” 他丝毫不恼对方的敌对语气,始终神色安然地静静听着。 “真是好生奇怪,怎么和我听到的有些不一样呢?听说这小峰和夫人的关系似乎匪浅,想要多少银子就给多少,只不过最后一次小峰并没有拿到银两就消失了。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派手下去查了,说是人已经找到了,可以带过来。夫人,你猜猜今天我说的那位旧人到底是谁呢?” 她面色如土,语气阴冷如霜,“是小峰吧?你竟然找到他了。” “正是。”他莞尔一笑。 郑夫人撇过脸,侧面的嘴角扯动一下,冷冷自嘲一声,“真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她缓缓抬眼凝视面前的少年郎,眼神毒辣无比,说出的话却是温温柔柔的,“没想到公子真是好手段。” 他脸上露出温润的笑脸,眉眼弯弯的,声音极是好听,“过奖。” 管家原本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就已经退出凉亭,默默站在假山处。然后侧着脑袋,耳朵不停的往他们的方向靠。吴若揪了把野草,挑了挑他的耳朵,一下一下的挠得他痒痒。 管家气急败坏的想要破口大骂,可是一看面前的女子竟然肆无忌惮的给了一个冷脸,想了想,自己只是一个下人,还是不要在此处闹出动静来。于是愤愤不平地咽下这口气,刚消停了一会儿,然后又侧着脑袋把耳朵往那边靠。 郑夫人眼神还是如千年寒冰一般,可是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笑道:“真是好奇公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何方神圣?我这小小的庙宇恐怕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可莫要委屈了自己。” “怎么会呢。”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吴若的口头禅,浑然未觉笑了笑,“在下与小公子有缘想要搭救小公子,夫人应该是没意见的吧。” “如果你是真心想救我儿,我心里自然高兴。不过为什么非得要扯起陈年旧事,还有小嵋。” “我以为刚才在大堂之上已经讲得够清楚了,原来夫人还是不明白,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呢?做过的事都会留下痕迹,是怎么都隐藏不了的。夫人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年轻人,你该适可而止了。焕焕这边,我会求老爷再另找一位先生,公子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恐怕不适合呆在郑府这样小小的地方。今日一过,就不打扰公子前程了。” “夫人总是这样,想要赶在下走。”他幽幽叹息,眼眸中带着无奈,“如果真有其他人能够救得了焕焕,那可得加把劲找了。毕竟小公子只剩下七年寿命了,谁也不能确定这孩子是否能够平平安安活到十岁,万一中途出了些什么事儿,这七年都不能保证了。” “你!”她猛然坐起,寒意连连,“你竟然在威胁我!” “夫人莫急。”他右指向下点点,示意安静。 “在下可没有威胁,说的都是实话。夫人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会有四个月大的胎灵投身在小公子的体内呢?如果真有诅咒,恐怕也得和因果报应扯上关系。难道就不觉得奇怪,明明是哥哥和弟弟的关系,怎么这哥哥就偏要缠上弟弟了?” “这种脏东西,谁又能说得准?” “可莫要说脏,如果平平安安生下来搞不好是一个俊朗公子,也是家里疼爱的少年郎,只是可惜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她嗤笑一声,“遥青山上的,难道都是一些吃饱了撑着的家伙?” “夫人这明显是不打自招啊。” 郑夫人冷冷闭上眼,睁开眼瞬间又是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公子要怎么样才能罢手?” “罢什么手?” “不要提及旧事,也不要把小峰带过来。” “难道夫人是不在乎小公子了吗?恐怕不是吧。” “当然不是,你是个聪明人。” “在下知道夫人也是个聪明人,不然我们今天聊的这一通,也不会这么快就点明中心。”他呵呵笑着,语气渐渐严肃,“不过,我是不会放手的。因为我必须知道真相,只有这样才能够了解为什么这胎灵会到小公子体内。万事有因必有果,三年前的那件事不必放到台面上来讲,夫人和我都心知肚明,何不在此说实话呢?这样一来,我也不必把小峰带到郑老爷面前一一道来。” 她眼神倏忽一亮,又怀疑道:“你当真不会把此事告知老爷?也不会把小峰带给老爷看?” “是。”他嘴角浮现淡淡的嘲笑,“这样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夫人你说是不是?” 她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眼神也稍微柔和两分,不过依旧还是警惕着,“所以今天你过来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 “自然是想让夫人亲自说出三年前的前因后果,这样的话,我就不会把小峰找来,实在大费周折,我不喜欢麻烦。” 他说的句句在理,而且也着实放过她一马。郑夫人思虑再三,最后缓缓道来。 三年前夜黑风高的晚上,小峰是受她指使才会进郑府,不然这偌大的府宅怎么会让这三个人堂而皇之地进来?并且带走了养尊处优的二夫人呢。 至于那孩子,她其实并不想伤害孩子。原本只是吩咐小峰将小嵋带走,远远离开此地。她也好编造谎言说小嵋肚子里的是小峰的孽种。因为她自己肚子里是实实在在怀了一个,只要生下来就能成为郑府的长子。而小嵋肚子里的不管是男是女,只要离家出走和小峰沾染上伤风败俗的关系,都会没了清白。 可万万没想到小嵋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流产了,不过这样一来不也更好嘛。 至于后面小嵋卖给虐待狂的事也听说了一些。只不过人竟然已经出府了,孩子也没了,也没必要继续管着。所以也就袖手旁观不了了之了。 最后,她反问:“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现在可知道为什么那胎灵会缠上我家焕焕了?” 他静静地问了句,“还有最后一点,孩子流产后,亲自安祭的是夫人您吗?” 她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那您安祭的时候,是否怀着对孩子的愧疚之心?” 她默然了。 “小嵋肚子里的,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性命。而且那时你也怀孕,对孩子有一种由内散发的母爱。你间接导致孩子的死亡,想必心中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吧?”他慢慢说着,就好像在说你家的这个院子不错,这四处的风景挺好看的这类话一般。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安静地应了声儿。 他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道:“这就是了。” “这就是什么?”她讶意看着他。 “夫人安祭的地点可是寺庙?” “没错。” “那就更没错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很简单。夫人是间接导致孩子流产的凶手,怀着愧疚之心来到一处佛法森明的寺庙烧香,以表愧疚之心。正因如此,怨恨不已的胎灵才会顺着烧着的香,以及您的愧疚钻进了夫人的肚子里,进了小公子的体内。” 她不可置信愣了一下,而后大笑两声,“荒唐!真是荒唐!”凝视他,嘲笑道:“我看公子是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所以才信口胡诌的吧!众人皆知佛家乃是光明圣洁之地,妖灵鬼怪之流怎敢冒犯。正因如此,我才选择寺庙去安祭,如今公子一说,这世间黑白都要被你颠倒了。” 他静静地听她笑完说完,嘴角始终勾勒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温文尔雅又不是沉稳,摩挲掌中金线,不急不躁。 她冷冷打量他,“我看公子实在年轻,还得需要再修炼几年,等公子有我这般年纪再过来指点指点。今天的事还请公子信守承诺,不要打扰了我和老爷的生活。”说完就准备大步离去。 眼看她几步就要走出凉亭,他这才慢腾腾地来了句,“慢。” “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今日我和夫人聊了几番,发现一个特点。” “什么特点?” “夫人实在是……有些急躁。”他站直身子,掸了掸衣上尘土,正巧一阵风吹过,捋了下鬓边长发。正好吴若逗玩了管家,从假山百无聊赖过来走到他身边,头上顶着一枚草叶,他吹了吹。 郑夫人漠然转过身,客套中带着轻视,“我虽然不知公子的才学,但既然是老爷带来的想必也不假。只不过在阴阳之术方面,就不好说了。对了,我也认识一些懂这些方面的高人,公子要是感兴趣也可帮你引荐一二。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我这里还忙得很,没有什么事的话先失陪了。” “我相信这几年老爷和夫人一定是找了不少人想解决小公子的事吧。不过应该都是没有进展,不然也不会见到了在下,把所有希望都付诸于鄙人。夫人,你当真不信我?”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你只是黔驴技穷了。”她微微昂起下巴露出嘲笑。 “看来今天这番话真是白说了。”他淡淡说着,心里想着小嵋的事,最终还是坚持说了句,“所谓的佛家圣明光洁,威严不可冒犯,这一点的确如此。不过世人都忽略了一点,正是因为端明圣洁,才会有鬼怪精灵聚集于此,谁不想安息得道,步入世间正轨?寺庙佛堂多的是魑魅魍魉。”他微微一挑眉,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又说:“夫人也可离去,就当今天在下没说过这番话,打扰了。” 郑夫人漠然凝视他半晌,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慌。终道:“既然知道,你又要如何解决?” “原本二夫人还在世的话,只要请她回来祭奠几个月便可相安无事。可是二夫人不在,此事处理起来的确是有些麻烦。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还是会有的。请夫人准备一个木偶,在下想办法将胎灵引入木偶内,夫人带到寺庙重新安祭。” “就这么简单?” “夫人先可一试,后面的再说。” 郑夫人当然不会把小嵋请回来,全府上下已经把她定为死刑。 “信你一次。就算是为了我儿,给你一次机会。不过,公子不想要什么奖赏之类的吗?” “奖赏这种东西带在身上累赘,如果夫人觉得不好意思,随意给就是了。或者也可许诺一个口头承诺,日后我想要让夫人完成,可莫要推辞。” 她想了想,“这样也好。我看公子也不像是一个缺少金银财宝的人,承诺也可以。只要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会依你。” 他微微一笑,“晚饭时间快到了,还请夫人带路吧。” 郑夫人露出了客套的面容,淡淡笑着,“瞧瞧,站在这里说了这么久都忘了时间了,公子请。”然后作了一个引路的手势。 管家忙不迭过来带路,发觉夫人和少年郎的关系似乎有些缓和,虽然不知他们刚才在聊些什么,但暗暗觉得不痛快。一个年轻人竟然这么快就得到郑府赏识。 晚饭上,焕焕坐在郑夫人腿上笑哈哈的拿着筷子,他年纪小,也吃不了桌上的大鱼大肉,只不过就是手脚不停地挥动,看到什么就抓什么。原本有个汤勺在手边,趁郑夫人不注意,拿在手里挥了挥一不小心摔在地上碎了。然后又拿起筷子在空中挥舞。但是没闹多久,中药就上来了。因为身体不好,经常要喝药,小孩子一看到管家端个白碗过来立马脸色就变了。原本胖嘟嘟笑眯眯的五官立马扭成一团,变成红彤彤的,哭声就先出来了。 “好孩子,哭什么呀,快吃药啊,一点都不苦啊,不苦不苦。”郑夫人轻声细语哄着,汤勺即将要死递到嘴边时,焕焕忽然变了脸色,露出一张诡异的笑脸紧紧盯着她,一刹那的功夫又恢复正常,又开始哭戚戚的抗拒。 就在这么微不可查的一瞬间,夫人将刚才的一切看在眼里,她震惊了。 焕焕何时用这样的脸色和眼神看过她? 手僵在半空中没有动,眼皮子一直在跳,定定盯着焕焕良久,直到小孩子的小爪子搭在她手背上这才稍微回过神,把药重新送到孩子口中。 孟明朗啜了口酒,眼尾余光一闪而过,然后淡淡笑着对郑老爷寒暄。 吴若站在边上打了个哈欠,瞅着那一桌的菜暗暗想着都是什么味道。然后又看了看他吃的还蛮开心的,心里又是一阵骂骂咧咧。 杨花蕊今天回来了,小峰的下落已经找到,过的有些落魄,一方面为了躲避郑夫人追杀,另一方面自己吃喝嫖赌,把自己作贱得不成样子,给他安排在城郊外的一处房子。杨花蕊回来后嫌累,回到屋顶上睡着了。 郑老爷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面前的少年郎,越看越觉得不错,暗自点头笑盈盈的问:“记得公子说是从遥青山来的,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去过此处,的确是一个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师尊现在如何,身体可还康健啊?” “哦?郑老爷还认识师尊?真是令人意外。”他笑语道,举起酒杯,“请。” 郑老爷咂了一口,朗声笑道:“那时候年轻,向往修仙之处,也曾四处流浪江湖,后来听说遥青山人才辈出,就想着去那儿试试,不过因为天资不够就被刷下来。远远近过师尊几次,还记得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也不知师尊他老人家现在又是何种模样,听说修仙的最高境界就是能够保持面貌不变。莫非现在还是当年的模样?” “没错,师尊精神矍铄,外貌虽有耄耋之态,但内心年轻,精神气儿可不输年轻人。难得郑老爷还记师尊,日后要是想来遥青山,在下可以引荐。” 郑老爷笑笑,“都一大把年纪了,没有修仙的心思了,只不过我这焕焕……”说了最后唉声叹气了,“如果这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我是想把他送到遥青山修习的,哎……” “忧心也不能解决问题,这件事在下慢慢来查。” 郑老爷点点头,“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想不到遥青山竟然还会有公子这般谪仙一样的人,看着年纪轻轻,却能够解决这种诡秘奥妙之事。” “谬赞了。” …… 吴若已经听得快睡着了。 这时,焕焕忽然间嚎啕大哭,一下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郑夫人把孩子抱在怀里哄啊哄,不管怎么哄都没有用,只好把他给了身边乳娘。 凡人是看不到真实的情况。孟明朗和吴若两人眼神扫了扫小嵋,小嵋愧疚地站在一边轻轻说着:“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焕焕对我笑得太奇怪了,我只是想过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没想过把他弄哭。” 吴若走进几步,偷偷问着:“怎么奇怪了?” 小嵋担忧地皱起眉头,轻轻对他们两个说:“刚才我看到焕焕的眼神变了,看着不像三岁孩子的样子,我原本站在他背后,可焕焕突然间转过头来盯了我好久。以前他也曾这般看过我,只是未曾像今天这样让人胆寒,就好像一把刀子要把我挖出来一样。” “你会不会看错了?”吴若问。 “不会。” 孟明朗低声说:“刚才那个眼神我也看到了,的确不是焕焕的。” 吴若接道:“不是焕焕,这小小年纪的也太多灾多难了吧?这小孩会不会不太好救?” 他无奈看了看她,摇了摇头,“在我身边可长点心吧,今天难道你都不在吗?” “在啊,我就是没仔细听啊。” “什么时候养成这么懒散的性子了?以后要好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吴若茫然看着他,随口道:“哦。” 小嵋有些激动,“那按照公子的意思,刚才的难道是耀耀吗?” “说不定。” “真的啊!”小嵋开心地叫了声。 可他却越来越严肃了,看着郑老爷和夫人为了孩子的事忙上忙下,忽然提议道:“郑老爷,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让在下看看焕焕体内的东西是否能够引出来。” 郑夫人说:“可是木偶才刚刚准备好,连漆都没有上。” “无妨,先拿来。”他淡淡一句足够让在场的人知道事态紧急。 郑夫人赶紧让管家把木偶拿过来。 这是一个刚刚完成的小木偶,只是大概做了个模子,连衣服都没有穿上。 他在白纸上写了名字和胎灵流产日期贴在木偶上,把木偶塞到焕焕怀里,右手握拳伸出二指抵住下唇,嘴里念念有词。一大串金蓝色的咒文从唇里慢慢飘出来,摇摇晃晃飘到空中就像一只只飞舞的蝴蝶围绕孩子不停转啊转。 管家看呆了,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还会这种招数。 郑夫人担忧看着他,又看了看孩子,心里的愧疚之心更甚。 不多时,原本哭闹的焕焕忽然安静,两颗又大又黑眼珠子静静看着他,表情十分镇定。原本手上还抓着筷子,但他忽然松开五指,两根筷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场的所有人屏住呼吸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此刻,只见焕焕嘴巴里慢悠悠飘出一团黑色的气体。这气体围绕着焕焕周身飘啊飘,又慢吞吞地围着郑夫人,最后似乎极不情愿的全部注入到焕焕手中的木偶。 漂浮在空中的金蓝色符文一刹那全部飞到木偶体内,房间里立刻亮得让人睁不开眼。一刹那的光怪陆离停止,木偶从孩子手中滑落,“啪嗒”落在地上。 “焕焕!”郑夫人大叫一声,左看右看发现无异样,着急的把孩子抱在怀里。 “公子,这……”郑老爷还处在震惊中。 孟明朗弯腰捡起木偶,端详片刻,“这便是您的大公子,要看看吗?” 此话一出,郑老爷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他手上那一根木头上。 那一根只贴了一张字符的木头。 这木头便是他的长子,郑耀。 郑老爷有那么一瞬间失神,缓缓接过,摸了摸还没有刻出脑袋的地方,又摸了摸纸上的名字,眼神柔和一瞬,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抬眼望向他,依旧惊讶得话不成句,“你说,它,就是耀耀?” “没错。” 听到这句肯定后,郑老爷紧紧握着木偶,嘴角露出慈爱的笑容,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却无话可说。 小嵋在一旁看得眼泪直落,如果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恐怕也和焕焕一样大了,还能抱在怀里。又看着老爷这副模样,心里一阵酸楚。 郑老爷回过神来,凝视木偶,“可是……耀耀为什么要留在焕焕体内?” 此话震得郑夫人后背一凉,强装镇定慢慢转过身,暗自打量老爷的神色,说:“也许这孩子太想出生了吧,才四个月就没了,真是让人心疼的孩子啊。” 郑老爷下意识叹息一声,缓缓望向孟明朗,“接下来有劳公子了。” 孟明朗却说:“此事不急,这两天我寻了机会再好好给大公子找个好去处。” 郑老爷问:“公子还能给胎灵找投胎的本事,真是厉害呀。此事全权交给公子,我也可放心了。” 这话实在有些严重了,孟明朗立马回:“不,只是让大公子回到该去的地方,它本来就不属于人世间,更何况还强行留在凡人体内,只会增添孽债。对转世轮回有影响,我只不过是给它消除孽债,让它能快些投胎。” 郑老爷放心了,把木偶给了他,郑重请求道:“还请公子一定要好好对耀耀,让它早点结束这辈子的冤孽。” “自然。”孟明朗淡淡回应,默默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郑夫人。 郑夫人把孩子给了乳娘,吩咐好好照顾。然后脸上又堆起了假笑,“今天真是多谢公子,来来,快坐吧,还站着做什么,菜都要凉了。” 她热情又客套的说着花,郑老爷回想往事不免有些失神,她也只当没看到,最多轻声唤两句,提醒着:“老爷,斯人已去,不要太多伤怀了,日子还要往前看呢。耀耀一定会寻到好去处的。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你也可好好休息一下。近日为了家宅也太过操心了。” 郑老爷还是有些悲伤,她给了个温柔的笑意,又对孟明朗说:“公子,明天还有劳你陪我去趟寺庙,耀耀的事,我们得找个得道高人好好超度安祭。” 他淡淡点头,“也可。” 吴若看了看小嵋,小嵋用手捂着嘴,眼泪依旧还是从脸上滑落。不过已经成魅了,眼泪不管再怎么流也不会落在地上,离开身体的一刹那便成云烟消散。 小嵋站在郑老爷的身后,一只手轻轻抚在他脸庞,可是却像碰了空气一样,手掌穿过了脸颊。郑老爷的眉眼清朗俊秀,眸中深情望向了郑夫人。 郑夫人握了握他的手心,给了个安慰的笑容。 郑老爷欣慰,也回了个会意的浅笑。 小嵋怔然了,眼眶红红的,想哭却哭不出来,也哭不出声儿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灵光寺 天色淡淡,雾气沉沉。 此时的灵光寺佛音蝉蝉光辉普照,寺外树木成荫烟雾缭绕,分不清是香火还是水雾,来往的百姓低着头挎着篮子,对于驰骋而过的马车纷纷侧目。 郑夫人撩开纱帘,看了看后面的马车又慢慢放下,眼神藏着的寒光渐渐收回去。 孟明朗坐在后面一辆马车里闭目养神,俊俏的脸蛋在明亮的车厢里犹如璞玉光洁精致。细长的眉毛优雅如画,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芳华,嘴角微微一扯,看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发怒。 此刻的吴若拨弄骨扇,哗的一下全部打开,又哗的一下合上。啪啪嗒嗒的几个,实在是有些吵闹。 他依旧是闭着眼,缓缓道:“这可是个宝贝,你爱惜些。” 她哗的一下又全部打开,给他扇了扇风,“怎么样?舒服吧!” 他蹙眉,叹道:“冷。” 她收回扇子,又把盒子里面的木偶拿出来看了看,“你到底是怎么把这胎灵引入木偶里面的?这招书上也没见过啊,会不会很难学?” “的确需要修炼一段时间,最近给你的那些书看完了没有?” “看了,七本书里面只有五本全部看完,剩下的两本一知半解。” “记得问我。” “好。”她顿了顿,狐疑道:“你让我学这么多咒术,就不怕我真的有一天学会了跑了。” 他笑笑,“那你倒是跑啊。” “我是说如果。” “你跑不掉的,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了。” “如果有一天,我用你教我的咒术杀了你,这样你还想继续教我吗?” 他这才睁眼瞅她,眸子里冷清清的,终道:“那就认了。” “认了?”她笑笑,“你可不是这样认命的人,能一招解决就最好,不然留了活口被你寻了个机会,我恐怕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眼神慢慢从她身上移回,“知道就好。” 车厢里摇摇晃晃的,灯盏上的琉璃珠的光芒慢慢飘散在他眼前,吴若瞅了瞅,忽然用手轻轻一碰,流光溢彩从指缝间飘走,像烟雾一般袅袅散到他鬓毛上。 他抬眼,“你这是做什么,傻乎乎的。” “就是想看看它有没有灵性,飘来飘去的,相光不像光,像虫不像虫的。” “现在呢,知道答案了?” “不知道。” 他微微笑着重新闭眼,但这次是左手撑着脑袋,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当真是好看。 吴若伸出右手臂,看着手臂上的金符文,默默思量着。然后又看到他完全放松,没有警惕的样子,突然有了恶作剧心思。 像最初一样,她的手缓缓覆在他的衣裘上,心里紧张的不得了,生怕一睁眼又看到了她故伎重演。 他好像是真的睡着了,手停在胸前好久都没有见他有半丝反应。 然后极其小心的手伸进了内里,也幸好今天他穿的衣裳不多,很快就能触碰到那猛烈跳动的心脏。 就在这时果不其然,他又醒了。 和之前一样,又是冷冷把手拿开,眼神里带着寒光,脸色冷峻如铁。 吴若收回手,静静看着他,想着一定会大发雷霆吧。可是他却一言不发重新撑着脑袋闭上眼睡了,只不过嘴角再也没有往上翘。 她再次又把手放在胸膛,他眼睛都不睁,淡淡说了句,“拿开。” 手又离开了。 等过一会儿,又悄悄贴上去…… “不要闹。” 她这次换招数,手又移到他脖子处,只要稍微一用力,立马就能听到嘎嘣的声音,脖子和脑袋就能分开。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擦着他裸露的肌肤而过。 “吴若!”他语气破重了些,“不要一次次试探,不要忘了,我始终都相信不了你。每一次的靠近都会让我警觉三分,你这一次次的,也消磨不了我的警惕。” 她扬眉一笑,收回了手,“你在说什么呢,看你衣服乱,整理整理,这有什么错吗,这不是身为侍女该做的事嘛。” 他蓦然睁眼,半眯着,冷漠道:“最好是实话。” “当然是实话。”她把视线望向了窗外,刚才挑开的帘子还没有放下,马车向前奔走,沿路的街景倒回,瞅着外面的风景淡淡道:“公子风华绝代,技艺卓然,既然敢把我放在身边,就不应该怕我暗算你。” 他嗤笑一声,“少戴这些高帽子。” “我这一句也是实话。公子要是实在不放心,一天到晚警惕着我,可以让我离开呀。” “你就想着走。” “是,这种话我也讲过很多次了。” “还要不要那条龙的线索了?” “当然要,这段日子我也在等啊,可是公子并没有给我一个更有价值的回复。” 她定定凝视他,仿佛在说你我之前的约定,你好像根本就没有用心。 他坐直身子,“线索嘛,还是有一点的,只不过没有多大价值,你要听的话,可以告诉你。” “好啊。” “你还记得云清师弟囚禁那些妖怪吗?前几天遥青山送来了消息,说是里面其中有一只半妖半神的鬼怪闯入了一处禁地,后面连尸身都不见了。” 她震惊道:“半妖半神?你说的是之前我们看过的像凡人的那只?” “没错。”看她脸色奇怪,反问:“怎么,你认识他?” “不是,只是有些不确定。”她心里莫名发慌,看来相识一场,吴墨还是放在心上的。 “信上还说,那处禁地原本是锁妖怪的,从来没有妖怪像云雾一般消散,除非是被修为更强大的妖物给吃了。” “所以……这和那条龙有什么关系吗?”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也和郑夫人一般急躁。” 说到郑夫人,吴若马上闭嘴,不再多言。就是她也不太喜欢那个女人,表面上看着温柔知礼落落大方,但总给人阴恻恻的感觉。 “有门生说,云清师弟原本是要将囚禁的妖怪送到禁地,那只半妖半神的鬼怪寻了机会想要逃跑,可师弟修为更为强盛,一把就抓到了。粗暴地把他送到禁地,同行的一些师兄弟亲眼看到他整个像是被水蒸发了一般在空气中消失。等回过神来确定真的不见了,却猛然看到禁地里涌出一个巨大的身躯,张开嘴对着空气咬了一口。至于长什么模样一眨眼就没有看清,云清师弟为了不让场内暴乱,就把师兄弟全部带回来了。这件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子丑寅卯,所以我也不好跟你说,只能猜想应是和那条龙有关系。根据描述,身形的确有些相似。” “那等你把这些事情完成后,我们回遥青山去看看吧。” 他淡淡应了一声,瞥见她手里的骨扇,随口道:“这东西只是暂时放在你这儿,不要弄坏了。” “心疼了?心疼那你就换一把呗。” “没什么心不心疼,这么珍贵的东西是给你拿来傍身的,不是用来玩的。” “还给你。”她忽然一把塞到他怀里,“放在我身边这么久也没有什么用处。” “翅膀硬了想自己飞了,当初这骨扇是你自己求着要我给你的,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你有没有想过这把扇子的感受?”他把骨扇在她面前拎了拎,不依不饶道:“给你保管就拿着,大冬天的我也用不着这个。以后除了骨扇,还有其他东西要你保管,可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通通又塞回我这里。还好是骨扇,它没什么感情,以后要是个人,就这样被你要来要去还来还去,那得多伤心。” 她嘴角扯扯,知道说不过他,“我现在的咒术进步好多,用不着你这个。” “哦?”他一笑,“那看看你现在手里的怎么解决?” 吴若低头一看,她没有注意到手里的木偶竟然慢慢有了脸蛋,就好像被刀刻过了一半。可她明明记得这只是一根简单的木头,脸蛋根本就没刻上去。 “你做了什么?”她讶意道。 “我并没有做什么。”他镇定回应。 “可是这好像不是刚才的木偶吧?”她睁大眼,左左右右反复看,“奇怪,字符还在这儿,怎么……” “胎灵要出来,你想个法子把它重新封印进去。就用你学的咒术,如果这能办得到,骨扇你就真的不用带在身边了。” “可……你不是封印住了吗?难道你的封印没有用?这小小的胎灵竟然还能跑出来。” “不是没用,只是没封印得太重,不然这小东西会受到损害,时封印时放,现在该你展露身手了,正巧我也看看学得到底如何。” 她按照书上的记忆,学着和他一般的招式,做了几番动作丝毫都没有用。 “就这样还想单飞,骨扇好好保管,不要再拿出来玩。”他把扇子重新塞回她手里,顺手念了一段咒语,木偶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她还想负隅顽抗给自己挣回几丝面子,就在这时马车停了,小陈在外面唤了句,“公子,到了。” 他挑开帘子一看,前方的郑夫人也挑着帘看着他,二人相视一笑,笑中饱含的深意不足外人道也。 吴若看着他意味不明的微笑,心里一阵发怵,这人总是这样笑着,开心的时候笑着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如此沉闷气氛也笑,她就搞不懂他到底在笑什么,在想什么。 下了马车跟着郑夫人拾级而上,灵光寺佛光普照,金光闪闪。寺庙两旁的绿树葱葱,正因有了佛光竟有些光彩琉璃。就连朱红的琉璃瓦上都闪烁着耀眼光芒。 不过这一点凡人是看不见的。 吴若勉强自己睁开双眼去看,可是不到一会儿就不得不低垂着眼,一阵发酸实在是很难受。 他给了一条丝巾,上面有一道金蓝色咒文,说:“戴上,蒙住眼睛。” “我不去行不行?你们两个去就成了,我一个妖怪就算戴上这丝巾进去,一旦碰到佛啊,菩萨,照样是不能直视的。” 想来也真是奇怪,在天庭看那些神明也没有异样,可是一看到这西天佛相,就不由自主垂眸低眼,无法直视。 他果断摇头,“不行,你没瞧见这灵光寺外到处都是魑魅魍魉吗?” 此话一说,她这才把视线放到四处,定定看了一会儿,终于注意到那些琉璃光彩的绿树上竟然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黑气。再细细一看,黑气里还有无数双眼睛,红通通的,比蚊子还要小,可是却在黑暗中透着亮。 她边说边戴上,“还真让你说中了,寺庙外果然都是这些东西。” “世人都想求仙得道,更何况是这些无主的魑魅魍魉山精妖怪。”他说着,迈步向前而去。 一条丝巾阻碍不了视线,只不过戴上迷迷糊糊,原本强烈的佛光一下子弱化了不少。只看到前面有个紫色的身影摇啊摇,走得时快时慢。 “喂,你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 他停住脚步,头也不回,“还不快些,郑夫人还在等我们。” 吴若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里骂骂咧咧,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不把杨花蕊一起叫来? “公子,要不我现在回去叫杨花蕊过来陪你吧?我这么弱,跟在你身边实在添麻烦,更何况还戴着这个东西。”她一边说一边撞上。 他挺直身板,“蕊蕊要是来了,承受能力比你更差。她是完完全全的大妖怪,根本就进不了内堂。” “嗯?正是因为我弱才可以跟着你进来?”她立直身子,觉得他的脸在哪个方向就冲着哪个方向说。 “不是,因为你特殊。”他淡淡说着,把她衣袖扯了下,“是这边。”看她像木头一样,喃喃道:“不该啊,这么薄的纱巾竟然看不清。” “这光还是很强,我有点看不清。” “所以你也是个不错的妖怪,现在虽然看起来弱弱的,以后说不定就是独霸一方的大妖。” “那就承公子吉言了。”她嘻嘻笑。 他无奈笑笑,低声道:“或许这次……我真的不该把你带来。” “嗯?公子,你说清楚点。” “没什么。” “哦。” 她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没听清刚才在说些什么,明明自己的耳力极佳,怎么晃了一下神就没听见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 李老爷来了 郑夫人皮笑肉不笑看着他,“请吧。” 他点点头,回头看了眼后面的睁眼瞎,默默叹了口气,拽着她往前走。往里走佛光越强就越看不清楚,任由他拉着。 “你慢些。”她摸了摸,说着。 他慢了几步,看到前面有个洒扫的和尚,唤道:“小师父。” 和尚行佛礼,“施主需要帮助吗?” 他把她拽出来,“我这有个侍女,患有眼疾,跟着我走进走出不太方便,不知此处是否有坐坐的地方,还麻烦小师父带她前去。” “有的,可以去我们的后祠堂,是我们师兄弟做早课的地方,现在也无人打扰,可以带这位女施主去休息。”和尚淡淡说着。 “那太好了,就有劳你了。”他把吴若牵过来,想了想,还是自己把她带过去。 和尚带他们到了后祠堂便离开了,祠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吴若摸了摸眼睛上的丝巾,颇有些不安,“你当真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万一出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这里是寺庙,不会有什么意外的。这里的佛光要暗淡一些,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等我事情处理完后再带你走。”说着就把她拉到后面的一个小位子上按下去,嘱咐她,“可千万不要听信陌生人的话,跟别人走了啊!” “你在瞎说什么呀,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不管怎么说我的岁数都比你高不知道多少,这一点无需提醒我。”她坐在凳子上,双手抓紧了扶手。看得的确比外面要清楚,不过还是朦朦胧胧的。 他在前面挡住了光芒,眼睛也看得更清晰些,紫色衣裳在眼前晃晃,又见他似乎蹲下身子,一双璀璨的眼睛看着她,“也许今天真的不该把你带来,这样的你,只能给我增添麻烦。” “行了,快走吧,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她说着别过脸。 他咯咯笑着,“大概半个时辰后就会过来。如果有什么需求只管和外面的小师父喊一声。” “快去吧。” 他终于放下心,她似乎看到紫色衣裳晃了晃便没了,光芒越来越亮,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吴若一个人静静坐在祠堂里,由于眼睛看不真切,耳力却极佳。清清楚楚能听到这整座寺庙层层叠叠的佛音,一圈又一圈,一环又一环,不停在耳边炸响分裂。还有僧人的诵经声,伊伊呀呀咪咪哄哄的,越听心里越乱。尽力不让自己去听,可是越压制,声音却越大。 渐渐的,耳朵里只有这些佛经声,再也听不得其他的,脑袋好像在发胀,心绪越来越乱。 吴若越听越困,渐渐睡着了。 与此同时,寺庙外来了一位达官贵人。停下了一辆刻着精美花纹的华丽马车,纱帘一撩开,一股淡淡的香气传来,从上面走下一位穿着艳丽衣裳的中年男子,年龄四十左右,不笑的时候十分严肃,脸上沟壑遍布,一对浑浊的眼睛无神空洞,脸色蜡黄。 巧的是这位达官贵人是直接进了这祠堂。看样子是要找什么人。 一进了祠堂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个姑娘,只一条洁白的丝巾蒙住双眼,只留娇红欲滴的唇,看这姿态似乎睡着了。阳光明媚,也显得这美人肌肤分外如雪。 他一下子看呆了,征征地了好久,情不自禁走过去,看她鼻息浅浅身子娇弱,再次沦陷了。 这时,屋外的小师父进来,唤道:“李老爷来了。” 李老爷这才回过神应了一声,又下意识看了看她,对小和尚说:“清音大师,请问方丈大人在吗?前几日约了我在这祠堂见。” 清音说:“容我先去说一声,李老爷先在此等候。” “好,就有劳小师父了。” 小和尚低垂着眼出去了,李老爷再次盯着她,脸上露出丝丝冷笑。 原本今日是求方丈帮忙寻找自己女儿的,渝华离家出走这么久,也不知道跟那只死狸猫到底过成什么样了。辛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说跑就跑了。关键还跟着一只妖怪,他李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可万万没想到,祠堂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小美人…… 他越看越觉得心痒难耐,想着这里毕竟佛家圣地,不能横生枝节,想了想,一咬牙便做了一个决定。 趁着吴若被佛音洗脑失去意识的时候,偷偷的把她抱到自己的马车上。 后来方丈来了,想着夜长梦多,说了句家中还有急事改日再来叨唠,然后就赶紧离开了寺庙。整个过程一柱香的时间都不够。 孟明朗这边处理着耀耀的事,耀耀之前投胎也去过很多人家,不过运气不好,投了六次胎都没有成功出生。不是母亲身体不好流了,就是被打掉了。次数越来越多,所以就心生怨怼,第七次的时候,也就是在小嵋肚子里时,再次失去投胎的机会,逐渐变成一个恶灵。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会投身到弟弟的体内。 超度前,孟明朗问他,“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对你的弟弟产生很大的影响,你会害他活不过十岁。” 胎灵还在木偶体内,奶声奶气又愤愤地说:“那我呢,那我就活该失去投胎的机会吗?这一季还不都是他娘做的!报应在他身上,疼的是他娘,这一点正和我意!” 他摸了摸小木偶,温柔道:“傻孩子,你要是真害得你弟弟活不过十岁,下辈子可就没机会投胎了。不要妄造杀孽哦。” “我才不要投胎嘞,不投了,以后都不投了!” “说什么傻话呢,上天给你投胎的机会就该好好珍惜,寺庙外的魑魅魍魉不会没看到吧,它们都没有像你这样的机会。听话啊,地府已经安排你投胎,擦亮眼睛再好好找一家。” “都说不投了,烦死了!反正我就缠着这一家。”小孩子气呼呼的。 他好生好气地说:“真是冥顽不灵,那我给你指户人家,好不好?” “啊!真的吗?”胎灵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也欢快了些,可是马上又变成气愤的样子,“哼!才不要你指嘞!” 他抿嘴笑着,“那我先给你超度好不好,等我看中哪户好的人家再把你放出来,你再去投胎行不行?” “……”胎灵没说话,轻轻“哼”了下。 他依旧笑眯眯的,回头一看,郑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按照之前的安排,一切工作已准备妥当,安祭,诵经超度通通完成,胎灵算是彻底净化了。 郑夫人漠然凝视他,最后说:“一切都结束了吗?那我家焕焕是不是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平平安安长大吗?” “会的,会和普通孩子一样长大。” 她脸上难得露出舒心的笑容,这次是十分真诚的,“真是多谢公子了。改日备份大礼亲自去遥青山道谢。” “不必了,郑夫人。”他淡淡说着:“之前我答应了郑老爷要做焕焕的先生,恐怕还得在郑府多叨扰日,郑夫人莫要见怪。” “郑府随时欢迎公子的大驾光临,焕焕能够有您这样的先生实在是三生有幸,哪里来的叨扰不叨扰,先生真是说笑了。” “如此便好。”他像往常一样语气十分平淡,又说:“在下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郑夫人,如果有事可先行离去,在下自会派车夫回府。” 郑夫人也不愿和他多待,点点头,“也好,屋里还有一大堆事要我处理,那我就先告辞了。午餐还请公子一定回来,我定会好好招待。” “多谢郑夫人。” 二人不痛不痒说着话,等她真正走了,他脸上淡淡的笑容才终于收住,严肃的眼神看向手中的木偶,胎灵漂浮在空中,只有拳头大小,圆滚滚的身子和大大的脑袋像一串糖葫芦,飘动的时候带着青光不停闪亮。 小孩子对这个大哥哥有些好奇又有些敬佩,在他脑袋周飞了几圈后,奶声奶气的问:“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你比那些大和尚还要厉害?好奇怪啊,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本事把我留在这里的,以前那些大和尚一念经,我就会飞到人家肚子里,你是怎么做到的?” 孟明朗看了这胖娃娃一眼,“从今天开始你就先跟着我吧,等哪日你看到想投胎的人家,我送你过去。” 胎灵轻轻“嗯”了一声,他见了,淡淡地笑了。 忽然想起祠堂里还有个人在等他,便挺了挺胸膛,精神重振,“跟你说话,差点都忘了还有人在等我。”说着便大步离去。 后面的胎灵立马跟过去,急道:“你别跑这么快啊!这里的光太强了,我都看不到你在哪儿了,走慢点行不行啊,大哥哥。” 孟明朗脚步没有松过,一步不停往祠堂里走,可当他正走进去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半丝人的气息都没有。 刚好门口有个小和尚经过,立马唤道:“小师父,请问刚才坐在这里的姑娘去哪儿了?” 这个小和尚就是之前他见过的,小和尚摇摇头,“贫僧也不知,刚才李老爷也在的,施主不要着急,容我先去问问。” 这小和尚办事也没个谱儿,问了半天才终于跑回来了句,“打听到了施主,李老爷刚才抱着那位女施主出去了。” “李老爷?”他沉郁地重复一遍,“哪个李老爷?” 小和尚慢悠悠地,“哦,贫僧也不太清楚,这李老爷好像并不是我们燕国人士,千里迢迢来此似乎是要我们方丈帮他找女儿的。施主,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灵光寺有求必应,所以不免有很多外地香客……” 小和尚说话慢条斯理,孟明朗怎么都听不进去了,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这李老爷莫非是李渝华的父亲? 吴若会咒术,可以对付普通凡人,可为什么是李老爷抱她走呢?难道还是敌不过这寺庙里的佛音吗?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出事了。 一想到此后果不堪设想,立马快步奔了出去,从怀中撒出一张白纸,白纸化作一张折好的飞鹤像屋檐飞去,那是下山的方向。 “大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呀?” “耀耀,要跟紧我了。”他话说得很快,不多时就出了寺庙。 小陈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地叼着一片树叶哼着歌儿,瞅到自家公子严肃的脸色,心里莫名紧张,感觉要发生大事了。 孟明朗上了车,只说了一句,“跟着纸鹤走。” 小陈抬头一看,果然半空中有只扑通翅膀的小纸鹤。 “驾”的一声,马儿扬起前蹄嘶奔而去。 一路上小陈抿着嘴没有说话,本想问为什么吴若没有跟着出来,但是一想到公子阴沉沉的脸色,心里大概猜到一点,该不会这小妖怪又跑了吧? 一路上公子只说过两次话,而且都是同一句字。 “快。” “快。” 简简单单不急不躁,可是他却听得出来公子内心究竟有多着急。 马儿穿过街市越过草坪又来到郊外,终于在一处草房外停下。 这是一处碧绿千里的大草原,只有后头有几排绿树,还有一洼浅浅的淡水,在他们大概十丈外有一座简单朴素的茅草房。 “想不到这么空旷的地儿还有房子。”小陈说。 孟明朗“唰”地一下掀开纱帘跃到地上,沉声嘱咐,“在这里等我。” “是。” 强大的气场压迫下,小陈不敢跟过去,懦懦听候吩咐。 心里暗暗猜测,吴若啊,为什么要跑呢,你看看你,现在不是被公子抓到了。 半空的纸鹤飞飞停停,孟明朗脚步又急又快,最后在门口停下,立马一推,昏暗的屋子亮堂了些,夹带着烟尘纷纷往里落,下意识捂住鼻子咳嗽一声。里面有句警觉的男声,“谁!” “吴若!”他叫着,往左边进去掀开厚重帷幔,里面的视线更暗了。可是却更能听清前头更为细琐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喘息声,还有衣裳摩挲的声响。这屋子常年老旧,湿气很重,有一股浓重的草屑泥土夹杂的腐味,还有那股属于李老爷的恶心体味…… 第二百七十九章 救她 他的心跳得飞快,隐隐有窒息感,脑海里思绪翻涌,眼睛适应了漆黑的环境渐渐看得清晰。 就是一间简单的里室,简单到只有一面帷幔垂下,里面隐隐约约摆放一张床榻。一扇小窗半开,一缕阳光投射在地面上。 空气里那股属于李老爷特有的味道让人反胃。 千万不要是那样……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咆哮,咆哮越紧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锁住帷幔中黑暗的人影儿,那人影儿的确是李老爷。 心头猛然一击,从未有过的愤怒在此刻爆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间迸出,愤怒道:“李、填!” “唔……”吴若的声音轻轻的,好像睡觉的哼哼声,又好像被吵醒了。 是她啊,是她啊! 他慌了,急了,上前一把掀开帷幔,喊道:“吴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上半身光秃秃的李老爷,吴若整个人埋在被子里,露出白皙纤弱的锁骨,双手绑上了丝巾,打了好几个死结。 正是他给的那一条,洁白无瑕。 枕头捂着她的脸,是想杀人灭口了。 “真是该死!”他猛然抬腿踹了一脚,那李老爷猝不及防之下,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嘴里顿时喷出一口血沫,吃惊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然后又看了看床榻人,恍然大悟,捂着胸口站起来,气道:“哦……想起来了,明公子,你这样就不厚道了啊,那小丫头明明是我让给你的。说到底还是我的人,你来这里发什么疯踹什么人,不要以为你仗着自己是遥青山上的就为所欲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去说你们遥青山的侍才傲物表里不一,争夺他人婢女的丑恶行径!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狂!” 孟明朗已经把吴若抱在怀里,身上披着他的衣袍,她身上种种,红斑交错,已不能直视。他的心猝然崩塌,一口气憋在胸腔里愤恨盯着李老爷,立直身子杀气腾腾,眼神通红,仿若睚眦尽裂。 这吓得李老爷双腿直打颤,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心中涌现大难临头的悲凉绝望之感,不由自主跪在地上,牙齿打颤,求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忘了她之前是我的小丫鬟,眼睛被蒙住了,我也没仔细看,明公子,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马上回家给你找一个更漂亮的。真的,比这小丫头还要漂亮一百倍!你信我啊明公子!” 孟明朗阖上双目,嘴里念出一段咒,金蓝色的咒文从空中慢慢飘散出来进入李填身体里,吓得他惊慌失措大喊大叫,眼泪哗啦啦流出来,哭喊着:“你可别杀我啊!你可是明公子啊,我要是死了,对你们遥青山也没有好处的啊!别杀我别杀我!”像一条狗一样爬在他脚下匍匐着,痛哭流涕,“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你想要多少个女人没有,我马上就给你找!你信我啊!” 孟明朗狠狠一踢,再次把李老爷踹到墙角下,眸中恨意决然,语气却淡漠到了极致,微微昂头,“我不会杀你,我要你生生世世永受痛苦。这辈子你玩弄了不少女子,一旦你投胎,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无法找到一个长相厮守的人,没有人愿意嫁你为妻。我更要诅咒你生就一副丑陋面孔如鬼如怪,身残体臭。更要你生生世世顶着李填这个名字承受今日我许下的诅咒。”末了,他顿了顿,半眯着眼儿,语气终重了几分,字字珠玑,“无休、无止。” 李填恍然浑身被抽去了力气,颓然倒在地上,面色如土,死鱼一般的眼睛望着他,忽而大笑起来,像疯了一样,眼神直勾勾凝视着面前高高在上的人,阴恻恻地说:“孟明朗,你以为你谁啊你?十**岁的娃娃你竟然对我许下这样的诅咒?你还当真不把你们遥青山的名声放在心上!我告诉你,这世上多的是比你还要杰出的人才,你今日给我许下的这个诅咒定会有人帮我解除,而你,来日一定会声名狼藉!”他油腻腻的眼神在吴若身上落了落,冷笑一声,“是不是特别心疼啊?心疼也没用,对不对?因为你根本就不会杀我。遥青山从来不会滥杀无辜百姓,这是你们的戒训深深流在你们的血液当中,对不对啊明公子?哈哈哈哈……” 他越笑越猖狂,边笑边穿着衣裳,得意道:“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了,这小姑娘的味道好极了,可比普通姑娘香多了软多了。还是你明公子调教的好啊!哦,还有,我府里还有几个不错的小丫头,还请明公子再帮我调教一二……” “啊!!” 后面的话没说完,李老爷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出去,像一只赖皮蛤蟆被踹到墙上,脚离地贴在墙上,墙体硬生生凹出了一个人形。李老爷浑身是血,尤其是额头已经撞烂鲜血淋漓,后背上的脊椎碎成几段…… 孟明朗紧紧搂着吴若上前,再次一脚踩在墙体的脑袋上,狠狠地把他踩得更深处,空气中清晰可闻脑壳迸裂的声响,“咯咯咯……” 紧接着滴答答的鲜血和着脑浆滑腻腻地落在地上…… 他一松脚,李老爷整个身子如此破败的木偶支离破碎轰然倒地。血水就着尘灰从后背缓缓淌出,瞬间浸染一大片土地。 “嗯……”吴若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似乎还睡得十分香甜。 他悲痛地闭上眼不敢在此处再多停留一瞬,立刻出了茅草屋。 小陈嘴里正吃的芝麻糖,还在想着公子见到吴若会怎样处置,肯定会想初见一样,定身扔进马车里吧。可没想到公子却抱着她神色凝重的进了车厢,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公子脸色如此阴沉可怖。 “公子,我们这就回去吗?” “回去。” 即使泰山崩于前,他的语气也是很平淡,可是小陈毕竟是小陈,他跟在公子身边好多年,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实则已经雷霆大怒蕴含其中。 “是!”小陈再也不敢多言,立刻狠狠一甩鞭,“驾”的一声,马儿吃痛跑得飞快。 车厢里,吴若再次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轻懦,“娘,疼……” 他垂眸盯着她,瞥见脖子上几道红痕,顿时后悔之心频频跌起,轻轻摸了摸,她躲了躲。 可是她为什么还没有醒来呢? 他把衣服轻轻撩开看了一下,里衣还在,胳膊和脖子上痕迹很多,刚才被丝巾绑过的手腕处已经有深深的勒痕,幸好及时解开,不然手都要肿好几天。 吴若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再次回到天庭,她看到北渊锁在深深的宫殿里背对她下棋。 她心里虽觉得奇怪,但还是忍不住靠近,可是每走一步,北渊的身影就往前进一步,再往前又拉开一段距离。 她喊着:“我回来了!你干嘛躲着我啊。” 北渊没说话,她更觉得奇怪,冲着背影说:“你有没有看到姓明的,好奇怪啊,刚才我明明和他在一起的,他让我在祠堂等他,可是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也没见他过来找我,你有看到他吗,北渊?” 他还是没有转过身,但是背影稍微动了一下,似乎在叹息,说话也是虚空缥缈,不过字字清晰,“吴若,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啊……” 她更觉得疑惑,“看什么啊,我现在不是在看你吗?” 周围的房子有了变化,原本静止的画面忽然动起来,就连北渊平时摆放的兵器扭曲成奇怪的角度。 她忽然意识到此刻正在梦中,退了两步,回头一看后面虽然是小祠堂。身下有一张椅子,这正是她坐着睡着的椅子。 再回头一看,北渊已经消失,四周的景象又换成祠堂内景。 “只要坐在这里等公子过来找我就好了。”她默念着,听话坐下去。 可是坐着不舒服,总感觉身体好像被束缚,手脚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就连四周的景象都再次变化,画面再次动起来逐渐模糊。 “吴若,别怕……” 是那个人的声音。 别怕,怕什么? 她虽然听得见,但是却睁不开眼,到底有什么好害怕的?为什么他要叫她不要怕? “吴若,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她在心里默默接着,渐渐的,其他嘈杂的声音也听得清晰了,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小石子磕在地上又撞到墓碑的声响,还有小陈挥鞭时划过空气的声音…… 眼缝儿渐渐睁开露出一丝光亮,她看到他闭眼抱着自己,表情是那样哀伤。微微蹙起的眉毛好似巍峨的山峰落了雨雾一般哀愁至极。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股清冽甘爽的气息徐徐落在她脸上,再慢慢飘进发丝里。 这个人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悲伤? 还有啊,为什么要抱着我? 她久久凝视着,眨巴眼睛两下,想张口问他,可看到他黯然神伤懊悔悲哀的模样,忽然不想问了,她要看,就是要看他沮丧挫败的姿态。 孟明朗低声说着:“都怪我……”忽然睁开眼,她立马闭眼装睡。 “其实只要你无事,想走便走吧,我也不再强留了。可是啊……这世上哪有后悔药……要是早点、早点赶到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吴若……若若……” “吴若……你也要跟若若一样离开我了嘛……” “若若……” 吴若静静听着,虽然不知他口中的若若到底是谁,但是终于清楚这段时间他叫的若若并不是真的她。 虽然一瞬间心里有些失落,但是隐隐有庆幸,还好没有沦陷过深。 他摸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极尽温柔,又慢慢覆在她眉眼上,细细看着,“真的不该带你来……” 吴若被他摸得痒痒的,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唯恐他发现自己已经醒了,装作熟睡的样子动了一下,在怀里蹭蹭,然后将脸埋进他胸膛。 心脏砰砰跳着,强而有力,沉稳温热。 说实话,在蹭的过程中,她感受到了身上有一股牵扯的痛感,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干嘛这副抱歉的表情,是不是自己遇到了什么事?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啊?她自己也不知道啊!就是觉得脖子那里又热又辣,难道是被谁抹了脖子吗?还有手腕那里,怎么也是一阵火辣辣的? 怎么回事? 她细细回想在祠堂发生的一切,想来想去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记得自己最后睡着了,后面发生什么事那就真不知道。 莫非自己命不久矣了? 不会吧,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妖怪。 难道是他要命不久矣了? 怎么可能,那不然怎么痛的是自己…… 那干嘛这个书生这么难过? 难道…… 难道是小陈,小陈出事了? 不对啊,小陈不是在赶马嘛……这一声声的挥鞭,身子强壮有力啊!浑身都是力气,健健康康的啊! 不对不对,根究还是自己出了问题。除了脖子手腕还有胳膊也是一阵阵的疼。 娘的!姑奶奶我一定是出事了! 想到这里愤然咽了口水,也许是这不寻常的举动惊动了他,孟明朗微微向后一靠,看了看她,自言自语道:“要醒了嘛……” 她慢吞吞地睁开双眼,尽力表现虚弱的样子,茫然又可怜的看着他,轻声问:“我怎么在这里……” 他眼神先是亮了一瞬,又闪躲一下,露出安心的笑容,“事情办完了,我们这就回去。郑夫人准备了午餐正在等我们,你饿不饿啊?” 脾气比平常不知好了多少倍,虽然平时他说话也是温温润润的,但刚才那番话实在是温柔至极呀,柔情似水,关怀备至。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看了看他,又瞥了瞥自己,“你抱着我做什么,放我下来。” 他神色严肃地说了句,“好。”然后把她往位子上放,正好靠在他肩上。 就在他移动的一刹那,吴若就觉得身上好像被谁用鞭子抽了,或者是被谁用刀剑砍了,一阵阵的疼…… 第二百八十章 举例子 “怎么回事……”她喃喃道,旁如无人掀开外袍,看到自己的锁骨和胳膊上一道道的伤,一下子震惊了。呆了半晌,急道:“你把头转过去。” 孟明朗本来就在她掀开衣服的一刹那已默默转过头去。 所以刚才那一句也是白说。 “转过去了。” 她往下扯了扯里衣,看了看,完整无暇。 嗯,还好还好,没出大事。 忽然问:“诶,我的衣服呢?怎么身上这件是你的?” 他没看她,“刚才发生的一切,想知道的话我尽量告诉你。” “你说。” 孟明朗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讲了一遍,然后补充了一句,“那人现在十有**已经死了,你如果觉得还不够解气,让你的妖怪朋友把他吃了吧。” 说实话,吴若听完了的确有强烈的震惊和后怕。不过,她单纯,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只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听完后,觉得身体很恶心,说:“那你带我去买新衣裳,再带我去泡个澡。至于人都死了,也算是报仇了。对了,魂魄你可以让我吃掉的吧?” 他郑重别过脸看着她,“别这样……”顿了顿,“他确实该死,可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提升自己修为,最终只会走入魔道。” “那就这样吧。” “好。” 听她语气还算平静,试问她,“你这……是不是过于淡定了些?” “那大哭大闹才是我的性格吗?” “这倒不是。”顿了顿,他说:“要是实在难过,你打我骂我好了……” “没那个心情。”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确定无损才舒了口气。这可是和北渊唯一取得联系的法器了,虽然不指望他来救她,可好歹是个念想。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不该把你一人留在那地儿。” “哦,还有呢?”难得看他如此低眉顺眼,故意得寸进尺。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垂眸道:“不该把你带去。”后又补充一句,“还有,把外袍披上。” “哦,还有呢?” 他微微皱起眉头,知道她得寸进尺,还是说了句,“也不该派那个小和尚照顾你。” “哦,怎么补偿?” “你要什么补偿?” “把我的法力还给我,金符文解开。”说着,就把伤痕累累的手臂伸到他面前。 他停顿良久,把她的手臂塞回衣袍下,“那你会走吗?” “会啊。” “那不解了。” “可是刚刚你明明说会把法力还给我的,让我想走就走。” “嗯?”他微微挑眉,眸子盯着她,“我什么时候说的?” “就刚刚……” “所以刚才抱着你的时候,你已经醒了吧?” “迷迷糊糊听到的。”她垂死挣扎。 “那你听岔了,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他继续说:“吴若,刚才我不小心看了一眼,你后背怎么会有遥青山的镖伤,你以前被门生攻击过?” 这就说来话长了,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把魏复的事说给他听,犹豫之下,随口道:“我忘了,也许吧,你们遥青山脸上又没写着这三个字,就算遇见了,我也不知道。这伤好像是很久之前的,具体是谁弄的也记不清了,等我哪天想起来了再告诉你吧。” “也好。”他应了一声,语气颇有些严肃,“不过给你解咒术的……有很大问题。” “什么问题?” “难道这么久以来你一直没感觉到身上的伤几乎没有愈合过吗?” “嗯?”她诧异地摸了摸后背,的确是有些疙瘩,可是她明明用镜子照过,后背上的伤是愈合了的,只不过有时候会发痒变疼。 “表面上看起来是愈合了,可是一旦你身体受伤,那伤就掩藏不住了,其实根本就没有愈合过,你知不知道?” “啊……不会吧,可是现在……”她再次摸了摸,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确是又痒又疼。 “给你解咒术的那个人也不知到底存了什么心思,看起来愈合了实则不然,一旦你奄奄一息就容易被人控制,神不知鬼不觉的那一种。真是有些狡猾。”他虽然语气平淡,但面色凝重,幽幽又来句,“如果真是我遥青山的门生所为,吴若,你早就被人下了咒术控制了。” “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没有开玩笑,只不过对方一直没有给你下命令,所以你也没有云里雾里的感觉。可是一旦你性命垂危意识不够清醒,十有**会落入操控之中。” “你们遥青山的还真是狡诈卑鄙,你身边的式神不会都是用这种法子控制的吧?” 他嫌弃地皱了下眉,不屑一顾,“你总是这样小瞧我,怎么可能会用上这样的法子?” “怎么会呢,公子多虑了。” “你觉得我年纪轻,又是个凡人,所以不免会有些轻视,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从小到大都是在这样的质疑声和目光中过来。如今我已不用向世人证明我的本事,可却还要在你面前说明自己。吴若,你现在困在我这里走也走不了,难道还不清楚吗?” 她承认起初的确有轻视的想法,觉得他只是区区一届凡人竟然想困住她,但后面越深入的交流发现此人的确是不可轻视的惊世之才。 “怎么不说话了?还真被我给说中了。”他调侃一样,语气也轻快了些。 “公子惊才绝艳,吴若到如今已经心服口服,不会再有起初的想法。”字字发自肺腑,她也难得的认真。 他其实也就随口一说,看她表情如此认真,心也就软了,“和你开玩笑的,杨花蕊他们都是自愿留在我身边的,一方面他们和我做了交易,另一方面像蕊蕊这样的,只不过是闲着无聊,想找个人解解闷,过过普通人的生活而已。”他忽然认真看她,字字郑重,“只有你,吴若,你的体质特殊,想必真身也是不同凡响的,我想让你留下来的原因很简单,成为我的式神陪伴左右。这是我长久以来唯一真心想得到的礼物。” 他说的字字焦灼,目光热烈,她慢慢摇头,“绝不可能。” “嗬……别忘了一年期限……”他自嘲一声。 “公子也别忘了。”她又接一句,“哦,对了,大概还有八个月左右。” 他不悦地回了句,“别提醒我,我心里有数。” 她又摸了摸后肩上的伤疤,“那你有什么法子可以消掉吗?” 他忽然一笑,露出白牙,“有啊。” “那你帮我消掉。” “可以啊,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身上的伤口都是因为你受的,现在帮我消掉一个伤疤就要斤斤计较,还要我给你代价!”她嫌弃地瞪了一眼,又补充一句,“算了,不用消了,就让它留在我身上。万一以后被对方操控,我第一个对你不利。”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如果真要消,你可要配合我?”他面朝着她,心怀不轨地笑笑。 这一声笑让她心头一跳,警惕道:“你该不会打什么鬼主意吧,还是要我给你什么代价?我可事先告诉你啊,我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的。” 他眨巴了下眼睛,淡淡道:“不需要付出代价,你要配合我,关键就在于配合两字。” “怎么配合?” “外袍脱了。” “你娘的!” “我的意思是,露出后边的伤疤,瞧瞧你捂得严严实实的,我要怎么给你消?” 她犹豫着,心里想着借这个机会趁机博他好感也可以啊。 她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他,缓缓脱下外袍露出后肩。 从他的角度来看,吴若的肌肤雪白,除了后肩那一处镖伤,后背上还有几道若有若无的砍伤,看起来不是凡间普通利器所伤。 “你后背这些伤看起来……还挺特别的……”他右手伸出覆在后肩上,嘴里念了一段咒,慢慢移开一看,伤疤果然消失了。 “什么这些伤,不就那一处镖伤嘛。” “我给你数数啊,一、二、三……”他好像在聊家常一样,淡淡的看着,数着,最后说:“……十六,一共十六道刀伤,你这是经历了什么大灾大难?” “镖伤和咒术解决了没有?好了我就穿上了。”说着立马把衣服穿好。 他转过身,“是不是不夜城的那次?” 她急了,“你在说什么啊!” 他冷笑一声,眼神淡漠,“我早就知道不夜城那晚你也在,不必再装了。” 她一时无话,感觉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缩在角落里沉默着。 他静静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枚精致的银手镯格外惹人眼,“有些事我明白的,不必对我藏着掖着。” “不,你不明白。” “不明白……你可以解释解释。” “我并不想解释,这是我的私事。” “好。” 马车轱辘轱辘往前奔,小陈时不时的一声声“驾”暂时缓和了气氛,可是吴若越来越烦,实在忍不住说了这样一句,“你要是觉得我该受刑罚,那就尽管动手吧。不要总是这样困着我。” 他叹了口气,半晌才对她说:“什么困不困的,一直以来我都给了我能力之内最大的自由给你。人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妖怪却能够活到数十载,吴若,我只想让你留下来陪我,这一点你也做不到吗?” “做不到。”她斩钉截铁,并且很严肃补充一句,“人和妖怪是不能有交集的,我活了这么多年,这些妖啊人啊的事儿看的比你还要清楚。一旦有任何交集,对两方都百害而无一利。” “哦?为什么?”他来了兴趣撑着脑袋歪头看着她。 “正如你刚才所说,人的寿命很短,而妖怪却能够活到好几百上千,一旦产生交集或者感情,人先去世并且轮回无数次,每一辈子的记忆到终点都会消除,对于人来说,投胎是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可是妖怪呢?妖怪却要独守一份回忆活到天荒地老。如果是幸福快乐的回忆倒也还好,假设是悲怆难过的呢?可以痛苦一年两年,但不能痛苦几千年。会对妖怪修为产生极大的影响。” “所以你关心的是修为?” “当然不是。”她嗤之以鼻,“我只是不喜欢这种牵绊的感情。不管是人是妖,心中一旦有了牵挂,会很麻烦。” 他听完安静良久,不再说一句,似乎在沉思。 她问:“如果可以选择,你是愿意做人还是妖怪?” “你这是什么问题?”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一旦你真是妖怪就会明白我说的话。至于李渝华变成妖怪的事,我是十分不赞同的,她这是特例,伤了自己身子成为妖怪只会在妖群中成为异类备受欺负。至于狸猫,他如果有那个本事护得住她倒也还好。可如果护不住呢?李渝华本来就是凡间的千金小姐,跟着一个妖怪东奔西跑风餐露宿,搞不好还要被捉妖人天天追杀,甚至还会被你们遥青山的猎妖大会当做靶子。” “所以我倒是做错了……”他声音很轻,这句意思也不知是否反问自己,或者肯定回答。抬眼又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做人比做妖怪好?” 她缓缓向后一倒靠在他平时依靠的软垫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这倒也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凡人太脆弱,一不小心生个病命就没了,更何况还要和妖怪打交道。” “继续说。” “人和妖怪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无奈与心酸。不管他们如何,既然共同存在这世上,就和这猫吃老鼠,老虎吃兔子的道理一模一样。你有见过猫养着老鼠,老虎宠着兔子的画面吗?” “你这例子倒是有趣。” “我的意思很简单,人和妖怪是处于食物链的关系,把老虎和兔子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你觉得最终谁会活下来?更不可能会相伴一生。你这是逆天之为。” “真是巧了,从小到大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规则反着来。”他也慢悠悠往后一靠,正好像躺在同一张榻上,只要稍微别过脸就能面面相对,他果真侧了下脸,懒洋洋来了句,“有些东西就是要主动争取才会有希望。” 第二百八十一章 对吵 眼睛亮亮的,眉眼俊朗如画,就是这样随意一瞥足已让人心头一颤。 她不自然别过脸看着车厢吧,凡是跟我扯上关系的凡人,最终下场都很惨。” “哪会有这样的事。” “有。” 她还记得邢歌和路遥两人的事,也不知路遥现在过得如何。其实仔细一想,凡是身边亲近之人,最后下场似乎都不怎么样。莫非她自己是扫把星转世?可是想想又不对啊,自己的真身又不是一个扫把。 “要说说吗?” “唔……还是不要了,故事里面的我太过无情自私。” 他笑了一下,“难道现在就不是了?” “喂。”她装作发怒的样子瞪了他一眼。 “好了,每个人都有自私的地方,更何况你是妖怪。至于无情,何尝不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他淡淡说着,双臂枕在后脑勺下。 车厢随着跑动一摇一晃,就连车顶的装饰也跟着一起晃荡,吴若看着看着入神了。 他慢慢转过脸,盯着她,状似无意道:“吴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她惊了一瞬,仿佛心头被谁扎了一针,好半天才慢悠悠来了句,“公子神通盖世,谁会有这样的本事能致你死地。” “我说的是自然死去,吴若,我是个凡人,寿命只有几十载,幸运的话能像师尊一样过百,如若不幸,也就区区四五十载吧。对于你来说,只是花开花败而已,所以,你漫长的记忆长河里会有我吗?会不会把我忘了。” 她眉睫颤了两下,看着车顶上的流苏晃啊晃,“我记性不太好。” 他黯然一瞬,眼底的光慢慢黯淡,自嘲一声,“所以不管当人还是当妖怪都是可悲的。” “为什么?” “互相忌惮,像你我这样的,永不交付真心。” “公子说笑了,难不成公子要把真心交付与我?”她开玩笑说着。 “你我都是玩玩笑笑,说着一些虚情假意的话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就好像你若即若离的亲近,而我时有时无的调笑。可偏偏越是这样,我就越想试一试。” “真是有信心。” 她敷衍一句,已不再想搭话,自从他问死后会不会记住他的话,心里莫名其妙有一种伤感情绪。 她无意转过脸看他,却发现他已经闭眼睡着了。 这个人总是这样,一旦有些无趣,就会闭着眼睛养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假寐。 这时候,车厢里慢慢悠悠飘来一团青幽光芒。 这种小东西,她活了这么多年也见过无数个。 胎灵在她眼前晃啊晃,圆滚滚的身体就好像胖嘟嘟的白萝卜一样,它歪着脑袋仔细看了下,“哦!是你啊!大哥哥的跟屁虫!” “你说什么!”她皱起眉头,语气重了两分。暗暗想着这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 胎灵抱胸看着她,不屑一顾,“就是你,你让大哥哥这么着急的!害得我追了半天都没追上,累的我啊……” 她一把捏住它的小脑袋揪过来,再次认真看了一遍,“你……你这小东西该不会是郑府的小东西吧?那只胎灵?” “喂!你干什么啊!力气这么大做什么啦!”它拼命去扳手指,可力量太小,她反而捏得越来越重,急道:“快放开我啦!你个丑八怪,你是做什么啦!” 吴若越听越觉得气闷,谁是丑八怪,骂谁呢? “小子,你现在什么身份心里可得有些数,可不要招惹我。”她松了手,又快速捏了一下它的小鼻子。 胎灵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就是一个小丫鬟,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可是郑府的大公子!我爹爹要是知道你这样对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呦,你现在哪来的爹爹?拜托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好不好?你现在就是一个鬼魂,把你捏圆搓扁都没有人管得着,还敢这样气势汹汹的跟我说话,我告诉你,虽然我是一个丫鬟,但是我跟在他身边比你时间还要久。按资排辈,你也要叫我姐姐。” 它给了个白眼,“什么姐姐,就是一个妖怪,还想让我叫你姐姐,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了嘛。” 这臭小子要是不揍一顿还真是解不了气。 她一把揪过它小脑袋,狠狠弹了下脑壳。 胎灵疼得哭出声,捂着脑袋上的一个小包呜呜呜地流眼泪。 孟明朗终于被吵醒,揉了揉眉心,“你们这是做什么,总不会是打了一架吧?” 胎灵立马飞到他肩头上,拉着胸膛处的衣襟,想要躲进怀里去,边躲边哭嘁嘁,“呜呜呜……大哥哥,那只妖怪想要杀了我,你看看,打得我老疼了……” 他双手捧住,胎灵落在掌心中,它嘟起嘴巴,脑袋上的大包指给他看。 的确是又红又肿,可怜这小小的胎灵已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人世间,结果还被她这样给揍了。 所以说,妖怪果然就是妖怪。 他看着她,“你该不会真下此毒手吧?” 她淡淡瞅了眼,“哦”了一声。 “小孩子而已,你跟他置什么气。” “我也是小孩子,按照我们妖界的时间算,我才十七八岁。要换作人间,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更是爹娘掌心里的宝。你手心中的那一个,在人间也有三岁,叫我一声姐姐也不过分吧?更何况嘴巴还这么毒,教训一下就当做教他做人咯。” 他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轻轻地吹了吹,温柔道:“不疼不疼了啊。” 胎灵嘴巴嘟的更厉害了,眼泪汪汪的马上就要哭出来,坐在他掌心中,奶声奶气地说:“大哥哥,你怎么不帮我啊,她这样欺负我实在太过分了,我咽不下这口气,不然我呆在你身边,迟早有一天还会变成恶灵的。” 这一声懦懦的威胁实在让人没有抵抗力,他蓦然一笑,煞是好看。 胎灵继续说:“算了算了,就算有一天真变成恶灵,我也不会伤害大哥哥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一定要找那个丑八怪报仇!”前面的话软软的,后面一句咬牙切齿! 吴若差点一个拳头就要过来,他及时阻止,轻声细语地回:“好,不要难过啊。”然后静静看着她。 她被他这种安静的眼神惊得一愣一愣的,反问:“你要做什么?不会想打我吧。” 他笑笑,缓缓伸出食指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个脑壳蹦。 胎灵立马哈哈大笑,捂着肚子在掌心中不停翻滚。 “姓明的!”她愤恨瞪着他,可是他却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胎灵笑得实在太猖狂,她生气转到一边,小孩子不能打,他又打不过。一个人暗暗生气。 他拽着衣袖往回拉,可是她就是不肯转过来。他笑着,“好啦好啦,我也是轻轻弹的,一点都不痛对不对。” 胎灵一下子笑不出来了,挤出一大颗眼泪,奶里奶气地问:“在大哥哥心里,焕焕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要啊,那只丑八怪对哥哥真的有那么重要嘛……” 他愣了一瞬,脸上又挂着淡淡的笑容,亲亲捏了捏它脸蛋,“小孩子瞎说什么呢。” “哼……我都听到了,大哥哥问她以后要是你死了,她会不会记得你?”它愤愤不平看着她,“这只丑八怪说她记性很差,意思就是说根本就不会记得你的,大哥哥,你对、你对她那么好做什么,你狠狠的弹嘛!” 吴若这次真的转过身,这次狠狠趁它不注意来了一个脑壳弹,又快又重,又毒又狠。 胎灵“啊”的一声抱头痛哭,这下子是怎么都哄不好了。 他揉了揉脑袋两边的小包包,无奈道:“你们两个真是一点都不让我省心。” “大哥哥你个骗子,我根本就不重要对不对?你还说要帮我重新找个好人家投胎,我看你根本就不在乎我!”胎灵边哭边说,满满的委屈就像黄河决堤的一样奔涌而出。 他哄着,“哪有不在乎,耀耀,不哭了好不好,我们马上就要回到郑府,你娘还在等着你回家呢,你还记得自己的母亲是谁吗?” 它终于停止,想了想,“嗯……是那个飘在空气中的姨娘吗?” “你见过她?”他吃了一惊,“我还以为你在焕焕体内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它抽抽搭搭的,“我知道她是我娘,焕焕也知道。她对我很好。” 他继续说:“那我们马上就能回去看到你娘了,开不开心啊,别哭了哦,再哭的话,眼睛肿了,你娘就不觉得你可爱了。耀耀一定是想娘亲了,想娘亲抱抱是嘛。” 它没有说话,而是嘟着嘴巴坐在掌心里。 吴若瞅了一眼,“你娘是只魅,身体又差,存活不了世间太久,很快你们母子就能在黄泉路上做伴,开不开心啊!” “哇啊!”它再次大哭一场。 他无奈扶额,自言自语,“我今天真的不该带你来……” 吴若笑了一声,继续靠在软垫上打了个哈欠,“公子,我今天受了这么大的伤害,你要好好补偿我,不然我心里难受。” 他应了一声,“要如何补偿?除了我拒绝的那一个要求,其他的你先说说看。” 她坏笑一声,玩笑道:“你也给这小孩来一个脑壳弹。” “吴若……”他无可奈何叫了句,“别闹了。” “那为什么刚才它让你弹,你就可以弹我的?公子真是偏心。”她也好像不满地转过身。 他叹息一声,把她的手握住放在他的额前,“如果这样能让你觉得痛快,随你处置。” 她愣了,可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抽了抽手,没有把手抽出来,“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我真的碰了你,这小屁孩哪一天你要是放松警惕,我还是会揍它一顿。” 胎灵气得站起来,眼看就要飞过去和她干一架,孟明朗把它塞到怀里,终于不再放它出去。 吴若说:“公子这下可以把我放开了吧。” 他松开,叹道:“那你就自己来吧。” 她笑笑,原本想罢手,可他竟然说了那就试一试呗。 手指在他额前停顿一刻,轻轻碰了一下,就像蜻蜓点水一般没有太大感觉,可却好像在心里泛出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下意识缩回手,清了一下喉咙,喊着:“小陈,到哪了?” 外面传来一声,“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已经来到集市了。” “哦。”她淡淡回了一声,“公子可莫要忘了给我买新衣裳。” 他安静点点头,“小陈,看看附近有没有裁缝铺。” “好嘞公子!”小陈声调很高,重重甩了一鞭,马儿跑得更快来到一条繁华的集市。 由于天气很好,集市上有不少人出来才买东西。大街上基本上很多妇女抱着个篮子说着笑着,其中不乏有很多孕妇。 吴若挑开帘子看了看,“不是说要给那个小子找户人家吗?公子你看看这街上这么多孕妇,随便给他找一家,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胎灵在他怀里叫出声,闷闷不快,“喂!你有没有搞错?我堂堂郑府的大公子,你竟然要给我随便找一家投胎。大哥哥,你可千万别听她的话啊!你答应过要给我找一家好的,可不是随便找的。” 他柔声细语的安慰着,“好啦,不会的啦,别担心,她在开玩笑的呢。” 吴若故意冷冷道:“我可没有开玩笑,前面就有一个模样凶神恶煞,老气横秋的婆娘,看样子是个母老虎。小子,你觉得她当你娘怎么样啊?” “丑八怪,你别太过分!” “哪里过分了?我可是为你着想啊。俗话说,小孩子连狗都嫌,给你找一位这么能管得住一家子的主母,想必你以后也会有出息。再说了,棍棒底下出孝子,我看她手里的擀面杖,一棍子下去准保能让你服服帖帖,本本分分。以后上学就不怕自制力差,你娘只要在大门口吼上几吼,什么学业啊事业啊都大大的有帮助。小屁孩,你看我对你好不好?” 胎灵急了,“啊!你太坏了!” 她呵呵一笑,无比灿烂。 胎灵恨恨道:“你这样我可不怕,我不投就是了!你最好不要成亲生子,不然以后我就投身到你肚子里,我们下辈子做母子,折磨你一辈子!哈哈哈哈哈哈……” 孟明朗汗颜不已…… 第二百八十二章 回去吃午饭 “你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实在是高。”她冷冷一笑,“小子,这馊主意你是从脚趾头想的?可惜的是,姑奶奶这辈子都不会成亲生子。这个如意算盘你打空了!” 胎灵狠狠啐了一声,从怀抱挣脱出来,落在孟明朗掌心中,一条胖腿踩在大拇指处,姿态高高在上,扬声道:“我胎灵耀耀在此发誓,只要你这只丑八怪成亲生子,我,不管天上地下,都会投胎到你肚子里!以后成为母子,你要是对我凶,我就对你狠。你对我坏,我就对你毒!你一辈子别想清净!” “好啊好啊!”她赞许地拍手,温温柔柔又狠毒无比地说:“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定要你知道为娘的厉害!让你往东,看看你敢不敢往西!小子,咱先不说以后,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是你娘,提前照顾你好不好啊?” 它咽了咽口水,依旧硬气十足,“现在你别想占我便宜!” 孟明朗实在看不下去了,劝阻着,“你们两个别玩大了……”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后,胎灵立马义正言辞对天发誓,顿时天空闪过一道道惊雷,轰隆隆的几声下,明亮的闪电劈裂了街市的一棵百年枣树,惊得来往的小老百姓纷纷逃开。 一个摆摊的瞎眼江湖郎中淡定坐在枣树下,慢悠悠掐指一算,摸了把胡须,叹道:“冤孽啊……” 孟明朗慢慢放下帘子,幽幽叹了口气,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不能随便赌咒发誓的……” 吴若抱臂漠然一瞥胎灵,“臭小子,你赌咒那么快做什么,我要是不成亲,你一辈子都别想投胎。” 胎灵收回胖腿坐在大拇指鱼际上,顶着头上两个红通通大包,暗自得意,仰天长笑,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就一直缠着你,烦着你,反正大哥哥不会让你打我!” 说时迟那时快,“咚”的一下,它的脑袋上又多了一个包,红扑扑的…… “吴若。”孟明朗的语气柔柔的,也听不出责怪,“你们消停点。” 胎灵哭嘁嘁地,“我、我要让我爹做主!” 她懒懒地回了句,“再跟你说一次,你现在没有爹了,郑府的那个和你没多大关系。” 胎灵的嘴瘪得更难看了,怏怏不快飞到孟明朗胸膛,将脸狠狠埋进衣裳里,哭得像毛毛虫一样,一拱一拱的。 孟明朗安慰着:“好啦好啦,不哭了啊,耀耀不哭了。刚才很疼对不对。以后不要再招惹她了。”手在胎灵后背轻轻拍着,十分温柔。 吴若看了一眼,冷笑一声,看到马车经过了一家裁缝铺,喊着:“小陈,到了,车停下!” 小陈停了车,她立马下去,扔下一句话,“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孟明朗看了看,还没有说话,胎灵立即飞出去跟在她身后。当然了,她根本不知道。 从里面挑了一件衣服换上,隐隐约约觉得后面有人可是回头一看,并没有发现什么。这时朝着镜子照了照,果然有个绿幽幽的东西在后面飞来飞去。 她猛然转身把它抓过来,“跟着我做什么?想挨打?” 胎灵挣扎着,冲着外面声嘶力竭的喊:“快来救我啊大哥哥,她要杀了我!” 她拢了拢衣裳,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别进来。”然后就把臭小子扔出去,“在外面等着我。” 胎灵飞到他怀里,他一把按住,“刚刚跟你说的话都忘了,不要招惹她。” 它嘟起嘴,缩进他的衣襟里,“你就是偏心!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哪有偏心,你也不要主动去招惹她。至于那个赌咒……实在是有些冲动了。要不现在我就去给你找一家赶紧投胎算了。” “不!才不要嘞。”它阴险地笑出了牙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已经发誓就不会再回改!看我不折磨死她!” 他摸了摸额头上的汗,镇定道:“你真觉得自己斗得过她吗?” “当然!” 非常的有自信,并且应得极快。 孟明朗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吴若穿好衣裳掀开帘子,“你们刚才在外面说我什么呢,叽叽喳喳的。” 孟明朗看了看,“没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在我眼里,哪有什么小孩大人,通通一视同仁。”她上前看着他,“你们不会在背地里密谋要暗算我吧?” “怎么会呢。”孟明朗回。 “不!我们就是要想办法对付你,怎么样?”胎灵猖狂地在他怀里叫着。 她笑了笑,“臭小子,自己出来啊,不要让我把你揪出来,不然到时候打的就不止一顿了。” “不!我才不出去嘞,你就是想骗我,大哥哥会保护我的!”说最硬气的话,做最怂的姿势,它躲进胸膛里瑟瑟发抖。 她直接动手想弄过来,可是没想到孟明朗挡住了,他说:“好了,吴若,今天也闹够了,你别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小孩子的胜负欲,你也别太计较。郑府的午饭要开始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毕竟我们在别人家迟到了也不好。”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多精力陪着闹,只不过有气总得撒一下才是,既然公子都这么说,那就算了吧。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小子,你看到了吧?要不是有公子在场,我才不会放过你,以后我说话你就闭嘴,咱俩保持一定的距离,还有你刚才的发誓,我就当作听到过,反正也不可能会实现。” 胎灵不服气,刚想开口,孟明朗眼疾手快捂住嘴,“乖啦乖啦,回去了回去了。” 胎灵虽气但无奈。 由于处理好了焕焕的事,郑府上下对他感恩戴德,尤其是郑老爷几乎把谢字说了一百遍。 焕焕笑得更欢了,也许是知道是他救了自己,看到孟明朗过来立即伸开手臂要抱抱,惹得大家笑语频频。 焕焕伸着小手要抓他的脸,他避开,笑着。 郑老爷说:“公子,你看,焕焕是真心喜欢你啊,看来这先生没选错啊。” 郑夫人淡淡道:“老爷,既然客人已经来了,我们快开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好好好,是我太高兴了,竟然忘记这茬了,来来,赶紧坐。”说着就把他们带入大堂。 刚刚进去就看到小嵋在一根柱子边飘着。 吴若停下脚步没有跟过去,反正他们吃饭跟她也没多大关系,她是个丫鬟,又不能同桌吃。 吴若看了看她,“诶,想不想见见你儿子?” 小嵋愣了,“耀耀他还在吗?公子没有让他投胎转世吗?” “投胎转世会有的,现在这臭小子就跟在他身边,你要是想见它,我现在立马把这臭小子给拽过来。” 小嵋激动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吴若笑笑,赶紧追过去,在孟明朗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他点点头,胎灵从怀里掏出来。 这小屁孩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还以为要被吴若揍一顿,心里还是有些怂。 “喂,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只是个孩子,你可别太过分。” “瞧你这德性,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难道你就不想见见自己的亲生母亲吗?虽然只有四个月,好歹你也在她肚子里呆了一段时间。” “你没有骗我?”它显然是不相信她会这么好。 她点点头,“想去见亲娘就跟着我走。” 胎灵半信半疑跟着,直到看到柱子边那一抹淡淡的青绿色,心里一阵酸楚和激动涌现出来,奔过去扑进小嵋怀里,可怜巴巴喊了句,“娘亲!可总算见到你了!耀耀好想你啊!” 小嵋百感交集,捧着掌心中那一团光芒,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落。 总之,这是一副母子重聚的场景。 吴若在一边随意找了个角落坐着,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瓜子,边嗑边看。 胎灵在亲生母亲面前十分软萌,撒娇啊,委屈啊,通通来了个遍。知道母亲只是一只魅,如果**承受不住率先没了气息,那这只魅也很快要消散而去,心里又是一阵悲痛。 毕竟这是他千挑万选的一个娘亲,虽然最终还是没有缘分。但是这段日子小嵋的陪伴已经深深打动了他。 他还从来没有被母亲温柔的抚摸,注视着。 他觉得这才是天底下最慈爱温柔的母亲。 下意识看了一旁还在磕瓜子的吴若,想了想,以后这只丑八怪要是到了娘亲想必也是粗暴得很。 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让它好过,那就拼个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又抬头对着小嵋娇滴滴的来了句,“娘亲,你现在呢,还要继续待在郑府吗?” 小嵋犹豫片刻点点头,“你爹还在这里呢,我再陪他一段时间。耀耀,娘对不住你,不能陪你了。” 胎灵黯然神伤一瞬,抬眼中又冒出星星眼,十分懂事地说:“娘亲放心,耀耀不会生爹娘的气,有爹爹陪着娘亲,我也没什么牵挂了。” 这小孩子实在懂事,说出这样一番话让小嵋内心翻江倒海。如果当时她真的把这孩子好好生下来,想必乖巧孝顺得很。想到此,眼泪又往下落。 吴若默默来了句,“郑老爷不是说要请高人过来看看这府里有什么脏东西,你这娘亲就算想呆在这府里,恐怕也呆不了多久了。”又对小嵋说:“小嵋,你只是一只魅,在这世界存活不了太久。而且你长时间呆在郑老爷身边,也会给他的阳气造成一定的损伤。所以啊,你还是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要不就把身体养好,以后健健康康的重新回府不就成了。虽然这郑家上下都把你当作死人一样。可只要你换副面孔在这里找份活计也不成问题。这样一来也可以陪着你的郑老爷天长地久。” 小嵋叹了口气,“身体养好谈何容易。姑娘,你是不知道我的下半身已经瘫痪了。无论如何都治不好了,更何况我又有什么颜面重新回府呢?” “你这怕什么?当初又不是你自己想走的,还不是你的初恋情人把你带走的。你只要把当年的真相在郑老爷面前说上一说,说不准就能洗清冤情,而那个郑夫人就会被踢出大门,你就会成为郑府里唯一的女主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多少个孩子就有多少个孩子。” 小嵋悲哀地说:“姑娘还不知道我身体的情况,我原本不想告知他人,可现在我的时日无多,说说也无妨。其实,我现在就算重新回去,也生不了孩子了,身体彻底被搞坏。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算身体健康回府,都无法重新回到当初,老爷把夫人赶出去,那焕焕又该如何呢?更何况我现在身体如此……” 吴若说:“对了,到底是谁把你的身体搞成这样?我只知道把你卖给虐待狂的是小峰,可那个虐待狂又是谁呢?” 小嵋不忍回忆,犹豫好久,才缓缓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的身份,他并不是燕国人,倒是挺有钱的,经常买一些姑娘过来玩。玩死了就随意找个地方埋了。我只知道他姓李,下人叫他李老爷。” 吴若啐完最后一口瓜子,拍了拍手,目光灼灼盯着她,“是不是经常坐着精致雕木的马车,里面还有一股香味的?” 小嵋点点头,“应该是吧,我只坐过一次。也就是那一次被送到宅子里,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你说的马车,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雅致的。” 吴若目光阴冷,“如果他死了,你会怎么办?无动于衷还是报仇雪恨?” “当然是报仇雪恨!”小嵋咬牙切齿,“我身上所有的痛苦都是他给我的,如果没有遇到他,我现在也不必如此模样!” “哦,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说的李老爷十有**已经死了,就在郊外的茅草房里,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看看。想报仇就报仇。”她顿了顿,“哦,对了,最好把他的魂魄带到这里来,我也想亲自谢谢他。” “谢谢他”三个字说得尤其重。 第二百八十三章 做法事 杨花蕊站在屋檐上等着他们回来。百无聊赖吃着糕点,塞得满嘴都是。一看到吴若经过屋檐下,立马叫了声,“你回来了,快上来。” 吴若抬头瞅了瞅她,“公子现在又不在屋里,你站在上面做什么,这里不是四方院,这是郑府,不要做一些奇怪的举动。” 杨花蕊一笑,“太无聊了,我都已经习惯站在上面看风景了,你快上来。” 吴若上去一起吃糕点,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她依旧不高兴。杨花蕊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闷闷不乐,发生什么事啊,难道公子是做错什么,还是说错什么了。” “今天要教训一只鬼。” 杨花蕊刚要开口,就在这时,小嵋过来了,沮丧地说:“那个什么李老爷不在你说的那个地方,听附近的孤魂有鬼说已经被鬼差押入地府了。” 吴若深深叹一口气,无奈的说:“便宜这个死老头了,下辈子等着瞧!”又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如果我还记得的话。 杨花蕊看了看小嵋说:“宫子今天派我看你的肉身去了,估计也存活不了多久,你到底打算怎么办,真要呆在这府里?” 小嵋点点头,并且十分认真地说:“既然时间不多了,就更应该陪在老爷身边。” 吴若又看了看小嵋身后的胎灵,嘲笑一句,“怎么臭小子看到你娘亲就这么乖啦!” 胎灵从小嵋身后露出头来,非常猖狂的扭屁股说:“我现在不仅有大哥哥保护,还有爹娘,你别太过分。” 她笑笑没有说话,她倒是懒得和这小孩计较。只是觉得它扭起来的屁股胖嘟嘟的,又可爱了好几分。 杨花蕊瞧瞧,笑着说:“咦?一这个胖娃娃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然后赶紧伸手去抓,它没有躲开被牢牢捏在掌心中。急得大喊大叫,“喂!你干什么啦,快给我放开,不要抓得这么紧啦!” “吴若,你快来看看这个长得怎么那么像人参娃娃呀。” 所谓的人参娃娃就是胖嘟嘟的。 小嵋心疼孩子,飘过来说:“这孩子还小,不会说话,小心点对它吧。” 胎灵感动得眼泪要出来了,但是看了看吴若幸灾乐祸的脸又憋住了。 …… 孟明朗这边欢声笑语,郑家上下对他尊敬的不得了,郑老爷甚至把焕焕抱过来,让这小孩好好接触接触。 三岁的小孩哪里用得着读书写字。只不过神童的名声已经出去了,全府上下还真把焕焕当做神童。 孟明朗原本想讲清实情,但是又被郑夫人阻拦。 自己的孩子被当作神童一般的存在,高兴都来不及,现在又要被拆穿,是怎么都不肯允许的。 孟明朗无奈笑笑,倒也不掺和这件事里去。 焕焕其实就是一个普通孩子,真要教他启蒙读书写字,还是有些难度。孟明朗在这府上最多也就喝喝茶看看花散散步而已。 第二天,郑老爷满怀心事找了个僻静地儿和他说事儿。 “先生,最近我总觉得怪怪的。本来我这个人是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现在不得不相信几分,先生不是遥青山上的高人嘛!不知是否可以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郑老爷是有什么疑虑?” 二人摆着一盘棋局,慢悠悠下着,啪嗒啪嗒,不一会儿就落满棋子, “总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可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又好像有一道目光在盯着我。回头一看也是什么都没有。” 孟明朗淡淡道:“除此之外,郑老爷还有其他异样感受吗?” 郑老爷想了想,“似乎还有一点,总觉得最近能够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可是却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又是从哪里来的。再加上近日府中总闹着一些鬼怪之事,弄得人心慌慌,所以我不免也有些担忧。我本人倒是无碍,只不过府中还有下人和妻小,如果真有什么不堪的东西,还请先生一定要帮忙消除。众人皆知遥青山已是巅峰,恐怕再也没有比遥青山更为合适的人选了,不知先生是否有这个时间能帮我看看这府里的风水。” 郑老爷说的这些大概就是小嵋了,只是没想到小嵋还在这府上闹出了这么多的事。 孟明朗下了一子,慢慢道:“上次我已经说过了,呆在这府中的并不会害人性命,郑老爷无需担忧。” “可是却总感觉不太舒服。” “时间到了,她自然会走的。” “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难不成真是鬼怪?或者是狐仙?” “郑老爷说笑了,你说的这些是话本子上的。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郑老爷,还是请其他人看吧,到时候要收要留还看你的决定。” “先生,难道是不管了吗?” 他苦笑一声,“这事儿不一定我来做。” 郑老爷慢慢回了声,“哦。” 下午郑府叫来了一位高人,就是之前来看过风水的其中一位大师。就是按照之前的流程府里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最后用手中的罗盘看了看风水说:“府里的确有不明的脏东西呀,如果时间久了恐怕还会伤及二位性命。待我速速捉拿过来。” 于是耍了一套花里胡哨的把式摆了个祭坛,祭坛外倒是站了好多不明真相的群众,都是郑府下人,对于凑热闹,他们从来都是想寻找臭鸡蛋的苍蝇一样,无孔不入。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管家,他自认为自己是除了老爷夫人公子之外最大的人物,所以不管有什么活动都会站在最显眼位置,就比如现在大师正在做法,他就站到最近的地方看着。双手放在背后就像府里的老爷一般。 大师虽说把式花里胡哨,但还是能起一些作用,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小梅觉得全身发烫,似乎要飘散了。杨花蕊和吴若两个人还在说说笑笑,忽然间注意到这个情况立马紧张起来。 吴若问杨花蕊这是怎么回事,可惜的是杨花蕊也不知道,只好赶紧说:“要不我们去找公子吧,这副样子看起来似乎要散去了。” 胎灵一听立马急了,急忙飞过去想抱住小嵋,可是扑了个空,他急着说:“们要救救她呀!不能就这样消失了,我还没陪她呢。” “小屁孩,不要着急,我们这就去找公子!”吴若从屋檐上落下,一路跑到大厅,可午饭早就过了,人根本不在。把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孟明朗。 这可怎么办才好…… 小嵋的身子眼看越来越透明,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就要散了。她也急了,冲着府里到处喊:“公子公子,你在哪儿啊,快出来呀。” 她那嗓门倒是挺大,府里的人都去看法事了,显得空间很大,这一嗓子喊出去就有了回音。孟明朗此时此刻正站在法坛外打了个喷嚏,他还不知道有人这么着急找他,正淡定的看着那位大师做法。 管家心里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慢悠悠回头一看,只见在假山处似乎有个若隐若现的人影正在飘过来。揉了揉眼睛一看,发觉的确如此,关键那个人影长得特别像小嵋,颤巍巍指着法师后面若隐若现的东西,说:“大师,难道你都看不到的嘛!快看看你背后!” 法师缓缓转过身,只看了一眼,心里虽害怕,但依旧鼓足勇气,面上一派镇定。 管家面色如土,总感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小嵋难道已经死了?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觉得可怕,府里虽然已经当作她死了。实际上人还活着,怎么可能像现在就这样飘过来! 飘过来的难道不都是鬼吗? 他大脑顿时空白,站在原地都不知道动。法师这时候正喷火,喷着喷着,一不小心就喷到他头发上,立马烧成了一个小火球。周围的人幸好眼疾手快帮忙扑灭了,但这时管家却突然间惊慌失措大喊大叫:“有鬼呀!有鬼呀!救命啊!有鬼呀!” 大家听得毛骨悚然,怎么突然间管家就变成这样了,还喊出这样的话来不免得后背一阵发凉。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难道这府里还真的有鬼啊! “救命啊,快跑啊!”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大家的恐惧聚集到了极点,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句,“快跑哇!”大家就好像聚散的蟑螂一般齐刷刷的又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法师一个人举着火把站在那儿目瞪口呆的看着空旷的四周。 对于刚刚飘过来的小嵋一开始用了一些招数,比如冲着小嵋喷了一口火苗,那火苗窜得老长,直接穿过小嵋身体半点作用都没起,然后又喷了一口,又和刚才的情况一模一样。 小嵋依旧非常淡定飘在空中,似乎还要冲他过来,法师自己也着急了,随手抓起桃木剑就是一阵花拳绣腿。关键的是小嵋就像空气一样飘散着,不管怎么打怎么劈都没有用。法师又急又慌,但知道郑府管家还在这儿,可万万不能暴露自己只是个草包,于是又耍了一通花里胡哨的招式。管家已被吓得尿流一地,呆呆看着小嵋,无与伦比地说:“小嵋,不不不,二夫人啊二夫人!不关我的事啊!你可别来找我呀,你怎么回来了呀,真的不关我的事啊,你别过来呀!” 小嵋其实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她只是觉得自己身体发热,跟着直觉飘过来,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人和听到这样的话。尤其是管家说的那一句,“不关我的事啊!” 这到底还有什么隐情吗? 她慢悠悠飘到管家面前,一看到她过来了,又吓得哇哇大叫。原本裤子就湿了,现在一下子坐在地上又脏又湿的。 小梅在他面前飘着,来了一句空灵的话,“管家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二夫人呢,从小到大我可是都叫你叔叔的呀。” 管家哇的一声几乎就要哭出来,“二夫人,我记得呀!你你……这些事跟我没有关系,你不要来找我呀!这一切都是大夫人的错,你找我也没用的呀,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现在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缠着我……缠着我也不是个事儿啊!好不好,你放过我。大夫人还年轻,你去找夫人啊!” 她顿了顿,又来了一句空灵的话,“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你亲口说!一五一十把前因后果都给我讲清楚,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管家哭得更难看了,“这些事儿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我也很愧疚。你可千万别怪罪我呀!”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说实话吗,还在浪费时间啊,管家!” 管家这才颤巍巍的给自己找了个好位置坐着,把衣服往下扯了扯,盖住已经湿掉的裤子,说:“这一切其实都是夫人的主意,你你不能怪我!你要知道,其实这一切。你自己也是有点问题的。当初是你和小峰两个人情投意合,本来夫人也不多说什么,想让你们两个就此离去,可没想到你又回来了。走的时候夫人对你和你姥姥也是极好的,还派人照顾着。后来你回来就算了,可是你又怀了孩子。夫人的确是想要个孩子绵延郑家香火,关键是你这孩子早不怀晚不怀,偏偏在夫人也有孕的时候,你就有了。虽然你是第一个怀的,但夫人毕竟跟在老爷身边这么多年,也是大房,她怀的孩子才应该是嫡子,错就错在你怀的时间太早了小嵋!夫人生下来的孩子是正统,而你之前和小峰不清不楚,就很容易落人把柄,所以才会有了后面的事儿,本来夫人只是让小峰把你带走,并不想害你性命,谁能知道有这种事儿啊,这一切都是天意啊,你可不能怪我们!” 小嵋听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知道大夫人使了手段,可真听到真相,心里一阵阵的疼。 管家又说:“既然你都已经死了,那就好好去投胎吧,我以后会给你烧纸钱的,要多少就给你多少!” “不!” 第二百八十四章 离开 管家一下子慌了,看到小嵋怒气冲冲的脸,心里想着这下真的完蛋了。立马跪在她脚下哭天喊地的求着:“小嵋啊,不不不,二夫人,求你原谅我吧,我也只是一个下人啊,我能怎么办呢,自然是大夫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了,你可不知道当时大夫人决定的时候我不知劝了多久,嘴皮子都磨破了,可是没办法呀,你也知道我在这府里待了这么多年没有夫人老爷的话,恐怕早就是路边的一条狗了。这些事儿跟我没多大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的人是大夫人,请一定要搞清楚啊!” 小嵋冷冷看着他,回忆起管家在她儿时的一段时光。老爷夫人对他十分看重,经常把府里一些大事交给他办,没想到到头来却如此狼心狗肺,把一切罪责都推到大夫人身上,虽然知道这个主意是大夫人出的,但是如果没有管家的怂恿恐怕也不会实施。 小嵋看着他,“不管如何,既然你掺和到这件事情来,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说着就想要过去吓唬他,这管家一下子吓得哇哇乱叫,直接把头磕在地上,磕出了好几个血泡,“二夫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立马向官府投案。你放过我吧,不要来吓我呀!”对于这个结果她还是比较满意的。至于大夫人,暂时还没有想好如何去做。老爷最喜爱的女子便是大夫人,如果伤害了她,老爷一定会伤心,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于是沉默了片刻。 孟明朗这时候慢悠悠走过来,对管家说:“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不过你刚才说的话可要说话算数啊,不然的话小嵋还是会过来找你的。” 管家连忙回答:“是是是,我马上就去。”说着屁滚尿流地跑了。小嵋还定定的呆在那儿看着,喃喃道:“真相总算出来了,可是宁愿自己不知道。” 他说:“那现在你又该如何面对大夫人?” 她摇摇头说:“反正我的日子不多了,大夫人的事就暂先不管了,先陪在老爷身边吧。”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儿就自己处理吧。今天郑老爷跟我说了他觉得这府里有异样,想让我去祛除府里的脏东西,今天这位大师就是他请过来的。小嵋啊,你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可是你毕竟是一只魅,呆在人间总会有人察觉的,他也觉得你就在身边,你是否应该收敛一下,长时间呆在他身边,也会给他的身体造成损伤。还不如现在回去好好修养身体吧。” 小嵋坚定摇摇头说:“公子你是知道的,我的身体存活不了多久了。” 他这下没说话了,退到了一旁说了一句,“那一切就随你处置吧。” 吴若这时候才跑过来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孟明朗正站在假山里。跑过来说:“我说这大半天你跑哪儿去了,害得我跑来跑去,累死了,没想到你还在这儿。” 然后又看到了小嵋,但是一看到那悲伤的模样,默默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四周都是一些做法事的工具,狐疑道:“该不会真被这什么大师给降住了?” 他摇摇头,“走吧。” 吴若“哦”了一声,默默跟着。 二人走了一路,吴若问了句,“公子你看这事是不是算解决了呢,我们应该出发了吧,再呆下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到魏宫呢,再说了,我在这府里呆得实在无聊,你看看我这几天都没说几句话。” 他反而笑笑,“你和瑞蕊两个不经常在一起偷偷聊天,这还觉得闷。那在路上,就我们几个那不得更闷了。” “那不一样,呆在府里,你又不在,还经常跑去跟郑老爷郑夫人呆在一块儿,我就和花蕊两个人吃着东西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有那个臭小子总是惹我生气,我都不想呆在这儿了,咱们没事儿就快走吧。” 他看了她一眼说:“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可以收拾包袱,我们尽快离开。” 她反而惊了一下,“怎么这么急,我只是刚刚随口说的,没让你今天就走啊。” 他继续说:“事情已经完成了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儿了,该走了。” 她还真的是没有准备,犹豫了一下说:“那小嵋呢,我们就当真不管了吗?” 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任何人都无法替他人决断,既然她决意留在此处,我们也不便插手。再说了,一直呆在别人家里。我们两手空空什么礼物都没有带上,也是时候该走了。至于胎灵暂时就跟在我身边,你看如何?” 什么叫你看如何?你决定了在你身边就呆在你身边呗。 这句话她并没有明说,而是换了一句话,“公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吴若没有意见。” 他一笑,“你要是真的没有意见就好了,一路上,有了这小胎灵想必也不会无聊,这样你可满意?” 这有什么满不满意的,她假笑了一下,说:“公子做什么决定都是对的。”他这次没有笑了,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又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又来了。” 她知道这是在说她又开始拍马屁奉承,她也没说什么,还是笑嘻嘻的凑过去,“我说的一切都是真心话。” 他这下但笑不语。 胎灵看到他们两个回来了,立马就“唰”一下像一支利箭一样飞到他怀中,撞在他胸口上,哭着说:“大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你看到我娘了吗,她好像出事了,你快帮帮她呀!” 他拍了拍它的肩膀说:“没事的,你娘她现在还好,你要是现在想陪你娘的话就过去吧,她的时间不多了,知道吗。” 它一下子垮了脸,表情比刚才更悲伤,立马飞过去。 吴若看着臭小子利箭一般的速度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真是一个可怜孩子,投了这么多次,原本以为这是个好胎,能好好生长在人间,却没想到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杨花蕊看他们两个,喊了一句,“事情都办好了吗,上来吃东西啊,我给你们说,刚才我又看到了……”说到八卦,那张嘴就开始吧啦吧啦的讲。一直讲到他们再也听不下去,离开了屋子。 她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和他说,小嵋这时飘飘摇摇地过来。吴若瞅了她一眼,“你这身子还扛得住不?我们马上就要走了,需要帮忙什么的说句话。” 小嵋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说:“这么快就走了,为何不多留几日呢?”关键她一想到耀耀,心里就一阵难过。 吴若说:“他说了,如果你想要耀耀陪着你,它可以留下来,等你烟消云散后,它再回来跟着便是了。” “真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真的太感谢了!”小嵋脸上展现明媚。 杨花蕊抱着一大堆东西往马车上送,边送边说:“还以为能多待几天呢,这才多久啊,又要搬回去了,太累了,吴若啊,我总算知道你那天搬的时候有多难受了……” 吴若笑笑,小嵋慢慢退出去。 孟明朗和郑府老爷告辞,老爷倒是一脸的舍不得,抱着孩子希望能挽留一段时间。而郑夫人一直淡笑,说着虚情假意的话,公子一路上多加小心啊,有什么困难可以书信过来,我们郑府一定会大力协助。 孟明朗对此皆是淡淡一笑,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送到门口,焕焕不知道怎么的哇哇大哭,甚至还把尿撒在老爷身上。郑老爷没有法子,只好抱着孩子回屋换衣裳。 郑夫人站在门口端着虚假的微笑看着他,“那就不多送了,公子一路慢走。” 孟明朗脸上又是清清淡淡的笑容,拱手道:“这段时日叨扰了,夫人请勿见怪。” “公子说笑了,不会的。” “对了夫人,看你印堂发黑面色发白,恐怕有大凶之兆,还望夫人多加注意。”他说的情真意切,表情更是一脸的担忧。 夫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又笑说:“想必是近日担忧公子是否说了不该说的话,睡都没有睡着,脸色差了吧。” “那在下做的是否令夫人满意呢?” “自然。今日这局面还得多谢公子。”她扬了扬手,下人抱着一个礼盒上来,她说:“正因感谢公子的鼎力相助,我这里略备一些薄礼,还请一定要收下。” 他笑着推开了,“这就不需要了,在下临走之际,还有一句话要送给夫人。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种下了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样的果。夫人还是好自为之吧。” 她冷冷一瞥,“那就多谢公子的告诫了。” 孟明朗转身大步离去,刚刚一踏上马车,杨花蕊就从府里飞出来落在马车顶上,手里正抱着一个食盒,里面有好多样式的点心。 “公子,你快看!好多好吃的!”她笑眯眯地把东西送到他眼前看。 他笑笑,“蕊蕊,在上面当心了,别吃着吃着就把东西落下了。” “才不会呢!” 他不再说话,低身进了车厢。 此时此刻,夫人目光炯炯地盯着那辆马车,眼中寒意如利剑仿若要劈裂车厢,可是一看到马车动了,这才慢慢收回眼光。 在马车离去的同时前方正来了一小队官差,看样子似乎是冲着郑府来的。 她心里莫名打起了鼓,直觉告诉她要出事了。 “管家。” “管家?” 她回头看了看,以往管家有事没事都会待在身边,怎么现在人不见了? “管家?”她进了院子走着寻着,官差也进了郑府,为首的一个声如洪钟,喊着:“郑家夫人可在?” 郑夫人猛然转头,心里莫名涌现一个可怕的可能。 不可能,不会的! 那件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不可能的! 可是管家又到哪里去了呢? 只见官差恍若无人的直接闯进来,对着下人就是一通盘问,“你们家夫人去哪里了?把你们夫人请出来!” 下人被这吓人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哆哆嗦嗦指着一个方向,“那……那……那里,刚才……夫……夫人就在那里!” 郑夫人看着前面的官差越走越近,一颗心咯噔一下,犹如坠入寒渊。 …… 孟明朗和往常一样躺在软垫上,他正在闭目养神。 由于胎灵现在并没有跟上,车厢里还算是安静。只不过吴若嘴里吃着东西,和杨花蕊两个交换吃食,品尝味道。 孟明朗终究还是有些扛不住两人的聒噪,叹了一口气,“蕊蕊,你还是从车顶上下来吧。你们两个这样,我该怎么休息?” 杨花蕊从上面探出头来,“怎么了公子,就算我进来了,也还是这样啊,你不觉得更吵吗?” “那……也比你们两个现在这样,把糕屑甩在我身上好吧。”他缓缓睁开清润的双眸,无奈叹了口气,把吴若递给他的绿豆糕伸出窗外给了杨花蕊,“还有,不要拿我当中间人,你们呆在一起,自己交换行不行?” 杨花蕊笑嘻嘻的从上面拿了一块红豆糕,探出脑袋,伸出手递到他嘴边,“不要这样啊公子,你来尝尝这个味道吧,好吃极了!” 他微微避开,“吃饱了。” “不嘛,快点张嘴。”杨花蕊不依不饶就是要把这东西送到他嘴里,让他尝尝。 他再次避开,“不吃了,真的吃饱了。你们两个自己解决那盒食物。” “吴若。”杨花蕊把那块红豆糕给了她,“你把这东西塞到公子嘴里。” 吴若拖着的手一下子僵住了,她动手也没用啊!人家就是不吃,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定要做到哦。”杨花蕊还嘱咐了句。 她接过看了看他,干笑两声,“你这也听到了,不是我主动说的。” 他皮笑肉不笑看着她,“所以呢?”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嘛。”她把糕点送到唇边,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等待着。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目光渐渐深了。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微动。 车外,“驾”的一声,马车跑得更快了,车轱辘碾过碎石子一路而去,带走了一路的风光水秀,杨柳窕窕。 第二百八十五章 海边 一连几天胎灵都没有再出现。越往魏国方向走,天气越来越冷。他又裹上好几层衣服靠在软垫上浅浅睡着。经常从梦中惊醒,翻身睡过去又是一阵细碎的梦话。 一开始她们两个还以为他是中了咒。但想一想,天底下还能有谁让他中咒? 他醒来也说自己无事,可是精神不到半刻又会悠悠睡去。 杨花蕊和吴若两个坐在车厢里聊了大半天也累了,最后又把视线转移到公子身上。 吴若觉得奇怪怎么最近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难道真的是因为天气变冷的缘故吗?想到此又给他披上一层外衣,他梦中微微蹙眉,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 她问杨花蕊,“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最近好像身体不太舒服?” 杨花蕊细细想了一会儿,“好像是吧,公子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特别虚弱,脸色也不太好。” “难道以前他也是这样的?” “嗯,隔一段时间身体特别弱,然后骨女就会准备药啊之类的,好好照顾着。” 吴若往坐垫下翻了翻,翻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些药,这还是当天离开四方院骨女特意交给她的,打开一看都是珍贵药材,还有一个纸条写着要好好照顾公子。 “这药要怎么做?你知道吗?”她把人参拿出来递给杨花蕊。杨花蕊接过茫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吃这些东西,也没见过骨女是怎么做的。” “看你平常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怎么这事就不懂了……亏你还守护公子的……” 杨花蕊也十分痛惜地啐了自己一口,“真是的,我怎么就这么不务正业!” 吴若掀开车帘对驾着马车的小陈问:“小陈,问你件事,你知道人参要怎么煮吗?” 小陈回头一看,只见她手里正拿着千年老参,“这是个好东西啊!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公子要用吗?” “没错,他的身体看起来很虚弱。” 小陈却说:“咳,没事儿。公子会挺过去的,不用拿出来煮。” 她皱了皱眉头,“不管怎么说你也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身体这么虚弱,你也不管不顾,还说风凉话。” 小陈笑笑,知道她是误会了,解释道:“公子总会这样,你放心吧,没事的,你手上的人参想必是骨女给你的吧,这要到关键时刻才能用的。比如公子伤寒了病重了倒是可以煮上一煮。” “可他现在那副模样明显就是生病了。” 小陈停了马车,掀开帘子往里瞅了瞅,淡定道:“不是,公子可能是这几日由于舟车劳顿没好好休息,所以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没事的,我现在就让这马再快一些,争取今晚就能够找到个客栈住。再说了,真要煮的话,咱们也没工具啊。” 她坐回位置,“我也只是问问你该怎么办才好。”然后看向手里的人参,叹了口气。 这时杨花蕊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往窗外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水光潋滟银光闪闪的水面。而且看上去还有些大气磅礴,这似乎不是江面。杨花蕊感慨了一句真美啊。 “这是什么地方?”她觉得有些熟悉,就看了看沿路而来的风景,来往的百姓手里拿着鱼,有的在补网,还有一些三三两两的妇女围在一起剖鱼,几个玩耍的孩童拿着贝壳满天撒。 杨花蕊说:“咱们现在快到东海地界了。等过了东海估计再赶个两三天的路就到魏国了。这一路时间过得还挺快,不知不觉咱们将近赶了两个月的路吧。” 吴若下意识紧张,东海这地界之前来过一次,希望不要碰到什么熟人才好。 小陈驾车来到一处客栈,原先她没有注意到东海边竟然还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客栈,而且生意还不错,往来的都是一些商人。由于是海边,所以空气的味道也是腥腥的,倒是有点像西瓜的气息。下了马车,吴若才不管这人参到底是伤寒还是重病直接交给了小二。 孟明朗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就再也没有起来过。夜里已过了三更,她从厨房端上了一碗人参,在他面前站了站,看他依旧睡得香甜,轻轻唤了一声,不过没有反应。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这才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了好久,发现是她,才问了句,“怎么了。”声音很轻很柔,一点精神都没有。 她把药送到他嘴边说:“这是给你补身子的,喝下去吧。” 他看了看,闻了闻,“这是人参吧,从哪里来的?” “骨女让我带出来的。” 他嘴角扯起一抹虚弱的微笑,“骨女果然做事细心。” 她把药一口一口喂过去,看他面色渐渐红润,这才问了一句,“怎么染上伤寒的,也没见你打喷嚏,流鼻涕啊。” 他笑了笑说:“我的身体这几年越来越差,也许并不是伤寒吧。” 她的心咯噔一下,莫非是得了什么绝症…… 又试探性问了句,“你这病能医得好吗?” 他沉默半晌才缓缓摇摇头,看着她,说:“不知道。”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好像千斤重一样压在她心口上。这三字在她耳边绕了又绕。缓缓低下头看着已经见底的碗说:“那有什么办法能救你吗?” 他忽然笑了一下说了句,“不知道。” “怎么又是不知道。”她把碗重重放在桌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响。 他关心地问了句,“怎么了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空着的碗,“我没生谁的气,生自己的气。” 他似乎更加不明白了,“你生自己什么气呢。”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你要是死了,那我的事可怎么办。过了这么久了还一点眉目都没有,浪费时间。反正我就是生气。” 他似乎有些无奈,坐起来给自己披了一件披风,缓缓走到桌前坐下与她面对面。忽然问:“我给你的那些首饰都还收着吗,有没有弄丢,或者送人了?” “当然没有。” 他脸上露出虚弱的微笑,“没有就好。”语气极其轻柔。 也许在这样的夜里,突然想敞开胸怀说一些心事。 “我其实……不想勉强你,如果你真的想走就走吧。你手上的金符文可以给你解开。” 她是越来越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怎么忽然间说出这样的话,莫非是在试探? 吴若呆了好久,一直盯着他,盯到他不自然笑了笑,问她,“怎么了,怎么又看着我。” 她缓缓摇了摇头,仿佛是在否定刚才的想法。 “不用了。” “不用什么?” “不用你解开。” “当真?” “当真。”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她把目光敛进眼底,看他眸中星星点点的样子,又忽然避开了。 他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喃喃道:“都快四月的天了,怎么……还这么冷……” “海边风大,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到魏国了。” “这样啊,这两天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阵海风扑面而来。 “傻不傻,打开窗户不就更冷了。”她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屋子里又恢复温暖。 他定定站着那儿,垂眸瞧着她,“我想吹吹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瞧瞧你的脸都红成这样了,还吹什么风,真不冷?” 他微微别过脸,“我这是发高烧。” 她上前把手放在他额头摸了摸,不过他很快避开了。 “你做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发烧啊,要是发烧了,我还得下去找小二给你弄一些退烧药。”她关切地说着,“放心吧,临走前骨女都吩咐我了,这人参是给你补身子。也有一些退烧的药,可是我分不清,你等我会儿,我给你端来。” 他认真看了好久她的脸色,确定是真诚实意的,缓缓从肺腔中舒了一口气,语气也轻松了些,“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她责怪地看着他,回身拿起一个空碗就要往外走,他连忙叫着:“你要去哪儿?” “给你熬退烧的药啊!”人已经下去了,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淡淡笑了笑,再次缓缓打开窗,一股凉风流进整个屋子。抬眼望去,除了岸边那一排灯笼,其余的都看不清了。更何况是白天浩荡无垠的海,在这样的夜晚里只听到波涛汹涌的声音,湛蓝无边的海面变成了一团雾蒙蒙。 他看着看着,目光渐渐深远…… …… 吴若把要睡着的小二揪起来问,找出了一些退烧药,正呆在厨房里加班加点熬着。面前放着一个小罐子,咕噜咕噜冒着泡。水烧开了,药香就飘出来了。可还得再熬半个时辰。她也没办法,只好坐着拿着扇子不停的扇啊扇,实在是无聊的很哪! 这个时候很想把杨花蕊叫下来一起聊聊天,可是杨花蕊的职责是守护他的,万万不能把她叫下来。万一真出个什么事儿,谁也负责不了。 就在这时,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间慌了一下,下意识往身后一看,身后是大门,进来的时候已经把门关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后背会一阵阵的发凉,莫非是见鬼了? 她根本就不怕鬼,更何况哪有鬼敢在她面前出现,所以确定门已经关好了,并且没有人。回过头继续看着药罐,总觉得很奇怪。第二次再转头一看,终于知道为什么奇怪了,因为有一张熟悉的脸正对着她笑。 门框上有团糊纸破了,那人还用手不停撕着…… 她十分无奈地喊了句,“好好的们,你撕它做什么,撕成这个鬼样子谁来收拾?” 火神嘻嘻一笑,直接把门一推,毫不客气地进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虾兵蟹将告诉我今天来了一个熟人,我还以为是谁呢,走过来一看原来是你啊。”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无精打采地说:“我就去了你们龙宫一次,怎么你们的虾兵蟹将就把我记得这么熟?” 他哈哈一笑,“还不是因为你漂亮!” 她拿扇子挡住了他的脸,“那你不要看我,我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害怕一不小心闪了你的眼。” 火神手指轻轻抵住扇子,“咱俩也都是未婚夫妻了,有什么闪不闪的,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真要说闪的话,那就当一辈子的瞎子吧。可是在瞎之前,你可得让我好好看看,好好的把你记在心里。” 她嘲笑一声,收回扇子,“火神大人位高权重身份尊贵,小妖万万不敢高攀。莫要说这样的话,小妖听着心里烦躁,实在是想找人打一顿!” 他聪慧,知道点到为止,瞅着面前的药罐,“呦,生病了?生病了还吃凡人的药?跟我去龙宫,我那里的药多了去了,保准你吃下去增长修为数百年。”说着好像就要马上动手拉着她去。 她用扇子拍掉他蠢蠢欲动的手,“难道你就不能想想这药是给凡人吃的?” 他狐疑道:“你……给凡人熬药?” “怎么了,不行啊!”她把药盖揭看了看,还要再等上一会儿。 他忽然丧了脸,语气怏怏,“你……该不会跟凡人成亲了吧?” 她看到他装模作样的样子,讥笑一句,“是啊,给你们龙宫戴帽子了。” “嘻嘻嘻……”他脸上忽又露出明媚的笑脸,“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凡人这么有福气,能让你委屈至此。”然后忽然凑近了她,瞪大了眼睛,眼睛里满是探究,“莫非那凡人长得十分俊?” 她微微一挑眉,顺着他的话说,“当然。” 他又加了句,“对你好不好?” “自然好。” “会疼人吧?” 她似乎更加得意了,微微昂头,骄傲道:“是啊!” 他也笑了,“那他现在在哪里,住哪个房间?叫什么名字?” “他啊,就在这家客栈,甲字号房,明公子!” 她露出了一副嘚瑟的笑容,心里想着:我看你这小子要怎么做,我看你还要不要缠着我! 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眸光闪动,“好,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第二百八十六章 出发 此刻,暗处的孟明朗气血上涌,连忙捂住嘴退到别处轻轻咳了一声。 之前,他驻足窗前看到一抹可疑的身影进了客栈,担忧是一些危险的东西。特意去找她,没想到反而听到这样一番话,倒是意外的很…… “你疯了!” 她立马惊起,看着火神似笑非笑的眼神,也不知刚才那番话是真是假,警告他,“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能滥杀无辜,他只是一个凡人!” 他双手环抱,站起来比她还高一个头,“我偏要!” 她盯着他好半天,“少来这套。” 他露出皎洁的笑容,头一晃头发甩了甩,把她拉回座位,“我说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不过就是说些话吓唬你而已,瞧瞧。” 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能不能成熟点?你自己多少岁了,心里没点数?” 火神笑了笑,终于正经些,闻了闻药,“这好像是治退烧的药啊。你那个凡人相公伤寒了。” “这不用你管。”她顿了顿,忽然说:“你现在已经是龙宫的主子,都呆在龙宫吗?”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是龙宫的主人?” 这消息还不都是杨花蕊这张嘴讲出来的。 “道听途说,反正你要问我是谁说的,我也记不清了。天上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北渊呢?” “我可管不着桑海殿的情况。” “那到底是死是活总知道吧?” “目前来说还活着。” 她微微放心,又来了句,“那……齐正呢?” 他饱含深意笑了笑,“你怎么关心起齐正的事来了?不要告诉我,你想弃明投暗。” “想什么呢,还不是因为吴墨投入他的门下,可是吴墨却出事了……” “吴墨?”他想了好久,才稍微有点印象,“哦,你说的是那个总是穿着黑衣服站在树枝上的小子?” “嗯。” “听说他好像被派去凡间了,不过后面情况我不知道啊,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说他出事,又能出什么事呢?跟在齐正身边的都不容小觑,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他吃亏。” “哎,这就不跟你说了。反正我知道就算他真的有难,你也不会去帮忙。” “这个自然,我又不认识他。” 吴若收了扇子,看了看药罐,这药总算是可以了。拿着抹布握着罐子倒了一些进碗,这时冒出了一缕缕的热气。 他在边上酸溜溜的说:“哎呦,这么温柔的哦……” 她被这个语气弄得发笑,“你这是什么作态?” 他幽幽来了句,“你可别忘了,咱俩可是未婚夫妻啊!” “放你的屁,咱俩的事早就吹了好不好?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过!”她端起碗绕过他出了门。 “诶,别走那么快呀,这才刚见面话都没说上几句,再唠唠嗑不行?”他趴在门框上奋力喊着。 她回头瞪了眼,警告一声,“你给我轻声点!夜深了,大家都在睡呢!” 他毫不在乎的摊了摊手,“我又不睡,关我何事?” 她只得把他当做空气一般无视。 来到孟明朗的房间,先是敲了敲门,得到允许才进去。可是刚一进去她就觉得那股熟悉的味道又来了。 又是那个女人。 他躺在贵妃榻上浅眠,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唇角还有一抹淡淡的红晕。 莫名其妙的,一股强烈的愤恨涌上心头。 她“咚”的一声把碗重重放在桌上溅出一大半。 他被惊醒,坐直身子,茫然看着她,“怎么了?”看到药撒了一大半,碗孤零零遗留在桌上,披了件衣裳走过去,“是不是这药太烫了?” 她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然后转身大步离去,门“嘭”的一声关上。 他莫名其妙的站在那儿,瞅着桌上半碗药陷入沉思…… 陷入沉思没多久又缓过神,摇摇头,把剩下的半碗喝完了。 吴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自己辛辛苦苦花了这么多时间给他熬药,他自己倒好,和那个小情人相会得很开心,真是越想越气,早知道就别对他这么好了。 第二天中午吃了一餐饭,大家基本上都不怎么讲话,除了杨花蕊那一张嘴叭叭的,也没把这个气氛搞上来。吴若一上马车就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杨花蕊好几次想跟她聊天都被拒绝。 他也沉默着靠在软垫上,杨花蕊的嘴根本闲不下来,原本准备的零食都被填了肚子,现在嘴里没个吃食,她就要开始讲八卦了。 杨花蕊知道吴若根本没有睡着,公子也只是无聊浅眠,所以聊的话题一般都是要多劲爆有多劲爆。对于吴若来说,杨花蕊讲的都是妖怪间修行的趣事,她在那个鬼地方呆了那么多年也见识不少,所以也没有怎么搭话,觉得很平常。而孟明朗只是个凡人,虽然才活了十几年面对的妖怪也很多,但妖怪深入些的事儿倒是没那么详细。所以听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也好奇地问了好几个问题。 “蕊蕊,你累不累?”看她讲得也够久了,问了句。 杨花蕊摇头继续说,他自顾自倒了一杯茶递去,“看你说了好久,润嗓子吧。” 她接过喝了一口又把杯子递还,“谢谢公子。” 他笑笑没说话又倒了一杯茶给吴若,可此时的吴若正闭着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睡觉。 他唤着,“你也喝一点吧,听她说了这么久,想必也渴了吧。” 她没有说话,就当自己在睡觉。 他又说:“真要睡觉的话,你也得控制好呼吸,睡觉时候的呼吸可不是你这样的。” 她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漠然接过一饮而尽。说实话,她的确有些渴,只不过又不想看他,更不想掺和杨花蕊的故事里来,所以干脆装作空气一样。不过递过来了,还是喝一口吧…… 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句,“昨晚你还好吧?” “在关心我吗?” 她冷冷别过脸,“我花了那么多时间熬的药,要是喝了一点作用都没有,那我不白熬了,还不是浪费我时间。” 他很温柔地回:“全都喝完了。” 她顿了顿,“那昨晚睡得安稳吗?” 这话主要是怕火神的万一真的过去骚扰他。毕竟火神是神,杨花蕊只是一只妖怪。如果对方真的有意接近屋子,杨花蕊可能都发现不了。更何况这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虽然身上有些本事,但是总不能和天上的神明对抗吧? 他却听得很开心,“很好。” 他虽然不知道昨晚她生什么气,以及现在为什么这么奇怪。但总归事情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嗯。”她应得也是随意。 吴若继续闭着眼,心里想着火神的事。希望自己过了东海这一趟就不要再跟上来了,以免横生枝节到时候要是被这个公子撞见也不好解释。 杨花蕊早就已经默默退到车顶上,车厢里只留下他们二人。 他忽然开口,“吴若,这次去的魏宫不是安全之地,皇宫向来都不让妖魔鬼怪进入,你这次过来,就不能以妖怪的身份进宫。否则的话,除了宫内天子之气震慑你,还有一个人也得防住。所以……要不要考虑像杨花蕊一样成为我的式神,就不必被天子之气震慑。” “不要!” “可若是你离开了我,我也不放心。” “有什么放心不放心啊,我都长这么大了,难不成你还要拿铁链子拴着我?” “瞧你这话说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也知道,普天之下妖怪众多,倘若遇上一些强大的妖魔恐怕你不是对手。况且魏国毕竟不熟,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恐怕也寝食难安。”他这话说的极其认真,而且语气也十分温柔。 这世界上说话温柔的人都特别让人心生好感。 纵使她是一块千年寒冰也在慢慢的消融。 终究还是软了语气,“那除了当式神,你想怎么做?” “如果你不成为式神,还是以妖怪之身呆在我身边进魏宫也不是不可,只是你会受伤,并且魏宫里有个人,他也不会让身为妖怪里的你进去的。” “所以到头来我还是得成为你的式神咯。” “你如果不愿意就不勉强,就是要吃些苦头。实在不行我会和守卫魏宫的神箭手说下,让他破个例。” “神箭手?你在说谁?” “魏宫暗夜里经常会有一个守卫,唤虞欢庭,他的双眼能视阴阳之物,射出的箭可追击妖魔鬼怪,所以……如果不隐藏好自己,贸然进魏宫会有生命危险。” “刚才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你认识他。” “说不上认识,最多几面之缘。” “就这样你就有信心?他会让你把我放进魏宫?” 这人自信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他淡淡笑了笑,“你放心,这次是魏宫求我办事,会尽量满足我的要求。唯一只怕你会被天子正气伤害,等进了宫我就给你施咒护身,紧紧跟在我身边,不要走丢。” “平常日子里我也跟着你啊。”她默默嘀咕一句。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他不再言语,掀开帘子望着外面海面,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了?” 他抬眼看她,又看看波涛汹涌的海面,眸色暗沉,“感觉自己还会再来一次,感觉有些似曾相识,或者……是一种预示……” “再来就再来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在心里默默接了句,“是你这个人奇怪好不好?” 他脸色更严肃了,“我说的是这东海,一看到就喘不过气来。” “可能是你总是住在山上,一时之间看到这么辽阔的海面有些难以适应。” 他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摇摇头,轻轻叹息放下帘子,揉了揉眉心,“或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本来就是你想多了。人嘛,有时会对从未去过的环境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只是一种错觉罢了,不要想太多了。” 以前她阿爹就经常对阿娘说自己似乎在梦里见到过这个情景,其实按照吴若的角度来看,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她好像想到后面那一大片冰湖,随口问:“那咱们后山那一大片冰湖你是怎么弄来的?这原本是在什么地方的湖水你搞得山里来?” “好多年前的事了,看到某一处的风景不错,就把那湖水带过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要说漂亮,她没看出来。只不过上次沉进湖里的那件事让她心有余悸,湖水也太深了吧?实在是深不可测。 “你那片湖就不太对劲。” “是,本来就不是普通的湖水。”他瞅着她,“你不是早就知道它很古怪吗?” 她下意识往后靠,暗暗想着这小子该不会已知道自己曾想摸索结界的事儿了?那晚的确知道冰湖就是结界,会不会是自己惊弓之鸟了。 他忽然又转变了话题,“以后离冰湖远些,或者身边有人陪,你再去。不然,危险。” “哦。” 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淡淡的回个“哦”。 杨花蕊在车顶上开心的哈哈大笑,突然间探下头掀开帘子,“公子,咱们马上就要到魏国了。我看到界碑了!” “蕊蕊,你看得太远了,不出所料,最快也得明早才到。” “哎呀,差不多了嘛,到明早也就几个时辰的事。反正我们现在基本上就在魏国边界了。公子,我好想虞欢庭啊!你说这次我看见他,他还会不会烦我?” 她脸上倒是没有一点小女儿的娇羞之态,脸上洋溢着青春活泼的笑容。 孟明朗看看,轻轻笑了,“都和你说多少次了,少去招惹他,要是让他不高兴,又给你来一箭,如再被钉到墙上,我可就不管了啊。” 她撅起小嘴,难得露出可爱娇俏模样,“他这次如果再这样对我,我……我就拔了池徽的头发!” “噗嗤……”他忽然笑出声,“如果你真这样做,虞欢庭那就真的烦你了。” “啊!”她眼神亮了,“公子你的意思是说,他并没有真的烦我对不对?” 他淡淡一笑,轻轻道:“谁知道呢……” 第二百八十七章 找虞欢庭 终于来到魏国,一辆马车停在城门下,看守城门的将士看了通关文牒放他们进了城。 要说这大魏实在是和其他国家有些不同,此处民风淳朴,就连沿街叫卖的东西都特别新奇,更别说两旁的小吃了,都是从来没见过的。所以这一路过来。杨花蕊早就心不在焉,连忙奔下车跑啊跑,开心得不行,左手拿着一大串儿,右手拿着一大袋,嘴里还咬着一个。含糊不清冲着他,“公子你快下来看啊,这味道还是没有变,你快来尝尝,别呆在车上了!” 吴若是一句话都没有听清,但是看他的表现似乎还笑眯眯的。孟明朗放下帘子对吴若说:“要不要下去一起去看看,省得她一个人到处乱跑,到时候迷了路。” 吴若摇摇头,掀开帘子对杨花蕊喊:“杨花蕊,干什么呢,快点上来,咱们赶紧进魏宫,也好早些休息啦,再折腾恐怕都得到晚上了!” 杨花蕊点点头,立马一个飞身跃到车顶上,怀里正抱着一大堆吃食,开心得哇哇叫。小陈对这里熟门熟路,毕竟之前也来过,所以一路策马而行进大魏宫廷。 大魏守将军律严明,对他们的身份看了又看,查了又查,最后终于放行。 等待在宫门口的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身穿降服的年轻人,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岁,清清秀秀的,白白净净。正一脸笑眯眯看着他们,笑起来也是十分阳光开朗,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但是从他身上所佩戴的饰物来看,此人应该是一个王公贵族。孟明朗下了马车缓缓向前而进,那位站在宫门口儿的人也慢慢走过来,笑盈盈地对他行礼。 “明公子总算是来了!等候多时了。” 孟明朗淡淡笑了笑,“路上有事耽搁了,实在是对不住。” 那人一笑脸上就仿佛是阳光洒满了人世间,他说:“本来这次是由丞相大人亲自迎接的,只不过丞相府出了事,所以暂时把这事儿交到了我头上来,上次一别也有多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距离上次分别约有两年,小侯爷排的贵音仙舞在下至今念念不忘。” “那既然这次来了,可一定要再欣赏欣赏。好了,现在先随我去吧,陛下还在等着呢。” “好。” “请。”说话的这个人正是魏国君侯的独子,人称小侯爷,爱好音律舞蹈的文臣,陛下十分宠幸,经常召他进宫吟诗作对排歌舞。此次此次命他迎接孟明朗,也是十分诚挚。 池徽一路带他往前而进,走到宫门殿下那一大道台阶,由红毯铺成层层叠叠,恢宏无比。两旁的守将手持武器兵戈站立一侧威严肃穆。 池徽笑意浅浅带她们往上走走,到大雄宝殿口,一个太监慢慢从里面退出来,低眉顺眼唤了句,“想必这位就是明公子吧,陛下等候多时了,快请进吧。” 吴若和杨花蕊本来也想跟着进去,但是却被阻止。孟明朗对她们说了句,“在外面等着我,不要乱走。”说着便跟着大太监和池徽一起进去了,至于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吴若并没有去听,和杨花蕊一起左右看看。 这大魏将士穿的都是玄色衣裳,披金银铠甲,看上去英勇不凡儿。而刚才那个人穿着红色降服加上他本人面色面庞清秀,看上去文文弱弱。好像是看来这大魏文臣,看来文武两臣服饰十分泾渭分明,也算是一道风景。 杨花蕊突然间对她说:“我跟你说啊,这魏国啊,有一个人你可得防着他。叫虞欢庭,公子虽然对你施了咒可以不受宫廷的天子正气所伤。但是虞欢庭这个人他有时候有点固执,即使跟他说了让他不要伤你,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明白吗?” 说到虞欢庭这个人物,之前也听孟明朗说过,怎么这个人看上去就那么神秘呢。 吴若问:“虞欢庭到底是何许人也,给我说说。” “其实……我真的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她卖起了关子,“我告诉了你这么多,你俩要是真碰见了,你可不能看上他!” “你开什么玩笑……我是妖怪。” 杨光蕊双手环保,挺了挺胸脯,“那我也是妖怪呢,还是一只美丽的妖怪呢,你也是,你也是一只美丽的妖怪。” 吴若忽然笑了,杨花蕊看来对那个叫虞欢庭的人很上心,于是便应承下来,“你放心吧,普天之下还没有谁能够进入我的眼,你快跟我说说他到底是何许人也。” 杨花蕊一听到虞欢庭这三个字,眉眼都舒展开了,笑眯眯地,“哈哈哈哈哈哈……他这个人啊,可是整个大魏最有意思的话我跟你说啊,你仔细听,首先整体实在是不像个人,反而像一只妖,说他是妖也不太对。他只要站在那儿,你就觉得他绝对不是凡人,就好像……嗯……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一只梨花妖吧!” “梨花妖?”吴若笑了笑,“该不会是开玩笑吧,凡人就是凡人,怎么又会像妖,而且你还说的是梨花妖,据我所知,单单一瓣梨花可变不了妖怪。” 杨花蕊摆了摆手,“你先别着急,听我说,他的气质就仿佛是梨花一样晶莹洁白冷清绝艳,他不爱讲话,你要是在他身边聒噪,可能还会瞪你一眼,甚至还会拿箭射你!” “哟,还这么凶的,这么凶你还这副模样。看样子你对他很上心啊!之前公子说他还拿箭射过你,你一点都不生气,一点都不想找他报仇?” 杨花蕊一下子垮了脸,“那都是之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跟他不也不是不熟嘛,一不小心犯了他的禁忌。” “什么禁忌?” “那时候刚跟在公子身边,对于吩咐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公子让我不要到处乱走,所以我趁他一不留神就跑出去了,没想到就在这宫里碰上了他。他以为我是祸害宫廷的妖物,一箭把我射在墙上,当时我还挺生气的,大声嚷嚷着要是能活下来,一定要把他的脑袋给掰了,但是当他拔出箭的时候,发现他长得特别的帅。” 吴若满头黑线,左看右看杨花蕊都不像是容易被美色所迷惑的人,于是说:“不会吧,他究竟得长成什么样你才能动情啊。这世间凡人,难道还有还有比你家公子更好看的?” 杨花蕊崇拜点了点头说:“他可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长的真像一只妖怪!” “你这话听起来好像不像是在夸人呢。” 杨花蕊摆了摆手,“你别打岔啊,怎么我一说话你又开始打岔了。” 吴若只好憋着,示意继续往下说。于是她又说道:“当时我觉得他特别帅,但是一方面他伤了我,所以心里有些不服气,就跟着他吵,要他跟我赔礼道歉,但是没想到这个人脾气那么臭,硬是不肯低头,所以我就跟了他好几天,后面他实在是烦了,又一箭把我射在了墙上。那时候公子刚刚从拐角出来见到我就这样被他欺负,也是生气得很,所以当时他们二人还有一场正面较量,但是我们家公子也是很厉害……反正就是公子赢了。” “哦,那后面呢,你是不是觉得他更好看了?” “对对对,没错也正是从和公子的那一场较量中,我发现他不仅长得特别出尘,甚至用的兵器都特别奇怪有趣。你说说这天底下怎么有凡人会拥有如此强大的武器?那就可以把妖怪一件射到墙上去呢。真是太厉害了吴若,你要是被射到了,你也会这么说的!”她两只大眼睛看着吴若,只写了一句话,她可是非常期待吴若能够被他射中。 吴若十分无语的别过头,“那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你变成这副模样,实在是呆呆傻傻又有些笨笨的。” 杨花蕊左等右等没有见公子出来,于是干脆说:“啊,算了算了,我不等了,这恐怕都得等到晚上,我现在就去找他。” 吴若一听头都大了,他明明吩咐过,不能随意走动,万一这杨花蕊碰上迷路,或者真的碰上了那个虞欢庭出了事可怎么办,再加上吴若本人也不能随地乱走。她一个人留在这儿或者碰上虞欢庭怎么办? 眼见杨花蕊已经下了台阶,她立马跟过去,“哎哎,你别走,别走那么快呀,你等等我啊!”于是乎她们两个人一起去找虞欢庭。 杨花蕊只知道虞欢庭只在钟鼓楼附近活动,也不知他是晚上值班,找了半天都没有踪迹。问经过的太监宫女,他们都是纷纷低头不敢擅言,杨花蕊心里一阵泄气。 她们二人此刻正在钟鼓楼下,杨花蕊十分难过叹了一口气蹲在地上,表情看上去十分哀伤,喃喃自语着,“千里迢迢来这一趟,还碰不到面,虞欢庭,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吴若劝着,“好啦,好啦,别再找啦,赶紧回去吧,那个叫什么虞欢庭的,也不知道咱们是今天来啊公子可能现在都出来了,咱们两个到处乱走,他找不到我们怎么可怎么办。” 杨花蕊站直身子,“那好吧,这次真可惜没有碰到他。我之前怎么就没问他到底在哪里办差呢!真是的!瞧瞧我这脑子!”杨花蕊的嘴一旦开始就怎么都堵不上,说完了虞欢庭,又说到他的好友池徽,他们二人经常形影不离。或许他知道虞欢庭到底在哪儿! 杨花蕊一想到这里,立马激动,立马拉着吴若奔向大雄宝殿。吴若从来没有想过一只妖怪竟然能够为凡人如此激动! 吴若跑得气都快喘不上了,如果不是因为这宫里不能飞,恐怕杨花蕊早就抱着她一起飞过去,哪里轮得着现在这样用脚不停地奔着。但是宫廷有宫廷的规矩,还没有跑多久就被太监拦下来,并且斥责不准在宫里随意跑动。杨花蕊只好咬牙切齿瞪了太监,拉着吴若慢慢走。刚刚到了大雄宝殿就看到孟明朗出来。刚才的大太监毕恭毕敬对他说一些话,身边那个穿红色降服的文臣,也就是叫池徽的,也笑呵呵说着一些客套话。吴若只听到三三两两,意思就是暂时先安排在驿馆住下。 孟明朗点了点头,便和吴若几个出了魏宫,刚刚出了宫门口,杨花蕊特别难过叹气,“真是可惜呀,难得来一次,却没有见到他,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面了。莫非他已经离职不办差啦。不会吧……”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讲了好半天,吴若把耳朵都堵上了,自从没有找到他开始就一直不停唠叨,现在已经出了宫门口还在继续,吴若只好求饶一般看向孟明朗,用嘴型说了一句,“不要再让她继续说下去了……” 他摇了摇头,对杨花蕊说:“是不是刚才没有找到虞欢庭啊?” 杨花蕊立马点点头,“对对对!公子怎么知道的,难道刚才看见他啦?” 他只觉得好笑,“难道你不知道虞欢庭是晚上值班的吗,现在是白天,你现在就算把整个魏宫都翻过来都不会有他的半丝踪迹。” “原来是这样!”杨花蕊泄气的话音里突然间来了兴头,“那咱们快点去找他吧!” 可孟明朗又说:“难道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这可难办了,她可是真不知道。然后又更加哀伤叹一口气,“这可怎么办啊,好想他呀,公子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吧,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快点把你怀里的那个纸啊,全部掏出来变成纸鹤去找他!”说着就毛手毛脚在他身上扒拉着,孟明朗推了推,把她的手拿开,“你别忘了,就算真的用纸鹤找到了,他是否愿意见你呢,我们这样唐突过去也不好,更何况你是一个女子啊,稍微注意一些,就算再怎么喜欢,都不能如此主动。” 杨花蕊不明白人世间的这些甚至于人情世故和弯弯绕绕,只好呆呆的看着他,“公子,我只是一只妖怪啊。” 第二百八十八章 小摊贩 他无奈看着她,嘱咐一句,“他那脾气,你可别惹到了。蕊蕊,对于他来说,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剩下的话他可没说,“虞欢庭冷漠至极,还是不要一厢情愿为妙。” 杨花蕊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嘻嘻道:“我明白公子的意思啦,放心吧,蕊蕊心里有数的啦!” 吴若打了个哈欠,“不是说魏宫给我们安排了驿馆嘛,现在天色也不早啦。找个地方坐坐吧,我这身子骨快站不起来了。” 他望着连着天边的街道集市点点头,一抹夕阳照射在他脸庞,柔美又宁静。 杨花蕊跑到一个小摊处买了零食,边吃边问:“公子,刚才魏帝面见你,你们聊了什么啊?是这次我们来魏宫的任务吗?” “嗯。”他淡淡应了声,神色严肃。 吴若侧头看了看,今日穿的是件暗红长袍,腰带上有金丝银线绣成的三章纹,袖口和衣摆处是翩然而落的腊梅,看上去丰神俊逸。 “公子怎么看上去这么严肃,难道事情很棘手吗?”吴若问。 他微微垂眸,语重心长,“不知该如何说,具体情况其实我也不清楚,还要再观察观察,这也是事关魏宫机密。” “应该是那种鬼怪神灵之类的吧!难道连虞欢庭都没法子?” “这就不清楚了。” “哈哈哈……难道虞欢庭也解决不了这事儿嘛!哈哈哈哈哈……”杨花蕊开心大笑,终于有件虞欢庭无法解决的事了。 笑了笑,镇定情绪,“可到底是什么事啊?为什么要我们千里迢迢过来。” “听说陛下身边的一个美人死了,时常入陛下的梦中,以同样的方式折磨。” “哦?这样啊,如果说到入梦,我怎么感觉这个招数好像听说过?” “那你可得好好想想了,也许说不定就是你曾经见过或听过的某个门派。” 杨花蕊仔细的想了想,“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不过我也活太久了,遇到的人太多,也许真有这样的人或门派恐怕也都已经死了吧?哪里还记得这么清楚。” “想不起来就先算了,总之要想弄清楚魏帝失去的美人为何入梦,就得知道她生前的遭遇,可是我看那魏帝言语遮掩的模样,想必整个魏宫都不会给我提供真正有价值的线索。这件事处理起来也实在是棘手。” “都这样了还要公子帮什么忙,一点都不配合。要不我们就随便给他看一下就回去好了,好不好啊公子?” “就这样回去吗?”他笑着问。 “没事儿就回去呗。” “难道就不想虞欢庭啦?” 杨花蕊忽然一笑,露出灿烂的笑容,“哎呦,公子在说什么呀!” 他面带微笑走着,并没有继续说。视线随意落在两旁小摊上,由于正是傍晚,百姓家家户户生火做饭,就连路边卖食物的小摊手边的美味也散发着香气。和着傍晚淡淡的薄暮余晖有一种人间烟火气息经久不衰绕人心弦。 杨花蕊嘴里吃着饼,手上还指着,“哇!这是什么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好香啊!”每一个字都用全力惊呼,为的就是让他转过脸过来看看,顺便帮她再买上一包。 孟明朗看了一眼,从袖子里取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大娘,这里来一包。” 大娘应了一声,迅速把手边的烙饼装进纸袋里递给了杨花蕊。 杨花蕊嘻嘻哈哈的,冲着他就是一阵傻笑,看到吴若双眼麻木,等待回去的脸色,连忙塞了一块饼进她嘴里,“怎么了?怎么变傻了?来来来,尝尝这个饼,保准你吃了就忘不了这个味道!” 吴若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已经被塞了一块,咬了几口味道的确不错。 然后杨花蕊注意力不知又被什么给吸引住了,抱着零食又往前跑,指着前面热腾腾冒着热气的摊子,“公子,你快来看啊,这是什么,好神奇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包子。” 摊主是一个年轻人,连忙解释着,“姑娘,想必须是外地来的吧,真有眼光,这可不是包子,是我们魏国专有的馒头,样式呢也是非常可爱漂亮,很多女孩子和小孩都喜欢买来吃,姑娘要不要来尝一个试试啊?味道很不错的。” 杨花蕊早就把牙齿都笑出来了,点点头,“好好好,那你给我装几个。”然后又看向孟明朗,喊了句,“公子。” 孟明朗心照不宣点了点头,把刚刚捂上手的零钱递给摊贩。 摊贩是有眼力见的人,热情地说:“看各位都是从外地来的吧?咱们这魏国不仅这馒头好吃好看,还有很多好玩的,就比如说前面的长悦街今晚就会有花火会,到时候这晚上漫天都是烟火,你们可以过来看看。比如说白天吧,就可以去东边的桃花山,虽说咱们魏国天气比较寒冷,但是附近该开了桃花都陆陆续续的开了。只有这东边的桃花山才刚刚含苞待放,如果野餐赏景什么的,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不喜欢爬山也可以来我们醉仙楼,什么歌舞啊,美食啊,应有尽有,保证你们乐不思蜀啊!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尽管跟我说,我可以给你们指路。” 看这小贩嘴叭叭叭的讲个不停,似乎对魏国任何情况都知根知底,杨花蕊嘴里咬着东西,随口问:“那你知不知道,你们魏国鼎鼎有名的神箭手虞欢庭住在哪儿?” 这一下就把他难倒了,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小摊贩哪里知道宫里当差的住所呢? 看到摊主一脸茫然的模样,杨花蕊终于死心,“算了算了,是我太勉强了。” 摊贩看这小美人唉声叹气的,连忙回:“不是的,姑娘误会了,我啊虽然不知道虞欢庭住在那里,但是听说他和小侯爷的关系不错,只要知道小侯爷的住处在哪儿,想问出虞欢庭也不是难事儿。” 她是真没想到,魏国的百姓都知道虞欢庭和池徽的关系这么好,人尽皆知。 摊贩微笑道:“姑娘别这么惊讶,之前池徽大人以命为虞欢庭大人做保的事儿,天下人皆知。再加上这小侯爷家大业大,平常又喜欢出来玩闹。所以呀,知道的人也很多,姑娘要是想知道小侯爷家住哪儿,我可以指给你看。”说着就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又说了一大串的地名,该怎么走。 可杨花蕊根本就没有注意听,急了,“虞欢庭是出了什么事儿,竟然要别人以命做保?” 摊贩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在边上,才悄悄的说:“姑娘有所不知啊!之前因为一只小狐狸的事得罪了敏妃娘娘,你也知道的嘛,只要是得罪了当权者,谁都不会好受!后来还是小侯爷挺身而出力保虞大人的清白,听说这件事过了后,他们关系好像越来越好了……” 孟明朗淡淡道:“没想到老板竟然知道这么多宫廷秘事。” 摊贩不好意思挠挠头,“说笑了,我啊,就是一个小老板,平时卖卖包子馒头的。这些消息的来源主要还是道听途说,你们啊,随便听听就行,可别当真啊。” 孟明朗面上还是谦谦笑容,“既然如此,还请小老板再跟我们说说这道听途说的事,我们刚来魏国对于这里的风土人情不是很详细。就比如说这虞大人怎么就会遇上这种危急的事情,就请小老板将这些街坊传说的消息说与我们听听。”手里取出一锭金子放在屉笼边上。 摊贩哪里见过这么金贵的东西,立马两眼放光,偷偷摸摸又火急火燎把金子揣在手里,“哎呀,今天运气真是太好了,遇上了大善人啊!” 孟明朗说:“还请小老板不吝赐教。” “公子这说的是哪里话呀!你呀,想听什么我就跟你说什么,不就是这虞大人的事嘛!我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的……”摊贩早就已经鬼迷心窍,两眼放光的,口水四溅的讲着这位鼎鼎有名的虞大人。 这虞欢庭模样长得极俊,尤其那一双柔柔弱弱冷清红润的双眼让魏国多少女子心潮澎湃。再加上肤色白净如雪,气质高贵潇洒,举手投足都是贵公子的姿态。他经常背负箭筒行走于魏宫,天亮才会回到自己住处,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在早上碰到他,你要是趁他心情好的时候打声招呼,对方还会淡淡的回应一声,如果心情不好,对方露出的那一张冰雪面容,你也会称为仙人之姿…… 孟明朗淡淡插言,“小老板,我只想知道小侯爷为什么会为他做保,前面的那些铺垫可以省去。” 摊贩立马回:“哦哦哦,那前面那一大堆就不说了哈。就说这小侯爷为什么会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令人感动啊!能有如此这样仗义的朋友,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说重点!”杨花蕊说。 话说在几个月前,魏宫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一只魅狐。这魅狐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灵狐,可蛊惑男人的心神。魏宫出现了这样的东西自然是人心惶惶。尤其是负责魏宫安全的守卫,那更得负上责任。所以禁卫军副统领后来就托虞欢庭处理此事。 虞欢庭本来就是负责夜晚魏宫安全的守将,射出的赤金箭的确找出了妖物,并且还找出祸乱后宫的罪魁祸首敏妃娘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竟变成虞欢庭轻薄敏妃娘娘的桥段了…… 听到这里,杨花蕊激动叫了声,“什么!” 摊贩紧张的四处看看,急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声音可别这么大呀,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我这脑袋可得落地呀!” “你说都说了,还怕什么落不落地的……”杨花蕊啃了一口兔子样式的馒头,吧唧吧唧的嚼着。 摊贩说:“我这不是拿人手短嘛!再说了,这消息是你们要听的,万一我要是出事,你们也会受连累啊,这些可都是宫廷秘事,一旦透露出去都是要掉脑袋的,我这都是冒着生命危险跟你们聊啊!”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哎呀呀,都说了,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啦!” “蕊蕊,让他说下去。” “还是这位公子最沉稳,那我就继续讲了啊!” 小侯爷池徽深受皇帝宠爱和信任,当时以性命作保虞欢庭绝对不是如此胆大妄为之徒,要求给三日期限查清此事。后来呀,这事也查清了,原来是后来虞欢庭收在身边的小狐狸做出的事,这小狐狸还是敏妃养在身边的,一切都是敏妃的栽赃嫁祸。 孟明朗静静听着,忽然来了句,“那你可知这小狐狸又是从哪里来的?” “哎呀呀,公子的这番话实在是为难我了,我就是一个卖馒头的,哪里知道那么多事。” “那……你可知最近宫里常出的坏事?”孟明朗静静一问。 摊贩紧张兮兮环顾四周,用手背挡住,悄声道:“这件事儿我们这里都传开了,听说啊,都是王美人的冤魂在作祟!公子啊,这种事儿可吓人了啊!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啊!” 吴若冷漠回了句,“钱都收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摊贩自知失言,“哦哦哦,这事儿啊,十有**就是冤魂索命啊!这王美人就是替敏妃娘娘背锅的,当初陷害了虞大人,陛下雷霆震怒必须得找个人出来处罚,后来这王美人就被踢出来了,这王美人似乎还和敏妃有点关系的!” 孟明朗问:“你可知虞大人是如何处理王美人冤魂之事的?” 摊贩想了想,“听说……好像说无能为力……这种事儿他管不了,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杨花蕊怀疑地说了句,“不会吧,他的眼睛不是能视常人不可见之物嘛,怎么可能不行呢……” “蕊蕊……”他出言制止她后面即将的口无遮拦。 孟明朗淡淡一笑,“今日多谢老板了。”说完又取出一枚金子放到他手里,“以后有什么消息还请老板多多留意些。” “哪里哪里,好说好说!”摊贩笑得浑身都在颤抖,接过金子时,眼睛都激动得快瞪出来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见小侯爷 已经到了傍晚,天色暗沉,前方的路已经看不清,杨花蕊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问:“公子,你当真相信那个小摊贩的话吗,多不靠谱啊。我看啊,他就是想骗咱们银子!讲的那么离谱,怎么不去说书呢。” 孟明朗淡淡一笑,看着她还没有吃干净的嘴,把手帕递过去,“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打听了,暂时作为一种参考。” “不是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这个小老百姓会知道啊!公子,你仔细想想,或许魏帝身边的那个太监还可能知道得更详细准确呢。” “蕊蕊,有一点需要搞清楚哦。今天带我们上去的大太监可是魏帝身边的,不管是好言相劝还是贿赂都无济于事。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暂时先不要问宫里的人。” 杨花蕊很疑惑,“可是……这到底要怎么解决呀,那个王美人又是谁呢。” “要想了解这事情的全部内容,还得要找一个知情人。” “知情人?公子说的是……” 他忽然停下脚步,扬眉示意前方金碧辉煌的府邸,牌匾上写着:军侯府。 “军候?这个军侯会知道事情真相吗?不是听说他只是一个会带兵打仗的将军吗?”杨花蕊问。 “不,不是军候,而是军候的儿子,小侯爷池徽。” “哦……”这样一说,她就明白了。 “你看,还得多谢那个小摊贩,没有他指路的话,我们也不会找到这里来。”他上了台阶,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老大爷,说清来意后,老大爷进去禀告,他们几个在门外呆了一会儿进去。 池徽笑意盈盈地出来迎接,把他们带到小楼阁里,特意命人摆上一桌丰盛的宴席。 孟明朗闲聊了几句后才步入正题,“小侯爷,此番前来并不是只为贵府的美味佳肴,而是为了一桩大事。” “明公子还请详细说说,如果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在下一定竭尽所能。”池徽真诚地说。 听到他这么说,孟明朗笑了,“还真有一件事,需要小侯爷的帮忙。今日陛下召我进宫,小侯爷应当知道是所为何事,可是陛下却不肯告诉我这件事详细的来龙去脉。我也不好着手办理,还请小候也能坦诚相待,这样我也好为陛下分忧解难。” 池徽面色凝重,脸上露出干笑,“明公子,这是我们府里最有名的醉虾,还挺尝一尝。” 孟明朗淡淡说了句,“看来小侯爷是有些为难啊……” 池徽犹豫一瞬,叹息一声,还特意看了眼门口,最后试探性看着他。 孟明朗说:“小侯爷不必紧张,我身边的两位侍女都是可以信的过的,小侯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保证她们不会泄露半个字。在下知道如果贸然询问宫中人,肯定不会说实话,所以没办法,只能来此求助小侯爷,还请小侯爷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此事毕竟有关魏国皇帝,在下也不想添惹麻烦。” 池徽终于放松,“其实我也不想瞒着你,不过这件事事关皇家颜面,我也不好到处乱说。” “哦?”孟明朗忽然笑了,略带调凯,“你不好乱说,可是市井乡民都传遍了,就连路边卖馒头的小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信不信啊小侯爷?” 池徽认真地看着他,“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呢,皇家密事不可乱说,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可是要杀头的。” 孟明朗只觉得好笑,轻轻摇了摇头,“如此这般,那就依小侯爷所言,我们自当小心谨慎点。所以……还请你说吧。” 池徽微微眯起了眼,若有所思道:“这还得从几个月前的一件栽赃嫁祸案说起。” 池徽说得比摊贩还要详细,毕竟当时他也在现场。 敏妃依靠一个神秘的门派将魅狐偷偷带进皇宫,想要以此博得圣宠。但是不料此事败露,魅狐被虞欢庭捕获,敏妃唯恐事情会被揭穿,所以设了一些圈套,原本想让虞欢庭身败名裂,可是没想到天不遂人愿,待真相一层一层剥开,敏妃狗急跳墙之下,让王美人背了黑锅。这王美人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但心思单纯,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敏妃卖了还在数钱。 所以这王美人斩首后,鬼魂时常会进入到皇帝的梦里。说自己是无辜的,请求一定要查明真相不然无法投胎。虞欢庭本来就是守卫魏宫的神箭手,当此事刚发生就叫他过去看,可是他却没有看出什么名堂。并且还说:“微臣才疏学浅,能力不够,什么都看不出来。还请陛下另请高人。” 按照他平日的行事作态以及语气举止,这听上去颇有些不耐烦和偷懒的嫌疑。 可是池徽知道一些,虞欢庭似乎真的不会处理魏帝这事儿。 他的箭能射妖物,也能射人,可并不代表他能用箭去射皇帝。就算自己真有法子,你这一箭射出去,还不得脑袋搬家?皇帝谁人敢射?就算是为了捕捉妖物鬼魂,都不得冒犯龙体。 池徽最后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酒重重叩下,“之前你也来过我们这里,也展露过一些本事,毕竟你名声在外。所以我们千想万想只能请你过来看看。从开始请遥青山到现在大概也快有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以来陛下经常受王美人所扰,时常夜不能寐。尤其是最近上早朝都在打瞌睡。再这样下去恐怕身体会承受不住,陛下可不能有事啊,后宫不安宁,储君未定,朝堂会动荡的。所以我的意思明公子是否能明白,还请一定要鼎力相助。” 孟明朗说:“既然已经来到魏国,自然会尽心竭力看一番,但是还有很多需要小侯爷相助的地方,还请一定要多加指点。” “这个自然,公子客气。” 杨花蕊听了半天都快睡着了,眼看他们的谈话稍微停顿一会儿,立马问:“那……小侯爷,这件事想必虞欢庭也是知情的咯?所以去问他也是可以的吧!” 池徽这才注意到她,看着她,“没错。”顿了顿,“姑娘看着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杨花蕊笑笑,上前俯在他耳旁,一只手捏住一根发丝狠狠拔下,惊得他啊啊大叫。 池徽恍然大悟,捂着自己的脑袋,惊慌道:“你你你你你……你就是当日偷偷拔我头发的妖怪!原来是你!” 孟明朗叫了声杨花蕊的名字,示意不要太过火。 杨花蕊笑嘻嘻的说:“当日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可不要往心里去。现在你记起我了,咱们也算是熟人了。你快告诉我,虞欢庭家住在哪里?平日里我要怎么去找他,他有没有特别喜欢去的地方,平时喜欢做什么吃什么?还有,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池徽无奈笑笑,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杨花蕊便落座。 孟明朗慢慢招了招手,吴若也从门口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池徽颇有些为难,虞欢庭平日里不苟言笑,冷漠至极,要说喜欢的女孩子,可从来没听他讲过。倒是有不少官家女子对虞欢庭芳心暗示,可是每每一说到这些女子心事,虞欢庭似乎都有一些厌烦之感。池徽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说。 杨花蕊紧张道:“等等!先让我猜猜。他是不是喜欢那种温文婉雅彬彬有礼的大家闺秀?” 池徽迟疑地摇摇头。 “英姿飒爽豪迈俏丽的女子?例如花木兰之类的,这样的女孩子跟他有共同语言,可以配得上他。” 池徽摇摇头。 “那就是小家碧玉,温柔多情的。” “姑娘,其实这些问题你当面自己去问不是更好吗?虞欢庭的喜好,我也不敢妄说。毕竟依照他的脾气,如果知道我在这里说错了一些什么话,恐怕我也不好受。”池徽无奈喝了一大口酒,“我看姑娘应该是心仪他,不过听哥哥一句话,还是趁早收手吧,多少个女子对他投怀送抱,他看都不看一眼。还是不要越陷越深。毕竟你也知道他那个人的脾气心性如何,更何况姑娘还是……” “妖怪是吗?”杨花蕊咯咯咯地笑着,满是天真浪漫之态。 池徽点点头,“虞欢庭是专门斩杀妖物的,姑娘的出现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要消灭的目标而已,所以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杨花蕊豪爽冲他一拍肩膀,“多谢你的好意啦!不过这番话我今天也听进去了!我再努力努力,如果他真瞧不上我,放弃就是啦!毕竟我也是有人要的,我家公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人又温柔,跟着我公子身边也是极好的!” 池徽终于放心。 孟明朗不好意思地啜了口热茶。 吴若已经困得像一块木头一样,随时都要倒下去了。哪里听得清他们到底在讲些什么,脑袋里浑浑沌沌的。对于她来说,只有两个字在耳朵里萦绕,那就是:睡觉睡觉睡觉…… 孟明朗淡淡一瞥,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着时候也不早了,也该是时候回去了,便和池徽告辞。 吴若打了个哈欠,特别乖巧跟在身后,两个眼皮子耷拉下来,困得就像一只尾巴垂下的狗狗一样。 小陈已先去驿馆安置,孟明朗叫了一辆马车带着她们回去。 吴若坐在车厢里摇摇晃晃的,这车夫赶马也忒不小心,时快时慢时急时缓,她一不小心就落到别人的怀里。 他先是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杨花蕊默默把头别到一边,嘴里吃着东西,撩开纱帘看着街景。 吴若只觉得身子终于缓了些,哪里知道自己是靠在一个人的身上。 孟明朗轻轻搂住,眼神淡漠望向灯盏上的琉璃珠。 车厢越来越亮,细碎的流光就好像天上的银河一簇一簇的,条条缕缕藏着无数星星点点。细亮柔和的一缕缕就好像烟雾一般飘在他的面前。 他用手轻轻挥了挥,流光慢慢散到空中,不到片刻又凝聚成一小缕悠悠飘到吴若的唇边。 他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视线无意识落到她手腕上的小银镯上,平日里她虽然把这小银镯藏得很好,可是他第一眼注意到,就再也忘不了了。 她手上的那枚银镯是一件法器,正确来讲是一件召唤之器。他有些好奇,召唤来的到底会是谁?而她又是怎么得到这宝贝的?到底是谁给了她?吴若……她当真只是一个想吃人夺魄的妖怪吗? 孟明朗越来越不相信她,也越来越不相信自己。是否真的要把她继续留在身边?像她这样天赋异禀的妖怪,如果不肯真心屈服,来日有二心恐怕他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快要越来越没有信心了,不由自主捂上胸膛,他的身体由于猎妖大会受的反噬这些年来越来越严重。他真的担忧自己是否还能再活个四五十载,或许也就十多载了吧…… 那么四方院里当真还要留着这些式神吗? 吴若的呼吸淡淡的,还蹭了一下。 他忽然回过神,垂眸瞅着她,若有所思。 “蕊蕊……”他下意识叫了声。 杨花蕊回过头,“怎么了公子?” 他忽然问:“如果有一天,我要是死了,你们……我说的是四方院的式神,你们又有何打算?” “公子你在说什么啊!真是的,好端端的说这么丧气的话做什么!我不想听,公子以后别说了。” 他脸色严肃,垂着眸子,“我毕竟只是一个凡人,生老病死总是要面对的。蕊蕊,我希望你记住,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大限将至,你们该散的散吧,原本和我缔结的协议就是如此,只要主人身死,你们便可获得自由。蕊蕊,趁我还在的时候,你也多去想想未来以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说实在的,今天杨花蕊说的那番话对他还是有一些影响,他不可能让四方院的式神依靠一辈子。 吴若其实有一点说得对,妖是妖,人是人,人和妖怪终究是两条不同的道路。 第二百九十章 老地方 杨花蕊看着窗外景色不再说话,好半天才慢慢来了一句,似是哀怨般惆怅,“公子去哪里,蕊蕊就去哪儿。” “那我去了地府,难道也要跟着嘛,傻姑娘。” “有何不可?” “虞欢庭啊虞欢庭,你看看,世间女子都是如此薄幸,嘴里说想你,心里却想着跟我一起去地府,哎……”他开玩笑缓和气氛。 杨花蕊还是很认真说着:“公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是公子的式神,一辈子都要追随的。” 他无奈摇摇头,喃喃道:“或许也不该把你留在身边。” 杨花蕊没听清,依然坚定说了句,“我会好好陪着公子的,你是甩不了我的。” 他沉默了,视线再次落在吴若身上。 车厢一摇一晃的,不出一柱香功夫就到了驿馆。 吴若靠在他肩上,杨花蕊慢腾腾回过头,看了看,“公子,你要怎么下车?” “多拿一些银钱给车夫,先让他去别处逛一圈再回来。你先去驿馆休息吧。” 杨花蕊深深看了一眼,跳下车。 吴若睡得很熟,只是突然间来了一个颤抖,他轻轻拍了拍肩膀,眼神淡漠望向车外。 …… 虞欢庭今晚回宫值夜班,他身背箭筒,意气风发往宫城而去,正好经过那辆马车。 马车内一个男子神色淡漠望着街景,与此同时,一个身穿白衣的翩翩少年郎潇洒而去,此人正是虞欢庭。 孟明朗唤了声,“虞大人。” 虞欢庭驻足回头一望,退了两步看向车厢,二人四目相对半晌,才慢慢道:“明公子来了。” 仅仅五个字,语调十分冷漠。 孟明朗淡淡笑着,“是。虞大人还是同以前一样,不太热情啊。” 虞欢庭双手环抱,微微昂头,眸子冷冷清清的,“明公子还真是好大的架子,听说请了将近两个月才来。不知这一路过来是否遇到什么奇闻异事,若是有聚会可以说来听听啊。” “如果虞大人真想听的话,我们可以挑个时间慢慢聊,不知是否有这个雅兴呢?” 虞欢庭看着他,语调冷冷的,“不了,我公务繁忙,没有那么多时间。现在我着急去宫城,就不叨扰公子了。” 孟明朗淡淡笑着,脸上风轻云淡,“虞大人,我想我们是否真的要找一个时间聊一下呢,在下这段时日可是遇到了不少奇闻怪事,想必虞大人也会有心思来听一听吧?” 虞欢庭冷冷一抬眼,摩挲着金弓,白净的脸上终于有丝兴趣,“老地方。” “好。”孟明朗笑了,垂下帘子。 帘外,虞欢庭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吴若在睡梦中又猛地来了个激灵,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发觉自己正靠在他身上,立直身子懒懒道:“我睡了多久了?” “小半个时辰。” “哦,驿馆到了吗?” “到了。” 她掀开帘子一看,车夫和杨花蕊都不见了,“到了可以叫醒我啊,他们都去哪了?” “车夫就别管了,蕊蕊回驿馆休息了。”他先下了车,伸出手给她。 她略微迟疑一瞬把手递过去下车,“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是谁啊?” “虞欢庭。”他说完已经快人一步进了驿馆大门。 虞欢庭?不是吧,今天和杨花蕊找了宫城好几圈都没见到人,没想到就在马车里遇到了。 她还在发呆,门里喊了句,“怎么,还没有睡醒,不知道进来吗?外面天都要黑了,还要不要吃晚饭了。” “来了!”她跟过去。 简简单单吃完一餐饭,他坐在书房里下着棋子。 吴若捧着一大碗红烧肉还在啃,他看了好几眼,终于说了句,“你最近的饭量是不是有点大?” “哪里大了?这一碗还没吃完呢。” 他面色凝重,缓缓道:“可是你这一碗也太大了吧?” 此时的吴若手里正捧着一个脸盆差不多大小的碗,一大半都是红烧肉,吧唧吧唧的,吃得正香。 她吃了一口咽下去,“最近身体累,还有,这魏国的饭菜也太好了吧,你瞧瞧这红烧的,又甜又香。今晚看你也没吃多少,饿不饿?要不我分你一半?” 他淡淡撇过脸,“吃不下。” “晚上你就没吃多少。” “在小侯爷那儿吃了些,晚餐自然吃不了多少。”他下了一棋。 吴若端着盘子坐在他面前,边吃边看他下棋,“今天皇帝说的那件事儿难办吗?” “说难办也难办,说简单也简单。” “嗯?” “无非就是皇宫密事罢了,只要让那个王美人自行离去,问题不大。” “那这事不是很简单嘛,哪里难办了?” “难就难在……”他缓缓抬眼望着她,一看到嘴角那粒米饭,忽然噗嗤一笑。 她不明所以,“怎么了?” 笑了笑,收敛一会儿,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难得见你像三岁孩童,莫名其妙还有些可爱。” 她别过脸,吃了口饭,“你提醒我,我自己擦就行。” 他定了定神色,把话题重新转回去,“难就难在,此事是发生在皇帝身上,虞欢庭不动手,想必是不想沾染麻烦。如果让我来,万一梦中所谓的王美人出个什么岔子,我也难逃其咎。更何况身边还带着你们两个,到时候真出了事也百口莫辩。” “你对你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吗……”吴若忽然一问。 “不,不是没有信心。这是变量,必须得考虑进去。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绝对的事儿。更何况皇帝还不肯让我近身观察,所以一时间也有些难办。” “都这么火烧眉毛了,把你都找来了,还不肯让你近身去办,那他想要干嘛,就算是大夫也得诊脉啊。”突然想起他手上有串金丝线,又补充了句,“哦,虽然可以悬丝诊脉,但也要这线搭在手腕上啊。” 他欣慰地看着她,语气柔和不少,“若若真的是长大了啊……会说话了……” 吴若给了个白眼,抱紧了自己的盆塞了几口。 他自顾自的基本上要把整个棋盘都下满了,托着腮,漫不经心地看着棋面,“今晚那个所谓的王美人想必也进梦了吧……” 吴若抬头瞅了瞅外面的天色,夜的确黑了,她这饭本来吃的就晚,寻常百姓在这个点都已经上榻睡眠了。魏帝应该也差不多进入梦乡了吧…… “公子,要不要进皇宫去看看?”她忽然提议。 他淡淡挑眉,“谁去?” “你去啊……” “我怎么去?” “我带你去,或者杨花蕊带你去。” “你可别忘了,宫里可是有虞欢庭守着的,今天跟你说的话看来是没怎么记住啊。” 她忽然泄了气,“要不你和那个虞欢庭商量一下,叫他晚上放过你呗,这样你不就可以进宫亲自去看一下皇帝的状况了。” “已经和他约了时间,就看他肯不肯了。” “这有什么肯不肯的,毕竟这也是为他们皇帝办事,只要他们皇帝身体健康,不出事,不就行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他把棋子一粒一粒地捡回棋盒,“虞欢庭并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他对魏帝似乎……似乎不太重视……” “嗯?”这她就听不太明白,“虞欢庭不是在皇帝手底下办事吗?不是一切都要听皇帝指挥吗?你们凡人不都是这样子的吗,对待自己的主子都会忠心耿耿。或许是你看错了呢。” 孟明朗望向灯火,自言自语,“或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吴若吃下盆里的最后一口,“那你们约在什么时间谈?” 他把棋盒盖上,“如果没有意会错的话,就是明天,老地方。” 火烛啪得一声,一滴蜡油缓缓流下…… …… 老地方,聚仙楼。 孟明朗静静看着他,手里的金线慢悠悠缠了一圈又一圈,等对面的人终于喝完一壶子的酒,才慢慢说:“虞大人好酒量。” 虞欢庭缓缓挑眉,一手搭在桌上,捏起小杯子,姿态恣意潇洒,“还是有话直说吧,我向来喜欢爽快的人。” “正好,既然虞大人都这么说了,在下也是这么想的。”孟明朗静静笑着,“陛下虽然令我处理梦中之事,可是并没有给我准许近身的指令,都说大夫看病,还得望闻问切。在下虽然略懂阴阳之术,可是接触不到病人,也无计可施。所以还得请虞大人帮个忙。” “你是说,让我当睁眼瞎,放你进皇宫?” “虞大人果然聪慧。” 虞欢庭冷冷笑笑,冷漠至极的眼眸里多了几分狠戾,“既然那皇帝都不给公子指令,说明他自己顾虑很多,倘若真的没法子处理,说到底还不都得怪他自己嘛。公子何必如此尽心尽力,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我也替公子感到不值。” 孟明朗倒了两杯酒,一杯递过去,温温润润一笑,好比三月春风吹面而来,“尽人事听天命,既然来都来了,也总得把事办好吧。不然就这样无功而返,让我遥青山的师兄弟知晓,他们也会大失所望。我辈向来以此为一生事业,做不到袖手旁观。虞大人尽忠职守,夜晚守着皇宫,不让妖物进宫城半步,这何尝不也是一种坚持呢。” 虞欢庭垂下眸子,抬眼又是一片轻轻润润的水雾迷离之感,看上去真是一个清秀文静的好少年,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缓缓放下杯子,“明公子还真是不同凡响。” “虞大人也独树一帜。”孟明朗喝完,不疾不徐地说。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今晚。”虞欢庭给自己倒完一杯,一口喝掉,转身潇洒离去。 孟明朗对着他远去的背影,笑了笑,轻轻道了声,“谢谢。” 吴若和杨花蕊并没有去包厢,只是站在酒楼外面等候,这还是孟明朗特意坚持,生怕杨花蕊说错了什么话,惹烦了虞欢庭。原本百无聊赖之际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楼梯口下来,然后冷冷瞥了她们一眼大步离去,带着一阵寒冷的风。 吴若抱了抱双臂,幽幽感慨一句,“这什么人啊,这么狂?” 杨花蕊满脸的崇拜,“这不都跟你说了嘛,虞欢庭啊!” “虞欢庭?他就是虞欢庭?”吴若看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街角,来了句,“他都来了,你怎么不冲过去?” 杨花蕊叹了口气,“公子让我今天先不要找他,以免让他不快。” 吴若看了看,“其实你也不必如此,越是缠着他他越烦,何不放手。”尤其是当他快步离去,吴若就觉得这人实在是高傲得很。 杨花蕊嘻嘻笑着,“你怎么和公子一个样儿啊,我还要再坚持坚持,你别再说了啊!” 吴若只好无奈叹了口气,她是真没想到杨花蕊竟然会喜欢一个凡人。 孟明朗也从楼上慢慢下来,手里正拿着一个食盒。 杨花蕊跑过去,立马问:“公子,你们都聊了什么啊?怎么他看上去似乎不是那么高兴……该死的,虽然看起来不太高兴,可是这脸看上去真的太好看了。这世上哪有人能长成这副模样,我的天哪……” 他把食盒给了她,“这里都是你们爱吃的,先回去吧。今晚还有要事要做。” 杨花蕊还是继续问:“可是公子……虞欢庭为什么走的那么快?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话让他不开心了?公子,应该不会威胁他了吧!” 孟明朗瞧着她,把食盒重新拿回来,“蕊蕊,我太伤心了啊,心里有了虞欢庭就这样想我啦。” 杨花蕊笑哈哈地把食盒夺回,“这不是和公子开玩笑嘛!公子哪里是那样的人呢!肯定是虞欢庭他自己脾气不好,自己气到自己了!他活该!” 孟明朗笑笑,“今晚吃了这盒点心,你们两个就随我进皇宫。” 杨花蕊激动了,“公子,你真的谈成了!那那那那那……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找他了?” 吴若提醒了句,“今晚要是真的找了他,万一虞欢庭后悔了怎么办?你别忘了今晚是他守着宫城……” 杨花蕊哀叹一声,吃进嘴里的桂花糕顿时不香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梦中抓鬼 夜色深沉,凉意无边。 吴若跟着他进了宫城,由于用了术法,将士和太监宫女都未发觉皇宫进了人。 来到钟鼓楼下,吴若抬头一看,百尺高楼上有抹白色身影移动,还有一道细亮的金色光芒明明灭灭,她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一阵疼,不由得低下头。看来这虞欢庭手里的金弓是寺庙里的宝贝,就算不是,也是一件神器。 孟明朗见她跌跌撞撞,驻足提醒,“小心脚下。” 她揉了揉眼睛,问:“这虞欢庭当真是凡人?” “怎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觉得有点神奇,区区一个凡人竟然可以用弓箭射杀妖怪。就算是你,不也没有这个本事。”她跟在后面实话实说。 他点头算是同意,“虞家世代保卫魏宫,血脉独特稀奇。每一代人都有令人艳羡的本领。” 来到重重黑暗宫门下,他推了推,门就好像是被后面的人打开一样,慢悠悠的开了。如若无人之境,堂而皇之进去。 杨花蕊在前面打头阵,要防着对面是否会来人,走了一阵路,觉得有些费劲,轻声问:“既然虞欢庭已经让我们进来了,为什么不让我飞到天空给你们指路呢?就这样紧张兮兮的,我一点都不喜欢。” “傻姑娘,正因为他暗暗让我们进来,我们就更不能打草惊蛇,万一真让别人看见,你让虞欢庭怎么向皇帝交代?”他示意身边这两个傻姑娘进去,慢腾腾地说:“还有,刚才差点就被巡逻的禁卫军发现,蕊蕊,可不要像刚才那样冒失了。” “不就是想看看他嘛……”杨花蕊回想起刚才看到那抹白色身影心里一阵激动,所以一不小心踢到门,发出一声咚咚响,差点引来禁卫军。 “先克制克制,把今晚的事办完了再说。还有啊,我知道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可是还得再唠叨一局,还是少招惹虞欢庭,他手里可是有能伤妖怪的武器,之前能放过你,可不能保证万一他真的烦躁,给你来一箭。” “呸呸呸,少说晦气的话,他才不会呢!”杨花蕊显然是不信邪。 “你啊……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是公子的人,他会顾忌的。” “虞欢庭可不是那种看人脸色的人。就算你把我的名号搬出来也没多大作用。” “那公子可得保护我。”杨花蕊笑眯眯的。 他无奈一笑,无话可说,毕竟之前有些有关于虞欢庭冷漠无情的传闻也只是道听途说。一想到身边的式神可能会受伤害,心里不免有些担忧。杨花蕊跟了他几年,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姑娘。万一真的被虞欢庭一箭射没了,那还不得跟他闹上一闹。 之前得到消息,今晚皇帝宿在玉梨殿里,这正是敏妃娘娘住所。话说这敏妃长得天姿国色,吴若当真有些好奇,嘀咕着等会儿一定要掀开纱帘好好看一看。此话不说还好,一说杨花蕊也跟着激动,“对啊对啊,我也听说了!听说是这魏国的三大美人之一!诶,你说咱们国家怎么就没有评选出个美人来呢!” 只要杨华蕊一开嘴,后面的话就巴拉巴拉讲个不停。孟明朗赶紧伸手指示意安静。 杨花蕊拽着他的衣角,轻声说:“公子,你这么多年也看过不少美人,如果真要让你选我们国家的美人之首,你觉得应该是谁啊?”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好像夜空中的宝石一闪一闪。 他忽然笑笑,“把你选进去好不好?” 杨花蕊笑了,“哎呀,公子你就说实话嘛,我想听!” 他下意识看了看吴若,再看看杨花蕊,“我身边的女子都是美人,这样的回答满不满意?” “又在敷衍我……”杨花蕊顿时觉得无趣。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你这脑子里一天天装的都是什么,我还以为是零食,现在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了。” 杨花蕊忽然问:“那公子觉得吴若怎么样,她算不算我们这里的美人?” 吴若浑身一激灵。 他很淡然说了句,“这个还需要我说吗?” 杨花蕊点点头,“需要,需要的!” 吴若也笑嘻嘻看着他,“既然气氛都烘到这儿了,公子,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他看着脚下的路颇有些无奈,“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你们也不挑个时间,这宫城里到处都是禁卫军,当真就不怕被他们发现。” 杨花蕊说:“这不是还有公子的咒术嘛!就别岔开话题了嘛。” 他沉默一瞬,终于说了句,“当然是了。” 吴若听到这番话,心里也高兴,忽然问:“那之前总是暗暗来夜里找你的女子,又是如何的呢?她长得美吗?” 他面色一沉,盯了她一眼,“你在说什么?” 她又重复了一遍。 “这和你无关。” “哦……” 他提着灯笼往前快了几步,灯笼在他手中一晃一晃,明明灭灭。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又哪里说错话了? 吴若跟上去,“怎么了这是?应该不会生我气了吧?” 他语气淡淡的,“我没生气,快走吧。” “哦。” 其实她也就随便问问,干嘛这副样子?就算说的实话,她也不会怎么样啊,他至于嘛! 不过,也怪自己话多。 吴若颇觉得有些无趣跟过去,一路七躲八躲,七拐八拐,终于来到玉梨殿。 不愧称为玉梨殿,殿外种满一排排晶莹飘逸的梨花。微风习习之下,漫天飞舞凋落花瓣,犹如精灵在夜色欢舞,尤其是在皎洁的月光衬托下,更显得如梦如幻。 她们两个还沉浸在美景当中,孟明朗已经走到殿门口。原本这里还守着太监宫女,不过在咒术的影响下,纷纷如雕塑般站立不动,深情麻木得仿佛睡着了。 “不要傻愣着,快过来。”他说,已经推开了门径直走进去。 杨花蕊三步并着两步跑过去,吴若也紧跟其上。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皇宫,暗暗惊叹皇宫果然就是不一样,空间不仅大,而且还飘荡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就连摆设都十分精致典雅。由于房间大,找起皇帝来也费劲,更何况还要轻手轻脚的,大概花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摸索到里室。 与此同时也听到围帐里一声梦呓。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 孟明朗静静走过去掀开帷幔,躺在床榻上的正是皇帝和妃子。不过看皇帝的模样应该是做噩梦了,手上抓着棉被不放,满头皆是细汗。 他伸出右手二指并立,缓缓点向皇帝的眉心,只见刚一触碰就迸射出一道蓝金色光芒。这道光芒似乎把整个宫殿照亮,但又很快暗沉下去。等再睁眼一看,孟明朗已经不见了…… “他去哪里了?”吴若问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杨花蕊。 杨花蕊茫然摇摇头,嘴大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不知道啊……” “刚才还在这儿呢,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吴若也走过去掀开帷幔一看,床榻上只有皇帝和妃子。皇帝模样英勇不凡,一看就很有气质。至于敏妃的确长得就跟天上的仙女一般。不过这个时候她哪有心情去欣赏,早就抛却闲心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人呢?他到哪里去了? 吴若忽然有些害怕,这人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杨花蕊同样有些惊恐,低声惊呼,“怎么办啊吴若,公子他不见了!会不会是那梦中的王美人搞的鬼?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皇帝忽然翻了个身,说了句梦话,“你怎么来了……” 嗯?他该不会进到这皇帝的梦里去了吧? 吴若俯下身子,掌着灯火仔细瞧了瞧皇帝面色,睡得还挺熟的。 杨花蕊也跟着一起俯着身体,猜测道:“公子该不会进到皇帝梦里吧?” “也许是,**不离十吧。” “那咱们留在这里做什么?公子也真是的,也不事先跟我们知会一声,害得我白担心一场。” 吴若看了看四周,虽说这玉梨殿的太监宫女都已经下了咒术,不会有人贸然闯进来。不过还是要护法。于是便说:“咱们两个就守在这里,等候公子的吩咐吧。” 杨花蕊一听很有道理,干脆坐在床板上,听着均匀的呼吸声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 忽然,她问:“吴若,其实昨天公子问了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慌。” “怎么了?什么问题?”吴若也跟着在她身边坐下,全然不顾后面的皇帝妃子。 杨花蕊有些惆怅,“你说,如果有一天公子死了怎么办?” 吴若莫名有些厌恶此类话题,“你在胡说些什么,他不好端端的活着嘛。” “可他是凡人啊,终究难逃一死。” “那也是百年之后的事情,现在拿来提做什么。” “你听我说。”杨花蕊难得严肃,“公子昨天问我他死了后,我们该怎么办。公子从来不会问这样的话题,他一旦问了就说明他的身体状况每日愈下。你知道吗,我真的有些担心。” 吴若心头一跳,真是奇怪,她一点都不想让他死。 “你想多了,无非就是你家公子生怕自己治不好皇帝这毛病,万一被降罪,生怕我们没有着落,你放心吧,他这个人肯定会长命百岁的。”说是这么说,可吴若心里也是十分难过。 “可是我看他的神色很认真啊!” “呀,都说你想多了呀。凡人哪里知道自己的寿命,更不可能会预料到自己哪一日会死。你啊,还是安安静静的等公子出来吧。”吴若根本不想谈这个话题。 杨花蕊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吴若,你听我说,一定要好好送他一程,如果下辈子还能找到他,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吴若眉头一跳,“这辈子我已经够倒霉栽在他手里,下辈子还要继续啊……” 杨花蕊咯咯咯笑着,“你要是找到下辈子的他,可得通知一声我啊!你知道的,妖怪这一生很长,不找一件事来打发打发,真的很无聊诶。” 吴若说:“那你换个目标成不成?我看他,下辈子都不一定做人。” 杨花蕊又笑了,“怎么会呢,公子这么不定就是个得道仙人。到时候跟着他也可以沾沾光,多好啊!” 吴若也笑了,“你怎么知道他下辈子就是个得道仙人,万一他就是摊边的小贩呢,比如就像昨天的那位卖卖包子馒头,说些道听途说的话,招徕顾客的话。让我想想那个样子啊……”与此同时,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他身穿摊贩的装束,手上拿着一块毛巾辛勤地给顾客递包子馒头。 杨花蕊脑海里不知不觉也现出同样的场面,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又翻了一个身,看上去有些难受。 她们两个转身一看,只见皇帝的眉心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蓝金色光芒。不到片刻,光芒越来越亮,亮到睁不开眼。 待光芒渐渐消失,他的身影慢慢显现在面前。与此同时,一只漂浮在空中的女鬼正牢牢被他抓在手中,那条金线正锁着女鬼的喉咙与双手。 “这个就是王美人吗?”吴若问。 他点点头,“废了一番功夫,好了,我们现在也速回。”他把金线交给杨花蕊,“她就由你看着,千万不要大意放走了,等回到驿馆再处置。” 杨花蕊接过金线,仔细打量了一番,惊叹道:“公子,你竟然还能从梦里抓鬼啊,可是……为什么不把她交给地府,或者让她魂飞魄散了?” 他一回头,淡淡道:“何必如此。” 吴若开了门,他走出去,又看了看天色,此刻一轮又大又亮的明月正在玉梨殿的上方,照得庭院更是一片皎洁。 身后的女鬼见到月光,露出惊叹的姿容,惨白的脸色上现出一丝丝的愉悦,声音空灵又惊悚,“这么久了……总算……重新来到这人世间了……” 女鬼还沉浸喜悦中,吴若淡淡了句,“别想太多,你现在就是只鬼,等会儿还要审你。最坏的结果就是魂飞魄散啦……” 女鬼顿时怔住,满面愁然。 第二百九十二章 聚仙楼 魏宫驿馆内。 吴若坐在地毯上趴在小凳子上看着他。 杨花蕊手上还攥着那根金线,经线所及之处就是那只女鬼。 孟明朗靠在软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女鬼好久,才说:“为什么不去投胎呢,这幅模样进到皇帝梦里只是想要求昭雪?王美人,你这招用错了地方。那皇帝两个月都没有重查此事,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女鬼飘飘悠悠半空中,缓缓落在离地面一寸的地方,眼神空洞无物,“本宫还没有问你是哪里来的人呢,不过既然有办法把本宫带出来,说明本事不错。你又何必淌这浑水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王美人飘在他面前,恳求着:“既然已经在你手上,本宫也斗不过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本宫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 吴若看了看,“你这立场也太不坚定了吧?” 他瞅了一眼,“难道你还想让她继续进皇帝的梦里。” 吴若回:“当我没说。” 王美人说:“死都已经死了,认命了。” 杨花蕊说:“怎么这次的任务这么无趣?好歹也求情一下呀。” 王美人继续说:“已经被你们抓了,本也无话可说。” 孟明朗淡淡一笑,问:“在你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王美人抬头,“没有。” “说实话,既然我这么问了,肯定是有依据的。” 王美人说:“没有。” 孟明朗说:“在抓捕你之前我也事先打听了些,不知道美人有没有听说过柳阳柴家这个门派。” “没有。” 看她立场这么坚定,他看了好半天才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如此甚好,无事我也可轻松些。事已至此,还请美人赶紧入地府。” 吴若默默来了句,“之前缠着皇帝不就是想昭雪嘛!现在竟然这么听话,真是匪夷所思。” 杨花蕊也点点头,补充了句,“公子,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声音响亮,自然美人也听得清。 王美人说:“这些日子本宫想了很多,既然陛下不肯替本宫沉冤得雪,本宫也无话可说。加上本宫的父亲升了官,既然家人平平安安倒也罢了。” 孟明朗心里清楚,这件事可能和柳阳柴家有些关系。既然问不出所以然来,作罢就是了。 他一挥袖面前的女鬼便化作青烟散去。 吴若问:“她这样就算去地府了吗?” “嗯。”他拂袖站起,“之后的事我们就管不着了。” 杨花蕊把金线还给他,“忙活了这么半天,没想到这么无聊,我还以为是多么难办的事呢,只是把这个女鬼抓出来就可以了。这魏宫里是不是没有人了啊,就这点小事,还请公子千里迢迢过来,真是浪费时间,浪费人才。” 他严肃道:“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你还当真以为这大魏无人吗?请我过来肯定是有些事比较难办,咱们既来之则安之。我美人现在去了地府,魏帝那边的难题也算是解去了。接下来我们再看看,无事我们便可离去。” 吴若忽然说:“刚才你说的柳阳柴家是什么?” 他淡淡回了句,“一个门派而已。” “这个门派莫非也是学习阴阳之术的。就好比遥青山这类的?” “没错。” “哦……”吴若又说:“如果是这个门派操控了王美人,那么究竟有何目的呢?夜夜入皇帝的梦,难道只是一个恶作剧?想必也不会这么无聊吧!” 他漫不经心的坐在小榻上,面前摆放着一个棋局,“谁知道呢。” 杨花蕊说:“说到这个门派,我好像想起,虞欢庭和柳阳柴家似乎有些不太对头。” 孟明朗静静来了句,“他什么时候和别人没有过对头?” 杨花蕊顿时觉得所言极是。 吴若说:“公子,既然此事已经解决,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好好逛一下魏国,暂时别那么着急回去,而且我看最近天气渐渐变暖,公子,你也不用担心在这里会受寒。” 他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棋子上,“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杨花蕊冲着吴若嘻嘻一笑,她们两个早就约定好了要去小摊贩说的桃花山。 说到这个小摊贩实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似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吴若也就随便问了魏宫里面几个比较有名望的人,小摊贩那张嘴叭叭叭的,就好像啄木鸟一样嘟嘟嘟嘟的说个没完。 如果说了半天,吴若也没听明白,她本来就随便问问,可是一听就发现这里面的关系实在复杂。 就比如说这池徽吧,也就是军候的儿子,长得文文弱弱,擅长诗词歌赋。一碰到刀剑什么的就立马晕过去。 这小侯爷竟然还有一个多年未娶的未婚妻,去年又进了宫。 魏帝也十分喜欢池徽,时常把他召进宫,而且还带着自己新晋的妃子。老情人和丈夫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是尴尬得不得了。 至于还有一些皇家秘闻,吴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都是一些什么破事啊! 孟明朗照旧呆在驿馆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吴若摘下了桃花山上的一簇桃花,小心呵护带回驿馆,先是给她看了看,他说了句,“好看。”然后满心欢喜的找了个花瓶插进去。可他又嫌这桃花挡住了桌上的视线,悄悄地放到了一边的货架上。结果吴若一不小心打扫房间碰到了,花瓶哗啦一下掉到地上就碎了。 他有些尴尬,原本她要蹲下身子把碎片捡起来。忙叫道:“这里我来收拾,你先下去。” 她随意摆了摆手,从外面拿了个扫把进来把碎片扫到一起。干起活来利利索索丝毫没有起初的笨手笨脚。他在一旁看着没说一句话。 到了下午,空荡荡的货架上又多了一个花瓶,插了一大束美丽娇艳的桃花。 她有些意外,“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桃花山。” “你去桃花山了,那地势还挺高的,太难爬了。” “蕊蕊去的。” “哦。” “以后这花瓶就由你来看护吧。” “只是几朵花而已,也要我管着吗?” 他笑笑,“如果不小心看着,又碎了怎么办?” “放在货架上就好了,没人会动它的,我也不会去碰它。” 他忽然认真来了句莫名其妙的,“吴若,我喜欢这花。” 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后面的话,吴若愣了下,“哦。” 他叹了口气,“以后这桃花要是干枯了,你就换一束新鲜的进来吧。” “可是春天来了,这桃花总是会谢的,到时候没有花了可怎么办?还有啊,我们也不可能在魏国待很久,上马车了怎么办?我也不能把这些一起带着吧。” 他笑笑,“你也和杨花蕊一样,说些无厘头的话了。” 她歪歪头,“你第一次明明就不喜欢这花。” “我没有。” “你有。” “何以见得。” “我刚刚摘下来捧给你看的时候,你只是说了一句好看,我放在你书桌上,你又把它移开了。”简简单单一句话,看起来似乎是埋怨。毕竟一路上拿着这花还担心会不会枯萎,心里也是十分担忧。她可不喜欢给人带什么礼物,更不喜欢在路上带着包袱。 “没有,只是一束花而已,随意放着就行了。” “那你现在让我看管这花是为何?” “你……”他放下书本,“都说了是喜欢。” “我看不出来,你喜欢。” 他只觉得有些好笑,“你总不可能要我证明吧。” “那我就是要你证明呢。” “你……” “哈哈哈哈哈哈……”她笑着,只是觉得为难他很有趣。 他也笑笑,“好了,不要闹了。今天有事要去趟聚仙楼,你随我去。” “见谁?” “虞欢庭。” …… 聚仙楼。 一排珠帘外,管弦声声绕木梁,美人歌舞不休,笑语频频。 珠帘内,有两个男子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其中一个身穿暗红色外袍,头戴丝巾的男子微微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侍女,侍女不情不愿的倒酒还不小心撒在他衣裳上。又毛手毛脚的在她身上拍来拍去场面有些混乱,男子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去。可是她偏不,硬是把他胸膛上的衣服弄乱了,觉得这样干净了,才满意地退到一边。 另外一个身穿白色衣袍,身旁摆放着一个箭筒,箭筒上盛三枚金箭。白衣袍的少年一只胳膊撑在桌上,手里捏着一枚小瓷杯表情冷漠地看着窗外。似乎珠帘外的美人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看到刚才的那幅情景,他也就是笑了笑,笑的也是不声不响,看上去还有几分冷漠。 他说:“你这丫头不行啊,堂堂的明公子难道连一个丫鬟都没调教好。” 吴若默默抬头白了他一眼,在心里骂了句,“关你屁事!” 孟明朗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就是这样的性子,不怪她。” “哪里是性格的问题,明明就是做事浮躁。”白衣少年不依不饶,说话冷漠至极。 吴若忍不住了,直接上前开怼,“喂,后生,你怎么说话的呢?这是我家公子,又不是你的,你操什么心?” 虞欢庭“呵”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有趣,“明公子,刚刚你这丫头说的这番话的确有些让我无力反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她,“真是好大的脾气。” 吴若面无表情的来了句,“多谢夸奖。” 孟明朗扬了扬手,示意她退到原来的位置。 孟明朗说:“刚才的不快就让它过去。今天把虞大人请到这里来,想必虞大人心中也有数。一方面是感谢大人的法外开恩,这样我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务。一方面是要谢谢大人,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地方请一定开口。” 虞欢庭喝了一杯酒,十分直接的开口,“我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你的,酒我也喝了,话我也说了。如果实在无事,我就先走了。” “先不要着急,虞大人,在下并不喜欢欠人情。皇宫也无事我们也要离去了,此次一别还不知何日再相见,在下想提前还一个人情,还请大人一定要接受。” 虞欢庭放下杯子,终于认真地看着他。 孟明朗一抬手指着他身边的箭筒,“听说这是虞大人的宝贝,不知道可否让在下看一眼。” 虞欢庭微微眯了眯眼儿,最终递过去。 孟明朗取出箭筒内的箭,细细打量了一番三支赤金箭,在灯火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犹如九天上的神器一般熠熠生辉。 “真是好宝贝。”他赞许着,眼神流露出惊叹,“当真是旷世奇宝。” “明公子,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虞欢庭根本猜不出他的目的。 孟明朗眼神流露出一丝光芒,虽然虽然依旧噙着淡淡的微笑,但是这次似乎更愉悦了些,“自然是要送大人一个大礼。” 虞欢庭瞅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孟明朗左手握金箭,右手握拳伸出二指抵触下唇,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念一段咒。一大长条金蓝色的符文从唇边飘到金箭里,就好像雨水落进了干涸的土地一般,眼前的三只金箭变得比之前更加闪耀夺目。 吴若用手捂住了眼睛,勉强从指缝里看到一些情景。 只见那三支金箭持续闪耀着,直到那一大串的金蓝色符文全部进到金箭里,光芒才渐渐暗淡。不过也比之前的璀璨夺目了一些。所以她不由得更加地眯起了眼睛,实在是晃得眼睛疼。 孟明朗把东西重新还给了他,虞欢庭漠然接过,“明公子这是何意?” 孟明朗微微笑着,“传说虞大人的赤金箭既可以射人,也可射妖,只是有一个不足,就是射过的物体第二次出现,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倘若能够给身体留下一定的印记,虽不要人和妖物的性命,这样不也很好吗?大人下次遇到就可知道对方究竟是人是妖。” “如果我不需要呢?”虞欢庭缓缓抬眼,语调里没有一丝感情。 “大人需要的,不然,怎么会没注意到昨晚的王美人其实也中过大人的赤金箭呢……”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戴珠钗 虞欢庭定定看着他,忽然泛起一丝嘲弄的笑容,看样子是在笑自己,“那……多谢公子好意了。” “虞大人,请。”孟明朗举杯相邀。 吴若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百无聊赖的看向了窗外。反正这屋子里两个男人谈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虞欢庭脸上终于露出欣赏的表情,手里把玩赤金箭,“你是怎么知道王美人曾经中过我的赤金箭?如果单凭肉眼就可看出,你的本事实在不错。” 这句话是真心的夸奖,孟明朗会意一笑。 虞欢庭视线投向远方,清亮红润的眸子里带着无可预测的冷漠,“这箭并不是我射的,是她自己被人玩弄,说到底只是一桩栽桩嫁祸的案子。” 孟明朗淡淡一问,“所以,虞大人会接受在下的好意吗?” “你这算明知故问了。”虞欢庭脸上也露出愉悦表情,给对方倒了一杯酒。 孟明朗说:“这几日在这里也呆够了,我也该是时候回去了。以后是否还会相见都是个未知数,能够和虞大人相遇一场,也算是人生难得的缘分。” 虞欢庭不咸不淡回:“好说好说。” 孟明朗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把话题绕到杨花蕊身上,“我有个式神,虞大人可知晓?” 虞欢庭一听到这个名字,眉头莫名皱了一下,颇有些不悦,“你说她?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 孟明朗一愣,疯疯癫癫的丫头?当真是有趣。他点点头,“没错。” 虞欢庭说:“她怎么了?” 孟明朗回:“她啊,这一路都在跟我念叨着你,不知道虞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没有那个心思,还请一定要断掉。蕊蕊她……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妖怪而已。” 虞欢庭眼神一瞥自己的赤金箭,高冷无比,“明公子可要好好管教自家的丫头,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才是。” 孟明朗静静笑着,不过越看脸色越阴沉,他缓缓摩挲着手中金线,“杨花蕊聪明可爱,办事可靠,从来就没有给别人添过麻烦,虞大人这话严重了。” “她是你的人,你爱说什么是什么,我可管不着。”虞欢庭淡淡说着。 珠帘外的美人缓缓撩开纱帘婀娜多姿移动到他面前,尽情摇曳着身姿。 虞欢庭冷漠狠戾的的眸子随意一瞥,吓得美人慌忙退了两步,最后干脆退出了珠帘内。 虞欢庭重重放下杯子,拂动衣摆,随手一捞,准备背负箭筒离去。 孟明朗冲着他的背影说了句,“虞大人,你的命格有异,一生被女子牵动,为保来日平安康健,还是不要唐突了佳人。” 虞欢庭的背影蓦然一怔,搭着箭筒的拳头关节隐隐发白,像是自嘲般笑了笑,随即大步离去。 孟明朗脸色随着那人的离去也变得深不可测,他缓缓看向吴若,那女人还傻乎乎的双手撑着窗户,看着地上的人发呆。 “吴若,该走了。” 她猛然回过身子,“虞欢庭走了?这么快?你们都聊了什么啊?该不会又像上次一样气哄哄的跟阵风一样的就吹走了吧?” 他笑了,“你在胡说些什么。” “哪里有胡说了,每次离去的调调都是这般,来无影去如风,带来一阵冻。”下意识想到了杨花蕊,“你说这傻丫头怎么就会喜欢上他呢?” 孟明朗说:“这次我是怎么都拦不住她了。” “什么意思?” 他走到窗边,站在她身侧,随手一指对面花棚下,穿着黄色衣裳的女人,“喏,看到了吧?” 吴若定要细细一瞧,“这不是杨花蕊嘛!你不是让她留在驿馆嘛,自己还偷偷跑出来了。” “女孩子大了,是怎么都留不住的。”他颇有感慨的叹了口气,又像是老父亲一样慈祥地看着杨花蕊,“咱们的蕊蕊也长大了。” 吴若莫名其妙也跟着双手环抱靠在窗边,“女大不中留啊,越说越想溜啊。” 杨花蕊一看到虞欢庭从聚仙楼里出来立马绽放一个明媚的笑脸迎过去,奈何虞欢庭就是不冷不热,一张臭脸摆在那儿。任凭她怎么倒贴,就是不动一丝表情,杨花蕊兴冲冲跟着左一句,右一句喊着他名字。无非就是想要引起注意,可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瞬间把他们冲散在人海里。 虞欢庭的背影就像一只决意远去的鸽子,展开华丽的翅膀,头也不回地飞向天空,只留下一地飘逸的羽毛。 杨花蕊的一颗心算是彻彻底底的被带走了。只留下一具空了的躯壳,呆呆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站在高楼上的孟明朗颇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这丫头恐怕再也没有心思跟我回去了。” 吴若也点了点头,就算真的回去恐怕一天到晚念叨的就是虞欢庭的名字了,想想头都要炸掉。 果不其然,杨花蕊终于转过身子,黯然神伤看着地面,然后猛地抬头看向高楼上的他们两个。 孟明朗向她招了招手,杨花蕊腾空跃起来到他身边,十分委屈的喊了声,“公子~” 吴若赶紧捂上自己的耳朵,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孟明朗看她表情那么哀伤,随意安慰两句,也提到该是时候回去了,可想而知杨花蕊一脸不舍,犹豫着不敢说出心里话。孟明朗毕竟和她呆过几年知道大概的想法,说:“如果你真的愿意抛弃协议,想留下来也可以,我可以事先把协议断了。” 这话一出杨花蕊的头脑似乎清醒一点,如果主人没有身死,提前断了协议,那对于主人来说有很大的损伤。她虽然喜欢虞欢庭,但不至于让他付出生命代价,于是赶紧摇摇头说:“公子想什么呢,我刚才只是发了一个愣而已。” 他笑笑,“刚才可是真的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拒绝的,要不要再给一次,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杨花蕊还真的仔细想了好半天歪着脑袋,忽然间笑嘻嘻的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在下个村等公子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明显不解其意。 杨花蕊笑哈哈地,“公子难道不知道,小侯爷排的歌舞宴会日子快到了,听说还会专门邀请公子,到时候虞欢庭也会在场,公子,下次你进宫顺便也把我带上吧,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池徽排了歌舞。” “哦,是那个小摊贩告诉我的。”她随手一指那日的摊贩,越过几个人头,在一顶酥黄大伞下,有一个辛勤的背影忙上忙下的招呼客人,脸上露出热情又讨好的微笑。 “我们该回去了。”他淡淡说着。 杨花蕊的脸一下子就垮了,“可是魏国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没有去过呢,就这么回去是不是太可惜了?” “你是舍不得虞欢庭,还是舍不得这些风光景致。” “舍不得虞欢庭。”她倒也很老实,说完后还笑嘻嘻的看着他。 孟明朗只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顽石,任凭怎么说都没有用,干脆放弃挣扎。 在杨花蕊的不依不饶之下,他总算是好好收拾了自己,穿上了一身轻便衣裳,跟她们去了一些魏国的风景胜地,那个小摊贩介绍的地点还真是不赖,不仅景美人美,甚至提供的吃食味道都别具一格,在自己国家没有享受到的待遇,相反在他国统统享受到了,比如说,走到疲惫之处,还会有热情的老百姓送上点心茶水。晚上没有住宿的地方随意敲一敲门都会有好客的人来招待,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宝地啊。 此刻,夜半三更,由于走了一天的路,杨花蕊早就累得说不出话,笑眯眯站在屋檐上守卫去了。吴若还呆在他的屋子里收拾衣裳。一大箱的衣裳硬是被塞成一大团。他说了好几遍该怎么放,她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坐在灯火下,看着皇帝赏赐的珠宝发呆。 天底下的凡人有几个不爱珠宝,更何况还是皇帝赏赐的一大箱。 吴若反正也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所以就坐在衣箱上,十分没有形象的盘着腿,“大晚上的不睡觉,发什么呆呢?” 他慢慢回过神,“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太过于顺利了?” “啊?” “我是说王美人这件事情处理的……是不是顺利的十分可疑?” “的确是很可疑啊,不过你也说了也不会再管这件事了,怎么了?好奇心突然间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预感,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此后魏宫一定会发生一件大事。”他又忧心忡忡说着。 “哦。” 说到底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所以回应得有些冷漠。 孟明朗摸了摸鼻子,“尤其是前几天我见到虞欢庭就感觉怪怪的,他的身上似乎有妖怪的味道。” “他不是克妖的嘛!有妖的味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他应该是养了一只妖怪。” “嗯?”她一下就来劲了,“你是说虞欢庭也一样养了式神来服侍自己?” “话不能乱说。只不过他身上的味道实在过于迷离,再加上王美人的死似乎又和他有些关系,只是一些瞎想,不要当真。” “如果真是如此,那也太变态了吧?” 她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孟明朗听着怎么就不对味儿,想了半天才微微问着,“你说谁变态呢?” “虞欢庭啊!” “哦……” “只是……普天之下,真的有人像你一样可以操控式神吗?” “所以说,只是一种猜测。”他认真回想了一遍,斩钉截铁道:“而且对方还有可能是狐狸。” “哦……那这故事一切就讲得通了。”吴若甩了甩悠扬的头发。 “不要卖关子了,有话直说。” 她笑眯眯的学着扬花蕊的样子,活灵活现,“这虞欢庭肯定是收留了当时祸乱君心的媚狐。所以才会闻到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说不定啊现在这只媚狐,就被他养在家里了,唉,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咱们也不要正大光明的往大门进,省得难堪,爬墙头就行,最好是月黑风高之际,杀人越货之时,就算是被不小心撞见,我们也可以装作是强盗,这样才不会丢了面子。” 他满头黑线,“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聊?” “哪里无聊了?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今晚我们就去虞欢庭的宅子里看看到底有没有狐狸!”说着就要马上拉着他走。 他却摆了摆手,“你当真是无聊透顶了。” “我这不也是为了验证你的猜想嘛,我要向你证明这世界上除了用协议缔结联系,口头承诺也是可以的,甚至不用口头承诺,凡人也会真心相待对方。” “我不去,太丢人了。”他依旧拒绝。 …… 月黑风高,银色朦胧。 孟明朗被她硬拉到墙角下,虽然不情不愿,但最后也就心甘情愿趴在她肩头。谁让她个子那么小还要往前冲,还要站在他前面微微侧着脑袋听墙角。 他编了一个完美的借口给自己,说服自己后,越来越放下防备,肆无忌惮的将脑袋靠在她肩上。他们两只就在墙角下蹲守着想要看一看虞欢庭到底有没有养了狐狸,并且还打了一个赌。在开赌局之前,她还特意不让他掐指算,生怕自己血本无归。 孟明朗不急不躁,就说了两个字,“肤浅。” 吴若把他赏赐的珠宝戴了一头,这些都是皇帝赏给他的,他一个大男人也用不到这些,更不想换成什么银两,所以就给了她们两只。 他实在无法直视,毫不留情地把她头上一枚枚珠钗全部取下,“真是糟蹋了这些好东西。” 当然,她也是故意戴给他看,让他难受。 “你什么意思啊,这些东西不都是你给我的嘛!”反正也无理取闹惯了,干脆再次无理取闹一趟咯。 “东西是给了你,可不是给你这样用的。”他顿了顿,满脸痛惜摇了摇头,拿起手中最好看的那枚殷红海棠花别在她的发髻上,对她说:“你这气质也只配这一钗,不准把那么多的全部都一股脑戴在头上,听见没有?” 她背过身子,虽然起初有些不悦,最后气氛有些微妙,说不清道不明的,“嗯”了一声。 第二百九十四章 去他人宅子 如果虞欢庭打开窗子就能看到自己的矮墙下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只不过事情并没有往这个方向发展,屋子里面的灯渐渐暗了。树上的一只猫喵喵喵的跳到屋檐顶上,顺着瓦片滑溜下去,然后和几只公猫发出一声鬼哭狼嚎的声音。在如此寂静无边的夜晚显得十分阴森恐怖。 在淡淡的月光下,两人依旧保持着听墙头的姿态。 孟明朗拍了拍她的头,吴若慢慢转过脸,不高兴地瞧着他,“打我做什么。” “哪有打你,拍拍而已。”他轻声说了句,绕过她走到门口,“呆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 吴若赶紧说:“你别告诉我,你要从大门进,虞欢庭可不是普通人,你这手刚碰到门上,他就能听到声音,你信不信啊!” 孟明朗淡淡说了句,“谁说要推大门了,这不是还有你嘛。之前交的咒术,有一招就是隐身,你试试看,带着我一起进去。” 吴若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见她半天不说话的样子,试探的问一句,“你该不会没有复习我交给你的任务内容吧?” 吴若点了点头,“的确是。” 孟明朗颇有些无奈,“如果这些简单的东西都学不好,以后我还怎么指望你呢。” “你有那么多的式神,指望我做什么。”吴若低声说着。 “哈哈哈……”他笑着,两手迅速结印,一道金蓝色的光芒闪现全身,他唤了句,“快点过来,不要傻愣着。” 吴若忙不迭跑过来,站在他身边,她的身体也现出金蓝色光。不出片刻光芒暗去,吴若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在空气中变得若隐若现,又碰了一下大门,竟然能够穿门而过。 “记住了,这招虽说有些难度,但是只要多复习几遍就能够记住。” “嗯。”她忽然问:“你教给我这么多知识,该不会想把我培养成一个阴阳道士吧?” “胡说些什么……”他随意回了一句,拉着她穿门而过。 虽说二人已经隐身,但是他们两个的手还是能够碰到一起。孟明朗的手指又长又暖,握在手心中莫名有一种安全感。吴若下意识的抓紧,二人没有说话,在静谧的夜里走着。 虽说孟明朗一开始鄙视这种闯他人宅子的行径,但现在他带起头来在这院子里走走停停。 吴若似乎听到一丝奇怪的声音,赶紧拉着他在一个窗下停住。她的耳力向来都是不错的,刚才有轻轻的叹息的声音,分明是来自妖怪的。 她非常得意,悄声戳着他,“你过来听听,这里面是不是有只狐狸?” 孟明朗施咒,一双眼睛能够透墙看到里面的物体,的确有一只火红的狐狸趴在床尾,正叽里呱啦的说着话,对象就是虞欢庭。 他一时间看的有些入迷,吴若在边上戳戳他,“怎么样?是不是有发现?” 他轻声回了句,“你的耳朵怎么这么厉害?” 她有些高兴,“我这个本领你可羡慕不来。” 他没说话,大概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的声音也停了,他便拉着她走出去。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你听到了吗?”吴若问。 “你不是都听得见吗,何必来问我。”他回。 “哈哈哈……你的表情别这么臭嘛。我听见了,聊的无非都是一些宫里的事情。还有啊,那只小狐狸应该还没有成年,说话声音奶声奶气,而且还一副小孩子的心态。虞欢庭就感觉是大人在跟小孩说话一样,也许这真是他养的一只式神呢。” “不是。这只小狐狸只是呆在他身边而已,二者并没有协议的联系。” “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毕竟是普天之下第一个和妖怪建立起联系的人,自然知道式神和主人的关系究竟是如何,所以刚才他一眼就看出小狐狸和虞欢庭并不是所想的那样。 吴若见他没有说话,好声好气的说:“好啦好啦,既然这样,你就输了。” 他点点头,十分自然地回:“我输了。” 吴若见他认输,特别高兴,跟在他后面紧紧抓着手一晃一晃的。 孟明朗觉得自己为了一个小小的赌约,竟然如此认真跟着她跑出来一趟,还在别人的宅子里走来走去实在是有些荒唐,但是一想到身边的人是吴若,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了。这个女子总是想一出做一出,总是让人这么不可思议,可是他竟然就这么接受了,而且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直到走出了院子,孟明朗淡淡一挑眉忽然问着,“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耳力竟然这么好,普通的妖怪则哪有这个本领隔墙能听到叹息。” “我说是天生的,想必你也不信吧。” “自然不信。”他细细看了她好久,“你这本领似乎看起来是后天才有的,就好比说你之前是否吃过了一些大补的药物。才会让你有如此神通,我还没听说过妖怪像你这般。” 吴若想起了太上老君的那些丹药,她的确就是吃了这些才会有如此变化。 孟明朗抬头望了望天空,“吴若,你是否和天庭有些关系?” 她猛然一怔,眼睛瞬间瞪圆了,缓缓回道:“能有什么关系,我从来都没有去过。” 他走近两步,低声说着:“我可没有问你去没去啊……” 她实在是不想骗他,尤其是望着那一双璀璨漂亮的眼睛,仿佛心里的所有事情都被看得一干二净。 她缓缓垂下眼,看着地上被拉长的影子,她的影子在他身体里,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是否应该说实话。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你不必如此为难,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其实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吴若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她抬起头抓住他即将撤去的手臂,郑重而坚定地说:“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他算是等这一天等了好久,表情也有些怔然,马上又恢复平静,“我不想勉强你,关于你自己事情以后你愿意说便说,现在咱们先回去。” 吴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抓着他胳膊就是不放,异常坚定地瞧着他。 他笑了,“你这是做什么?” 她深深地凝视着,仿佛要把他吸进身体里,“我说了,有些事我现在想告诉你。” 二人就在皎洁的月色中对视着,吴若个子不高大约在他肩膀处,月色被他挡住,在阴影中只能看到大概面容。而孟明朗大半个身子浸染青蓝色的月光,尤其是一张俦美无双的俊脸更显得玉琢般精致温润。 二人都不说话,他在等着她的回答。 吴若拉着他往前走,终于慢慢说起了一些有关于自己的事情。 不夜城的那晚她的确在,是在一个恶鬼的地界下做事,之前的确是恶贯满盈,现在或者是未来也走不了正道。 包括后面遇上北渊的事也说了个大概。 孟明朗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只是时不时的回个“然后呢?” 吴若越说越觉得心里畅快,这些秘密埋在心里这么多年,突然有人愿意听,并且脸上并没有出现较大的波动,她觉得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有人能够帮忙承担了。 在听完后,他问:“你现在是否还有想报仇雪恨的心思?” 她点点头,“当然有,只不过现在能力不够就算过去也是送死。” “如果我解开你手臂的金符咒呢?” 她认真看着他,“你知道的,一旦你解开我就会马上离去,这样的结果,你想不想呢?” “你想让我解开,我就会解开。” 她忽然摇摇头,“之前吧,我就确实不想待在你身边,而且还讨厌你给我下的这个咒语,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毕竟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倒也开心,只不过你有时候很烦,要我做这做那的。反正你还是会保护我的,对不对?所以这个金符咒有没有倒也无所谓,再说这些日子我在你身边学了那么多的咒术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补偿,以后要是真想走了,你再给我解开吧。” “那你现在不想吗?” “废话,当然不想。” “为什么。” 她愣住了,她的确是不想离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离开。 是啊,之前心心念念的想要逃离,并且离他远远的,或者离开前将他开膛破肚生吞活剥。但是现在为什么又不想离开了呢,反而对他有依恋的感觉…… 当然,这种话是不能在他眼前说的,说不定还会被他揶揄一番。 她想了半晌才勉强给出一个理由,“你教给我的那些咒术还没有学会呢,没有学会我怎么去对付西门任,那么多的妖怪我也打不过,起码你这些咒术对妖怪还有一些作用,我学着也无碍。不过我真的好奇,为什么我可以学习你的咒术呢?” 他淡淡回了句,“你吃的灵丹妙药可都是太上老君的东西,那么好的药在你肚子里难保不会改变你的体质,说不定于你现在已经是半妖半神的状态了。” “怎么可能呢,哪有这么神奇。” “也许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北渊的目的。” “什么意思?” “他可能真的想把你培养成一位神明。” 北渊当然是这个心思了,他一门心思想把她塑造成一位九天之外的神女,希望能够救济天下。 可怎么可能呢!吴若并不是有这种好心肠的人。她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并没有北渊那样光风霁月的品德。所以一开始北渊选中她是非常不明智的。 孟明朗看她还在发呆,轻轻拍了下她脑袋,“在想什么呢?” 她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并不想成为什么神明,我讨厌天庭那个地方。” “为什么?” “那个地方不干净。” 他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如果连那儿都不干净,三界之内就没有地方是干净的。” 她茫然看着他,“可是这人间也有干净的地方啊!” “哦?哪里?”他来了兴趣。 她想了想,比如之前她在不夜城的学堂,虽然身边同学形形色色,脾气都不一样,但大多数都是心地善良的。她在学堂里不怎么说话,邢歌和路遥两个人经常带着她一起玩,时间虽然短暂,但是过得很开心。 就比如说现在的四方院,虽然有很多条条框框,而且不能够出结界。可呆在里面,其实也挺放松的。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更没有哪些妖怪捏酸使坏刁钻刻薄。 而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凡人和妖怪而既然能够如此平等的相处。虽说妖怪们都成了他的式神,但都恭恭敬敬的,对他也没有不臣之心。虽说明面上是主人和手下的关系,待的时间久了,也就能看得出都是一种朋友的平等关系。 其实细细思量,孟明朗身边的环境都比较简单干净,就好像他这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般,只要他去的地方都会被沾染上一种平和。 他看着她,也不继续往前走了,“我在问哪里呢,怎么不说话。” 吴若忽然间笑了,头埋的低低的,“我觉得……四方院挺好的。” 他也笑了,“哪里好了,一天天就让你干活的,多累啊。” 她轻轻晃着他的胳膊,“那你以后别使唤我。” 他把她的手拍开,“你可得注意自己的身份,别把手放我身上。” 她忽然凑过来,“公子是在怕什么吗?” 他把她的脸推开,“本公子不喜欢别人粘我那么近。” 吴若脑海里突然间闪现出那个女人,想着那个女人是不是也曾经和他凑得那么近过。原本还愉悦的表情一下子呆滞住。 他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看着她渐渐失神的眼睛,意外地问:“怎么了?” 她缓缓收回视线,垂下眸子,“公子说的对,我们该回去了。”并放下他的手,独自往前。 他还愣愣的呆在原地,想不通为什么她的背影一下子有些孤寂。尤其是刚才渐渐失落的神色深深烙在他的心里。 吴若啊吴若,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微微皱起眉头,心里一揪揪的难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回遥青山 终于决定要离开魏国,吴若收拾东西,虽然把屋子里折腾的十分混乱,但是他都不为所动,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她打理。吴若虽然不喜欢他总是使唤着她,可是只要他看一眼,她不知道为什么就会乖乖去做。就好像中了咒一般,她时常怀疑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甚至怀疑是不是给她下过咒?不然为什么他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心里好像也没那么大的抵触。 有时候会呆呆着看着他,心里想问问他,究竟有没有暗暗给她下过咒?可是每每话到嘴边一看到他神态自若品茗喝茶看书的样子就一下子咽回去了。 孟明朗和她呆在屋子里没怎么出来过,安静的翻翻书,或者掐指算一些天机,再皱皱眉头。 杨花蕊嘻嘻哈哈跑出去玩了一天,都快到傍晚了还没回来。 吴若收拾好坐在他身边看着一大箱的衣物发呆,孟明朗时不时回头看了看她,眯眯笑着。眉眼弯弯的像极了一只狐狸,惬意的过着自己舒适安宁的小日子。 魏帝派了人来,邀请他们进宫入宴会。 孟明朗婉言拒绝,传旨的太监只好胆战心惊的回去。 正好在外面碰到了池徽,情急之下只能求他帮忙。池徽向来古道热肠,去驿馆了解了情况,既然孟明朗不去,这实在勉强不了的。但皇帝的圣旨已下,太监欲哭无泪。池徽好言安慰了些,也去魏帝那儿说了几番好话,最终魏帝也没有大发雷霆,毕竟对方是有名的高人,不去那便罢了。 杨花蕊总算是在傍晚时分回来了,不过她看上去特别高兴。就算是用脚趾头想都能够想到她一定是见到了虞欢庭。 孟明朗只说了一句,“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蕊蕊,你要不要留下来?” 杨花蕊迟疑了一下,脸上又是嘻嘻的笑容,“公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当真?” “当真啊!之前我已经回答过了,公子不用怀疑。” 他淡淡笑着,“那你把小陈叫进来吧,这里的衣物都搬出去。明天我们尽早出发回去。” “公子,我们这是不是太匆忙了?”杨花蕊问。 “事情已经办妥,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他说了句进了里屋。 杨花蕊看着吴若,“公子也太赶了吧?” 吴若淡淡回了句,“既然早点回去就早点呗,他都这样说了,肯定有他的考量。” 杨花蕊斜斜睨了她一眼,“什么时候你站到公子这边了,我记得你似乎不太喜欢他的。” 吴若也学着他的样子,敷衍回了句进了屋。 杨花蕊叹了口气,“唉,到底是吃了什么鬼迷心窍的药?” 第二天吃完早饭就出发了,杨花蕊认识的鸟啊,蝴蝶还是非常多的。即使在路上也听到了有关于魏宫的一些消息,说是那王美人的父亲受了重罚。就连死去的王美人都被追旨定为奸妃。 至于原因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这件事情比较好处理,但是控制王美人的背后势力不容小觑。他不想淌这趟浑水,还是早早离去比较好。 吴若十分温顺趴在软垫上,他靠在软垫上浅眠,手不小心碰到了她,吴若下意识的缩回。 前方传来飞信落在他的掌心中,说是遥青山叫他赶紧回去,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过信比较短,并没有说清。吩咐了小陈快马加鞭。 杨花蕊似乎收到了一些奇怪的信息,从车:“公子,乘风回来了。” “你是如何得到的消息?”他问。 “公子你一向都知道的,我耳目众多。” 他似乎有些愁郁,撑着脑袋,“淑枝喜欢上乘风了。” “嗯?你说什么?”吴若竟然没有听清,更觉得自己头上好像炸起一道惊雷。 怎么好端端的孙府二小姐竟然喜欢妖怪了,之前她不是喜欢眼前这个男子的吗? “怎么会这样?我听错了吧?”吴若问。 他再次肯定,“所以我才觉得有些烦闷。按照乘风那个性子,淑枝活泼粘人,他肯定是受不了的,所以这才匆匆回了遥青山。淑枝也跟着上来了,你也知道遥青山有多难爬,那一千多道台阶不是白白摆在那儿的。” “所以呢?”吴若问。 “所以乘风回去后,她也跟着一起去,没爬多久就从山上滚下来,受了伤。现在还在遥青山养伤,不管怎么劝说都不肯放过乘风,死活都要一个交代。可关键是乘风哪会这么容易妥协,所以现在淑枝还在那里等着我回去。” “乘风是做了什么?需要给什么交代?”吴若这么一问,杨花蕊也十分好奇,凑过去,“对啊公子,乘风是做什么了?” 孟明朗清了清喉咙,“男欢女爱的事我们外人也搞不清楚,最终还是得回去看一下。” “哦。”两只异口同声。 “不过,这件事情实在难办。淑枝这边虽然收到姜蒙蒙的退婚书,但两方的父母不认,说到底他们二人还有婚约关系。可是现在又和乘风扯上了联系,实在是令人头疼。” “那乘风呢?乘风喜欢淑枝吗?”吴若问。 他摇摇头,“不知道。最好是不喜欢,不然我得打断他的腿。” “为什么啊!”杨花蕊第一个叫出声来。 乘风可是她这么多年的战友,大家一起守着四方院,虽说对方不怎么说话,但落得这样的局面,也没必要打断他的腿吧。 孟明朗微微眯起了眼,“妖怪是妖怪,凡人是凡人,淑枝怎么可能跟他在一块?最好是淑枝的一厢情愿,不然到头来恐怕是李小姐的结局。” 说到这个李小姐,吴若虽然是有印象的,第一次震惊凡人可以为了妖做到如此地步。 吴若淡淡说了句,“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李小姐如何了,那只狸猫待她好不好。” 孟明朗看上去更为苦恼,“那李小姐虽然变成了妖怪的模样,可至始至终都融入不了妖族,狸猫带着她东躲西藏,也不知道能熬几年。如果有一天淑枝也到了如此地步……”后面的情景就不敢想象了。 吴若想了想,“或许这只是淑枝的一厢情愿呢。” “但愿如此吧。”他愁眉不展的看向杨花蕊,“幸好虞欢庭不喜欢你,不然也得操一颗心,我这颗心得碎成好几瓣。” 杨花蕊瘪了瘪嘴,“公子你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啊。” 他像是哄小孩一般,拍了拍她脑袋,“好啦好啦,只是玩笑而已啦!” 不过玩笑都有几分真的成分,他还是慢慢吐了一口气,喃喃道:“一个个的也不让我省心。” 杨花蕊忽然看向吴若,又看看他,“公子,如果有一天你也喜欢上妖怪怎么办?难道你也会将自己变成妖吗?因为只有变成妖才能够长长久久地陪伴在妖怪身边呢。”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他说。 “公子说说嘛,我很想知道答案。”杨花蕊眼神中闪着光芒,非常有兴趣。 他再次拍了拍她脑袋,“不会有这种可能的,你啊,好好坐着,不要再跑进跑出了。瞧瞧你一掀帘子,一股冷气就进来了。” 杨花蕊依旧笑嘻嘻往他这边靠了靠,“公子,你别岔开话题。我就想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上妖怪?” 吴若也立马跟着,“对啊,我也想知道。” 对于莫名加入的吴若,他一下子没绷住,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吴若问:“你会喜欢妖怪么?” 她只是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喜欢经常在夜里找他的那个女人。 他淡淡移开视线,望了眼窗外的风景,“我如果不喜欢你们就不会带在身边了。” 杨花蕊非常扫兴,语气也低低的,“公子在说一些光冕堂皇的话,好啦,我不问就是了。” 他笑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呀。倘若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人世了,你不是说要一直跟随着的吗?” 杨花蕊沉默一瞬,“没错,可是……”她看了看吴若,喃喃道:“算了……” 吴若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知道他故意绕开了话题,心情十分低落。 看来他是放不下那个女人。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极点,他似乎浑然未觉,看着她们两个怏怏不乐的样子,“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杨花蕊退出去坐在小陈边上,吴若坐直了身子,脸上十分淡漠。 …… 快马加鞭回到遥青山已经是一个月余的事了。 现在正是草长莺飞的五月天,花朵开放也逐渐衰败,有些树上开始结果实了。天气越来越热,他身上的衣裳也越来越少,穿得单薄更显得挺拔如玉。整个人本来就身形修长肤色白净,没有了手炉,他手上便觉少了什么东西,时常下意识的看向她。 终于吴若被他看烦了,有一次在目光注视下,直直盯回去,“你在干什么?” 他一时有些失神,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直白的问,想了想便说:“天气热了,我手上没有个扇子,觉得不太舒适,你要不就把骨扇拿出来扇扇。” 吴若从袖子里取出,依旧保存得很好,把扇子哗啦一下打开,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阵轻轻的扇,顿时就有一股凉爽的风扑面而来。其实他并没有那么热,扇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有些凉,可是倒也不好叫她收回去,只好硬撑着坚持。 扇了一下午,她的手也酸得不得了,但是他没有喊停便继续不停的扇啊扇,所以一个不说一个不停输送,就一上午的时间孟明朗的身体似乎更加虚弱了,一到了下午便倒在床榻上一句话都说不出,后来睡着了。 骨女心细,发觉公子一天都没有出来,去看了一眼,这才知道人已经发烧了,赶紧让吴若熬了一罐热药来。 夜已经黑了,他在床榻上已经睡了一个下午,慢悠悠醒过来。原本以为屋子里没人侍候,他脱掉外衫,撩开帷幔走出来。正好看到有一个人正趴在小榻上,已经睡熟了,脸红扑扑的,想必是被屋子里的热气给烘的。 她还有一个小罐,正用布包裹着,是想等他醒了再喝的。 孟明朗取了罐子倒了一些,闻了闻味道,知道自己是发烧了。 喝完就把碗放好,她似乎是听到了响动,慢腾腾睁开眼,看到眼前有一个迷糊不清的人影,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十分慵懒,“这么快就起来了,快点来喝药。” 他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打开罐子准备倒药,倒了半天只有半碗。 她傻乎乎的将半碗递给他,“可能是我一下子没注意到时间多熬了一会儿吧,虽然只有半碗,但都是精华。” 他独自笑笑,乖巧的把半碗药一股脑喝进去。 看到他全部喝完,她才放心露出笑脸,取过碗带着罐子准备出去。 他在后面叫住,“吴若,明天和我一起看看淑枝。” 说到淑枝,吴若意识到虽然昨天回到四方院,可一直没去看淑枝,加上人也不在四方院,大家一时半会就没过去。 “那乘风呢?”吴若问着。 乘风现在还在屋顶上一言不发,脸色极其臭,仿佛人人都欠了他几百两银子。 他说:“乘风我会找机会问的,他最好……不要是我心中抗拒的那类选择……” “哼,你就是不习惯淑枝原本喜欢你的,结果又喜欢上他了。”她故意这么说着,果然他的神色不对了,“真是一派胡言啊。” 她还在等着他的话,干脆站在门口不走了,手里还抱着罐子和碗。 他好像知道她的目的,是在故意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在她面前立住,“我到底喜不喜欢淑枝,这一点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她微微昂起头,对上他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这人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又好像能够看穿她心底所有的想法。她只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说的实在有些可笑,又说:“我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们凡人的心思最是难猜,一会儿这样的,一会儿那样的,我怎么会知道。” 他慢慢往后退了一步,她也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你明明知道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淑枝和乘风 淑枝一直呆在遥青山没走开过,因为四方院有结界,想进也进不了,只能呆在离四方院有一段距离的门派里。 门派里都是一些男子,只好给她单独腾了一个房间。大家也不去这个屋子,所以一天到晚只有她一个人呆在那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一日三餐供应着,其他的就真的像孤家寡人一般。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想过下山,而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孙淑枝心里清清楚楚,如果她真的就这么下山了,从此以后她和乘风就真的两不相见了。所以把握一切机会能留就尽量留在山上,而且还试图想要打听四方院的方向。 不过遥青山的门生都知道四方院不是随意能进去的,更加不会轻易告诉她,所以,淑枝一时半会儿还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对于乘风的住所一无所知。 原本还寄希望于她的明哥哥,可是明哥哥收到信就一直没有回复。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忘记她了,忘记还有这样一个小妹还在苦苦等着。不过也在期待着,她知道乘风是他的式神,只要她开口说,她的明哥哥一定会想尽办法满足她的。所以即使知道妖怪和凡人不能在一块,但是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后山靠着,她心里莫名有了底气,更加赖在遥青山不走。 乘风这边不声不响,摆着一张脸已经好几天了,如果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对着那个方向,恐怕见着他面的人都会心惊胆战。谁也猜不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刚回来的那几件杨花蕊还打算问问他和淑枝的事,但是一看到对方杀人的眼神,硬生生的把话重新吞了回去。 后来师尊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可笑,还特意派了小孟过来问问。可乘风对于淑枝的事,他是听都不听,管都不管。总之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这件事的结局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只有那个小姑娘还傻乎乎的等待着。 孙淑枝毕竟和孟明朗相处过一段时间,更是他从小照顾着的妹妹,遇上这事了,他总不能不管不顾。更何况是自己身边的式神,于是找了个时间和乘风聊了聊。吴若一开始还挺有兴趣,想跟着偷听八卦,可是都被乘风不说话的眼神给瞪回去了。所以也就没有跟过去,更不知道他们聊的怎么样。反正再聊完后,乘风依旧是一言不发的模样。 她私下里找了个时间偷偷问孟明朗究竟聊得怎么样了。他摇摇头,无奈地说:“乘风没有这个意思,一切都是淑枝的意愿。而且我看乘风这小子似乎挺烦她的……关键是淑枝还如此不管不顾就这样上了……她一个未婚女子,可怎么向大家交代才好……”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既然他们没有心意相通,只要让一个回头是岸不就行了。还有啊,乘风的腿也不用打断了,多好啊!你怎么看起来还是这么愁眉苦脸的?”她问。 他抬头看她,“淑枝这孩子我还是了解一两分的,只要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之前你也知道她对我如何,现在又突然间转变得这么快,换了乘风,也不知能坚持多久,或者说因为这个又要闹出多大的事儿来,现在还在遥青山不肯下去。姜蒙蒙来了好几封书信,我这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姜蒙蒙,你是说她的未婚夫吧,怎么他们这个婚事还没有解决好?” “没有。” 她是想不通的人世间的情情爱爱,随口胡说道:“是你说淑枝年纪小,还不懂事,你看看她现在又喜欢上你身边的式神了,你说说你这身上怎么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她神魂颠倒的。按照我的路子来,你要不随便给她下个咒,移情别恋到姜蒙蒙身上不就好了,就不必如此苦恼,世界上很多的事情都可以用此捷径来达成。” 他“哎”了一声,“你呀你,还是这么的无厘头。” 她反而嘻嘻一笑,近些日子和杨花蕊待在一块也沾染了一些习性,喜欢趴在他身边,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可是这个方法最好使不是吗?学习咒术不就是为了给自己制造方便的嘛!你又何必如此墨守成规,再说你也不是执泥于规矩中的人,如果你下不去手就由我来吧,你教的那些咒术,现在都已经学得滚瓜烂熟了,这小小的移情别恋我还是可以的。” 他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但并没有马上紧张,而是放松语气问她,“我何曾教过你这样的咒术?” “这有何难啊!你可别忘了本身我也是个妖怪,妖怪里面的一些法术虽然已经没了,但是招数还记得住,再和你的这个咒术混合,小小的移情别恋,难道我还做不成吗?”她洋洋得意。 他淡淡摇头,“不要这样做,你这样只会伤了她。” “这有什么伤不伤的,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她好嘛!凡人和妖怪不能相恋。更何况淑枝还是一厢情愿,如此执迷不悟不就白白浪费她这一生了,我看那姜蒙蒙人还不错,眼神蛮深情的。如果这小姑娘能够早点认清现实,他俩早点成亲也会是一段神仙佳偶。” 越听越觉得离谱,他终于有一丝紧张,生怕她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立马说:“这世间的感情岂有这么简单,随便。”他坐直了身子,把书卷起来轻轻敲了敲她脑袋,“我可告诉你了啊,你这招数使下去很容易让她心神混乱,时间久了会失心疯的,可不许你这样对她。”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用试,这招数太过分了,以后这种招都不准再用了,尤其是移情别恋。” “我凭什么要这么听你的话?”她反问一句。 这话他听起来就不高兴了,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正好手臂上的金符文显现出来。 吴若茫然看着他,衣袖被捋上去,露出雪白的手臂,那一大道符咒让她心生不快。 他说:“如果你真的要用移情别恋的咒,我恐怕还会再封印一次,这样一来,你就和普通的女孩子再无差别,甚至连一只鸡都杀不死。更别提我教给你的那些咒术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 “只是告诉你后果。” “不用告诉我后果。实话告诉你吧,这段日子跟你学了一段时间,你教的那些我全都记熟了。就算我现在不用,以后要是觉得时机到了,我就会用在别人身上那时候你又不在我身边,可管不着,这些可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教给我的,我可没有勉强你。”她一把挣脱开,从他身边站起来,然后走到门口,“就算我这只手臂被封印了又怎么样,按照你所说的,我体质特殊,所学的一切都已经和体内的暗压的妖力交融贯通。时间一到你就管不着我了。所以啊,手臂上的经符咒解不解开都无所谓,对于我来说影响也不大,到时候我的力量足以离开四方院,你再也困不住我。” 他神态安然地点点头,“你果然很特别。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看到他如此怡然自得,她突然心里觉得不太痛快。感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掌控在手心中。 “喂。”她忽然问:“你说想试验我,所以才把咒术教给我。现在的我,你满不满意?” 他慢慢说:“满意,当然满意,只要你不把我教给你的这些东西随意用在别人身上,我就更满意了。” 她被这么一夸有些开心。 他从位置上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深深叹了一口气,当乘风从屋顶上落下来的时候,他更加愁眉深锁了。 她好奇的过去一看,原来乘风不知为何出了结界,可是刚出来又被小后山的冰湖带了回来。冰湖就好像一道绸带沿着他的腰往回扯。很明显这是没有得到命令,擅自出结界而被控制了。 乘风蓦然转过身,紧紧盯着他,“公子,让我出去。” 孟明朗随手一挥,冰湖退去,原本刚才席卷过的地方都是干燥的,仿佛就没有水净润过。 乘风一年到头都是一块木头的表情,真的什么喜怒哀乐都没有。感觉原身就好像一个木头一样。 孟明朗摇摇头,“好好待在院子里别出去,淑枝目前不会来的。你就算现在离开又能去哪儿呢?” 吴若来了句,“你们现在又见不了面,难不成是因为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你就受不了了?何必如此呢,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又奈何不了你。” 乘风定定的望着她,自从吴若来了四方院,他们两个就没怎么好好说过话,甚至说话都没有怎么讲过。所以她一开口就说那么一大段,听得他还是挺不爽的。 吴若被一道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知道自己刚才是多嘴了,所以往后退了退站在孟明朗身后。 孟明朗说:“如果真的要走,我希望你能和她彻底断个干净。淑枝年纪轻分不懂爱和感动,再加上她有婚事在身,蹉跎不得。你啊,好好处理这件事儿,能多说几个字就多说几个字,别一天到晚板这个脸。小姑娘家家可不会因为你板着一张脸就能明白你的心思。话还是要摆在台面上来讲比较清楚。如果她能听明白自然是好。” 乘风听着这一番话,细细思量了一番,郑重点头。 “去吧。”孟明朗一挥袖,结界散了。乘风速度极快,几乎化作一阵风出了四方院。 吴若看了会儿,“虽说淑枝这件事情我没怎么注意,可是这两天我懵懵懂懂的,什么是感动什么是爱?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孟明朗指了指大厅的座椅,示意进去说话,而且很可能会讲一大堆。 她有些开心,立马把杨花蕊喊下来一起听故事。 杨花蕊左手拿着绿豆糕,右手拿着山楂吃得津津有味,满嘴糕屑刚才他们屁股后面进了大厅。 原来啊,年初时因为淑枝自戕,孟明朗便派了乘风下山去照顾她,这一照顾可不得了。乘风这个人表面冷冰冰的,行事作风也是十分冷酷无情,淑枝一开始对他还抗拒的不得了,甚至有些厌恶。她毕竟年轻,有很多小女儿心态,甚至做出很多幼稚无聊的事来对付他,可他就好像冰块一样,冷硬得让你无从下手,更让人觉得寒冷无比。时间久了,心中慢慢有了忌惮,不敢轻易造次。从来没见过天底下还有这么像石头一样的人,一开始对他也不太好,但在两人天长日久的相处过程中,她发觉乘风也并非是那么冷酷的,有时在她孤独需要帮助的时候,总会默默伸出手。甚至在她一不小心受伤时,还会递上一方手帕。递完后又安安静静守候在一旁,从不会多言一句。 一日,因为脖子上的伤疤被人嗤笑,她觉得自卑。原本约好的姐妹聚会也不去了,一个人哭唧唧的呆在被窝里睡了一下午,精神萎靡了好几天。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自杀,脖子上哪会有这么深的伤疤。一想到这里又后悔得痛哭流涕。这时候乘风发现她情绪不好,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就把那些嘲笑过她的人通通打了一遍,拎到她面前磕头认错。然后再把这些人潇洒丢回去,总之是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从次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多嘴。 一言以概之,就是一副铁汉柔情的画面,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孩子不会被这种对外人冷冰冰,又时不时露出小温柔的男子心动呢。 她一开始是喜欢孟明朗的,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崇拜和仰慕,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光芒万丈的人出现在她生命中。可也知道孟明朗是不属于她的。在和乘风的相处过程中,她发觉乘风虽然是只妖怪,但是品行甚至比人还要端正,说一不二。 时间久了,心中某种别样的感觉暗暗发酵成另外一种情愫。 至于年少的明哥哥早就抛诸脑后了,现在她心里又有了乘风这只像忠犬一样的大妖怪。 第二百九十七章 碧鹤和心上人 故事听完了,说到底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恋,更何况还是单相思。 杨花蕊嘴里吃得很香,含糊不清地问:“孙姑娘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天了,总不能一直留在这儿吧,公子,你有办法吗?” 说到底,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淑枝那边也见过了,四个字来概括就是冥顽不灵。就好像当初迷恋他一样,怎么说都没用。现在只是换了一个对象,终究是没有办法说通的。 要想阻止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这个小姑娘自己想通了就可下山。可关键是,孙淑枝哪是这样容易会想通的女子。 杨花蕊说:“要不让乘风当面跟她说清楚吧,感情的事还是得由他们两个人来解决,我们外人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如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乘风可不止一次拒绝过,说清楚过。现在你也看到了,他根本就不想接触她,我也就是聊了淑枝几句话就有些不耐烦,一个个的真是让我头都大了。”孟明朗扶额,“此事还有一点让我无奈,孙老爹写信上来让我帮忙处理这事儿,遥青山和孙家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我也不好驳了这个面子。” “要不还是让淑枝过来,她一个人呆在门派里无所事事,我们哪有机会和她接触,要不让她过来,我们也好旁敲侧击。”杨花蕊又说:“乘风就让他出去一段时间,公子,你随便给点什么任务让他出去办,别让他闲着,这样就不会烦躁了,你可不知道这两天他的脸臭的呀,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孟明朗心中还有顾虑,但是架不住杨花蕊的连番炮轰,想想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吩咐她立马把淑枝带过来,毕竟女孩子家家的,总呆在男人堆里不是个事。 过了一个年,淑枝也大了一岁,但毕竟是年轻姑娘,多一岁,少一岁,并没有太大差别。所以她还是往日的模样,一看到孟明朗就赶紧扑过去,不过她自己也知道分寸,并没有真扑在他身上,而是在接近他三步的位置就停下。泪眼汪汪的抬头看着他,语气十分委屈,“总算是让我进了这个院子,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打听来打听去,舌头都要说断了,都没有人带我过来。” 身侧的骨女过来,笑语盈盈的解释两句,“这位就是淑枝姑娘吧,姑娘不要难过,公子这段时间还在养身体,一时顾不过来,你看现在他好了,就马上带你过来了。” 孙淑枝虽然说比较固执任性,但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骨女带出来的温柔笑意也温暖到她,所以并没有产生厌恶之心,相反还有些喜爱。不过一想到明哥哥竟然身体不好,立马关切的问:“天气都渐渐回暖了,明哥哥怎么还身体不好呢?要不要我让爹爹请个有名的大夫上来看看?” 他摆摆手,示意她往里面进,里面是个大厅,有桌椅。 “可是明哥哥,我看你的气色好像不太好,要不我现在修书一封。”淑枝担忧的在身后叽叽喳喳,看到吴若在身后,立马说:“吴若姐姐,你去帮我找一些笔墨纸砚吧,我现在就写。” 吴若耸耸肩,“你的这个明哥哥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就算他自己不说,我们也会想尽办法帮找大夫,关键他的病并不是普通大夫就能治得了的。” 不过吴若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病,想来想去无非就是几年前的猎妖大会上受了一些反噬。当然,反噬这一点也是她自己猜的,不然的话身体怎么会越来越差呢? 淑枝还是不放心,原本这次过来心里念着的都是乘风,可是现在见到他了,心思竟然有一瞬间转移,全部在孟明朗身上。 淑枝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依旧是关切的模样,“你身体不好,早些和我说呀,我也好过来看你。” 孟明朗只觉得她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的小姑娘,所以语气也软了几分,“我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次来其实是想和你说说乘风的事。” 一说到这个关键人物,淑枝立马眉开眼笑,不过这种笑容只在眼里存了一瞬,很快又有些难过,低低又委屈地说:“那……那他人呢……” 杨花蕊说:“乘风还有一些事,暂时出去了。” 淑枝立马不高兴了,愤愤道:“又在躲着我,真是的!怎么总是这样!明哥哥,下次你拿铁链把他锁在屋檐上,这样他就跑不了了。或者你把他关在屋子里施个咒术,也把我关进去,这样我就能够看到他了。” “都十六七岁的姑娘了,说这种话,离不离谱?” 孟明朗让她坐在位子上,好声好气的说着:“他是个妖怪,更是我的式神,有什么任务,他自然是要第一个去处理的,甚至还会拼上性命,淑枝啊,你觉得这样的妖怪适合呆在你身边吗?” “适合啊,怎么不适合了?”她反问,眼睛大大的,十分单纯。 孟明朗顿了顿,“可是乘风并不喜欢你啊。” “谁要他喜欢了?”她的声音高亮了,甚至还有些激动,“只要我喜欢就好了,他只要陪在我身边,保护我就行,就像之前陪伴就可以了。” 孟明朗说:“所以你喜欢的只是他陪伴你的感觉,并不是真心喜欢他这只妖怪吧?” 淑枝认真的想了一想,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我喜欢他。” 吴若平常都是跟在他身后,全然一副侍女的样子。现如今干脆搬出个小板凳,从怀里掏出一捧瓜子磕着。正好杨花蕊也是个嘴巴不停的人,看到吴若在一边坐着还挺悠闲,也找了个位置蹲下来,要了她手中的瓜子一起嗑着。这两只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们,嘴里还嗑个没完。 孟明朗又说:“所以你这次上山来,只是想让他继续陪在你身边嘛。可乘风他不愿意啊,淑枝,你都已经这么大了,不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不是你想要什么别人就会给你的。乘风他有自己的思想,是自由的,并不是你想要就会留在你身边。更何况现在都这么大了,迟早有一天会给了人家,你这番作风,以后还会有谁要你呢?” “明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更有些不高兴,手里不停绞着帕子,喃喃道:“谁要给人家了,我才不要呢。” 孟明朗此时也顾不得她高兴不高兴了,继续实话实说,“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实在是不想看你入歧途。乘风他是妖怪,你,是个人啊。如果你喜欢这种被陪伴的感觉,我可以替你物色和乘风差不多类型的凡人,到时候你若真心喜欢,想必你家父母也会同意婚事的。” “不!我才不要!”她站起来,这下是真的生气了,“明哥哥,你还是把我当做小孩子来看,你是觉得我把乘风当成了一样玩具,我告诉你,不是的,我喜欢他,我只要他陪着我一生一世。明哥哥,这种喜欢你是不会懂的。” 孟明朗有那么一瞬呆愣了,这种陪伴的喜欢在他心里绕了又绕,似乎稍微有些能够理解。可说出的话却又这般无情,“你可别忘了乘风的本质只是一个妖怪,可是会吃人的,你一直在他身边唠叨,也会让他烦躁,如果有一天真的脾气上来了,一口把你吃了,你哭都来不及。” “那就让他吃了好了。”她依旧是天真单纯的模样,甚至还主动说:“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孟明朗头更大了,以前他就曾劝过淑枝不要迷恋他,可是现在换成了乘风,他来当说客,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骨女在一旁都没有怎么说话,一直微笑着,看到公子有些插不上话,这才默默走过来,安安静静的说了这样一番话,“淑枝姑娘,你可曾在意过乘风的感受?” “乘风?”她想了想,“我知道他不想待在我身边,所以我这才跟上山来了呀。” 骨女说:“所以姑娘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全然都不顾乘风吗?要真实这般的话,在姑娘的心里,乘风其实和一个玩具无异不是嘛……” 果然不声不响的人一旦开口就会一语中的。 淑枝呆坐着想了半晌,“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 “所以喜欢就一定要留在身边吗,那姑娘一定见过鸟笼子里的鸟吧,或者池子里的鱼吧,姑娘觉得向乘风这样自由自在逍遥潇洒的大妖怪适合呆在一方小小的宅院里吗?虽说他现在是公子的式神守护着四方院,可公子向来都是给了自由,任凭他来去,所以他才会留下来。姑娘这一点能给到吗?” 骨女说话柔柔的,就好像一滴水浸润着干涸的土地,终于淑枝的心动摇了,“那我只要他不要像现在这样躲着我就好了……” 孟明朗终于吐了一口气。 不过,淑枝又说:“要我放弃这个想法也可以,让我在这个院子里多住几天。” 其实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院子里住了太多的人。再多一个事多的,想想头就更大了。 “好嘛,明哥哥……”她带着请求的语气说着。 他最终只能点点头,“这里的房间不多了,你就住在碧鹤好友隔壁一间就是了。” 说到碧鹤好友,就是之前碧鹤自行带回的女子,已经在四方院住了好久。一开始孟明朗只是让她小住几日,后来时间久了就不管了,所以一住就住到了现在。 自从他们一行人回来后,碧鹤的心思明显就不在这个四方院里,是在这个四方院里的某个人身上。孟明朗都不计较,随他而去。 淑枝自然是不知道碧鹤好友是谁,骨女微微侧过身子,指了指屋外的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正昂着头和碧鹤说着话。 淑枝点点头,又说:“我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只要等到乘风回来就行了。”她生怕误会,又补充了一句,“明哥哥放心,这次我不会缠着他不放了,只是有一个要求,但只要再陪我一段时间,我会自行让他离去。你该不会连这个要求都不答应吧?” 孟明朗说:“这个还要看他自己,你问我是没有办法的。” “他会同意的。”淑枝很自信,“他一直就是这么心软的妖怪。” …… 屋子里处理这琐碎的事,屋外两个人聊得十分甜蜜。 碧鹤和那个女子感情越来越深厚,想必是孟明朗不在府里的原因,他们便有了更多时间空间接触。碧鹤心里暗暗打定一个主意,跟着面前这个女人走。 这个女子对于未来设想并不在遥青山,她不喜欢遥青山的门生,自然也不会喜欢这种像牢笼一般的四方院,三番四次说着想要离开去过自己的日子。 碧鹤动摇了。 他作为孟明朗的式神,只能主子身死,协议才会解散,现在的他根本不能陪她远走高飞。 女子看他面色凝肃,也渐渐不说话了。 当晚,孟明朗主动便唤了碧鹤进屋,二人究竟聊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不过吴若的耳朵好使,听到了一些。 孟明朗是心细之人,对于碧鹤他们的情况了解一两分,促膝长谈之后,说道:“四方院的式神并不止你一个,想做什么就去吧,只有一个要求时常回来看看我就行。待我死后你就会真正自由了,到时可不要忘了在我墓前放一朵花,我可提前告诉你啊,公子我啊,最喜欢明艳柔媚的海棠,海棠春季才开,可要记得在花开柳绿之时看我。”他淡淡的说着,脸上也是安详的笑意。 碧鹤却在那一瞬间,内心感到了无穷的澎湃,再多的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却一句都说不出。抬眸郑重磕了一个头,沉声道:“公子,碧鹤不走。” “我要你走,这是命令呢。” “公子……” 孟明朗把金线给了他,“你的那位姑娘要想长长久久的陪在你身边,还有一些防身的东西可怎么行,这个就当做给你们的礼物了。” 这一夜,极其漫长,天色黯淡无光。 第二百九十八章 怀壁说的话 碧鹤和那个女子在某一天晴媚的日子里走了。 四方院只剩下乘风,杨花蕊,怀壁三只守候着。也许是看习惯了四方院庭院的格局,一下子少了一只式神守候还真有点不适应。尤其是杨花蕊,她更觉得四方院无趣了。虽说自己一个人守着一个方向,但平时背对着聊聊天还是可以的,加上这屋檐话了。其他两只,一个怀壁,一个乘风,两只越来越像,经常默契地沉默。 要说碧鹤走了,谁最失落,首当其冲就是杨花蕊。 与此同时,屋子里骨女和吴若还在说着话,淑枝呆呆站在院子里好久,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庭院上方。 虽说她已经同意不再顽固,可仍然想和乘风好好相处一段时间。他哪有这样的心思,一看到她立马飞到空中站在位置上就不说话。任凭淑枝怎么大声呼喊,愣是一个字都不对她说。 淑枝一开始还挺失落的,一连好几天都在院子里等待着。除了吃饭睡觉,大多数时间不止她一个人在等,她还得拉着一个人。一方面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过于卑微,另一方面自己也觉得自己傻乎乎,所以得找个人陪着她一起傻。 所以那个人要么就是吴若,要么就是孟明朗。 吴若连续好几天像傻子一样站在下面,当然,其中也找了不少话题缓和气氛。 淑枝这个丫头是小姐脾性,吴若跟她相处一段时间后,默默地走开了。一旦二人不小心碰面,吴若赶紧躲开,不然的话又要被抓过去。 孟明朗基本上在屋子里不出来,最多也就吃饭的时候叫上淑枝一起。 好说歹说之下,乘风终于同意再陪伴淑枝一段时间。可把这个小姑娘高兴得话都说不出了。淑枝又不想一天到晚呆在四方院实在是很无趣,又没有吃喝玩乐的好地方,所以乘风还得陪她去凡间一趟。 顿时这个院子里的人又少了一个。不过少了乘风其实影响也不大,平日里他就不爱说话,也算是可有可无。 对于孟明朗来说,乘风一旦离去,这个院子强大的支撑力量又少了一道。 所以这两天山脚下聚集了一些要和他比试咒术而叫嚣的人,一般他都会派式神去解决。这段时间就任由这些人在山脚下嚣张。 怀壁总是怪怪的,尤其是孟明朗一行人回到遥青山时,他给人的感觉就非常奇怪,好像比之前沉默的更加厉害了。孟明朗偶尔会细细思量怀壁的行踪,但好像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就任由他去了。 杨花蕊异想天开的给了一些理由,也许是这次她跟着去了,怀壁没有去,心里觉得失落呗。 孟明朗最后也懒得细想原因了。 今日云清子来了,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越来越得到各位长老的器重,一些很重的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甚至得到了门派里上上下下师兄弟的认可,基本上成为了门派里的一把手。正所谓春风得意,今日他过来眉眼都有藏不住的笑意。 今日过来他一方面是看看孟明朗,关切这一路过得怎么样。另一方面询问魏宫的任务完成的如何。该说的说完了,师兄弟二人又说说笑笑一段时间。 吴若静静站立一旁,三番四次被云清子开朗的笑声吸引住。 原先云清子可不是这么爱说笑的人,似乎越来越放得开了,眉眼的欣喜之色藏都藏不住。 果然凡人变得可真快。 在说到擒拿妖怪时,云清子还是颇有些得意,虽然一笔带过,谦虚自己并没有抓到什么大妖怪,但言外之意,她还是听得懂的,由于妖怪越捉越多,遥青山很多禁地都为他开放囚禁妖怪用了。 吴若听不下去了,悄悄退出大厅。 “怀壁。” 她还是这段日子第一次叫他。 怀壁站在高高的屋檐之上,低垂着眼帘瞧她。 她一下子跃到屋顶上,正好看到他脖子上几道伤痕,“怎么受伤了?” 他淡淡移开眼,“山脚下那些术士干的,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 t 8 0 . c o m 别的本事没有,偷袭的本领倒是一大堆。” 她把很久之前孟明朗给她的药递过去,“试试这个吧,之前我脖子上也是有伤,用了这个没多久就好了。” 他接过,“谢谢。” “咳,区区小事何足言谢。”她似乎心情十分愉快。 怀壁也感觉二人的气氛渐渐融洽,也没有以前那么冷冰冰,微微放松了些,“你们这一行去魏宫路上都还好吧,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危险的事有是有,但都解决了。”她坐在屋檐上,一手撑着脑袋看着下面的庭院。 怀壁也跟着坐在她身边,不过表情十分忧郁。 吴若好像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这种味道似乎有点熟悉。正暗暗觉得奇怪,怀壁身上的味道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多了一些外人的气息。 不过并没有想太久,怀壁先开口了,“你未来的打算是什么?一辈子都在这里吗?” 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思量一瞬,“怎么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反正暂时也无处可去,先待在这儿呗!” 他目光更加悠远了,忽然问着:“吴若,你的真身是什么?” “嗯?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她有些猝不及防。 他转过脸,再重复一句,“你的真身是什么?” 她很明显是不喜欢别人问这个问题,瘪了瘪嘴,轻轻道:“都是妖怪,这有什么好问的。” 也许是看出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讪讪地转回脸,望着地面发呆。 吴若觉得奇怪,“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他沉默一瞬,终于说:“你还记得之前在东海,我说过在龙宫底下镇压着无数巨大的尸骸,形状奇形怪状看不明白的事吗?” 她想了好久,依稀记得他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便随意点了点头。 他语气更加沉重,“你听我说,我在遥青山门派里也发现了这样的尸骸,同样都是巨大无比形状,看不清楚,但是唯一确定的是头颅和我在龙宫看到的一模一样。” “然后呢?” “所以我才会问你,你的真身是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和我的真身有什么关系吗?”话刚说完出口,她忽然恍然大悟,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又说:“你该不会是怀疑这尸骸和我的族人有关系?” 他点点头。 “可是你又是怎么怀疑到我的真身会和那些尸骸有关系?”她更加茫然了。 怀壁说:“之前你和公子的谈话,我无意间听到一两句。不过事先说明,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吴若想了想自己和孟明朗之前的事,“那你还听到什么?” 怀壁摇摇头,“只听说,你要他帮你留意族人的事情,其他的我就回避了。” “哦。”她立马问:“你是在遥青山哪里发现的?你发现的一切都告诉我。” 怀壁说,在他们这一行人去魏宫的这段日子里。怀壁虽然守着四方院,但毕竟主子不在,还是懒散了一些,所以就偷偷在遥青山四处转转。后来在某一个地禁地里发现了巨大的尸骸,和之前在龙宫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所以他就不免有些怀疑。 吴若问:“你有见过活着的龙吗?确切的说,那也不叫龙,只是像龙的一种神兽而已。” 怀壁摇摇头,表示并没有见到活的。 她又问:“哪个禁地,说清楚些。” “你该不会是要去看吧?”他很担心,“遥青山禁地不要乱闯,里面多的是狂躁暴虐的妖怪,我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她忽然觉得奇怪,“如果说遥青山有这种妖怪,你觉得公子会不会知道?” “这……就不太清楚了。” “那这件事我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他带我去看看。” 他说:“你跟公子出去的这一路,没想过逃跑吗?” 她愣了一瞬,扪心自问,她还真没想过逃走,似乎还挺喜欢和他一起出去游玩。 怀壁还在等着答案定定着望着她,眼神里的探究又深了。 吴若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离开了他我又能去哪儿,身上还有限制呢。” 他说:“那你可打听到自己族人的事情,公子给你的消息都真实吗?” “你是在怀疑他吗?” “不是……只是随口一说。” 吴若心里果真种下怀疑的种子,她何曾没有想过孟明朗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欺骗她,只是并没有往那个方面深想。 吴若说:“除了遥青山,还有东海呢。被你这么一说过段时间我还得去东海看看,不过就算想去恐怕也没有这个能力进得了龙宫。” 他忽然想到什么,“这些你不就是在龙宫吗,这次去难道就不行了吗?” 怀壁毕竟什么事都不知情,吴若有些无奈,“世事无常啊,现在的我怎么可能进得了龙宫,就算之前的那次,我也是托人之福。” 他淡淡点点头,不再言语。 庭院里传来细细的说话声,有脚步声过来。低头一看,云清子已经走到门口,和孟明朗说说笑笑,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吴若探出头来冲着地上的人影,喊了句,“公子!” 孟明朗就在屋檐下,微微一抬头就看到吴若一张脸冲着他笑。 他也笑笑,“下来。” 她像一只鸟儿欢快地落在地上,跑过去看着他,“今天带我去遥青山的禁地看看好不好?” 他蹙眉,“去那里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你同不同意?” 他还是重复着,“去那里做什么,那是关妖怪的。” 吴若犹豫着,想着要不要把怀壁说的话说出来。 他细细思量着,“真要去禁地也没那么容易。云清师弟加了咒术,就连我去都恐怕难解一二。更何况遥青山有戒训,不能随意去禁地,那儿危险,你万一出事怎么办。” “你就是不想带我去随便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没有。” 说完这句他就拂袖进了屋子。 吴若跟在后面,“你总是说要帮我找那条龙的线索,可是呢,你自己数数真正有用的价值又有几条。现在我怀疑我族人的消息就在那些禁地里,所以你要带我去看看。” 他头也不回的,斩钉截铁的说:“办不到。” “为什么!”她提高了声音。 之前她是不相信孟明朗是否知道禁地里巨大尸骸的事情,现在他一拒绝,心里莫名有些怀疑。 孟明朗已经坐回了位置,由于手上的金线骨扇都不在了,觉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衣角,抬眼看她,“都说是禁地了,常人是不能靠近的。” “我又不是常人,我只是个妖怪,妖怪去禁地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又是遥青山的门徒,你去就更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说的倒是有理有据,听上去还有几分道理。 他忍住不笑她,“那你告诉我,你去禁地到底要干什么?总不可能去长见识吧?” 她想了想,总不能把怀壁告诉她的那番话都说出来。斟酌一二,这番答他,“也许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族人就在禁地里呢,你们这些遥青山的门生一天到晚出去抓妖怪,万一真抓到了一个什么大妖怪,又不认识,就关在禁地里,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他点点头,不置可否。 她立马说:“那你要带我去看看。” 他凝视了她好久,“好。” 吴若开心得坐在他边上,端来一碟点心。 他淡淡瞅了眼,“这是昨天的,已经不新鲜了。” 她立刻明白意思,“那我马上就给你做,等你吃完了你再带我去好不好?” 语气那叫一个温柔蜜语,说话的时候眼睛都藏在星点笑意。 他露出愉悦的表情,嘴角弯弯的点了点头。 吴若一下子从位子上起来,端着那碟不新鲜的点心跑出去,冲着屋顶上的杨花蕊喊着:“杨花蕊下来!” 杨花蕊从上面探出头来一看到吴若正大着嗓门,想都没想就落到她面前。 吴若心情极好的把这一碟糕点给了她,然后蹦蹦跳跳的去了厨房。剩下杨花蕊一个人端着盘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欢快的背影。 她怎么疯疯癫癫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沼泽禁地 他说到做到,东西吃了后果真带着她一起去遥青山禁地。 上次去过一趟也算熟门熟路,门口的几个小童见了他们两个二话不说直接放行。 遥青山的禁地有很多处,再加上最近开放了不少地方给云清子锁妖,要去的禁地可多了。不过孟明朗也说过,不少禁地云清子都加了咒术,所以破解起来有些麻烦。最后还是叫了云清子一起过去。 给了一个理由,说是这个小妖怪平时不爱听话,带她去禁地看看,看下这些妖怪受的苦,看以后还老不老实。 这个理由听上去虽然有些牵强,但云清子看起来还是同意了。 禁地大多都是在深渊里,也有的在深山老林里,都由结界挡着,术法不高的人很容易蒙混过去,还以为是平常的小路。 这次他们来到一处沼泽,四周黑漆漆的,微弱的灯火中可以看到云雾缭绕着。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明明地势不高,却有云雾。 云清子开了结界,沼泽里立马刮起了一阵旋风。黑暗的水泥慢慢旋转着,一瞬间就在地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洞口。 她差点一脚踏进去,云清子提醒道:“还请小心些,姑娘,这里一不小心就会卷进去。” 孟明朗解释道:“这里是关妖怪禁地,吴若,你还不是式神。” 言下之意,她是妖怪,一不小心就会卷进囚牢里。 “哦”收回脚在一旁看着,她警觉地熟记四周环境,孟明朗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提醒着:“这里危险,无事不要往这边来。” 她还没开口,云清子指着沼泽里的大洞,“好了,可以进去了。” 云清子率先进了大洞,孟明朗不紧不慢地,她等得实在有些恼火,跺了跺脚,“慢腾腾的做什么呀?你是不是不愿意带我进去?该不会里面真有我的族人吧。” 他伸出手,状似无意地想着沼泽,“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些招数可全部都是对付妖怪的。” 意思就是这手你到底拉不拉,不拉的话,你可就危险了。 吴若笑眯眯的把手伸过去紧紧握住,那人也是紧紧握住拉着她一起进了大洞。 一开始进来还有一阵眩晕的感觉,待眼睛渐渐熟悉漆黑的环境,也能看得清楚洞中摆物一二。 这是一道长长的走廊一般的存在,还有无数青蛙乖乖趴在两旁。露着大眼睛,嘴里鼓着大泡,发出此起彼伏的呱呱声。对于他们的到来还保持着整齐的队伍,从面前经过时它们也会调整趴姿,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她还没有问出口,他轻声地说:“这些都是看大洞的,如果没有施咒术的人带进来,一不小心就会着了它们的道,就怎么都走不出这个走廊。” 吴若说:“这些都是妖怪嘛?可是我看着不像啊!” “它们并不是妖怪,你又怎么能看的出来呢?” “那又是什么呢?” “只是一种咒术而已。”他淡淡说着:“我喜欢把纸剪成一个形状,再控制它为我服务。同样的,云清师弟也有自己擅长的咒术,或许只是一枚小石子也或者是一朵野花。所以你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青蛙,也不是真正的妖怪,只是一种咒术。” 她恍然大悟,想起之前他总是用纸折出无数奇奇怪怪形状的东西。 云清子走在前面静静听着,虽然不知这主仆二人关系到底如何,可是默默听着他们谈话似乎关系不错。于是便这样说了一句,“能留在师哥身边的都不是普通的妖怪,不知道吴若姑娘身上有什么异能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把妖怪带到这里来。刚才给的那个理由我可不信啊!”他说着说着就笑了。 吴若回:“我能有什么异能呢,最多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原本我只是想要他性命,没想到最后落他手里了。” 由于云清子在前面,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听他的声音似乎很愉悦放松。 云清子笑语道:“还不知道姑娘是怎么和我师哥认识的?” 吴若想了想,真要说认识的话,恐怕还得从不夜城说起。 孟明朗先答了,“都说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云清子笑了,洞口里回荡着欢快的笑声。 吴若没再说话,因为前面出现了一道亮光,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道道白骨堆积而成的墙。看着骨头的构架以及形状,都是一些巨大的妖怪。死在这里恐怕也有几百上千年了。 她努力地看着每一块尸骨,想要辨认是否属于族人的那一块。令人失望的是,走了一圈,除了嗷嗷叫的妖怪,剩下的都是一些可以叫的出名字的尸骨。 并没有属于龙的尸骸,甚至和它相似的都没有。 她只是觉得奇怪,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可是怀壁明明说过在此处见过。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孟明朗都说了,如果没有施加咒术的人打开结界,不然根本就进不去,那么怀壁又是怎么在此处看到尸骸的呢? 还没来得及细想,云清子已经带他们看完一圈,说了几句话后定定的看着他们两个。孟明朗也淡淡地瞅着她,眼神里似乎在说:“看到了吗?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线索吗?” 她摇摇头,有些失望。 云清子在她的眼神中似乎察觉到什么,笑了笑,忽然问:“姑娘是要找什么呢?我看姑娘的表情并不是只是来参观而已,师哥也并不是来吓唬姑娘。你们究竟在此处找些什么?可否告知我,也好替你们分忧解难一下。” 云清子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他原本就不想拆穿蹩脚的借口,可是看这姑娘的神色似乎不太对劲,想了想还不如自己开口问。 吴若淡淡说了句,“就是来看看这里是否有我相识的妖怪而已。” “那姑娘找到了吗?”云清子问。 吴若随手一指墙角老鼠的尸体,“喏,就是它了。小时候它抢过我的棒棒糖。” 说的倒是十分认真,云清子愣了愣,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件事,又说:“那姑娘打算如何处置?” “可不可以让我把它带回去,好好找个地方埋了,虽然抢过我的棒棒糖,可是从小到大它陪着我长大。相识一场,也不好见死不埋。” 孟明朗这时偷偷别过脸忍不住笑了。 难得云清子听得认真,替她把尸骨还收拾好送到面前。 吴若抱着沉甸甸的尸骨,到了声谢,跟在孟明朗身后出了结界。 云清子走在后面,封闭结界。 孟明朗低头瞅了瞅她那一大堆沉重的白骨,“还要不要再去看一看,或许其他禁地里也有你的好友抢了你的棒棒糖,你也好把他们都带回去埋了。” “你!”她差点把骨头全部摔在他身上。 他回头看了眼云清子,示意她不要把自己的脾气暴露出来。 吴若自然知晓,继续抱着骨头往前走。 这时云清子也追上来了,问:“还要去哪里?附近的禁地开放很多,想看哪个先说吧。” 吴若摇了摇头,怀壁只说过在沼泽这个结界看到过,其他就不去了。 云清子点点头。 孟明朗淡淡说着:“如此一来接下来的路就不由师弟带着了,我和她慢慢走回去吧。” 云清子会心一笑,说:“正好我现在手头也有事,得赶紧回去处理了,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就向着另外一条路走了。 孟明朗先行一步走在她前面,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山林。出了刚才的沼泽,附近又是一大片灰暗的夜色。说是夜色也不太对,因为明明天上挂着一**太阳。 她原本就觉得很奇怪,终于还是把疑问说出口,“为什么这里这么奇怪?” “这里啊,是禁地啊。” 这句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她说:“是禁地又如何,你把话说明白一点啊,不要总是这么高深莫测的,我怎么能明白。” “禁地里面关着都是妖怪,长年累月的,所以这里都会有死去妖怪的怨念。你也知道这四周灰蒙蒙的,其实都是一些怨念而已。不过你放心,伤不了你的,这里毕竟是遥青山的圣地。对了,要是害怕的话……”话说到这里,他已经停住脚步转过身伸出了手。 吴若十分自然的抓住他的手腕,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 踩过碎碎的落叶,拍掉肩上的树枝,她随口问:“为什么禁地都在这样的地方,四方院有吗?” “有什么?” “禁地啊。” “四方院哪来的禁地。” “那小后山呢?” “你是说之前你落在冰湖里面的那个小后山?” “对。” “那可不是禁地,之前骨女不是带你去过了吗,觉得怎么样?” “还好吧,除了上次落水的情景历历在目,其他的景象倒也记不清了。” “既然今天都已经出来了,再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她点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以及回到四方院还不如到处走走看看。 他拉着这个小妖怪的手走了一趟遥青山,虽然路过的师兄弟看到这个举止纷纷侧目,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正好在路上也碰到了小孟,小孟看到自己崇拜的大师哥竟然和一个妖怪拉拉扯扯的,心里顿时不爽,上前说了几句想要把他们两个手分开,可是她却故意抓得紧紧的,就是不肯松开。越是看小孟生气无奈,她就越开心。 后来小孟也妥协,只是因为后面又有一个小门生跑着过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后,不悦的脸色渐渐消失了,脸上又出了一种欣喜的表情。 吴若可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山脚下一位叫小萱的姑娘正拿着礼物等着他。 小孟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一转身就溜走。 孟明朗带着她来到小后山。这次小后山的环境比之前的大不相同,可能是因为春天来了,四周万物复苏,开出一大片嫩绿的枝芽。尤其是沿路过来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和她身上那件淡黄色的衣裙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就好像一只蝴蝶一样穿梭在花丛里。 他拨开枝叶繁茂的树枝,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洋洋洒洒的果树,一阵风吹过花瓣落了一大半。山上比较冷,所以花朵还在竞相开放。比山脚下的慢了一段时日,不过也正因如此,才有机会看到美丽的繁花。 之前长着红果子的树已经凋落了,只有几片绿叶相互交叠。 果树下还有一大片碧蓝色的湖水,湖水在暖日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微风习习湖面上荡开一圈圈的皱纹。 人间四月芳华已到,眼见之处皆是欣欣向荣之色。 细细算来,她待在他身边大概也有半年了。 吴若走到湖水边,望着湖水倒影的清澈面容发了一个呆。他慢慢走上前,湖水掩映着他的脸。 “吴若,小心些。一不小心碰到这湖水说不定就要掉下去了。” 这话似乎是在嘲笑她之前落水的囧状。 她说:“你这人说话老是这样的,总是让我不开心。” 他反而觉得奇怪,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我只是在好心提醒。” “我不会掉进水里的,你放心吧!” 他忽然明白了,解释道:“我还以为你清楚这水的厉害之处,这是我控制四方院的结界,要是真的一不小心碰到这湖水,是会被拉扯进深渊里的。” 她知道自己是错怪了他,语气也好了几分,“那我记住了。” 他放心地点点头,又说:“这不是普通的湖水,之前我也跟你解释过。这水深不见底,越往深处越是寒冷。如果孤身一人落在这湖水中,比进了地狱还要痛苦。你可要小心些,以后要是想过来散心,最好叫骨女一起过来。可不要再出现之前的事了,不然就算是我都不知道你会在这湖水的哪一处。” “你弄这么危险的湖水在小后山,难道就不怕有人误入这里吗?” “有谁会进这里呢?”他坐在草地上,靠着一颗果树,姿态懒洋洋的,“这里都是四方院的地盘,除了你们这几个会四处瞎跑,其他的,也用不着我操心。”他拔了一根草,在手心中细细捻着。 第三百章 下山放松 在四方院没呆几天又下山了,美其名曰,下山去放放风。 他心情很好,她也跟在身边嘻嘻哈哈,手里一下子拽着根狗尾巴草,一下子又摘了一朵花。 他走的很慢,注意力都在这满山的景色当中。由于天气渐渐转暖,他的面色似乎看起来也红润了些。身上穿的衣服合身修体,显得整个人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他这个人总是淡淡地笑着,虽然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但是光从眼神来看,是一个十分祥和宁静的人。 吴若这段日子也变得开怀了些,莫名其妙的冲着他傻笑。 他一开始也不解其意,但看着她笑便自己也跟着默默的笑了。 当真是春暖花开,和风煦煦。 怀壁和杨花蕊还得守着四方院,尤其山脚下还聚集了那一大堆叫嚣比试的人,怀壁还得天天去应付。杨花蕊照旧守在屋檐上,虽然十分无趣,但是吴若答应下山回来后会给她带很多好玩好吃的东西,这才勉勉强强的呆在墙头上。 骨女不怎么爱出门喜欢呆在厨房或者院子里捣鼓着一些新鲜事物。她喜欢做美食,整理衣物,做出来的点心都十分精致。 孟明朗原本想带着骨女一起下山逛逛,毕竟总呆在山上也很无聊。可笑眯眯的拒绝了,她不怎么喜欢和凡人接触。 其实仔细想想,大概也能够猜到原因。骨女为什么会叫做骨女,就是由白骨幻化而成的。生前他只是一个良家妇女,后来遭到压迫,被人活活害死。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她不怎么和凡人接触吧。 孟明朗不再强求,带着吴若下了山。就连车夫都没带,只有他们两个人沿着山脚慢悠悠的去城镇。 他一路都是安安静静的看着风景,吴若也会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话,只不过两人的话题聊着聊着就没了。 由于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之前买给她的那些衣裳已经穿不上了,所以又带着她一路去了裁缝店,总之该添置的都给添置上了,只不过她并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换了一件新衣裳就跟着他后面继续往前逛。 他今天也换上了一件新衣,穿着一件紫色华服,罩着一件紫纱,走动起来衣袂翻飞。她在前面蹦哒着,他说:“吴若,你还是穿裙子好看,女孩子家家的,别总是一天到晚穿得跟男人似的。” 她不置可否的继续往前走,喃喃道:“我穿成什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舒服不就行了。” 他好像听到一两句在后面慢腾腾地说:“可是……我不喜欢啊。” 她就当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前面人头攒动,大家好像在看什么热闹。走近一听,还能听到喝彩声。拨开人群一看,只是个戏班子。眼前正好出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踩在尖尖的竹竿上头顶着一个碗。然后脚一踢一个碗又跳到头上安然无损的落在头顶碗里。接着大家又是拍手鼓掌叫好。 吴若只是觉得奇怪,这样普普通通的一个招式怎么大家都这么爱看。 她转过脸去找他,发觉他就在身边。 他也陪着看着这个戏班子表演。 接下来又出现了新的节目,只见一个少年吹着笛子,竹篓里随着音乐出现了一条左右摇摆的眼镜蛇。这蛇随着声音的律动不停扭动身子,越往前伸出一大半的黑溜溜又粗壮的身体。 大家又是一片叫好。 吴若轻轻对着蛇吹了口气,那蛇好像通了人性,竟然随着少年的举止而模仿着。少年放下笛子不再吹奏,蛇就低下头,好像它也放下了笛子一般。少年立直身子向周围的父老乡亲讨赏,蛇也悠悠的生长身子不住的向四边弯腰。大家惊奇地又是一阵鼓掌,把身上的钱抛出去。 他笑了笑,低声对她说:“你做了什么?” 她耸耸肩,“就是让它学着这个小男孩而已。” 他淡淡笑着,正好边上站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大爷。他捅了捅身边的女子,“要么?” 她摇摇头,“不,我不爱吃这种东西。杨花蕊喜欢。” 他点了点头,“等我回去的时候你提醒我带这个。” “嗯。” “那你喜欢什么?今天难得出来一趟,就别藏着掖着了,说出来。”他说。 她自然是不会跟他客气的,更何况身边跟着一个冤大头当然是想要什么就说咯。 她随手一指对面的酒楼,“喏,今天我要进这个酒楼吃饭。还要最贵的。” “好。”他抬眼看了看天色,“现在这个时间还早,再逛逛吧,前面有一个花市,去看看。” 他说的花市是整整一长条街,家两边都摆放着一大堆的鲜花。更何况现在已是春季,繁花数不胜数。他在前面走着,吴若在身边跟着,眼睛不停地往这些花丛中落。 “公子,我喜欢那束白的。”她指着前方的梨花说,梨花摊前有一个老婆婆正收拾着手中的一捧红花。 他走过去,装起一束给了她,付了银钱给老婆婆后,又问:“还有呢?” 她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好看,拿在手上而已。” 他淡淡笑着,“我们的院子似乎也该种上一些梨花了。虽然也有一些果树,但是开的并不是很茂盛,梨花好,虽然开得有些凄美,但结的果实还算甘甜解渴。这些花好好拿着,回到了遥青山我再想办法把它种下去。” “可是就算真到了遥青山,这些花早就死了呀。”她捧着花说着。 “不会的,给你的时候我已经加了咒术,会保持生命力的。” “哦。”她眼前忽然一亮,前面有一个头戴紫金冠的男子正往这边而来,“咦,前面的好熟悉啊!” 他回头一看,来的那个不正是姜蒙蒙嘛! 姜蒙蒙也看到他们,眼睛锁定这边直接过来。 “难得见你们两个下山啊。”姜蒙蒙站在他们面前精神抖擞的说。 也许正是察觉到了姜蒙蒙今天的精神状态不错。孟明朗说:“也难得见你来这花市,怎么,最近是遇到了什么春风得意的事,看你这模样似乎状态还不错。” 姜蒙蒙脸上表情有些僵硬,不过还是说了实话,“淑枝这段时间对我还蛮不错。” “嗯?”最近奇怪的是吴若,“淑枝不是和乘风在一起吗?她现在态度又变了?” 姜蒙蒙说:“我们两家的婚事还没有真正解除,单单只有儿女说不算是不行的,所以淑枝还得继续和我交涉。可能是因为知道我想着法子有求情过遥青山,前段日子她跟我道了谢,这段日子也没有吼我凶我。” 孟明朗微微的叹了口气,“你啊,什么时候才能过了这一关。” 姜蒙蒙似乎也很无奈,他和淑枝打小就认识。这种感情常人又怎么能够理解呢? 他们二人有说有笑,聊着这段时间的趣事。吴若在一旁呆呆地站着,有些无聊。就在这时,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花丛中隐现。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子有着精致妖艳的妆容,在一丛芍药中显得天姿国色花容月貌。 那个黑衣女子竟然是盛瑛。 吴若不由得愣了一下,呼吸有些紧促,下意识看向他。 不过看孟明朗和姜蒙蒙两人聊得十分开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花市里还多了一个妖怪。 吴若紧张地看看盛瑛,又不留痕迹的看向身侧的两人,思考着该如何和盛瑛接应。 不巧,姜蒙蒙提出要找个地方好好的聚一聚。孟明朗点点头,“就去刚才吴若想去的酒楼吧。”然后又看向她,“吴若,你带路吧。刚才在酒楼你还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了,于是心里七上八下的在前面带路。也不敢回头看,万一被他发现了平添麻烦。 去了九楼找了一间包厢,按照以往惯例,她要在一旁站着侍候。可这次孟明朗让她坐在位子上,好吃的好喝的,供应着,虽然酒桌上他们两个聊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但是吃了几口之后发现孟明朗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她身上,而是默默找了个机会退出去。 刚刚退出包厢没几步,后背就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果然是盛瑛。 盛瑛是越来越成熟美丽了,尤其是眼角眉稍的精致优雅,无不昭示着她的蜕变。身上那一件质地上乘的玄衣将她的身躯裹得淋漓优美。 盛瑛眉梢稍微抬了抬,唤道:“吴若。” 吴若一下子激灵,正和她对上眼。 盛瑛继续说:“总算是让我找到你了。” 吴若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警觉的把她拉到一旁,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说着话。 盛瑛看她紧张兮兮的模样,打趣道:“我看你这模样,怎么像是做了亏心事?怎么了,难道见到我就让你这么害怕?” 吴若三言两语一下子也解释不清,最后话题还是往对方身上引,“你怎么来这了?该不会是专门来找我的吧?” 盛瑛挑了挑眉,下次抱怨离家多年的负心汉一般,“我说你啊,虽然我跟你说需要寻找契机,细水长流,可以没让你留到现在呀,你自己想想都多久了。大半年都过去了,任务呢?那个男人的魂魄你拿到了没有?” 吴若下意识的叹了口气,盛瑛听出了一两分无奈,怀疑道:“怎么了?该不会那男人的魂魄被其他妖怪给夺走了吧?” “这倒不是。”吴若眼神示意刚才走出的房间,“那个凡人岂是说拿下就能拿下的?我跟你说这个任务太难了,普天之下除了他自己不想活,其他妖怪要想拿他性命真的不容易。” 盛瑛笑笑,有那么一点点不怀好意,“其他妖怪办不办得到,这还另说。可是你不一样啊!” “我怎么就不一样了?” 盛瑛一下子来了兴趣,上上下下仔细地把她打量了好久,慢慢的才说了这么一句,“你最近身上的变化可真多呀。瞧瞧这身上的衣服可真是精致,穿上去似乎比以前更好看,也更像一个凡人了。就凭你现在这副模样,只要稍微花点心思,不会完成不了任务。所以你不一样啊……” 吴若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虚弱的假笑,“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说正经的,你和他到底如何了?”盛瑛一下子认真起来。 吴若思量着,答:“正如你现在所看到的那样,他还不能完全信任我。就比如说他和他朋友吃饭吧,也得把我赶出去。这任务真不好做。” 盛瑛又说:“那你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有的吧?” 吴若“嗯”了一声,又说:“可是这狗子防我也防得要紧,平常就算是午睡也会派式神守着,真的不太好下手。如果不是保持这种谦卑的姿态,恐怕我早就被扔进禁地里。” 盛瑛细细回味她说的这番话,关切道:“如果这事实在不好处理的话,就让我来,现在你也在他身边呆了一段时间,说是完全不信任,我想也是不可能的,你想个法子最好让我也跟在他身边。” 吴若一下子紧张,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是面上依旧镇定。“哪有那么简单,这狗子根本不相信陌生人,如果说你是我认识的姐妹,恐怕还得更加怀疑我,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盛瑛笑笑,“既然如此,那也就不这么麻烦了,干脆直接杀进去,现在他不是一个人嘛,我看他有多大的本领。” 吴若一下子放轻松,故意激她,“只凭你一只妖怪想要对付他,实在是有些可笑。他收了式神的事,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一两分了吧?妖怪都替他卖命,我都不敢把你暴露在他面前,不然何至于在这个地方说话。” 盛瑛又说:“吴若,我等不及了。这块肉我已经守了很久,再不拿下的话,我心痒难耐。”盛瑛双手搭在她肩上,郑重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盛瑛那一双幽暗优美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好想把她心里所有的心思都看穿了。 吴若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面不改色地回了句,“当然。” 第三百零一章 俩小童 大概是傍晚时分,吃饱喝足高高兴兴出了酒楼。姜蒙蒙过两天就要回家了,不知为何今天他的话特别多,一直和孟明朗说话,孟明朗笑眯眯地说:“你啊你,从来没有见过你说过这么多话。都快走了,还不让我离开,搞得好像下次都见不了面一样。也该打住了啊,不然到时候天真黑了,我们还没有回去,师尊又要说了。” “你们的规矩还真多。” “不多就不是遥青山了。”孟明朗似乎也在自嘲。 “可是啊,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好好聊着,今天时间太短了,总感觉意犹未尽。” “你还当真以为我们下次见不了面啊。” 姜蒙蒙哈哈一笑,十分爽朗,一手搭在他肩上,“说什么呢你,只不过今天兴头突然来了,就想跟你多聊聊。不过,我也不是经常能见到你,能逮到个机会多说话也是好的。” 孟明朗微微一笑,看着雾沉沉的天色,“时候不早了,也该走了。” 说着就要离去时,姜蒙蒙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住,“那个……你……” 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变得有些矫情。 姜蒙蒙心里莫名有一阵心慌,对他说:“好好保重身体啊,瞧你这身子骨单薄的。” 孟明朗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知道这是好友的关切。点了点头微笑离去。 吴若正捧着那一束鲜艳的梨花跑过来,对着孟明朗就是一阵笑。他问了句,“一下午都没见到你人,跑哪里去了?” 她含糊其辞带过去,他也没有追问,反正人来了就好。 吴若心不在焉跟在他身后,脑海里想起了盛瑛说的那番话。 当时白天的情形,盛瑛把手搭在她肩上,十分郑重又严肃,“时不我待,得赶紧动手。听说遥青山有个小后山可以潜伏,这两天我就潜伏在那儿随时等候你消息。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到时候功亏一篑。” 吴若回:“那个地方可是有结界的,你不要擅闯。” 盛瑛笑笑,“这又有什么难事,放心吧,遥青山附近的一切我都已经打点好了。我只埋伏在小后山,又不进去。只要稍微细心一点,普通的小门生根本发现不了我。” “你还是太天真了,不会这么容易让你成功的。” 盛瑛脸上忽然露出得意的神色,“谁说我只有这一招?” “难不成你还有办法?” “这么跟你说吧,这段时间山脚下那些人可都是我找的。” 一说到那些人,吴若马上心中有数。今天早上他们俩下来的时候还特意用了隐身术。就是怕山脚下的那几个无聊的人纠缠。幸好孟明朗果然是不同凡响,用的隐身术那些方士根本就看不出来,所以也就顺顺利利离开了山脚。 吴若打量她,“你还真有本事,找来了那么多无用之徒。” “你这话说的……谁说是无用了?”盛瑛顿了顿,“你们今天的行踪就是那些人告诉我的,不然我也不会一路跟着,守在花市里等你。” 吴若心头一沉,盛瑛又继续说:“你们用的障眼法,我也在用啊。就是将计就计我才能联系上你。” 吴若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你派那些人天天在山脚下叫嚣吵囔,就是为了给你通风报信?” “也不单单全是这个。”盛瑛本想继续往下说,可忽然停住了,笑了笑,提醒她,“吴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再这样等下去恐怕还得真到猴年马月,到时候他要是老死了,这个魂魄可就得不到了,那就可惜了。” 吴若的视线渐渐落在地上,不再看她。 盛瑛拍了拍她肩膀,热情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你倒是比以前看上去更加圆润了。” 吴若淡淡抬头,假笑着:“吃好喝好,还不会被人算计。心宽体胖嘛。” 盛瑛面上有些尴尬,还以为是在说她。 吴若下意识把她的手拍开,“我说的是恶鬼地界的那些妖怪,一个个巴不得我死。” 盛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小心些,宫主还记恨着你呢。” “嗯。”吴若算了算,在这里聊得也太多了,如果离开久了,恐怕还会惹他怀疑。于是便说:“无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盛瑛叫住,“那么心急做什么,老朋友一场,我们也好叙叙旧啊,还有好多事还没向你问呢,比如遥青山的地势究竟如何?” “你又去不了。” “先打听打听也是好的。” 吴若随意答了两句,真真假假。 吴若还想继续说着,可是盛瑛的表情明显是不对的,反而是一副怀疑的神态。 吴若只好淡淡说了句,“遥青山毕竟是遥青山,你小心些。更何况你想要杀的那个人心思更加敏锐。小后山是他的地盘,更何况还有他亲手布下的结界。” 盛瑛挑了挑眉,“我会好好注意的。” 吴若看着盛瑛高深莫测的笑容,心里一阵紧揪。 正是因为如此,虽然她表面上对他还是兴高采烈的,但是慢慢的走在了后面。 也许孟明朗察觉出她的不自然,回了回头,把她拉上几步。“怎么了这是,出去了一段时间见了谁,怎么这副表情?” 吴若心头一跳,默默按压不自在,恢复成往日的语气神态,“没有啊,只是有些累了。” 二人已经走到山脚下,山脚下的两个小童一见到自己尊敬的大师哥来了,立马恢复成严肃的样子。 “阿叶,平平。” “是,师哥!” 两小童,一高一矮,异口同声地回答着。 孟明朗把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矮小童。 阿叶一瞧,眼神立马放光,接过东西捧在怀里,惊喜道:“果然还是大师哥最好啦!这东西我找了好久,费了好多功夫都没找到,师哥果然有本事。” 吴若仔细看了一看,原来只是一个小口哨,绿幽幽的,似乎十分名贵。这小子笑哈哈的拿在手里不停地翻看,看样子十分喜欢。 旁边的高小童叫平平,正一脸期待看着他,既然阿叶有礼物,他肯定是不会少的。孟明朗笑笑,取出了用手帕包好的精致小糕点。 平平眉开眼笑接过,给阿叶递了几个,狼吞虎咽咬了好几个。 阿叶说:“师哥今天去了哪里,这些糕点都是很名贵的。好像是什么酒楼的招牌?” 孟明朗淡淡点头,“今天去了酒楼,想着平平喜欢这些,顺便带的。如果喜欢,下次我带一大包过来。” 他们听到这样的话自然非常高兴,巴不得师哥天天下山。 阿叶看了看吴若手上的一些礼物,笑道:“师哥真好,那些东西也都是给山上的式神带的吧?” “嗯。” “师哥,那我能不能要下次的礼物,今天先给我记着,以后再给我带上来。”阿叶笑嘻嘻地说。 “好啊。”他也笑眯眯的。 “阿叶,哪有你这样要人礼物的。”平平有些看不出自己好友的言行,好心提醒着。 “哎呀,这有什么呀!师哥一向大方,根本就不会介意的!”然后十分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我打心眼里就知道!” 毕竟矮小童可是知晓他人所想的本领,当然知道孟明朗的心意。 既然如此,平平也趁热打铁,赶紧说:“师哥,他有的话我也要!” 孟明朗这下是真的笑得开怀了,连声应,“好好!” 吴若这一旁只觉得这两个老顽童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 正巧,她心里的这番话刚好就落进矮小童的耳里。 阿叶立马就变了脸色,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对孟明朗说:“师哥,真是好奇怪,你为什么要带这样一个妖怪在身边呢?我一点都不喜欢她。”麻木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嫌弃。 吴若把头一歪,懒懒道:“不喜欢我,我也得呆在这里。你对我根本就无可奈何!” 矮小童愤愤地想要还口,孟明朗阻止道:“好了阿叶,这几天辛苦你了。山脚下的那些方士应该没有太为难你们吧?” 说到这个,阿叶和平平顿时死气沉沉,没过一会儿又是义愤填膺。 平平大叫着:“师哥,这些人真是烦死了!从早上吵到晚上,嘴里一直说着要见你,可是身上又没有多大本事。怀壁只简单出了两招就把他们赶跑了,原以为他们这下就不会再来了,结果又守在这里,还守了大半天。然后又缠着怀壁闹了一下午,我这耳朵都要吵聋了。阿叶这两天也被他们闹得精神恍惚的。你知道的师哥,阿叶一向都能够听到别人的心里话,他都快把这一辈子的话都听完了,听得都快要吐了。” 矮小童阿叶也立马回:“是啊师哥,还有呢,他们一个个真的十分龌龊,想的都是如何打败你扬名立万,那些个狗屁臆想我都懒得说出来,听都不想听,真是可怜了我这一对耳朵,污了。” “辛苦你们了,等这段时期过去,我向师尊说说给你们某个好差事。算了算时间,你们在这里也守了好几年,是时候向高一阶了。” 平平却说:“不用了师哥,我和阿叶都觉得在这里挺好的,起码不用一天天早起练习功课。” 一想起之前他们还没有守在山脚的一些往日情形,顿时一阵后怕。 遥青山训练可是十分严格的,一不小心就会被罚,如果是出任务的,运气好本事高,还能够夺得一个大奖,或者是保住全身。相反的话很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如果是向高一阶,就算是好好呆在山上,他们两个也已经不习惯了。 “是啊是啊!”阿叶连忙说,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落了,师哥马上就和师尊说把他们调走了。 “可是这样的话也实在委屈你们了。” 二人又立马改了口径,赶紧说:“不委屈不委屈!”阿叶还补充了句,“能为遥青山服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虽然这话拍得有点过了,但他还是淡淡地笑了,“今天那些人又如何?还是和以前一样守在这里瞎胡闹?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阿叶想了想,“今天好像人不是很多,有几个在你们走了之后好像也离开了。” 孟明朗细细思量着,刚好看到吴若冲他打了个哈欠,那表情是十分的慵懒。他终究还是没有深想下去。 就在此刻,那高耸入云的遥青山忽然传出了一阵撞钟声,源远流长犹如佛音潺潺传入山脚。 已是晚上了。 孟明朗抬头一望那连绵入云的台阶,也微微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声。 今天他并没有坐马车出来。一直都是走到山脚下,这回总不可能也是像今早一样慢慢散散步回去吧? 吴若心里暗暗嘀咕着,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还是不干了。要不就和盛瑛联手算了! 不过幸好,他收回视线,说了句,“天色都这么晚了……” 这话就好像自言自语一般。 不过,阿叶和平平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猜了个大概,面上一阵无奈,苦着脸说:“师哥,不会吧,你接下来该不会是要……” 孟明朗冲他们两个笑笑,“这件事不要告诉师尊啊。” 两小童有些为难,最终还是一起把手捂住眼睛,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事? 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腰上好像被人一搭,转眼间整个人飞到半空中。由于天色已经暗沉,地上又是模模糊糊的一大片。根本就看不清这里究竟是何处,就算是地上的人抬眼看恐怕也注意不到他们。 天上的月亮出来了,弯弯的,像极了他微笑的眼睛。吴若被这一阵阵风吹得透心凉,看了看他,“不冷吗?” “冷。” 所以他就把她抱得更紧了。 “不是说不能用咒术为自己谋图便利?” “可乘风不在啊。” 他说的倒是轻飘飘,淡淡挑了挑眉,笑了笑。 “怀壁在啊。” “你是说,让怀壁把我们两个带上去?怎么带?” 这的确是个难题,现在他们两个又没有坐马车。 她还在思索着,他笑笑,抬眼望向连绵不绝的山峰。 第三百零二章 夜谈 吴若一夜无话,淡漠得好像一瓶水。要说是一瓶水,你晃晃,还会晃荡一下,可她就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最多木讷地点点头。 孟明朗反思了下,明明刚才在山脚下还好好的,怎么一到山上就这副模样?难道就真的就不愿意回到四方院吗?他的这个家就难道就这么不堪,就让她这么不痛快吗?不开心吗? 想了想,明天继续带她下去玩。 吴若像一块木头出了他的屋子,他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带她上山的方式唐突了她? 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慢慢想了好久,那一页书看了大概半个时辰都没看进去一个字。 最后决定不想了,刚写两个字,心思又飘了…… 大概子夜将至,孟明朗虽然心中有疑虑,但又觉得可能是女孩子的心思做怪。毕竟女人心海底针,你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此时此刻,她还在苦恼着。距离和盛瑛约定的日期越来越近,她纠结是否应该把他带到小后山。 一个晚上躺在床上七想八想,他这个人应该是可以对付得了盛瑛,只不过盛瑛到时候出了事,她也于心不忍。 哎…… 这一声长长的叹息飘过了窗外,进了怀壁的耳里。 怀壁今夜守在屋檐上看月亮,百无聊赖之际听到有人似乎心绪满怀,落在地上,走到她房外。 吴若再一次长长的叹息,他在窗外说了句,“有心事吗?” 她愣了一瞬,没想到怀壁会过来。一下子坐起,随便收拾几件衣服披在身上,打开门一看,他正站在夜色里。 “睡不着吗?”他问。 她点点头,二人坐在石头上聊天。 说到怀壁上次给的信息,吴若愁绪难怀,“你会不会是记错地方了?我抱着那一大堆骨头走了一路,累死了。” “你这大晚上的,睡不着叹气,应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吧?” “这……算是吧……”她总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实心思说出来。 “就是在沼泽里,没错的。” “去过了,根本就没有。或许只是相似呢?” 怀壁肯定道:“不会的,就是我说的那个沼泽禁地。他们总不可能这么快转移了尸骨吧。” “我看那个云清子也没这么大的能耐吧,他怎么就知道我们事先要过去?而且那么大的骨骸要藏到哪里去?”吴若撑着脑袋望着他。 “遥青山多的是禁地,这里藏不住就换另外一处,总会有地方藏得了。” “可……云清子做这种事是为何呢?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这种人啊。” 他沉默一瞬,慢慢说:“凡人是很复杂的,我看你也没和他相处多久,怎么可能了解到他的为人和本事呢。或许他真的早就知道你们会过来,先转移了呢。” 她说:“遥青山上我只服公子一人,其他的都没有他厉害,云清子又怎么能够知道我们的目的。” “吴若。”他郑重道:“难道你没有觉得云清子这段时间似乎太冒进了一点?” “云清子?”她想了想,“我也没怎么注意过他,你说的冒进这一点有什么理由呢?” 他摇摇头,喃喃道:“总之,你别太相信他。” “打什么哑迷呢,有话就直说啊。” 他似乎有难言之隐,嘴巴张着张,最后只说了句,“算了……” “哎呦,真烦你们这种欲言又止的。”她非常无奈的轻摇摇头。 她忽然想到问题,又问:“那你觉得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蓦然严肃,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个非常危险的人。” 虽然奇怪为什么他会如此想法,但细想想,或许,他说的是云清子以后会大肆捕捉妖怪的事吧!毕竟现在的云清子就已解锁了遥青山大多处禁地锁妖。 吴若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们现在在四方院里是安全的,他也奈何不了我们。再加上不是还有公子吗嘛,会保护我们的。” 怀壁没说话,只是看着地上的影子。 吴若说:“这些天的事我都听说了,公子派你下山去处理那些方士,怎么样?他们是不是特别烦?” “的确是。” “要是乘风在就好了,他出手能解决一大半,你也好轻松点。” 怀壁点点头,苦笑着:“这几天来的可不止以前那些呀,足足翻了三番,等会儿天亮了还得再处理一堆。” 人不多才怪呢,这些可都是盛瑛特意安排的。 “不过……”他又说:“我实在是搞不懂这些草包为什么要过来凑热闹,就好像是故意找茬一样,又像是狗皮膏药,看上去好像并不是身怀本领的,像这种渣渣也敢来挑战,挺费功夫的。” 她淡淡一笑,又想到了和盛瑛约定的事情,心里一阵难受,双手撑着脑袋,“怀壁,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做一件违背意愿的事,并且会产生一个很大的后果。那你还会去做吗?” 他听着云里雾里的,但也猜到这似乎就是她今晚的心事。思量半晌才问:“如果不做会怎么样呢?” 她无奈回了句,“你会失去一个朋友,甚至她会帮你完成这件事,可到头来还是违背了你的意愿。” 怀壁“唔”了好久,双手放在膝盖上,“其实答案已经出来了,不管如何,这件事都得做,而且最好的结果还是得由你来。不然的话,你就会失去一个朋友,而且我看你这样子真正能够留在你身边的朋友,应该不多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那么一大段话,她只听到了后面一句,“我这个样子怎么了?” 他笑笑,忙说:“没什么,挺好。” 她这才肯罢休,“所以……只能由我自己来嘛……” “嗯……目前根据你所提供的信息的确是由你来做最为妥当,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够让你如此发愁,但是劝你一句,如果这件事一旦得手就会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还会影响到其他人,那么一定要想好退路,保全自己。” 他说的这一点,她之前都没考虑过,突然间茅塞顿开。原本对孟明朗那一点点的不忍烟消云散,一拍大腿,这件事情就决定了。 怀壁依旧看得云里雾里,不过看她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心里也轻松了些。 她忽然说:“怀壁,难道你真要跟在他身边直到他死去吗?如果可以解除契约,你愿意走吗?” 怀壁面色一变,转过脸低垂眸子,“他是我的主子,他一但死了,我自然也会走。结束契约也只能等他身死,不然是没有法子的。” 她问:“那你本身是愿意走的吗?” 他淡淡点点头,“我喜欢自由。” 今晚他的话题总算是打开了,吴若趁热打铁,又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一直想知道,可是你们都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答案。你根本就不像是喜欢被人使唤的妖怪啊,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他笑笑,捡起身旁的一个小石子扔出去,石子跳进草丛里,发出和石头碰撞的声音。 “怎么不说?” 他清了清喉咙,“为什么想要帮我?” “毕竟认识一场嘛,虽然之前你还挺讨人厌的,但是心地不坏。” “仅仅因为这样吗?” “是啊,不然还能咋滴。” 他笑笑,“那就不必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她想了想,这话题她其实已经问了很多遍,每次都问不出来,想想也可以打住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勉强了,毕竟是别人的**。 吴若说:“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来这里的吗?” “哈哈哈哈……”他忽然笑出声很,明显是对她的来历已经知根知底了。 他边笑边说:“听说……你用了低级妖怪的那些技俩,上了他的马车对不对?” “嗯……”只能硬着头皮答了句。 “哈哈哈……”他笑得十分开怀,“怎么会用这招呢,他从小就在妖怪堆里长大的,什么样的妖怪美女没见过,什么样的诱惑伎俩没遇到过,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想出这么一个傻主意。” 吴若抿了抿嘴,“这些事你都是听谁说的?” 她可不信公子会自己说出这些事儿,除了车夫小陈。 果然,怀壁笑哈哈地说:“哈哈哈……真是太逗了,你的这些事小陈早就在院子里讲开了,说什么当时你撑着一把红伞妖娆走在路上,那姿态真是太美了。还有啊,听说你还和公子对峙了好久……” “停!打住!”她听不下去了,暗暗发誓明早一定要把小陈揪出来暴打一顿。 怀壁脸上依旧带着笑,“其实这也不怪你,平常的你,手法就比较粗鲁,什么杀人夺魄的事都是直接来的。难得这么一回,更何况他长得这般美貌,你也不赖,要真使些狐媚手段说不定还真能把他拿下呢。” “行,别说了!”她真想把他的嘴缝上。 他收住笑容,有些严肃,“所以呢,你现在对他又是什么感觉?如果有一把刀在你面前,他身上也没有防身的咒术,你又该如何?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杀了他?” “别问我这种问题。” “为什么?” 她只是单纯不想回答,再次重复,“这没什么好假设的。” 他猜测着,“你该不会不忍心了吧?” 她认真想了想,缓缓点头,“他人不错的,我不想伤害他。” 怀壁灵光一闪,紧紧盯着她,“你刚才说的那件违背意愿的事,该不会是和他有关吧?” 她心头暗叫不好,没想到他如此聪慧,竟然把这两件事想到一块去了。 见她紧张的面色,他这下更确定了,“你想做什么事我不会管,只不过你要保证自己安全。” 吴若默默望着天上皎洁的圆月,心里又是一阵纠结,明明说过自己不想伤害他,可是却又同意盛瑛的提议,过几天决定把他带到小后山。 哎…… 夜渐渐深了,怀壁听到杨花蕊的唱歌声,感慨了句,“过两天杨花蕊也要走了。” “嗯?”这件事太突然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怀壁说:“听说杨花蕊回来后一直惦记着魏国的虞欢庭,你也知道她一向八卦,什么消息都能搜到。魏国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你们之前插手的一个案子,和那个叫虞欢庭的有关系,现在好像已经关进大牢危在旦夕。杨花蕊心心念念想要过去,今天和公子说了,等这边稳定后就去魏宫待几天,无事了再回来。” 案子? 说到案子难道不是那个王美人的事吗? 她也没有细想,反正这事也想不清楚。公子本来就走的急,也许真和那边的事情有关系。 她说:“这样一来,四方院的式神就只剩下你一个了。乘风还在淑枝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杨花蕊这一去,我想也没那么快吧。碧鹤又和他的心上人走了,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只剩下咱们这几个了。” 怀壁伸展了下胳膊,“对了,我还要天天去处理山脚下的那些人,这四方院是一只式神都没有了。” 这么一说,目前情况还真是。 吴若淡淡说着:“四方院有没有式神其实问题并不大。那么大的结界任凭那些无能之辈也闯不进来。也用不着你们天天在屋顶上守候。” 他笑笑,“你现在还挺简单的,在你没来之前,多的是一些魑魅魍魉沆瀣一气借助遥青山门生的身子埋伏进来,之前这里也发生过无数打斗。” “总之,现在很太平,不是吗?”她不紧不慢地说。 “嗯……不过这种平静又能维持多久呢?”他似乎自问自答一般。 吴若一想到盛瑛的话,头就疼。 怀壁静静说着:“骨女虽然是个妖怪,但一整天都呆在屋子里不怎么出去,身上法术并没有多少。吴若,细细算来,如果这两天真的出事,似乎也只有你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她总觉得他这番话颇意味深长,沉默一瞬,淡淡点点头,望着皎洁的月色,幽幽吐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不想他受伤……” 第三百零三章 窗外 天亮了,天空飞过一只鸟,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吴若端着脸盆站在门外,先是在外面喊了一声,确定屋里有回应才开门进去把脸盆放在边上,服侍起床穿衣。 他今天好像特别困,眼睛都是半睁着,叫他伸手就伸手,让他坐下就坐下。 刚刚喝了一碗粥,屋外就有一个人跑进来兴冲冲的,杨花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公子,我请几天假,我要出去。” “去哪儿?” “魏国,你应该也知道魏国那边发生事情了吧?可不可以让我走?”她说的又急又快,满脸渴求。 他点点头,“你还算沉得住气,忍了这么久才和我说。” “那公子是同意了?”杨花蕊眼睛里冒着星星。 “嗯,同意了。”他淡淡说着,喝下一口粥。 “啊!太好了!”她高兴得一下子蹦起来,抱了他胳膊一下,立马发誓,“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他放下勺子,“那边的事处理好了,想回来就回来。只是要小心不要惹恼了他,记住了吗?” “好!”杨花蕊早就开心地笑得合不拢嘴,立马转身跑出去。 吴若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发呆,他打了个响指,“发什么愣呢。” 回过神,“没什么。” 他说:“没睡好吗?” “嗯。”自己的确算没睡好,昨晚和怀壁聊了那么久。 他淡淡说着:“今天我们再下山走走,你喜欢去哪里就去哪儿,对了,你站在我身边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呢。” “没有什么喜欢的。” “美食衣物总会有一样吧。” “没有,什么都不喜欢。” 他垂眸想了想,“那你想下山吗?” “想!”当然想了,难不成一天到晚呆在山上? “好。”他把碗放在桌上,心情似乎也很好,“今天再去逛逛。” 今天还是和之前一样慢悠悠的下了山,也没有叫车夫小陈,两个人说着话没过一会儿就已经到了山脚下,阿叶和平平一看到他来了,高兴得大叫。 阿叶说:“大师哥可不要忘了昨天答应我啦,给我多带点好吃的好玩的过来。” 他点点头说:“怎么会忘呢,等着吧。” 俩小童又开心得哇哇大叫。 都说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行为举止还像小孩子一样。 吴若再次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阿叶果然听到了,瞪着眼睛张口就要来几句,孟明朗这时正好拉过她继续往前走。 “公子,我不想走路了,总是走路累死了。把小陈叫过来嘛。”她赖在后面干脆不走了,毕竟以前跟他在一块总是坐马车,已经做习惯了,接连两天到处走来走去,还走一天,实在是扛不住。也搞不清他为什么不把车夫小陈叫过来,有马车坐多好啊! 他淡淡说了句,“小陈最近身体不好,就别找他。” “那你雇一辆马车也行啊!” “忘了,等到了集市再说吧。”他说的轻飘飘的。 果然到了集市,她提醒,回去时一定要把马车雇好。他点点头说:“好。”可是看他那副模样似乎并没有往心里去。 街上总会有人认出他,认出他的人又要拉着他一起聊天说地。她晾在一旁,倒也觉得无所谓,反正也没有多大心思跟他出来吃喝玩乐,心里想着盛瑛的话,忐忑不安。 四处看了看,发觉盛瑛这次并没有在附近才稍微吐了一口气。看了看他和这些人聊得还挺开心,她眼神涣散地往四处看看,周边都是一些普通的小老百姓,有的在摆摊,有的在聊天,还有的在喝茶,的确是一副太平景象。很难想象之前骨女跟她说过在这个山脚下曾经发生过那么多妖魔鬼怪作祟的事情,如果不是有遥青山的帮忙,这里恐怕也会和不夜城一般吧。 暗暗想着,就在这时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脸蛋在人群中一闪而过,她可以确定这个并不是盛瑛,那副身形看起来有点像刘通。 对,就是刘通!那个身形瘦瘦高高,面色枯黄的妖怪,跟在西门任身边为虎作伥的恶鬼。记得上次小孟不小心放走后,没想到他还敢在附近停留,当真是不怕遥青山会再来捉。 她看了看孟明朗,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可是一看到那些公子哥说得龙飞凤舞的样子便作罢了。只希望刘通不要在这里作恶多端,不然到时候又是麻烦一大堆。大概聊了一炷香的时间孟明朗拱了拱手说:“下次再继续吧,今天实在是有要事在身。” 其他公子哥知道不好强人所难也拱了拱手相继离去。 他看到她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刚才冷落你了,走吧。去酒楼里吃点东西,你不是最爱吃红烧的吗,今天会宾楼有好几包招牌菜,已经订了,走吧。”说了两句十分顺手的把她的手牵过去,她也习惯了任由他牵着穿过拥挤的人群。 走进会宾楼,像以往一样点了很多大菜。他没怎么吃,一直为她剥虾挟菜倒是十分殷勤,吴若看了看,说:“公子最近怎么了,怎么对我这么好。” 他笑了笑,开了一个玩笑,“还不是怕你和其他式神一样离开,到时候我身边真的就无人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日子多难过啊。” “不是还有骨女。” “骨女只是养在四方院照顾大家的饮食起居,并不会参加守护战斗中。” “公子还需要别人保护,这说出去,恐怕天底下的人大牙都会笑掉吧。” “哈哈哈哈……”他笑了,“说到底,我也是个人,不能时时绷着神经,需要放松。更何况,这世界上哪有人强如铁桶一般,是人都会有弱点,我也有累的时候,这时候就需要式神了。” 吴若点了点头,吃了一大口饭,看他还在布菜,顺嘴一说:“公子你也吃嘛,别总是跟我讲,我都吃不完的。” 他笑了,“看你最近的身子骨还蛮不错,多吃点。我才刚喝完粥呢,难道你不记得了。” 她就不说什么了,看着碗里那么一大叠的菜,心里也是高兴。两人一边吃一边聊。 就在这时,窗户外有吵嚷的声音,她往外面看了看。 一个妇女拉着一个男子在哭,周边围着一大群百姓看热闹。 她端着饭碗站在窗台看了半天也没看个明白,问身边的他这是怎么了,他也看了好久才终于猜测到想必是这个男子常去青楼冷落了自己的妻子吧。 “所以这夫人才会在此处拉住他哭诉。”他淡淡说着。 她脸上露出一阵冷笑,“那这个男的还真是渣。” “有了妻子还去那种地方的确是不对。” 这事儿也实在没什么看头,她赶紧坐回去挟了几口菜,“这种事儿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不都是女的痴情,男的绝情嘛!而且这男的傻乎乎的以为青楼姑娘喜欢自己呢。殊不知青楼里面的都是为了他的银两或者说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才会去抢别人的丈夫。” 他说:“说得倒是头头是道,你似乎对这一行很了解吗,怎么你经常去吗?” 她知道这是玩笑,跟他一起笑了笑,“都是凡人的劣根性,我毕竟活得比你久,这些事儿看得也比你多一点也没什么奇怪的。我敢保证,就算这个妻子怎么去阻拦自己的丈夫都是没有用的,男人一旦变了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他想到那晚去陈美家发生的事情,眼前这个小丫头明明对男女之事不太懂,反而装得很老道的样子,想想就觉得好笑,于是忍俊不俊。 窗外声音越来越响,似乎还能听到一些打骂声,如果下面夫妻动手了,那这个场面就好看了。于是她又立马捧着一碗饭往下面一看,果然又围了一大圈,真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 丈夫抄起旁边小摊上的兵器就要劈头盖脸打过来,幸好有围观群众拦住,妇女才没有受伤,哭哭凄凄抱着丈夫大腿请求不要离开自己,不要去青楼,也不要打她。 丈夫感觉自己的地位高大,得意说着:“老子当年要不是看你年轻,家里有点钱,才娶你的,你不掂量掂量自己长什么模样,现在能赏你一口饭吃,让孩子叫你娘已经算不错啦,你赶快给我起开,不要耽误老子快活!” 讲的那一番话实在是连畜生都不如,周围有些群众已看不过去,围着他想要揍,可妇人傻乎乎的还对周边人说:“你们不要打他!不要打他!都是我的错!” 吴若直接把一碗饭扔到那个男人头上砸出了血,男人抬头一看,只见上面窗户上站着一位美丽女子正怒目相视,一开始虽气愤,但立即被这个美貌震惊了,咽了咽口水顿时把青楼里面的姑娘忘得一干二净。 吴若觉得他眼神似乎不太对劲,感到厌恶。 孟明朗把她的身子往后面拉拉挡住了。他的一张俊脸变得非常严肃。 楼下的那个男人察觉到这个美丽女子身边还有一个男子正看着他,脸上顿时有些不爽,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妻子,一副丑样子,真是烦躁极了,顿时不耐烦一脚踹在自己妻子心口上。妇女仰面倒地,吐出一口鲜血。 周围百姓气愤不已,一把拉过他要送到官府,可是这个傻女子竟然从地上爬起来还请求群众不要伤害他! 当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吴若真想给他们来一个巴掌,打醒这两个人。 孟明朗冷淡的说:“这些都是他们夫妻的事儿,你较什么劲呢,回去继续吃着吧,我再给你盛一碗。” 她现在哪有心思吃的下去,直接从窗台上跳下去,落到那个男人面前。 男子第一次看到这么美若天仙的姑娘,一颗心早就已经乱了,魂都飘出来了,眼神直勾勾盯着她,油腻腻地说:“姑娘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呀!” 那恶心的眼神真是让人厌恶。 孟明朗从窗口看到这幅情景,心里顿时不爽,下了楼梯来到他们面前把吴若拉到身后说:“这位大哥,您的妻子当街受伤,你还踹她,是否应该先送她去医馆,而不是在这里和一个姑娘聊天呢。” 这时候,妇女已经被大家搀扶起来了,胸口上染红一大片。眼泪汪汪往下掉,一看到自己丈夫竟然对别的女人感兴趣,心里虽然难过,还是不忍心说出责怪话来。 吴若冷笑了一下,对着那个男人说:“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要么把你妻子带医馆看一下,要么现在就让我打一顿,我告诉你,我最看不惯你这种人!” 那个男子相反很贱的说了一句:“好啊,你来打我啊,那个臭婆娘,我实在是理都不想理!” 吴若一口气都要上来,孟明朗再次把她护在身后,按住她的手,对那个男人说:“她是我的人,麻烦收回你的眼睛,再让我看到你用这种眼神看她,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不客气,你想要怎么个不客气法!”男人推了一下他,十分蛮横的说:“小子,我看你也没多大本事吧,你想对我怎么不客气,你身后的小娘子长得倒是漂亮,是你老婆吗,不如让给我吧!要不跟你换换也行啊,你觉得我这婆娘怎么样啊?看你还挺仗义的,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吧?” 听听天底下哪个畜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周围群众发出一阵鄙夷的唾骂声。 孟明朗脸色阴沉,右手抵住他往后面推,男人继续往前靠近,孟明朗念了一句咒语,一大串金符文在空中飘过落在男人的身上,男人跟中了毒一样面色铁青,一下子手脚开始变得奇痒无比,痒得哇哇直叫,不停地在全身上下挠,结果全身皮肤都挠红了,依然没有止住,反而动作越大越痒。 妇女很慌张,真怕他会出什么事,求着孟明朗,“他太混了,不会说话,刚才那番话实在是对不住,请一定要放过他啊!” 孟明朗叹了一口气,这世间痴男怨女很多,可像这么傻的,还是第一次见,对妇女说:“他如此这般你竟然还能够忍得下去?” 妇女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之前他不是这样的,我们刚成亲时,他对我很好,只是被那个青楼女子鬼迷了心窍,请放过他!家里还有娃呢,我们娘儿俩都指望着他,他可不能出事啊公子!” 吴若直接扔下一大袋银子,“这些钱足够你们娘儿俩生活了,你也知道他是混蛋,我劝你赶紧离开,不然迟早毁了你们母子俩一生的幸福。” 妇女捧着钱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相反,那个男人在地上已经开始痒得打滚了。 第三百零四章 奇葩 “这钱你到底要不要拿着?”吴若看她还犹豫不决的样子,无奈地叹叹气。 周围群众也劝着这个女人赶紧收下钱离开这个男人,男人不停的在地上哀嚎着,嘴里还骂自己妻子竟然为了钱想要抛弃他! 妇女就不敢拿钱了,眼泪汪汪的爬过来,抱着她的腿,“求求你放过他吧,姑娘我不要你的钱,没有他,我们娘儿根本活不了啊!你这些钱又不能养我们一辈子!” 这话实在是太气人了,想了想自己干嘛要掺和到别人家事中呢。 果然还是公子说的没错,是自己太多管闲事了。孟明朗就在边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但那双冷清清的眼睛似乎在说:“怎么样,看到了吧?” 她觉得在这里一刻都呆不下去了,拉着他穿过人群就走了,再也不管那对夫妻如何。 走着走着,微微有些闷闷不乐,暗暗觉得人世间竟然有如此奇葩,还真是挺配的。 “想什么呢,还在为那对夫妻的事生气?”他在边上看着两旁的小贩叫喝,像是说天气一样。“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不必如此难过。以后记得就是了。” “切……我才不管他们呢。这些都是愚蠢的凡人,我下次再也不来这里了,真是无聊。” “好好,不管就不管,你也别这么阴沉沉的了,来看看这个面具。” 他笑了笑走到一个小摊拿起一个面具给了她,“别不开心了,你看看,这个还挺有趣的。” 她瞅了一眼,“这有什么好有趣的,不都是小孩子爱戴的东西。” “我说它有趣,是因为你现在这副样子像极了这面具,丑丑的。” “喂!姓明的!”说着就要动手了。 “都说多少次了,我不姓明。”他把面具重新放回小摊,转眼又来到一位大娘摊前,卖的都是一些蜜饯零嘴。 “来看看,这些怎么样?”征得大娘同意,拿了一个蜜饯放进嘴里尝了尝,“太甜了,你看看。”说着就把一个递到她嘴边。 她拿过来吃了一口,“杨花蕊喜欢这个,多买点,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喂,不然一张嘴又是叭叭的。” “好。” 她想了想,问:“公子,你不能整天都带我出来玩啊,挺悠闲的,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这么悠闲,你快告诉我,有没有关于我族人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了。” 他垂眸接过袋子,英俊的侧脸如白玉一般干净,十分散漫地说:“还没有消息啊,等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别急啊。” 要说不急是假的,距离盛瑛约定日期快到了,如果他真出了事,她哪有机会留在遥青山,恐怕下次被遥青山见到都要赶尽杀绝。 “公子……”一句话说了又说,表情还挺纠结。 他也注意到这个变化,淡淡的回了头,“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吗?” 她欲言又止,摇摇头。 他一下子来了兴趣,猜测着:“你该不会反悔了,想让我放你走吧?你好好想想之前可是你自己说同意留下来的。” “不是……”她犹豫了一下,“公子,最近还是别总下山了,好好待在四方院吧!” “下山怎么了?呆在山上多无聊啊!难道你不想下来瞧瞧新鲜事吗?” 其实他下山这么多次还不都是为了她。 吴若觉得心慌,“现在式神都不在你身边,还这么大胆往山下跑,虽说你身上有咒术,可是也架不住妖怪多啊,万一来个群殴,你可怎么办?我可以逃,但是你一个凡人也恐怕对付不了一大群的吧。” 他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今天突然间说这事了,而且还特别关心他。 她继续说:“等会儿我们逛完这条街就回去吧。” 他顿了顿,紧紧看着她,“可是回到四方院,你开心吗?” 她觉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点点头,“开心啊,院子里不还是有骨女啊,也有说话的伴儿啊。” “可是……我怕你觉得无聊才带你下来的。”他把一个板栗糕递到她嘴边。 吴若接过,轻轻咬了一口,没再说话。 看她还沉默,他说:“想回去就回去吧,今天也吃饱喝足了,总算没白来一趟。” “嗯。” “那走吧。”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给了她,是刚刚买下的一大袋蜜饯糖果。 作为侍女当然要帮主子拿东西啦! 吴若在他前面走着,拉着他衣袖似乎还有些赶。 孟明朗更加觉得她奇怪,后来想了想,她一直都是这么奇怪,就没觉异样。 因为之前约定好上山要坐马车,所以二人坐在新雇马车上一言不发。 车子从两旁过,听到群众谈论刚才那对夫妻。这对夫妻结婚多年,总是发生这样的事情。男人经常跑到青楼喝花酒,女人就在青楼门口堵着自己丈夫哭求着不要离开,真是一对冤家。 她坐在车里,反正也无话讲,听到了就顺口说了一句,“其实他们也很搭的,不是吗?一个渣,一个蠢。只是可怜那个小孩子了,跟了这样的爹娘,还不知道生活有多糟呢。” 孟明朗闭着眼睛说:“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复杂,还是尽量少掺和比较好。” 她冷笑了一下,“我觉得吧,他们可能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才过到一块儿去了,你说是不是啊?” 他冷淡地说:“我可不信上辈子,下辈子的事。什么纠纠缠缠爱憎恶恨,这一辈子了结了,下辈子就不会出现了。” “那可不一定!”她信誓旦旦的说:“我活了这么多年见到的东西比你还多呢。也许他们上辈子就是一对冤家,也许这女方欠了他什么东西,什么情之类的,所以这辈子导致他们两个在一块儿互虐!” 他皱了一下眉头,静静看着她,“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笑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奇怪微妙的。这对夫妻很有可能上辈子就造下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才这么凄惨,这女的才受虐,而且还这么傻乎乎,很有可能上辈子被谁下了咒都说不一定。” 他笑笑,“你就这么肯定?” “当然肯定啦,这世界上的奇葩那么多,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扶着额,不再说话。吴若只是觉得有点无聊,就又多说几句,“之前我就见过很多啊。比如说,我曾经听说过的一件事例。上辈子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但是这个妻子连生十五个孩子,最后难产死在床上,按道理来说是丈夫欠这个妻子的,所以下辈子他们又投胎做成了一对夫妻。可妻子却不爱他了,出轨生了一个孩子,男子心痛欲绝,但后面这个男的竟然还为这个女的付出了生命,你说可不可笑。” “这些都是因缘注定的。”他只是闭着眼睛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才不信你的这些鬼话。” “哪里是鬼话啦,你又没有见过就说是鬼话。” 他睁眼看她,“你说的这些真的有吧。只是太过于离谱了。” “这世上离谱的事情还多着去嘞,人和妖怪相恋本身就是一件离谱的事情。” 莫名其妙的,她想到了李渝华。前两天杨花蕊才说李渝华的遭遇。 果然人和妖在一块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它们被同族妖怪追杀。危在旦夕,狸猫想尽办法驱逐妖怪,结果自己也受了重伤,两只躲在山洞里苦凄凄度了过一段时间。杨花蕊耳目众多,闲来无事就和她说了说。 她想了想又把这件事情给孟明朗说了,“如果不是你答应她的请求变成妖怪,也许他们两个还没有这么惨的。” “都说了,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惨不惨的,他们自己知道。我们最多只是一个外人而已,也许他们觉得这样的方式更好呢,你想想,李渝华被那样的爹控制着,要么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要么沦为买卖的工具。狸猫是一个妖怪,没有人性,还会继续和以前一样伤害凡人,现在李渝华和他在一块儿。狸猫心中渐渐有了人性不再肆意妄为。只是可惜了李渝华这个姑娘了。选择权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自己会做选择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我哪有瞎操心啦,我这不是无聊吗,你又不爱说话,每次一坐到车里你就闷得跟一块木头一样,还不是我自己开口讲一些话题。巴拉巴拉把自己想法说出来。” 他恍然愣了一愣,笑着说:“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我哪有不说话,在等着你呢。” 她瘪了瘪嘴,“不然呢。” 看出她有些不高兴,他也不打算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淡淡笑了笑,“你就讲讲活了这么多年所经历所看到的一些事儿吧,既然我们都在车上也好听一些故事来打发时间。” 他想了想,的确有很多故事想跟他说既然有这个机会,那就讲喽, 于是就把自己遇到了一些比较奇葩的故事讲了好几例,他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的会问上几句,表情十分专注。 她一下子得到了倾诉的满足,又巴拉巴拉讲了好多,一直等到马车来到山脚下。 既然答应了阿叶和平平要带礼物,他自然会买,于是把东西给了俩小童。他们一接到东西非常开心,希望他下次还下山。 他摇摇头,“不啦,这几天都呆在山上好好静养,你们也好好守着这里,别让那些方士进了山。” 阿叶心虚,默默的说:“实不相瞒,今天还真有一个方士进了咱们遥青山大门了。” “是谁呢?” 阿叶说:“就是一个普通的样子,大概三十来岁,不过后面很快又被云清子师哥赶下来了,后来师尊就守在台阶上了。你放心,绝对没有去过四方院!” 他便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能得到他的夸奖,阿叶非常激动,两只眼睛冒着星星说:“师哥,怀壁真的好厉害,什么时候你把他派下来,教我们一些本领啊!” 孟明朗抬眼看了看,“难道你们不介意他是一个妖怪的身份嘛?”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既然跟在师哥身边,那一定是好妖怪,虽说我们是捉妖的大门派,可是不见得每一只妖怪都要赶尽杀绝啊,更何况怀壁还不错,我还挺喜欢跟他聊天的。尤其是今天啊,他使出了一个绝招,把一大群方士赶跑了,虽然说唯独落了那一个。” “好,等这件事情过去,我会派他下来教教你们。” “好啊,谢谢师哥!”俩小童异口同声回答。 平平看了看,“师哥,这马车好像不是小陈的,四方院的式神就只剩下一只啦,要不要我替你叫一声?” 孟明朗摇摇头,“不必了,马车不是四方院的就不必上山了。” 他们下了马车,就让车主自己回去了。 吴若看了一眼那一千多道台阶,心中一阵悲凉,如果要自己走上去的话实在是太痛苦了,想了想他该不会又要带她飞上去吧。下意识看了看他,他笑眯眯地回应一句,“这次不行了,云清子今天就守在山门口会被发现的。” 阿叶立马加了句,“还有师尊,今天那些人实在是太猖狂了,所以师尊也守在台阶上,师哥,你今天要注意点了,千万不要被抓到,不然的话我们也要倒霉的。” 她唉声叹气拽着他衣袖说:“我真的不想走啊!” 阿叶和平平对视了一眼,喝道:“这个妖怪真是大胆,竟然敢这样跟师哥讲话,一点尊卑都没有!还有,我们不想受罚,你不要怂恿师哥!” 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讨论这件事,并且允许吴若拉着。 她每走一步都觉得十分痛苦,想起之前哄骗小孟带她飞上天的事儿,要是能够再碰上一个门生哄骗带她飞上去,是极好的!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都说了云清子和师尊守着,她只是一个妖怪,真要被抓住了,受的惩罚比门生还要严重呢。 孟明朗在前面走着,松开了她的手,原本她手上拿着东西,现在更觉得沉了。 第三百零五章 变黄金 刚刚回山不久就听到有敲门声,听声音还挺急,一个熟悉的声音喊着:“师哥开门啊!” 骨女开了门,小孟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师哥,有人找你!” 孟明朗还以为是像平常一样,有人需要驱邪避祸,结果,小孟告诉他,“不是的师哥,山脚下有一对夫妻说要见你。” “一对夫妻要见我。”他觉得有些巧,自顾自地说:“能有什么事呢,无非是那些驱邪避祸的事儿,这些事儿你自己去处理就行了,不必事事都来找我。” “哪是这么回事儿啊师哥!要真是这样,我还用来找你吗,师尊也不会大发雷霆啊!” 说到这个,孟明朗就想起师尊生气的时候吹胡子瞪眼的情景。尤其那脸还涨得通红,就像一个胡萝卜上长了几根胡须一样。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师尊如此生气?”他一下子来了兴趣,看着面前这位矮他半截的小师弟。小孟由于一路跑过来脸已经涨红了,继续大口喘着粗气说:“是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有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他死活都要见到你,不然的话都不下山!”他顿了顿,满脸不屑地说:“还说,如果咱们要是敢伤他,他就一命抵一命。就是全家都住在我们山脚下,定要闹我们个鸡飞狗跳!” “这对夫妻到底有什么事,这么极端?”吴若问。 小孟回答:“听说这个男的被人下了咒术,而且听说下咒术的还是师哥,所以才会找到这里来的。” 孟明朗眉头一蹙,“没想到这个麻烦竟然找上门来了。” 吴若也觉得好笑,“真是自不量力,敢来这里来撒野。师尊知道了怎么说?” 小孟说:“正是因为知道了才会让我过来,由师哥来处理,不要影响遥青山的名声。” 他淡淡的点了头,“回去吧。” “那师哥这事你会处理吗?”小孟紧张兮兮的问,看师哥这个表情比较冷漠。 他回答:“既然这次是和我有关系,自然会处理的,告诉师尊让他不要担心。” 小师弟这才放心跑出去屋。 吴若瞅了瞅渐渐离去的背影,这才说:“没想到那个男的竟然还敢跑到这里来找死。你放心吧,这事儿要不我给你处理?”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难道这不是你闯出来的?” “是啊,可你也插手了呀。”她说得倒是问心无愧。 他觉得无奈,“既然如此,那你要跟着我一起去处理。” “好啊公子。”说着就站在他身边不动了,他走一步,她就跟一步,像块狗皮膏药。 下山倒是很快,由于师尊已经回到门派里,所以就没守着。看到他们两个飞过,云清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刚刚落到山脚下,那个男的原本是站着的,一看到他来了,赶紧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哇哇大叫。身边原本被他打过的妇女,现在头上缠着绷带,一看到他们两个欲哭无泪。赶紧跪下来求着孟明朗,“活神仙啊,求求你,饶了他吧!这样折磨他干什么呢,你们就当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吴若气不打一处来,把那个男人揪起来。只见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挠得通红,长长的指甲上染红了鲜血,的确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妇女的眼睛已经哭红了。 吴若冷冷问了句,“真想放了你丈夫?” “当然了啊,活神仙,公子啊,求求你救救他,不要这样子好不好,说到底,这都是我们夫妻俩的事儿,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啊!” 是啊,他们夫妻的事儿,她干嘛这么在意还非要插他们一脚。真是的,她现在巴不得打断自己的手,为什么刚才就那么沉不住气,非要下去看看惹了一身骚。 孟明朗二指并拢对着那个男人,男人立马就不滚了,也不觉得痒了,缓缓放开手,浑身上下轻轻松松的。站起来不可思议摸了摸全身惊喜大叫:“啊,太好了,太好了!” 然后又对着孟明朗说:“小子,你竟然敢暗算我,给我下这么狠的招!看我不对付你!”说着就打过来。吴若立马拦住,敢在她面前伤害他,那她这个侍女的面子往哪里搁,于是一手抓住他拳头狠狠踹了一脚,这可是他自作自受。 孟明朗一想起师尊吩咐不能影响遥青山的名声立即叫住了她,“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吴若及时收住手脚,不然真要一脚踹在他脑门上。妇女哇哇大叫,抱着自己丈夫哭喊着,“来人啊!你们快来看看遥青山竟然敢这样草菅人命啊!这一脚踢下来的呀,命都要没了呀!相公相公相公,你坚持住啊!千万不能倒下啊,不能让这一群贼人占完便宜啊,天理何在呀!” 嚎着嗓子喊了半天,附近只有三三两两的方士,由于被怀壁制服打怕了,目前还不敢过来打扰他,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愣是留在原地不走,看热闹。 吴若还要再动手,顺便把这个女人也打一顿,孟明朗拉住她手腕淡淡的说一句,“此事你不要再插手,由我来处理。”他说得轻飘飘,走到那个女人面前蹲下细细打量了那一副虚伪的面容,静静说着:“你们两个来到这里无非就是想要一些赔偿对不对。我可以给你们,但有一个要求,给过你们钱之后,从此以后不要再来遥青山,不准和遥青山任何一个门生接触,更不准说坏话。你能不能做到?” 妇女还没有说,那个男人立马就回:“当然可以!” 话说得倒是很痛快,又瞧了瞧他身后的吴若,贱兮兮地说:“你那小娘子也要……” 孟明朗面色瞬间阴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就等他说出后面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就要狠狠揍一顿时,那个男人似乎也知道后果,于是咽了咽口水,慢慢说了句,”那我也要那个小娘子给我道歉。” 吴若语气很冲地过来,“行了行了,老子道歉!” 如果不是看在公子面上,别说道歉了,可能还会再把那个男的打一顿。 “对不起!” 那个男人更得意了,鼻孔朝天大笑着,“小子,你瞧瞧你,你还跟我斗。我要你往东就往东,叫你往西就往西,你们这么大的门派肯定是要点脸的对不对!” 孟明朗点点头,说:“对。”然后微微笑着,“答应我这个请求可以给你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这四个字在面前闪了一下。男子高兴得几乎要把牙龈都露出来,“很好,就按照这个办。你要给我荣华富贵,我就放过你们。” 孟明朗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折成了一个大大的元宝递给了他,“这个东西你可捧好了,一直抱着走,回家路上千万不要撒手,一旦撒手,你面前这个元宝就会变成一块石头,只要你老老实实本本份份手不离它地抱回去就会变成一锭大黄金,十辈子都用不完。” 一听到如此神奇,两口子的眼睛都直了。男人刚刚接过就觉得手中的分量有点重了,连感谢的话都没有说就兴冲冲抱着元宝和自己老婆一起回去了,走在路上还哈哈大笑,嚷嚷着自己以后的富贵日子要来了。 吴若从后面走上来,闷闷不乐,“他们这副德行,你还助纣为虐。” “有黄金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按照他们夫妻俩贪婪的性质。黄金给了他们,更是祸害之源,从此以后就别想安静。” 吴若想不明白,人世间不是把黄金看得很重吗? “你唬我吧,上街随便拉一个人问他有黄金好不好,人家肯定说好,你还说是什么万恶之源。谁信你的话,总是来骗我。” “我可没有骗你啊,往后的日子还长,你可以关注下。”他狡黠一笑,露出笑眯眯的脸色。 她歪着脑袋看他,“黄金不会是假的吧?” “真的。” 他望着夫妻离去的背影嘲弄的笑了笑,“他们最好把这个元宝完好无损抱回去。不然。可真是白费我一片苦心了。” 他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明天还不知道会出什么风波呢。” 他拂袖大步而去,吴若跟在后面。就在这时无意中看到有一个方式的眼神一直盯着她。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方士还对她露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这个笑容阴测测的,看得她一阵后背发寒。 就在这时方士身后缓缓出现一个人影,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几乎要和傍晚的夜色融为一体。 盛瑛果然来了。 盛瑛冲她的方向露了一个深深的笑容,精致而又优雅,做了一个口型,“明天见机行事。” 显而易见,明天她要把孟明朗带到后山。 吴若站在原地,面色僵硬的回了个微笑。 这时孟明朗停住脚步缓缓向后看了一眼,看着她傻愣愣的样子,来了句,“知道你不想走,过来吧。” 她愣了一愣,慢吞吞走过去,刚刚走到他身边,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带她飞到了天空中。 吴若看他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心里莫名有些难过。明天的事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只能决定明天尽量保证他的安全。 夜已经深了,孟明朗之前折的一只小纸鹤慢悠悠地从山脚下飞回来,飞到烛火边绕了几个圈,这才慢慢落在桌面上。 他放下书籍,捧在手心中,然后缓缓打开,纸鹤变成一张白纸,白纸上显现出那对夫妻回到家之后的情形。 纸元宝果真变成了黄金重重落在地面上,两夫妻手舞足蹈的。妇女头上绑着绷带,像一个大头娃娃,画面非常滑稽。 吴若正好从屋外进来看到这一副情景,一阵嘲笑。 他把这张纸给了她,“你再看看。” 她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看到那个男的抱着黄金就是一顿啃,非要看看是真是假,妇女看到自己丈夫抱着黄金如此痴迷,心里也是高兴,也想抱着啃。结果丈夫就把她推开了,生怕自己妻子会跟自己抢黄金,抄起旁边的家伙就打自己老婆。画面里的声音渐渐小了,然后就看到一个角落里蜷缩的身影不动了,地面上缓缓流出一大摊血迹。男的癫狂地扔掉武器,继续抱着黄金入迷狂笑着。 她面无表情的把白纸还给他,“这就是你的用意?” “当然不是。” 这的确不是他用意,原本只是想让他们受些小惩罚,没想到会闹出人命来,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 吴若来到他身边,坐在一旁,“我回屋子躺了半天也睡不着,四方院真的很无趣,既然明天不下山了,那么明天我们去哪里玩呢?” “你想去哪里呢?”他反问着。 吴若自然是要把他往小后山带,于是便说:“之前听骨女说过后山的冰湖一到了夏天就会有很多萤火虫,景色十分美。虽然说现在也没有到夏天,可是现在天气渐渐暖了,鸟语花香的,我也想去看看,要不明天就去那儿吧,你觉得怎么样?” 他微微侧着脑袋沉默一瞬,“你不抗拒那个冰湖了?” 她摇摇头,“那我们就离湖远一点呗!” 他缓缓合上书,点点头,“也好,顺便去钓一些鱼。不过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上次虽然施法带了一些鱼进来,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活的,这不是平常的水,凡是落在这湖水里面的都不容易出来。” “嗯?这是为什么?” “说过了,这不是普通的湖水,你也知道这湖水里面带有结界,是可以把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困住的。” “那要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呢?” “没有生命?”他重复一句,细细思量着,淡淡回道:“那就更出不来了。” “为什么!” “有生命的都不容易出来,更何况是没有生命的,只会生生世世永远禁锢在湖底。” 她微微蹙眉,“你为什么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小后山哩?当真就不怕自己人掉进湖水里。” 他揉了揉眉心,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普天之下,除了你这么笨会掉进去,还会有谁?” 第三百零六章 去小后山 天微微放亮,呈现出一种朦胧的青碧色,后厨升起袅袅吹烟,一缕一缕飘在空中又渐渐散开。 骨女端着一盆水泼洒在院子里,浇灌在梅树下。吴若揉了揉眼睛走在她身后,唤着:“公子醒了吗?” 骨女反而很疑惑,看着她说:“难道不是你照顾公子的吗?” 吴若皱起眉头,“可是我一进去就没看到他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一大早的,这也太精神了吧。” 骨女笑了笑,“兴许是在那片果园,你过去瞧瞧。” 吴若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过去,在果树下看到了他。 他穿着一袭淡淡的青绿色衣裳,手中捧着个罐子一朵一朵的摘着花。 “你这是做什么?”吴若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他回了一下头,又继续不紧不慢地摘着,“今年的花快谢了,摘下一些给骨女。做成香囊不是挺好的。” 吴若说:“你可别忘了,今天要带我去小后山看看的。” “当然不会忘记,昨晚才刚刚说过的话,难道我的记性就这么差?”他顺手把罐子给了她。 吴若低头瞧了瞧已经摘了一大半,看着他又慢悠悠的样子,心里想着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出发呢。 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下天空,天渐渐亮堂。 不知为何,他仿佛看见了云端一个熟悉的身影。头发上冒着火,不对,应该来说是红色的头发在微风中飘荡。 她皱了一下眉头,云端中的那个人不正是火神嘛,这臭小子在云端上看着她,到底是为何还一脸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贱兮兮。 一时之间看得入了神,孟明朗嘴里还说这事儿,见她没有回应,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还傻乎乎的。敲了敲她脑袋,“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她不满的捂住了脑袋,“谁让这里这么无聊?我发一下呆都不行吗,还有,别总是敲我脑袋,真的很疼的。” 他笑了一下,“之前你敲胎灵脑袋敲得可厉害了,直接把它脑袋上敲起两个大包。怎么,受害者换成你自己就知道疼了。” 那能是一样的嘛!她揍它,还不是因为这臭小子不讲人话! 据说到胎灵她才意识到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它,不是说和娘亲相处最后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吗?难道小嵋还没有消失?这臭小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吴若的疑惑还没有说出口,孟明朗也轻轻喃喃细语,“说到这里,也好久没有见到它了。” “或许那臭小子早就不想回来了,也许随便挑了一户人家投胎了呢,都不要我们帮他找了!” 孟明朗把手中的一捧花尽数放在罐中,语气很轻很慢,“这小孩子,我还是相信它的。吴若,你别总是欺负它。总有一天会回来,到时候我要是不在了,你可别总是揍它,它还那么小,不需要如此苛责。” 吴若把盖子盖上,“这么久都没来了,总不可能是迷路了吧?那小嵋算算日子应该早就不在了。” 孟明朗淡淡道:“或许我忘了一点,它根本就上不来这遥青山。” 她满头黑线,“那你还想不想个办法让他上来,就臭小子一个人在外面孤孤单单的,再说了,他那个形态很容易被妖魔鬼怪给吃了。” 可是他又笑了笑,从她怀中接过罐子慢悠悠往前走,“前两天我们不都下山了,哪里有他的踪迹呢?可能还没过来吧,再等等。” 她跟在后面自言自语,“干脆就不要管这小孩子了,反正看上去也没多聪明。如果真的自己找了一户人家或者被妖魔鬼怪吃了,那就算了吧。” 他忽然停住脚步,笑了笑,“你该不会是怕它投胎在你身上吧。” 她瘪了瘪嘴,“真是会开玩笑,你看我的样子像会生小孩的人吗?再说了,我又不是人,我是一只妖,这臭小子要真投胎到我肚子里,还不得变成一个四不像。”后面又想了想这句话说的不太对,改口道:“谁说以后我会生小孩了!瞎说些什么呢你。” “好好好。”他继续往前走,“希望这个小朋友没有迷路,好好的回来。再给它找一户好人家,做一个平平安安长大的小孩子,幸幸福福顺顺利利的过完这一生。对了,跟你说件事,耀耀不喜欢自己这个名字,已经跟我约定好了,下辈子如果投胎一定要跟他的爹娘说,给它换一点贵气逼人的名字,至于叫什么我还没有想好。你也认真点,帮我想想,等真找到了,也顺便帮它把这件事情办成,不然时间长了,我可就忘了。” 吴若面无表情回:“叫胖胖。” 虽然它的确是一副胖嘟嘟的模样,可叫这个名字也实在难听了些。 他摇摇头,“如果他真是你的孩子,你会叫吗?” 她眯着眼睛思量了会儿,“那可不一定。” 他否决了,“再想想,这个名字真要是给了它,我也算是食言了。” “就叫嘟嘟。” “吴若,认真点。” “滚滚吧。” 他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要是以后他爹姓袁,那还不得叫圆滚滚。” “哈哈哈哈哈……”仰天长啸片刻,眼泪几乎笑出来,拍手叫道:“这个名字好啊,决定了,就叫滚滚!” 他看了看她癫狂的模样,无可奈何摇了摇头,低声地笑了。 她停止笑声,“现在可别让这臭小子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然他又要叫了。” “谁说我要用这个名字,算了,本就不应该和你讨论这个话题。还是由我好好想想。” 二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果园回到书房。 小孟不知何时就在书房等他,一见到师哥回来了,表情十分惊喜。 “你去哪里了师哥,我一大早就过来发现人不在,我跑到书房里,发现书房也没人,去哪了?”小孟说得又急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孟明朗把罐子放在书桌上,“一大早的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小孟十分好奇的站在他面前,“师哥,昨天那对夫妻你是怎么解决的?听说还闹出人命来了。” 他云淡风轻地回了句,“自作自受罢了。” 小孟一听,大惊失色,连语气都变得紧张了,“不是吧师哥,你该不会杀了那个女人吧?” 他抬头,语气依旧是淡淡的,“谁说我杀人了?还杀了那个女人。” “可是……可是这件事情都已经闹到人尽皆知了。那个男的也不承认是自己伤害了妻子,云清师哥说,如果把这件事情查到遥青山上来,我可能会查到师哥你啊,他们两个最后接触的不还是你嘛。” “这件事情官府会调查的,你们也别闲言碎语。” “嘿嘿……怎么会呢,我就是一时好奇,你放心吧,门生都不会乱讲的。云清师哥早就吩咐我们要闭紧嘴巴,不要胡言乱语。那对夫妻我早就看不上眼,昨天还赖在我们山脚下吵了一整天,把我们的名声都影响了,真是烦死我了。今天还要来的话,我非揍他们一顿不可。”小孟说完还笑嘻嘻的,“他们自作孽不可活,只是没想到闹出了人命。” 吴若微微觉得不适,脑海里莫名出现怀壁之前说过有关于云清子的话,可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孟明朗就打算翻页了。 “嗯,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现在过来了,就一起吃个早饭。”孟明朗已经走到了门口。 小孟赶紧跟出来,“师哥,实不相瞒,我今天过来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你说。”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大厅。 吴若把吃食摆放好,小孟立马坐在位子上喝了一大口粥,满意的称赞两句。 “你要问我的就只有这一个问题?”孟明朗坐在位子上问。 “是啊,前两天出任务碰到的。就是有一对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侣,男方因为生病已经先去了,女方呢,哭求我想办法让他们下辈子还能相遇。我想了想,这个法子似乎有点难,但也并不是不行,所以才来请教一下。” 孟明朗思量一瞬,“这辈子的恩怨就在这一辈子的结束即可,为何还要牵扯到下一辈子。哎,这些人呐,永远都不满足。也许下一辈子那男子又会有其他情缘,女子念念不忘执意如此,恐怕会平白牵扯出一大段孽缘来。” “所以师哥的意思是,不帮这个忙吗?”小孟三两下已经解决掉了一碗。 孟明朗拿个勺子慢慢喝了一口,“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如果你想帮就去吧,至于这方面的术法,有倒是有,不过要翻书好几个月才能找到。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太靠谱的法子。” “啊,这恐怕不行了,男子马上就要入土为安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投胎转世,到时候也没啥用了。” “所以平常要好好看书啊,你看,一到关键时刻,想用的咒语又找不到。” “师哥所言甚是。”小孟想了想,随口说:“要不我也给那对夫妻用个咒语,让他们下辈子也做夫妻好了。” 吴若忍不住忽然笑出了声,“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小孟笑了笑,“听说他们两个都挺奇葩的,只是觉得像他们这么配的人可不能拆散了,到时候祸害别人。” 孟明朗忍俊不禁,“小孟,可不能做这样的事。下辈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哎呀师哥,你放心吧,我就是开开玩笑。”小孟低头拿起一个包子就是一顿啃。 孟明朗淡淡地问:“听说最近你总是往山下跑,而且还往小萱摊子去?” 小孟抬头,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是啊,我最近有点事找她帮忙,所以来来往往有些频繁。” “哦,那你自己好好处理吧。”孟明朗三言两语带过,并没有往深处问。小孟的一颗心早就七上八下了。 吃了饭没多久,小孟又在院子里耽搁了一会儿,跟在后面就是一顿问,为什么最近院子里这么冷清? 因为等会儿就要去小后山了,孟明朗并不想把他带在身边,语气也平淡地把他打发走。 之前饭桌上的一番话,吴若也听到了,“真不知这些傻乎乎的凡人是怎么想的,一旦投胎上辈子的记忆哪还记得,光是连名字都不知道了。你说说,如果下辈子投胎谁还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唔……这的确是个难题。”他顿了顿,“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啊……” “还能有什么法子?” 刚才明明说了这法子不是要翻书好几个月才能找到,他说得这么轻松,难道还隐藏了一些,并没有对小孟说实话? 他就好像开玩笑一样,笑眯眯地说:“可以事先上辈子说好啊。” “一旦投胎上辈子的记忆都会消除,你就算约定好了,又有什么用?”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行了行了,你就少骗我了,哪有这样事。”又嘀咕了句,“又是一个傻乎乎的凡人……把我当成无知少女在骗嘛!”后来就懒得跟他讲了,原本是走在蜿蜒的小路上,她快了脚步,甩出一大截。 “你怎么走得那么快?” 她停了停,等他上来。 他咯咯笑着,眉眼弯弯的,“这样的话,我可以给你举个例子。我们第一次是在不夜城相遇的,如果下辈子还有幸再见,我的名字里就带个“城”好了,这样你可记住了?不要不认得我。” 可惜的是,这番话她根本就没有听见。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双眼盯着前方一棵高大的乔木树,紧握拳头,呼吸都停了一瞬,似乎连衣角都僵住了。 因为有一个人的身影就在密林中若隐若现。 一身玄色衣裳在风中静静飘着,一双精致圆润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鲜红的双唇微微弯着。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搭在树干,艳丽的蔻丹好似毒舌的信子在叶子里游走。 一叶翠绿下,盛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是那么优雅自信,可真要细细一看,又会让人毛骨悚然,因为那双笑着的眼睛里藏着幽深的狠辣心机。 第三百零七章 火神报信 “你怎么了?” 他看到她还呆愣的样子,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一片苍绿之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她的目光依旧呆滞,便说:“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她这才回过神来,随意点了点头,“你在前面走吧,我不认识路了。” 孟明朗笑了笑,越过她往前走两步之后,又过来拉了一下她袖子把她往前面带,边走边说:“来了这么多次啦,怎么还是记不住。”虽然像是责备,但是话语里透着浓浓的关心。 吴若走到他后面看着脚步,一步一步往前,心里十分复杂。盛瑛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她不知为何一下子后悔,停在那里不动。他很奇怪,看了看,“你怎么了,难道走不动啦。”说着就要蹲下身去准备背她。 吴若摇了摇头,把他带起来,“回去吧,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去小后山了。” 他更觉得奇怪了,“可你这副模样好端端的呀。说去小后山的是你,不去也是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她摇摇头,独自转过身往回走,他跟了上来,以为自己有哪里惹到她不开心了,“是不是最近我总是带你出去觉得累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小后山其实也没那么好玩,要不下次吧,今天我想吃骨女做的糕点,我去厨房做给你吃好不好。” “有东西吃,自然是好的。”他点了点头便答应,然后拉着她一起往回走。 她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明显感觉到后面有一道视线火热注视着他们,可她却不敢回头,生怕又对上盛瑛那副视线。又观察一下孟明朗的神色,他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觉的样子。 吴若心神忐忑,如果有一天让他知道她竟如此算计,不知又作何感想。 很快又回到四方院,吴若忽然发现四方院的结界似乎淡了一点。 “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感觉外面世界的金蓝色光芒似乎淡了一点,往常,我们这里不都是有一层金蓝色光芒笼罩着的吗?” 孟明朗看似无意地瞧了一眼天色,然后又瞅着她说了句,“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式神不在了,所以防守就弱了一点。等他们回来就好了,幸好这几天没有什么人上山。” 吴若没再说话,径直去了厨房,骨女正忙里忙外,看样子也在准备什么好吃的。走过去一看,骨女正和着面粉,正要帮忙骨女赶紧把她推出去,“你可别再来啦,上次教你做的东西一塌糊涂,这次让我自己单独做好,好不好,你先去找公子玩。” 骨女怕她难受,还特意把刚做好的一些东西给她,“去吧,公子应该就在书房里等着呢。” 她端着一盘糕点跑过去,但是还没有来到房间,又再次被云端中的一个人吸引到注意力,只见火神慢悠悠地从天空中踏着一块祥云飘到屋檐上,双臂环抱不怀好意地瞧着她,尤其脸上那贱兮兮的笑容都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吴若四处看了看,发现周边并没有人这才放心地走到庭院里,把这臭小子揪到一边问着:“你来这里做什么?” 火神笑嘻嘻地往边上一靠,“这不是想你了,来看看。” “看我?谢谢你了啊,每次一来都没什么好事儿。” “谁说的,谁说我每次来都没好事儿,上次我来了呀,也没给你怎么着啊。” 是啊是啊,的确没怎么着,到时把她的一个心给吓坏了。 上次他威胁着要杀了孟明朗,费劲了口舌和力气才把他劝走,这次莫名其妙的过来该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她打算此事翻页,就直接开口,“你来这里究竟做什么,总不可能是来做客的吧?” 火神眼神一亮,拍手叫道:“当然啦,我是来做客的。” 此时的吴若已经无力再跟他对话,端着盘子的手在颤抖,真想把这个盘子里的东西全部扔过去。 火神也发觉她手里正端着一碟好吃的,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尝了尝,“嗯,味道还不错,谁做的?该不会是你做的吧,你既然这么心灵手巧,我以前怎么不知道,真不应该放过你,先给我做一点点心再走也不迟啊!” “骨女做的。” “骨女?” “对,你不认识的,先别问了。先告诉我来这里到底做什么。我才不相信是无聊才来的,肯定出事儿了。” 火神哈哈一笑,赞许拍了拍她脑袋,“我们家小仙女果然聪慧呀!” “废话少说,赶紧步入正题。”她的嗓音提高了几分,但是刚说出来又立马向四周看了看,生怕被他们知道。 他面色依旧带着戏谑,“你留在人间这么多天了,对于天庭的事儿是一点都不知情,所以我特别存着好心来告诉你。你家的那个北渊啊,他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了,你快说!”一说到这个语气都急了。赶紧把一碟糕点全部塞到他手中。 火神又往嘴里慢悠悠扔了两块,然后非常舒适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背靠着石头,翘着二郎腿,“瞧瞧你这么着急,你都不问问我这几天没有见到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你可知道我每天想你都想得眼泪直流啊,枕头都哭湿了好几个,真可谓是茶不思……” “你能不能闭嘴!你再说这样的话,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巴都给扯烂了!”实在是不耐烦了,真想一个巴掌过去。 火神这才止住笑容,稍微正经了一点,“这么跟你说吧。玉帝呢,掌握了一些证据是关于北渊要造反的事儿。所以他现在被彻底地剥夺了神格,暂时囚禁在桑海殿,之前是软禁你也知道的,玉帝并没有把他怎么样,好吃好喝的供着,只是不能出去而已。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囚禁,天天几道天雷下来那劈得可是外焦里嫩啊,不过幸好你家战神他身强体壮,而且神力非凡,所以扛得住,但是也扛不了多久,所以我抱着好心来告诉你,他过得并不好。” 吴若此时已经是咬牙切齿,瞪着他,“北渊落得这样的局面还不是因为你们害的!” 火神哈哈一笑,对她的指责非常的赞同,“对!没错,的确是我们做的。怎么样?” 她纵使是藏着千般愁万般恨,也知道是打不过他的,就在他对面坐下,冷冷地盯着,“你下来就只为告诉我这个?” 他点点头,“对呀!” 她看了看这副该死欠揍的样子,尽量镇静些,“我知道了,你现在可以滚回去了。” “你这样对我说话,我可是很伤心的呀,小仙女。” “不要叫我小仙女!” “为什么呀,你可是在天上呆过的,我不叫你小仙女叫什么呢。” “名字行不行?你知道我名字的,好了,现在也不是说名字的事儿。如果你不能帮我的话,就请你现在马上回去。“ 火神站直身子走到她面前再一次双手抱胸,非常慵懒的靠在一旁假山上,“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法子帮你呢。我下来,就是看你的态度如何,如果你态度好的话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帮他。” 吴若十分怀疑他的用心,“你该不会是来试探我,或者说做个圈套让我往里面钻吧?” 火神仰天长笑一番,“就算我真的是做一个圈套,想让你钻,那你到底钻不钻?” 她沉思了一会儿,“但是我得告诉你,你要是一点都帮不了他,我会跟你拼命!” 火神终于正经了点,说:“不要这么浮躁。”然后把她肩膀往下拍了拍,“你还记得之前在天宫吃了太上老君的那些丹药吧?” 她当然记得自己体内到现在还没有消化呢。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火神高深莫测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还特地仔细盯着她脸蛋,“现在唯一能够救北渊的就只有你了。” “我?” “对,是你。” 他说的云淡风轻,她实在是不相信这个人会说出这么正经的话来,而且还这么认真。 “火神,你是不是在天宫呆得太无聊了?所以才下来消遣我?包括你前面说的那个关于北渊的消息,也是假的吧,现在又说我能够救他,荒不荒唐。” 他装作受伤的样子,捂着胸口,“你这样可真是误会我了呀,小仙女。” “闭嘴!” “好的小仙女。” “我就问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火神把她拉到座位上,两人面对面坐着,身下是一大块石头。 他毫不避讳的说出这样一点,“其实呢,来告诉你,这些事情我是有私心的,只不过目的到底为何你先不要管我。北渊的事的的确确是真的,如果说让你去天宫把他解救下来,那实在是不可能。但是你可以替他维持神力,前提是你要替他找到一样宝物。” “什么宝物?废话少说,说重点。” “夜琉璃。” “夜琉璃?” 吴若很清楚,这颗夜琉璃就在公子手上。平常出去坐在马车上,他都会拿出来照明,甚至处在黑暗的环境中都会放在一旁。 “夜琉璃能起什么作用?你先跟我说说。” 这颗夜琉璃可是他龙宫的宝物,上次公子让怀壁带出来,龙宫就算失窃了。现在莫名其妙他又提到这一点,究竟是为何? 火神可惜的长叹一声,“你也知道这夜琉璃本来就是我龙宫珍藏的法宝,只是没想到上次东海一别这宝物就失踪了,如果这宝物能够送到战神身边,定能够保护战神不受侵害。只是现在也难找啊,所以就把这希望给你啊,你身上有很多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能够滋生神力。天庭那些天兵天将你完全能够对付,只是看你现在的修为,还需要再修炼一番等来日一到,定能大有作为。到时候你只要把夜琉璃给了战神。就算再来几道天劫雷霆都不在话下,定能安然无损啊。” “你哪有这么好心,你们不都是巴望着他能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现在好端端的过来找我帮你们找什么夜琉璃,只不过是利用罢了!”她冷冷地嗤笑一番。 火神很坦荡的点头,“是在利用你,不过也把北渊的情况给你讲清楚。到底做不做就看你自己的啦。” “我很好奇,如果我真按照你这样做,把夜琉璃找到带到天庭,你会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你身后的势力会得到怎样的利益?” “哈哈哈哈哈哈……这你就不需要管了。总之能把这东西找到,你和北渊都会相安无事,因为他一旦出事了,从此以后再也无人能护得住你。”他笑眯眯地又停了停,“吴若,记住了,你只需要做到一点,把夜琉璃带到天庭即可。” “你还真当我是个白痴。”她把他的手拍开,“休想利用我为你做嫁衣。” “怎么还是不信呢,非得等他遍体鳞伤,才后悔。”火神装模作样的哀叹一声,“想来我和战神也认识多年,虽然政见不合,但是遥望一番,甚觉得可叹之才。现在他身边也无人相助,如果你都不帮他的话,实在是……” “深白呢?长月瑶呢?” “哦,你说他们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到底情况如何,你自己上了天庭一看便知。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不是吗?” 吴若再次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低声道:“我要上天庭,你现在就带我去。” 他是没想到她会如此举动,干笑两声,“天庭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份根本就上不了九重天,刚到南天门就要被打下来。” “火神大人神通广大,既是龙宫的主子,又是天庭的神将,带一个小妖带上天庭去见往日旧人,想必难度应该不会很大吧,更何况你背后还有势力。你们为了达到目的,难道就不会帮我这一次?”话说得**裸的,火神听得心里跟明镜一样,“瞧瞧你这话说的,总是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可不可爱关你屁事。”她冷冷回了句,目光凛然。 第三百零八章 看北渊 依旧是熟悉的白云飘飘,熟悉的天路条条,熟悉的微风习习,以及熟悉的南天门敞亮。 南天门那块照妖镜还好好悬在空中,两排天兵天将面无表情,神气凛然地盯着她。 她虽然是一个妖怪,但好歹也在天庭住过一段时间吧,怎么个个看她的眼神都那么凶狠。虽然这个词用在天兵天将的身上似乎不太合适,但是她觉得就是凶狠。 火神大摇大摆进去,吴若走得慢吞吞的,还特地等上一等,见她跟过来了,才笑嘻嘻的说:“是不是近乡情怯了呀” “近你个头乡啊还近乡,这天庭是我的家乡嘛” “难道是因为要见到北渊了,心里又高兴又害怕” 她懒得再搭理,他这个人就是嘴巴不能闲,一旦闲了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吴若按照记忆往桑海殿走。话说回来,她离开天宫这么久,最想念的自然是北渊了。一想到现在的处境心里就一阵难过,然后回头瞪了一眼火神,火神被瞪得莫名其妙,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疑惑地瞧着,“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每天都这么好看,你也不必现在这么关注我吧。” “行啊,闭嘴吧,少自恋了行不行,赶紧带路吧。”这时迎面飘来一对宫娥,飘飘然地从他们面前飘过去,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天庭来了个妖怪。 只有个面熟的仙娥多留意了一下,然后收回视线走了。 “长月瑶和深白怎么回事,他们也被囚禁了”吴若忽然问。 火神淡淡的说着:“长月瑶被派到了西王母那儿根本就回不来,至于深白,已经好久没出现了。玉帝给了他一个任务没有完成根本就不能回到天庭。” 吴若冷冷道:“这些应该都是你们安排的吧,真是卑鄙无耻。” “谢谢夸奖。”他还笑嘻嘻的,脸上还挂着贱贱的笑容。 吴若看着他实在恼火,真想一拳打过去,当然火神也知道她现在的脾气,又立马笑眯眯地说:“你可别这样看着我,现在我带你上来了,也算是你们的恩人吧。再说了,我也不想和战神作对呀,我也只是听命行事。” “行啦,你怎么说都有理。” 他们两个刚好经过兜率宫,兜率宫的两个小童一看到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呆住了。呆了好半天阿金推了推身边的阿金,“你看看刚才过来的那个仙娥是不是吴若。” 一听到这个名字,边上的小童立马吓得瑟瑟发抖,怎么可能不记得,之前就是她害得他们两个受了重罚,于是立马哇哇大叫。 吴若原本还想过去打个招呼,可是这两个小孩见了她就跟见了鬼一样的惊慌失措往后面跑。 火神一把拽住她肩膀,“你现在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和他们两个瞎闹,北渊现在可等着你呢。” 吴若回头看了看他,“你这么着急把我往北渊那里带,到底意欲为何反正今天总会过去的,你这么着急也无用啊。我见到老朋友总得打声招呼吧。你就那点性子多等等。” 火神收住笑容,只好让她过去。两个小童一看到她吓得立马往回跑,把兜率宫的大门重重关上,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闯进来。 吴若就这样被阻挡在门外吃了闭门羹,恨恨给了几个锤子,“阿金阿银乖乖,把门开开,快让姐姐进来。” “不开不开” “你们两个臭小子给我等着下次再见到肯定给不了好果子吃” 他们吓得瑟瑟发抖,又跑到大殿之内大喊着:“师傅师傅那个女魔头又回来啦,又要抢我们的灵丹妙药啦快救救徒儿啊” 这时大殿内冷冷传来一声斥责的声音,让他们两个不要再胡说八道。 吴若困在门外虽然听到里面的声音,但还是觉得十分无趣,没想到这两个臭小子见到她竟然这么害怕,她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事吧。不就是之前被陷害了一通嘛 继续回到火神的身边,火神看她吃了闭门羹,脸上表现十分畅快的笑容,“都跟你说了,不要跟着两个小孩子玩闹,真是浪费时间。你想想上次灵丹妙药失窃的事,你觉得人家还会欢迎你吗” “行了,带路。”火山继续往前走,然后断断续续说着天宫发生的一些事情,都是一些无用的废话。吴若脸上露出一些不太高兴的神情,火神也知道有些话她肯定是不想听,比如说战神在天宫受的一些委屈之类的,还有他自己是如何立下了赫赫战功之类的这些废话,这些再怎么吹嘘的话,在她耳朵里都是噪音。 终于到了桑海殿,外面重重结界,导致在外面看起来朦朦胧胧的,甚至有些怀疑这里真的是桑海殿吗 火神知道她十分疑惑,便带她往近处走了几步,发现在空气中竟然飘荡着一层厚厚的金甲,也就是说在桑海殿外面竟然还披上了厚实的金甲就是为了防止北渊冲出来。由此可见,玉帝是有了多大的成见和防备之心。 吴若还想继续往前走,火神把她拉住难得严肃了几分,“小心了,再往前进,恐怕你的手就要断掉了。” 她这才把手收回去,“你们究竟在这外面布下了怎样的防备” “只不过是结界而已,而且你是妖,断断不能碰这些东西,跟我来。”说完这句,只见天空中的一个天兵天将对他使了眼色,忽然间面前竟然出现一道门,打开这扇门走进去,很快就到了桑海殿内部。 里面的风景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开的花还是开着,该摆放的石桌上依然放着一壶热茶。但是这里面的天空却和外面完全不一样,天宫外面天色是一大片湛蓝,甚至连云朵都几乎没有,可是这里面雾沉沉的,黑压压的乌云上闪过几道非常鲜明的闪电,闪电划过天空带过几声轰隆隆,接着又是几道闪电劈裂在地上,在一道闪电划过之后,火神指着前方的一个小阁楼,“就在那儿,过去吧。” 吴若再也顾不上其他,立马奔过去,独留火神一个在身后,火神在后面摇了摇头笑了笑。 吴若一直往前奔,实在没想到桑海殿现在竟然变成这副模样,那么北渊现在又该如何了呢,会不会已经身负重伤了呢,她实在无法想象,曾经那么冷清清的一个神明,最后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终于来到小阁楼,推开门一看,原本的担忧一下子灰飞烟灭,因为面前那个人啊,他现在依旧非常淡定在那儿打坐,甚至从这个身板来看,吃得还蛮不错。还比她离开之前还胖实了一点。 吴若还在门口呆立着,他背对着身子,淡淡说了一句,“谁在外面啊”鼻子嗅嗅好像今天的味道和以前不一样,回头一看,竟然是她,脸上顿时露出欣喜,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把她拉进屋子,“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还没有等到回答,又让她转了几个圈看了看,“嗯,不错,最近都长胖了。” 吴若看了看,发现他日子过得似乎还不错,脸上还洋溢着淡淡的笑容,便疑惑的说:“你不是遭受雷霆之劫了吗,而且还被囚禁在这里,按道理来说,应该过得凄惨无比啊,怎么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你这日子过得还蛮不错的呀。” 北渊脸上是十分祥和,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狼狈,或者说怨怼之色。 她把吴若拉到常坐的小书桌前坐下,然后把她爱吃那些东西端到面前,“你怎么回来的又怎么知道我被囚禁了,深白告诉你的吗,可是不对啊,他现在并不在天宫。” 吴若实话实说,说是火神带她来这里的。他顿时有些严肃,“你离他远一点,他只会给你带来灾难。” 吴若又说:“那你在这里天天都遭受了雷霆之劫吗,我看你这身板还不错,吃得应该也还行吧” “你从哪儿听说的,我这身子好好的呢。”为了不让她担忧,还特地露出一个十分安详的笑容。 可是吴若心里怪怪的,尤其是天空那几道闪电划过之后,更觉得这个场面有些诡异,便又看了看他,“你要是有话就直说,可千万别为了我而隐瞒一些什么,你这样让我不放心。” 北渊蓦然垂下眼帘,“能有什么事呢,我现在一切安好。” “这些话你骗谁呢我现在都上来了,你就跟我说实话行不行啊” “没有骗你啊,我现在的确很好,又没有性命之忧。” “好你个鬼啊好,你现在看着还行,可能等我走了,你命都没有了”莫名其妙的,她忽然想到了恨铁不成钢这句话。 北渊看了眼外面划过的闪电,“我在天宫的事情,过不了多久你都会知道的。没错,玉帝的确对我失去了信任。我手上所有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只能一辈子呆在这儿,不过还好,目前对我还有些忌惮,并不能伤我性命。对了,怎么上来的,你尽快离去。千万不要因为我受到什么伤害。” “夜琉璃给你,是否能够保证你不受雷霆之刑的伤害” 他神色严肃,默默转过脸。 她又说:“今天的雷霆应该还没有来吧,之前我也受过这个刑罚,实在是难受得很。如果真的可以帮到你的话,我替你拿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 “这也是火神告诉我的,他让我找到夜琉璃给你,但是我说想先来过来看看,所以我就过来了。” 北渊说:“他们又要打什么坏主意了,这夜琉璃我并不需要,不用带来。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还是尽快去凡间,呆在天宫万一被发现了会有生命危险。” 说着就把她拎了起来,她连桌上的糕点都没有吃完呢,就往门口推,“吴若,现在我出不了桑海殿,不能亲自送你去凡间。现在也只能让带你上来的人带你下去了。” “可是你” “不要再合适了,赶紧走吧。” 她还没有跟他好好说上几句话就被推出去了,十分沮丧又敲了敲门,“你让我进去啊,跟你说几句话也成啊,你总是把我推到门口,这哪里像朋友会做的事。” 他在里屋回:“什么朋友不朋友的,现在你安全就行了,我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现在你知道我安全了也可放心离去。” 她还站在门口不肯离去,火神在下面叫着,:“小仙女快下来啦,见到了你家战神没有啦” 她回头一看,只见火神还笑眯眯的,一脸悠哉悠哉的模样。 她突然生气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北渊何至于落入现在的境地。想到此就要飞下去打他一顿,但想一想还是忍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他现在不能大动干戈,不能闹出动静来。 于是走到火神面前,“北渊我也见到了,现在是不是只要找到夜琉璃就可以了” 火神点头说:“当然。” “我答应了。” 她心甘情愿走进他布下的陷阱,只要能够帮北渊暂时抵挡住雷霆之刑,让她做什么,她都答应。当然是在不伤害公子的前提下,反正那颗夜明珠对于公子来说,只是照明而已,可对于北渊来讲,就可使他身体不受侵害。 火神志得意满,拉着她往门外走。“玉帝目前没有进一步的决定处置北渊,但是也搞不齐我们中有谁突然间嘴碎想要提前处理掉战神,所以还需要你多多加紧时间知道吗” 当真是司马召之心路人皆知。一副想利用她的心思明明白白摆到台面上。 “那还真要火神提醒了。”她往身后看了看,桑海殿被重重结界围得更加雾蒙蒙。 火神笑了笑,“在想什么呢,还不是为了你家战神着想,毕竟认识一场,我也不想让他落到如此下场啊,更何况小仙女,咱俩的情分也不浅,这不是为了讨好你嘛。” 她冷冷笑了一下,十分不屑。火神全都看在眼里,可他丝毫不在意,聊了几句后,就打算送她回凡间。 第三百零九章 把夜琉璃给他 火神千保证万保证,等夜琉璃拿到手一定会给北渊。 吴若怀疑他险恶用心,一直都不肯相信。虽然表面上还一副随意答应的样子。 火神也知道她并不是那么好糊弄,于是半真半假说了一些话,“我知道你就是不相信我,可是没办法呀,我说的都是事实,只有夜琉璃才能够保证不受雷霆之刑,你也看到了,他现在的身子还行,但以后呢?以后我一直顾着这个状态吗?我想你心里也很清楚。” 吴若不再跟他继续说话,从云端中独自下凡间回到四方院,特地回头看了看,千万不要让这臭小子也一起进来。 公子还是挺聪慧的,一旦发现有他人来访的踪迹肯定会疑神疑鬼。 火神也知道吴若现在不想他跟过来,所以就留在空中观察着。 吴若一进了屋子,孟明朗果然抬头瞧了瞧,他说:“这么半天你去哪儿啦,怎么都没有你的影子?” 吴若随意回了一句,“回房间休息了。” 他又很奇怪的说:“去你房间找过了,没有看到人。” 很明显,她是撒谎了。他还在等着回答。 她又答了句,“就是四处走走,公子刚才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说到这里,他这才反应过来。告诉她关于族人的消息。刚才有门生过来汇报了一些在禁地的情况,虽然禁地开放了很多给云清子用,但是也有一些成绩不错的门生会出去执行任务,回来之后也会把妖怪锁在禁地里,所以这些也进了禁地的门生就会知道里面的情况。其中就有几个和孟明朗的关系还不错,回报了那条龙的消息,的确是有一些眉目。 比如说禁地里的确有一些巨大的骨骸。从描述的形状来看,很有可能是属于她的族人。 孟明朗在四方院找了半天连影子都没有,实在猜不到她能去哪儿,毕竟四方院可是有结界的呀,所以孟明朗就更加怀疑地看着她。吴若不自然笑了笑,“怎么这样看着我,我除了在四方院,还能去哪呢,你别忘了这可是有结界的。我现在的能力,就算是外面的结界淡了,我也出不去。” “吴若,你骗不了我的。”他面色平和,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早就看穿了一切。 她一时无言,正准备说出真相。 他淡淡招呼一声,让她坐过来,跟她讲了关于那条龙的消息。 “挑个时间去看看。” “好。” “如果你实在没事就今天就过去。” 她却摇了摇头,“今天恐怕不行。” “你今天不着急,倒是让我挺奇怪的,以前不都是上赶着一定要我帮你去看嘛。” 吴若刚才在天上就看到师尊在禁地四处晃荡,而且还听说因为云清子最近捉妖实在太多,师尊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禁地四处观察。 “公子,师尊一直都不喜欢妖怪去禁地的。”吴若说。 “你还知道这些消息?” “还不都是经常来你这里的小门生说的。上次我想要出去自己去禁地看看,你们的门生还特地拦着我不让我出去,说是师尊看到了一定会把我抓进禁地一起锁着。” “没错。”他点了点头,“所以你要跟紧我,以后不要擅自出去。” “公子,那就明天约个时间。” “好。” 吴若想了想夜琉璃的事,还不知该怎么说出口,犹豫了一下,话题又重新绕回去了。 “公子,师尊是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呀?或者说连四方院的式神都不喜欢?” “何出此言?” “我也是听门生说,好像特别不喜欢我的存在。四方院的式神倒还好。过年那段时间,你不是带我去了嘛,听说师尊有些不高兴。” “这里毕竟是遥青山,是锁妖的地方,而我带着你大摇大摆的进去了。所以师尊难免有些不高兴。” “那这次公子还会再带我去吧?” “不是已经答应你了?” “可是这样做的话,师尊会不高兴的呀,你不是一向敬重师尊吗?” “已经答应你了。”他认真的说:“这次情况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啊!” “都说要带你去了,你的话怎么还那么多?” 她其实就是想找一些话题引到夜琉璃这个话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聊越觉得自己尴尬。便话锋一变,试探性的说:“公子,你手上那颗会发光的珠子,还有没有第二颗了?”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珠子的事情了?你这话题变得也太快了吧?还有你今天也太奇怪了,刚才到底去哪了?” 她还没准备开口说。 他便说:“夜琉璃世上仅有一颗,这也是它珍贵的原因所在。” 她又说:“倘若这世上有一个人需要用夜琉璃救命,你会不会给他呢?” “这珠子除了用来照明,还能够保持尸身不腐。要说用来救命,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你说说到底是谁需要这个珠子用来救命?”他的脸色很认真。 吴若如果并不想骗他,于是老老实实地把在天宫的事情讲得清清楚楚,包括北渊的事。 他听完后想了半天,才问:“你当真要用这珠子去救他?倘若这珠子对于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她愣了一下,反问:“公子何出此言,这珠子对你有何作用,如果如果真的不行,我不会勉强。” 他笑了笑,“跟你开玩笑的,我好端端的需要这珠子做什么,平时就是用来照明。”说着便从袖子里取出了那颗璀璨的小明珠亲自送到她面前说:“拿去吧。” 她握着那颗明珠,明珠在她手中流丽光彩十分耀人。她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想着果然这个人还挺不错的。于是跟他亲近了几分,又重复了一句,“这珠子当真可以给我吗。对你来说,没有了它还可以拿什么来代替,你说吧,能找到的话我会尽量帮你去找的,如果你需要照明的话,我知道天空中有一些宝贝。你等我,等我把这个拿到上面来,我就给你换一个。” 他淡淡笑着,“平常我也只是拿来照一下东西而已。蜡烛就够了,不需要拿什么来代替。既然你需要的话就拿去吧。” 她手握着一颗夜琉璃,心就怦怦直跳了,于是对他笑了笑,“公子,那我现在就出去了。” 他愣了一下,“这么急吗?” “北渊在天宫情况也不乐观,现在珠子已经拿到手,我也不想夜长梦多。” “那就去吧。” 得了这句回复后,她再次笑了笑,心里十分感激。出了屋门便往天空一看,天空中一朵白云都没有,真不知道火神这臭小子又跑哪里去了。 她并不想让公子知道火神的真面目,于是跑到果园朝着天空喊了几声,从一棵果树上跳下一个人来。火神正笑眯眯瞧着。 这四方院的结界,对他来说还是轻而易举可以攻破的,自然可以来去自如。吴若把一颗珠子给了他,想要试探他,“东西我已经拿到了,你替我给北渊吧。” “这东西你不亲手给他?” “最终,这东西是会送到北渊手里的吧?” “当然。” “既然如此,你给他,和我给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火神把那珠子放在手心中掂了掂。或许感受是货真价实的,这才收住神秘,“吴若,我并不想瞒你,我想让你去天庭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让你看看他现在的真实情况,想让你早点明白,加入我们的势力才是你真正唯一正确的选择,能救他的人也就只有你了。他现在孤立无援,身边的好友不在身边,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能够救他呢,你也知道我们一直想得到你的神力,你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妖怪,但是天长日久,等你体内的力量一旦爆发必然会成为最得力的助手,我的想法,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还有啊,北渊的事情我可跟你说清楚,可不是单单只有我们害的,我们只不过是推波助澜,真正的背后势力并不是我们。我也可以告诉你。在天庭中有很多暗存的势力相互勾结,其中就有一个势力是以梦晓为主流的势力门派组织,他觊觎战神的位置多年。如今北渊现在囚禁桑海殿,现在唯一有能力继任这个位置的就只有他了。你好好想想是要放任不管,还是要帮我们。” “你还是想利用我。” “对,没错,就是在利用,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所以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或者说你到底帮不帮北渊,你想想清楚这珠子我还是想希望你自己能够拿给他。你也知道战神不喜欢看到我,我就算把珠子带过去,你觉得他会放在身上吗?” 吴若想了想便又继续跟他去了天宫。这次去天宫遇到的人可就多了,除齐正,还有太白金星,太白金星之前给她的宫羽,她还收藏着。这次见到他老人家也寒暄了一番。 太白金星笑眯眯摸了摸胡子,又点了点,“”小丫头,之前给你的东西怎么不好好利用一下,你的法力好像也没增加多少啊,再加把劲啊。老夫还是挺希望你来天宫的,这里还是热闹一点比较好啊。” 太白金星十分慈祥,就像是凡间的老爷爷,她亲近了几分。 还有阿金阿银,这两个臭小子一见到她,又往太上老君背后躲。她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了,自从上次偷丹药的事情发生后,她好像和兜率宫的关系也有点尴尬。 继续往前走,遇到了火神说过的梦晓神明,只是一个清清秀秀的大男孩而已,模样清秀安静,皮肤白皙,一双眼睛总是非常的迷离,长着一双非常好看的丹凤眼,穿着一身黑红色的衣裳,气质斐然,书生气十足。 但是想不到这个人竟然和北渊作对,还觊觎战神的位置。但又怕是火神的添油加醋,毕竟她可是被他们当成棋子,万一真被他们当枪使,伤害了梦晓就上了他们的当了。 回到桑海殿,几道雷已劈下来,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去,现出明媚的阳光。 吴若上阁楼一看,北渊之前精神气儿不错。但现在遍体鳞伤躺在榻上。后背极深的伤疤还淌着鲜血,显然是刚受过雷霆刑法不久。 她慢慢走到榻前蹲下,他睁开迷离的双眼,虚弱问着:“你怎么又回来了?” 吴若把一颗明亮珠子送到面前,“这东西你拿着。” 他只瞧了一眼就知道是何物。还是虚弱的问:“你把这东西带上来了。” “对,带上来了,所以你一定要带在身上。”说着就把珠子往他手里塞。 北渊手握着珠子凝视好久,“这是东海里面的东西,听说还失窃了。你究竟是怎么弄到的。” “你就别管了,总之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来历堂堂正正的,你放心带在身上,可以帮你挡住这些刑法。现在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行不行?你如果受了什么伤害你,想想下界的那些黎民百姓世间万灵又会受到何等的伤害呢,你要保护好自己,以后可以东山再起。天庭的神明,我只信你一个。你必须好好的。”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但是被她强硬的阻止回去,并且把珠子硬生生让他握在手中,不准还回来。 他握着珠子笑了笑,又淡淡的说一句,“傻孩子,单单靠一颗夜琉璃是不够的,我除了受雷霆刑之外,还有许多的刑法。”声音越说越清,最后换了话题,“这次带你上来的该不会又是火神了吧?” 她点了点头,“也就只有他肯帮我了,如果没有他,我也不知道你在天庭的情况。” 他面色已经十分疲惫,露出悲哀的神色,“你这样只会被他们给利用了。” “被他们利用我心甘情愿,而且我也只有被利用的份啦,这样才能见到你,难道不是吗?” 北渊把珠子重新塞回她手里,“吴若,听我的话,这次下了凡间就别再上来了。天庭的关系实在是复杂,之前我就不应该想当然的就把你带上来,那你淌进这趟浑水。” “你拿着,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她又把夜琉璃重新塞回去。 第三百一十章 冰叶草 她再次回到人间,火神这次却撇下不管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北渊那边能安全些,她也稍微能放点心。 过了几天又收到一个消息,梦晓神明和去玉帝那儿参了一本,说是天宫来了一只妖怪,还是火神带来的,去的正是桑海殿。 后来,火神被责罚,暂时不能上天。 而她,却被限制永远不能上天宫,一旦发现就地正法。 如此看来,火神那边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利益。 表面上看来的确如此,可细细想来应该不是这般。 前来报信的正是火神,可看他的神色还悠哉悠哉的,丝毫看不出被责罚的失落样子。 吴若一再怀疑这是否也是一个圈套?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这臭小子就是闲不住,非得经常来给她报告一些天宫上的情报。 说是后来因为梦晓一再针对各方势力,甚至还对已经困在桑海殿的北渊施加唇枪炮弹,渐渐失去玉帝信任。 火神对她说:“虽然现在限制你上天宫,来日方长,以后还是有机会的,你慢慢等着。” “还等什么等,既然限制了我就不上去呗,北渊安全了就行。” “你也别太高兴,你以为梦晓现在不敢对北渊太过放肆,可玉帝并不会放过北渊的,你也知道战神冥顽不灵,又功高盖主。单单一个夜琉璃又怎么能够保得住他?” 后面的一番话他没有说,我们这边也需要对付北渊的。 “所以你又要我找什么东西,一次性全部讲完,行不行?” “嘿嘿嘿,瞧你说的。”火神忽然叹了一口气,十分真诚地说:“其实带你上天,也有我的一份真心实意。吴若啊,你有没有考虑过留在天庭呢?如果你现在就有这个想法,我可以帮你实现。” “打住打住,怎么现在聊到这个话题了?不是说让我帮你找什么东西吗?” “是是是,你瞧瞧我,一下子就忘了。”火神赶快说:“吴若,听说凡间有一种叫做冰叶草,可以把受过雷霆之刑身上的伤全部消除,要不你把这个东西找出来给他吧。” “你们天宫的宝贝不是应有尽有嘛?用得着在凡间找嘛,还得来找我,你神通广大,难道就不能亲自动手?” “和你直说了吧,冰叶草世间罕有,普天之下,只有你的那位主子才有。我呢也曾经去找过他,不过,对方就是不答应,我也没法子,我并不喜欢和凡人过多接触,你家那位主子的脾气又怪,他虽然只是一个凡人,但是我却不能得罪他,说到底还是求你来帮忙,这冰叶草可以用在北渊身上,当然我也有用处,还希望你能够多拿几株过来。” “冰叶草?这冰叶草只能用在受过雷刑的身体上吗?”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它的用处多了去了。” “你不说明白,我又怎么能帮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我找这找那的,我实在信不过你啊!” 火神笑嘻嘻地说:“你这个小丫头,事真多。好吧好吧,我就稍微告诉你那么一点儿,仔细听着啊。冰叶草其叶如针,颜色翡绿,花朵淡黄,外用敷在伤口上可以去其伤疤。内服于口,可使人青春永驻。” “所以你要这东西做什么?你现在这副样子,还用得着青春永驻?我看你全身上下白白净净,活蹦乱跳,也用不着用这个来清理伤口吧!” “都说了,别管了呀。” “不!你还是没说清楚。” “吴若,这只是我的一个私心。这冰叶草送给一个老朋友而已。要想让一个凡人保持青春永驻,只能用这冰叶草了。” 呦,火神竟然和一个凡人扯上关系。 她想了想,“那你老实告诉我,之前第一次带我上天宫,还要我亲自把夜琉璃给北渊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嘿嘿,这就不好说了啊。” “有什么好说不好说的,我只想知道真相,被你利用这么多次。还继续照你说的去做,我是不是傻呀?” “说实话,有时候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说自己傻,这一点还挺正确的。” “喂,你还要不要我帮你找冰叶草了?会不会说话呀?” “真的不能告诉你太多。” “那只要说一点点就行了。而且我现在也上不了天宫,应该影响不了你们的大计吧。” 火神犹豫片刻,“其实很简单,北渊现在还不能出事,他一旦出事,他的位置谁来坐?我们这边断然是不会让梦晓坐上这位置。而梦晓迫不及待想要制北渊于死地,这一点我们当然是不想看到的。所以才会想到用夜琉璃来帮他阻挡伤害。你也知道如果是旁人把夜琉璃给他,战神断然不会接受的。所以想来想去,只好找到你了,并且这夜琉璃也只有你才能够寻来,不是吗?” “所以你早就知道夜琉璃是在我家公子的手里?” “哈,这一点我也是瞎猜的。你也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稍微掌握一些人脉,手底下多一些精灵鬼怪魑魅魍魉,总会打听到一些眉目。所以就想着来找找你试试看,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当然是你们还有什么目的,就这么一点?我才不信。”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就骗不到你呢?光我刚才说的那一点,你就应该满足了,就不要继续往下问了。” “想得倒美,说到底还是把我蒙在鼓里,我要听全部的真相。” 火神四处看了看,确定周边没有人就把她拉到假山处,还是坐在之前的大石头上,两人面对面。 “吴若,其实我就是想让你重新归到我们的阵营里来。你也看到天宫现在目前的形势了。除了加入我们的阵营,你还有其他办法能够救北渊吗?他那副样子自身都难保。还有啊,那次梦晓也看到你了,所以才这么火急火燎的添油加醋。所以也得多谢你,暂时把火神的位置又多留了一段时间。” “还有没有其他目的了?” “其他的就真的不能说了。光凭这两点,你应该感到心满意足了,好不好?” 她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那冰叶草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寻来的,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我家公子到底有没有,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道听途说,万一没有可怎么办?” “不会没有的,吴若。普天之下,还真只有你家公子一人有这宝贝。听说那冰湖旁边都种满了,这些草,你想想看,冰叶草,冰叶草,顾名思义难道你还不知道在哪吗?” “莫非是在小后山的冰湖里。” “没错。” “嘿,我就奇了怪了,你竟然知道就在小后山的冰湖里,为什么自己不去,还非得要我来。这结界不是你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我看也困不住你。” 他淡淡笑了笑,“早就找过了,根本没有这样东西,除了你家公子收起来了,不然就是灭绝了。” “给我几天时间。” “只是一样东西而已,用不着这么久吧?” “你着什么急?北渊都没有着急。” “是是是,我不该急。” 吴若细细打量了他,“上次你不是说要杀了他,怎么这么快又对他了解得这番透彻?” “这还不是因为你嘛,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像你这么心高气傲的一只妖居然甘心在一个凡人底下做事,说他是你相公,我还真不信,瞧你忙里忙外的,你明明就是一个丫鬟。”他得意地扬了一下眉,双手环抱。 “还有呢,你还打听到什么?” “还有啊,他虽然只是一个凡人,但是术法高强。我想这也是你离不开他的原因吧!他根本就不让你离开,对不对?” 她皱了一下眉,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火神继续说:“这小凡人,我也没有法子。布下了结界,的确是蛮厉害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淡化了一些,我倒是可以在这里面进进出出。前段时间根本进不来,可见这小凡人非同一般,所以这才找了你。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他顿了顿,“给你几天时间好好去找一下这冰叶草,你也顺便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归到我们的阵营来?你也知道北渊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吴若没再说话,他一张嘴吧啦吧啦的,“虽然我们目前敌对势力,但还不想这么快就让他垮,如果北渊愿意让出战神位置给我们这边,你愿意投诚,那么一切就都好说了,我可以保证不要他性命。” “好了好了,别讲了,我都听不下去了。” 北渊根本就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更何况是让出位置。 吴若摆了摆手像是赶扫把星一样的把他提起来,又往外推,“好了好了,时间都不早了,你赶紧走吧,我这里都要吃晚饭了,就不留你了。” 火神脸上表现出不高兴,脚下不肯动一步,“走就走,你也别这么推我嘛。你越是推我,我就越不走,我就非得看看你晚上到底吃什么。” “你无不无聊啊!你说的那些我考虑考虑,这冰叶草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到的。你多给我一段时间。” 火神点头,临走还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明天我再来看你,这事儿已早不宜迟啊!” “行了,滚。” “好嘞。” 他像是一道光飞上了天空,顺便还扬起了一小圈的风。 吴若看着天色渐渐暗沉,天空中也没有光芒时,这才慢慢转过脸回屋子。 可没想到正对上门口那一抹清冷的背影。 她一下子呆愣住,想着刚才的那番谈话不会全部都被他听见了吧? 她低垂眼帘,“公子,你怎么出来啊?外面冷,快进去吧!”说着还想准备把他往屋里推。 他掸了掸身上的衣裳,轻描淡写的说:“刚才刮了一阵风,把我这衣裳都吹乱了。” “哦,没事,我来拍拍。”她自己上手了,在他胸膛,衣襟处,袖口处拍了又拍。 他就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冷冷的,嘴角也没有像平常一样翘着,只是微微张开,带着几分严肃。 吴若有些尴尬抬起头,“天都暗了,应该已经做好饭了,我们去吃饭吧!” “吴若。”他顿了顿,“刚才那个红头发的是谁?” 果然一切还是被他看到了。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是我在天宫认识的一个神明,他需要我找一样东西,或许公子会有。” “什么东西?” “冰叶草。” “你要这草有何用?” “我所做的这一切都为了北渊。” “所以这冰叶草也是为了给他?” “没错。” 他沉默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一片暗蒙蒙的,也看不清他眸子里到底是何神采。只是从感觉上来说,似乎并不是那么开心。 吴若抬眸又看他,“难道公子没有了吗?” “没有什么。” “没有冰叶草了。” “有。” 她的眼神一下子亮了,激动道:“那可以给我吗?不多,只要一点点就行。” 他抬眼看了眼天色,“他来了不止两次了吧?” 这人还真是心思敏感,怎么连神明的到来都能够察觉到? 她随意点点头,“除了我和你坦白去了天宫的那次,其他几天也来了。” 一想起刚才火神说过这几天的结界淡化了些,又提醒他,“公子,你要不把这结界加强一点吧。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他总是过来。等这件事处理完了,这结界要多厚有多厚。凭公子的本事,他是万万都进不来的。” 他神色淡淡的,在她说完那番话后,“吴若,你都说了,他是一个神明,可是为什么还要找你来帮忙呢?你就没有想过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她当然知道有不对劲的地方了,但她是心甘情愿中他圈套的。总之她只要北渊好好的就行。 “公子放心吧,我心里清楚的。” 他幽幽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摩挲了一下衣袖,淡淡道:“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好。” 第三百一十一章 决定去冰湖 吃饭期间,如果两人都不讲话的话,气氛十分沉闷。她亲眼看着他喝了一口小酒慢慢放下,又拿起筷子挟了一口菜细细咀嚼,似乎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愿。 而且视线一直都没有往她身上投,感觉她就像空气一样。 她咽了咽口水,“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冰叶草?” 他缓缓抬眼看一下她,话语也是清清淡淡的,“冰叶草有是有,只不过不多。如果想去,明天就可出发。” “明天出发?公子的意思是并没有放在院子里吗?既然没有,那放在哪里呢?” “都说是冰叶草啦,当然是在小后山的冰湖里了。” “小后山的冰湖?”她很意外,“公子竟然还把这草放到湖里,还真是个宝贝呀。” 他又喝了一口小酒,却忽然猛地咳嗽好几声。吴若赶紧过去拍了拍他的背,顺了气后,他才慢慢说:“只是一些平常用不上的东西。原本以为没有人会需要它,所以当时便扔进湖,也是随便丢的,如果想要的话,还得去湖里看一下。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这冰湖里面只要落下去的东西就很难再取出来,更何况是那几片草叶子。” 她有些沮丧,但又立马说:“公子神通广大,一定可以把这冰叶草拿出来的。” “你也别再拍我马屁了,明天看看再说。” “好的公子。”为了尽量讨好他,所以又倒上一杯满满的酒亲自递到面前,笑语盈盈的望着他。 他接过喝了一口,胸腔内涌上一股气血似乎又要咳出来,他赶紧右手握拳抵住下唇轻轻咳嗽了一番。 吴若看了看,假意关心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面色苍白,是不是又生病了?我现在就去给你熬药。” 他摆了摆手示意继续吃饭,吃完饭后,两人一夜无话。 回小安堂时,正看到骨女端着一碗药往他房间里送。她也没有想太多,又想起今天他咳嗽的样子,想必又是生病了吧。晚上睡不着,趴在窗口看月亮。 怀壁这几天并不在四方院,白天要处理山脚下的方士,晚上虽然会回来,但也呆不了太久,又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知道是公子吩咐他出去的,还是自己实在闲不住出去逛逛。原本想找他聊聊天,结果屋顶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窗口中只有一轮圆月挂天空,藏在云朵中若隐若现。又看到骨女端着空碗从公子房间出来。而且眉头紧锁,似乎愁眉不展。 莫非是和公子有关?但并没有想太多,突然间困意上来打了一个哈欠。先不想了,回去休息再说。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赶紧梳洗一番跑到他房间去,还没有进屋就看到门已经敞开。屋里还有一股淡淡药香。 看来是昨天骨女熬的药。 进了屋子,站在帷幔外。 他也醒了,里面的声音十分慵懒,似乎是缓缓叹了一口长气。接着又听到了衣裳细碎的声音,想必是坐起来了。 吴若又说了一遍,“公子咱们今天就要去后山了,收拾一下吧,不然等会儿中午太阳大了,走在路上也不舒服。” 他由于刚醒,声音还在发涩,“吴若,你过来。” 虽然不懂为什么突然间有这样的要求,但还是进了外层帷幔等候着。 隔着里层的青色帷幔可以看到他床上已经站起来,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衫。 他声音还是很轻,“再进来些,你站得那么远,我又怎么跟你说呢。” 她再次走过来,轻轻掀开里层帷幔,在他身边停住,垂下视线看着地面。 他说:“今天的身子不太舒服,可以过两天去吗?原本答应你是今天的。” 吴若抬头看了看,他的面色的确是比往常苍白一些。想着也不能勉强,便点点头,“那看公子什么时候方便了。” “嗯,真是抱歉了。”他忽然摊开手掌给了她一样东西,吴若细细一看,这东西看起来有点眼熟。 他淡淡说着:“这可是你的首饰?我给你的东西就这么乱放。” 她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又接着说:“吴若,你是不是和云清子有过接触,这发钗是他叫我给你的。” 她想起有一次故意以发钗掉了为缘由去了遥青山,但是她记得云清子后来明明把发簪给了她呀,所以这个发钗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一时想不透便呆呆看着他。 他也淡漠望着她,正等她给一个答案。 她解释着,“你给的东西我都好好放在柜子里。这可能是之前不小心戴出来掉了吧。”然后又很疑惑的说:“这是从哪里捡到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最近都没有戴这些首饰出来,那云清子又是怎么得到的呢? 他瞅了眼发钗,然后掀开帷幔坐在镜子前梳着长发说:“云清师弟捡的,昨晚过来说还你,所以这才让我知道原来你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保管我给你的东西。” “不是这样的。”她立马解释,“之前的确掉过一次,可后来我找到了就好好的放在柜子里了,我就是怕它会掉,所以一直都不敢怎么戴出来。这个发钗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云清子手里。” “好啦。既然已经物归原主。那就好好保管吧,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小问题了。”他把梳子往后一递,意思很明显。 她也不想因为这个问题和他争执。接过梳子替他把头发梳顺。但是两人又陷入沉默当中,于是为了找个话题,她便说:“那么晚了云清子还过来找你啊。” 一说到这个话题,他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自言自语,“是啊,昨晚已是深夜,云清师弟大晚上的拿着发钗过来做什么……” 其实心里还在想着:这个问题我也想了一夜,想不明白。 后来莫名其妙想到她身上…… 想想应该不会吧,云清子的抱负是在自己事业上,吴若应该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 吴若见他沉默,淡淡道:“难道是因为他睡不着,想找公子一起谈谈天,下下棋,喝喝酒?” 孟明朗闭了眼,似乎还没有清醒,大概沉默了四五次呼吸之久,才缓缓说:“云清师弟来四方院谈天聊心,从来没有晚上过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了。” 他正想着,吴若说:“或许,失眠了,过来散步再顺便还我发钗。” 孟明朗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忽然问:“怀壁呢?” “怀壁?好像不在屋顶上吧。” 他眯了眯眼儿,眼色迷离片刻,“把怀壁叫来。” 一声召唤,怀壁如风一般进了屋子,站在门口还不知公子叫他来是做什么。 孟明朗梳洗完毕站在书架前,“怀壁,昨晚你可看到云清子是怎么来的?” 怀壁依旧是垂着眼帘,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公子,怀壁昨晚并没有注意到。” 他语气重了两分,“你昨晚没有注意到云清子?” 怀壁点了点头,“昨晚有些累便睡在屋顶上,所以对于云清子的到来并不是很清楚。” “昨天你一直都在屋顶上?” “是的,公子。” 孟明朗沉默了,他这一沉默空气中似乎充满了肃杀之色。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吴若满腹怀疑地看着怀壁,明明昨晚就不在屋顶上…… 在她睡觉前都没有回来,可是为什么还说自己是在屋:“怀壁,你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吗?” 怀壁立马郑重回答:“都是真的。” 孟明朗拂了拂袖子坐在书桌前,眉眼之间皆是严肃。但是语言却十分温柔,“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想必是云清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却最终没有说出口。等给我找个时间再好好问问。” 这话刚说完,一种无形的压力和肃杀之色便淡去了。 “是,公子。”怀壁说完就出了屋子,继续站在屋顶上。大概过一盏茶的功夫,又要下山去对付那些方士了。 吴若在一旁看着他的神色依旧那么严肃,便猜测着说:“可能是怀壁白天太累了,毕竟要对付那么一大帮人,到了晚上可能偷懒睡个觉也无可厚非。” 他指尖无意识的在桌面上叩了叩发出轻轻的声音,若有所思。 吴若看他还没有回复,又说:“公子,要不要把饭食端进来。我看你脸色这么虚弱,还是早点吃饭吧。” 他缓缓抬眼,然后又慢慢垂下眼帘,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想法。 吴若刚刚出了屋子,手里握着他给的发钗,心里疑惑丛生。一定要回屋看看,上次云清子给的发钗明明锁在柜子里了,为什么还会有一个? 把食物送到公子房间后,找了个理由回自己房间,打开柜子一看,果然里面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发钗。 这个云清子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为什么还要送个一模一样的过来说是自己丢了? 还有怀壁,为什么说谎?他明明就有一段时间不在屋顶上。 越想越头疼,立马把发钗放进同一个盒里锁了柜子,然后跑出院子看了看屋檐上的怀壁。 怀壁依旧站得直直的看着远方。吴若喊了他的名字,想把他叫下来,可是他站在上面不肯下去,让她有话直说,她总不能把这些疑虑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讲出来吧,毕竟这院子就这么大,万一被公子听到了似乎也不好。说到底还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 吴若咽了咽口水,最终把这些话也一起咽进去,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刚才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怀壁疑惑一瞬,“噢”了一声又重新转回去。 看来这些疑惑还得去问问云清子。 想完这些又回到自己屋子,她似乎发觉外面的结界好像又淡化了一些,看来这结界还真是和院里的式神有关系。 一旦式神少了,结界也会弱一些。 她不能总呆在自己屋子里,又去了公子房间。 孟明朗此刻正在看书,注意到一旁的她非常安静,想了想,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请,既然急需冰叶草就满足她吧。 他咳嗽了一下,淡淡道:“要不我们今天就去取冰叶草。” “今天出去吗?”她有些意外,不是说他今天身子不舒服要休息的嘛! 他点了点头,顺便还放了一片叶子夹在书里面合上。语气轻轻慢慢的,“刚才喝了药身子好多了,既然你那么需要冰叶草,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找。也好救你的那位朋友。” 她喜不自胜,巴不得立马拉着他出去,可是又想了想自己不能太着急,于是对他说:“公子,如果实在不舒服就不用勉强自己了,从这里到小后山还有一段距离呢,你好好养一下身体,没事的。” 他手上还拿着那本书,微微一靠,就靠在后面的书架上,随意挥动袖子,“我没事。只是不想让你久等了。” 吴若对他笑了笑,越来越觉得这人还真不错。心里也在暗暗想着,既然上次盛瑛并没有在小后山等到他,恐怕现在已经放松警惕,应该不在小后山了吧。毕竟自己就那么直接的把他从她面前带离,或许盛瑛已经察觉到她是不愿合作的。于是心里稍微放松了,对他说:“公子,我决定了,只要取了这冰叶草,你想让我多呆一段时间,我就多呆一段时间,也算是报答你的恩情。” 他笑了笑,“原来这么好讲价。” “我也不是穷凶极恶的,既然你帮了我,我也该回报,可我身上又没有什么好给你的。反正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留在你身边,那我就多留几天好了。” 他嘴角带着浅浅地笑,“那正合我意。多留一个月怎么样?” “一个月!”她声音突然间提高了,想了想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一个月就一个月吧,反正现在感觉四方院也挺好的,起码这生活还挺宁静的,也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那公子,只要我拿到了冰叶草,一切就好说了。” 他把书本放好,淡淡回了句,“好。” 第三百一十二章 去放风筝吧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大概也快六月份了。四周郁郁葱葱,天空湛蓝无比仿佛就和天界一样,没想到小后山的风景竟然这么干净。不过这因为天气热了四周都有一些小飞虫,阳光照耀之下燥热无比。 穿过熟悉的小路,踏过草丛,来到了冰湖。 确切的说,现在也不再是冰湖了,春水盈盈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碧莹莹的,就好像美人的珠钗落在此处一般美丽。 吴若走到湖水边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冰叶草。 “公子,你该不会真的把冰叶草丢进湖里面去了吧?这可怎么找?” 他从后面慢悠悠走过,慢条斯理地说:“你把冰叶草这三个字再说一遍。” “冰叶草。” 他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又看她的表情,吴若一脸的茫然,丝毫不懂重复的意义。 他又说了一遍,“你再把这个冰叶草重复一遍。” 吴若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按照他说的话去做,重复了冰叶草三个字,他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她神色,提醒着,“等会儿你要想想它的名字到底有什么意义。” 吴若更加不明白了,他说再重复一次,忽然觉得这是在整她。于是闭着嘴就是不肯说。 他笑笑,“你把这冰叶草一字一字的讲,好好想一想这冰叶草到底有何深义。” 她想了想还是按照他的法子去做,把三个字讲了一遍后就说,“莫非这冰叶草还和冰块有关系?” 对于她的恍然大悟,他终于欣慰点头,“总算是明白了,都说这冰叶草带有冰字,肯定是在有冰块的地方。看看现在春暖花开,已经是暑气连天的日子,你觉得还会有这个?” “那你还说有!” 因为是他说,有是有,只不过少了一点,并且还说是在这湖水里。 他应了一句,“没错,有是有,不过我也说过是在湖水里,现在恐怕也没有了吧,天气变热了,这冰叶草或许已经和这湖水融为一体,荡然无存了。” “那你还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你之前都是来骗我的,亏我还以为你是那么好心的人,我还把你想象成一个好人!姓明的,你总是骗我,是不是觉得很好玩?”虽然她并没有很生气,可是说出的话似乎很幽怨。 他安慰着,语气十分温柔,“你先别这么着急。虽说现在天气已经热了,但还是可以试试,这湖水深不可测,想办法挑一些上来看看,如果实在找不到了,那就说明真的没有了。谁也没想到今天的天气会这么热。” 她顿时觉得自己是被他耍了,明明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他不会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现在反而用这个当借口,于是闷闷不乐的坐在一边看他如何把这个冰叶草找上来。 只见他握拳伸出二指抵住下唇念出一大段咒语,金蓝色符文在空中飘飘荡荡变成一条细细的长线,然后又慢悠悠钻进水底。 不知这段咒念了多久,反正她就看到他的嘴始终没停过。都是一些听不懂的咒语,后来咒语终于停了。金蓝色的线也不再往水下钻。相反往外撤了,没多久金蓝色的符咒就抓出很多动物的尸体,比如一根树枝或者是小鸟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冰叶草。又往下试探,找来找去,也只找到了几片叶子。他把这叶子给了她,吴若拿都没有拿。 几片叶子有什么用,太不靠谱了。 他看出她有些不高兴,也不再吊着她了,安慰几句,“别着急,这冰叶草只有在结冰的时候才会出现,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你这次可别再骗我了,我现在都不信了。” “都说了冰叶草只有冰的时候才会出现,那么我们只要把这里变成冰块,就会慢慢长出来。”他的语气淡淡的,就好像开了一个玩笑。 吴若一下子站起来,看他还笑眯眯的样子,不悦道:“开什么玩笑,你不会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怎么结冰?” 他说:“只要用强大的咒术把四周变成冬天一般的冰天雪地。过一段时间,这草自然会长出来。” 虽然听着有些玄乎,但是未尝不可。 “当真可以吗?” “当真,我不曾骗你。” 她想了一想,“可是哪有那么强大的咒术,你可以吗?” 他淡淡地从身边走过,坐在草地上,随手抓了一片叶子在手中交叠着,“我可以尽力一试,只不过这冰叶草长出来也需要一段时间,并不是两三天就能长成的。而且还得每天施加咒术,这是一个极其漫长而艰辛的过程,如果你等得住的话我就开始实行。” “那可以呀,我当然等得住,只要有法子可以让这草长出来就可以了。” 他坐在草地上打坐,立直身子,然后和刚才一样开始念咒,这次他双手结印,印出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笼罩在整个小后山。接着开始源源不断输送咒语,这些咒语密密麻麻从他口中蹦出来,飞在空气中,一下子飞到树叶上,一下子落到草地里,一下子又飘到了湖面上。好像有生命一样活蹦乱跳,接着这些咒语所触及之处,渐渐变成了一片雪白。随着咒语越来越多,这些跳动的咒文把整个小后山变成冰天雪地的样子。 实在难以想象,这世界还有谁有这么大的神力。 他念完了缓缓睁开双眼,面色也比之前更加苍白了。 吴若有些后悔,他身体原本就不好,如此勉强他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又想着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好,实在是有些愧疚,然后赶紧走到他面前蹲下,乖巧的不得了,“公子,你身体没事吧,要是不行的话就算了。不一定非得需要这东西。还是以你的身体要紧。” 他的视线投向远方,看着周围的一切已经染上一片雪白,“事已至此,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咒术已经结成,明天再来一次,连续三四天,冰叶草就会慢慢长出来,期间又得再等上七天,你可等得住。” “当然等得住,不过还是一切以公子的身体为重,如果实在扛不住的话,这个冰叶草就不要了。天大地大,公子最大。还有啊,刚才我的语气实在是太不好了,下次绝对不会了。” “少说这些话来敷衍我。”他慢慢移开目光,轻轻的说。 “情真意切,没有一个字是虚言。” 他伸出左臂,示意她扶着。吴若赶紧把手搭过去,他搭在她手掌心中,然后慢悠悠站起来。可能是没有站稳,身子有些不稳,仿佛要向后倒。她赶紧撑住把他拉住说:“公子你没事吧?” 他摇头说了句没事,然后就往回走,吴若跟在后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感谢他。就说:“等会儿回去了,我一定好好听话。你今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做。对了,公子,我发现最近我的身体好像有了变化,总好像有一股力量要冲出体内,可是呢,这个力量好像憋在身体里面横冲直撞的,害得我这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你瞧瞧,这可怎么办?” 他就淡淡看了一眼说:“因为你体质特殊,里面应该还有什么药物在作用,又和我们门派的一些秘诀有一些冲突。只要你好好转化这个力量,会为你自己所用的。不过,这得看机缘,也许是三五年,也许是三五百年都有可能。就算这股力量真的为你所用了,也得注意不要让它乱了你的心神。” 吴若听完这番话,心里也是感慨了一番,如果是这样子的话,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够得到这股力量,更何况现在手臂上还被符文给压制,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废人,除了跟在他身边做个侍女,偶尔跟他出去玩,自己一点作用都没有。 不过,想了想,刚才他身边似乎也用不上什么法力,她说:“公子,那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学了这么久你们门派的咒术,你觉得我有没有长进?” “当然有了,不然的话,我也不会给你讲这么多。那些书,你都学学完了吧?” 她点头,“基本上都差不多了,只需再好好复习一下,不过公子你给我的那些秘籍似乎都有些难度,哎,你自己都练过吗?” “没有练过。” “会不会太难了呀?” “不是,太阴险毒辣了。” “那你给我练?” 她终于明白,她果然是个实验品。 他笑了笑,“正是因为我不能练,才让你练啊,你练了就相当于我也有了,这以后想干什么便由你来出面了。” 老狐狸啊老狐狸!先不说这咒术学了究竟会如何?一旦被师尊发现恐怕她这一身的法力都得废掉。 她盯了他一眼,想狠狠骂他一顿,又想打一顿,想了想还是算了。说到底自己也是一个妖怪,难道会怕了这劳什子咒术不成? 她问:“这里面有一种换身体的咒术,你们门派会让学吗,而且我看你们的门派都秉承什么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这个口号呢,我要是学到这个你们的咒术,长老啊,师尊啊,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找我麻烦?或者到头来找四方院的麻烦。” 他说:“正是因为我们不能学,所以我才让你学,只要不让他们知道就行了,就算知道了你就说是我让你学的,你不会有事的。” 吴若这下放心了,“除了让人家换身体之外,还有让人忘记回忆,扰乱心神爱上别人的法术,这又是什么东西呀,你们门派到底是不是正经的呀?” 他咳嗽了一下,“正经的,都我来学了,不正经的都给了你了。” 吴若还是觉得自己被人耍了。 看他谈笑风生的样子,想着身体应该没事儿,于是也稍微放了一点心。两人有说有笑的回到四方院。 吴若浑然不觉小后山的情况,其实一直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两个离去的背影。 盛瑛已经站在草叶里好久,始终一言不发,但是那阴毒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狠辣无比。 万万没想到,吴若竟然背叛了她。 这次幸好潜伏在小后山多日。不然的话恐怕就要错过了,可惜的是刚才明明有机会却没有动手。原因在于她还忌惮吴若三分。她并不知道吴若力量已被符文压制。更何况,只有她一个,并没有帮手。那些愚蠢的方士还在山脚下和什么式神缠斗,都不知道上来帮一下忙,看来还是要徒子徒孙上来帮助一下。于是便暗暗下了决心,争取这几日把大事完成。 回到四方院,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书房,而是在院子里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然后又让吴若找了好多的画纸来。 吴若抱着一堆画纸扔到石桌上,看他神神秘秘又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 只见他在画纸上画了蝴蝶呀,蜻蜓啊,风筝啊,然后把那些竹条扎成一个个形状,把画纸糊在那个竹架子上。 这不就是风筝嘛!可是他却没有装线。 吴若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你做这些干什么,总不可能拿出去卖吧,还做了这么多个。如果要拿出去卖,我想要这个,你给我留着。”说着,就指了一个兔子风筝。 “这些看着像是风筝,可又不是普通的风筝。” “那不是风筝呢,是啥?”她猜测道:“难道你要把它们变成真的?” 她看了看这些蝴蝶呀鸟啊之类的,这明明就是小摊子上摆的那些玩意儿。 他说:“别小看了这些东西,如果你觉得它是风筝的话,那正合我意。” 在他大手一挥之下,瞬间起了风,这些风筝竟然无线自飞,仿佛有了灵性一样能够辨别方向纷纷飞在天空中。 吴若睁大双眼看着这些风筝飞走,又呆呆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他单手捋了捋鬓边的长发,目光悠然,“这几天我发现山上的情况不太对,就让这些风筝代替我追寻真相吧。” 吴若猛然一怔,莫非说的就是盛瑛?不敢回他半句。 他的视线缓缓转过来,“我觉得身边有些人很可疑。” 她的心咯噔一下,紧张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终于去了 你怎么了?” 看出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就好像吃坏了东西一样,他疑惑的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太累了?如果不舒服,先回去休息吧。” 吴若如获大恩一样,转过身离开。孟明朗忽然间叫住,“吴若,今天下午陪我去后山走走。” 小后山还要过去吗,不是已经布下咒术了,那么冷,还是不要吧。”她一想起等会儿跟着披衣服实在是麻烦。 毕竟这人冬天手炉都不离身的。 他说:“这几天我觉得小后山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跟我去看看。” 小后山情况不对劲,那很有可能和盛瑛有关,吴若怎么可能会让他过去呢,就说:“公子,这事儿不急,你今天才过去,明天再看看也不迟,而且走来走去的,这大太阳也太晒了。” 他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你就想着偷懒。” 吴若做贼心虚地回去了。 到了晚上怀壁出现了,原本他白天下山去对付那些方士,晚上回来有些晚,看上去还有一些疲惫。 她叫住他,“怎么样,今天还顺利吧?” 什么顺利不顺利的,还不是和往常一样,死皮赖脸的,明明打得遍体鳞伤,还非得过来再叫嚣一遍,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欠揍!” 这还不是和盛瑛有关,那些人都是她安排的,没有她的命令是绝对不会回去的,想了想又觉得他们挺可怜。 于是便对怀壁说:“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 公子怎么肯。”怀壁掸了掸但衣服上的灰尘,站在走廊下双手负立,看着远方的月亮说:“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也活不了多久了,都得折腾死。” 怎么说呢?” 这些人不仅像狗皮膏药,而且使出的法子和以前招数不一样,天天变着来,原以为挡得了这个,却没挡到那个,嗯,他们一旦联起手来的话,我也扛不住。就比如说今天吧,他们难得开了一次窍,知道联合起来对付力量更大。还真是把我难倒了,所以今天才会回来的这么晚。” 然后又看一下吴若,问:“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公子似乎特别疲惫?” 她点点头,“他不是经常这个样子。好一阵子又养一阵子,真不知道他这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怀壁若有所思的说:“他以前好像受过重伤,至今都没有养好。” 吴若说:“我也听说过,好像是在猎妖大会上,为了救云青子才负的伤。” 怀壁坐在走廊下,“也许还真是挺严重的,不然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吴若跟他站在一块望着皎洁的月色,“你那天为什么说云清子是一个需要防范的人,他有什么可疑的吗?” 怀壁迟疑了一下,“只是随便的一个猜想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吴若随口道:“或许云清子真的锁了我族人。” 你的意思是,真的相信我了?” 拜托,我一直都信你的好不好,只不过上次出去并没有找到我的族人而已,这件事情就暂时搁置了,谁说不信。” 他看着地面说:“也许……只是我看错而已。” 吴若皱着眉头,“怎么你说话一下子这样,一下子那样的,好不容易我现在想跟你重提此事,你又突然间说自己看错啦,你这不是耍我呢。” 我或许真是搞错了。你的族人看起来好像不一般,如果真的被遥青山的锁住,这恐怕也有些离谱。我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那么大的妖怪,或许是好几百年前遥青山的门徒所擒获的,和云清子并没有多大关系,他的禁地里,或许只是某种某种相似的一个妖怪而已。” 吴若忽然看一下他,说:“如果不是你上次信誓旦旦,恐怕我也不会相信到现在,你变得太快了吧?虽然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我还是相信我族人的确是在遥青山上。” 为什么?” 怀壁这下觉得奇怪了。 吴若总不可能说公子在帮她调查这事吧,她还不想把这一层关系说破,只说:“我只是愿意相信有这样一个可能而已,毕竟这是一个希望。” 怀壁不再追问,忽然说:“算了,不管你族人的事了。长夜漫漫,竟然觉得有些孤独,一般这个时候,还没有来到遥青山,我都会去吸食女子的元气。现在……不行了……” 你还是换个招修炼吧!” 怀壁长叹一声,幽幽道:“可我想那些活泼可爱,娇羞可怜的姑娘了。吴若,你说这可怎么好?”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就不能忍忍?来日方长。” 哎……” 哎个鬼啊你。” 吴若看着皎洁的月色说道:“行了行了,去守着屋顶吧!” 怀壁四周看了看,确定公子并不在身边,才轻声的说:“反正也没有人会来,今天晚上就先磨蹭过来,先跟你聊会儿天,你知不知道,一到晚上就我一个人站在上面多无聊啊,多恐怖啊。” 无聊我信,要说恐怖,我扯烂你的嘴。你个大老爷们你怕什么恐怖不恐怖!” 他忽然间笑了,露出和以前一样灿烂的笑容。“哎呀,这还不是因为黑嘛!” 你怕个屁黑,一天到晚躲在墙壁里,你竟然还怕黑!”吴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掉,他闷闷不乐地重新回到了屋顶上。 也许是这夜色太美,她不由得在屋外多站了一段时间,忽然间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一股属于云清子的味道。忽然想起上次因为发钗的事还没有问他,这次可逮着机会了,于是拿着发钗打开门就去追寻那股味道,可是这味道在空中若隐若现,一时有一时无的,一下子也查不到方向。这时,忽然间听到去往小后山的那条路上有些动静,心里不免咯噔一下,莫非盛瑛也跟来了…… 她看了看,四方院的结界渐渐暗淡,万一盛瑛真的带妖怪上来还挺危险的,于是心里紧张起来,立马想跟过去看看。刻意放低步调蹑手蹑脚过去,在月色中好像看到一个人,但这人到底是谁却不太清楚,身形太模糊了,可从这味道来说,也太淡了,就好像是被刻意隐藏了,到底是谁做出如此诡异的行动! 她继续往前跟,那个人慢悠悠的走,一下子又加快脚步,就好像故意耍着她一样,没过多久,人就跟丢了。 这人到底是谁!莫非是云清子?可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大晚上的来这里? 她有点想不通,云清子和公子是好师兄弟吗,也许并不会做出伤害公子的事情。 她没有继续往下想,而是想到现在四方院的结界这么暗淡,万一盛瑛带妖上来干坏事,那就防不住了! 现在四方院只有怀壁一个式神,她现在也得帮帮忙,可不能到处乱走。 想来想去自己似乎真的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式神一般,虽然没有契约,但就好像是他的人一样了,意识到在关心他,她自嘲笑了笑。想着,算了算了,反正跟在他身边吃香的喝辣的,稍微帮一下忙也没什么。 于是便回去了,晚上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吃了早饭,她就早在屋子外等着。 孟明朗今天更白净一些,手里拿着一张小小的字画,这是昨天晚上闲暇的时候画的。 吴若疑惑心道:拿这东西做什么,难道不是要去小后山吗? 她正要脱口而出,他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就把这小小画纸给她,“这就是冰业草的模样,今天早上无意间收拾出来的,你瞧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亲手一笔一划画出来的,却说成是自己在书架里找出来的。 吴若看了一眼就知道和火神说得差不多,其叶如针,果真是奇怪的一种药草。 她把画纸还回去,“公子,知道了,你不必特意给我看。” 他把书画重新卷起来放在书架上说:“没有特意给你看,一不小心看到了就先给你瞧瞧。只是这冰叶草和另外一种奇草有些相似,怕你认错而已,既然你已经认识了,我们现在就过去。长出来也需要一段时间,如果你很心急。或许用其他药草代替也未尝不可。” 其他药草有这个功效吗?” 效果会差一点,不过不用等那么长时间。” 那还是冰叶草吧!” 他轻轻应了一句,“那你等会儿,我马上就过来。”于是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风。 他没有告诉她,昨晚挑灯翻了很多书籍,就是为了找一种能够代替冰叶草的药物,的确找出来一种,但是效果不太好,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看她这么心急,或许万一接受了也无大碍。 两人又是走在安静的小道上两旁,今天没有大太阳,时不时被白云遮挡一下,所以并没有那么燥热,而且还会刮来一阵阵凉凉的风。 虽然现在天气没有那么炎热,但他看起来似乎还是有点冷。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 吴若蹦上去和他并肩并肩走到一块儿,“公子,我知道有些药或许能够改变你的体质,天宫里有灵丹妙药,可以帮你把身体养好,这样你就不用整天披着披风了,冬天也不用带手炉,多麻烦啊。我去找几颗来。” 他摇了摇头说:“走吧。” 语气十分轻淡,就好像并不在意她说的话。 她有些失落,又跟上去说:“你放心吧,我和太上老君的小童认识,只拿几个就行了。再说了,我在天上也认识一个神明,他或许会帮我的。” 他慢下脚步看了她一眼,视线也是冷清清的,再次重复一句,“不用了,走吧。” 她吃了瘪一样,闷闷不乐走在后面好,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这才慢慢的回头,看她还在路上,“怎么了?” 她随手摘了一片叶子,然后撕成好几瓣扔在空中。失落的说:“没什么。” 他看出有些不太高兴,便解释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平常会怕冷而已。所以暂时不需要。而且如果你要去拿的话,恐怕也要欠人情,这一点实在是不需要。人各有命,我这个身子已经好多年了,听天由命。” 吴若不由自主嘟起了嘴,依旧是不太高兴,“可是你却不肯接受我的好意。” 他忽然间笑了,说:“既然你有为我求取灵丹妙药的心意,那就很好了。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接不接受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一听,心里还挺美滋滋的,冲他一笑,“公子,像你这样的得道高人,就算是身体不好,但是有一生的修为傍身,而且身边还有式神保护你,肯定会长命百岁的。虽然身体不太好吧,但是没有关系,以后我跟在你身边,我就给你带手炉,带披风,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冷了。” 他笑了,“别忘了你说过会走的。” 她一下子沉默,想了半天才慢悠悠的来了一句,“以后我要是想骨女了,我就会上来的。到时候你可不要把我拒之门外,或者叫其他门生收拾了我,那我会难过的。” 他忽然间哈哈大笑,心情莫名的好起来,说:“我可不信有一天你走了还会回来。你不是巴不得离开这个地方,巴不得离开我?” 她歪着脑袋笑嘻嘻的说:“虽然公子说的是实话,但是骨女和杨花蕊对我就挺好的呀,我回来看看她们也未尝不可。再说了,她们也是妖怪,我和妖怪打交道也碍不着公子什么事,公子就不必管我了。” 他忽然间换了话题,“等你回来看他们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或许也得等到我百年之后了。”他顿了顿,漫不经心地说:“你要知道人的一生是很短的。要是真想回来看看可得来的勤些,不然等你回来,恐怕只能看到我一杯黄土和一块墓碑了。” 在说什么呢,怎么总说这种丧气的话。” 他大步向前走去,幽幽说道:“这本来就是实话呀。吴若,你要明白,有些人和事一旦错过就很难有弥补的机会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盛瑛来了 天空中闪过一道眩目的白光,只见这白光越升越高,最后像烟花一样在半空中爆裂开来,洒下无数耀眼的星光点点。星光落在草地上,树叶上,湖面上,迅速结成一层薄薄的冰片。一瞬间,整个小后山立马再次变成冰天雪地。 吴若惊叹他的咒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正坐在草地上,双目垂闭,喃喃念着一段咒语。至于咒语是什么,她自然是听不明白,不过那一大串金蓝色符文就好像蝴蝶一般翩翩飞舞落在草叶之间。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觉得情况不妙,立马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紧张望着,一双眼睛紧紧凝视着。 他咳嗽一声,她赶紧把手帕递过去擦了擦,他慢慢睁开眼虚弱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好了,再坚持一天,明天再过来看看。” “不,还是算了吧,我看你的身子似乎扛不住了。” 这才几天,他的身体已经变成这样,如果还得连续几天,她不得不担心。 他笑了笑,“别这样,我都已经踏出第一步了,你现在叫我退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吴若陪他坐在草地上,看着这一片冰天雪地,幸好今天多带了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吴若擅作主张去找了一些树枝烤起火来。原本她是不怕冷的,但跟他坐在一块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也突然变得很冷一样,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只见后面的树叶似乎动了一下,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动物跑的。突然间暗觉不妙,莫非盛瑛还在这小后山 一想到万一带了妖怪过来,实在是恐怖至极。眼下她可没有能力保护他呀,更何况现在他透支了体力,如果真来了,也对付不了。 于是紧张地说:“公子,既然咒术布下了,我们就先回去吧,这里这么冷,万一你身体有恙,那就不好了。” 他淡淡的说:“怕我有恙,还不是怕明天我施加不了咒术。” “说什么呢,我当然是担心你的身体了。”说着就想把他给扶起来,可是他坐在草地上动也不动,而且还把她也拉在地上说:“别着急,再坐会儿,回到四方院还不是关在屋子里,陪我在这里坐会儿说说话,看看风景,你说好不好” 她立马说:“不好。” 他说:“不好也要坐下,今天先不着急回去,你还记得昨天放的风筝吗” 她当然记得了,还说什么只要她觉得像风筝,那就顺他的意。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当时没有细究,可是细细想来,无非就是把这些风筝当作自己的耳目去刺探情况罢了。 莫非他已经发现盛瑛来山上了 她问:“有什么发现吗” 他把目光慢慢移到她身上,“的确有一些发现,不过不够确切,所以今天还得再等风筝飞过来汇报情况。” 她抬头一看,虽说这块已布下咒术,漫天都是冰雪,但抬头一看,还是能够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以及耀眼的太阳。天空中根本就没有风筝,如果要等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便说:“我们回去等吧,这里实在太冷了。” 他说:“你不是不怕冷的嘛,就坐这儿。” 她总不能说出实话来吧,就是因为怕有妖怪在这里埋伏担心他,就说:“公子,只是坐在这里,无聊啊,我们还不如回去看书呢。上次你给我的那几本书,我看完了,但是还有好几个问题不明白,本来想问问你。” 他想了想,“难得看你这么勤学后进,既然这样,那就过去看看吧。” 吴若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把他扶起来,刚起来,她就觉得身后好像似乎又有什么动静,竖起耳朵一听,还是叶子摇晃的声音, 只希望盛瑛千万不要出现在此处,她可没有太大的法力去对付。 她就好像要投胎一样,拉着他拼命往前走,硬是把他拉得有些急了,他站住不走了,疑惑的问着:“干什么呢,这么着急做什么。” 吴若随口就来,“公子,太阳就太大了,我可受不了。” 他无言指了指天空,此时他们还在冰天雪地里,即使太阳毒辣,也照射不进来。 吴若又说:“今天穿得太薄了,我觉得冷,我要晒太阳,公子快走。” “等会儿你出来又要说太阳晒了。” “所以,我们赶紧回去吧。” 她说完,拉着他一起走。 他说:“看你不像怕晒呀,什么时候这么娇贵了。” “哎呀,还不是因为要跟在公子身边要保持美貌,不然的话,我怕有一天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虽然是胡说八道,但也哄得他开心。 他从后面跟上来,“你呀,一天到晚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哪里乱七八糟,难道公子不喜欢看到美丽的事物吗” “喜欢,当然喜欢。” 他慢慢向前走着,终于出了冰天雪地。天上太阳太大了,他脸上出现薄薄的细汗,便问:“骨扇呢,你可带在身上” 她赶紧把扇子拿出来,哗啦一打开,朝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扇。那风吹过来实在是舒服极了,他找了一个阴凉地方站着。然后等她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慢悠悠回到四方院。从此以后,吴若就成了扇扇子的侍女,只要他需要就赶紧把扇子打开,十分狗腿又讨好的对着他。 第七天到了,冰叶草陆陆续续在湖边长出来。连续好几天的咒术输出使身体受损。只不过表面上还保持着精神抖擞的样子,实际上糟糕成什么样子,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骨女时常望着他叹息,吴若很奇怪,便问:“你怎么最近总是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没活干了来来来,跟我进厨房,我还想学一些糕点呢,教教我。” 骨女连忙摇头表示拒绝,她已经知道吴若的水平了,实在是不想跟她耗下去,纯属浪费时间,烂泥扶不上墙。 骨女并没有说出公子的情况,只是说着:“你要好好照顾他,不要到处乱走,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个回来之后他的脸色就更差了,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她本来想说出实话,但是孟明朗正好进来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于是随意找了一个借口。 接下来是第九天,冰叶草完全可以采摘下来了。河岸边那一大片绿油油的冰叶草,就好像绿水晶一般铺成,翠绿欲滴。 她一下子踩了好几株,孟明朗看着她手里捧了一堆,便说:“你踩这些卖吗那么多做什么,只要个四五株就可以了,我相信你那位朋友也需要不了那么多。” 这么一点点怎么够,还要给火神呢虽说那小子只要一株,但是万一他的狮子大开口,这一点不能不防。 “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才完成的,况且你的身体还因为它受损了。所以我可以多踩一些。谁会介意宝贝多呢” 孟明朗坐在草地上,一手撑着脑袋歪着头,“那你多摘一些吧,顺便给我熬一些药。” “熬药,熬什么药”她还不明白。 “最近我身体受损也需要补的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有治疗身体的作用,只知道可以让伤口恢复如初,但没想到还能有这个作用,莫非公子身上也有什么伤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莫非是猎妖大会上留下来的旧伤 她赶紧跑到他面前,担心问:“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伤没好,我是说有伤疤的那一种。” “有啊。”他说着,便把手臂上那个牙印展现给她看,慢条斯理地说:“还不就只有这一个。” 吴若当然熟悉这个伤疤,还不是之前她咬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没有就算了。”她转过身把刚才掉落的草又重新揣在怀里。 “其他伤也有啊”他淡淡说着。 “在哪里给我看看。”说着就要动手扒衣裳一样,他向后退了退一脸,怔然打量着她,“你要做什么。” 吴若讪讪收回手,“不要误会啊,刚才我就是一时激动。” 他笑了一下又往前进一步,低声说着:“你要是有这个意思也未尝不可,我可以成全你。” “不不,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说着就往后退了。 这一退不要紧,一不小心就踩到光溜溜的冰块上,一不小心就往后倒。 她一手揪住他肩膀往回拉,就好像自己主动投怀送抱一样,脸直接埋进他的胸膛,她赶紧抬头,却被他按得死死的。 他把她搂进怀里,一手拍着后背,一边看着淡远的天色说:“若若啊,这次是你主动进来的呀,扑进我的怀里,你可别后悔。” 她挣扎了一下。 “骨扇给你了,冰叶草也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说吧。” 吴若一张脸埋在他的胸膛,找了一个能够透气的位置。一时间竟然也没有想过要撤回去,似乎还挺依恋他的怀抱。她不自觉笑了一下,深深呼吸着。 俩人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的目光一直注视着。 刚看到他们二人抱在一起的时候,盛瑛的嘴角挂着一抹嘲笑。 果然啊,吴若喜欢上了凡人。被凡人从小养大的妖怪,果然还是迷恋凡人的生活。 如今这副景象,还真是她的风格。 盛瑛暗暗想着,然后视线向后一投,草丛里竟然埋伏好几条长蛇,这些蛇慢慢探出头吐着红信子。 盛瑛浅浅一笑,用眼神示意吴若的方向,紧接着这些蛇就好像被控制一样齐刷刷滋溜滋溜往前穿,穿过草叶,划过冰块,悄无生息地潜伏在他们身后。 吴若依旧埋在他的胸膛,感受着炙热的心脏跳动,沉浸在幸福的温暖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前面有无数条黑蛇带着恶毒的目的逐渐靠近。 孟明朗看着天色以及外面的大太阳,嘴里絮絮叨叨的。 他说:“以后你要对我多笑笑,什么事都跟我说,不瞒着也不骗着我。你说好不好啊。我们一起开开心心的把日子过下去。就当是你给我的谢礼。” 吴若想了想,还有一年的约定呢,不能这么轻易答应他。 她抬起头来,“不,我遵守诺言,你给了我冰叶草,我就多陪你一个月,那就是一个月你刚才说的那些都不算数。” 他皱下眉头,“当真不同意陪我吗” “你要我留在身边不就是想让我当实验品。如果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体质。你还会收吗” “这世界上哪有人还像你这般。你就是你,不会有第二个了。前段时间,你说身体里的力量控制不住,现在感觉如何” “这几天好像更厉害了,昨晚睡得比较晚,都被这力量给弄的。” 他还想说什么,忽然间好像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正逐渐靠近,猛地回头一看,只见三条又长又粗的毒蛇像箭一般直吐着信子直接扑在他后背上。大概两次呼吸那么久,孟明朗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僵在那儿了。 吴若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探出头向前一看。看到了她永生难忘的情形。 只见一片白茫茫的草地上竟然匍匐着数十条长蛇,这些蛇身上有着白色的花纹,一圈圈的,十分古怪,吐着长长的红杏子。就在这一刹那齐刷刷发出嘶嘶的声音。 她竟然没有注意到面前已经潜伏了这么多黑蛇 接着盛瑛在这些蛇的簇拥下缓缓踏步而来。 盛瑛变了,她的目光变得十分得意和傲慢。穿着一身黑色的纱衣,耳朵上坠着血红色的珠子,眉眼精致而又优雅。 吴若感受到了一股钻心蚀骨般的疼痛。孟明朗的身体越来越冷,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吴若抱着他的身体,想喊他的名字,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力气喊出来。 只见他脸色越来越白,似乎血都被抽干了,无力的望着她。 他动了动双唇,吐出断断续续的两个字,“吴若” 她哭了,她想叫他。可是失声了。 盛瑛踏步而来,地上的蛇让出一条道。 盛瑛慵懒而又傲慢的声音十分妖娆。在他们面前是一副上位者的高高姿态。 红艳的双唇一碰,对着吴若说:“果然被我猜中了,你和凡人在一起了。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呢,莫非是从小被凡人收养。就连一颗心都和凡人连在一块儿了吗,吴若啊,你还真是不负重望啊” 第三百一十五章 失去他了 远处的风慢悠悠吹到冰天雪地里,越聚越多的风儿卷起一大波寒冷将他们的身子吹动着。漫天下着薄薄的细雪,夹带着凛凛寒冷吹进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此刻,湖面上结成一层薄薄的细冰,随着风的吹动而慢慢地飘动着。一点、两点、三点的雪花飘飘悠悠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也落在原本绿幽幽的草地上,树枝上以及吴若的心上。 孟明朗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勉强站直身子,吴若原本捧着的草也慢慢落在地上。 他无力地闭了闭眼睛,身子似乎就要倒下去了。 她死死抱住勉强维持着假象,这样才肯相信他并没有受伤,也不会走向死亡。可是她心里明明清楚盛瑛的毒蛇是没有解药的,咬上一口会马上毙命,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如此虚弱。 一滴一滴的泪连成线从眼角滑落,怀里的那个人的温度慢慢冷却。 吴……若……”他叫着名字,艰难地阖动双眼,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他把将要滑落的一株药草塞到她的怀里说:“这些……这些东西要好好拿着。不……不要弄丢了,以……以后我没有机会再……再给你准备……准备这些了……”说到最后,气若蚊蝇,缓缓靠在她身上。 吴若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手上再没有力气去扶住他,他整个人跌倒在地。她也跟着扑在地上抱他的双肩哭着,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她不应该放松警惕任由他来到这小后山。其实她也是罪魁祸首不是嘛! 公子,公子,你快起来呀!你别躺着呀!你起来啊!”哭了好久才终于含糊不清喊出这几句话来。 可面前这个人却缓缓闭上了眼睛。原本想摸她脸的手也缓缓垂落下来。微风吹着他那单薄的身子,唇角渐渐失了血色。 她抱着他哭喊着:“姓明的!你快醒醒啊!你别吓我,你快醒醒,你别扔下我一个人好不好!你答应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她只能一遍遍地哀嚎嘶叫着。他是一个凡人啊,凡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 怎么突然间就走到这一步了呢,怎么这一切就突然间这么发生了呢。 姓明的,你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你起来,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不是不把妖怪放在眼里了吗,只是一个小小的毒蛇而已,你快起来好不好,你起来。以后我都陪着你,我以后再也不会想着走了。你起来呀!”她费力地去拉,地上那个人却没有给她半丝回应。甚至连自己都意识到他的脸色已经变白了。她悲怆大叫一声,犀利的声音划破长空,似乎震动着整个小后山,就连平静的湖面都荡起一圈圈涟漪。 啊!!” 漫天的雪花依旧飘飘悠悠落下,花草被声波震动轻轻摇晃,施加了咒术的小后山还是一副白雪皑皑的模样,冷不可言。 盛瑛皱了皱眉,捂住耳朵,她没想到吴若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就是一个凡人嘛,虽说是喜欢上了,可用不着这么伤心吧。 在心里嘲笑了后,站在一旁也看了半天。虚伪道:“别这么难过啊,凡人的命就是这样,早点让你看清不是更好吗,免得越陷越深,好啦,现在你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现在你最好离开,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并不想伤害你,你也别为难我。” 吴若哪里听得进这番话,眼前的她已经被突如其来的痛苦和后悔蒙住了双眼。死死抱着他的身体不肯撒手。 他只是一个凡人呢,她竟然忘了这一点! 吴若持续痛哭着,她才不想要就什么草呢,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找不到这些,也可以用其他药物代替,不一定非得用这个冰叶草,说到底是她害了他呀,一步步把他推到了这样的境地里。 盛瑛走过来在面前立住,“既然你执意抱着他的尸体不放,那么就别怪我亲手从你面前抢走了!” 说着就要动手抢尸体,盛瑛的拿手好戏,就是要把人吃干抹净,甚至还要把头颅都给扯开。 就在要动手的一瞬间,吴若立马爆发。之前隐藏在体内的那股力量突然间充满了全身。之前太白金星给她的宫羽依旧挂在腰间,宫羽突然间闪耀起一道炫目的紫光,全部的力量都提升出来。 一股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输送全身,她浑身充斥着一种杀人的**。正好盛瑛就在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马抓住盛瑛脖子,就要掐死的一瞬间,后面无数毒蛇涌上来围着吴若就是咬。 吴若周身的气场一震,这些毒蛇全部被震开,有的甚至被震得稀巴烂。盛瑛震惊了,没有防备之下被掐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不过袖子里藏了一条小蛇,拼命挣扎的时候,小蛇便从袖口中爬出来,游走在吴若的身上。 吴若反应过来时,这蛇已经咬了她手臂一口。处在癫狂的她立马把蛇扯烂,盛瑛往后面退了好几步,她心里已经明白,今天如果他不走的话,恐怕将会有生命危险。此时的吴若绝对不是平时看到的那样,这样眼睛通红,周身充满煞气的她实在是太可怕了。 吴若紧追盛瑛不放,非得杀掉才行。盛瑛一面跑一面想着摆脱她。没过多久就被捉到,一个胳膊被按住,另一支手几乎骨折,按在地上摩擦,就要下次狠手时,原本之前在山脚下吵闹的方士出现了好几个。这些都是事先安排在小后山,一旦适应有生命危险就会出来帮忙。这些方士隐藏了自己的真实道行,纷纷亮出大招组成一个巨大的方阵。 吴若已处在暴走边缘,脑子里都是狂躁的声音,眼睛通红,直接把面前能够动的一切生物看作是噬血来源。非得把他们杀了干净不可。 于是当方阵压下来时,吴若大手一挥,直接把这些方阵冲散掉。方士又用其他法子,好几个人合力制造出一把冲天巨剑,剑直接冲着吴若就刺过来,她直接双手抓住,把他们凝聚成的法术活生生震碎。原本学的咒术和灵丹妙药所凝聚的力量相互融合,所以既能对付方士的咒术,又能降服得了妖怪。 盛瑛勉强站起来,连忙跑到方式的后面。这些方士都被当作挡箭牌。吴若再次追过来时,盛瑛直接把这些方士推出去。 有的方士被吴若直接一爪抓死,还有的脑袋和身体搬了家。 盛瑛眼见情况不妙,绝对不能在此处耽搁下去,打算飞天而逃。 吴若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拖了下来,狠狠来了几个爪子。 盛瑛身上的衣服都被抓破了,腿上现出深深的伤疤。吴若抓住她的腿一直往后面拖,几乎就要丢进冰水里的时候。盛瑛忽然叫道:“吴若!你先别着急,你的敌人不应该是我,是西门任!” 她听不进去,就是要把盛瑛杀了才能够了结一切。 盛瑛又叫道:“你听我说,我没有骗你,这次的任务宫主也有份儿。是他给了我这么多方士,不然我哪有本事能够让这些方士听我的话!你要信我!你杀了我,你还不如借我的力量去杀了西门任。你不是一直都想除掉他吗,他也想除掉你,我们两个再合作一次好不好?我只求你能够放过我!” 吴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盛瑛憋着气说不出来,但依旧努力挣扎,勉强站直身子断断续续道:“你……你别忘了……刚来地界的时候是谁照顾了你。唯独……唯独这一次本来……就是……就是我们合作的,你……你没有道理……这样……这样对我……” 她的手抓得越来越紧,盛瑛又说:“吴若!你……你……忘恩负义?原本……这……这是我们的计划,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是妖怪,本来……本来就不应该和凡人……产生……产生感情,错……错的人是你……” 就在刚刚说完的一刹那,一个柔媚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冷得一点感情都没有。 那个声音喊着:“吴若。” 吴若猛然一怔,慢慢回头一看,站在身后的竟然是骨女。 骨女目睹了眼前的一切,语气平静的不像话,慢慢走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公子,又看了看吴若,一双眼睛冷得犹如深谭,语气轻轻地,“这是怎么回事,公子怎么了?” 吴若说不出话来,手上的力气渐渐轻了,盛瑛趁此机会立马挣脱魔爪。看着地上的徒子徒孙已被残杀殆尽,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立马说:“我现在就带你去地界,宫主现在还在地界里,有冤的报冤有仇报仇呢,有什么恩怨尽管去。至于他的灵魂,我就不要了,你放我一命。” 吴若看了看盛瑛,一双眸子经被血充斥呈暗红色,这么一看还挺吓人,而且双手已经化作利爪,这是变为兽的样子。 骨女抱着公子的身子,冷冷的看着吴若,声音冷得像冰窖一样,“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骨女如此严厉的说话,心一下子就疼了。麻木的走过去坐在公子的身边,哭着说:“他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骨女垂眸片刻立马抬眼看着盛瑛,“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吧?” 吴若没有回答,骨女对着盛瑛来了几个招数。骨女平常与世无争,所以法术并没有那么高明,三两下就被盛瑛打败。就在危急时刻吴若出手相助,盛瑛被打得吐血。 盛瑛说:“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可我没有做过半点伤害你的心思,你不能伤我。咱们也算是朋友一场,没有道理把我逼得这么死。” 骨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别说你们两个认识。” 吴若如鲠在喉,抓住盛瑛就要锁住她的嘴巴。骨女突然大叫,“吴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认识她!是不是你和她合谋害的公子?” 吴若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了,没错,之前的确同意和盛瑛合作过上山取公子的性命。但绝对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想这样做,可是就这样发生了。 骨女按住她肩膀把脸扳过来,和她对视,严肃问:“你告诉我公子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吴若嘴角动了动,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渐渐恢复平常,半天都没有回应。 盛瑛趁此功夫就要转身跑,骨女突然间叫住,“你给我站住!你告诉我,你和吴若是不是早就认识,你们两个是合谋的!” 盛瑛看了看吴若的脸色,也不知该如何说。 吴若无力闭上双眼,她知道接下来的一切她都无法掌控了。 盛瑛对吴若说:“吴若,事到如今已经瞒不住了。”又对骨女说:“这就是吴若上山的目的,我们原本就是同一个地界的。” 骨女一颗心似乎都要死掉了,扬起手就要落一个巴掌时,吴若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可她却打不下去了,她知道吴若是公子在乎的人。 骨女恨恨爱上了眼儿,有气无力悲痛欲绝,“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从来没有想到你是抱着这样的目的上的山,枉他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如此,真是狼心狗肺啊!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你赶下山去,不然他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吴若啊吴若,你是不是没有心啊!他待你如何,你当真都不知道的吗?” 一行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他待她怎么样,她作为当事人自然是知道的。 骨女心灰意冷回到公子身边抱着尸体喃喃自语,神情麻木。 盛瑛趁她们失神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吴若一个人跪在冰天雪地里任由冰雪落满周身,平平大地铺满了一层又厚又白的雪块儿。雪花洋洋洒洒,任由风吹得东飘西晃,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被寒冷浸透。 仿佛一切都是白色的,草,是白的树是白的,天空是白的,就连身旁那一大汪的湖面都是细碎的白色。 可是只有他手中的一株药草碧莹莹的,苍白的手指还紧紧握着那一株,这是从她怀里掉落的。 吴若这才猛然意识到,她,真的失去他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碎神格 她觉得身子有些冷,一开始双腿麻木没有知觉,渐渐的疼到心里去。 他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此刻就躺在冰面上被雪覆盖着,仿佛要和整个大地融为一体。 怎么都没有想到会走到这样一步,骨女目光很冷,滑落最后一滴眼泪,悲到极致,声音都很低沉,“你在这里看着他。”然后缓缓起身走出了小后山。 吴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也没阻止。 过了好久,她才知道原来那日骨女离开小后山独自去找了盛瑛,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骨女了。 吴若捧着他的脸静静看着,他的眼睛一直都很好看,尤其是眉眼就好像星光一般灿烂,皮肤白净,是一个美人。 如果这一切时光倒流就好了,她绝对不会让此事发生。 所以在他死后的若干年里,她学习了时光倒流的法术,但这法术无论怎么修炼都无法倒流回更长久的时间,最多也就只能倒流个几年。 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眼泪滴滴滑落,这个人明明说过要她好好陪在他身边的,结果变成这样了。 眼角余光忽然扫到自己手腕的那枚精致的小银镯。 对了,北渊曾经说过,如果有事求他帮助的话,就把这个小银镯掰断。 如今也就只有他能够救他了,她现在根本就上不了天宫。想到这里立马取下镯子,随着啪嗒一声银镯当真断了。 银镯的截面散发出幽幽淡淡的银色光芒,光芒飘飘忽忽往天上散去,不多时就化作一支长长的利剑飞向天空,吴若静静看着天空,也不知道过了到底多长时间,只听到四周的风似乎都停了,安安静静的,都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再回过神来往身后一看,北渊已站在身后。 因为有夜琉璃保护,所以看起来还是精神抖擞,并没有看出疲惫伤痕的模样。 吴若一看到他,眼泪哗啦啦掉下来,原本刚刚止住的哭腔又再次哽咽道:“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她指着地上的那个人,嚎啕大哭着:“他都是为了我才会落得这个样子,你快看看” 北渊蹙眉快步走过来,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魂魄散了。”顿了顿,“这毒实在是太厉害了,原本他的身子就虚弱,根本就扛不住。” 吴若几乎是跪倒在地,拉着他的衣摆,哭喊着:“你救救他,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救救他” 然后又拉着冰冷的手,滚烫的泪珠滴在他的手上,孟明朗依旧冷得像冰块。 “啊北渊,我不想让他死啊姓明的,你快醒过来好不好”又像是自言自语,“你快醒过来” “吴若,他究竟是你什么人”北渊开口问。 “他”吴若哽咽着,缓缓抬眼看他,可是一双眼睛已经哭肿了。 “吴若,别难过了。”北渊抿了抿唇,“人各有命数,强求不得。” “不要啊”她大叫着,抱着孟明朗的尸体不肯撒手,哀嚎着:“可是可是,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我怎么能够忘了他,他都是因为我才会变不成这样的呀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啊北渊” 北渊又看了看孟明朗,心中暗暗吃惊,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人怎么长得那么像之前的好友但想了想立即打消这个念头。 吴若一张脸已经哭得通红,抹了一把眼泪,再次抓着他的胳膊恳求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他” 北渊沉吟一刻,缓缓抬眼,“不好说。” 听到这句话她的心一下子又提了上来,眼睛瞬间睁大,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几分,北渊下意识蹙眉。提醒着,“不过,这不是一个好办法。他的魂魄已经散了。要想重新找齐凝聚魂魄,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现在,我最多只能保证他的身躯不受损伤。”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她怔然在原地,刚刚燃起的心瞬间浇灭。“你是说他根本就救不回来了吗” “目前只有一个办法,便是用魂魄养魂魄。他的身体可以用夜琉璃守护。” 夜琉璃,对,夜琉璃不仅能够照明,还能够保持尸体千年不腐。之前公子说到这一点的时候,她还不以为然,却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竟然可以用在他身上。一时间百感交集。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你要谁的魂魄,还是任何人的魂魄都可以,我的可以吗”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供奉出来。 北渊摇摇头,“这件事由我来做。” “你说什么”她觉得天边好像炸起一道惊雷,耳边嗡嗡响。重复着:“你是说,用你的魂魄来养他的魂魄” “嗯。” 他很平静,甚至神色都是淡淡的。 “不,你不必如此,用我的吧”她已经伸出右手臂,准备给自己来上一刀。 北渊一下子把武器甩出去,责备的看着她,“这件事由我来做,我本身就是守护天下苍生的,他也是一条性命,如果你想保他,我成全你。” “你不用这样,这原本就是我闯下的祸,该由我来承担。”吴若固执地准备再次了结自己。 “吴若。”她握住他的手腕,紧紧的。“你听我说,天宫,我现在是不能回去了,我在上面情况你也清楚。各方势力都想置我于死地,与其被他们害死,还不如给自己找个有意义的死法。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是你心疼的,我就会好好保护他。不过我也不能保证这个方法是否能够让他完好无损的回来,但是至少能够保护他的身体不受损伤。” 吴若静静地跪在那儿,脑袋嗡嗡作响。 “等来日他的魂魄重新投胎,他就不再是现在的他了。这样的话,你是否愿意” 吴若大吃一惊,“我只要这一世的他。” “傻姑娘,我的意思是,他会忘了你,开始自己重新的人生。” 吴若怔了怔,“可是那你怎么办” 他淡淡笑着,“我会保护他,直到他重新投胎。”顿了顿,“而我也会重新找个去处。” 吴若觉得不可思议,“用你的魂魄养他的,你哪会安然无恙的退出。恐怕到时候你也会灰飞烟灭。这个不行,我不会答应的” 他依旧很平静,“不管这件事做不做,我最终的结局都会魂归大地。魂归大地,原本就是我一生的选择。我是要守护天下苍生的。” “你换个法子好不好我不要这样的。”吴若用力摇摇头,抓着他胳膊不让走。 北渊用力一甩,接连孟明朗的尸体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就在消失的一刹那,天宫派来的天兵天将追踪战神的踪迹,一看到吴若跪倒在地。质问战神是否来到此处。 吴若没有回答,天兵天将早就认识她了,知道他们的关系。 一个天将说:“私藏天庭要犯这是触犯天条的还不快交出来” 吴若看了这些天兵天将的嘴脸杀意顿起,那些天兵天将也知道她起了杀机就率先动手。 于是她就爆发了,杀红了眼。这时空气中漂浮着一种极重的血腥味儿,她抬头一看便看到一副令人乍舌的情景。 只见北渊的背后被一道长长的利剑穿心而过。那枚利剑迅速回到主人的身上。 啊,那个主人正是之前上天宫看到的清清秀秀的大男孩,穿着黑红色衣裳,一双迷离的丹凤眼。 她记得他 没想到他为了能够坐上战神的位置竟然亲手杀掉了北渊。 梦晓微侧头就看到地上的她正满脸愤怒地瞪着自己,嘴角带着淡淡的嘲笑,一拂袖,那支长剑再一次穿过北渊的身体。 顿时北渊的身体就好像一个破碎的风筝一样,摇摇摆摆从高空落下。 还被他带走的孟明朗却不知所踪了。 “北渊”她大叫着狂奔着,飞到空中接住北渊的身体,可就在刚刚触手的一刹那,北渊整个人消散,如风如烟渐渐淡去。 “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双手空空,猛然抬头凝视着梦晓。 梦晓淡淡扫了她一眼,根本就没有把这小小妖怪放在眼里。随即转身就要离去。 吴若追上去按住他肩膀,梦晓神力非凡,他们斗了好几个回合。 她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只觉得眼前血雾朦胧。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身形不知不觉间化作一条巨大的长龙,唯独没有脚。披着一身厚厚的黑色铠甲,铠甲在日光中泛着幽深的光芒。长长的角坚韧无比,一对硕大的眼睛仿佛灯笼一样光芒四射。长长的身躯扫过云端直接扑去。 梦晓暗暗震惊对方的实力,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妖怪。 一个拼了命和神明作对的妖怪 梦晓并不想和她多做纠缠,毕竟亲手解决掉了北渊,现在得赶紧隐藏自己的踪迹,不能让别人知道。 吴若穷追不舍,梦晓觉得有些烦躁。就在这时,火神嬉皮笑脸的从云端飞下来,竟然帮了梦晓一把。 吴若一时气急,追着火神不放,两个神明火急火燎的,就好像投胎一样,赶紧奔赴到了南天门。 此时的她浑身充满着力量,就算是众多天兵天守着的南天门也照闯不误。照妖镜也奈她无何,一脚踢碎照妖镜,直接把好几个天兵天将挑下云端。 火神没想到她突然间变得这么强,暗暗觉得麻烦,原先就想利用她结果自己惹上了麻烦。 “吴若,你清醒一点,这里是南天门,你再过来,恐怕玉帝都不会饶了你”火神赶紧跳到柱子后面抱着一朵白云。 吴若听到哪里有声音就追到哪里。 火山躲在柱子后就追到柱子后面,躲到白云底下就追到白云底下,就算是躲在瓦片里都揪出来。 梦晓得了机会独自离去,不多时天边亮起一道金光。竟然是玉帝将吴若打落凡尘。 吴若重重从云端往下落,身子不断往下坠,这副情景就和当时被打落凡间一模一样,如今再次被玉帝打下来,心中实在是不甘。怀着满腔怨愤,一鼓作气直冲上云霄。 与此同时梦晓给了一个说辞,北渊擅自离开桑海殿,为了清理宫廷亲手解决掉了战神。玉帝本来就有一些忌惮北渊,既然已经被解决了,现在看在梦晓的各方势力,便决定称他为新战神。 所以梦晓如愿以偿坐在新战神的位置上。 吴若刚刚到了南天门,听到那沉重的宣告之声如铜钟之声圈圈荡漾开来。 没想到梦晓竟然就替代了北渊 幸好她吃了很多的灵丹妙药,力量越积越多,整个天宫似乎都不在话下。 既然天空想要除掉北渊,淡忘他的存在,甚至还想要把她踩在脚底下,那么她偏要闹上一闹,非得抱了仇不可。 再次一闯南天门,那些守将也拿她没办法,只好赶紧禀告玉帝。吴若直接冲着梦晓的方向而去。那个穿着黑红衣裳的神明现高高站在云端,脸上露着微笑和众神明打着招呼。 是不是特别得意是不是特别高兴自己能坐上这个位置 吴若冷冷地笑着,谁都没有注意到她如鬼如魅如烟如风一般站在梦晓身后。 只听得身后一声淡淡的,轻轻的,带着无法与之抗衡的力量,那女的声音轻轻地问着:“战神的位子坐的舒服吗” 梦晓瞳孔瞬间变大,不可思议的回头一看,吴若半人半兽的脸同时闪现着,双眼缓缓睁开带着惊骇的怒意。 大概是一闭眼的功夫,梦晓的天灵盖被牢牢按住,爪子微微一用力,从天灵盖蹦出的金色光芒瞬间闪耀众神明的眼。 吴若直接夺取梦晓的神格,那金色的,如小火团一般在她手心中轻轻飘动着。 梦晓依旧保持僵硬的姿态,全身无法动弹。 周边神明看到如此精彩的场面,一时间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天庭竟然混上了一只这样的妖怪 这这这这妖怪还竟然这么熟悉 这这这这个妖怪竟然还这么猖狂 突然间有神明不可思议了一声,“吴若” 太白金星原本顺胡须的手僵在半空,难以置信瞪大眼睛看着她,“女娃娃,你这是做什么” 其他神明也纷纷反应过来,她不就是之前在长月瑶宴会上出现的一只妖怪吗 吴若轻轻一捏,那团金色的光芒便在手心中化为烟沙流逝在指尖。 梦晓整个身体仿佛被撕裂一般,迸出数道金光色,一瞬间爆裂开来 第三百一十七章 报仇 众神的目光被太上老君吸引,一听到熟悉的名字纷纷震惊。那只妖怪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实在是罪恶滔天! 太白金星说:“女娃娃,你这是做什么?你刚才伤的是天宫的神明,碎的是神明的神格,这是要处以极刑的!” 吴若淡淡瞅了一眼,这老爷爷对她不错,所以并不想伤害。而是转身离去。 太白金星追上来,在身后喊着:“现在赶紧下凡,不然玉帝知晓,你会灰飞烟灭的!” 吴若看了看太白金星,的确是非常慈祥的爷爷,即使现在闯了大祸也只是在担心她。 她心中感动,并没有表现出来,怕连累他,最终还是漠然离开。太白金星在身后十分严肃地摸了摸胡须,一看到自己的宫羽还在她身上莫名其妙叹了一口气。走上今天这一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推了一手。 宫羽是可以帮助妖怪修炼的…… 火神一而再再而三利用她,不抓到暴揍一顿,去他半条命,那真不甘心。 到底还是追上了火神,火神原以为自己终于逃脱了,正躲在一朵白云后面打哈欠。她就好像风一样的轻轻飘在身后。火神突然间感觉有点不对劲,回过头一看,只见一个长长的神兽拖着个尾巴缠绕着柱子。火神目瞪口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有想到,追上来的她此刻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吴若这幅面孔实在是太令人惊骇了。这是上古怪兽的模样,话还没有说出口,她直接一个爪子下去,大概是一盏茶的功夫,火神已经被打出云端,踢到远远的天边,还带出一点星芒。 既然这天宫对北渊和她都不好,那么她也不必客气,径直去了兜率宫。兜率宫的灵丹妙药多,之前冤枉她偷了,那么这次索性把这件事情做到底,非得拿几颗灵丹妙药不可。 太上老君并不在,堂而皇之进去,一尾巴掀开盖子从里面取了无数灵丹妙药腾云驾雾离去。 两个小童相互抱在一团嚎啕大哭,这下真的完了,老君回来真的要把他们贬下凡间了! 玉帝得到消息有妖怪作祟,立马现出云端,想再次把吴若打落凡间,甚至剥夺性命。 可现在的情况是,天宫里并没有谁是她的对手。任谁上来都能够打个毫不留情落花流水。玉帝并没有真正出马,仅仅出了一个金光就知道现在已经压制不了她了,为了不让自己失了面子,就让神明去处理。 本身就是上古怪兽,更何况现在吃了灵丹妙药又学了人世间各种隐秘法术,神明在她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玉帝被神明撺掇着还想用金光再次打压,这次却对她没有办法。她的身形可以随意转换根本就抓不到。吴若不仅打败了神将甚至还去了附近的几个神殿,该踹的踹该摔的摔,总之是把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了这些虚伪的神明身上,包括还有一些比较胆小的神明,甚至还被她踹了一脚瞪了一眼,吓得晚上连做噩梦。 王母娘娘最爱的牡丹花也被一个尾巴扫落庭院,玉帝扶了扶额,语气原本一直都很威严平静,现在变得有些狂躁,喝令二郎神赶紧把妖怪解决,二郎神也无可奈何。 此时此刻,吴若去的就是他的神殿,早就把他的神殿弄得一塌糊涂。二郎神带着哮天犬追上去,哮天犬看到这么巨大的怪兽,虽然吼了几嗓子,最后也蔫了尾巴。 二郎神的武器在她身上也没什么用,毕竟鳞甲坚韧,火都烧不坏。 她就这样肆无忌惮把整个天空闹得天翻地覆,甚至还把玉帝最喜爱的两个神明纷纷打落凡间。反正是上位者喜欢什么东西,她偏要去毁坏。唯独没有毁坏桑海殿,桑海殿难得在一片喧闹混乱之中保持了一份安宁与祥和。 齐正被打得腮帮子都红了,气急之下什么都不管了,带着自己的一帮势力远远的逃了。剩下来的神明齐心合力最终想了办法立下一个法阵,阴阳之数八卦方阵,总之能把她困住。 这些东西她早就学过了,自然有破解之法,所以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暂时待在法阵。 虽然暂时出不去,她就休息了会儿,稍微平静就闹上一闹。等到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再次跑出来,该打打,该踹的踹。 玉帝也很无奈,派神明去请如来佛祖,不过没有请到,说是去别处讲经布道去了。 看来也只好用官职收买了。毕竟也有前车之鉴了,之前就有一只猴子大闹天宫。 她早就接触过天庭,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才不会接受官职。 她最在乎的就是北渊和孟明朗了。 可是这两人魂魄都已经散去,是没有办法重新聚回的。 意志消沉的她脾气一上来出了法阵,看谁不顺眼就揍谁。 一时间,天宫各个神明对她避之不及。 也不知道是哪个神明知道她此次暴怒上天宫是因为两条性命。所以给了一些吊人胃口的希望,说希望也不是没有,但是要好好寻。 想要这希望就得老老实实呆在天宫不能给任何神明惹来麻烦。 原本玉帝还想让她用生命交换,但是吴若亮了亮爪子,玉帝话还没有说完,就自己把后半段话重新咽了回去。 只求她能够安安静静的呆在天空,不要为害人间,也不要祸乱天宫。 反正天宫也管不住她,意识到自己力量无穷无尽想起了恶鬼地界的西门任,这份仇到今日她总算可以报了。 在某一个清晨踏着一朵祥云去了。 还是熟悉的地方,妖怪们敢怒不敢言,纷纷跪倒在地乞求饶命,话都说不利索,都不敢抬头看她。绝对没有想到当初一个沉默的小妖怪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强大,还一个尾巴就扫了半个山头的妖。 西门任当时正坐在自己的宝座上宣布着这个月的任务,只看到门口缓缓来了一个人。那日的阳光太盛也没有看清,只看到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形站在门口,明晃晃的。 眯眼一看,那个身形慢悠悠却又很坚定地步步而来。 不知是谁小声惊讶了一句,“吴若?” 吴若?她怎么来了?” 对,是她,她怎么敢来?”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逐渐有些嘈杂。 西门任黑黢黢的眼眶带着一丝探究,面前这只小妖好大的架子,一步一步走过来全部都是肃杀之色。 吴若,你倒是想起还有这个组织了。”一个小妖站出来如是说道,想要在宫主面前好好表现。 吴若不耐烦地扫了一下尾巴,那小妖就摔出去变成肉泥。 一时间大家捂住嘴巴纷纷不敢出声。 她怎么会变得这么强了?这么猖狂了? 西门任终于有了重视,知道这小妖今日是来寻仇的。当时杀了她养父母,还把她带回来就是为了刻意羞辱一番,也因她实在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看来今日倒是养虎为患了。 西门任坐直身子,虽然表情很放松,但是语气却微微有些严肃,“还以为等不到这么一天呢,没想到今日你来了。” 报仇呢。”她说的风轻云淡,缥缥缈缈的。 这份仇恨藏了多年事到如今摆出来,并没有歇斯底里的痛苦,只是有一种永远都化不开的浓愁。 吴若身姿就好像空气进入了空气,只一眨眼就已经扑在了西门任面前,一只手掐住对方胳膊,紧紧盯着他的眼眶。 即便如此,恶鬼依旧是大领袖,被掐着脖子,话也能说得通顺,“年轻人总是这么急躁,你养父母的死虽说和本宫有关系,可是啊,你得明白凡人性命就那么短,就算本宫不杀,迟早也会被其他妖怪杀掉。这个道理怎么还是不明白呢?枉你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现在来报仇也无可厚非。也养了你一段时间,只是像你这样,是不是有些恩将仇报?” 真是恬不知耻啊! 想当初,是他狠辣无情杀了爹娘,现在只是给了她一个糊口的机会,又说是恩情了。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杀两条人命再给一个糊口? 坐在高位上便忘了自己的身份,说到底只是一个卑贱的鬼而已,还真的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了,就算是神明她也照打不误! 她忽然决定不这么便宜杀了他。慢慢把他身上所有的魂魄抽出来,恶鬼颓然倒地。 原本西门任还叫妖怪过来赶紧围抓吴若。今时不同往日,吴若只是一淡淡的一个瞥眼就足够让妖怪望而却步。西门任本身也是法力强大的妖怪,和她斗了几个回合终究败下阵来。 西门任诧异她竟然没有杀了自己。毕竟那份血仇放在任何一个颇有血性的妖怪身上终究是忍不了的,更何况她和其他妖怪不同,多多少少都沾染了一些凡人的血性。 她淡淡说着:“我不杀你,这么多年你凭借着自己那一丝自私贪欲控制了多少妖怪,如今你身上一点法力都没有了,我倒要看看有多少妖怪还会臣服于你,有多少妖怪还会为你效命。我不杀你,你终究会被手下慢慢蚕食殆尽。百年后如果你还活着,这个仇我就自然放下。” 呵呵……你想让我饱受折磨?”老鬼毕竟是老鬼,面对如此年轻的小姑娘,自有一番气魄。不过在她眼里看来终究是有些浑浊猥琐。 西门任几乎是全身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说:“你明明知道本宫是永生不灭的,让本宫饱受千百年的折磨,年轻人啊,你这颗心还挺狠的!在外头历练了这么些年,现在竟然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了!以下犯上,吴若!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从始至终,你都是跟在本宫身后的一条狗!现在竟然敢咬主人了!” 现在到底谁是狗?说她是狗,还不如瞅瞅自己的样子吧!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留下一个轻蔑的眼神离去。 大殿之内的妖怪依旧是低着头不敢抬,它们在这样的地界呆了多年,向来都不敢抬头和西门任对视,现如今出了大事更是不敢。 除了西门任,还有盛瑛呢,她怎么会就这么好好的放过他们呢? 盛瑛的住处她还记得很清楚,当初还特意看过她。 依旧是在盛瑛的洞,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女子正靠在墙壁上,一片骇然。 因为此时此刻的吴若已经现出自己的真身,那是一只身形十分庞大的巨兽啊! 如果你是因为他来找我的,那我实在是想不通,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合作不是吗!这些你都是答应过我的,我何错之有?”盛瑛激动道:“你没有理由来杀我,吴若,如果你真这样做了,实在是太无情无义了!” 我的养父母呢?” 说到这个,盛瑛顿时百口莫辩。沉默好久,认真郑重发誓,“我知道你很介意养父母的死。但是也跟你解释了好多遍,不能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替你调查过了,那日除了宫主和我来过你家附近,还有一个恶鬼!” 盛瑛缓缓说出那人的名字,刘通。 她信誓旦旦,如有一言虚假定然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还指出刘通现所在地就在遥青山附近。这样一个恶心的妖怪招惹过她和吴若,为什么会去遥青山,为的不就是找到吴若!上次的确遇到过一次,可刘通自身难保就逃了。这妖怪心思实在是龌龊,满眼竟然还是这些色情之事。 盛瑛无比真诚,“我并没有骗你,仔细想想这段时间我们俩相处也算是挺好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事儿也不会闹到现在。保证都是真的,那日我来之前,他就已经去过。” 吴若根本就不担心盛瑛会逃跑就去了遥青山附近,怎么都没有发现到刘通的踪迹,就好像平白消失了一样。 是真是假不能光听盛瑛一个所言,终究还是要问一遍刘通的。 只不过刘通这一消失,大约消失了一千多年。原以为这妖怪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在一千年后又在某个时刻悄然出现了。 可惜的是,吴若并没有发觉。 第三百一十八章 嚣张 按照盛瑛的性情,是没有理由说谎,她向来的手段是掏心肝。养父母的死的确有些诡异,至于说到刘通,还是有一丝怀疑。暂时放过了盛瑛,至于西门任那儿,她再也不想过去,任由他自由发展。 让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体会一下被自己压制多年的手下侮辱,这感觉不是很好吗? 这仇也算是报了。 唯一一件事,就是要找到刘通。可这一找就找了好久,一千年后都没有消息。 天空得到消息,她下凡间许久未曾得到允许,玉帝一方面不满她所作所为,另一方面又有些忌惮,想把她物尽其用,所以便派了一些差事,例如去北海看一下有没有妖怪兴风作浪,要么就去西王母处看看,能不能给王母办些事儿。毕竟天宫是十分尊敬西王母。吴若最多去一趟北海,后面就不愿意再动了。 管他什么西王母东王母的,关她屁事。 就这样大摇大摆在天宫呆了好久,以至于各方神明从最初的躲避到后面的笑脸相迎,所谓的笑脸相迎也并不全部真心的,也有一些虚伪的想要拉拢她成为自己的阵营,毕竟有了这样一只大妖成为自己的助手,那么队伍又将会庞大一些。虽然会不得玉帝喜欢,但是他们的势力发展得越来越大,倒也不在乎这些了。 可惜的是,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妖怪的身份,要想加入阵营必须得冠以神明的资格,于是不知道是谁在玉帝面前说了好多话,终于在某一个清晨,她被授予了战神的神位。 说来也真是讽刺,之前北渊站在这个位置上受尽了磨难和打压,可如今,她当上了战神。天界的各路神仙一见到她都是笑眯眯的,一点冷漠都没有,甚至还有些邀请去他们的宫殿坐坐。 吴若最多笑一笑,摆摆手,学着北渊成熟稳重的样子,和声和气的说:“不用啦,最近身体不太舒服,等改日有时间,一定啊,一定会过去看看的。” 于是,对方也会顺着话说:“啊,那真是可惜了,如果有一天仙子有空的话,一定要提前告知啊,这样小神也好早做准备,这样才不会失了礼数。” “好说好说。” 总之是一番寒暄客套的说辞,虚伪至极,可每天这样的说辞来上那么几遍,她也觉得烦了,最多就待在桑海殿,住在前战神的桑海殿,有些曾落井下石的神明也不敢再去打扰。一进去就感觉看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汗颜。 吴若也落得清静,在桑海殿里睡了好久,不过正是因为自己的无所事事,意志一天比一天消沉。玉帝虽然一开始也给了一些差事,但她都不接,渐渐的玉帝也放任不管。 平白担着一个战神的位置而已。对于玉帝来说,只要有人坐上这个位置并不会威胁到他的权力,那也就无所谓了,更何况吴若并不是真的想反,到处乱跑乱砸只是一种发泄的态度而已,现如今已经发泄过了,坐在这个位置上最多也就是胡闹一下,并没有发生其他什么大事,所以也就听之任之。 也正因如此,吴若日子过得好不舒坦,虽然舒坦,但是心里也实在是不好受,由于白天也没啥事儿,一到晚上就睹物思人。想起往事心里就不畅快,所以时常没事,一个人就在屋檐上看月亮。 这月亮真是大呀,由于是在天宫,这月亮似乎就在头顶上,大得出奇。只要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一样,看着这无垠的月色,吹着凉凉的夜风心里百感交集。 如果公子这时候在身边就好了。 越想心越痛,也不知道北渊到底把公子的尸体藏到哪里去了。 想来想去想得头都疼了。想起公子有时候会喝凡间的佳酿,于是去了一趟人间抱了满满两大罐上来,拼命往嘴里灌。一罐喝完了就随便一扔,扔在院子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只有这碎裂声四处迸溅,她才觉得自己真的还活着。 然后又灌第二罐…… 喝了好多打了个嗝,侧卧在屋檐上继续吹着凉风。 月亮又大又圆,上面似乎有一个人正在散步,走得很慢很慢,但是他的身形非常漂亮。时不时甩一下宽大的水袖,就好像在后面呼唤着,“你快过来,别慢吞吞的。” 这时她好像看到月亮后面也有一个人,女孩子从后面急匆匆跑过来,弯下身子喘了口气,又冲着那个男子喊着:“你别走那么快呀,等等我呀!” 于是女孩子跑上去抓住前面高个子的男子,女孩子抬头似乎和他说话。男孩子拉着她的手,俩人慢悠悠的往前走,前面是一大片的芦苇…… 这应该是幻觉吧,她想了想,毕竟闭上眼再一睁就什么都不见了,只有那大大的月亮上带着一些阴影轮廓。 正因如此,她尝到一点甜头,这种幻觉的甜头,便常常一个人闭着眼睛睡觉,在梦里可是什么都有,好不快活。 睡久了意志更加消沉,有时候真的有神明找上门来,她还在睡,所以后面渐渐地便不再有谁过来。 大多数时候一觉睡醒,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便会有一种浓浓的孤寂之感。 所以梦毕竟是梦啊,长时间沉浸在梦里面会让人颓废的。可是只要不醒过来不就好了吗,一直享受着梦里的快乐,这样心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对了,还有丝竹之声,原本她是不爱这些的。可经常去人间抱酒就顺便看到了人世间青楼丝竹悦耳之声,当真是靡靡之音,尤其是心情低落意志消沉之时,听这些音乐就仿佛间进入仙境。 当然了,仙境并不是指天宫,这天宫冷冰冰的,也没什么好。 大多数时间呆在凡间,左边两三个酒罐子,右边是一堆莺莺燕燕。她也喜欢美好的事物,尤其是漂亮女人看得久了,也会心生怜惜之感。 尤其是漂亮温柔的女人,相处起来也舒服。 喔,对了,还有那些长得好看的男子。 以前她都是直接杀人取命,从来没注意过目标到底长的如何,但是不再干以前的勾当,稍微注意一下,发现这人世间的男男女女竟然这般好模样。 以前的时间当真是错付了啊。 沉浸在女子温柔细语,男子的多情风流下,这一天天的日子过的好不畅快。 时间久了,也微微有性情大变之感。 以往不爱穿纱裙,现如今被青楼里的姐姐妹妹打扮得风情万种,她也任由她们去了。 那些男子虽然垂涎她的美貌,愿意和她接近,可以打心里知道对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一旦稍微越矩,手指都要断掉。 毕竟也有前车之鉴,有一些胆子大的,趁她酒醉动了手,整个人活生生被踢走,从天空落下时,摔成了肉泥。 话说回来,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几年的时间。最终太白金星看不下去,把她从人间叫了回来。 说是终于有了一点希望可以找到那两只魂魄,不过说来说去,也只是几句空话而已。 她索然无味地关上了桑海殿大门,至此不再搭理外界。 忽然有一天吴若在睡觉,听到院子里乒乒乓乓的响声,还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过来了,明明最近都没有谁过来了,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还敢摸老虎的毛! 翻了一个身还是不打算起来。想着刚才那个梦还是蛮快乐的。 刚好梦到公子跟她说今天要不要下山去放风筝。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呢,就听到外面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是把花盆都给砸碎了。 皱了皱眉头,睁眼看了一下房梁,现已天亮了。然后又刻意听了窗外的声响,果真是一个人的脚步慢慢传过来。她非得把这个人抓进来好好暴打一顿不可!有没有眼力劲儿啊!大早上的还过来找事儿。 想到了这里就起了床,由于长时间都躺在床上,所以刚站起来竟然还有些恍惚,身子都站不稳。踉踉跄跄走到窗台一看,就看到一头火红的头发正随风飘扬,接着这个人慢慢从她面前站起来,这不就是火神嘛! 自从几年前把他一脚踢到天边,原以为可能会过个三五百年再回来,没想到现在倒挺精神抖擞,双手抱胸一脸傲娇地看着她。 吴若气不打一处来,一看到他就想到几年前的那些事儿。真想一个巴掌过去。 火神知道她要动手赶紧说:“哎呀哎呀,你别着急,别那么生气,先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她哪里听得到他说话,直接一个茶盏扔过去。他就侧身一躲,那茶盏就啪的一声碎在地上。他笑嘻嘻地靠在窗框边上说:“一大早的发这么大的脾气,女人生气可是会老的。” “你倒还有胆子过来。”她冷冷地说。 火神“啧”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一眼,因为她现在已经贵为战神,所以装束自然和以前不一样,虽然为战神,但是并没有穿得那么潇洒帅气,还是一副普通仙子的装扮,什么彩色仙灵飞袖,广袖流裙之类的,倒是把她衬得仿佛像九天玄女一样。 也许是感受到火神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顿时有些不悦地关上了窗户。 他的声音在窗外响着,“哎呀,这才刚进你就把窗户关上了,你就这么不耐烦……” “是的,不耐烦,快滚吧。” 火神轻轻推开窗户冲她一笑,“不就是因为几年前的事儿对我生气嘛,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人死不可复生。这一点,你要想明白。现在你已经为神明了,好好的修炼自己,提升自己,然后呢,找一个势力站队就可以,好好过完自己的一生了。” 吴若瞥了他一眼,十分的瞧不起。 火神也知道这个眼神的意思,不就是说他像个跟班一样,十分卖力嘛! 他从窗子里跳进来,忽然变了话题,“老朋友相见不管怎么说也得笑脸相迎吧,你知不知道当年你那一脚可是把我踹到了九霄云外,我可是爬了好久才爬回来的。” “那不是活该嘛。” “是是是,我活该,我知道错了。” 她闭了闭眼,“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有话快说。” “没什么事啊,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他说的理所当然,可她却听得冒火。反手就是一棍,“没什么大事,你竟然还敢来桑海殿,你脑子有病吧?你觉得我现在还想搭理你?你自己做了哪些事,心里没点数?” 火神难得见她这么生气,面色一僵,又恢复成和煦的模样,“哎呦,不就是因为你那小情郎的事嘛!” “还有北渊!” “是是是,还有他。” 火神无可奈何又加了一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都多久了,也许你那小情郎早就投胎了。还有北渊,虽然魂归大地了,但是也在这美好的人世间游荡,也许正在观赏风景呢,你难过个什么劲呢。”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世界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的神明? 直接指着门口,喝道:“滚。” 火神微微一愣,捂住脸做哭泣状,“没想到我这个未婚夫还比不上两个外人。” 吴若:“……” 忍了忍,“再不好好说人话,我就给你打出去。” 他豁然开颜,放下手,眼睛亮亮的,“你知不知道你那一脚踢得我好疼……” 吴若这下是真的忍不了了,又来了一棍子。 火神也不躲,愣是挨了一下。 这倒让她挺意外的,收了棍子在手心中敲了敲,“这又是什么作态?” 火神捂着胳膊,表情哀怨,回忆起了从前,“话都没有说完呢,你就这么打下来……” “说。” “你那一脚踢的我好疼……” 这臭小子又开始了,吴若棍子又指过来了。 “我就一路慢慢的爬过来,你猜猜我在这一路中看到了什么?” “说。” “不是跟你说了吗,北渊魂归大地,他的魂魄很可能就在这人世间看风景。” “你该不会是说你碰到了?” 他委屈地微微撅起嘴巴,“嗯。” 第三百一十九章 循循善诱 “如果你敢骗我”她扬了扬眉,亮了亮手里的武器,“你不是我的对手,心里有点数的,对不对” 火神把她的手轻轻拍一下,笑眯眯地凑过来,“哪会骗你呢,我也知道你不好惹,这不是找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嘛。我是真看到了,信不信随你。” 她思量片刻,“那你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火神添油加醋,把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爬过来的事讲了大半天,又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我和战神认识这么多年,他的魂魄,我自然也认得,就那么虚空的一个影子而已,从白云上飘过,当时觉得奇怪就跟着一起下去,看了发现战神身上还裹着一层金蓝色光芒。我还好奇是什么东西呢。跟过去看就没瞧见了,兴许战神被谁保护着。” 她心头一跳,金蓝色光芒,普天之下她所知晓的金色光芒也就只有公子一人有了,莫非是公子吗 难道是公子保护着北渊的魂魄 她有些不明白了,明明是北渊带走公子,也说过公子的魂魄已经散了。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有些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说:“现在就带我过去。” 可是火神慢悠悠地把她的手撇开,淡淡说着:“现在过去也找不到啊,这都是,去年的事了” 吴若一下子火就冒上来了,直接给了他一棍子,打得他满眼冒星星,“去年的事你现在才跟我讲” 他委屈捂着脑袋,“还不是因为你看起来凶巴巴的,我也不敢来找你,而且也找不到你呀,听说你去了凡间都好几年的时间了,我咋知道你干嘛,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她忍了忍,又问:“想不想将功折罪。” 他点点头。 她暂时忍住脾气,好言说道:“你给我想个法子,找到北渊的魂魄。只有重聚北渊的魂魄,我才能知道公子的魂魄在哪儿,到底有没有散掉,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跟你说这天宫里没一个好东西,骗我说有希望有希望,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屁点希望都没有我等得已经很不耐烦了。” 火神有些为难,蹙眉说着:“既然天宫里的老东西都没有法子,你信得过我” “这些事不都是你过来眼巴巴跟我说的不就是希望我能信你” 火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刚才说的话虽然不假,但他也就是过来找她说说话而已。 这时候,吴若不信也得信,“不是想将功折罪吗机会已经给你了,需要好好表现还是要放弃,就看你自己了,但是我得提前告诉你,一旦你放弃,此生都会很难受。让你生不如死”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目光盯着她,慢慢说:“你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狠了” 吴若用棍子指着门口喝道:“既然说完了就赶紧滚出去” 如此的不客气,火神也接受了,慢悠悠走到门口停了停,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发自真心的赞叹,“你这身装扮还挺好看的。” “滚。” “好嘞。” 火神走了之后,屋子里空空荡荡的,空气都安静了几分。她一个人漠然站在原地,浑身没了力气。想着刚才那番话,如果公子当真魂魄并没有散去,那金蓝色光芒想必就是他了 可是为什么公子还不去投胎,要和北渊呆在一块呢这一点她实在是想不通。 她去了火神描述过的那处云端,东找西找东看西看,并没发现蛛丝马迹。毕竟这都是去年的事儿了,现在再过去看看有什么用呢,无非就是一大片白云翻滚着,那一层层的风把她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罢了,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细细想来,此事过去也有好多年了,现在的她早就不是当时的女孩儿模样,就连模样都变了几分。想了想头便觉得疼,于是踏了一朵云下凡继续喝酒逛花楼。 所谓的逛花楼不就是和一群姑娘聊聊天,说说笑,顺便再和一些公子哥来一场什么吟诗作对,当然她也不会,就瞎讲。那些公子哥也都是顺着她的话调调笑笑着,总之气氛好不快活, 恍惚间,似乎真的把那些烦恼都忘记了。 自从当年冰湖事件发生后,乘风和杨花蕊也都回来了,但吴若不能给一个准确交代。 两只式神因为主人已经身死,协议也就破解了,都是自由之身。之前虽然没自由,但是对四方院还是有感情的,一下子接受不了,想要去找仇人报仇,但是连仇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吴若并没有说出盛瑛。后来被乘风和杨花蕊冷淡对待了。 那也没有办法,谁让吴若是当时案件中唯一一个陪着公子的人呢,公子没了,她自然有很大的嫌疑。 杨花蕊拉着她问了好久,直到再也问不出什么的时候,脸上表情十分失望,说着:“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你一点都不真诚。” 乘风本来就话少,虽然一开始和吴若打了一架,但是发觉吴若比以前厉害了不少。知道自己也对付不了,只留下一句,“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句话很平淡,但是她听得出其中的嘲弄之意。 吴若也懒得和它们计较了,毕竟曾是跟在公子身边的式神,况且又认识,任由他们误会也不多做解释。 大概又过了好几个月,火神终于弄来了一点消息。从云端中跳到花楼里,花楼里弹琴说笑的姑娘一见到突然多了人吓得哇哇直叫。直到火神转过脸来,姑娘们才发现这是一张多么英俊的脸啊 姑娘们花痴了,火神似乎十分满意大家的表现,甩了甩头发,又摆了几个姿势,仿佛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了。 吴若喝多了,也看不清面前到底是谁,只看到似乎有一团火在冒在摇在晃。于是也不知咋想的,直接把酒罐扔进火里,干脆把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好了。抱着这样的想法砸在火神的身上,火神踉跄了一步,罐子摔在地上迸溅开来,酒水洒了一地。 吴若这才看清原来面前是个人呢,那怎么红彤彤的还摇摇晃晃的 火神十分不满坐在身边,夺过她手中另外一个酒杯,愤愤道:“你有没有搞错,我才刚来就这样对我,虽说咱俩有一段日子没见了,你也不必如此吧,我就当做是你想我了。” 吴若一听这说话的语气就知道是那个臭小子回来了,但睁着眼瞧了一下,还是没看清对方到底长啥模样,灌了几口酒就说着:“找到消息了没有” 火神十分得意哈哈一笑,然后也学着她的模样,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灌了几口,然后非常豪气的一抹嘴巴子说:“当然找到了只不过这法子有点损,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做了。” 她听到有法子已经开心到九霄云外了,所以立马清醒了几分,看不清眼前人大概的面容,“有法子快点讲呢,最讨厌磨磨蹭蹭的。” 火神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姑娘犹豫了一下,“你不会当真要我把这些事都讲给这些凡人听吧” 吴若这才扬了扬手示意这些姑娘和男子赶紧退出去。她气度不凡,扬手间凝重之色毕现。凡人毕竟是凡人,被她如此一招呼就知道自己该走了,连忙纷纷退出去。 火神见她活得有滋有味,心里实在是羡慕,虽为神明,但还没有如此潇洒过,毕竟背后的组织并不让他如此潇洒肆意地过自己的日子。 吴若揉揉眼睛,勉强看清的确是火神,“赶紧说。” 他严肃了一下,“你也知道你那小情郎的事实在严重,他的魂魄到底怎么回事,我也没查清楚。北渊的魂魄还在这世上,没散掉一切就好办。只要我们能够重聚战神的魂魄,北渊自然会知晓你那小情郎到底在哪里。” 可是这样好麻烦,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火神还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希望能够得到一句表扬。 吴若摇了摇头,这个法子也听说过,实在是艰难的很啊 她一只手撑着脑袋,突然间想到一件事,急道:“既然我们不知道公子的魂魄在哪里,亲自去地府问问不就得了” 火神一下子脑袋灵光,一拍大腿说道:“你这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 吴若借着酒劲一下子就来了劲儿,把酒罐直接抛在他身上说:“之前我居然没想到,这得浪费了多长时间啊,我这脑子真是的”于是抬腿就要离开,火神赶紧在后面叫着:“慢着” “慢什么慢”她回过头问了一句。 火神问:“真要去地府啊” “废话” 他忧心忡忡的说:“可是你没有允许,会被玉帝责罚的。” 她冷哼了一下,虽然现在又看不清火神长什么模样了,但依旧豪气十足的说:“责罚就责罚呗,等我去了地府再说。” “喂,你先别急嘛。地府守卫重重,你此番一去肯定会受伤的,不如我们好好坐下来想个法子。”说着,自己一个人坐在酒桌旁,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还想什么法子,简单粗暴一点行不行啊你怎么这么磨磨蹭蹭”她抱怨一句,怀疑道:“莫非你和你背后的组织还在打什么鬼主义” “吴若。”他颇有些不满,“我可是真心为了你打算。” “不用你打算。” “已经打算上了。” 她打了个嗝,顺口一说:“你住海边的吗” 他愣了一下,以为她在关心自己这么多年了,倒也难得见她说出如此关切之语,心中还有一点点感动。轻轻点了点头,加了句,“风寒有些大,最近吹得我有些冷。” 吴若脑子还没有清明,晃了晃,“哦,我倒也忘了,你是龙宫的主人。” “对啊,我不仅是天上的神明,还是海上的霸主” 她冷哼一声,“住在海边,难怪管的这么宽。” 火神:“” 吴若转了个身再次准备离去。 他赶紧追上来,对着她耳边就是一顿聒噪,“你能不能为自己打算,你这一去,肯定会破坏地府秩序,到时候阎王爷参你一本,我告诉你,你现在这个神职就没了,很有可能又要和北渊一样困在桑海殿了,那我可就见不到你了。” 吴若把他推开,然后踉跄了几步随意靠在门框上,打了个嗝,醉眼朦胧,“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火神厚颜无耻的说:“还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为夫担心你也是应该的呀。” 吴若猛然睁眼瞪了他一下,对方立马噤若寒蝉。 气氛沉默了很久,火神脸上又露出贱兮兮的笑容,“既然夫人想要去救你的小情郎,为夫自然也要帮一把手的呀。” 吴若用手挥了挥空气,想把那些“夫人”“为夫”给挥散掉。嘴里骂着:“你是当真不怕我扯烂你的嘴是不是” 他眼眸一闪,“如果你真的想去地府的话,还得需要我帮忙。” “去地府这有何难,要你帮什么忙。” “我问你,此次去地府问阎王爷,你觉得阎王爷会好好告诉你吗别告诉我说,你要用武力威胁。”他双手抱胸,微微昂起下巴,十分胸有成竹。 她略微思忖一瞬,“有何不可,他又打不过我。” 他说:“好好,知道现在没几个神明能够打得过你。可你别忘了地府是往生魂魄之所,鬼差和阎王打不过你,可是你别搅乱了这些六道轮回之事。到时候可是要遭天谴的,就算不报应在你身上,可你是为了你那小情郎吧。天道管不了你,总不希望到时候善恶到头终有报,报在他身上吧” 吴若喝的酒一下子清醒,浑身上下打了个哆嗦,她差点就要害了公子。 火神见她上道,又循循善诱,“所以我说,你要想好好完成此事,还得需要我帮忙。” 吴若更是打了一个哆嗦,火神似乎又要把她往圈套里套,关键是她还心甘情愿的。勉强镇定神色,“所以这次,你又要我帮你什么忙” 火神有些意外,她倒是变得聪明了。 第三百二十章 闹地府 “多谢你上次给的冰叶草,这次呢,其实也没什么也没啥事儿,就是烦请你去的时候,顺便帮我查一个名字,如果正好查到了……”他越说越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她半眯着眼睛,微微靠过来,用低低的声音问着:“然后呢?这人谁啊?你亲戚?” 他尴尬笑笑,“就是一朋友。” 她更觉得不对劲,光从第一次要冰叶草开始,这件事儿就透露着古怪。 她思忖一瞬,“那名字你得告诉我吧?” 他点点头,“当然。”顿了顿,“生死薄上,你翻翻东海那一篇,找个叫灵儿的姑娘,把她的名字抹掉。” 灵儿? 这姑娘是谁? 莫非是这小子的相好? 她紧紧盯着他,一句话都没说。火神看得背后发麻,嘴角抽搐一下,终于败下阵了,“好了好了,你别再这样看着我了,说实话还不行嘛!你这双眼睛盯着让人害怕。” “说什么呢你。”她收敛了目光,“你有相好还过来招惹我,品行也太差了吧?” 这句话当然是玩笑。 火神嘻嘻哈哈,“什么相好,你可不要胡说,灵儿是我大哥的。其它事你也别问了,和你也不搭架。” “不是,你让我帮忙,还不让我了解事情的真相,万一我要是做了错事,被你连累了,那我可咋办?” 火山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你都要去闯地府了,顺便帮我看上一看也不会怎么样吧?你闯地府本来就是个错事。” 她懒懒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要离去,“说不说就随便你了,干不干就随便我了。” “等等!”握紧的拳头又放了放,“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么急躁,我话没有说完呢,没说不告诉你。” 他死乞白赖地过来,好声好气的说:“东海的事你应该知道一些,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我做了这龙宫的主人,可说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我大哥原本是龙太子,灵儿是他没有名分的妻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他们两夫妻还好端端的活着,只不过伤势严重,现在还躺在蚌里呢。灵儿大着肚子,性命垂危。冰叶草也抵不上多大用处,外伤虽然好了,可终究难逃一死。所以……” “所以你让我去地府帮你把灵儿这个名字给划掉?” “对。” “那你大哥呢?” “他还好,就是没醒。” “哦,那我能得什么好处?” 火神脸上终于松了口气,“好处嘛,自然是多多的。要是这事儿办成了,以后你有什么要求,龙宫自然会替你办到。” 她思量半天,这笔生意好像也没什么赚头。她以后能有什么要求呢?这事也说不准啊。 “怎么样?同不同意?要龙宫替你办事这得多大的面儿啊!” 吴若终于说:“那你要怎么帮我去地府?” “此事不难,我现在带你去。”他招来一朵祥云,飘飘悠悠来到了酆都城,一跺脚便进了地下。 四周昏昏暗暗的,天上挂着一轮血月,在阴沉沉的夜色中更显得恐怖阴森。 周边飘荡着无数哀嚎,有凡人的,也有妖怪,还有的保持着生前的死样,肚子破开肠子流了一地,眼角都是血,就这样大喇喇地飘过来。 他指着前面的城门口,门口排列长长的幽魂队伍,严肃道:“速战速决吴若,灵儿就在我找你前咽了气,必须得赶在鬼差还没来就赶紧把名字划掉,不然一旦进了地府就难逃了。” 她不紧不慢地说:“你该不会早就做好了要让我当炮灰的准备吧?说,这事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他哀叹一声,“今天这事也是碰巧,我也没想到你决定要去地府啊,既然你要去就顺便帮我一个忙咯。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事事都能够安排得到。”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到了地府,她何苦答应他的要求,还要给他办事,真是麻烦。 她挥了挥手,不再和他交流此事。 他在后面叮嘱一句,“还有,千万不要惹祸!” “知道了!” 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幽魂队伍里。 这队伍慢腾腾的,尤其走在后半段,那更是没有盼头。 排在前面的是个没有腿的大爷,大爷惨兮兮的,走一步路还要踉跄好久,实在看不过去,自己换了个位置,眼不见为净。 直到这队伍拖拉得实在没话讲,这才来了脾气,直接往城门口进,很快被拦下来。 鬼差气势汹汹抬起武器指着她,“放肆,哪儿来的妖怪竟敢擅闯地府!” 她摆摆手,“你们别拦着我,我是从天上来的。有些话要跟你们阎王爷讲讲。“ 鬼差当然不会放她进去,甚至还要把他抓起来。 她赶紧跑进去,反正鬼差也拦不住。正是如此,鬼差叫了一大堆人马去追。 她原本想安安静静的处理此事,结果越闹越大。甚至还惊动了阎王爷。阎王爷命王朝马汉去追捕,吴若随便抓了几个鬼差,一问才知道阎王殿在哪儿,她要去查生死薄。 想要生死薄哪有那么简单,她又不是几百年前的齐天大圣。 所以把鬼城弄得鬼仰马翻,阎王爷火冒三丈,拍着惊堂木鬼吼鬼叫一定要把她拿下碎尸万段。 这里飞一下那里飞一下,总之整个地府被闹得鬼心惶惶,鬼差拿着武器就朝她投掷,她左一闪右一闪,偏偏绕开了。阎王爷更加气了,似乎要把整个阎王殿都震碎了。 她大摇大摆走进大殿之内,让审判先结束,然后懒洋洋地说:“今天呢,我并不是过来找事儿,只不过想来看看大人手中的生死簿,不知道可不可以呀。” 由于几百年前已经有个猴子闹了这么一遭,所以阎王爷嗤之以鼻,并且防护也增加了一层。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哪里来的妖怪如此大胆!” 吴若坐在阎王爷宝座上,抢过惊堂木摸了摸,放在手里拍了拍,发现拍在手上还挺疼,慢悠悠的说:“我是天上的,都说了,叫吴若,你自己去查吧,现在先把生死薄给我,我也不想在你这里大吵大闹的,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没有办法了,相信您老应该会给我个面子吧,不然的话我恐怕还会再闹上一闹,你看看这里已经够乱的了。” 阎王爷还想继续反对,吴若直接拿了一个捆仙索,把阎王爷丢在了一旁。然后随意抓了个鬼差,终于把生死薄找出来,左翻翻右翻翻,翻来翻去也没翻到公子的。 一开始她连公子的名字是什么都不清楚,后来才打听到叫孟明朗。翻来翻去并没有翻到孟明朗三个字,心里渐渐拔凉拔凉的。 随便抓了一个鬼差问着:“你快给我翻翻遥青山孟明朗的那一页到底在哪儿!” 鬼差吓得浑身直哆嗦,哪里敢翻,并偷偷瞅了瞅阎王爷,阎王爷还吹胡子瞪眼的,一双大大的眼睛瞪得跟铜板一样,仿佛在说:“你要是敢动生死薄一下,马上让你灰飞烟灭!” 吴若看了看这胆小如鼠的鬼差,推到一旁又重新抓了一个过来,还是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翻到遥青山那一页,给我找到孟明朗三个字。”总之,没有一个鬼差敢动手。她自己翻来翻去一大叠找不到。 想了想还是先帮着火神赵灵儿吧。毕竟火神提醒过翻东海那一篇。找来找去,果然是找到了,不过这一看呢,似乎看到了不同寻常之处。原来这灵儿原本就是海底的一只贝壳,长得漂亮,所以被两兄弟齐齐看上,由于灵儿喜欢的就是龙太子,所以变成了龙太子女人。而火神呢,原本就是这么洒脱不羁的模样,那姑娘也没把他放在心上,所以火神就一个人单相思。原来如此,总算是明白了。于是就动手准备划掉灵儿二字,阎王爷就在地上叫着:“慢着!妖怪,有些话得跟你讲清楚,你这一笔下去,会扰乱三界秩序的!不能乱划!” 吴若已经划了一笔,把灵儿名字算是彻底抹掉了。“孙大圣来你这儿,我也没见你说什么呀,凭什么我在这里你就叽叽喳喳的。” 阎王爷想起几百年前那桩丑事,心酸至极。说着:“所以你现在要学着他的样子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新上任的战神吧,好好的战神不当,非得学那孙猴子,你可知现在已经犯下了天条!” 吴若把毛笔晕随便一扔,生死簿随意一放,“那又怎样,就让玉帝拿来罚我好了。”忽然间灵机一动,“既然鬼差不知道我想找的人在哪儿,那么你应该知晓的,阎王爷大人!” 阎王爷原本就长得五大三粗,尤其是那一张黑脸,现在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他当然是不会屈服,硬是不肯说出孟明朗究竟在哪一页。 她威胁着,“你再不说实话,别怪我把这个生死薄直接全部划掉。到时候人世间那么多的魂灵那就通通长命百岁了,那可真就扰乱了人间秩序,我只想找一个人而已,你也别这副样子吗,帮帮忙好不好。” 她已经算是好言好语的了,阎王爷就是哼了一下,头别过去不理。 “难不成你当真想让我把这里全部划掉?我告诉你,那我是无所谓的。用他一个换全天下,这笔买卖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赚。” 说得多么厚颜无耻啊! 拿起毛笔已经划掉了一个名字,阎王爷眉毛抖了一下,依旧不肯转过脸看,又当着他的面划掉了一个名字,阎王爷还是抖了一下,不肯软下态度。 这时身边无数鬼差围过来趴在地上请求,“大人大人,你千万别再划下去了,千万别啊!您这一划真的会添很大的麻烦的呀!” 她把生死簿直接扔在地上命令着,“赶紧给我找到孟明朗三个字,我需要他的全部讯息。”有几个懂事的鬼差已经开始哗啦哗啦地翻开找了。 阎王爷臭着一张脸,骂着,“你们给本官站起来,堂堂鬼差成何体统!” 吴若坐在一边把腿搁在桌子上,表情十分淡漠,一只手撑着脑袋,“你好好看看你的这些鬼差可比你懂事多了。这三界秩序,还得靠他们维持呢。” 阎王爷厌恶她的行为,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厉声厉色喝道:“你就不怕让他遭天谴吗!” “我也不想让他受此牵累,还不是因为你不肯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我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受到天谴,我也会通通报复在你们身上。”她说的温温柔柔的,不急不躁。 阎王爷闭了闭眼睛,“拿来吧。” “拿什么来?”吴若问。 “把生死薄给本官,本官来找。” 阎王爷的语气已经很缓和了,吴若淡淡一挑眉。鬼差立马恭恭敬敬把命格薄递到阎王爷面前,奈何阎王爷已经被捆仙索捆住了,所以双手动弹不得,只好怒目相向,“如果要本官帮你找,这个绳子你应该知道松开吧?” 吴若不急不恼,冲着绳索的方向吹了口气,立马松开了。 阎王爷看了看前面几页被划掉的名字,深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去了一个又来一个……” 鬼差小心翼翼的跪在一旁侍奉,吴若表面上看着十分漫不经心的样子,实际上监视着阎王爷的一举一动,万一这老鬼做个手脚暗算她,那可不划算。 好在阎王爷并没有如此打算,大概翻了一柱香的功夫,果然翻到了孟明朗三个字,对了下前世今生,的确就是他了。 看尽他一生的事迹,只觉得十分惋惜,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想必是个精才绝艳的人物。 “所以呢,他投胎到哪里去了?” 阎王爷说:“魂魄还没有抓来,十有**已经散了。” “那你给我查查北渊的魂魄。” “你说的是战神吧!” “没错。” “他的魂魄也不在。” “他的魂魄也散了?” “这个本官就不清楚了,他们两个离开人世多年,如果这里没有记录,那就说明魂魄散了。”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还会重新轮回?” “这种可能不大。” 第三百二十一章 打算反了 “可能不大”她慢慢回味这句话,“你把话好好说明白,为什么就可能不大,可能二字就意味着他们有机会投胎的对不对” 她紧紧抓着这话里的一点机会,发了炮弹一样,逼着阎王爷。 阎王爷拧着眉毛,极其为难的说:“这天底下并没有绝对的事儿。他们的魂魄散了,这是可以肯定的,但是世间也有轮回之法,如果有一天他们得了法缘可以轮回,也说不一定的,只不过我们现在连他们的魂魄在哪儿都不知道,又要怎么去找呢,他们又怎么能够轮回呢。如果找到还能借助外在的力量帮助魂魄凝聚。可如果任凭这样,那实在是无回的,可能性就真的不大了。” 她顿时一颗心落入湖底,强撑着精神又问着:“这世界上有没有外在的力量可以聚魂” 阎王爷赶紧摇头,并且否决,“当然没有这世哪有外来力量可以聚魂的呢” 看他说得斩钉截铁,吴若把他手里的生死薄拿过来,随意翻了翻,再次把公子的人生事迹看了一遍。很奇怪的是他的前世竟然是一片空白。仿佛是被故意抹去了一般,她觉得有些奇怪,刚想开口问。 阎王爷立马找了一个话头,“这位神仙,你呆在这个地方也很长时间了。能不能处理事情就赶紧走啊,我们这里还有一些要投胎的,你耽误了一时就得耽误人间多少年啊。” 虽然话语不客气,但是也提供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她也怕真的让公子遭了天谴。就说:“实在对不住,今天呢,也就办一件私事而已。那么现在我就先走。” 阎王爷好像松了一口气,站在边上巴不得拿个扫帚把她扫出去。她刚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不死心的问了一句,“当真没有聚魂的方法” 吓得阎王爷突然间心咯噔一下,但是面色不动点了点头说:“当然,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旁门左道。就算是真有,也会对魂魄有损害。” 吴若听着这番话,想了半天,终于摸索出一些心思,却没有明说。继续转头离去,就在刚刚离开地府的那一刹那,阎王爷立马鬼吼鬼叫命令鬼兵把地府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绝对不让一只苍蝇飞进去,也不让一只苍蝇飞回来。 把在地府遇到的事儿跟火神说了,他听着倒是极其认真。吴若边讲边打探他的脸色。当说到阎王爷并没有凝聚魂魄的时候,火神忽然间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神秘的说:“你当真相信阎王爷说的话” 吴若反观他那得意的神采,“你该不会要我用之前你说过的那个法子吧,凝聚凡人的魂魄” 火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指着天空好不得意,“天无绝人之路,一人一神都消失了。我也实在看不过去啊,需不需要帮忙啊。” 吴若笑笑,这臭小子又在耍她吧。不过也想起刚才阎王爷说过的那番话,似乎有点可能。 她脸色凝肃,如果真用凡人的魂魄凝聚成北渊的魂,不知道到时候北渊回来会发多大的脾气,这一切都不会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火神也看出担忧,好言好语相劝,“哎呀,你就替你那小情郎想想嘛,复活北渊不就是为了你那小情郎,如果连北渊都没有办法回来,他又该怎么办呢你还要一辈子活在愧疚当中啊,而且我觉得你那小情郎人长那副模样,还不错,你跟在他身边我也算放心了。”他这一番话把自己的地位摆得极高,就好像是她的父母辈的一样。这听着她心里实在是不是个滋味。 他那一张嘴又吧啦吧啦讲,“你想想,按照北渊那幅品行,他如果真的回来了,那也是和以前一样继续福泽万灵,我想你也清楚,天宫没有了他,下界是不是又多灾多难了一些。前段时间玉帝不还派你去人间看看,你都没去。这活最后落在我身上,你知不知道人世间好几处都是炼狱,妖魔鬼怪横行的不得了。就算这些凡人不在你手中灭亡,任凭他们被妖怪吃掉也是一种浪费啊还不如好好利用利用。用小小的凡人魂魄凝聚成战神的魂魄,这也并不是吃亏的事儿。” 吴若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摇摇头,“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凝聚成,他真的会生我气的,到时候我还哪有脸面见他呀。” 火神淡淡说了句,“那就没法子了,反正现在天庭也有战神位置了,多一个少一个都没多大关系。可惜的是像这样一个品行端正的神明就这样魂魄散去,这结局也太惨了吧” 他说的情真意切,仿佛和北渊是万年老友一样,似乎每一个字都是为了他们打算。可她心里却很清楚,火神并不心地善良。 “我知道你又要下圈套了。” 他依旧装腔作势,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动情说道:“说什么呢,怎么会下圈套呢,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着想,就看在帮了我大忙的份上,我告诉你究竟如何取凡人魂魄,不要告诉我,你心里当真一点都不想,只要到时候凝聚成,不要告诉他过程不就行了。” 她还在犹豫,他在边上叹了一口气,十分惋惜地说:“虽然我和你的小情郎还没怎么见过面,但是光凭那孤傲清亮的身姿就可以看出这绝非一个普通凡人,好好修炼的话说不定还能飞升上神呢。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当真是可惜了,并且这冰叶草还是从他那地盘给我的,虽然我这人比较无情无义,反复无常,但是啊,看你这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我也于心不忍。” “话别说的这么好听,你做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是,当然有目的啦” “你的目的是什么” “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这话她要是真信了,那真是一个大笨蛋了。 她翻了一个大白眼,终于不再搭理他了,这人说话就是这么没谱。 火神在后面叫着,“只有那一个法子,要是不这么做的话,是无法凝聚的” 等回到天庭,大家看她的眼神又不一样了,之前大家还对她略有尊敬,但是现在一个个眼神没有怎么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但是从这零散的几束视线中,恍惚觉得大家神色里又加了一些冷漠和厌恶。 莫名其妙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还大摇大摆往自己的宫殿里飘。这时候好久不见的黛戈拍了一下她肩膀,然后把她带到一个空旷的地儿说:“你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才刚刚去了出去一趟就有麻烦,她还想再问。但黛戈又恢复成不讲话的模样,指了指凌霄殿的方向。意思就是说你自己去看吧。 吴若满头雾水,黛戈已经飘走了。想了想,如果说真的有麻烦的话,有可能就是去了地府一趟,不过这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吧,没想到这地府老儿竟然这么记仇,不就是去他那里做了一下客嘛,也没干啥,就是秩序乱了一点。 她做好了被处罚的决心,无所谓的飘到了凌霄殿,果然玉帝对她的行为很不满,先是在凌霄宝殿上赤骂了一通,然后要把她锁在桑海殿不让出去一步。想当初北渊也是被这样囚禁在里面,现如今又换成她了。 她不听,直接转身就走,玉帝实在头疼,命令天兵天将把她围住。她大手一挥,化作一条长长的身形消失在了云端。如此不听命令实在是胆大妄为,玉帝容忍不了她在众多神明面前如此放肆,再也不能不管不顾,立马命令天兵天将降服,当初大闹天宫,这些天兵天将都没有多大用处,更何况现在的她更是不能降服得住。 玉帝只好用一些法器把她暂时锁在桑海殿,这么一锁又是好多年。她呆在桑海殿吃吃睡睡,也不知道活得多快乐,但是时间久了意志又开始消沉,脑海里不知不觉想起火神说过的凝聚北渊的法子。 她有点想公子了,想起以前在四方院逍遥快活的日子,虽然作为侍女要做这做那的,但起码公子对她还是很平等的,两人说说笑笑,日子倒也过得挺快活,也不像现在一天到晚,困在一个小小的四方天地里。 可要想让公子活过来就得先复活北渊,又害怕北渊回来后生气。 而且如果公子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恐怕也是震怒不已。 想到这里又叹息一声,她连桑海殿都出不去,该如何去找凡人的魂魄呢。每天唉声叹气坐在窗前,看着湛蓝的天空,连一只鸟都没有。感觉就像坐牢一样,虽说空间比较大而已,但连说话的伙伴都没有。 有时候心里莫名想着一个念头,要不就反了算了 对,反了算了 反正这两个字就在脑海里不停的转啊转,绕啊绕,有一天早上,她突然间想通了。如果再不做点什么,那几百年几万年的时光就耗在这儿了。她不能无动于衷,不如用这个时间做一些事儿吧。 几天后,齐正过来了。 齐正还是之前那副模样,只不过看上去有些胖了,也许是日子过得还不错吧,尤其是嘴角那两个小胡须更显得容光焕发。 他慢悠悠地摇晃着大肚皮过来,瞧了瞧吴若还趴在窗户上发呆。就装作一副慈祥的模样,笑眯眯的说:“这桑海殿也真是奇怪哈,之前锁的是战神,这次锁了也是战神。会不会是这里的风水不好啊,吴若妹子,要不要去我那里看看,给你重新挑一处宅子。” 她现在都锁在桑海殿了,还怎么出去这无非就是一句废话。 “你说客道话也麻烦说得稍微真诚一点行不行这么烂。”她真想扔一个石头过去,砸死面前这个不会说话的神明。 齐正吸了吸鼻涕,拍了拍大肚皮,“听说是因为去了一趟地府才被玉帝罚的” “拜托,我锁在这里都这么多年了,你该不会是现在才知道吧”她翻了一个白眼。 齐正微微笑着,阴谋诡计全摆在脸上,“不过我很好奇,你去地府做什么吴若妹子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悠闲的人呢。” “你错了,我很闲。”她脑袋搁在手掌上趴在窗台,“神明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齐正摸了摸嘴角的两撇小胡子,在窗台前蹲下,和她面对面,“听说你去地府是和北渊有关” “呦,齐正神明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 这些事她可从来没跟别人讲过,就是火神这家伙说漏嘴了。 “哈哈哈哈,只是一些猜测罢了。听说吴若妹子还问了一些关于凝聚魂魄的法子。”他笑着,非常热心的说道:“这法子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有些残忍。” 当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一个个的都要跟她说这事。 吴若冷冷笑了一下,“该不会是要用凡人的魂魄凝聚吧” 齐正立马浮夸得瞪大了眼睛,高声赞扬道:“没想到吴若妹子这么聪明,我话都没有说完呢。” 她终于明白这一个个都在拿她当枪使。 她翻了一个大白眼关上窗户。 齐正还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拍着窗框,喊着:“话还没有说完呢,妹子怎么那么快就关窗户了那法子我可以跟你好好说说,没有骗你。” 吴若直接倒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准备再睡一觉。 齐正粗旷的嗓门还在喊着:“吴若,我没有骗你,既然你刚才有此一说,肯定是了解的。既然有法子,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你不是他亲手收的徒弟吗难道就不想他回来” 吴若忽然掀开被子,问:“你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火神这样说也就算了,关键是连齐正都过来。那就说明凝聚凡人的魂魄,并不是一个好法子,甚至可能会进了他们的圈套。 他笑笑,语气十分热络,“不管怎么说,好几百年前我和他也曾经是朋友,也不忍看他落到如此下场,现在连魂魄都散了,看着也实在是可怜。” “哦,那还得多谢你这一番好心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杨花蕊变了 齐正哈哈笑着,又说:“不必害怕天条,这事儿啊,我也能帮你一把,你看需不需要” 这老头哪有这么好心,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 她说:“北渊如果回来了,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你不是一直都在和他作对没有这么好心帮我,实话实说吧,到底想利用我做什么事” 齐正敲了敲窗户,“那妹子,你先把窗户打开。” 吴若挥了一挥手,窗户豁然打开。 齐正脑袋探进来,笑道:“这么跟你说吧,北渊的死其实我也不想的。虽然平时我也和他作对,但并不想置他于死地,毕竟千年前我们也是朋友,深信他的品行端正。但,他这一走吧,天庭中相互制约的关系就打破了。北渊,我舍不得他死。” 哎呦喂,当真是感人肺腑啊。 她在心里暗暗白了一眼,“那这事你自己去做就好了,为什么要我来凝聚凡人的魂魄,到时候被发现了处罚的不还是我,既然你和他是这么多年的好友,由你来做,想必不会怎么样吧” 齐正尴尬地哈哈大笑,“我和北渊做对的事众神皆知,要真是帮他,不就把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了。” “我还是不信你,你这老头阴谋诡计太多了。” 齐正不再笑了,思考一瞬,严肃道:“吴若,你知不知道东海巨大骨骸的事件” 莫名其妙说的这一点,她也清醒了几分。之前怀壁说过,不仅东海有,遥青山也有。 她淡淡应了句,“你想说什么,什么巨大的骨骸” 齐正摸了摸脸上的两撇小胡子,认真说:“只有北渊知道东海巨大骨骸是怎么回事,传闻有一个神秘的部落,有无数古兽,但是发展至今它们通通消失了,而你的身份背景似乎有点关联。要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还得来问问北渊,只可惜他现在已不在人世了。” 她记得,北渊对此事只大概讲过一点点。 “如果当真有这样的古兽,你们应该会想方设法占为己有吧” “哈哈哈哈,对”他回答得倒也很坦诚,又加句,“更何况很有可能是你的族人,妹子当真不考虑一下” 她当然是想找到自己的族人,只不过要不要进他们的圈套还得思虑一分。 “这事不一定非得我来做吧你找个其他的小喽罗帮你凝聚凡人的魂魄不就成了” 齐正扬了扬眉,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肚皮,“凝聚魂魄并没有那么简单,还得需要强大的术法咒术。三界之内除了上等神明有此功力,其他的寥寥无几。” “他当时在世的时候你怎么不问” 齐正说:“这不是来不及嘛,现在一得到消息就赶紧来找你了。怎么样,做不做” 她再次把窗户关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现在要休息。” 齐正连忙说:“好好好,先不着急,你先休息。这件事你考虑考虑。” 等他走后,吴若这才认真思考此事。 这一个个摆明的都想利用她,自己都不用出面。可关键是她竟然蠢蠢欲动,觉得可以下手。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桑海殿外终于有了动静,玉帝网开一面不再锁着她,也不知道是哪位神民给说了好话,总之宣法旨的神官一副趾高气昂,看不起的样子,就好像她贿赂了谁一样。 还想问着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但宣完旨的神官直接甩脸就走。 喂喂喂,这也太过分了吧哪有这么看不起人的 她直接走过去按住对方肩膀往回拉,“前面的小兄弟,你等等,我很好奇,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看待我。” 话刚刚说完,那个神官瞧着她带着一丝轻蔑,“你现在这个位置,如果不是因为梦晓一时大意,哪轮得到你坐到这里来,连命都没有了吧你” 哦,原来如此,原来是梦晓这一边的。 只不过这话说得实在不客气,吴若直接揣了他一脚,趾高气昂的往前走,再也不管后面的伤得如何。 神官怒火中烧真想上去狠狠报复,但她只是淡淡的一个回头,神官泄下气来,他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现在人家处在战神的位置,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神官,哪里奈何的了她呢。愤愤不平的握了握拳头又松开了。 吴若早就厌恶了天宫,虽然世人都向往飞升上神,但是这里又何曾干净,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哪里来的自由不自由,大家都被迫着站队。 火神总是不经意间突然出现,堆出一个笑脸唤着:“小仙女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她回过头瞧了一副得意模样,“火神一天到晚还真是闲,不是不得玉帝宠爱吗,怎么最近总往这天宫上跑。” 火神依旧笑眯眯的,双手抱胸,“世间事千变万化,今天不得宠爱,明天就可得青眼。今天玉帝派了任务。” “什么任务,看你这幅副模样,还春风得意的。”她也学着他的模样,懒洋洋地说着。 火神微笑道:“这天宫里的形势你不清楚,还是少打听一些比较好。” 这人就是故意端着一副你不要管我的样子。 吴若淡淡笑了笑,不再搭理。 火神自个倒死乞白赖贴上来,跟在屁股后面不停的问:“最近我也没来看你,你怎么样啊一个人呆在桑海殿还习不习惯。” 她呆在桑海殿都多少年了,现在才过来嘘寒问暖,也太假情假意了。 吴若根本不想搭理他,火神忽然说:“你别不理我吧,这样吧,我先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你困在里面这么多年,恐怕对外界都不了解多熟悉熟悉,也是好的。” 总感觉这话十分危险,吴若问:“你又要跟我说什么话了,跟我使什么圈套了” 他跟上来,露出虚伪的笑脸,“哪有什么圈套不圈套的,一天天的,总是这样想我。哥哥的心都要伤透了。” 吴若:“” 他自顾自说:“黛戈被玉帝派下凡间取降妖除魔了,你也知道现在北渊不在人世间,妖魔鬼怪横行无比,比往常多了一些。天界总得派一些神明管管此事,所以就派了她去。” “哦,那又怎样” “有些事我觉得你一定会感兴趣。”他十分得意的笑着,只不过笑起来实在让人胆寒。 吴若警惕两分,“能不能有话直说别总是揣着。” “哎呀,为什么说话总是这么冲呢能不能对我温柔点要是用一两分的好语气对你那小情郎来对我的话,我心里已经是欣慰万分了。” “有话快说。” “哦,黛戈这次下凡捉的不是其他妖怪,而是杨花蕊。” 她猛地一抬头,不可思议再问:“你刚才是说杨花蕊之前呆在四方院的杨花蕊” “嗯,是啊,在魏国呀。” 吴若还清楚记得杨花蕊在公子出事前去了魏国,虽说后面也回来了,但是不欢而散了。 “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 火神先“哎”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听说杨花蕊还是你之前的朋友,之前在四方院还是你那小情郎的式神,说真的,小情郎竟然能够把妖怪作为自己的式神,这一点我倒是挺佩服。只可惜的是这只妖怪没有了束缚,变得胆大妄为。竟然和一只狸猫为非作歹。世界事情闹上了天宫,所以玉帝就派了黛戈下去。” “狸猫那只狸猫叫什么名字身边可跟着什么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淡淡说着,“哦,对了,身边还跟着一只妖怪,这妖投入到梦晓组织下。你也知道,虽然梦晓没了,但是残存势力,也就是背后的大靠山还在不停积攒力量。自然是能多收一只妖怪为自己小弟就多收咯。” “你莫名其妙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 “都说了杨花蕊不是你的朋友吗既然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自然是要告诉你呀。” 吴若转眼就要往相反的方向走,火神在背后问:“吴若,需不需要我帮忙啊可以免费的” “不必。” “那好,不必客气,我这就上来了啊” 他恬不知耻地跟在后面。 吴若到了南天门,天兵天将依旧端着架子把武器架在面前,不可让她出去,虽然已经被放出桑海殿,但天宫里的人依旧不怎么高看她。 吴若只是亮了两爪子,火神在后面心惊胆战,生怕自己沾惹上麻烦,忙把她拖到一边好生相劝。又和守将解释着。 大概解释了半天,她也打了半天的哈欠。 终于被说动了,火神抹了抹额上的细汗,“还不快过来,就知道靠在柱子上。” 吴若临走前盯了守将一眼,暗暗说了句,“下次我还闯。” 守将面不改色,实则心惊胆战。 下了凡间见到了杨花蕊,好友多年未见应当是执手相看泪眼,可是她们两个的关系非常糟糕,杨花蕊只是站在远远的位置望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还带着一丝嫌弃。 吴若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都无法给出一个理由,只好劝黛戈放杨花蕊一条生路,黛戈是奉了法旨下来捉拿杨花蕊,怎肯轻易放过。眼看眼杨花蕊危在旦夕,吴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带着杨花蕊一起逃了。 两人解释了半天,终究是没说到一块儿去。这误会越来越深,杨花蕊恨恨道:“如果不是你,公子怎会如此你怎么不想想他对你有多好,如果可以让他重新回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这话说的吴若心里也是怪难受的,莫名其妙的,忽然间又想到了之前火神和齐正的法子,如果真的可以凝聚魂魄,让北渊回来,或许公子就有救了。 吴若还在发着呆,杨花蕊说:“听狸猫说,之前你和公子见过他” 吴若说:“你是说身边有个叫李渝华妖怪的狸猫吧” “没错。李渝华的变化还是用公子的药变成的。” “很久之前的事了。怎么了,是不是那姑娘反悔了哦,听说她现在已经投靠了一个德高望重的势力。也不知道狸猫现在还有没有跟她在一起。” 杨花蕊嘲笑一声,“这个嘛,哈哈哈哈凡人就是凡人,就算外形是妖身,心还是脆弱的。听说是投靠了,只不过是有目的罢了。狸猫说,只要我跟他合作,骗下一个神明下来夺取心脏换心,这样李渝华就不必掩藏丑貌,甚至还能成为道行高深的大妖怪。我呢,就可以找到公子行踪,听说公子还存留在这世界。” “你在胡说些什么,公子已经没了” “不,他还在。我相信这一点。” “所以李渝华只是为了夺取一颗心才接近神明” “未曾不可。” 吴若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黛戈的方向,立马紧张问道:“你该不会用了一招声东击西吧” 杨花蕊满不在乎地说:“只要能换公子回来,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更何况只是一个神明而已。” 吴若暗叫不好,立马回走。 杨花蕊忽然拉住她的胳膊仔细打量她全身的装扮,也注意到灵气。 “吴若,别告诉我,阔别这么多年,你到天上当上神了。”言语都是一些嘲讽。 没想到当年天真活泼的小妖怪,现在竟然变成了爱嘲讽他人的妖了。 吴若冷冷甩开她的手,“黛戈是无辜的,如果你们当真要神明的心,用我的就足矣。” 杨花蕊哈哈大笑,满脸失望,“当真是阔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距离公子离世也就几年时间,我们几个还是妖怪,你竟然飞升上神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所说的一字一句,我现在通通都不相信。” “这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吴若不想继续浪费时间,转身就要回去。 杨花蕊冷漠道:“已经太晚了。一个神明是抵挡不了一个山头的妖怪的。” “你说什么”吴若难以置信。 杨花蕊漠然望着她,“哦,跟在你身边那个红头发的,已经被打到天上去了,下不来。” 吴若的心一下子沉到湖底,满脑子都是黛戈,立即往回飞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狸猫出现 等跑过去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凄惨的景象。一大片的妖怪倒地,血流成河,漫山遍野挂满五脏六腑,树杈上还不停滴着血,滴滴答答的汇成一条小溪流。处处都是骇人景象,唯独没有黛戈踪迹。如此狠毒的招数可不是神明会使的。这里恐怕经过一场恶战。 莫非这些都是狸猫干的 有些难以置信,虽说妖怪比较残杀暴虐,将妖怪杀得片甲不留,甚至如此惨不忍睹,倒是第一次见。 忽然闻到前方有一种古怪的气味,这味道似乎还有点熟悉,追随气味儿而去,看到了一副难以想像的画面。 只见一个全身黑又发亮的女妖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啃食着妖怪的尸身,只见被咬住的妖怪,喉咙已经断掉,流了一地的血。死不瞑目,一只眼珠子还被掏了。草啊树啊,都沾染了浓浓的血腥味儿,苍蝇不停嗡嗡嗡的响。这个妖怪背对着她,后背一直在颤抖,只听得“嘎嘣嘎嘣”的声响,啃得异常欢快。 女妖全身虽然被布条包裹着,但依旧可以看得出全身十分瘦弱,看起来是饿了好久。虽然身体发黑,也能看出带着一些血迹,就是不知是那些妖怪身上的,还是她自己的。浑身脏兮兮的,头发都乱得和鸡窝一样,上面飞舞着无数蚊蝇,露出的脚板就如乞丐一般脏乱不堪。 在后面看了好久,只觉得这个皮肤颜色有点熟悉,但还不确定是谁,但这时竹林里来了一阵脚步声,只见狸猫快如闪电般飞到女妖身边叫着:“渝华。” 渝华 李渝华 面前这个女妖竟然是李渝华万万没有想到,当年那个李渝华现在竟然是连妖怪都不如的模样。 吴若依稀还记得那个为爱情奋不顾身的凡人女子。宁愿抛去凡人之身,也要变成妖怪和狸猫一生一世。 泡进那滚烫的沸水里,看着自己的皮肤一寸一寸被黑暗侵蚀,忍受着被蚂蚁啃食般的痛苦,逐渐变成妖怪的模样。 原本的李渝华只是一个柔弱、娇滴滴的世家小姐罢了。 眼前的这位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还有,不是说李渝华投奔了梦晓组织吗,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副妖不妖,鬼不鬼的德行。 莫非是被厌弃了 吴若还愣在那儿,狸猫也注意到她的存在。仔细一看,发现还有点眼熟,问着:“这位看着有些眼熟,该不会是几年前那只妖怪吧跟在凡人身边的那只。” 吴若看了看他,反问:“她是叫李渝华吧你,是那只狸猫。” 狸猫立马变了脸色,大声道:“果然是你,我说怎么就那么眼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你却还好端端活着。现在你都看到了吧她这副模样,都是你们害的如果没有你们,渝华怎么可能会是这副模样” 话也不能这么说,变成这副模样,不都是李渝华自己做的决定嘛 在变成妖怪之前,公子和她可是有让她考虑清楚的。到头来自己过得悲惨,还得怪他们。 女妖听到他们两个谈话,突然间停住手上动作,木然转过脸,这是一张阴森可怖的脸,因为已经布满鲜血,所以也看不清到底长啥样,但是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吴若还是记得的,那是一双属于人类的眼睛,只不过再也没有当时澄澈纯净,只有麻木和害怕。 吴若往前走一步,那女妖漠然往后面退了一步,很显然是害怕吴若身上的灵力,毕竟她现在已经是贵为神明了。 狸猫赶紧把女妖护在身后,喝道:“你要做什么” 她当然不会做什么,只不过是想过来瞧一瞧而已。不过看到这幅模样,心中也是一片唏嘘。 吴若好心说:“如果想变回原来的样子,我可以帮你。” 公子当年还是留了一些后路的,如果他们后悔,还是可以变回去,只不过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李渝华摇了摇头,抱着狸猫的胳膊,呜呜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字里行间只听出了个着急。 “这事也不急,你们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她顿了顿,终于想起重点,“你们应该见到过一个神明吧眼珠子是淡紫色的。她去哪儿了,知道吗” 狸猫笑了笑,眼神十分毒辣说:“你们两个认识的吧,当时我就喊了一下你的名字,她就自己转了个身,实在不巧的是,这一转身我就要了她的命” 吴若起初有些震惊,但眼前这两个小妖根本根本不是黛戈的对手,所以淡淡说着:“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本事了,真是厉害了。捕杀神明可是重罪,就算你自己不怕,难道就不怕天兵天将下来连累了李渝华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敢做下如此错事。” 她的语气十分冷淡,也拆穿了狸猫的谎言,所以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你帮我个忙我就告诉你她在哪儿。” “不必了。” 堂堂一个神明她就不信了,难道还会遇上什么危险不成 也许杨花蕊只是在诈她。 黛戈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就败在一个小小妖怪的手上 狸猫笑得令人胆寒,他拍了拍李渝华后背,安抚了一会儿,抬头看她,“那个仙子现在危在旦夕,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她现在并不在这儿,你只要帮我把渝华变回原来凡人模样,我就可以告诉你她究竟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稍后的女妖忽然激动起来,拽着他的手不放。十分着急的好像要跟它说什么话,但是说出的话又没有人听得懂。吴若竖起耳朵听了好几遍,最后还是放弃了。 可狸猫一字一句都听进耳朵里,李渝华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一点都不想变回原来的样子,她愿意用这副样子留在他身边。 可狸猫的心似乎在滴血,他不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变成这副模样。天天都得吃妖怪,为了维持生命,甚至还要去夺取神明的心。 这,实在是太难了 追根究底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还不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以及当时那个男人 狸猫越想越愤恨,巴不得马上就抽出武器杀了她。 吴若看了看他脸色变化,大概猜出他在想什么。 “我说过,可以变回去,只不过要受很多的痛苦,更何况她吃了这么多年的妖怪,身体早就产生异变。你们自己考虑好了再来跟我说。我现在只想知道黛戈的下落。” 李渝华艰难的开口,含糊不清的说:“我我不不要变变回以前以前的样子”满眼都是乞求,一颗颗泪珠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狸猫更是不忍她这副模样,心中反而更坚定,“我不想瞒什么,没错,我们一开始的确是打得夺取神明的心脏,可这哪有那么简单,刚才那位,我们最多也就是让她受了一点伤,而我们自己却遍体鳞伤。也想着让你把心脏拿出来,可如果真这样做,天庭也不会放过我们,反而会沾染麻烦。既然你有法子帮她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只能请求你了。” 吴若淡淡说着:“先告诉我黛戈在哪里。” 狸猫说:“黛戈根本就不在这儿,你应该问你的好友杨花蕊。” 吴若还想说话,狸猫生怕会出尔反尔,立马说:“你赶紧告诉我们方法吧” 李渝华誓死不从,就是不想变回原来的样子,一旦变回去,就陪不了他了。于是趁着他们二人还在说话,就独自一人丢下他就跑。狸猫猝不及防之下也跟随而去。 当年公子特意留下一个补救之法,吴若把公子遗留下来的方法捏在手心中,化作一只小蝴蝶飞随而去。 公子毕竟是公子,虽然当时说得很绝情,但依旧为他们留了一条后路,他们依旧会有后悔药可吃。 她感慨一声,正想去找杨花蕊,杨花蕊自个儿主动出现了。她在后面观察他们很久了,也听到他们的谈话,冷漠道:“他们也曾是和公子有关系的旧人,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到他们还活着,公子却已经走了呢。” “杨花蕊,你究竟想做什么” 杨花蕊悲痛地朝天大笑,满目苍然,“吴若,你知不知道当年公子为什么一定要把你留在他身边他是不是跟你说,让你当个试验品” 她点点头。 杨花蕊又笑笑,一字一句说:“凡人都说妖怪是没有心的,这一点,我以前天真肤浅,觉得这话不对。可是现在把这句话放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吴若,公子说”她后面说的话慢极了,就好像时间被拉长一样,慢慢又郑重说:“公子说,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妖怪,不想让你离开他独自流浪,他想陪着你。这个意思你明不明白” 吴若心头一痛,呼吸慢了几分,“所以呢” “呵所以,你还敢问我所以,他就这样没了呀你告诉我,伤害他的到底是谁” 吴若猛地向后倒退两步,站也站不住。真要说害公子的是谁,还不是她自己。 她,一直以来都抱着将他置于死地的目的上了山。 她,还和盛瑛联手要夺取心脏,拿他魂魄。 她,还和盛瑛结盟,要在小后山杀了他。 所有的一切都有她的一份,要把责任全部推到盛瑛身上,这一点她是办不到的。 杨花蕊痛苦闭上了眼,“你一句话都不肯说,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和你有关了,对不对”她一遍遍找机会说服自己,硬是不敢相信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所以看到吴若问了又问,最终还是死心了。 吴若眼里噙着泪,很想为自己辩解几分,可终究无力。 杨花蕊垂下手,“我不会伤你的,公子也不愿看到这幅情景。”停了停,“你走吧,以后就当不认识。除非山河覆灭,星河斗转,公子重新出现在眼前。不然从此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这次是真的不会再去见她了,也不会再问了。 这么久的情谊说散就散,杨花蕊决然转过身子走了。 吴若还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自处。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周围虫鸣渐渐此起彼伏,身边飞舞一些萤火虫,有清爽的青草气息。 她缓缓坐在地上,无力地看着夜色。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终于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吴若,你后悔了吗” 这个声音正是黛戈的,吴若木然转过身,看着黛戈毫发无损飘在空气中,还是以前那副淡漠冷清的模样。 吴若张了张口,提了力气问了句:“听说你受伤了。” 黛戈淡淡回:“是,现在没事了。” 吴若闭了闭眼睛,暗暗想着:平时不是不爱说话吗怎么先起话头了 黛戈又问了句,“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 黛戈说:“后悔自己当初没做出正确的选择,后悔摇摇摆摆,后悔没有挽救他的一条性命。” 吴若定定看着她,颇有些不可思议,“当时发生的事该不会你都瞧见了吧” 黛戈摇摇头,“我只不过是听说了一些而已。” “哦。” “不过有法子可以挽回。” “什么” “聚魂。” “我知道。” “那你会做吗” “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说明会做了。”黛戈视线投向远方表情,淡淡的,又加了句,“这样很残忍。” “没错。” “可你会考虑这样做。” 吴若默然,半晌没有回话。莫名觉得黛戈这几番话似乎问到她心里去了。 眼见着萤火虫在她手心中飞了又飞,她就好像说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一般风轻云淡,“如果我真这样做了会怎样” 黛戈这才把视线放在她身上,语气坚定清亮,“你会坠入魔道。” “还有呢。” “被众神唾弃讨伐。” “哦,还有呢。” “危在旦夕,玉帝不会留你性命。” “也是,还有没有了” “你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吴若想了想,手中萤火虫又慢慢的飞到她手腕上,似乎就缠着她不放。她去抓,萤火虫又绕着她脑袋飞了几圈落在手臂上。 黛戈看了看,凝视着漫天萤火,淡淡道:“这法子阴狠至极,日后会有报应的。” “哦。” 萤火虫终于被抓住,摁死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三界之外 到底是什么时候反的呢 哦,从第一个凡人死了开始。 说实话,她也不介意反不反的,只不过随便杀了一个凡人,硬生生夺取魂魄,结果怨念极重。 火神在一旁看她捣鼓了好久,这才慢悠悠从阴影里走出来指点一二。 “刚才的手法真是狠决啊”他半是惊叹半是嘲讽,“你看看这血喷的到处都是,说你像妖怪吧,也不为过。” 吴若冷漠盯他一瞬,从下手的第一个开始,她彻底和天宫断绝关系。 这世间容不得漫身血污的神明,更何况是天界极其重要的战神。 火神看她神色不对,心里想着自己好像最近几天没有得罪她吧。便陪着一副笑脸说:“干嘛这么阴气沉沉的。” 吴若直接一个爪子按在他脖子上,速度快得连眼睛都没瞧到,火神顿时后背一抖,满头大汗,紧张问:“这是做什么” 她仔细瞧着他这副脸蛋发现这人虽然长得好看,心思却是坏透了,毕竟被他算计了这么久。突然间想跟他算算账了,于是便用力掐着脖子,一句话都没有问,但是火神已经慌张了,赶紧挣扎着把她的手拿开,咳嗽几声之后就说:“好久不见,你就这样对我。” 吴若看他一眼,冷冷说道:“从今以后我和你们天宫没有半点关系,你也别过来找我了,不然休怪我想起以往的事情不留情面。” 火神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自己很多心思都是坏的,算计了她好多。但又是一副嘻嘻哈哈的表情,“你在说什么呢,我可什么都听不懂。” “我现在已经决定用你的法子去凝聚魂魄,但是我心里很清楚,这只不过是你们想利用我而已。既然我今天已经杀了一个凡人,已经不能回头。我要和你讲清楚了,你也别过来找我,说不准我万一脾气不好,暴躁了,就拿你撒气。” 火神难得认真了一点,身子也站直了一些说:“我知道你还是为了那两条性命来怪罪我。跟你相处这么久,发现你这人吧,虽然有时候无厘头,反复无常的,但是心地不坏,有件事情我想提醒提醒,虽然可以凝聚魂魄,但是,你得小心。天上的神明会给你使绊子,虽然我希望战神不要回来。但他回来你就能开心,我也就随你去了。但天界中有很多神明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所以你还得多加小心。” 她冷漠的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他淡淡的回了句,“都是看在你给了我冰叶草的份上。提醒你一点也算是弥补了我的愧疚之心。从今以后,你既然不想看到我以后就不必再见了。” 吴若转身离去。 火神独自站在远处,表情有些失落,原本飘扬的红发竟然也微微垂了下来。随着主人的情绪飘飘荡荡的。 没想到这么快吴若杀人的事情不胫而走,没过多久立马传到天宫,玉帝听闻此事大发雷霆。本来想派天兵天将,但知道就算天兵天将也奈何不了她。再加上火神舌灿莲花说服玉帝也就任由吴若而去。但惩罚还是在的,一旦上天庭,立马捉进天牢行雷刑。 吴若就这样自由自在剥夺了好几个凡人的魂魄,但是无一例外的是,这些魂魄都极具怨念,根本就凝聚不了魂魄。 齐正带来消息说,要想得到好的魂魄,必须让凡人心甘情愿交出来,像这般蛮横的强取只会导致很严重的影响。 她一时之间犯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一次遇上一个凡人跪地乞讨,只要能够吃饱饭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这时她才恍然大悟,为何自己不办一间灵魂当铺呢,这样的话用凡人的灵魂来交易,不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心甘情愿的魂魄嘛这样一想顿时茅塞顿开。立即随手开了一间灵魂当铺在人间。 人来人往,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这家店铺哗众取宠,根本就不相信,但后来也有鬼使神差走进来想碰碰运气的,她都一一帮忙实现。从此,这个灵魂当铺的名声就越打越响,来典当灵魂的灵魂也就越来越多,再加上童叟无欺,基本上都能够答应,所以贪婪的人就越来越多。 这些消息也不知为何被谁走漏了,竟然也传到天宫,原本玉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无论如何都忍不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人间的秩序总有一天会乱的。于是便派神明下去降服,好几个上等神明对她无可奈何。 她现在已经神力非凡,单靠神明是没用的,最多只能依靠法器,但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天宫里的法器进来莫名其妙少了一些。火神看着天宫里的神明忙来忙去跑来跑去去找法器,他就在边上淡淡地笑着,谁也不知道火神为什么突然间出现在此处。 她干这行三四年了,期间收到的魂魄数不胜数,这魂魄一开始只是随便放在酒罐里,时间久了就塞满了,一到晚上就咿咿呀呀叫个不停,于是突然间想到为什么不把魂魄放在小瓷瓶里呢,于是一个魂魄锁在小瓷瓶里,并用红色的血符封印住。小木牌上写上卖家的姓名,挂在小瓷瓶上,这样一目了然了。 这行生意越做越大,名声越来越响。玉帝派好几个神明一起联合对付。她虽然和他们打得难解难分,但是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尤其是小瓷瓶都碎了好几个,跑出好几个魂魄被地府带走。 她干脆直接把派来的神明一一折磨得有口难言,最后都灰溜溜回到天宫。 玉帝真的没法子了,她也传了一个飞信回天宫,只要不干涉她做灵魂买卖的事儿,就井水不犯河水。不然的话见一次打一次。 玉帝坐在高位上多年,被如此威胁,心里也是气不过,再一次派了好几个神明下去阻止。 虽然她的神力很大,零散几个神明对他没产生多大影响,但如果数以万计的神明都联合起来的话,那就真的没辙了,于是各退一步,只要上面的人不打扰她。吴若也不会无端端的去招惹,毕竟大家都不喜欢麻烦。 她离开三界,找了一个安静地儿。去了三界之外的一个黑暗境地里独自开了一家灵魂当铺。 只要凡人有**,想去典当灵魂就可来到这黑暗中,找到灵魂当铺。 说到这家灵魂当铺,她可是花费了无数心血。首先材质木料的挑选就不必说了,屋顶上的瓦,屋檐的铃铛,甚至连地上的一棵草,都是她精心挑选的。房子不是很大,也就普通一家户宅。屋顶上的每一片瓦都是用高级的术法编织而成,地上的每一粒沙土都凝聚非凡的神力,包括大门外的两盏灯笼,虽然说和人间的差不多红通通的,点上灯火的话,简直就是黑夜里妖怪的两只眼睛。大门全部有高深的密法,涂成暗红色,使人一见就心生畏惧。这也使得一些没有下定决心的人赶紧跑回去,但一旦坚定信念的看到如此,还不怕的话一般都能够成交。 当然,唯独除了一千年后的林绣。那个傻女人来都来了,结果后面还是没有成交。 虽然也有吴若她自己的原因 之前和火神不欢而散,但这家伙也不知道是赔罪还是道谢给她送了无数东海夜明珠,比拳头还要大。 既然人家带着笑脸,把东西堆到了家门口,而且诚意十足在门外守了好几天,不吵也不闹。吴若嫌他碍事,为了不增加麻烦也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问他需要什么来交换,火神笑眯眯的说:“哪里需要什么回报,只要你开心就好。” 她最终还是给了他冰叶草,目前能够给他的也就只有这玩意儿了。 火神把东西接过放进怀里,淡淡的说一句,“这冰叶草就算做你给我的谢礼吧。我放在心上了。” 她没有说话,把他的东海明珠全部收到大殿里嵌在墙壁上,虽是在黑暗之中,但整个户宅便显得亮堂起来,在幽暗的环境中竟然有一种诡秘感。 话说到这儿,不知不觉间,灵魂当铺已经开了三百多年,多年来,收到的魂魄不多不少也有三千多枚。虽有这么多,但没一枚是有关于北渊的魂。 时间能改变世间的一切,包括她。 她现在是越来越漫不经心,有时候卖家跟她说着话,她都能出个神,眼睛呆呆望着前方,脑子里放空什么都没想。直到卖家叫她好几声才缓过神来。卖家说着自己的要求,她点点头便把案桌上的契约给他看,如果觉得没问题的话就签一下协议。 一般来说,走进这灵魂当铺的都是加下了很大决心的,都会立马签上名字,然后就是取魂结印。 干了这么多年早就麻木了,虽然一开始还会有些担忧,万一北渊回来发现她是用凡人魂魄凝聚成的会难过生气,但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她发现这个工程实在浩大,三百多年了,竟然一枚他的魂魄都没有凝聚成。 她的身边也没有朋友,或者说没有能够真正交心的朋友,自从冰湖事件发生后,就再也没有没和盛瑛碰过面。 原本和天上的黛戈还能说上话,但是自从搬到三界之外,联系也少了。剩下的火神有事没事还会在门口站一站,叫一下她的名字给些东西而已,除了夜明珠,其他的再也没有。起初火神还在门外巴拉巴拉讲一些废话,关于平日里看到的,闻到的,听到的一些无聊的事儿。她听着听着便觉得困了,只觉得这小子实在是闲得慌。但是后来连火神也不来了。 时间又慢悠悠的过了三百多年,此时此刻的她正躺在睡榻上,身上披着一件薄薄淡紫色纱衣。这件纱衣还是人间的一位小姑娘给她的。因为这小姑娘的奶奶年轻时候绣了太多衣服,眼睛出了问题。再加上分了家产,家境贫寒,没有什么能够典当的,所以这小姑娘愿意用自己的魂魄典当,希望自己的奶奶是眼睛能够明亮。 吴若答应了,并且取了小姑娘的魂魄,没想到这小姑娘的举动倒是挺让她意外的。第二次相见竟然给她送了一件淡紫色纱衣,这纱衣十分名贵。吴若很好奇这衣服究竟是怎么弄来的。那个小姑娘说她家原本就是做布料的。不过后来因为奶奶眼睛瞎了,家产落到大伯大婶的手里,他们很势利,不肯救济祖孙俩。但奶奶眼睛明亮后,祖传的手艺又回来了,所以便织出美丽的纱衣,一件纱衣价值千金,买的人多了,他们也就有闲钱和功夫做出一件纱衣来感谢她。 吴若虽然心中有些波澜,依旧还是狠下心肠冷冷地跟她道了一声谢,并没有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小姑娘也并不觉得自己出卖灵魂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相反,觉得面前这个仙女姐姐帮了自己,真是一个好人。 吴若从此以后再也不敢看着小姑娘的眼睛,也不敢接待像这样纯真的人。 日子慢悠悠地又过了一百多年,原本她以为这日子啊,也就像这样子,如水一般平淡过去。可是没想到天宫里开始不安静了,也不知道是谁闲得无事,准备讨伐三界之外的吴若。给的理由无非就是灵魂当铺的买卖实在是太大了,这几百年来被她收缴的魂魄成千上万,地府早就苦不堪言,因为人间秩序早就乱了。 几百年的奏折堆在玉帝面前,都能有一座山那么高。玉帝头疼得快要炸了,眉毛拧成一条毛毛虫,甚至给好几个神明下令赶紧把吴若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但大家都知道谁都奈何不了她,所以一时间都沉默以对,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请缨。但是因为最近天宫新来了一位小神明。大家不由得把矛头指向了他。 这位小神明长得精神,年纪又轻,又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跃跃欲试的模样,所以在惶恐多难之际,大家想到了他。 于是在一次早会上,玉帝再次说起此事,就有一个神明一不留神屁股一撅,把他推了出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小神明 话说这位小神明,模样长得真是俊哪。肤色白净,尤其是一双灿若星眸的双眼总是带着清冷的目光,因为刚到天宫时常还会有一些迷离好奇的神色,微微皱眉的时候,两条眉毛似乎是秋水荡漾一般绵绵哀怨。那小嘴仿佛是施了口脂一般淡雅,抿嘴一笑又带着嫣红。活脱脱像一个女子,但若仔细再看,便能发觉他是一个阳光的男子,甚至一点都没有初见时那种女子的清秀模样,反而是男子的俊朗。 尤其是周身蓬勃向上的精神气儿,更是和周边神明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就好像全身自带光芒一样,浑身散发着谦和绝尘,超仙脱俗的气息。 这位小神明,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中间挂着一条素白色腰带,腰带上挂着一块幽幽玉兰玉佩。 平常最喜爱做的事儿就是跟在他师父后面,太上老君喜欢到处到处拜访下棋,他就跟在身边。 经常看着太上老君和友人下棋,他聪慧,一眼就能够看出棋局胜负,但是从来不会说出来。太上老君偶尔看他神色认真便会问上几句。看着濒临死亡的局面被他这么一提醒,都能够一一化解。从此太上老君就更喜欢把他带在身边。 他对这天宫有太多的好奇,喜欢问这问那,太上老君虽然一时愿意回答,但日子久了就让他出去问别人。总之,在老油条门的心目中,无非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罢了。谁还没有年轻过谁还没有热血过 老油条们看着他东问西问,瞅着他一身的精神气儿,明里暗里都在打赌,这小子就是当年的自已,很快就会和他们融为一体。就像是每个初来乍到的新人最后都会成为老油条一般。 他刚刚来到天宫斗志昂扬,激情十足,把神明的神职发挥到淋漓尽致,一旦人间有什么不平事一定要出手帮助,一开始老油条还笑着,猜测这小子坚持不了多久。但没想到日复一日,竟然更加斗志昂扬,基本上把人间一些比较难缠的事处理得妥妥当当,深得玉帝喜爱。 那么这次处理吴若的事儿,大家都很头疼,谁都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更何况还是曾经最难缠的吴若。 小神明上早朝听得还挺认真的,但没想到不知道是谁推了他一把,害得他晃晃悠悠来到玉帝跟前,脑子还是迷糊的。 玉帝原本就头疼,问谁愿意去处理此事,没有一个站出来。结果还是这个愣头青出来了。一时之间眉开眼笑,就连语气都带着愉悦。虽然有些意外,但最终舒了口气,“元城啊,难得你有此份心思。实在是众神的榜样,既然如此,那么吴若的事便交到你手上了。交由你全权处理。” 小神明还处在迷茫的状态,一听玉帝这么说,虽然还是懵懵懂懂的,但依旧还是应承下来。 对于吴若的事,他也听说一二,也不算完全不懂。 玉帝愉悦地顺了顺胡须,想着:新人果然很听话。 早朝结束后,大家随着人流慢慢走出凌霄宝殿。小神明虽然刚来天宫不久,但也认识一些同僚。 两个不知名的同僚背后叫了一声,然后跟上来向他道喜。 小神明不知道喜从何来就问他们,他们就说:“吴若可是这千年大魔头,如果你一旦降服,玉帝会把你连升三级呢到时候我们可就高攀不上了” 小神明说:“不敢不敢。大家严重了。”然后他顿了顿,忽然间想起这个任务的细节,便问着,“只不过我对于吴若的事情了解并不多,不知道二位是否有时间和我细细详聊啊。” 他们想要应承下来,这时候从背后缓缓走来一个穿白色衣服的男子,这个男子走路脚步极轻,尤其是一双眼睛十分有智慧,他在后面朗声来了一句,“元城上神。” 小神明往前一看,深白缓缓而来,两个宽大的水袖一甩一甩的,被风吹得似乎要飘起来。 元城冲他点了点头,原本跟他说话的两个神明自顾自退了。 元城虽然有不解,但也任由他们离开。 深白这时才缓缓走过来,开门见山,“听说元城上神,此次要去找吴若” 小神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深白上神认识吴若这个妖怪吗” 深白淡淡说了句,“妖怪吧她现在也不是啦,只是一个魔而已,坠入了魔道就再也不是妖也不是神了。” 元城心中疑惑更深,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不知道上神是否有时间和我讲讲这吴若的事,我刚来不久,对于这新接的任务也不是很熟悉。实在是麻烦了。” 深白点点头,找了一个地方安静喝茶聊天。这是一处十分宽阔的白云团。四周都是白云铸成的围墙,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里面的人说话,所以保密性很好。 太阳很大,十分晴朗,俩人就看着人间的景象,一边喝着琼浆玉露,一边说起吴若。 深白把事情讲了一遍,小神明渐渐了解几分便说:“这世上哪有降伏不了的妖魔鬼怪,天界派了这么多神明下去劝和都没有成效,倒挺让我好奇的。” “她很特别。多年前,有前战神教授给她的法术,还有在人间学得的一些秘术,也吃了太上老君那么多灵丹妙药,再加上她本身体质特殊,是罕见的奇兽。所以很少有神明奈何得了她。最多只能用法器暂时压制。不过奇怪的是,几百年前天宫的法器莫名其妙的少了,不用的时候反而好端端的摆在那儿。这一点还蛮奇怪的。” “天界奈何不了她,为什么不想法子把她说服呢。单单派神明下去劝是根本就没用的,更何况说要降服,这恐怕是痴人说梦。” 深白捏起小茶杯缓缓地啜了一口说:“的确如此,所以你此次下凡会一无所获。” 元城看着桌上的琼浆玉露,突然问:“那她是否有什么在意的东西,这世间不管人或者妖魔,都有自己的需要,只要我们能够满足她的需要,自然这件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深白缓缓说道:“她的需要我们这些外人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凭猜测猜出一点而已。”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大概是北渊吧。” “你是说前战神吧。” 深白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北渊曾经也是我的好友,吴若更是之前在他的桑海殿学习过一段时间,所以他们感情深厚,这也无可厚非。现在她为了北渊坠入魔道,这一点身为曾经的好友,我看到也实在不是滋味,所以你这番要去,我劝你还是以北渊为出发点来劝导比较好,如果用神力,你目前的能力还不能够。” 小神明也同意,“我这点小神力怎么斗得了活了几百年的魔头呢。”元城淡淡说着,下意识摸了摸手边的衣袖,总感觉自己好像少了一件趁手的法器。 深白看了一眼,在那笑着说:“来天宫这么久也没见你使用过什么称手的法器,你此次下凡可能会和她纠缠上一番,要不你去我那儿瞧瞧,挑选一件拿得趁手的也可保护自己。” “多谢上神,只不过,暂时还不太需要,法器都是认主人的。等来日有缘必能会寻得一把。” 深白淡淡笑着,顺便掐指一算,似乎算出来点什么名堂来,便不再言语,而是站起身子向他行礼告退。小神明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了,他还想再打听一些关于天庭的情况,但是人家既然要走了也不好强留,于是便也行礼。 深白慢慢转了个身便消失在空气中。 小神明看着消失的空气以及破灭的云墙,环境渐渐周围融为一体。看着浩瀚的天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他正想着该如何去做,只听到后面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阿金和阿银。 这两个小童原本在兜率宫看守炼丹房,听说几百年前因为玩忽职守,一个大魔头偷了无数灵丹妙药,后背太上老君惩罚。现在又变成做杂活的小童,总之是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元城问着:“有什么事吗” 阿金跟在阿银身后,俩人跑得像跑得像一匹马,赶紧在他身边停住问着:“你今天是不是要去找吴若” 他有些奇怪,难不成他们两个也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果不其然,阿金就说了,“我们刚才只是路过,替老君送丹药的,没想到听说此番你要下凡去找那个女魔头。事先提醒你啊,那个女魔头老恐怖了。搞不好还会打人的,你先给自己准备一些药。这样受了伤就能马上医治好。” 他还挺意外的,没想到不过这个魔头竟然还在小童扯上关系。小童还挺怕她的。他便问着:“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之前他问了那么多,大家都对她的评价都差不多,他现在想听听这些小孩子的评价。 阿金回忆了一下,似乎回忆里都是痛苦,最后捂住脑袋,难过地摇了摇头,对身边的阿银说:“阿银,要不你来说吧,回忆太惨痛,我实在是不想去想起” 阿银长叹一声,仿佛回到了过去,说起来悠悠岁月,“想当初我俩是兜率宫两个看守灵丹妙药的小童,自从她来了天宫后,我们两个厄运也就来了。她一共抢过我们两次,每一次我们两个都被老君惩罚得特别惨。我跟你说,这个女人她就是一个强盗看到什么就抢什么,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忽然阿银看了看他又说:“你长得这般好看,可千万别被她给看上了,听说她现在在人间开了一个灵魂当铺。专门找好看的男子陪她饮酒作乐,你这副模样可要小心了” 阿金也赶紧点点头,“对对对没错” 元城更加好奇了,更觉得有些好笑。大家都说她是一个冷静无理,不爱说话,任性的一个妖魔而已,听这两个小童一说似乎又有一些特别。 元城问:“那你们有听说过师傅对她的评价吗” 他们异口同声说:“我们可就不知道了。” 阿银突然说:“哦对了,刚才师傅还在找你呢,现在回去吧。” 元城点了点头。 刚刚回到兜率宫,太上老君正在打坐。他一回来太上老君就睁开眼来了句,“回来啦。” 元城恭敬有加,“师父,今天早朝的事儿想必也知道了吧。” 太上老君一甩拂尘,从蒲团上起来,从架子上拿了本书看着抓了一些黑黢黢的药材丢进炼丹炉里,然后慢吞吞的说:“听说了,你当真要去” 元城跟在老君身后,“已经下旨,不去也得去。” 太上老君又来了句,“这事儿,其实你不必掺和。也未免太积极了。” 他小声,颇有些无奈,“我也不是主动接这项任务的。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把。” 太上老君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冤孽啊” 元城还没有听明白,跟在后面疑惑地问,“什么冤孽啊师父” 老君挥挥拂尘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这样告诫他一番。“你先下去和她搞好关系,了解一下情况,先不要惹怒她。如果关系处不好就回来,我们再好好商量。她是降服不了的,这一点,你要明白。” 元城点了点头,突然间好奇这个大魔头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连师父都说不好对付。 太上老君看他还在沉思,又默默加了一句。“还有啊。你现在已经飞升上神,七情六欲应该是管得住的。到时候可别误入歧途啦” 对于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元城还有些云里雾里,正想要问为什么的时候,太上老君又挥了挥拂尘,拂袖离开。走到门口时,掐指一算,说着:“这件事情不着急,虽然玉帝把任务给了你,但大家都知道任务十分艰巨,徐徐图之即可。按照你的个性千万不要和她硬碰硬,这是师傅唯一能够提醒你的。” “好的师父。” 元城看着老君飘然而去,心里更是疑窦丛生。 吴若啊吴若,看样子你真的很难搞啊 他暗暗想着,但又觉得充满了挑战。 第三百二十六章 遇见大爷 元城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才刚来天宫不过十几年的功夫,哪里摸得着各路神仙的心思,更加摸不透女人的想法, 一开始他原本带着玉帝的法旨飘飘然的飘到了三界之外的一条黑暗小路上。原本三界之外就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因为大家都不想往这儿惹麻烦。只有吴若这个妖魔住在这里,还给自己建造那么豪华的屋子,虽然说只是一户宅院,但那个面积大的可以说是皇宫都不过分。平时很难想象一个妖魔要住那么大的空间做什么。倘若他一旦知道这么大的空间是用来贮存几千几万魂魄的时候,定然会大吃一惊。当然这些事儿他事先就没有想过,此时此刻正走在黑暗小路上,心里想着说辞,等会儿面对她应该怎样拿捏语气。 听师父和其他神明说过吴若这个女人比较反复无常,虽然已经打听过了,但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奇,甚至还有些期待。 手上并没提灯笼,他的眼睛很好,能够看得清前方,虽然黑暗,但路边也有长满一些野草,这些野草的颜色也是黑的,在暗黑中疯狂生长。 不过这条路上,倒是挺平滑的。天空中并没有什么月亮。只有远方那一处黑暗又朦胧的红色光影在闪动,如果视力不好的话,看上去还以为是妖怪的眼睛。他知道那是灵魂当铺的两盏灯笼,听说还是用凡人鲜血涂抹而成的,真是阴森森。 光是从这里就可以判断看来吴若当真是大家所说的那样残暴不仁。咽了咽口水又加快脚步上去,这时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个七老八十的老爷爷瘸着腿儿正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往前方而去,因为四周都很寂静,所以拐杖驻地的声音特别响。 他赶紧走过去等看清老人家的大概身形后,这才问着:“大爷,你往这儿来是做什么呢。” 大爷慢吞吞转过身看他一眼,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老爷爷上上下下打量他一下,迷惑的说着:“小伙子看你长得蛮健康的,也蛮帅气的,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呀” 他说:“我来找这里的主人,灵魂当铺的主人。”老爷爷心里暗叹一声。 没想到这世界还有人知道灵魂当铺的存在,看来不止他一人啦。所以不免有惺惺相惜之感,拉着这小伙子的手,就说着:“小伙子,我这身子骨不好,你能不能带我一程,我都在这里走了大半天了,都没有走到目的地。” 元城特别热心,尤其是遇到需要帮助的老人家,那自然是不在话下,于是脱口而出:“好啊好啊,大爷你跟着我来。”说着就把自己的手搭出去,刚刚走了几步路,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带着老大爷去当铺典当灵魂,这似乎有点不太对吧 于是脚步都停了,大爷看了一下,他说:“小伙子怎么了” 元城讪讪收回胳膊,不好意思地对老大爷说:“您去灵魂当铺需要做什么呢。” 老大爷实话实说,“实不相瞒啊,小伙子你瞧瞧我这腿都好几年没好了,再加上我儿媳妇要把我赶出家门,所以没有办法才想用自己的灵魂去典当,让自己的身子骨好一点,起码这个腿啊,能走路。儿媳妇儿也对我好一些。” 元城听着总感觉似乎有点那么不对劲。 想了好久才慢慢的说:“大爷,如果您觉得身子骨不好,为什么不去看大夫呢,儿媳妇不孝顺为什么不告诉你自己的儿子呢。” 大爷长叹一口气,抹了一把辛酸泪,十分悲伤的说:“小伙子,你哪里懂得这人世间的事儿啊”然后抹了把眼泪又看着他,仔细打量了他一遍说:“我看你这小伙子气质就好像不是普通人,看来是修仙者。” 元城随便应了一句,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老大爷又继续说:“一看你就是没有怎么沾染过人世间的俗事。这腿从小坏到大早就没救了,普通大夫哪里有法子,还不得求助像这样的神秘力量,还有我那儿媳妇跟我儿子是一模一样的,全都不孝顺。劝说我儿子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已经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了也不求别的,只求晚年能够安稳一些。” 元城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似乎有点道理。眼看这大爷又要继续往前走了,他还是得要阻止,忙拉着大爷说:“大爷您别再往前去了,如果你要找人帮忙的话,你还不如去庙里烧香,或者说你求我也行啊。” 大爷觉得他有些荒唐,“小伙子你来这里不也是有愿望要实现吗。我求你,你这不是说笑话嘛” 元城忽然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有问题,凡人有困难,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又何必让别人来求他呢他赶紧表明身份,“大爷您看我,我不是普通的凡人,说实话您的愿望我能够帮你完成。前面那个地方你就别去了,不就是让自己的身子骨好点吗,让自己的家人对你好些,这些都不是问题。来来来,我们先回去,先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大爷只觉得好笑,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最多也就十九二十岁,竟然说出如此大话,实在是疯癫了。于是一把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拐杖拄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在黑夜里显得异常吵闹。 元城赶紧拦住他急道:“大爷你信我呀,你千万不能去典当灵魂啊,你要知道你一旦典当了,下辈子就永远不能投胎了呀” 大爷慢悠悠地说,语气十分悠长,“哎呀,这些我都知道,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呢,真是的,自己都过来典当灵魂了,还拦着我,看来是想抢在我的前头。” 元城虽然没有听到他的这番话,但是从那个大爷决然的背影中就可以看出来,人家根本就不信。 元城长叹一声,赶紧过去阻拦,大爷慢吞吞白了他一眼说:“小伙子,你要是有什么愿望呢,你就去找灵魂当铺的主人,可千万不要来找我,你别挡着我的路。你挡我的路,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啊。” 当真是冥顽不灵啊 元城长叹一口气,就要供出自己的身份来,这时寂静的黑暗中忽然间有咚咚咚的响声,似乎有人正在敲门。 看来已经到灵魂当铺的附近了,他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竟然发现门口有一个小孩子正敲着门。 这小孩子看上去也就七八岁,难不成吴若也要做七八岁小孩的生意吗。 而且还有一点奇怪的是,为什么七八岁的小孩都知道来这个灵魂当铺,那这个灵魂当铺的名声到底有多响,他不禁觉得细思极恐 这时候,空气似乎都寂静了,门口两盏灯笼显得更加渗人恐怖,就好像是一个妖怪张大了血盆大口要把所有在门外的人一口吞进去才是。 元城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跑过去想把这个小孩抱回来,但他还没有跑到门口,大门哗啦一声自己开了。发出悠长的、吱吱呀呀的声音,似乎是几百年没人的深宅大院一般,尤其是里面那黑暗的氛围更仿佛是一个妖怪张大了嘴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他的脚步很快,再加上是飘飘然飞过去的,从大爷的视线来看那就是一个像鬼魂一样的存在,竟然可以双脚离地 大爷长叹一声,瞬间心脏病险发,不过幸好意志坚定,勉强停下来,咳嗽几分又加快速度赶过去。 元城想把这个小孩抱回来,但是小孩儿已经自己踏进大门,紧接着大门又吱呀一声关上了,直接把他挡在门外。 他在外面焦急的喊着:“小朋友,你出来呀,那里面可危险了” 但关键是里面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就在外面扯着嗓子喊了半天。 身后的老大爷才慢慢悠悠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劝着:“年轻人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呀,如果不是来做买卖的就赶紧回去吧,听说这灵魂当铺的主人脾气不太好,万一惹着她了,我们的生意都不做了怎么办,你可别连累我们啊。做人还是要厚道一点啊。” 元城难以置信看着这老大爷,仿佛这老大爷已经被邪教洗脑了一般,叹息一声,说着:“大爷,你清醒点。” 大爷反而觉得他很奇怪,又把他看了一遍,仿佛在看怪物一样说:“你一定不是过来典当灵魂的,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该不会是来取缔这个组织的吧。” 很想说“是”,但又怕打草惊蛇,暴露出自己的目的,连忙摇摇头说:“大爷,您说什么呢,我就是过来参观的。” “过来参观谁允许你过来参观啦,”大爷摸了把自己的小胡须,信心十足的猜测着,“不对,一定是来暗探的。搞不好还是竞争对手你这手段也太卑鄙了吧拉人也不是你这样拉的,一点实力都不拿出来,就空手套白狼。” 元城觉得自己仿佛遇上了一个戏精大爷。 不过说到暗探,这一点还是说到点子上了。 大爷见他沉默不语,似乎有些严肃,立马放下疑虑,自顾自的说着:“哎呀呀,年轻人,你可别怪我疑心重,想当年大爷我也是一个捕快,最喜欢办案了。所以就有下意识分析别人的习惯,如果有冒犯之,你可别放在心上啊” 元城无言以对,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点了点头,愣了一下,说:“大爷您当真想清楚了吗” 大爷点了点头说:“这还用说。”说着敲着大门敲了大概十几下,那门又自己哗啦地打开了,门一打开元城就赶紧进去,可是这门好像会认人一样,刚把一条腿踏进去,大门立马就关上了,幸好他眼疾手快,赶紧把腿抽了回来,最多也就皮外伤。 大爷又敲了敲门,这门才慢慢开了一个小缝,大爷勉强把拐杖放进去,然后自己挤进门缝里,接着大门咣当一声就关上了。 元城站在外面,被这一系列操作搞得眼睛都瞪直了。 莫非这灵魂当铺的主人知道他今天要过来,所以就来了一个下马威 他有些难以置信看着这大门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 大概过了 好吧,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外面站得腿脚都酸了,最后坐在门槛上细细思量着该怎么和吴若交流。这时候背后的门突然间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走出两个人,就是刚才的老人和小孩。 只见小孩笑嘻嘻抱着玩具就走出去了,赶紧上去拉住他想问到底是典当了什么,但这小孩就感觉看到了一个怪叔叔一样赶紧跑掉。老大爷依旧是慢吞吞的,但是看这模样气色已经好了不少,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元城刚一起身,老大爷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又捏了一把自己的小胡须,顺便把自己的拐杖都扔给了他,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说着:“年轻人,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守着呢。” 这说话声音气如洪钟,和刚才的底气完全不一样。 元城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大爷好一会儿,大爷被这目光看得很不自在就说:“我知道你很好奇,但是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吧,我就是年轻了十几岁而已。” 元城把目光缓缓移到灵魂当铺暗红色大门上,艰难开口,“您该不会也顺便让自己年轻了十几岁吧” 大爷抖了抖衣襟,捏着圆领,再次顶天立地,气如洪钟答道:“未尝不可” 元城哑口无言。 大爷又说:“年轻人,倘若我刚才真的求了你,你会让我年轻吗” 元城摇摇头,他只会让他身体恢复康健,让儿媳儿子孝顺他,并不会让他年轻十几岁。不能违背自然规律。 大爷高兴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所以啊,还是这家当铺比较实在,瞧瞧,我现在是不是特别的意气风发” 元城忍住想把这大爷揪下来的冲动,艰难地别过脸,晦涩一句:“大爷,您好自为之。” “年轻人就是这么不懂事,也难怪啊现在的竞争太激烈了,我懂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终于进去 看来这老大爷是把他当做竞争对手的推销人员 元城暗自扶额,险些有些站不住。 既然这灵魂当铺进不去,这大爷又典当了魂魄,他再怎么做也无济于事了。于是走到一边给大爷让了一条路,“大爷,言尽于此,再此别过吧。” 大爷一听,呦呵,这不是因为没得到自己,心里不痛快嘛 于是乎,大爷大手一挥,颇有大将之风,指点江山说着:“年轻人,别这么沮丧。虽然你家生意不好,但是看在你这人实诚,我看你顺眼。暂且可以告诉你,这家当铺有什么优点,你也好自己思忖思忖,看看要不要改进改进。” 如此一说,元城大喜过望,他自己进不去,这大爷要帮他,还不是天助我也 大爷看他还没说话,又说:“年轻人,你到底听不听,不听我可就走了啊。” 元城忙说:“大爷,别急。”然后让自己语气尽量斯文有礼些,“还请告知。” 大爷一笑,眉眼间尽是得意神采,仿佛元城这么一问,自己又可以表现了。 元城暗自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走到了这样一步。 于是,大爷把在灵魂当铺里面的情况说得那叫一个详细。大到院墙老树,小到一粒灰尘,那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把那灵魂当铺的主人说的神乎其神,说的天上有地上没,人间绝色一般。 元城看他喷口水的样儿,一直都在怀疑这大爷是不是在信口开河 期间不免插了几句嘴,大爷看到他怀疑的脸色,赶紧问:“年轻人,你是不是不信我” “没有啊,大爷。” “不对,我看你的神色就不对” 元城暗暗摇了摇头,自己究竟在搞什么,怎么和一个奇怪的老大爷纠缠上了 大爷不想放弃自我表演的机会,又继续和他描绘 “行了行了,大爷。” “不不不,年轻人,你再听听。”说着,还要再拉着他。 元城赶紧撇开,仿佛面前不再是和蔼可亲的大爷了。而是一个疯狂的老头子。 大爷如是说道:“年轻人,说了这么久,你应该明白了吧应该知道自己和这家的差距了没我跟你说,年轻人最重要的是谦虚,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把这其中的一些优胜劣汰给你讲清楚。” 元城也懒得和他解释,就不应该和他扯上关系,于是摆了摆手,顺便指了一下前方的路,说:“大爷你走吧。” 大爷还没有聊尽兴,看他如此丧气的模样,还想再安慰两句,元城抬头淡淡一挑眉,那大爷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妙,怎么看上去神色那么的不对劲呢 元城严肃一会儿,脸上又带着微笑。 大爷拂袖从台阶上走下,特意在他面前逛了一圈,展示了一下自己傲人的年轻状态,然后飘飘然的走了。临走前还叹了一口气,胡说八道:“早知道有这样一个神仙宝地,前半辈子都白过了,就应该早点过来现在的生意真不好做呀,长的这么细皮嫩肉还要出来和人家姑娘抢生意,真是不要脸” 元城一脸懵 试着敲大门喊了几声,但是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手都敲疼了,想着该不会里面的人是故意躲着不见他吧 于是就在门外自报家门,“魔尊大人,在下是天庭派来的一位小神,有要事和魔尊大人商量,还请开门,让小神进去。” 由于吴若已经背弃天庭,独自搬到三界之外另起门户,堕入魔道成为妖魔,再加上天上地上谁都打不过她,有些妖怪常日受她欺负,久而久之就叫她魔尊。 吴若对这个称呼也毫不在意,依旧悠悠闲闲地做自己,就连天宫的神明都不敢下来惹她,就算下来碰着她的面,也得尊敬喊一声魔尊大人。 元城早就打听好了这一切,所以特意准备好了说辞,言语上尽量斯文有礼些。可惜的是,叫了大半天,里面愣是一个回应都没有。 越敲越觉得不痛快,这魔尊肯定是在故意耍着他。 这灵魂当铺十分大,尤其是这高高的围墙更是翻越不得,他昂着头看了半天,最后终于决定还是翻墙过去。可当真正越过墙头时,发觉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围墙之内还有厚厚的结界,就算是站在墙头都无法跳进去。 这女人的防备之心也太重了吧 他只得重新落在地上,看着暗红色的大门想到了一个主意。乔装成一个想要典当灵魂的凡人再次接近。 这次就顺利的很,也就敲了两三下,大门吱呀一声自己就开了。 他还特意仔细瞅了瞅,里面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他这双眼睛可是雪亮得很,居然看不清的话,那里面得有多恐怖啊 越想越觉得瘆人,搓了搓手,然后毅然决然踏了进去。 大概走了十几步,眼前渐渐亮堂,这才发现自己走的这条路竟然铺满鹅卵石。道路两旁是一排排璀璨的夜明珠,明珠个个硕大如拳,如果不是东海的鼎力相助,他都不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多的奇珍异宝,就这样随意挂在墙壁上。 这些明珠特地为他指明方向,沿着夜明珠铺成的道路走,大概走了一柱香的时间,这才走到大堂之外。大堂外也有两排红通通的灯笼,只不过这两盏似乎是人间的小花灯,倒有一些人间烟火气息。 他定了定神色,这次是装扮成普通凡人,此刻正是书生的模样。 大唐里面隐约可以看见一张硕大的屏风,屏风下坐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似乎是半卧在睡榻上,歪着脑袋瞧着他,至于五官长什么样就看不清了。女人面前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一本本书籍,也不知道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他一步步进去,眼前的景象又清晰几分,这才缓缓看清了这女人的模样,竟然是看上去有几分人间小女子娇媚的模样。不过当他走到门口时,立马又改变了想法,这女人眉眼十分精致,尤其是那缓缓抬起的双眸,更冷得像是寒冰一样,细长入鬓的远山眉带着几丝冷艳。 他下意识打了一个颤抖,定定神色,慢悠悠的踏进门口,走到面前,缓缓施了一个礼。 那女人随意瞧了他一眼,丢了句,“别礼这些没什么用的礼数了,过来坐吧。” 他缓缓抬头,也不敢细瞧她,走到面前的桌子边坐下。 女人说:“叫什么名字” “嗯元城。” 女人翻开面前的薄子,翻了翻,然后皱了皱眉头,盯了他几眼问:“从哪里来的” “天宫。” “滚。” “” 吴若一把合上书籍,几乎是拍着桌子,又指着门口来了一遍,“滚。” 元城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大,一时之间也愣了,就坐在那儿呆呆的。 吴若忽然意识到他这张脸陌生得很,应该刚刚来天宫的吧,看他这副呆愣的模样,似乎是什么都不知情,于是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解释了两句,“你们这些年都不知道派了多少神明下来,什么狠话没放过,这次过来又想做什么” 元城看她语气缓和了些,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你不要误会,这次没有什么狠话,只是想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姑娘不必如此动怒。” 她听着这话,怎么就那么斯文呢面前这个小伙子,看起来年纪也很轻,好像和天宫那些老油条又有一点不一样,于是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遍,看到他浑身不自在,好感觉身上没穿衣服一样。 元城拱了拱手,自我介绍了一番。 吴若“哦”了一下,“我说呢,怎么这张脸这么陌生,你刚才说你是谁的徒弟” “太上老君。” “哦,那到挺有缘的,之前抢了他那么多灵丹妙药,这次又派你下来,莫非我和这兜率宫有一段孽缘不成。” 元城笑笑,“魔尊大人,小神也不想瞒着你。此次来当铺的确是有些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她伸手一挡,直言道:“不必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些魂魄我是不会放的,你就叫玉帝死了那颗心,如果实在还不行,你让这地府老儿自己上来跟我说说。” 元城又说:“也不全然是这些事儿。” “还有什么你们该不会又想着要把我置于死地吧怎么,难道你们又收了一些法器可以降伏得了我那尽管试试,我就在这里,不会走的,家大业大,我也走不了。”她抬手间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烟管,点上火,缓缓地吸了一口,在悠悠的吐出来。 这烟管还是好几年前一只兔子精送她的,这兔子精现在不得了,现在已经成为了一方土地的大妖怪,和龟精两只大妖霸占着江海。也不知它们从哪里得来的宝贝,或者说是神器,总之烟管就送到她的手中。 元城眼看着她吐出的烟圈幻变成了一只小兔子,然后又从面前飘过,他吸了一口气,“魔尊大人” “别那样叫我,你年纪轻轻的,这么叫我,总感觉我自己年纪特别大了。”她指头叩了叩桌面,艳丽的双唇一阖一开,又说:“我猜着,这天空该不会叫你来收拾我吧” 他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她看不明白了,摇头叹道:“一个呆子。” 元城解释着:“玉帝的确叫我来解决你的事情,但是元城也明白,普天之下要想降服姑娘简直是痴心妄想。所以,此番前来是想劝姑娘金盘洗手,夺取他人魂魄的事罪孽深重,还请姑娘好好思量,莫要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她听着笑着,似乎在嘲笑这小子的天真,忽然反问:“你来这天宫多少年了” 他有些意外,依旧直言不讳,“粗略一算也有七八十年了。” “哦,都七八十年了,怎么看上去像刚刚上天庭的样子呢莫非是天宫的神明都排挤你,都不愿和你交流交流这天庭的为神之道”她说得那叫一个随意慵懒,然后又靠在软垫上,半眯着眼又吸了一口。 元城问:“姑娘何出此言呢” 吴若觉得他有些无趣,“既然你的师傅是太上老君,你有什么问题就该去问他。不过”她慢悠悠的拉长了尾音,瞧了瞧他迷茫的神色,又接着一句:“不过像他那样的老神仙,恐怕也不会和你说的那么详细。而你这小子看上去青涩得很,想必也没和天宫的那些神明打过交道,也许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姑娘的意思是” 她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说的话似乎有点多了,抬眼又看着他,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就刚好和他对上视线。他倒是落落大方,相反还和她对上了,丝毫不示弱。 吴若起初只觉得这个神明长得年轻模样,看上去清清秀秀的,看着也舒服。但是一对上视线的时候,又仿佛觉得这神明似乎又有另外一张面孔。也许他并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神吧,这瞳仁深处似乎还有一种某种深藏的信念,一种澄澈干净的存在。 仿佛还有那个人的身影存在过一样 那个人 她忽然恍了一下神,恢复神色后,拍了拍桌上的薄子,“你今天乔装成凡人的模样来接近我,浪费了我的时间,现在就不跟你追究了,门现在是开着的,自己出去吧。” 这是一句很明显的逐客令,可是他却当做听不懂,就是坐在那儿不动,相反,还把手撑在桌子上,很淡然地看着她。 吴若瞧着他得寸进尺的动作,微微扬眉,想着这小神明真是不知好歹,看来要给他一番苦头吃,才知道自己只是个客人。 她脸上露出欣欣然的微笑,这微笑带着刀子一般,说:“还不走,是要留下来过年吗” 元城好不容易花了功夫才进来,这才什么收获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出去。 于是就顺着她的话说:“还有一个多月就是除夕了,如果姑娘想留小神下来相陪的话,小神乐意之至,是小神的荣幸。” 吴若捏着烟管的手瞬间紧了几分,对着那张彬彬有礼的脸,斯文有礼地说了句,“滚。” 第三百二十八章 烟火大会 他微微笑着,权当没听见,一笑起来眼神特别干净,特别晶亮。 他说:“姑娘忙活那么多年收取魂魄,一朝放弃自然可惜。所以,小神也不会强求。” 她冷冷看了他一眼,语气冷冰冰的,“你也强求不了。” 他点头,又说:“因此,小神是不会走的。” 她觉得好笑,这里是她的地盘,自然是想叫谁留,谁就得留下来。叫谁走,谁就非走不可。眼前这个小神实在是狂妄啊。 她坐直身子,语气严肃,“你不怕我” “怕”他怔然,“为何要怕” 她眉眼慢慢翘起来,愉悦道:“我可不单单收取凡人的魂魄,你这小神明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也许这心不错” 元城下意识捂住胸口,他早就听说有些道行高深的妖魔会专门挑神明的心脏来说,他该不会就这么倒霉,被她看上了吧 吴若瞧着他脸色变化,又继续说:“我也好多年没去天宫了,也不知道现在又是什么形势,或许吃了你,可能称了某个神的心思。看你细皮嫩肉的,味道想必不错。现在后不后悔来了这儿” 元城细细思量,缓缓道:“元城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她不打算和他说太多,这上面的事儿乱七八糟,还得他自己去摸索。 元城见她还没说话,又靠近了两分,但距离不会太唐突,微微笑着:“有话好好说,不必一开始就如此,元城的心如果可以换取魂魄,那就给姑娘吧。” “想得倒挺美”她瞥了一眼,“真要了你的心,你也反抗不了,不是嘛。”她扬了扬下巴,“趁我现在还不想亲自动手,自己走。” 原本那句话就是在吓唬他。 元城见好就收,彬彬有礼起身,拱了拱手,“那下次相见,姑娘可否让小神进来,小神这次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侥幸进了这灵魂当铺。小神可以保证,绝对不会给姑娘添惹任何麻烦。” “不行。” “那小神先告辞了。” “嗯。”她软乎乎地向后一靠,漫不经心瞧着他。 他缓缓退到门口,忽然灵光一闪,“对了,此次前来听说人间有烟火大会,姑娘喜欢看吗” 说到这个烟火大会,她活了这么多年,去过的次数可能都比他吃的饭还要多了,觉得他可能不管好意,回:“你想说什么” 他坦诚说着:“来之前也了解过姑娘的一些事儿,姑娘喜欢往人间跑,应该晓得人间的烟火,只是元城还未曾去过,如果有空不妨相约一起去看。” “去是会去的,可我不想和你去。”她懒洋洋的瞧着他。 他微微笑着,“听说姑娘一直寻找故人身姿,元城手中有些线索。今晚魏国烟火大会,元城等着姑娘。” 她忽然笑了,“你这小神,哪有这么大的把握说这种事儿,你以为就能掌控得了我吗” 他认真回答:“是真是假,一到便知。” 吴若忽然觉得他很有意思,他凝聚魂魄为了北渊的事,只有寥寥几个神明知道。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神知道她的心思,竟然对她还挺上心的。 吴若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捏着烟管缓缓吸了一口,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直到元城虔诚的目光看了许久,她这才缓缓地看向他,“小神明,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元城。” 说到这个烟火大会是魏国久负盛名的盛宴,是临近年关的时候才会举办,这时候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囤积了粮食,因为新年将至,大家心里越发喜悦就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烟火大会。其他邻国的百姓也会过来凑热闹,所以魏国会比空前更加热闹。 家家户户都会做烟火,就是比谁的烟花放的最大,飞得更高,绽放得更漂亮,所以一到这一天人头攒动,震耳欲聋。绽放的烟花就好像光怪陆离的奇异世界一般,一晚上都闪耀着梦幻的美感。 今天正是烟火大会,元城早早来到魏国,找了一个小酒楼正坐在窗口边喝着酒。一口一口地,漫不经心,时不时的往楼下探,似乎在等什么人。 周边来往的几个小女子见到如此英俊模样,纷纷驻足留恋,偷偷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公子哥。 他也注意到周边的人似乎越来越多,都是年轻姑娘捏着扇子不好意思对他笑,这弄得他更加不好意思,每次一下凡间,只要他独自坐在一个地方,总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于是他又像往常一样,轻了轻喉咙,然后下意识的转过脸。原本是想挑一间包厢的,今天人太多了,现在这个靠窗口的位置还是排了大半天的队,给了大量的银子才有的。 他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胆大的姑娘竟然坐在边上和他说话,说的内容也是十分直接,直接就问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可曾婚配 元城有些紧张,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好像一条蛇一样,紧紧缠着他,险些让他透不过气来,随意答了几个问题后,就仿佛觉得窒息一般。 姑娘不依不饶,看这个公子温顺有礼,甚至还有一点小害羞,简直就是梦中情人,于是又更加激动了几分,稍微克制一下想要投怀送抱送抱的行为,心里一阵扑通扑通的,又问:“我看公子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了,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呢真巧,小女子闲来无事,正好也陪着公子等等。” 元城立马摇摇头,有些窘迫,“姑娘还是先走吧,她马上就来了。” 那女子一听,好奇心起了,“那请问公子等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呢” 元城犹豫一瞬,又瞥了眼四周如狼似虎的美少女们,艰难开口道:“在等我娘子” “咦”周围一大片姑娘一听立马嫌弃的给了个白眼,纷纷转身离去。但也有个别几个依然垂涎他的美貌,就是站在原地不动,心中恨恨的想:没想到这个公子这么年轻就英年早婚了,真是可惜呀等我看看他的娘子究竟长得何种模样 原本他以为说完这番话,这些姑娘们就会乖乖离去了,但没想到坐在他边上的那个女孩子,虽然一开始脸色有些僵硬,但立即又缓和了一就笑眯眯地对他说:“公子不必忧心,想必你的娘子也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也是在等人,只不过还没来,也明白等人的无趣。不如就让小女子在这里也陪着公子一起等吧” 他只觉得嘴角在抽搐,脸上的笑容都是虚弱的,赶紧摆了摆手,“不必了,我娘子不喜欢我见其他女子,姑娘,还是快走吧,她脾气火爆,万一见到有个陌生女子坐在我边上,你可是会遭殃的” 那副担忧的模样似乎要把这姑娘一把推开的样子。不过也更惹得姑娘对他倾心不已,娇羞低头轻语:“公子是在担心小女子吗小女子不怕的” 元城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以前他也遇到过,对他纠缠不休的女子,但也没有像这般脸皮厚的。他又狠不下心说狠话,怕伤了姑娘的心,于是又说:“哦,我忽然想起来了,娘子约我在小桥头见面,我这记性,怎么突然间一下子忘了,还在这里坐了这么久,耽误了姑娘时间实在是对不住。”说着连忙站了起来,店小二刚刚把一碟烧好的菜端在他面前,他也当做没看见,赶紧结账离开。那个姑娘还在背后追着喊着:“公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都没有告诉我。” 元城头也不回的回了句,“无名氏” 就好像从强盗窝里逃命一样,他气喘吁吁跑了两条街,终于在一个黑暗的拐角处停下来,喘了口气。角落是黑暗的,但外面亮堂得很,人来人往,百姓手里都提着灯笼,天空中忽然间绽放一朵朵硕大的烟花,烟火大会开始了。 一朵朵争相开放,嗖的一声飞到天空又爆炸开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周边加上嬉笑声,当真是非常热闹。他站在角落里,看着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心里也有一股暖流。 光驳的光线在人们的脸上相互交错着,他看了看天空,算了,算时间现在也不早了,怎么她还没有来 但真是不来了吗 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他毫无察觉的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转过身时,忽然发现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双手抱胸,长长的广袖随风飘扬。黑暗中看不清长什么模样,但是当天空中砰砰砰的烟花竞相开放时,投射下来的光线在那一瞬间,使那个人的神色变得模糊又清晰。 她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好奇地打量了他一下,缓缓从黑暗里走出来,脚步也是轻轻的。只有一阵微风把她的裙摆吹得如花朵绽放一样。 他在一刹那惊喜,一时之间倒也忘了说什么。呆呆地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吴若在面前站定,他这才看清她手上其实还有一张灯笼的,只不过里面的灯火灭了。 她还没开口说话,他就先说着:“我给你把灯火点上吧。”然后接了过去,也不顾她的神情。 吴若淡漠地看着他先是取出蜡烛,然后点上火的样子,越来越觉得这个小神有些可笑。 为什么不直接用法术点上呢 莲花灯笼点好了,他重新还回去,吴若接过,并没有把疑问问出来。而是淡淡说着:“刚才跑什么呢,难道后面有大狼狗吗” 他怔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忽然注意到两人都站在黑暗里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于是退了几步,站在灯火下,转移话题,“姑娘什么时候过来的” 吴若提着莲花灯慢慢悠悠从黑暗里走出来,明亮的光线一照在她的脸上,白皙的脸庞竟比平日里更加精致。身上穿的是一件凡人的流星裙,水袖飘飘,随风轻动。 这个小神明还是呆呆的。 她再次微微歪着脑袋凝视了他一瞬,疑惑道:“我已经来了,线索说出来吧。” 元城看了眼两旁梦幻如织的街道,不紧不慢的说:“来都来了,先游完一遍再说吧,姑娘应该不赶时间吧” 吴若冷漠道:“赶时间。” 他也猜到会如此回答,说:“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小神帮忙的,小神一定鞠躬尽瘁。” 就是很明显的讨好了。 吴若不怀好意的说:“有是有,不过,你当真要跟着我去吗” “可以帮得上忙,是小神的荣幸。”他说的十分坦诚。 吴若把莲花灯递过去,淡淡道:“去找到做这盏莲花灯的主人。” 他疑惑地接过,不懂她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找做莲花灯的主人,他刻意仔细观察这盏莲花灯,不管是样式还是用料,都是极普通的。如果说要找的话,用一些追踪术会水到渠成。 他捏了一个诀,这诀化作一道金光飞进莲花灯芯里,一刹那莲花灯通亮无比。 他说:“接下来我们只要跟着这盏灯走,就能找到它的主人了。” 吴若淡淡“嗯”了句,忽然问:“你还是先告诉我线索吧,我怕等会你就不说了。” 他愣了一瞬,还未细细思量。她已经走到前面去,把他甩在后面。 他大步过去,看她表情冷冷的,妥协道:“听说,你一直在找一个叫邢歌的凡人” 她忽然定住,站在人海中认真凝视他好久,越看越觉得他有些多管闲事,“还有呢你还打听到什么” “还有一个叫路遥的,只不过他们二人都已经轮回转世,是不轻易寻到的。” 她忽然心中松了口气,问:“所以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线索这就是你以为的故人” 他点头肯定,又狐疑道:“看姑娘的表情难道不是吗” 吴若慢慢垂下视线,心里暗暗松快了些。 看来这小神明只是打听到一些皮毛,几年前她回想到往事,想把之前遇到的朋友了解一番,毕竟对这两兄弟有些愧疚。所以就随意打听了一些,没想到就留下打听的痕迹,最后让他知道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报仇的小女孩 “姑娘”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小心翼翼盯着她,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她不高兴反悔让他走。 吴若瞧了一眼他手中的灯笼,光亮无比,四周凡人都被吸引过来。她说:“那他们现在究竟如何,不是说有线索吗” 元城这才缓了口气,直接把知道的脱口而出,“他们现在的确已经投胎,一男一女,上个月已经举办了婚礼成为了夫妻。” 吴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淡淡的,却比平常冷漠的神色温柔了多倍。 元城心头一颤,继续说:“如果想知道他们住哪儿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离这儿也不远。”说着就要指给她看。 吴若轻轻摇了摇头,表情十分恬淡,就连看他的视线都带着几分温柔,语气柔和,“不必了。” 他沉默一瞬,不解问着:“为什么” 吴若瞥了他一眼,继续向人海中走去,淡淡说了句,“你的问号也太多了。” 他追过来,手里的莲花灯摇晃着。 吴若停住,等他追上来,才问:“你是怎么查到的就连我都觉得没有希望,这些线索你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莫非是去了地府问了” 他微微笑着,“前段时间去了月老那儿,替他牵了牵红线,处理了一些琐事,也是无意之中得知的。也许是我的运气好,不然今天也没有机会站在你面前说这事儿了。” 吴若说:“原来如此。”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魔尊大人其实就是人间普通的女孩子,跟她好好说话的话,人家也会好好的回,所以怎么会有外界传闻的蛮横无理,乖张暴虐呢 吴若看着他手里的莲花灯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行人,提醒道:“还是赶紧过去吧,现在边上围着这么多人,惹人注意很麻烦。” 他点点头,走到她面前开了一条路,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一直好奇为什么要找做莲花灯的人,直到这莲花灯在一个摊主前慢慢暗淡下来,这才了解了原因。 摊位面前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模样极其普通,就是一双眼睛大得像猴子一样。穿着暗褐色粗布麻衣,手上一大片老茧,说话语气又急又冲。脸色蜡黄,说话的时候还喷口水。 他们刚刚到的时候,这摊主还气走了一个老妇人。 莲花灯就是在他面前彻底的熄灭了。 元城疑惑地看了看莲花灯,看了看摊主,又看了看她。 吴若接过熄灭的莲花灯扔到摊位上,摊上摆放整整齐齐的灯笼一下子打乱了,摊主头也不抬的立马火冒三丈。冲着前面的方向就要破口大骂,忽然注意到眼前这盏莲花灯似乎是自己亲手制作的,这是自己的东西 再抬眼一瞧看看刚才是谁扔过来的,这一看眼睛都直了。 吴若表情十分淡漠,慢慢走到摊位前停下,眼神示意他手中的莲花灯,“看清楚了,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摊主一头雾水,借着灯火看了看,点点头,顺便也喷了一些口水,“对啊咋啦” 吴若打了一个响指,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静止了。 原本张大嘴想要吃馄饨的大爷嘴依然张着,苍蝇还在眼角周围停住。拿到心爱礼物的小孩呲牙咧嘴笑着,鼻涕泡还圆鼓鼓的。一对小情侣经过,两人正在说笑,女子低头一笑,牙齿上的韭菜叶还露着 “姑娘”元城不明所以问了句,“这是要做什么呢” 吴若看着惊慌失措的摊主,不怀好意的说着:“这可是你主动说要帮我忙的,可不能临阵退缩呢,不然下次就不让你进当铺的门了。” 元城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寒冷,自己似乎进了什么圈套。 摊主被眼前禁止的一幕吓得话都说不出,两条腿直打颤,如果不是面前有张桌子还能撑住,恐怕已经跪在地上了。忽然间哇的一声,大哭大叫着,“啊妖怪啊” 吴若觉得他有些吵闹,提醒一句,“声音轻些,不然就把你舌头割了。” 说的话轻飘飘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就好像睡了一个午觉的人说的一句慵懒的话一般。 可就是这么飘飘然的一句话就吓得摊主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捂着嘴,牙齿不停的打颤,眼泪已经哗哗的流下了。 吴若问:“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一下面前的这盏莲花灯是不是你的。” 摊主忙不迭把莲花灯看了又看,最后重重的点点头。 “嗯,我先跟你讲清楚啊。”吴若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布料,湛蓝色的,上面还有粘腻腻的麦芽糖。 摊主一看到布料的颜色,立马什么都懂了,两眼瞪得老直,满脸的不可置信,全身颤抖得摇摇欲坠。 “这个,你应当清楚是谁身上的,名字就自己说吧。” 摊主哀叫一声,立马磕头,一下又一下的,嘴里不停的求饶,眼泪鼻涕连在一块,糊得脸脏兮兮的。 “大王啊,小的知道错了是小的鬼迷心窍小的认错啊” 元城站在一边懵懵懂懂,仿佛是看戏一样,硬生生的从这个摊主身上看到了死神来临的样子。 吴若把布料扔在他身上,摊主一碰到布料就赶紧避开,仿佛这是什么不详之物。 “你自己把真相说出来。” 摊主害怕极了,脸上的细汗连成一片,一滴滴的落在泥土里,磕得头破血流,嘴里还不停求饶。 吴若微微有些不耐烦,再次说:“自己把真相说一遍,自己亲手做下的事,就得尝到恶果。今天无论如何你是逃不过了。” 元城忽然觉得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味儿,她好像是帮人出头。 摊主一五一十把莲花灯和布料的事说的一清二楚。 原来,这摊主三十多岁了,一直未娶,也无孩子。是他个人的原因,因为平时说话语气就不好,长得也磕碜,家里也穷,原本媒婆给他介绍过几个姑娘,但都由于他的品行不端给吓走了,所以就一直拖到了三十多岁还是单身。 这世间极少数的男人因为长期的寂寞产生了心理变态,再加上本身就行为不端,所以变成一个恋童癖也是理所当然。 前段日子,有个从外地过来投奔亲戚的女孩子被他骗到家里藏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以来,受的苦就不用说了。总之是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这小姑娘才十岁,嘴巴又馋,又喜欢吃甜食。一开始还能哄骗吓唬,后面就干脆用美食诱惑。 小姑娘不懂事儿,直到后面身体不舒服这才心里害怕想要逃出去。可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天家里又来了一个新人。 这个新人就是她的弟弟。 如当头一棒,因为以为就自己这么惨,被一个坏人捉住了,没想到自己最可爱的弟弟竟然也被送到这里来,还遭受比她更加痛苦的折磨。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姐弟二人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偷偷逃走,当时身上提的正是一盏莲花灯。 这摊主住的地方又是半山腰,没有灯火是看不清的,一不小心还会坠落悬崖。 不过后来,姐姐逃脱了。很可惜的是弟弟依旧被抓了回去。 人生地不熟,硬是在山里游荡了一天,好不容易跑到城镇上想要找人帮助,刚好就在路边摊听到一个算命瞎子说道灵魂当铺的事儿。不过当时并没有细听,而是急于想寻求帮助,再加上自己又累又渴,话都说不清,根本没有功夫瞎耗。 后来也没有如愿找到人帮忙,别人都把她当做疯子一样。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天,在人潮嚷嚷的街道里,就在离县衙大约百米的距离,一张熟悉的蜡黄脸色,一身暗褐色粗布麻衣的男人正从人海中用目光锁定她。 那是如噩梦一般,更如魔鬼一般的眼睛,浑浊阴狠,变态毒辣。 小姑娘浑身打了一个颤抖,原本就受过折磨,受了惊吓,没有好好吃饭。下意识的被吓得后退两步,也正是这两步被行人绊倒,头朝后,一股脑的掉进了后面的水池里。 冬天的池水真是冷啊 冷到没有一个人愿意下水去救她。 大家站在岸边指指点点都在等着别人去救,一些人张着大嘴,谴责大家为什么不下水去救还有一些人十分亢奋的呼朋引伴,叫他们一起过来凑热闹。 小姑娘在水里挣扎了几下,渐渐的水面平静了,试图伸出的小手又缓缓落到水下,池水恢复成一面平镜。 这时一个穿着官服的捕快急匆匆地跳进水里,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这小姑娘背了上来,不过,人已经没了。 大家十分可惜的摇摇头,轻叹一声,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感慨一声,人命真是脆弱啊责怪一声,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孩,没轻没重的 这小姑娘临死前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莫名其妙的,忽然闪现出那名算命瞎子说过的话。 算命瞎子这么说:“传说这世上有一处可以典当灵魂的地方,你有什么想要的,或者说有什么**,只要你肯用自己的灵魂去典当,那当铺的主人一定会满足你。不过要付出代价,典当出去的灵魂生生世世永远无法投胎,就相当于你这个魂魄就在这一辈子全部终止” 这句话十分清晰的响在脑海里,小姑娘念念不忘,死前脑海里还回荡着算命先生的那番话。于是乎就这样来到了三界之外的灵魂当铺。 吴若原本还在打盹儿,直到大门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给敲响,这才缓缓地起了个身,听着外面的敲门声,想必是个小孩吧。 果不其然,还是一个湿漉漉脏兮兮的小孩,看上去像是个乞丐。 她有些不满的看着这个小乞丐把地板弄脏,但是想了想,又忍了忍。把她招呼过来,例行公事来了一遍流程,后来小姑娘说:“要那个男人承受她的痛苦,生生世世。” 吴若试着把这番话捋一遍,“你是说要让他生生世世承受你这番磨难是吧” “嗯”小姑娘重重点头,满是愤恨,“还有我的弟弟,请大仙救救他” 吴若淡淡道:“只能满足一个愿望。” 小姑娘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眼睛红通通的,“就让那个男人受痛苦小弟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再怎么救也救不了了。” 吴若看她抽抽搭搭的模样,思量一瞬,“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去老弟的梦里,可以给他托梦。如果他也愿意像你这般来典当灵魂的话,我自然也可以救他。” 小姑娘虽然年幼,但是知道生生世世不能轮回的意思。立马摇了摇头,惊恐地看着她,“大仙,你要魂魄的话,用我一个人就行了,千万不要碰我老弟的” 吴若淡淡道:“你对自己的弟弟倒挺好的。” 小姑娘说:“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然后又抹了一把鼻涕,一不小心蹭到了桌子上。 吴若心疼地闭上了眼,“等会儿你把我这里打扫干净,作为条件,我去救你弟弟,消去他的记忆。” “啊,真的嘛” “真的。” 于是乎,她今天就来了。 元城大概了解了一番后,紧张地看着她,“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故事里不是都听了吗,怎么还问我要做什么。当然是要他受一遍那小姑娘的苦了。”她说完,大手一挥,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变成了七八岁小男孩的模样。 吴若指了指面前的小孩,对元城说:“现在是你帮忙的时候了,把他丢到这个城镇最恶心下等的地方,好像是有一个暗娼组织,专门收十岁以下的孩子。去吧。” 元城只觉得耳畔炸裂,立马拒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做的,太残忍了” 吴若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这笑容冷漠至极,眸子也是冷冰冰的,“天宫的人都是这般说话不算数的,所以啊,小仙官还是不要来灵魂当铺了。” “吴若,你”他艰难地咬牙切齿,握着的拳头微微发抖。 “哦,终于叫我名字了啊。”她淡淡说着,再次缓缓打了一个响指,周围又恢复了原样。行人继续来往嬉笑,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小摊子下多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少了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 第三百三十章 一锭黄金 “我不会做的”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元城愤怒转过身子,看着行人嬉笑,心里一阵悲哀。 吴若淡淡一笑,挥手之下,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就不见了。 “只是随便一个考验,上神就禁受不住,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没有见过什么大风大浪,更何况他只是罪有应得。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会不会觉得有些冷呢哦,对了,我可以跟你打赌,总有一天他会受不了那里的生活,会向我典当灵魂。到时候岂不是一举两得小仙官,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生气觉得我特别恶毒”她慢悠悠走到面前看他。 “是” “嗯,我就是这样的。开眼界了没有” “你” “怎么了,怎么不恭恭敬敬的叫我了也不叫我的名字啦。看样子,上神似乎很生气。”吴若说着说着,脸上露出淡淡的嘲弄之意。 元城闭了闭眼,转过了脸。 吴若也随着移动。 他偏偏转过脸就不看她,微微皱起的眉毛就像秋水荡漾般,哀愁至极。 吴若故意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见他不理自己,还微微踮起脚尖。 终究是有些烦了,他没好气的看着她,“可你这样做是错的。” “费了这么一大番功夫,不拿到灵魂,岂不是白走这一遭。小仙官,你说说,就算我不这样惩罚他,那要怎么做才算是对呢放了他吗还是给念一大段法华经道德经去超度感化他吗” “倒也不必如此,他是这辈子做错了事,又不是生生世世都是这般淫邪恶毒。只要给点惩罚,让他在这辈子忏悔就够了。何必让他永世不得轮回。” “你还当真我是开善堂的啊。”她冷哼一声,“算他倒霉遇上了我,不仅要让他受罪,还要让他永远都不能投胎。” 元城眼皮一跳,盯了她半晌,才说:“这样不残忍吗” 吴若反问:“那对姐弟你就不觉得残忍难道上神的意思是,可以可怜那个男人,那对姐弟就无所谓了难道这就是上神心中秉持的信念和道义吴若实在是不敢苟同。” 元城哑口无言,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还请仙官给小女子一个答案。”吴若双手拢于袖中,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听着周边行人说笑,惬意回道:“这烟火大会果真热闹,我还挺喜欢的。小仙官不陪我走走吗” 元城哪还有这个心思,一句话噎在喉咙里,说也不痛快,不说也不痛快,只好愤然看着她。 吴若笑着,“不去就不去嘛,上仙何必这样看着小女子,看得小女子心里害怕。自己说的话都不作数,为什么还要说出来耍弄别人呢,看来是小女子轻信他人了。小女子还没和小仙官认真掰扯呢,怎么感觉是小女子做错了呢。” 这话说的,还特意叫自己小女子,语气放得软软的。元城听得更是火冒三丈。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眼前这个就是女子加小人,更难养,也更难伺候 难怪这件差事办了几百年还没办好,最后落在他身上,看来大家都对她束手无策。 他冷哼一声,拂袖就要离去。 吴若在他身后淡淡笑着,语气还有些热情,“上仙好走啊” 二人就在烟火大街上分别,两旁行人穿梭如鱼,好多小孩子跑来跑去,一不小心还撞上了他。元城忽然身形一僵,陡然觉得后背似乎爬上一道毒蛇,暗自流下道道冷汗。 只见那一群的小孩子里面竟然有一个长相十分熟悉的。 这小孩子手里捧着一锭硕大的黄金,金灿灿的。大概有一个西瓜那么大,周围大人猜到这不是真正的黄金,所以笑嘻嘻地看着。不然一个小孩怎么抱得住。 这小孩笑嘻嘻的,身边还跑过来一个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小鬏鬏。这小女孩一看到黄金就想抢,两人开始你争我吵,仿佛入了魔一般,几乎要打起来。 让他冷汗直流的并不是小孩捧着黄金,更不是他们的争吵,而是这模样太过于惊骇,这明明就是上次去灵魂当铺抱着心爱玩具的小孩儿 因为玩具是放在盒子里,他也不知道是黄金,可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这小孩去灵魂当铺要的玩具竟然是这个 这小孩居然为了这小小的一个玩具典当了自己的灵魂,他实在是难以置信。 “吴若”他愤然转身想去质问那个女人,可后面除了陌生的人走来走去,再也没有她了。 吴若打了一个哈欠,看起来有些疲惫,刚刚把那个摊主送到了暗娼房里,总算是了结了一项任务。那个小神明应该也甩掉了吧。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尽管非常热闹,两边的灯笼排排相连,恍如白昼。天上的焰火一个接一个震耳欲聋,可她却没有心思留恋此处。 以前她喜欢这热闹的地方,现在只觉得有些疲惫,想赶紧回灵魂当铺休息。 一群小孩子跑东跑西,手里拿着玩具十分欢快。正巧那个抱着黄金的小男孩也从她面前经过,小男孩注意到她,昂着头就对她笑了一笑。 吴若脸上也浮出淡淡的笑容,只不过比较敷衍,看不出任何温情。 小男孩身边还有个小女孩,两人一直在争抢,吴若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好像也是和这个黄金有关。 但是事情太久远了,她也活了几百年了,哪还记得那么清楚。于是看着这两个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又走了。 而这一边的元城奋力寻找她的身影,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子真是过分,果然如天宫上所说是一个残暴不仁,性格乖张的人。 他怎么就觉得她是一个好姑娘呢 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单纯。 左看看右看看,他似乎把每一个人的脸都刻在了心里,唯独却没有那张冷艳的脸蛋。 又是刚才那群小孩子跑过来,现在那黄金已经被小姑娘抢在手里,小男孩生气极了,搬起一块大石头就要砸过去。元城赶紧阻止,挽救了一条性命。 真是奇怪,为什么这两个小孩子一碰到这锭黄金性情就如此暴躁 原本是想把黄金没收,可是小男孩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立马抱在怀里不肯撒手。元城也没有道理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抢小孩子的玩具,于是便作罢了,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再一看,原本刚才抢到黄金的小女孩眼神都变了,现在又变回天真单纯的模样,可是刚刚明明看到把黄金抱在怀里,那双眼是那么的得意疯狂,根本不像十岁左右小孩子的眼神。 后面有个妇女叫着这女孩的名字,女孩恋恋不舍的走了,临走前还虎视眈眈盯着小男孩。 元城被这一个眼神看得心里发怵,可是回过神来,意识到时间紧迫,还是得赶紧找到吴若,让她把灵魂还给这个小孩子,或者给这孩子讨个说法也成。 可哪有那么好找,他硬是在人群中走了大半个小时,该问的也问了,甚至还给自己添了一些麻烦,毕竟烟火大会,年轻男女都会出来凑着热闹。加上他相貌不错,便引得无数姑娘的注意,他又在问人,有一些女子想要骗他,便随意说了几个方向带他去。结果发现并没有吴若,他知道受骗了,又耽误了一些功夫。 这样都找不到,看来是回去了。 他现在站在一个小走廊里,走廊外就是一条河,几条灯火通明的小船在河面上静静流淌,其中不乏有几个姑娘丢出几枝花扔在他脚下。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公子要不要上船啊 他避让不及,嫌弃地看了一眼。转身就要离去,心里还挺不高兴。 就在这时,吴若站在人影晃动处,身后是一家酒楼,灯火通明,光彩陆离。 元城忙喊了一声追过去,吴若歪着脑袋看他急切切的模样,脸上是一种淡漠的神色,可是心里却又觉得他好笑。 他怎么总是这么傻乎乎的 她隔空来了句,“真是不巧,这地方就这么大,随便逛逛就走到这儿了。上神这是做什么呢,我看地上那几枝花也挺漂亮,何不拾起来藏于袖中,也不用让美人伤透了心。”半是玩笑,半是调侃。元城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她站在原地不动,他已经走过来了,拨开人群居高临下质问她,直接道:“你当真是阴险狠毒,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刚才那个抱着黄金的小孩儿是你做的吧他还是个孩子啊,以后的事都无法预料,你就这么轻易断了他的后半辈子” “什么叫断了后半辈子我是断了他的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生生世世啊小仙官啊”她嘲弄一笑,顺便推开他,十分冷漠的说:“跟你在这里耗了这么久,困死了。”言下之意,她马上就要走了。 元城知道她一旦回去,他是追不上的,更何况灵魂当铺的大门更不会对他开放,于是赶紧抓住这个机会,知道不能惹她生气,缓和了语气,“吴若,你等等,你等我把话说完。他还是个孩子,还不懂事,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听说用灵魂可以交换东西,他就去了,所以就交换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只是一件玩具而已,又何必拿掉他的灵魂呢。你看看能不能还回去,要付出什么代价,你尽管说,能办到的,我会尽量去做,只要不违背道义。” 吴若笑笑,笑容一点温度都没有。 “那可不行,我要你做的事就是违背道义的,刚才你不是说可以替我做任何事吗就是让你把一个小孩子送到暗娼坊,你就不愿意。更何况以后还会有更过分的,所以不要轻易对别人许诺,因为你办不到啊小仙官。” “可你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这句话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就是这样过分啊,难道你是第一次听说吗没有做功课,就这样贸贸然接近我,小仙官,你没有诚意哦。” 元城感觉自己都要被气糊涂了,好几次重话就要脱口而出,可一旦到了喉咙那里又硬生生的憋回去。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得罪,也知道自己根本就说不过她。只有那一张俊脸因为愤怒变得硬朗严肃。 她昂着头对他说:“我这是一个做生意的地方,只要你有本钱,换什么都无所谓。就算是个孩子,我也不在乎。你可别忘了,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倘若我真有那么好的心肠,又何必堕入魔道”她轻浮地在他胸膛上拍了拍,笑得更加意味不明,“再者说,天宫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如果上神实在看不过去小女子的行为可以阻止啊。要怎么阻止,就看上神的本事了。” 一会儿小仙官,一会儿上神,她叫的倒是挺顺口。 元城只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一条毒蛇,缓缓地吐着红信子,却不会攻击你,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恐吓你。 他又觉得胸膛一阵憋闷,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握紧的拳头松了握,握了松。总之无法发泄心中的不满。 她看着他僵硬的神色,替他把衣襟处理好,温温柔柔地说:“真不知道上面派你下来是做什么,莫非是看我常年一人独自逍遥,想给我找点难题”然后缓缓抬眼锁定他,目光炯炯,“看你也不像是来杀我的,你跑来质问我是不是有点好笑” 元城觉得自己愚蠢,妄想用真诚打动对方,实在是可笑。 于是推开她,后退了两步,坚定道:“是元城天真了。魔尊大人,还请好自为之,小神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吴若淡淡一笑,“你叫元城是吧我记住了。这是你们天宫派的第十三次,也失败了十三次。或许我们还会有缘再见。” “不。”他坚定地面色都抽搐了,“再也不会了。” “那好。再见。” “告辞。” 就这样,两人分别在烟火大街上。 漫天的烟花依旧陆续绽放,行人如织,热闹不已。 第三百三十一章 他带着法旨来了 他还是来了。 带着玉帝的法旨来了。 扭扭捏捏站在灵魂当铺大门口,唉声叹气一番,举起的手顿了顿,满面愁容地皱了一下眉,最后又无可奈何坐在台阶上。 三界之外漆黑一片,只有门口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挂,发出幽暗的血红色。 他一手撑在膝上,缓慢揉着眉心,一下又一下,最后缓缓叹出一口气。 他仿佛一下老了几百岁。 坐在门口大约也有三天,他拉不下脸面敲门,硬生生想在门口堵她,可一连几天没见她出来,只有进去典当灵魂的凡人倒是数不过来。 每一个都劝不过来,甚至还把他当做神经病,他颓丧地站到一边闭了闭眼。 他心里清楚,用上次乔装的法子根本进不去,吴若之前只不过网开一面让他侥幸进去而已,这次恐怕是不行了,况且他也不愿意这样做了。 可一想到玉帝的法旨还握在手中,感觉捧着灼热的铁块,十分烫手。这时才恍然醒悟为什么当日早会上,会有同僚“不小心”推他了。 法旨上说,可巧言令色探听虚实,一旦知其命脉立马回报天宫。令他早作准备,速速接近吴若。 他真的很为难,推了又推,可这项任务就好像粘在身上一样,怎么撕都撕不下来。 把情况和偶遇的深白说了说,深白静思良久,才给出一个提议,“她不好对付的,如果只是单单的收服之意,不伤害她,我倒是给个意见。何不和她做朋友,她心地不坏,这些年有些古怪,会有些难度。” 元城更加一筹莫展了 这不,天宫好事者的眼线众多,知道他领了法旨还没去,立马又和玉帝告状 于是乎,半推半就,十分不愿地又来了 话说他已经坐了好多天,腰背都有些难受,挺直腰板捶了捶。忽然身后大门“吱呀”一声,沉重又悠长。 这次的开门声似乎和之前凡人走出去的声音有些不一样,开门声音又轻又慢,不慌不忙的,轻车熟路的,肯定就是她了 他按压急切的心情,刻意多坐了四五次呼吸之久,这才施施然地站起来,面前人都没看清,张嘴就是一句,“其实我这次过来” “呦,年轻人,还在啊”之前那个大爷因为年轻了几岁,说话声音都高亮几分。只见他一脚踏过门槛,满脸好奇看着元城,又说:“你这也太勤奋了吧,还守在这里呢” 元城一看到他,震惊道:“大爷,您这是您这是又来了啊” 大爷:“啊,是啊真是巧了啊,还能再次遇见” 元城:“大爷,你来这里做什么灵魂之前不是已经典当了吗” 大爷:“哦,今天啊我介绍了个朋友过来。你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老人家,能够年轻十几岁已经算是奇迹了,老林啊,是我多年好友,他腿脚比我还坏得厉害呢,都躺在床上十几年了,今天把他带过来,没过一下子,里面那大仙立马就把他治好了。” 元城听得头都大了,他明明坐在这里都三天了,没有见过这位大爷,也没有见过所谓大爷的朋友,那么他们两个又是怎么进入这灵魂当铺的大门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大爷看元城表情难看的样子,还以为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又继续添油加醋,“年轻人,看你这样子,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呀没关系啊,等会儿老林就出来了,我给你看看大仙是怎么治好他的腿的我可以给你描述那个过程啊,我看了眼睛都直了,真是太神了首先啊,老林” 元城连忙摇头摆手,“不不不,信了信了。在下不想看,也不想听。” 大爷一脸疑惑,非得拉着他一起等老林出来。 没过一会儿大门果然开了,一个和这位大爷差不多年岁的老人家慢吞吞走了出来,两脚好好的,满面春风。 两位老人相见,立马拱手作揖道声可喜可贺。 元城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了,“我在这里这么多天没见到你们两个进去啊,敢问老人家到底是从哪里进的呢” 大爷疑惑地看着他,“我们在这里已经排了好几天的队了,我们来排队的时候也没见着你呀。” 元城指了指门,“你们是在里面排的队” “是啊”两位大爷异口同声。 元城暗自扶了扶额,觉得自己真是够单纯的。 “年轻人,你是不是也想过来典当灵魂啊,我告诉你,这家当铺的老板可神了,我刚跟她说了,就立马跟我签订契约,你看我现在的腿脚好得就和你们年轻人一样,能跑能跳的。”老林十分热情的跟他介绍起这家当铺的主人以及服务态度。 元城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哎呀,老林,你快别说了,这位年轻人哪是过来典当灵魂做生意的,他和这家有竞争关系的,是过来打听虚实的,你说那么多做什么,真是的”大爷似乎万事都了然于胸的样子,一副指点江山的做派又说:“咱们可以跟他说说如何把这生意做大,怎样给卖家提供一个更良好的竞争平台。” 元城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这两位老大爷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老林和那位大爷的脾性一模一样,退休前也是个捕快,行为方式很多都是相似的。两位大爷就在一起讨论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一直守在这里,后面不约而同有个猜想。 元城在一旁听着哑口无言,两位大爷马上就要把猜想说出来的时候,元城忽然转移话题,“两位大爷,请问这家的当铺主人现在还在里面吗” “对啊,在啊”老林抢先一步回答。这使刚开始的大爷有些不畅快。 “那这主人最近的心情如何你们有没有感受到” “心情嘛,还挺好的”大爷得意的瞧了一眼老林,为自己的迅速反应而嘚瑟。 老林不甘示弱,向前一步把大爷挡在身后,又补充了句,“心情好是好,不过我看她接待了好几个,看起来有点疲惫,年轻人你是不是要找她呀要找的话,现在就进去,也许今天还能和她见上一面,不然的话这队伍又得排到老长。” 大爷不高兴了,仿佛自己输了一仗,也补充了句,“还有啊年轻人,你听我说,这老板啊,看起来挺喜欢抽烟的,你要不现在回去弄几箱上好的烟过来讨好一下她嘛,也许人家心情好了,就让你进去了,我看你也和上次一样,都进不去吧哎呀,你这就不懂了,女人啊,有时候还是要哄哄的。我这已经是来不及了,不然的话我现在也得回去搬几箱烟。” 老林听不下去了,对大爷说:“我说你哪来的银子搞上好的烟咱能不能务实点你说说你就那点俸禄,你就想去买烟讨好别人,咱心里能不能有点谱” “嘿”大爷叉了会儿腰,“你一定要拆我的台吗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是我带你来的,你就这么快忘恩负义能不能在别人面前给我点面子我的俸禄能不能别说出来” 两大爷你争我吵,吵得元城捂住耳朵往后面退了好几步,直到完全隐藏在黑暗中,两人看不到他才善罢甘休。 直到两位大爷意难平地离开后,他又重新出现在红灯笼下,仔细仰望这两盏大红灯笼,再细细端详这扇朱红色大门。然后鼓起勇气,一鼓作气走到大门前使劲敲了两下,里面并没有回音,刚敲到第三下的时候,里面终于飘来了她的声音,“上神怎么过来了” “呃” “我记得没错的话,上次不是说不和小女子再见了吗”元城听得有些尴尬,他就知道她会这样说,所以便迟疑了一下,语气温和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极其温柔。 “是这样的,魔尊大人。天庭有些事儿派我下来和你处理。我觉得于公于私都应该好好谈一谈。” “于公于私上神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这是你的公事,不是我的,而且我并不想和你有什么私事,这样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呢” 元城知道自己理亏,于是更和气地说:“是这样的,自从上次人间一别,我就开始自我反省了,发现自己实在是大错特错。那个摊主他是罪有应得。那对姐弟也是真可怜,我不该武断地判定孰是孰非,魔尊大人虽然方法用得有些狠决,但是也不能说就是错的”他说着说着,后面越来越没有底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最后连声音都轻了。直到他觉得里面不会再搭理的时候又立马说上一句,“今天我是特意过来赔罪的,上次我在烟火大会上就不应该对你那么不客气。是我礼数不周惹怒了大人,想向大人赔罪。不知道大人给不给这个机会。” 刚说完心里就忐忑不安,生怕里面来个拒绝,所以就等待着,这个等待就十分漫长了 吴若并没有马上给他答案,而是仿佛故意候着他一般,时间慢慢地过去,他都快要睡着了,里面连风吹的声音都没有。 或许她已经出去了呢 他这样想着,就准备找个地方蹲下来再好好守着时,里面终于传来了她的声音,“不必道歉,回去吧。” “那怎么行呢,元城立马来了精神又继续走到门口说着:“不道歉的话,小神愧疚难安,还请魔尊大人一定给这个机会,让小神聊表歉意” “就是要让你愧疚难安,回去吧。”她这样说着。 元城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办呢 “是这样的,这次我也不是空手来的,带了一些礼物因为太过寒碜,也不好意思主动和魔尊大人说,那大人现在主动和我说话了,那我也顾不上其他,想拿出来给你看看。” “我不要什么礼物,让你回去没听明白吗”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很冰冷。 元城暗自心里叹了口气,甚至有些泄气,但还是硬着头皮,语气温和的不得了,“我也不知道向女子赔罪该用哪些礼物,所以就去请教了天宫上的仙子,黛戈给了我一件广袖星空裙,还说一定要让你穿上看看。所以我就带过来了,大人能不能赏个脸试试呢” 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他就更搞不懂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同意呢,还是拒绝呢 话说吴若这边这懒洋洋的,靠在软垫上和面前的凡人签订契约,用隔空传话和他交流。 说到黛戈,看来这小子做的功课还不少,知道她和黛戈关系匪浅,所以带的礼物还是黛戈推荐的。她就算不看在这个小神明的面子上还得看在黛戈的面子上。 不过,没想到黛戈现在也和天宫站在一条线上,吴若心中有淡淡的忧愁。 或许黛戈只是想帮这个小神明一个小忙吧。 面前的凡人笑嘻嘻拿过契约,对面前拿走他灵魂的恶魔感恩戴德,嘴里还说着无以为报,如果不是因为没有下辈子的话,不然生生世世都要结草衔环报此大恩。 吴若露出淡淡的笑容,十分无力,透露几丝敷衍。 凡人似乎也听到门外的声音,毕竟他敲门声太响了,说话的声音也响,说:“大人,门口的那个人,他不排队,你可千万不能放他进来” 吴若瞅了他一眼,这个人好像把她当成恩人一样,不免觉得有些有趣,又有些好笑。于是便说:“你还是回去管管你那两个老婆吧,你放心,这辈子她们都会对你死心塌地,会给你生孩子的。” 面前这个中年男子有些微胖,皮肤黝黑,头发有些脏乱。吴若左看右看,就是没有看出,就这样一副尊容,怎么会有两个女人都会爱上他还一起嫁给他做了平妻 他会木工,倒也心灵手巧的,可让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实在是有些不太对。 不过即便为他争风吃醋,这两个女人都生不出孩子来。关键是他们三人身上都没有问题,这一点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又进去了 这男人说起自己两个老婆眉眼全是幸福,说着说着还会畅想和两个老婆的未来。 吴若没有这个心思听别人唠叨幸福生活,于是立马打住,“你只为这一辈子有个孩子就典当自己灵魂,当真不会后悔,对吧” 毕竟她怎么想都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点傻。 这辈子生出孩子,就把以后的机会都断送了。 男人赶紧纠正她的说辞,“不单单只是为了孩子,也为了家里两个老婆着想,她们都生不出孩子,一方面为我难过,另一方面,又怨自己。她们是真心待我的,我也是真心喜欢她们的,不想看到她们难过。”这个男人一脸认真,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又说:“尤其是小美,她为了我放弃了有钱的未婚夫嫁到我这样的家庭来,我也不能辜负了她。” “哦,那你另外一个老婆呢我就不信,到时候她们两个孩子都生了,不会为争个家产斗个你死我活” “当然不会,她们不是这样子的人,我相信教出来的孩子也不会是这样的”这胖男人还有点着急,口水都喷了出来。 吴若抹了抹把脸,十分嫌弃地瞪了一下,“能不能别这么激动,我这桌子还是刚擦的呢不会就不会嘛”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赔笑解释着,“大仙有所不知啊,我这两位老婆都十分善解人意,每次我出去工作回来都看到她们两个其乐融融相处,普天之下没有谁能够像我们家这么幸福和乐了。主要是没有孩子,但是我相信一旦有了孩子,她们两个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的。而且小依也跟我说过,不管小美生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会跟她的孩子抢的。”他说的信誓旦旦,甚至还拍了拍胸脯。 吴若怎么听都觉得这人世间的事实在是荒诞。于是三言两语的,就想把他打发出去,男人笑嘻嘻的讨好她,“大仙,是不是我一回去她们两个就能怀孕我一定会有孩子的,对吧” “不是,你怎么就那么愣呢怎么可能一回去孩子就有了,除非那孩子不是你的,你总得花点时间来慢慢培养吧。好了别再废话了,你现在就回去给你两个孩子做准备。”吴若挥了挥手,那男人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了。 “下一个”她叫着。 于是乎又有一个排队的小心翼翼的进来了 吴若一边隔空传音和元城说话,另外一边还要应付这些凡人,心思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在焉。 元城敲门的手再次在空气中停住,左手握着的法旨仿佛在告诉他时间紧迫,玉帝的命令不可违抗,一定要进入灵魂当铺和这女人重修于好。 可是内心十分纠结,他是真心不想和她再有任何瓜葛,但人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妙,越是不想做的事,偏偏得硬磨着你去做 “吴若”他似乎有些泄气,又喊了句,“你当真不看看这裙子吗,好看极了。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就把礼物放在门口,等会儿你自己过来拿。” 吴若一边听着,一边和凡人讲话。 听到他这样说,知道元城可能要放弃回去了,于是接待了两三个顾客后,这才慢慢打开了大门。果真门外什么影子都没有,只有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抱起礼盒,打开一看果然是一件星空裙。 唉,这小仙官还真是 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可只消停了几天后,他又再次敲了敲门,说着和上次差不多的说辞。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也是被迫来的。吴若把他晾在外面好几次之后,他也显得越来越无所谓,已经到达破罐子破摔的地步。有事没事就坐在台阶上,不管周边有没有人,自己自娱自乐,自言自语。 大概持续了十几天后,吴若总算开了大门。 元城已经变得十分镇定了,即使知道她就在后面开着门,也不会那么贸贸然急切切的就转过身去,而是十分怡然自得地坐在门槛上吹着笛子。 他就是那样姿态慵懒的坐在那儿,眼神随意投向一处,一曲还未吹完,他也不着急,依旧是慢吞吞的。 吴若也不着急,就站在后面等。 一曲终于吹完,他这才施施然的站起来,还没抬眼就瞧到衣袂飘飘,缓缓上看才发觉她正一脸傲然的盯着自己。 他清了清喉咙,很随意的把笛子别在腰间,似乎带着一丝怨言,“我这几天腰都坐酸了。” 她觉得有些好笑,“我可没让你来呀。” 他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来的。” “那小仙官此来究竟所谓何事” “外面风大,能不能让我进去说”他试探着。 吴若淡淡的笑了,“这里可从来没有什么风,仙官难道忘了这里可是三界之外,没有月亮,没有风。” 这个女人说话怎么就这么咄咄逼人步步紧逼呢丝毫不给人留余地呢 他憋着胸中一口闷气,再次和颜悦色的说:“远来是客,更何况我来这里多次,魔尊大人向来尊重礼节,应该会让小神进去喝杯茶的吧” 吴若摇了摇头,“谁告诉你我懂礼数了,三界之内谁不知道我肆意狂妄” 元城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声道:“吴若姑娘” 语气十分地软。 难得的示弱软语,吴若不免下意识心软几分,可是嘴巴依旧是硬的,“上仙如果呆在这里累了,就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元城说:“可这是小神领到的法旨,不得不依法旨行事,不然的话小神这算是抗旨了。我一人受罪也就得了,关键是不能连累到师父。” 吴若皱起眉头,“这和你师父有什么关系,太上老君又不怎么管天庭上的事儿,这任务难道不是其他那些神推给你的,休想骗我。” 元城“哎”了一声,满面愁容,“吴若姑娘有所不知,自从那一次我惹你生气离开回到天宫,天宫有些神明给我使了绊子,甚至把师父也拉下了水,此次如果我再不成功,玉帝恐怕还会降罪我们师徒二人。所以才会多次叨扰此处。” “哦,可这是你的难事儿,并不是我的。”她冷漠说着,甚至还想退回去关上大门。 元城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视线锁定她,哀怨道:“的确不关姑娘什么事儿,这一切都是小神自己造成的,当时就不应该食言惹姑娘生气。是小神一时冲动,实在是悔不当初。姑娘做事自有路数,小神越矩了。” 几天以来这小神是如何表现的,她看在眼里,再加上对方似乎也不像有些神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恶心行径,虽觉得他有些傻,但现在想想,他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的可取之处。 吴若指尖慢慢叩着门框,一下又一下的,若有所思。 元城又说:“黛戈仙子知道小神过来找过姑娘,并问姑娘最近怎么样。可是小神和姑娘并没有太多接触,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说了最近姑娘身体健康,一切都好。” 吴若瞅着他,知道说的那些话都是让她心软,可看眼前这个人长得也挺好看,甚至比人世间最头等的美男子还要好看,看着看着好像也生不出什么气来。 再加上他说了一句老朋友提及旧情的事,她果真心软几分,头微微一偏,“进来吧。” 元城这才松了一口气进了当铺,到了大堂里就赶紧把腰间别着的一支玉笛递过去,恭恭敬敬的说:“这是我从凡间找来的珍品,姑娘如果呆在当铺里无趣的话,可以拿它来消遣。” 不就是他放在唇边吹着的一支笛子嘛 吴若抽了一口烟,吐了一个圈儿,“这东西你收着吧,我又不会吹。” “那小神就暂时收着,姑娘以后要是想听笛子了,可随时召唤小神吹奏。”这话已经是十分谦卑了,他自己都有点听不过去,可是想想面前这个人还得讨好,于是便忍住了恶心,又说:“姑娘没有生小神的气实在是太好了。” 吴若听得出这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原本刚才还觉得他没有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现在又觉得这个小神和天上那些也差不多了。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烟管敲了敲桌子,淡漠地说:“开门见山吧,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这次来你究竟想怎么样玉帝的法旨又在说什么。有一点我得和你说清楚,能让你进来仅仅是因为我觉得你还比较干净,可千万不要学着天上那些神说话的样子,我不喜欢。” 元城怔然,知道自己也瞒不过她,也并不想瞒她,直接把法旨递过去。 吴若展开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把法旨随意一卷推到他面前,“所以你才这么好声好气的和我说话原来玉帝是叫你讨好我。小仙官我想问你一句,你是真心来和我道歉的,还是只为了完成任务” “是真心实意想和姑娘道歉的。” “哦是嘛。” 元城是个心怀坦荡的神,虽然的确有讨好之意,但绝对不会曲意逢迎,左右逢源。 他一本正经的说:“小神的确按照法旨上所说有接近姑娘之意,但绝对不会故意陷害甚至把姑娘的弱点告诉他人。” 吴若依旧是很淡漠的坐在那儿,甚至还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无所谓,你要是发现了我的弱点就说。上面说要找到我的命脉,这个你可能就要花些功夫了。我的命脉,我自己都没有找到,更何况是你了。小仙官要不就陪着我一起去等这命脉出现如何” 元城一张脸微微红润,低垂目光看着桌面,“可是时间紧迫” 吴若半眯着眼睛,“你还真想找到我的命脉啊” “不不”他慌忙解释着,“可是时间紧迫,如果小神完成不了任务,惩罚就先不说了,上面还会派其他的神下来,到时候万一伤着姑娘就不好了。” 她剥了一个橘子,递给他几瓣,慢悠悠地放进嘴里嚼了下,还是不慌不忙的说:“你怎么就不明白三界之内至今还没有谁敢过来招惹我,只有你傻不愣登的,敢过来。” 元城低声解释道:“我也是被迫的” “你说什么” 她虽然耳力极好,但心不在焉的时候是没听清的。 他摇摇头,措辞小心,又特别有礼貌地说:“那姑娘现在知道元城此次过来的意图,是不是特别生气还是要把元城赶出去呢。” 她并没有立马回复,而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吴若已经吃完一个橘子了,眼神十分淡漠,随手从盘子里拿了一个橘子递过去,一只手肘撑在桌上,歪着脑袋看着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元城不懂她莫名其妙的赞许,但是后背已出了一阵冷汗。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被她看上了 手里握着的橘子都觉得沉重。 她又说:“你说的对,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其他的神下来。那些神,我早就已经看厌了,也不想再看。或许哪一天真的被逼烦了,杀了他们也不一定。要不,就你吧,你留下来。” 后面那句话吓得他手一抖,橘子都滚了出去。 听说她喜欢流恋人世间烟花场所,也喜欢和一些模样俊俏公子哥聊些风花雪月。但也有一些男子莫名死在她手中。而且刚刚还被她这样夸了一句,心里莫名其妙脑补了一些自认为很恐怖的画面。 她微微皱眉,心有不悦,“怎么,你不愿意” 能留下来好好的图谋此事,他哪会不愿意。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也害怕她真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像她这样的大妖魔一不高兴就可肆无忌惮吃掉神明的心。 元城装作随手一擦额上的细汗,安慰自己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能留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他把橘子重新拾起来,握在手中,露出笑容,“能留在姑娘身边是小神的荣幸,怎会不愿意。”然后纤长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撕开,将完整的橘子果肉递到她面前。 第三百三十三章 胖男人前世 吴若微微侧头打量了他一番,心思转了又转,笑眯眯的对他说:“想留在我身边,其实还有一个条件。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姑娘,但说无妨。” “上次你轻易许下承诺,可却失言了,这次我不知道你会不会重蹈覆辙。如果你想留下来,必须得帮我忙吧,不然我哪有留着你的道理。” “姑娘的意思是说,得和你同流合污” “你这个词儿用得不好。” “共谋大事。” “嗯,其实就是给我当个副手就成,就算当不了副手,也麻烦你在我办事的时候不要出手阻挠,坏我好事。明不明白” 元城点点头,能聊到这一步已经是十分万幸了。 吴若淡淡笑着,把桌上的契约打开给他看,“刚刚出去了一个胖男人,他想让自己两个妻子怀孕,已经典当了灵魂,可我算过他上辈子有惩罚,所以这辈子生出的孩子都活不了太久,我要你做的事其实很简单。想办法让这两个女人怀孕,但这孩子不能是他的。只有这样,孩子才能平安健康长大,我也算是履行了对他的诺言。” 元城一听,脑袋上瞬间冒出好几个冒号,一脸疑惑看着她,“我能有什么办法让这两个女子怀上孕” 吴若看着他轻轻地笑了,“这可得你自己想办法了。总之他命里无子,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孩子的,你必须想办法让两个女人都有孩子生下来。”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怪的 元城真的很想拒绝,脸色僵硬地看着她,“你这样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我可是堂堂一个神呐。” 吴若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看着他,“那又怎么样不是你自愿留下来陪我的吗那你留下来总得出点力吧” “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 “总之就是不行,你这也太坏了。” “不行就算了,你也别这么激动。” 元城嫌弃的往后倾,看着这张冷漠的脸,真心觉得她是故意为难,又说:“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吴若觉得很奇怪,“这任务也不难啊,你就是随便找个男人让她们怀上孕就行了,不要拆穿就可以,这对你有什么公不公平的” 他恍然大悟,又觉得她有些过分,语气不免带了些轻视,“你让那个男人戴绿帽子,还两顶,这样子,是不是有些过分不是说灵魂当铺是童叟无欺的嘛,我看是奸商而且是老奸巨滑的那一种。” 吴若把契约重新拿过来合上,“这我也没办法,谁让他命里无子又想要孩子,除了让别的男人让他妻子怀上孕,那你说说,我还能怎么给他变” 元城挺直腰板,正气凛然道:“真的想要孩子,要么过继,要么领养,你这种手段实在是有些卑鄙。” “是他自己想要个孩子,不要过继,也不要领养,这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生出的两个孩子都会叫他爹,最多就是让他图个心里安慰罢了。只有他自己相信不就成了。”她说的风轻云淡,似乎一点都不知道无耻。 他再次感觉这个女子就是如此的心地狠毒。 “小仙官,你到底做不做”她有些不耐烦,眼看就说出不做就走的话,元城无可奈何点点头,“好说好说,这件事容我寻个时间好好思量。” “你还要时间思量”吴若坚定道:“这事儿这两天你就得去办,明白吗办完了这件事后面还有一大堆的任务,你以为还是在天宫,悠闲悠闲的” 元城拳头握紧了松,松了握,脸色僵了又僵,他是实在不想做这事儿,原本想拖一拖,没想到她却步步紧逼。 “怎么,刚才你说那么多都是骗我的”吴若不太高兴。 他堆起苦笑,“姑娘,能不能换个任务这实在是有些” 吴若摇了摇头,披了一件外衣躺在软垫上,“你先把这个完成。” “你这样真的很丧心病狂,而且很阴险。”他苦着脸说。 “我知道啊。” “就不能换个法子吗,不一定让他妻子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或许,改变他的想法,领养一个算了。” “你怎么那么天真都说了他不想领养,不然也不会到我这里来,更何况还典当了灵魂,自然是想要实现愿望。既然你不愿意做的话,就走吧,何必留下来。” “吴若”他叫着,“他上辈子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才会有这样的惩罚,怎么可能连这辈子孩子都没有,更何况你法力高强,难道就不能破解这个诅咒吗” “你是不相信我” “我的意思是,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而且我也挺好奇他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坏事。竟然连堂堂的魔尊大人都无法破解,或许,你只是算错了呢,或者还有一些破解之法没有发现而已。” “你自己都是神了,凡人的命数应当会算,自己算算不就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上辈子有过诅咒而已,至于牵扯过什么人就不太清楚了。”她顿了顿,打了个哈欠,双眼迷离的望着大门,“或许这个诅咒还和她两个妻子有关也说不一定,不管人还是妖怪,能够在今生相见,前世或多或少是有些牵扯的。” 元城掐指一算,也没有算出什么名堂来。最多知道此人上辈子似乎结下了孽缘。 他说:“那给他下这个诅咒的又是何方神圣,有点阴毒。”说完还暗自鄙视了一眼,“让人生不出孩子,这也太过分了” 吴若淡漠地看着他,“或许此人就是作恶多端呢,或者说他上辈子抛弃过这两个女子,所以这辈子会有这样的惩罚。你这样说似乎有些武断了。” “那也不能连累到下辈子吧,这个诅咒实在是过于阴狠,不然他也不会到你这儿典当灵魂。”元城说完还锤了一下桌子,愤愤不已道:“如果让我知道这个下诅咒的是何人,非得和他好好讲讲理不可。” 吴若说:“不一定是人下的诅咒,或许是老天给他的。好了,不说这事了,既然你不愿意做就走吧,我这里不养闲人。” “可是”元城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姑娘常年呆在灵魂当铺不觉得孤单吗” “觉得啊,不然我常去人间做什么” “那姑娘喜欢听曲子吗小神会一些乐曲,要是觉得烦闷无趣,可以让元城过来一解无聊。” 她细细回味这句话,终道:“不需要。” “吴若” “元城,我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没有道理把你留下来,既然你不帮我,我又干嘛把敌人留在身边。你也知道我和天宫的关系不太好,让你进这里跟我说话已经是莫大的宽容。” 他双手抹了把脸,犹豫了好久,才说:“是不是只要让这两个女子怀上孕就行了” “对。” “好,那一言为定,不能食言。” “速度最好快些,我最近总是变来变去的,你要是拖延了,保不齐我就自己动手了,到时候可没有你表现的机会。” 这不就是逼着他要赶紧做嘛 元城点了点头,“明白。” 已经过去三天了,元城站在这户人家的篱笆外足足也呆了三天,看着这户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场景,还在想着该如何解决此事。 虽然已经答应了吴若要让这两个女子都怀上孕,可这也不简单,他要从哪里找个男人来 而且这又违背他的本性,他也不愿意这样干。 原本还想着这两个女人有没有沾染外男,没想到这三个人在一起生活竟然十分幸福快乐。两个女人对那个胖男人全心全意,所以就算要找个小三出来也十分不容易。 这可怎么办啊,总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就让她们大了吧 既然这男的是受了诅咒,那肯定是大不了的。所以,说到底还是要得找第三者过来帮忙。 可如果真这样做了,他就和吴若是一丘之貉了。 他就对不起自己神明的身份,更对不起胸口里洁白无瑕的玉圭。 这个女人怎么总是在给他出难题呢为什么会遇到她呢为什么会过来做这个任务呢难道真的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越想越觉得脑子乱,甚至有点后悔那天早会为什么要站在那个位置,怎么就那么不小心被人那么容易的就推出去了 元城啊元城,你是不是傻啊你 在这三天里间断的骂了自己好多次,但是一想到如果真能和她接近,自己的任务基本上就完成了,心里莫名其妙的又有一些松快。 看来自己也不是那么单纯嘛 越想头越大,这都已经三天了,可他却不知道如何去做。 他又把这个男人的命运算了又算,他就不信了这胖男人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怎么这辈子这么惨,甚至典当了灵魂都无法养两个自己亲生的孩子。于是,便找了附近的土地公土地婆问了这户人家的前世背景,不过土地公土地婆也不管这事儿,最多只知道他们这一辈子的生活轨迹,其他的再怎么问都无法知晓。于是又去了一趟地府,但还没有进大门就被拦了回来,他只是天界的一个小神明哪有资格去地府查看。所以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回到这个屋子外面。又过了两天,吴若期间只传过一条飞信问他什么时候能办好。 面对催促他心里觉得有些烦躁,只好一个人闷闷不乐坐在石块上看着这户人家幸福恩爱,心中泛起一阵苦水。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坏了,怎么忍心破坏这一副和谐的画面。 土地公土地婆也很少会看到天界的神明下来办差,所以不免对他有些热情,再加上之前查问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土地公土地婆便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作用,心里想着一定要帮着他,所以又向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那么一点点眉目,便把这些线索都告诉了他。原来这户人家前辈子这个胖男人叫朱继,因为出轨,导致两个女人死得都很惨,之前有个高人过来看过,但依旧无法挽救两个女子性命。听说还跑出了两个小孩,这两个小孩还阴里阴气的,或许这就是朱继上辈子造下的孽。 元城皱着眉头把这男人的命数又算了一遍,果然这是天谴,不会有孩子。 他苦着一张脸坐在石块上,雨,一张俊脸因为烦闷变得有些忧郁,土地婆一看到这孩子难过,心里也是着急的不了了,赶紧拉着自己的老伴去想办法。 土地公已经活了上千年了,他是这一块的土地神,和凡人世世代代生活着,也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甚至知道一些无法用言语解释的偏方怪谈。 老婆子很喜欢眼前这个年轻人,土地公爱屋及乌也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看,便摸了把自己的胡须慢悠悠的说:“后生,不要难过,不要心急,假如生活没有给法子你,也不要如此消沉。先听老夫一言。” 元城勉强打起精神,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土地公,土地公大约只有手臂那么高,所以土地公还得昂着头跟他说话。声音太小,元城反而听不清,所以还特意坐在石块上弯着腰听着。 土地公十分满意这个小神明对他的尊敬,和颜悦色的说:“虽然是这朱继罪有应得,得到如此天遣惩罚。但上天有怜悯之心,倘若这朱继知晓自己上辈子的所作所为,诚心忏悔的话,并无可能不会有机会。” “土地公公,你的意思是”元城思索一番,“你是说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要想改变天罚,肯定会付出代价的。” “当然会付出代价啦只不过要想完成任务,就得改变天罚,不然也可以用魔尊大人所说的法子,不过老夫想了想,恐怕你是不会愿意的。” 元城严肃道:“还请土地公公不吝赐教。” “只要朱继弥补前世的罪恶,今生忏悔,也不是没有希望,只不过这希望来的有些渺茫,我看魔尊大人似乎很着急,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 元城叹了口气,“她是不会等我那么久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替抗天谴 土地婆有些好奇,拍了拍他肩膀,“后生,要打起精神来,听你这么一说,那个魔尊大人应该是脾气暴躁的,要不你别搭理她好了。你换个人行不行,老婆子我去给你看看,到时候你管这凡人家生几个孩子。她也管不着你,你也不会这么难过。” 元城知道土地婆也是为了他着想,可实在不行,摇摇头后继续叹了口气,“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任务” 土地公继续鼓励他,“后生,别丧。我和老婆子去给你看看能不能让朱继这小儿意识到自己前辈子的错。这种事儿还得我们去干,你让他自己去忏悔去,绝对不可能的。刚好我和老婆子现在闲着,反正闲着,闲着也是没事儿,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你也别这么灰心丧气。”说着,还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一副我很欣赏你的样子。 他当然知道是为了他好,心里十分感激。 不过,最终元城皱了皱眉头,忽然一鼓作气站起来,像是做下一个决定,“决定不能对她妥协绝对不能太无耻了” “对对对”两个土地神纷纷异口同声,并且还表现出一副揭竿而起的作态,他们仿佛已经站到一条线了。 土地婆这样说:“你也别这么为难。天大地大,总是有办法的,那个魔尊大人我也听说过,虽然她这人心底有点坏,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们现在就给你去找办法,看看能不能查得出朱继之前到底是做了哪些事儿。到时候我们继续在这里过来找你,可别忘了我们。” 元城对于两个突然要过来帮助的两位神实在是感激,正准备好好说上一番感激的话,土地婆大手一挥,说着:“后生,不必如此,我们也是看在和你有缘。这样吧,三天后就来这里,我们一定给你个答复。”说着两位土地神就不见了,元城看着一缕青烟,还发着呆的时候。那户人家又传来欢声笑语,只见胖男人扛着锄头悠哉悠哉地往家里走。两个妻子笑语盈盈地出来迎接。 元城看着心里一阵酸楚,突然间吴若出现在面前把他吓了一跳,他赶紧正经神色说:“你怎么来了” 吴若仔细打量他好久,十分不悦,“我就知道这事儿你不会办的。给了你这么多时间一件事都没做成。” 他赶紧说:“再给我一点时间,这事儿马上就成了。” 她有些不耐烦,直接靠在树干上,然后瞅了一眼他身后的房子,只见烟囱上都生着火了,看来他们也要准备做饭了,还是一副幸福的人间生活模样。 她就知道他肯定完成不了。 笑了笑便说:“实在做不成,那就回去吧,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上神的心思我已经明了。你我实在是无法相处,连这个任务都完成不了。还有什么颜面留在我身边。” 他赶紧对天发誓,“你相信我,再给我三天的时间处理这件事儿,我一定给你圆满办成,你放过他们吧。” 把她说得好像是个穷凶极恶的坏人一样。 “不是要我放过他们,而是你没有完成任务,这件事儿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何谈什么放不放过,这些都是他自己求来的,你这样说,好像把我说得特别穷凶极恶,我可不高兴啊。” 真的是不要跟女人讲道理,因为你永远都说不过她。 元城脸上堆起了笑容,这笑容带着一丝虚弱,“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这三天我依旧没有完成任务就随你处置。那个胖男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会多说一句话,也不会从中阻拦。” 吴若笑了笑说:“总说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就算我真动手你也阻拦不了啊。” 这话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伤自尊,他知道她是魔尊大人,已经活了几百年,资历比他高深多了。 “我知道,你也别再提了。每次一提,仿佛都在说你的年龄比我大很多”虽然这句话是轻声说的,但是吴若已经听到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刚才说谁的年纪大”吴若忽然间有些不悦,原本靠着树干的身子立直,突然间走到他面前来。 元城虚弱的笑了笑,赶紧摇头说:“我什么都没讲。” 吴若直接威胁他,“以后要是再说到我的年龄,我要你好看。” “我也不想说啊,是你自己一次次提醒我。” 现在他在她面前说话,也不会用那些尊称,什么“小神”,“姑娘”之类的,直接就你啊我啊。 吴若冷哼一声,昂起高傲的下巴,虽然元城比她高,但她依旧十分高傲,“明明是有求于我,还敢这样跟我说话。” “那我跟你说好话,你也不见得会留下我啊。你答不答应啊,给我一点时间嘛。”说着说着语气又软了下来,生怕自己一强硬,对方就不同意了。 “你以后说话小心点,不要让我生气,这次就放过你了。”吴若大手一挥便消失在空气中。 “那我要了三天时间,你给不给我”他赶紧对着虚无缥缈的空气说着。 果然传来了一阵十分空灵的声音,“三天之后还是没完成,我必定不要你。” 第一天平安无事地过去了,第二天平淡无波都过去了,第三天十分忐忑 他已经站在屋子外的篱笆处整整三天,已经和两个土地神说好就在这里会面,结果从早上等到中午,从中午又等到了傍晚,眼看这时间慢慢流逝,如果这今天再不完成的话,那就真的没法子了。 他不想看到吴若做下如此无耻的事,现在又让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这也太难受了吧,所以等到夜色四合。四周模模糊糊也看不清时,两个土地神摇摇晃晃,慢慢悠悠过来了,看起来还十分依然自得。 元城看着他们如此成竹在胸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便赶紧过去蹲下身子对着两位土地神说:“土地公土地婆,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朱继的前世究竟何种罪孽了” 土地婆今天看着他,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看向了土地公,土地公也十分默契配合,捏了一把胡子,神情十分严肃,然后慢慢悠悠地在他面前走了几圈才说着此事,“果然不出我们所料,这事儿果然果然就是朱继上辈子因为出轨连累了两个女人,所以才会受到如此天谴,听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孩子,灭了整个村。所以上天才会把惩罚全部加诸到这个凡人身上,导致他这辈子无儿无女。要真想破解,还是和前面说的一样,得让朱继知道。我们已经帮你把这事儿完成了,这连续两天都托梦给朱继,今天晚上是最后一晚。只要把上辈子做过的事一五一十全部演示给这小子看,我看此事也就完成的差不多了。虽然说他现在已经被我们搞得神智不清了,但是还能够挺过今晚。只要今晚成功,这件事情就有转机。你也不必受那女魔头的折磨。” 元城思考了大半天,才说出关键,“那违背天谴付出代价究竟是什么” 两个土地神沉默了,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不是说,违抗天谴是有代价的吗”元城还是一脸疑惑,总不可能土地神把这天谴的事都挡过去了吧 土地公神情有些忧伤,望着他说:“这代价嘛有还是有的,就是替他扛一下天谴,虽违背但可替换,得找一个命格十分强硬,或者说有神明才能够帮他挡住比劫。”说着说着就把视线深深地投射在元城的身上。 元城感觉到两道灼热的目光似乎要把他看穿,把他看得浑身有些发凉。这两个土地神该不会把这天谴的目标转移到他身上了吧 于是便试探性的说:“两位该不会是让我来替朱继接受天谴吧” 这话刚说完土地婆就立马下意识的点了下头,不过土地公在旁边推了一下,示意不要那么快说话,但是元城已经注意到了,一下子就震惊了,“你们该不会真的是让我来代替吧”土地婆再次点了点头,这下子土地公也不拦着了,甚至土地公还说了这么一句:“是这样的,其实当时我们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也考虑过很久。不然也不会拖到这么晚,我们想来想去。这事总得要有一个人来扛,我和老婆子呢,虽然说活了这么多年,年纪也这么大了,但是呢,中华民族向来讲究传统美德,尊老爱幼,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替那朱继扛下此劫,但是你呢,还年轻,身体强硬,想必扛下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最多也就呃,打个喷嚏之类的” “打个喷嚏”元城觉得这实在是太荒谬了,这件事情哪有打喷嚏那么简单,于是就说:“我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土地公连忙安慰,“这惩罚也不一定的,这事儿要是摆在朱继身上就是一辈子,无儿无女,但是放在你身上,可就不一定了,也许就是让你”说着说着就犹豫了,他实在是不敢说出下面的话。 元城赶紧问,“如果是我替他扛下,可能会怎么样” 土地公补充一句,“也许你会缺胳膊少腿呀,或者说眼睛瞎了呀,或者说运气背呀,运气背啊,喝冷水塞牙缝啊,也或者会一辈子都永无出头之日啊,也或者是你在天宫永远都受排挤啊,这些都有可能”说着说着,土地公越来越心虚,都不敢看他的眼睛,说话声音都轻了。 “后生啊,其实我们也没有选择啊,所以呢,当时我们就把你的名字给填上了,所以接下来接受惩罚的天谴的也就是你。” 元城真是一张俊脸都要臭了,他绝对没有想到他只是想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却把自己给搭上了。等土地公说完一番话的时候整个人像一阵石像僵在那儿。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神充满了震惊。 土地婆看着他已经石化,又赶紧推推身边的土地公说:“咱们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土地公捏了一把胡须,面上有着淡淡的忧伤,“他是个孩子,可咱们也是个活了千年的老孩子,这事儿也总不能让我们自己扛着吧。” 元城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刚才散进的气血重新吸回来,意识慢慢恢复,靠着那一点点的力量勉强支撑着,望着土地公说:“所以这事儿基本上完成了一半是吧,只要朱继晚上做梦。明天忏悔就行了吧” 土地公点了点头,“没错的后生,我们也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那至于让你扛下这天谴的事儿,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哈,实在是对不住了”说着说着脸上浮现出歉意,赶紧拉着老婆子想要逃跑。虽然说已经完成了任务,但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元城算是倒了大霉了。 他想想,又觉得算了算了,反正自己也是一个神,替凡人排忧解难,这本来就有他的神职所在,所以一番的心理安慰之后,他又觉得一切又充满了光明。 土地公十分欣赏面前这位年轻人,虽然让他遭受如此磨难,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又赶紧给他安慰一句。“以后你要是真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难题,你就过来找我,毕竟我们也是你背下如此厄运的见证人。” 元城:“谢谢啊” “不客气不客气,好说好说”两个土地神笑眯眯的说着,看上去十分和蔼慈祥。 元城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容,问:“所以我连自己身上遭受的天谴惩罚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对吧” “嗯,没错关键是我们也不知道”土地婆还不忘补上一刀。 土地公说:“但是你放心,你是一个神,绝对不会有儿有女,所以这一点你不必像朱继如此担忧。” 元城听着,眯起了疑惑的小眼神,“我是一个神,干嘛要有儿有女” 土地婆赶紧纠正,“哎呀,错了错了,都说了惩罚换在他身上也不一定是无儿无女啦” “啊,对”土地公说。 元城已经心灰意冷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姚姑娘 两个土地神嘻嘻哈哈说了一番之后,不约而同心虚转过身去,然后一鼓作气好像要逃命一样地逃走了。 元城站在他们的身后怎么叫都叫不住,面色已经十分僵硬,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悲伤,怎么自己好端端的就被卖了呢。 只要挺过了今晚,这件事儿就算是成功了。他不免舒了一口气。然后按照两位土地神所说的就守在篱笆外。 第二天早上天亮了,他好奇地看着这户人家等待朱继做出反应,果不其然,只听到一声哀嚎,大早上的就看到朱继从房间里跑出来。对着上天就磕了好几个响头,然后泪眼婆娑的握着两位妻子的手,两位妻子也不知道怎么自己丈夫突然间变成这种模样,还以为是中邪了,要去找神婆过来看看,但是朱继拒绝了。说:“不用找了,我没有事儿,只是想起了一些事而已,从今以后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小美,小依,你们就先回去吧,上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们,这次我要好好弥补。” 两位妻子也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以为他是做梦还没清醒,所以就先顺着。 朱继把她们带回去,就像是供菩萨一样把她们供了起来,对她们好得不得了。 吴若早在几天前就来过了,按照约定日期,三天一到就会过来查看此任务的进展。 元城面色轻松地指着那户人家说:“一切都已经办妥了,孩子也很快就会有的。” 吴若并没有询问过多,只要任务完成了就行,所以看着他轻松的样子就说:“看来你也不像我想的那么干净嘛,让你找个小三,你还真找了。” 元城面色平静,他才懒得把自己和土地神的事说出来,微笑着听完了,然后说:“也不一定用你说的那种方法,总之,这世上的法子只要用心去找,总还是会有的。怎么样我现在已经完成任务,按照诺言,我是不是可以留下来了” 吴若默然一瞬,若有所思点点头,“可以。” 他总算舒心的笑了。 吴若淡淡说着:“不过还是有条件的,你要是让我不高兴了,随时都可以让你走。” 真是事多 元城点点头,“我一定注意。” 吴若没再说什么,而是看了一眼天色,喃喃道:“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最近店铺的生意比较多,我也是抽空过来看看,现在就随我回去做副手。” 元城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心里有些抗拒。 他真的不想同流合污,可是又没有办法。也只有这样才能留在她身边,才能够按照法旨上的要求接近她。 回到当铺后又处理了一些事儿,虽然吴若并没有立马让他完成某项任务,但是他在边上听着也不是个滋味,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凡人把自己的灵魂送到恶魔的手中,他却无动于衷,只能默然。 吴若忙了一天,有些累了,他说好好休息,但是她却摇了摇头,反而对他说:“要不我们去人间玩玩”元城点了点头,他知道吴若有去人间游玩的习惯,而且特别喜欢去一些烟花场所,听女子唱歌跳舞和男子谈风花雪月。 说完她带着他来到人间。 这是她常去的一处烟花场所,里面的布局就不说了,和普通的青龙没什么两样。一走进去,楼里面的姑娘就对她笑语招呼,很明显大家都已经认识她了,吴若轻车熟路上了一个阁楼,然后十分惬意躺在卧榻上。顺便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这里舒服,过来躺着。” 他立马摇了摇头,坐在木椅子上看了这个房间的布局,还挺素雅,干净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丝的疑惑。 吴若把他的神情捕捉在眼里,笑道:“怎么样,这儿是不是和寻常的青楼不同” 他有些疑惑,愣了一瞬,“我不清楚。” 吴若说:“这里的氛围还算是好的,大家基本上就是过来听听歌,看看舞,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这里的装修风格还挺素雅,看着也让人心里舒服。” 吴若一只手伸着脑袋,侧着身子看他,“我记得上次说过你会吹奏乐曲。这楼里面有一个叫姚姑娘的,她对乐曲方面很有研究,或许你们会一见如故。” 元城心不在焉地回答,“楼里面的姑娘会些乐器倒也不奇怪。” “嗯,不过我觉得她在这方面造诣算是挺高的,等会儿她来了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话刚刚说完就听到门口有脚步声,紧接着老鸨进来了,满脸笑容地招呼了吴若,然后又对元城笑了一下,露出一个热情又讨好的笑容。 元城垂下目光站到一边,门后面进来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唯独最后进来的那一个却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裳。虽素雅,但是看上去也十分清丽,倒是像是一朵栀子花一般在迎风绽放,别有一番风情。 最后进来的这位便是姚姑娘。 这位姚姑娘手上正抱着琵琶。头上簪着一支别致的白玉兰花,对着房间里的两位客人先是盈盈一拜,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她不像其他姑娘一样立马就围上来说说笑笑,而是一个人安静坐在位子上。 元城正好在边上,两人点头致意。吴若推开围在面前的姑娘,让她们一个个坐回去,然后把上次排的曲子练一遍给她听。这些姑娘们十分听话,原本聒噪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食指弹拨在乐器上果然一首悦耳的这曲子从指缝间流露出来,倒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只不过这音乐有点偏靡靡之音,听久了会有些意志消沉,让人无所事事的感觉。 元城听了开头那一段,就有些出神,然后对着窗户发呆,直到一首乐曲完毕,他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吴若说:“怎么看上去这么心不在焉,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姑娘们,她们可是排练了好几天的曲子,你就听着这么漫不经心。元城,你好伤我的心啊。” 后面一句话很明显就是故意的,元城不忍拂了她的意,面无表情道:“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 吴若看着他发了半天的呆,知道他是在敷衍,可没想到这么敷衍的。 暗暗觉得此人真是硬得像一块石头,无趣的很。 于是就随意招呼着姑娘,“你们都看到今天新来的公子啦,他是我的朋友,你们谁过去陪他好好说说话。”此话刚说完,这些姑娘们脸上就浮现出特别热情的微笑。 元城看得只想跑。 吴若忽然注意到边上的姚姑娘,立马让姑娘们安静下来,走到姚姑娘身边,“姚姑娘,今天我这位朋友,他对乐器方面很有研究,我觉得你们两个或许兴趣相同,可以交流一下。”于是又对元城说:“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姚姑娘,你们两个刚才也应该有过交流了。” 元城淡淡对着姚姑娘点头,两人说着不咸不淡的话, 顺便几个女孩子依旧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她觉得有些吵,就让她们出去了。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说到姚姑娘的身世实在是令人唏嘘。 原本家境不错,后来因为自己的族人犯了大错,才会被株连九族下放到青楼场所里。姚姑娘身上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忧伤,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运,总感觉是上天安排好的。” 吴若总是在一旁安静听着,不声不响,对于这番话已经听了好多次,可她却总是神色淡淡的,连一点厌烦的脸色都没有。 所以,姚姑娘总是对她青睐有加,吴若看上去总是那么潇洒,从来没有听说过女人会逛青楼,每次一来像个男人一样大方得体。 酒过三巡,三人说的话越来越多,所以姚姑娘又开始之前的口头禅,“唉,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倘若我那伯父没有贪污,也没有杀人放火,或许我现在已经嫁为人妻,孩子都已经上学堂了。只是可怜现在还在这里,一辈子到死都得在这儿。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才会受到如此惩罚。” 这种哀怨的话越说越多,最后姚姑娘泪眼婆娑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等到醉酒毫无意识趴在桌子上的时候,元城脸色渐渐严肃,凝视着吴若,“她的事儿你该不会有掺和过吧” 吴若正一手托腮,另一只手举着酒杯,喝得也是满面桃红,脑子有些糊涂,没有听清他在说话,于是问了一遍,“嗯你刚才说什么” 元城比谁都清醒,耐着性子又问了遍,“姚姑娘的事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吴若微微蹙眉,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喝了一杯酒,缓缓吐出一口气,放下酒杯,“你在说什么啊她什么事儿啊” 元城淡淡挑眉,把她面前的酒杯拿过来,不让继续往下喝,“吴若,她已经醉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你也没必要瞒着我。这姚姑娘,是不是有人对她动过手脚她这辈子不管怎样都会有这样的命运” 吴若依旧是处于醉酒的状态,两只手一起托在下巴处,莫名其妙的对他笑了笑,“何以见得啊” “只是一种直觉,而且我看她说了那么久,你也没接过一句话。所以我就在想,她和你是不是有些牵扯” “什么牵不牵扯的,只是一桩交易而已,有人想让她落得如此命运,我也没办法。她要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大可以来灵魂当铺找我啊,可是没有。要不我提醒一下,让她自己来灵魂当铺找我吧你说这样好不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后面的话越说越过分,元城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知道这个女人很狠毒,但是没想到这么坏。 于是并不想再听她讲,站起来就要往屋外走。 吴若还带着酒气叫着,“你、你你要往哪儿去啊还、还还、回不回来啊” 说的就好像在家的妻子问出门的丈夫什么时候回来一样。 元城不悦,根本就不想搭理她,语气淡漠道:“会回来的,等你酒醒了再说。” 可吴若又说:“那你把这姚姑娘带走啊,我不喜欢有人呆在我房间。” 元城看了一眼还趴在桌子上的姚姑娘,“我出去叫人把她带走。” 吴若叫着:“那你等下、等下、回来记得给我带、带带、带王家米铺的脆花生,噢,还有瓜子。” 他还是站在门口冷冷地说:“这里我不熟,王家米铺我也不清楚在哪儿。” 吴若踉踉跄跄的从酒桌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十分不满的情绪,红扑扑的,“我说你呀你,你要是、要是、不知道地方,你就、就随便找个人问嘛,这王家米铺、是、是百年基业,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知道” 她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要倒下来,元城下意识的往边上退了两步,面色冷峻,“好好的米铺不卖米,卖什么花生瓜子。” 吴若一手撑在门框上,停顿了好久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打了一个嗝,“人家想发展副业不行啊,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是不是住在海边的呀”说完就觉得这句话莫名熟悉,之前好像对火神也说过这样的话。不过火神当时听完后就立马就给她买了。 可是面前这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好像自己哪里得罪他了,真是莫名其妙。 “一句话,你到底买不买” 元城还一副站着不动的样子,就好像一块石头。 吴若拍了拍门框,警告他,“只是一件小事到底办不办,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元城愤恨地瞪了她一眼,他也只敢在她酒醉的时候露些小情绪,“好好好,我现在就去给你买,你乖乖的坐回去等着。”然后看着她要倒下去的身子,“赶紧坐回去,这里可是青楼,不要喝成这个样子。多危险。”说着就把她往里推,也不管她有没有摔着,就把门关上了。 临走时还顺便告诉老鸨把姚姑娘带走,又特地嘱咐一句不要让别人进了屋子。 第三百三十六章 琵琶技艺 等他回来的时候,吴若早就无影无踪了,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只有凌乱的桌面以及空荡荡的屋子。问了楼里面的人,谁都不知道她究竟去了何处。 问来问去,大家都摇摇头,似乎对她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行径已经十分习惯。 姚姑娘酒醒之后在拐角处看着他,唤着:“元公子是在找吴若姑娘吗” 他说:“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姚姑娘思忖一瞬,慢慢道:“好像外面有人叫了她就出去了,公子在这里等会儿吧,说不定会回来找你的。” 元城看着手里的零食,真是觉得吴若很麻烦,索性一把塞在姚姑娘手中,“我还有事儿就不等了,这些东西是她要的,等会儿回来了你再给她。” 姚姑娘看着满手的零食,又看了看他说:“吴若姑娘不喜欢我碰她的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元城怔然,默然一瞬,默默拿回去。 她说:“既然是吴若姑娘的东西,又是你亲自去给她买的,还是亲手交给她比较好。出去了也有一会儿了,想必等会儿就回来,你先在这里坐着。” 元城点点头,但是一看天色不早了,已经到了傍晚,到时候这里面肯定是非常热闹的,他留在这里也有些尴尬,于是就有些犹豫。 她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提议着:“如果觉得无处可去,我的房间暂时空置,可以暂时去休息一下。我还有事就不陪了。” 元城还有犹豫,她已经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如此,那就先等着吧。毕竟吴若没有回来,他也进不了灵魂当铺大门。 时间慢慢流逝,转眼间已到了暮色苍茫的时候。楼里面人声鼎沸,乐曲,谈笑声混成一片。屋子里面只有他一个,待着待着,越来越觉得有些无措。 姚姑娘进来客套了几句后就再也没进来。元城待在里面,一遍遍的自言自语。 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到底干什么去了呀 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遍遍的问自己,又好像在问她一样。 元城一下子坐到凳子上,难得唉声叹气了起来。 忽然间房间门开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妹妹走进来原本是想找姚姑娘的,一看到屋子里还有个男人还有些惊讶,还以为是来这里的客人,便说:“打扰了公子,实在对不住,小的这就退下。” 元城早就呆不住了,正好有个小妹妹过来就赶紧问:“先别着急走,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吴若的女子” 小姑娘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哦,你说的是那个冷冰冰的女人吧总是一副漫不经心,不把谁放在眼里的样子。” 经她这么一形容,元城好像觉得吴若好像就是这样的。 于是立马附和道:“对,就是她,你今天有没有看到她” 小妹妹摇了摇头,“没有啊,我也是刚才出来找姐姐的,平时无事都呆在房间里。我没有看到吴若。”忽然间灵光一闪,又立马说:“哦,对了,不过我好像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不确定是不是她。” “是吗,在哪里”他立马凑过去,在小丫头面前站住。 小妹妹思索了一番,有些不确定,“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像她的人,不过她好像去了一个客人的房间,看样子他们聊得好像还挺开心的。” 元城撇下她出去找,但刚出去就意识到还不知道去哪个房间呢,又立马去找那个小妹妹。 小妹妹给他指了一番路,好奇道:“我看吴若好像和我们也是不一样,可是为什么要去房间找那个客人呢她决定留在这里了” 元城觉得这个小丫头稀奇古怪的,反驳道:“不要瞎想,快去做你的事。” 他实在是有些好奇,吴若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不成这里面也有人要做灵魂当铺的买卖吗于是顺着小丫头的指点一路走过去,虽然这期间也有无数的姑娘对他抛媚眼,甚至还有一些醉酒的客人不小心扑在他身上,他都尽量避开。很嫌弃这个地方,但想想还是忍了。 终于来到小姑娘指的房间,还没有进去,但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而且听声音来看似乎并不止他们两个,应该还有更多。于是便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但是没想到那个小丫头突然间,说:“公子,就是这里,你怎么不进去啊。” 元城被这么一弄吓得有些惊慌失措,可就在这时他忽然间发现,这小丫头好像是故意跟着他一样的。 小丫头还一脸天真的看着她,脸上满是茫然的表情,似乎在说:“我很单纯。” 元城忽然问:“你是这楼里谁的丫鬟” 小姑娘有些懵,慢慢道:“我是被卖进来不久的,不是谁的丫鬟。” “哦,那没事了,你先忙吧。”元城这么淡淡一说,仿佛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等这个小丫头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渐渐的深了。 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被这个小丫头下套了呢 原本还想再继续听着,但是房间门已经被打开了,姚姑娘刚好和他碰了个迎面。 姚姑娘说:“公子怎么来了” 元城往里面瞅了一眼,里面果然有很多人,吴若一个人大大咧咧的靠在软垫上,左边是个男子,右边是一个女子,她一个人说说笑笑,聊得好生快活。 元城说:“来找吴若,我等了她大半天,没想到却在这儿。” 姚姑娘往里面看了一眼,漫不经心说道:“吴若姑娘已经喝醉了,公子过去看看吧。她身旁的那位公子已经灌了她很多酒,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会出事。” 元城仔细看了看还在笑眯眯和大家聊天的吴若,她哪里看得出是醉酒的样子,反而一副精神抖擞。 他应道:“谢谢姑娘。”然后就往里走。 吴若和身旁人哈哈大笑着,不知道聊了什么,一下子把大家都逗乐了。正好看到元城僵着脸慢慢走过来,欢快的唤道:“啊,你怎么过来了啊,那你快点坐在我身边来,来来来,就这里”她还是和之前一样,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这个动作十分顺手。看上去莫名还有些奇怪 元城总感觉自己好像是陪客人说笑的姑娘一般。 吴若还对他嘻嘻笑着,但是又不忘和身旁人喝酒说笑。 元城坐在一边,似乎有些哀怨,又好像在讲道理一样,“你今天都去哪儿了买了一包零食都不见你,我硬是在这里坐了一下午,没想到你就在这里喝酒聊天,聊得还蛮开心。” 吴若一拍脑袋,脸上还有些红,恍然道:“哦,真是不好意思,出去了一趟就忘记了。那我先自罚三杯。”说完就十分豪爽的给自己倒了三杯一饮而尽,期间还不忘给大家展示空了的瓶子。这又惹得身旁人拍手叫好。 元城就搞不懂了,不就是喝一些酒,怎么这些人都这么捧场 吴若喝完还十分豪气抹了一下嘴边,拍了拍身旁的他,顺手从桌面上拿起一个大碗递到他唇边,“这酒不错,特意为你留着的。” 元城瞅着近在咫尺的一大碗酒,眯着眼睛,“你早就知道我会过来瞎客套什么,说是赔罪就是赔罪了,我又不会不接受。”然后接过,虽然不是豪爽的一饮而尽,但也是较为干脆的抿了几口。 身旁人又是一阵的拍手叫好。 这些局外人似乎十分会捧场。 这时,姚姑娘坐在他们身边,她一向安安静静的,她说出的话却让人都能够屏息静听。 她说:“公子真是豪爽。和吴若姑娘看起来十分默契。今日如果不是有元公子在,吴若姑娘不会喝这么开心的。” 吴若已经半醉,听这话有些不舒服,“我喝的醉不醉,喝的多不多和他有什么关系。姚姚,你今天说话怪怪的。” 姚姑娘下意识紧张了,但随机脸上又展现了笑容,“说笑而已,可能是刚才的美酒太醉人,喝多了,也就说胡话了。” 吴若不明意味瞧着她,脸上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然后看看元城,他却一脸正气凛然,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端坐着。 吴若拍了拍身边姑娘的肩膀,耳语几句,示意过去招呼。姑娘心领神会,立马坐到他身边。 元城微微向后一倾,不解看向吴若,“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 吴若笑了,脸蛋红红的,“算是吧,都是一些酒肉朋友,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笑,在场人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元城只觉得这个气氛十分尴尬,大家的笑也并不是真心的。 元城坐了一会儿就想走了,刚刚起身却又被姑娘拉住衣裳。吴若懒洋洋的靠在那儿,微微歪着脑袋,“时间还早呢,那么着急走做什么你又不回去复命。” 元城极力忍耐不适,他并不喜欢呆在这种地方,和别人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吴若,你要是想玩,我就在外面等你。” “那你能等我多久”吴若想了想,今晚自己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完成,真要等的话,恐怕也得到天亮了。 元城还未回答,身边的人已经开始起哄了,“当然是能等多久就等多久了啊我看这位公子一辈子都等得起的啊”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但有些油腻的年轻人。 元城皱起了眉头,再看向吴若,“最多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就自己回去。” “回去你是说当铺你进不去的。” “那我就在门口等着。” 一旁的人已经开始发笑,大家还不知他们所说的灵魂当铺究竟是什么地方。 元城满不在乎,“反正,你总会回去的。” 吴若淡淡笑笑,身旁人又开始起哄。 姚姑娘忽然道:“前些日子王家公子过来找吴若姑娘,只不过不巧,扑了个空,这次要不要派人把他叫来,大家一起聚聚。看样子,上次他很失落,接连几天没来了。这次原本想叫他,可又怕姑娘生气。” 吴若皱了下眉头,“我生什么气” 姚姑娘笑道:“上次他好像说姑娘在生他的气,怕你不想见他。” 吴若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她和那个叫王公子的,好像也没发生啥事,最多平常喝喝酒聊聊天。真要说什么矛盾,无非就是上次她说话没绷住,稍微有些不客气。可绝对没有达到生气的程度。而那王公子也不是个度量小的人,又怎么会生气呢,吴若突然间有点不太明白姚姑娘所说这番话的意思。 见气氛有些尴尬沉默,姚姑娘捏着手帕轻轻地在鼻尖嗅了嗅,慢慢道:“或许,那王公子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还以为姑娘是生他气了。我看姑娘度量也不是那么小的人,等改日他来了,我再好好的说说他。” 吴若还不明所以,姚姑娘看向元城,笑语道:“元公子还站在原地不动做什么,可不能把吴若姑娘一个人留在这儿,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元城原本还看一下门口,被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己似乎真是不该。就慢吞吞地坐回去。 吴若被两旁的人一人一句早就顾不过来,随意指了个姑娘要好好招待他,给他喝点酒什么的,总得助助兴吧,可不能白来这一趟。 元城几次三番把递到唇边的酒推了又推,姑娘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硬货,觉得好笑有趣。 这时,姚姑娘漫不经心地拨开他身边的姑娘,以极其自然的姿态坐下,怀里正抱着琵琶。 元城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挪了挪位子。 姚姑娘轻轻笑着,问:“公子可会琵琶技艺” 元城一本正经回答:“略知一二。” “正好我前几日新谱了一首曲子公子,是否可以赏脸。” 元城点点头,然后一首美妙的乐曲便弹奏开来。聒噪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被音乐所吸引。 姚姑娘的纤纤细手仿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心里都在暗暗感叹。 吴若始终面无表情,虽然听着曲儿,但心里盘算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一直在门口偷偷观察他们的一个小姑娘落入她的视线之中。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小轻 元城顺着吴若的视线也发觉在门口的小姑娘。这不就是刚刚给他指路的小姑娘嘛。 小姑娘被两道投射的目光给惊吓住,连忙躲在门后,但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太过愚蠢,于是又慢慢镇定情绪,带着浅浅的笑容进入房间,先是扫视了一圈,然后又慢慢垂下目光,以活蹦乱跳天真浪漫的姿态走到元城面前。 元城还没开口,她就先对吴若说:“吴若姐姐,刚才这位公子一直在找你,我看他找了好久,没想到真的在这儿。” 吴若听着心里怪怪的,还从来没有人对她如此亲昵的喊过她姐姐。 小姑娘瞅着元城,满脸的天真浪漫,“那你找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元城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奇怪,明明是楼里面的丫鬟,却走来走去的,甚至还对他的事特别上心。 “吴若”元城唤了一句,刚好吴若也看过来。 “怎么了” 他顿了顿,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于是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或许这小姑娘只是太好动,太过于好奇了。” 吴若淡淡应了句,“要是觉得奇怪,就把她叫回来。” “不用了。” 姚姑娘在一旁边弹琴边观察大家的神色,虽然眉眼之间并没有太多在大家身上停留,但是视线一直若有若无的往他们这边投射过来。 刚刚出去的那个小姑娘很不自然转了一下头,似乎和她对视了。 吴若静静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一曲完毕,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这些身边人真会捧场。 姚姑娘脸带羞涩不好意思的看一下元城和吴若,“刚才一不小心弹错了两个音,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琴艺不精,还得多加练习。各位下次一定还要再来,我非得把这首曲子好好练会了才行。” 虽然脸色很羞涩,但说出的话却还挺豪迈。 喜欢哄场子的人就说了,“姚姑娘,你弹得已经非常不错了。更何况还是你自己谱成的曲,普天之下,能自己谱曲弹出的人寥寥无几呢。我听着就很不错,不就是两个音嘛,你不说的话我们都听不出来呢。” “对啊对啊” “没错,我也这样觉得。” “姑娘弹的这曲子真是动听极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原本姚姑娘脸上还有羞涩的笑容,被他们这么一夸一捧,笑得有些开怀。 吴若忽然间“哎”了一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似乎有无尽的烦恼。 这一叹息吸引了原本还在捧场的好事者,他们一个个围过来,好奇又担忧的问:“怎么了吴若姑娘难得这么沮丧,莫非是刚才姚姑娘谱的曲,并不能让姑娘满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叫,好像麻雀一样。 元城渐渐地被他们排挤在外,自己仿佛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 吴若又很做作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吃一些瓜子花生,不是这里的瓜子花生,是王家米铺的。你们也知道这家店铺开了百年,卖出的零食那是好极了,我就是馋那两口。可是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吃也吃不到了,人家早就关门了。” 元城一旁静静听着,越听越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奇怪。花生瓜子不是已经给她买好了嘛就在姚姑娘的房间里,还是叫他买的,这么快就忘了,虽然说当时是醉酒,但也不至于吧 元城本想开口,但吴若有意投递过来的一个眼神让他住了嘴。 吴若接着又叹息了一声,“王嘉迷糊的花生瓜子买不到,他隔壁的一家还挺不错的,虽说两家是竞争关系,但是味道也逊色不了,只是现在这个天色已晚了,也没有人帮我去买,实在是伤心。” 身边好几个已经举手跃跃欲试想要帮她去买,吴若说:“我好不容易来这里一次,总得希望大家都坐在一起热闹热闹吧,哪有帮我去买东西的道理,这样不好。哦,对了,姚姑娘。”吴若把目光投在姚姑娘身上,“你帮我找个人去买东西吧。这里的人我也不是很熟,也不放心有人偷吃。” 姚姑娘淡淡道:“姑娘放心,楼里的人还没有这么放肆,只要是客人吩咐,一定会尽力去办,虽然说这路途有些远,但肯定能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至于人嘛,那就让” “那就让刚才的小丫头帮我去买吧,看她还挺机灵的,应该也不会偷吃。”吴若平淡地说道。 姚姑娘带着浅浅的笑,十分安静柔和,“好。” 于是走出房间片刻吩咐了那个小丫头又回来了。 吴若看着她回来,漫不经心地问:“这小丫头叫什么名字,我也来过这里几次,好像没怎么见过她。” “叫小轻,才刚来没几天。”姚姑娘说完又看向他处,对身边的人说话。 “小青这名字倒挺大众的。”她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一条蛇也叫这个名字。 姚姑娘说:“大家都是这么叫的,我便也这么唤她。小轻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谁需要帮助,总会热心上去帮忙。大家都还挺喜欢她的。” 吴若此时打了一个哈欠,似乎真的有些累了。一旁看热闹的人说:“姑娘,要不先休息吧,我们先退出去。” 吴若面上还有些不情不愿,“这才什么时候啊,我一点都不累。只是酒喝多了,等我酒醒就好了。”这时身边就有人说:“那姑娘不如去隔壁房间休息吧,这里有些聒噪,我们和元城公子聊会儿天。等姑娘酒醒了再过来也不迟。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哪儿也不去。说好了,要喝个三天三夜,谁先回家了,谁就得为下次的聚会买单” 此言一出,大家拍手叫好。 吴若还十分恋恋不舍,“如此也好。不过我只是过去醒酒,不送我回家了哦,你们不能算我输。” “放心吧,去吧去吧,就在这里等着你”大家七嘴八舌。 然后就撇下他离开了。 吴若不在了,元城也没有道理继续呆在这儿,刚喝了两杯就想离开,可是身旁人已受吴若指示,一定要好好招待,怎么可能让他轻易离去,再加上姚姑娘也是三言两语的呼唤,元公子这里,元公子那里他也走不开,只好心不在焉的敷衍。 话说到这边,吴若已经走出房间。可并没有按照刚才所说去隔壁房间,而是一路跟着刚才远去的小丫头。 夜已经深了,四周也看不清人影,黑压压的一片,只有路边几排灯笼摇曳着,把人的影子拉长,但大概身形就看不清了。 前面果然有一个小丫头提着一张灯笼慢悠悠往前走。这小丫头还真有意思。大晚上的来这种黑暗的地方竟然不慌不忙,甚至对于客人的吩咐也这么随意挂在心上,走得还这么散漫。 想了想,其实也没关系,反正让她出来买东西只是个借口而已,她要在路上搞她。 这次并不是有人要出卖灵魂要对付这个小轻,而是吴若自己要去搞清楚这个小丫头。 这个小轻,别看她年纪小,可是那双天真浪漫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一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深沉。例如她每次看向元城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些很奇怪的探究,这种探究该怎么说呢,让她觉得有一丝危险。 吴若第一次看到这小姑娘躲在门口偷看就觉得有些奇怪。虽不知道这小姑娘在想什么。但是这双眼睛似乎牢牢刻在她心里。再加上这小姑娘慢慢走过来时带来的一股味道,让她觉得莫名有些心跳加快。当然啦,这绝对不是心动。而是一种熟悉感,这种熟悉感似乎要将她整个湮灭。 前面的小姑娘还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奇怪的大姐姐,依旧走得不慌不忙,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些阴阳怪气的笑容,这笑容仿佛就昭示着她似乎知道后面跟着什么人,但就是迟迟不肯回头去看。 吴若看着这小小的身板,终于看出了一个问题,这小女孩儿根本就不是一个凡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姑娘故意显现出自己的妖怪形态,虽说晚上黑压压的,月亮也被遮挡住,但路旁的灯笼还是能够将这小姑娘的影子拉长。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竖直的影子,而是一个巨大妖怪的身影。奇形怪状的,也不像是普普通通的妖怪。 这一点倒是让吴若很惊讶,没想到这人世间还有像她一样隐藏自己行踪的妖。应该来说是魔,或者是某种怪兽。 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在后面偷偷观察了,干脆上去打一架就好了,这样知根知底,反正这人世间也没有谁能够轻易打的过她。 先到这里,脑子就热了,直接快步上去一把抓住这小身板,这小身板有了无穷的力量,就是不肯往后面看。 吴若上前想要一把拧下她的脑袋,但是这小姑娘眼疾手快,却能够轻易从她手中逃脱,接着化身一逃,一抹黑色影子和这夜色融为一体逃开了。这动作倒是挺快。 虽然这样感慨了一句,但依旧没有弄清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她偷偷隐藏在这楼里究竟所谓何事难道是为了吸取凡人的魂魄,毕竟来这楼里的男人倒是挺多的,可是一想想又觉得不对,她好像似乎有意无意的注视元成,可是这又和元城有什么关系呢吴若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过于鲁莽。 哎,那我的花生瓜子怎么办 虽然说这只是一个故意支开的借口,但是这花生瓜子是她真的想吃啊 算了算时间自己出来的也够久了,也不知道元城在那里呆得怎么样,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为了去抓元城在楼里逍遥快活的证据,所以必须赶紧回去看这小子是不是玩得都忘形了,当她真的回到房间里时,发现东倒西歪躺着一大堆,一个个都喝高了,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左右搜寻之下却并没有发现元城的身影,难不成这小子带着某个姑娘走了想想也不对,这样想似乎有点下流。怎么可以把他想得这么恶劣,他和天上的那些不一样。于是又一间一间去搜寻,把各个房间的人惊扰得不行,但终于在一个房间看到他了,就在姚姑娘的房间里。 姚姑娘倒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旁擦拭着琵琶笛子埙之类的乐器。而元城就一个人,好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床上,脸蛋红红的,从衣服上能看出他应该是被灌了好多酒。 吴若忽然间有点不爽,自己带来的人竟然这么没用,这才喝了几杯就成了这幅德行,还主动地躺到人家姑娘的床上。虽说这里是青楼吧,但是你这个神的身份是不是要顾及一下 面色有些不悦,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看向姚姑娘,她走过去也坐在桌子旁,看着姚姑娘一遍一遍擦拭着这些乐器,吴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说着:“姚姚,你今天的曲子应该没有弹错吧,为什么那样说呢” 姚姑娘意外地抬起头,“没有啊,是有一些不完美的,姑娘可能没有注意。” 吴若放下杯子,看着桌面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乐曲,静静道:“这曲子你一个人不是练了很多遍” 姚姑娘慢慢垂下目光,手上动作依旧不减,捏着手帕把琴弦上的灰擦得干干净净,“姑娘真会说笑,这曲子是近日才谱成的。我哪有时间去练,最多就今天事前弹过一遍而已。” 吴若看向珠帘里的元城,他依旧睡得死死的,话却是对她说的,“我的耳朵一向很灵。也罢,你说一遍就一遍吧。我说他会笛子乐器之类,虽说他懂琵琶一二,但有关乐理的,他不会不清楚。所以一首完美的曲子弹出来,他也能听得出来。你故意说自己弹错两个音,是在等他给你指正吧” 姚姑娘面上波澜不惊,但是手里的动作却顿了顿,“姑娘真是想象力丰富。” “我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什么心思都瞒不了我。”吴若淡淡说着:“从你十岁进来那一天起,我就教你所有的变化过程记在心里,包括好的和不好的。” “姑娘如此惦记我是为何呢总不可能是喜欢吧”姚姑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吴若也笑了,“你长得好看,吸引他人的注意力,这一点并不奇怪。” 第三百三十八章 法力散了 吴若来这楼已经很多年了,经常这里看看那里看看,随便进一个房间就叫人家过来相陪。这姚姑娘十岁就来到这里,吴若自然也是认识的。相当于这姚姑娘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成长。虽楼里面的人都觉得吴若有些奇怪。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姑娘会来逛花楼,甚至于这么多年过不去了,她的容貌基本上没有变,但大家都没有过多询问,以为她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女子有这种癖好而已。都没有过多猜测过吴若的身份。 眼前这位已经长到十八岁的姚姑娘,虽然不知道吴若究竟是何种身份,但是莫名的对她有一种警惕心理。同为女人,相信自己的直觉最为准确,面前的这位吴若姑娘喜欢逛花楼,但肯定是个危险人物,所以,平日里即使吴若和大家玩玩闹闹说说笑笑,但是这姚姑娘始终都是淡淡的,不会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也没有放在心上,最多见面的混个脸熟而已,偶尔还会说上一两句话,但大多数都是不痛不痒。今天吴若这么一说,这姚姑娘反而注意起吴若了。 仔细想想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面前这个女子始终都是这副样子甚至于她如此的放浪行径,难道家里人都不管的吗姚姑娘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有点好奇了,是因为吴若看出她的心思,还是因为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她想要占为己有呢 姚姑娘没有说话,似乎根本不想这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吴若不依不饶依旧继续说着。 “姚姚,我得事先提醒你,他和你不一样,不要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不然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伤心的可是你自己。毕竟看你长大。虽说咱俩之间没有太多交情可言,但是也不想让你误入歧途。你可别忘了这楼里面多的是前车之鉴。”说着又看向床榻上那个人,“他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会回去的,他帮不了你。你如果真的想要离开这里也没有那么容易,这一点你很清楚。所以死心吧。” 话说得过于绝情,姚姑娘原本低着头,被她这么一说,忽然猛抬头盯着,眼里噙着泪水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来,但是又被强忍着回去了。一闭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随意擦擦,就说:“姑娘真是好心肠,这个时候还担心我。” 吴若把桌上的埙拿在手心中看了又看,说:“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埙还是好几年前,那个叫段公子给你的,听说那姓段的已经娶了达官贵人的女子为妻。他现在也不常来了,你现在还留着这个东西做什么呢。” 杨姑娘听到这个段公子三个字,立马心中就涌起了往事,这段往事让她十分不快,而吴若此时不适宜地提及,这让她更加不高兴,所以一把抢过埙重新放回桌面上。面无表情的说着:“这就是我的事了,姑娘不必操心。” 她也就是随便一提,毕竟这段公子后面也被人下了诅咒,也不知道他和那个女子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女子诅咒他生生世世都会和所钟爱的人分分合合,永远都不能在一起。吴若也没问那个段公子真心喜爱的女子究竟是谁,再加上这个姚姑娘和那个段公子之间有些清楚,吴若忽然之间有些好奇了。 莫非这段公子和姚姑娘之间有孽缘之类的,这姚姑娘才是这段公子的心爱之人 不过这也都是她的猜想,吴若 继续说:“想当初提醒过你那人是个放浪之徒,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也不要太轻信于他。后来他果真取了富贵千金为妻,而你还呆在这个沼泽里越陷越深。现在你还是想继续吊着一个金龟婿,想让别人带你离开这儿,姚姚,别费心思了,对于你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安安心心的留在这里,况且这里你只是卖艺不卖身,在这里吃好的喝好的,多攒点钱,等来日被青楼所容不下好歹有个后路啊。” 姚姑娘根本就听不进去,她虽然不能靠着自己离开青楼,但是也得想着靠男人啊,而且必须是她喜欢的男人,就比如说床上躺着的那个。 虽然他们二人才初次见面并没有太多交集,但姚姑娘莫名相信他会带她离开此地远走高飞,过上幸福的生活。吴若见她还冥顽不灵,便也没再说,而是站起身子走到床榻边把元城拉了起来,可这小子睡得昏昏沉沉的,太重了。 吴若拍拍他,想叫醒,可是他最多就是摆了摆手,然后又翻了一个身继续睡着。 这臭小子真是给她丢大脸了。 姚姑娘慢慢悠悠走过来,捏着一张湿润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元城的脸,“元城公子今日喝了太多,你把他带走的话多有不便,不如让他在这里留宿一晚,我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的,你放心。” 这话说的好像吴若故意提防她一样。 吴若说着:“我倒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只是她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呆在这儿,我怕他害怕。这还是我的副手呢,我去哪儿,他就得跟到哪儿。”说着又重新把他拉了起来,云城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有一只狗在咬着自己的手臂,所以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然后说了句,“快点走开”语气还有一些烦躁。 吴若一下子有些急了,掐了他一下,元城一下子被惊吓得睁开了眼,仔细一看,原来是她呀。然后慢腾腾地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别人床上,立马觉得有些尴尬赶紧起来。 吴若这次总算是把他整个人都拉了起来。他踉踉跄跄的往门口走着。心里想,这地方看着有一些熟悉,忽然忘了这是姚姑娘的房间,他之前是呆过的。 姚姑娘和他打着招呼,元城双眼迷离,也没看清,便随意应了一下。 姚姑娘说:“元公子,你今日答应了我下次还会来听我弹琴的,可别忘记了啊。” 元城脑袋有点疼,用手揉着脑袋,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所以又问了一遍,“啊”姚姑娘再次重复一句,并且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云城看着她那期待的眼神,也拂不了意,点了点头说:“等以后我有时间就过来。”然后又看吴若,示意她,现在可以走了吧 吴若很淡定的站在一边,双手抱胸的看着他们两个,接着盯着元城,似乎在说:“你这臭小子这么快就进了美人圈套啦” 元城对她这种视线觉得有些奇怪,想说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吴若摇了摇头,继续把他往外面推。跌跌撞撞的几乎差点要撞在栏杆上等回过头来的时候,吴若已经把姚姑娘的房门都关上了,砰的一声,还挺用力。 他依旧揉着太阳穴,“你怎么那么大的火气” 吴若面无表情,“我哪有火气,只是觉得有些失望。你这什么酒量,没喝几杯就倒,还倒到人家姑娘房间。小子,你心里打得什么鬼主意” “你在说什么啊。”元城皱了皱眉头。 吴若看了他一眼,觉得这臭小子什么都不知道,也懒得跟他解释,于是便拍了一下他肩膀,似乎在催赶着牛赶快耕田一样,“赶紧回去吧,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当铺里又有生意了,你先过去给我看看,先提醒你,你别说走我的客人,不然,你就完蛋了。” “好,我尽量忍。” 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忽然慢慢转过身对吴若说:“我怎么感觉全身好像没有力气一样,是不是生病了,或者说中毒了”后面一句开始自言自语。 吴若瞅了他满脸通红的样子。说:“你不就是喝多了酒嘛,成仙之前没喝过酒连酒的滋味都不懂。”元城皱着眉头往前走了两步,脚步虚浮,有些震惊地说:“成仙之前当然是喝过酒啦,只不过这种感觉似乎又有些不一样,吴若,你看看我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脸这么红” “你喝多了。” “可是,我感觉不像啊”他还对自己的脸蛋摸来摸去。 他走得实在太慢,吴若已经走到他前头,似乎有些不耐烦。 元城站在后面有些惊恐地说:“我的法力好像散了” 吴若脚步一滞,回头狐疑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啊” 好像听到他说法力散了,可是普天之下哪有神那么轻易法力就散了,又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他看上去全身完好无损,不就是喝多了酒嘛总不可能喝多了酒,法力就散了。 就在这一瞬间,她脑海中冒出无数的吐槽话来。元城呆呆看着她,然后无足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双臂,呈现出一种要保护自己的姿态,但是发现这样又有点娘,然后又垂下手。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这身上这种虚浮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然后为了证明自己是否失去了法力,随便点了一下这个栏杆想要点木成金,结果却发现一点用都没有,接着他又想把桌面上的杯子让它飞过来,也同样没有动静。这才意识到是真的失去法力了 吴若看着,觉得还挺有意思。还有一些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说:“你该不会真是因为喝了酒,法力就算了吧,这也太好笑了。等天上的那些神明知道了,还不得嘲笑你,就你这样的还上天庭,哎哟,真是的,天庭什么时候这么不正规啦。” 元城这时候已经快要疯了,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堂堂一个上神竟然连法力都没有了,这也太可笑了吧于是拉着吴若往屋外跑,被他这一带差点连跑带爬。十分不痛快想要挣脱他,但是这臭小子拽的力气还挺大,一直把她拉倒门口。 吴若这才愤恨地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继续往前走,元城拼命想把吴若往外拉,就是想验证自己是不是在这个污浊之地呆久了,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是当他走出这个青楼之地,同样的,法力还是没有。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刚才喝的酒吧可是吴若也喝了呀,为什么她就没有变化,偏偏就是他失去了法力 吴若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好久,看着看着又开始发笑,“你真是太好笑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你这是什么体质啊。” 元城闭了闭眼,此刻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吴若对他一遍遍的取笑,他心里也是不痛快,直接撒手就不管了,说:“你我先告别,等我过两天恢复了再去找你。” 她赶紧叫住,“要去哪儿,你现在连法力都没有了,就不怕被人欺负。说实话,现在就算是路边的一条野狗都能追得你满街跑。”这话把他说的一点面子都没有。 元城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这事儿就不劳魔尊大人费心了,我先出去找找法子,很可能睡一觉就好了。” 吴若也懒得管他,今天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呢,比如那个叫小青的妖怪到底跑哪里去了还有就是灵魂还没有收取完,她过来就不是吃喝玩乐的,今天和她聚会的有一个男子就特别耗事儿,就是要拿他的魂魄,顺便跟他聚聚啊,聊聊天,毕竟拿了魂魄之后,以后就再没有机会让他出现在她面前了。 吴若随意摆了摆手,很不在乎的说:“要走赶紧走,要是真遇上了什么事儿,我才懒得帮你呢。反正你也别到时候叫我,我可忙着呢。” 这女人真是狠心绝情啊 元城叹了一口气独自离去,一去就去找了土地神,他莫名想到了一件事,就是之前土地公说过的,如果他替朱继扛了天谴,那么天谴将会替换到他身上,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他现在似乎是知道了 该不会他的法力就是抗下天谴的报应吧 土地神依旧在朱继的房子外面招呼着,一看到他来了,两个神高兴得合不拢嘴。尤其是土地婆蹦蹦跳跳的想要拉住他衣摆,元城走过时带过一阵风,险些把她刮倒,他赶紧扶了起来。土地婆如愿以偿拉着他的衣摆走到土地公面前停住,元城直道:“土地公,不好了我的法散了” 土地公面不改色的捏了捏胡子,云淡风轻的说着:“看来报应果然是来了呀。” 第三百三十九章 去赌坊 “不是吧,怎么会这样,我只是喝了酒睡了一觉,法力就散了。你们快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总不可能真的是天谴吧” “或许还真是的,听起来还挺不可思议,竟然是这样的天谴还真是让人长见识。” 怎么这土地公说话的口吻和之前遇到的大爷说话语气那么像呢,难道人上了年纪都这样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嘛 元城还在腹诽,土地公这样说道:“后生,别怕只是法力散了而已,没有什么性命危险就好了。你要想想现在这个局面算是最好的了,起码知道你现在是受到什么天谴。我和老婆子现在也总算是放心了。” “土地公,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是一个神,法力都没了,我怎么回天庭。师父看到我一定对我特别失望,我也对不起他人家。”元城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眉头紧锁。想着刚才那副逃出来的情景,以及吴若的嘴角,竟然有一丝无地自容。 土地婆说:“没事的,后生,你先在这里呆两天试试,我和老伴儿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你的法力重新凝聚回来。要实在不行你就重新修炼吧,你就住在这里,我和老头子就在这里陪着,修炼个千八百年也不成问题。” 话说的倒是轻飘飘的,可是元城接受不了。想当初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飞升上神,现如今要重新再来一遍,谁受得了 土地公也赞同,“你就在这里修炼吧,你这年纪轻轻的,看起来也没什么架子,我和老婆子还挺喜欢你的。我们这就出去给你问问,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够帮助你修炼,毕竟你现在有神明之躯,不就是恢复法力嘛,最多也就用个十几年就成了。不会像刚修炼那样历经磨难的。” 元城叹了一口气,原本找他们两个过来是商量的,没想到他们似乎已经敲定了好像只能通过重新修炼才能找回法力,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两位上神,元城还是自己去想些办法吧,打扰了。”说着,就准备起身离去了。 两位土地神还在后面叫着:“后生不要难过,要是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可以来我们这里,我们随时欢迎你,至于法力的事儿,不要着急,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后生,一定要坚强啊我们将会是你永远的后盾,温暖的港湾,有爱的” 元城在前面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 话说到吴若这边,因为处理完灵魂当铺的事儿,想着元城的情况。上次一别说是他的法力散了,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堂堂的一个神居然无缘无故的法力就散掉了,莫非真是这酒的缘故,后来又重新回楼里调查那晚自从她出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听起来好像也很正常,无非就是她走后大家又在一起吃吃喝喝,也正因为她走了,大家就把注意力都投射在元城身上,要么让他喝酒,要么就跟他说话,甚至还有些姑娘还主动过来作陪。弄得元城有些不自在,但最终因为酒喝得太多就醉倒了,大家也没有继续放肆,而是把他抬到了姚姑娘的房间。 这个故事这么说下来倒真的是一点奇怪之处都没有,可为什么他的法力就散了 吴若把桌上的契约稍微整理一下封印起来,掐指一算,算他究竟去了何处,都这么多天了,莫非真的没有法力无法回来了想想这样也挺好的,总算是甩掉了一条尾巴,不然总是跟在后面,吴若长吴若短的。想到这里,她开心地躺在软垫上,还把脚搁在凳子上,慢悠悠的给自己剥了一个橘子。 刚吃完两瓣下去就听到门外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而且声音还十分熟悉,“吴若,在不在” 她一下子坐起来,眯着眼睛再次一听,不就是那小子的声音嘛,他竟然回来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吴若大手一挥,那扇门就开了。元城轻车熟路走过外庭,一路奔过来,看到她还懒洋洋的样子,就坐到边上说:“你知不知道上次和我们在一起喝酒的一位公子好像暴毙身亡了。他不是你的朋友吗,这个消息你知道吗。” 吴若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还是她亲手去办的。这位男子得罪了一位心胸狭隘的小人罢了,这小人用自己的性命诅咒他惨烈死去。吴若既然接了这桩买卖就会履行承诺,即使是跟在身边吃喝玩乐的朋友也不放过,甚至连心都没有软过。 听元城这么一说,她很随意的点了点头,“知道。” 元城愣了一瞬,“听说还是在城外的小江里找到的,尸体泡得没法看。有人解下他腰间自己的香囊,才知道身份。他就是上次和我们在一起喝酒的一个朋友。” “嗯,知道了。” “为什么好像挺无所谓的” “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寿命本来就短,突然没了也不稀奇。” 元城暗自感慨她的冷漠,还没有开口说话,吴若就问:“怎么样上次不是说法力散了嘛,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法力回来了吧” 元城点了点头,“只是一些小问题而已。可能真是我喝多了酒导致的吧。这两天我独自修炼,发觉法力又慢慢回来了。你无需担心。” “我可没有担心,只是随口问问,再说了,你现在法力回来了,又得跟在我身边。甩也甩不掉,这也是我的一个苦恼。” 元城又道:“既然是你的苦恼,实在是对不住。你已经答应我可以留下来,那我就不走了。”他干脆坐在位子上一动也不动,甚至还殷切的望着她说:“今天有什么生意吗” 吴若看着他说着:“有是有,不过你今天这么积极,我倒是有点不敢让你知道了,万一你想破坏怎么办”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何曾破坏过,我可是一直都在忍。”元城,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吴若笑笑,看了他一眼说:“你这几天还带了一个新鲜玩意儿回来啊。” 元城把手间的扇子放在桌上,“这是认识的两位土地神给我的,说是可以帮我快速恢复法力,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总之拿在手里就觉得特别趁手,我也顺便带在身上。” 吴若淡淡点了点头,“这扇子倒挺符合你这书生的气质。”然后顺便贬低了一下笛子,“你别把那根竹子带在身上了,吹得又不好听。” “可是你之前不还说让我和姚姑娘交流一下嘛。” “那你要去交流的时候,再把笛子带上。手上拿着扇子多好看,笛子和你有些不搭。”说着就把整个橘子吃完了。 元城把腰间那枚绿幽幽的笛子拿出来反复端详,他看不出这笛子和他有哪里不搭,他原本就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再配上这绿幽幽的笛子,被她这么一说,似乎真有一些不太协调的样子。于是又看了看面前的纸扇,上面画着一些风景画比较简单,好像和他更为搭配。于是就看一下吴若说:“既然你觉得不好看那就算了,原本我带着这个笛子就是为了给你解闷的。至于姚姑娘那里我也实在没有空去,下次你再去那种地儿就别叫我了,我没那种心思。” 吴若双手枕在脑后,腿虽然从桌上放下去了,但是姿态依旧有些不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豪放。就这样大喇喇的靠在软垫上说:“那你不去那种地儿,你想去哪儿,我最喜欢的就是那种地方了,有人陪着说话,其他地方太过正经,我也不愿意和人搭腔。” 元城细细思量,“你去那儿只是为了找人和你说话吗” 吴若慢慢转过脸,看着他,“只是一种消遣。不管是真话假话,他们都愿意听。你也知道,不管你说什么,他们都愿意给你捧场。气氛总不会太过冷清。” 元城莫名想到了天宫的一些情形,每个神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观点,甚至于有自己的圈子,不愿意和其他神多做交流,每次上完早会,大家都会早早的散去,多做一点停留都是奢望,更别提和其他神交流了。 元城淡淡道:“人世间的确有些人情味儿。”他顿了顿,“不过,总去那种地方是不好的。万一遇上什么坏人,你也没什么防备之心,不小心着了道可怎么办。” 吴若依旧是无所谓的姿态,“基本上都没让自己醉过,就那一次带你去了,多喝了一点才醉了。不过后面也没出什么事,你小子聪明,知道把房门带上。” 元城劝戒道:“虽说如此,以后还是少去吧。” 吴若看着他,忽然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笑他多管闲事,还是笑他说的这番话太过幼稚。 元城被这么一笑弄得一头雾水。 吴若说:“不去那种地儿,还有其他地儿可以去呀,先让我想想啊,噢,对了,比如说赌场。你可不知道这赌场,可是人世间最热闹的地方,只要有人,只要你长了一张嘴,手上有些银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过节气氛,热闹不已啊。”说着,脸上还一副神往的样子。 元城坐在一边暗自摇了摇头,“吴若,你这样是不对的。首先你是个女子,不该去青楼场所,也不能去赌场。其次,更不应该在那种地方醉酒。最后,你现在这副姿态摆明就是想去。” “是啊,我想去,你想干嘛阻止” 他刚刚想把“是”这个字说出来,但是一看到她猖狂的模样,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话锋一转就变成,“所以你每次去的时候要注意人身安全。” “嗯。”她十分满意这个回答,然后指了指屋外,“那现在我们就出发吧。” 他很意外,“去哪儿” 她伸了伸懒腰,“自然是去赌场啦” “可” “可什么可,你不去” 元城愣了,他是真的不想去。 吴若说:“是你说要留在我身边做副手,也是你同意的,现在我去哪儿,难道你不应该跟着吗我已经同意不带你去青楼那种地儿,现在连赌场都不跟着了,你这也未免太让我失望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会陪我去咯” 他知道自己也说不过她,无奈重重点头,“去就去吧。” “你这语气一点都不真诚,好像我在强迫你一样。”吴若故意一脸哀怨地说。 “没有,我自愿的。”他皮笑肉不笑。 吴若静静凝视他,明明知道他有些不愿意,却还是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这小子答应下来后,吴若也是抱着一种探究,想看看这小子究竟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于是大手一挥,两人一下子到了门口。 没错,就是赌场的门口。 现在已经是大半夜了,里面却灯火通明,甚至于人声鼎沸,还能听到好几轮的下注声,一个个声如洪钟,沸反盈天。 元城一听到这嘈杂的声音,脑袋就嗡嗡响,实在是不想进去啊 吴若双手拢于袖中,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身上可带了银子” “银子这种东西你随便变一下不就有了” 曾经有妖魔或者说神明来凡间用银子买过东西,可是他们都不曾劳动过,哪里来的银子,都是随手一变。原体都是一些石头树枝,有些过分的妖魔甚至还会拿粪便来代替,等他们买过东西之后,又会恢复成原样。 吴若说:“我懒得变,你给我变一些出来,对了,我要货真价实的那一种。不管是输是赢,都要对得起良心,赢要赢得大方,输也要输得起。” 元城总觉得这番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怪怪的,于是说:“你等我一会儿。” 吴若刚应了一声,眨眼之间,他马上回来了,手里果然捧着一大袋银子。 吴若掂量着这袋银子,看他一副清朗的模样,随口道:“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总不可能是偷来的吧” “向两位土地神借的,你最好赢,让我可以早点还回去。” “要是输了呢,可有利息” “输了,我就得留在人世间被他们坑。” 第三百四十章 一起堕落 这话带着三分凄凉,四分无何奈何,还有一分的咬牙切齿。 吴若虽然不知道他和土地神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这幅表情可以看出似乎并不太愉快。 “你为难你了”她假惺惺地说着,“等我赢了,一定让你连本带利的还给他们。要是输了”她顿了顿,神情带着淡淡的忧伤,“输了我也没法子还你” 他大手一挥,“行了行了,知道你也还不起,赶紧进去吧,你最好给我赢。” 吴若捧着那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就往里跑,还不忘把后面的他也给带上。元城走到门口,听到里面那嘈杂的声音就停住了,不想继续往前。没成神就没去过,之前也有友人去赌坊,但他都嗤之以鼻,没想到这次轮到自己了。 吴若看他这副模样,突然间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就是要把他往里面扯,好像要把这朵白莲花弄脏了心里才舒服,被她这么一带,他倒也进了几步。推开门一看,里面站满了人,勉强才挤进去到稍微空的地方,但大家围得非常紧密,硬是推开几个才勉强钻了进去,把手中那一袋银子掏出几个放在桌上押了“大”。 元城看她一气呵成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想出老千,这倒有点不太符合她的心性。于是问:“你不用法力听听吗” 吴若反而不解地看着他,“都说了,赢也要赢得堂堂正正,输也要输的起。”顺便还给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好像在说:你来赌场竟然想出老千 他被这一个眼神弄得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你会出老千呢。”然后看着她和那一堆赌徒玩得不亦乐乎,虽然也输了好几把,但是也赢了一些,脸上笑得乐开了花。 元城被周围的人吵得头都要裂开了想挤出去,但她就是不肯,还把他的袖子紧紧拽住,和她绑在一起。 “大大大” “小小小” “押小的啊小的啊” “胡说,老呆皮这局一定是大,你别瞎掺和” 大家吵吵囔囔,元城挤在中间,有些力不从心,然后看向吴若,她倒是一副凝神静气的模样,几乎没有被周围的气场所干扰,而是不动声色地盯着做庄人。 元城仔细观察她,她忽然转过脸对他笑了一下,还挺阳光灿烂的。 元城有些尴尬地转回了头,继续看着桌面,桌面上已经被一大叠银子堆成小山一般高,甚至还有些在“大”和“小”的区域混合了。 做庄人十分淡定揭开骰盅,这次又是一个“大”。 吴若十分豪气的把面前的银子一推,这次说道:“我押豹子” 声音过于豪迈,这位也有一些人被吸引跟着一起押豹子。 吴若又立马换了心思,把银子推到了“大”这边,警告跟押的人,“不准再跟着我了啊,运气都被你们跟没了” 有些人没有在跟,还有些人觉得这小丫头脾气还真大,说不跟就偏要跟。 结果一揭开,这次是一个“小。” 元城只觉得十分无趣,拉着她就要走。吴若还没有玩够,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开,甚至还从袋子里掏出一大把银子塞到他手里,“你也来玩啊,别想着走。” “吴若,够了。你要是想玩,我陪你玩就是了,先离开这里吧,太吵了。”他把银子重新放回袋子里。 吴若觉得有些扫兴,“那你先跟我赌三把,要是你赢了,我就跟你回去。” “输了你就继续呆在这儿” “对。” “没意思,我不来,我先走了。” “你别总是这样啊来了一会儿就要走,太扫兴了。” 她的声音带着哀怨,掏出一大把全部押了豹子。 元城的衣服还被她系着,也走不了。于是说:“愿赌服输,要是我赢了就跟我走,你想玩多久我就陪你玩多久,只是不要在这里。” “好啊”她脸上喜笑颜开,但是眼睛一直盯着桌面豹子那一块儿。 这次一揭开,果然是豹子,顿时赚得钵满盆满。 吴若把银子推了过来,豪迈的对他说:“这么多银子随便你装多少袋都可以还给他们两个了。快装快装,我可不敢保证等会儿我会不会全部输掉。”催促他赶紧装了两大袋,然后又说着:“接下来陪我玩三局,剩下来的钱都是你的,随便你押。” 周边的人一看到有人在约赌,大家的赌瘾又上来了,开始押谁赢。 元城问:“是否和刚才一样,赢要赢得坦荡,输也要输得大方” “当然” 吴若一拍桌子,仿佛在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元城笑笑,随意去了几两银子就放在“大”的押面上,“尽管开,三局都是这个。” 吴若笑道:“你到底会不会玩” “不会,可我也懒得选。”他把面前银子分成最后两份,“吴若,我选了这个,你只能挑剩下的,不能和我一样。” 她哈哈大笑着,“这个我明白,不用你教”说着,随意把银子放在“豹子”那一块儿。 元城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根本就不打算利用神力谋定胜算。 吴若也懒得不耍赖,点了点头,“今天就让你看看眼界。” 说完,做庄人揭开骰盅,这次是“小。” “切”大家异口同声鄙夷着,还以为面前两个人有多大的能耐呢,结果一个都没押中。 吴若面上有些挂不住,拍了拍桌子,恐吓道:“叫什么叫叫什么叫用你们的银子押了吵死了安静些” 周边人这才稍微安静会儿,元城依旧不慌不忙,甚至还有些局外人的感觉,他说:“开下一局。” 做庄人这次一开,这次是“大”。 周边有人劝着她,“姑娘,你别总押豹子啊,豹子几率小啊,你总押着肯定赢不了啊你看看,他都赢一局了,你希望渺茫咯” 吴若自然知道,只不过就是不想改,对元城说:“这局要是你赢了,我就跟你回去。” 元城说:“好。” 做庄人开骰盅了,这次是“大”。 吴若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微微抬起的双眸透露一丝丝的失望,最后露出虚伪的笑脸,“元城,这次你赢了。” 元城把银子全部推给她,“收拾收拾,回去。” 她开开心心把银子装了好几袋,剩下不想带,直接撒给大家。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吴若笑得很开心了。 元城拉着袖子就把她往外面带,几乎是逃出来的。吴若有些不悦,抱着银子不撒手,“你这是做什么,要摔死我了能不能走慢些” 元城有些抱怨,终于正色道:“你怎么喜欢来这种吵闹的地方,看样子你也并不是很在乎输赢。回去吧,你想玩多久就陪你玩多久。” 吴若忽然觉得有些无趣,虽然之前答应了跟他回去,但是只面对他一个人,这也太无聊了吧忽然间就起了耍赖的心思。她说:“我是答应跟你回去,可没说现在就回去啊,现在时间还早着呢,你先陪我逛逛再说。” 元城他忍了忍,语气柔和,“那你想去哪里逛啊” 心里却想着:千万不要去青楼赌场啊 她说:“我们就去那边的画舫瞧瞧吧,就是租一条小船在江面上游,看看两旁的景色,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去青楼赌坊的。” 他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她,还做了一个我双眼盯着你的手势,仿佛在说:“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我可是一直盯着你的,不能反悔” 吴若把他的手拍掉,“你就是一个跟班的,哪来那么多废话还好意思啊管我。” 元城顿时气弱,在她面前一下子没了气派,无何奈何道:“行吧,你想去就带路吧。” 吴若笑嘻嘻的把好几袋银子塞到他怀里,“这些你拿着,以后我要用了,你再拿出来。比如买个包子啊饼啊之类的,就用这些银子。你可不知道,之前我可都是用石头代替的,买完之后我心里别提有多愧疚了。” “哦,是嘛。” “是啊,良心真的很不安。” “哦,这样啊。” “嗯,所以以后我要是出手买东西,你就跟在我后面把钱付了就行了。” 他暗自神伤,这句话也就意味着还要跟着她东奔西跑,走南闯北,去更多他不曾想去的地方。 “怎么啦干嘛这副样子总是一天到晚发着呆。”吴若把他拍了拍,好像要把他给拍醒,可是这一掌下去可把他拍得直咳嗽。 “吴若,有没有人说过你力气真的很大”他揉了揉后肩。 “没,你是第一个。”她已经走在前头了。 他赶紧跟过去,“那些画舫有什么好看的,大晚上的坐过去也看不清什么呀。” “我真的很好奇,你成神之前到底是干嘛的总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呆在山上吧,是和尚吗怎么连人世间这么一点娱乐项目都不清楚啊。” 元城细细思量,“家里不让我出去,我也不敢出去。” “呦,还是家里的小宝贝呢。” “你瞧你这话说的,可别把我看扁了。家中长辈不让我去那些乌烟瘴气之地,他们也是为了我好。” “哦”她忽然问:“所以你成神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么一说,元城细细回忆几十年前的事了,他就是一个普通小康人家的孩子,因为是书香门第,家规甚严,所以那些青楼啊赌坊啊是绝对不会让他去。他本身也对那些不感兴趣,只是偶尔身边会有几个朋友说是去过,会给他讲一些在外面的趣事,他都没有在意。没想到今天要去开开眼界了的,跟着的还是一个女子。 这世界上的事真是奇妙啊,难以用语言说的清楚。 吴若脚步很快,虽然她个子不高,但是一旦开心起来,脚步就变得欢快,大概也就一柱香的功夫就走到了一条江边。以往这个时候人们都会在江边两旁办夜市,所以灯火通明,延街叫卖的小贩就会在这里摆起小摊,什么灯笼啊,火烛啊,甚至一些走南闯北的皮影戏也会在这里开放。 她指着江中一条画舫说:“这艘舫是最豪华的,我喜欢。” 他眯着眼睛看了过去,江中有一条彩色的红线,挂起的灯笼倒是把江中情形映得清楚,但是豪不豪华的他就不清楚了,其他画舫早就遥遥领先,只有这艘慢吞吞的。 吴若还没有等他看清,就直接把他拽过去,边拽还边说:“瞧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从来没去过,犹豫个什么劲儿呢,不管是人还是神,都要懂得享受生活。要学会尝试,不然时间久了就变成老古董了。你快看,画舫有什么” 元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模模糊糊只看到一个人影在窗户前走动,“里面好像有人。” “是有人,我问的是,画舫里面是一些什么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 “好,你不清楚就带你去看看。”她笑嘻嘻的。 元城忽然有些紧张,怎么这个笑容这么诡异 吴若把画舫招呼过来,直接把他推上去,舫中管事似乎早就和她相识,点头致意。对元城说:“吴若姑娘又带新人来了。” 元城一头雾水,回头看她。 吴若这时也从他身后过来,抬头便露出一张深不可测的微笑,眼眸亮亮的,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吴若也笑着和掌事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她们都还好吧” “托姑娘的福,她们现在生活也稳定下来了,我呢现在就帮忙打下手,今晚没事就过来看看场子。姑娘,公子,里边儿请。”掌事说着就把画舫外的重重帷幔掀开,就刚掀开一角,里面金光便泄露出来,渐渐显露眼前的是一派丝竹管弦,歌舞升平的盛况。 两旁的宾客男子抱着女子的腰肢轻轻笑着,比青楼气氛不同,还带着一丝雅乐。 元城下意识抿紧双唇,皱着眉头问她,“这里和青楼又有什么不同带我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吴若已走到门口,把帷幔全部掀开,光亮将她的脸照得微微发亮,她瞧着他,笑语道:“自然是一起堕落啊,神明。”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上贼船了 他一定是上了贼船了 一定是上了贼船了 一定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他就仿佛一尊雕像一样,石化在当场,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看她还挤眉弄眼的样子,元城一下子绷不住了,大叫道:“你究竟在搞什么”说完自己还后退两步,誓死不从的模样。 吴若掀开走进去,“进不进来” “不” “快进来,不然你就一个人在外面吹冷风,我可不管你。” 他四处看了看,哪里来的冷风,周边都是一些摊贩,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真要说冷风的话还不是她带来的,冷得他现在极其不痛快。 吴若看了一眼,确定他真的不进来,就把帷幔放下说着:“那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吴若”他叫了一声,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了过去。 刚一进去就被里面金光差一点就闪到睁不开眼睛。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画舫,里面的装饰金碧辉煌的,十分豪华,就连托灯火的底座都是黄金打造的,虽然俗,但还真挺耀眼的。这画舫的主人应该是个富家子。 吴若一直往前走,熟门熟路的给自己找了个位子,顺便还在身边拍了拍示意他坐下来。靠枕都是香喷喷的,香气也不俗,淡淡的,不是胭脂俗粉的那种。 元城坐在身边坐下,看了一副眼前的景象,就知道这里虽然不是青楼,但也和青楼相似,这里的人群都是一些酒肉好色之徒,只不过用一层华丽的衣裳和鎏金珠宝掩饰住了。 莺莺燕燕们在舞池中央跳跃着,四周的宾客脸上带着轻轻的笑,周围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大家也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就是靠得有些近。每个女子身上都带着香囊,要是中意哪位公子就把香囊给某位公子。最台上的是一位正在跳舞的姑娘,这位姑娘跳的是慢舞,扭来扭去的,台下的公子们都静静的看着,时不时会抛一些花上来。如果姑娘中意某位公子,就把发钗放在公子的桌上。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元城低下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恍然想起之前似乎因为一杯酒而失了法力,一下子一口酒闷在喉中咽不下去,又咳嗽起来。 吴若不明所以看着,递了一杯茶过去,“怎么了喝那么急” 他摆摆手,“我倒情愿你去赌场。” “来都来了,后悔不了了。这里都是一些文人雅士,挺适合你们这种书呆子,讲究排面和地位。”她指着台上面的姑娘说:“有没有觉得她很熟悉” 他眯着眼睛望过去,那位舞姬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裳,头上戴着一朵栀子花,就连发钗都是极简的,可不就是姚姑娘嘛。 “她怎么会在这里”他问:“你们聚会的场地又换成这里了” 她白了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也才刚发现是她,大家相识一场,明明知道她在这儿,总不能说不认识吧。” 吴若神情淡淡的,喃喃自语道:“早知道今天就不带你过来了,先去别的地方逛逛。” 元城认真看着台上的姑娘,忽然很认真地说:“吴若,姚姑娘跳的这是什么” “舞蹈啊。”她看了一眼台上,又看了看他,“别跟我说,你连舞蹈都没见过。” 元城说:“哦,没有见过跳得这么慢的。可姚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大概是被一些达官贵人请来的吧。这画舫原本就是有钱公子哥租下的。”吴若轻描淡写说道:“这世间有钱就是大爷。”然后又看了看他怀里,“咱们今天赢得也很多,想不想当大爷啊,元城” “你是大爷,我得叫你大爷。”他淡淡道,然后挺惋惜地看着台上人,“那咱们给她点银子,让她不要跳了吧。” 吴若说:“那你去啊。” 元城果然把银子取出来,给了一个小厮耳语几句,小厮便捧着几袋银子活蹦乱跳的去找幕后掌事。 没过一会儿,那小厮又开开心心回来了,俯在耳边说了几句。元城脸上露出笑容对吴若说:“这事儿成了。姚姑娘可以下来了。” 吴若托着腮看着台上的姚姑娘跳的正是最好看的部分,说着:“本来想提醒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万一姚姑娘自己想在上面跳呢。” 元城有些迷惑不解,“怎么可能呢,哪有姑娘愿意呆在上面被人如此对待。” 吴若看了他一脸天真的样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没过一会儿,果真台上的舞蹈叫停了,姚姑娘一脸不可置信,但只好怏怏不快下来了。 元城仿佛看到姚姑娘脸色不太好,于是就问吴若,“是不是跳太久了,她有些累了。” “累不累的,你可以自己找她问问。” 吴若不再说话,而是笑了笑。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说:“还是多喝一些茶吧,喝酒容易醉。” 元城倒也老老实实接过,又道:“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还是早些回去吧。” “别总是急着回去,你刚刚帮姚姑娘解了围,不请她来喝一杯酒怎么成呢。我们来都来了,招呼总得打的,这些礼数你比我清楚。”她已经给第三杯倒上酒,神情淡淡的,“或许她还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呢,给她一个惊喜吧,也让她早点明白。” “明白什么”元城问。 “等她来吧。”吴若低声道。 果然没过一会儿,那个小厮又带着姚姑娘过来了,原本她在台上跳得好好的,但听说有位公子买下,让她不要再跳了,所以正好寻个功夫过来看看究竟是谁如此豪爽,也可喝杯酒交流一下。 当姚姑娘看到那一桌熟悉的人时,心里涌上一阵狂喜,但又不动声色按压下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唤着:“吴若姑娘,元公子,原来是你们。” 吴若点了点头,元城退到一边让了位子出来。 姚姑娘点头表示谢意,然后就近坐下,状似无意的问道:“没想到今日二位也过来了,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我也好早点过来和你们打招呼。省的你们坐在一旁有些冷清。” “没什么冷不冷清的,临时过来随便找个位置坐而已,正好看到是你。”吴若一只手托着脑袋懒洋洋的说着。 姚姑娘看向元城,“元公子怎么那么见外,坐那么远做什么,过来些吧,太远了也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元城勉强向前移了移位置,“我坐这里挺好的。” 姚姑娘看向舞池中央,“今日听说有对姐妹花会过来,所以老鸨特意把我送过来看看。刚好有个富家子邀我跳舞,想必那对姐妹花也注意到我了吧。还挺好奇究竟长什么模样,今晚的排场这么大,楼里的陈妈妈都担忧了。” “哪里来的姐妹花,又是楼里来的新人”吴若问。 “这倒不是,是另外一个地方的,有竞争关系。所以老鸨才会送我过来。”姚姑娘目光向四处搜寻,可是并没有看到意想之中的姐妹花。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淡淡说着,吴若注意力并不在这儿,而且看向一众的男男女女,笑得开怀。她才不在乎什么姐妹花不姐妹花的,来这里就是寻开心的。 姚姑娘目光终于被门口那两个穿着艳丽红衣的女孩吸引住。只见这对姐妹花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长相极其相似,脸上都蒙着殷红的面纱,但那一双桃花似的眼睛似乎在勾魂摄魄一般频送秋波。更不用说身上穿的薄薄的纱衣了,脚上还有铃铛叮铃作响,还有臂钏,手镯,金光闪烁。 这两个女孩子的确长得比她还要貌美,即使没有露全脸,但光这般身韵就足以艳压群芳。 姚姑娘一下子心神不宁。 吴若歪着脑袋一副不正经的样子,顺便还观察了周围人的神色,没有一个不为这对姐妹花倾倒。 也是,年纪嫩先不说,光是这副打扮就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也有的公子哥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了。 元城觉得周围气氛有些诡秘,怎么大家都盯着一个方向看,还目不转睛的。他也顺着视线看了看,也没啥奇怪啊,就是门口站了两个人而已。然后百思不得其解看向吴若,“他们都怎么了” 吴若像是看着一个大傻瓜一样凝视他好久,才缓缓说:“你再好好看看,她们长得漂不漂亮” 他认真看了看,好半天才回:“还好吧,穿得比较艳,像辣椒。” 吴若一脸懵,明明貌若天仙好不好虽然她也没看到全脸,但这样夸着,准没错。 于是她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哀叹道:“还没开窍啊” 元城知道她在说自己,忍了忍懒得和她计较,看着那对姐妹,起了疑惑,“她们这是要做什么” 吴若神态慵懒地抱臂看着,漠不关心地说:“她们来这里,无非是想卖个好价钱。” “” “我的意思是,过来表演才艺,被谁看中了,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她说得很含蓄,他听不明白。 于是,元城说:“那可以用刚才赢的银子给她们赎身吗” 她急了,“不可以” 他愣了。 她解释,“这些都是我的银子,虽然是你给我的,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给我了就是我的,这些银子都是我的,是我的零花钱,凭什么给她们。” “可是,她们很可怜啊” “可怜,可怜你就自己帮助她们,不要依靠别人的力量,我也很可怜,我没有劳动就没有银子,好不容易有这么多,你别想将它们轻易送人”吴若誓死不从,似乎他马上就要过来抢一样。 元城看着她叹了口气,这女人说话就这么夸张,还这么冷漠。 “不给就不给吧。”他淡淡说道,看向姐妹的时候还带着怜惜。 呦,还真是多情公子呢 吴若在一旁静静看着,这时,姚姑娘说:“元公子是想帮她们吗” 他点点头。 姚姑娘笑了,“她们还真是好福气呢。” 吴若这时偏过头看着他们,“他帮不起。” 元城说:“要不这些银子算是你借我的,我明天还你。” 吴若摇头,“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些是她们的命数,你不要随便插手。”也看向姚姑娘,“他就是这样一副软心肠,救不了她们的。还是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 姚姑娘脸上勉强露出淡淡的笑容,手上的帕子捏得紧紧的,然后看向姐妹花,像是自言自语,“真是好看,年轻果然好。” 吴若说:“你才十**,担忧得太早了吧” 姚姑娘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讪讪道:“我的意思是,她们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一对艳丽的花。” 吴若看着那对姐妹,其中有个蒙着面纱的姑娘也把注意力投射过来,明显带着探究和被人窥探的恼怒。 那个眼角妆着桃花的妹妹淡淡一瞥,极其不悦盯了过来。 元城被这道目光盯得不太自然,说着目光看,才知道对方看的是吴若。 他不明白了,怎么注意起吴若了 吴若向后懒洋洋一靠,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态,淡淡地望过去。妹妹慢慢收回视线,然后看向身旁的姐姐。 元城偷偷靠过来,低声道:“你是不是得罪她们了” “你是说那对姐妹” “嗯。” “我都不认识,或许真的得罪过,解除了这么多人,我哪儿记得住。”她无所谓道。 元城再看过去,那对姐妹花已经被人群遮挡,只看到模模糊糊的衣角。 “吴若,你说她们要卖个好价钱,如果,没人买会怎么样” “没人买,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重新回老地方,待遇什么的,也许就比以前差多了。这种地方不养没价值的人,今天背后的人送她们过来,无非是想待价而沽。”她警告道:“像她们这样的人是救不了的,你别心软。就算救得了一个,后面还有千千万万个。光是赎身是没用的,心是赎不了的。” “你这讲得也太深奥了”他不由得皱起眉头,“钱乃身外之物,能帮就帮嘛。” “行行行,你去你去,用你自己的能力去帮,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她没好气回了句,转脸继续对一个长相好看的公子哥笑。 元城很委屈 第三百四十二章 段玉琅 那对姐妹花缓缓进入大家的视线之中,即使周围有些轻声说话的公子哥也渐渐抬头看。站起来的人群也慢慢坐下去,元城这才看清她们两个究竟长什么模样。好看是好看,但是用面纱蒙着脸也看不清,他只好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又看,吴若就在一边说着:“你再仔细看看,像不像辣椒” 元城说:“像。” 吴若顿觉无趣,跟着那个好看的公子哥说说笑笑,那公子哥长得真是好看,一笑起来脸白白的,牙干干净净,就连眼睛都是弯弯的。 吴若指着那对姐妹花说:“这两姐妹长得还真是不错,也不知道今日是谁有缘能够得到她们,这时候就恨自己不能财大气粗啊” 公子哥说:“谁出的价高,谁就能揽花入怀。不过我想大家都不敢出手吧。” 这么一说,还挑起了大家的兴趣,原本这里就是不同寻常的青楼场所,来的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如果说是不敢的话,岂不是有些荒谬 吴若问:“此话怎讲,来这里不都是为了卖一个好价钱” 公子哥说:“姑娘随便听听就行,我也是听说的,这对姐妹花虽说是被他们的老板送过来,但是并不是如此单纯,这些都是段公子的人。送这里来为了拢结势力而已。谁要是有兴趣想跟他一派,自然会收入这对姐妹花。” 段公子,哪里来的段公子莫非是他 吴若下意识看向姚姑娘,之前就是有位叫段公子的人和这姚姑娘有过一段关系,后来这段公子娶了他人,这事儿就算结束了,可现在冒出来了一个段公子,莫非就是他吗 姚姑娘面色僵硬,带着淡淡的笑容看向公子哥,“不知道这段公子是何许人也” 公子哥望着她笑了,“怎么,姚姑娘不记得他了吗,这才几年啊,曾经轰动一时,和你有过关系的段玉琅啊。” 姚姑娘的嘴角抽动一下,即使脸上有着笑容都显得异常诡异。 他接着说:“难道姑娘还不知道段公子现在娶了权贵之女为妻,现在官运亨通,只不过做官的都要拉帮结派,他一人在朝廷上无法立足,只好靠些手段来拢结人脉。能进入这画舫的都是一些手眼,通天之人,他想靠着这对姐妹来拉拢人心,未尝不可。只不过我们这里并非都是瞎子傻子,任凭他糊弄,单靠美色就能够拉拢。所以我才说,即使有人愿意出价,但一想到这背后关系就未必敢出手了。” 姚姑娘心神不定,不再言语。 吴若淡淡回了句,“这背后又有什么复杂关系,你们这些做官的拉成一派,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互相团结不是挺好的嘛。” 公子哥忽然间轻声地笑了,笑声十分爽朗,“哈哈哈哈姑娘真是说笑了,姑娘不懂这官场之事,不是说拉拢就能拉拢的,背后关系复杂,每个人的利益都互相有抵触,没有那么简单。听说这段玉琅虽然能得他岳丈帮助,但是他夫人却一直和他闹脾气,也不知道这二人感情出了什么裂缝,总之不太安生。就连这官场中的事,夫人都不许岳丈帮忙。” 吴若说:“所以段玉琅就用这对姐妹花收买人心,这个做法未免也低劣了些,起不了什么大作用。这么明目张胆地送出去,唯恐天下人不知是谁收了。我看那对姐妹出身低下,虽然眉眼之间并不在乎金银珠宝之类的,但其中有一个就被肤浅的装饰给晃了眼,或许这段玉琅并不能真正掌控得了她们。这官场复杂,敌人不一定是敌人,朋友不一定是朋友。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心思还没有定,碰上一个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或许就迷了心窍,哪里会乖乖为背后的人做事甚至倒戈相向都有可能。” 公子哥投来一个欣赏的眼色,“姑娘好见地。” 吴若喝了一杯,随意道:“瞎说而已。” “不过,明目张胆地送出去,未尝不是他的手段,一旦接受了,众人心里了然,界限会更清楚些。官场心思复杂,真真假假,鱼目混珠,谁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局中局呢。” 吴若皱着眉头,有些烦乱地拂了拂桌面,“真乱,不想听。” 元城头凑过来,一脸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吴若把面前的水果推给他,“没事就多吃水果,吃饱了就去睡觉。” 他愤愤不平抱起一盘,还真的一个一个剥着葡萄吃起来。 公子哥漫不经心打量了吴若一瞬,刚好被姚姑娘看在眼里,姚姑娘说:“公子的那一番话分析真是深入,不知和段玉琅是否有过接触呢” 他摇摇头,捏着杯中小酒淡淡道:“几面之缘而已,谈不上认识,更没有接触。” 吴若目光被那对姐妹花吸引,不再和他交流,相反姚姑娘找准了时机,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元城吃了一串葡萄后,心里越想越委屈,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吴若终于被身边那股奇怪的视线给弄发毛了,问他:“干什么啊” 他把一叠水果重新放到桌面上,可怜兮兮地说:“咱们真的不能帮吗” 吴若觉得他就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男孩,对这世间事一点都不懂,这种人是怎么飞升上神的呀怎么看清七情六欲的呀 她按压脑海中的无数问号,指着在场的几个人,说着:“你仔细观察这些男人的视线,你觉得这些人有没有被她们吸引你有这个机会替她们出头吗看清楚了没有都说了这些都是凡人的命数,你不要插手。像她们这种年纪经经就卖进去的人,她们自己本身不愿脱离的话,你就不要多管闲事。或许人家就想找个有钱的傍着,你没有什么钱,空有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都说了,人世间的事,一切都顺其自然,自有它的发展。你都已经成神了,这些道理你应该比我还明白。” 元城一脸天真,“可是万一她们不想找个有钱的,只想有个自由之身呢” “那你问过她们了没有” “你也没问过她们啊。” 吴若一时气憋,瞪大了眼睛,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指发抖,真想暴揍一顿。 元城说:“那我要是问过她们了,她们想离开,你愿不愿意帮我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给些银子就行了。刚才赢的那一大堆都在你这儿,我可不可以拿出来一些用用” 吴若两只手肘撑在桌上,以手扶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了句:“你爱咋样就咋样吧,怎么说都不听,你自己看着办。” 他听了一下子就乐开怀,原本愁眉苦脸,现在眼睛有着亮光,“吴若,太谢谢你了。其实你心地蛮善良的。” 她细细回味着,总觉得这句话很不对劲。真想揍他,又找不到理由。 那对姐妹花随着音乐一响舞动着,跳得也不低俗,倒挺勾人眼球的。就连一直默默观看的姚姑娘都不经担忧,这舞蹈的确比她出色太多,更何况是双生姐妹花齐跳的,自然是精彩万分,原本安静的氛围都稍微带着一些惊叹。没想到这段玉琅还挺有手段的,找的姐妹花令人心动。 吴若对元城说:“你仔细看好了啊,她们这样的舞技就算是在皇宫都有可能争得一席之地,你瞎凑个什么劲儿。” 元城也被她们所吸引,还在暗自感叹这舞跳的真棒,吴若又说:“今天是一个有心人设的局,你可别傻乎乎的扰乱了。” 元城还想问是谁设的局时,吴若就知道会这么问,赶紧转过头和那个公子哥继续说笑,元城就像一个好奇宝宝,她实在是无法解答那么多的为什么。 那位公子哥神情淡漠,偶尔会露出一两声惊叹的神色,但一瞬间又会收敛眼底,偏头对着吴若就是一阵浅浅的笑,不过这笑意实在过于淡薄,只是一种客套的礼仪而已。 吴若相反很欣赏他这种态度,好像对什么事都是淡淡的,于是便多说了几句,“公子和他们还有些不同呢。” “哪里不同。”他小啜一口,放下杯子都是轻轻的。 “公子好像并不怎么在意那对姐妹花。” “没有那个心思,自然就没什么在意不在意的。” “就算是没那个心思,看看舞蹈也是可以的,我看公子和他们不一样,好像意不在此。” 他缓缓抬眼,看着杯中亮亮的的酒,似有惆怅一般,“姑娘真是细致入微,只不过,我也是俗人一个,那对姐妹花离我太远,看不清。” 吴若淡淡笑着,暗自掐指一算,呦,这人还有个情劫呢。 她笑眯眯地问:“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呢小女子吴若。” 他爽朗的笑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子竟敢上画舫,这里可不是寻常之处,万一一不小心被人误会了,姑娘可怎么办” “公子啊,你就别顾左右而言他的啦,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她一只手托着腮,看起来诚意十足。 他豪饮杯中酒,轻轻一拭唇边,“姓虞。” “虞”吴若眯起眼睛,故意问着,“哪个虞” 他在桌上写着笔画复杂的“虞”,淡淡道:“姑娘可不要记错了,不是余心怜白鹭,也不是照日深红暖见鱼,而是我心方处顺,动作何忧虞。” 吴若静静看着他一笔一划写完,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写完,好像在等她看,看她眼眸有些呆滞,挥了挥手,“姑娘这是怎么了” 吴若有那么一瞬间,灵光闪烁,莫名出现了几百年前的一张脸,只不过太模糊,和眼前这个人似乎有重叠,可又不像。于是收回视线,状似无意问:“公子这姓氏好特别,普天之下只有几百年前一家大宗族姓这个。近多年来,似乎都没有了。” 他淡淡道:“听说过,只是一个传闻啦。这个宗族灭亡了。不过,真是可惜了,听说凡是此宗族姓虞的,都会一些奇能本事,如果我当年要是在那朝代,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身上又有何种本事呢,还真挺令人好奇。” 他一只膝盖微微曲起,另一只手捏着净白小杯,昂着下巴盯着舞池中央,不过正如他自己所说,看不清。于是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看着她和元城,忽然笑了一声,十分爽朗清亮,“真是奇怪,看着两位,总觉得莫名熟悉,莫非前世见过。哈哈哈哈哈哈,如果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在下和你们还真是有缘。不过,子不语怪力乱神,姑娘莫要害怕,都是醉语胡言。” 吴若默默看向元城,虽说这小子一开始说那对姐妹花像辣椒,可现在看得可专注了。 元城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吴若回看公子哥,“随便说说而已,吴若明白的。” 姓虞的公子哥脸上又恢复冷淡的笑容,视线投向别处,也就是在那一处,段玉琅出现了。 这个段玉琅你要说好看吧,的确还不错。要说不好看,也有些道理,长得硬朗,面庞小麦色。这人年龄三十左右,下巴有一圈小胡子,眼睛倒是犀利晶亮的。尤其身上穿着绫罗绸缎,浑身上下的做派气质可以反应出此人的养尊处优。如果是小女孩见到他,并不觉得迷人,但见过世面的女子一旦接触过就再也难以忘怀了。这人说起话来谈笑风生,一双眼睛带着柔柔的善意凝视着,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君子之风,下巴处的小胡子更显得儒雅谦和。 姚姑娘轻轻叹了一声,微不可闻。 吴若向后一靠,和姓虞的公子哥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元城还看着舞池中央,样子虽然专注,让人以为他是真的被姐妹花迷住了,实际上心里却想着:真像她说得那样吗真的要不管吗不管会不会不太好啊我看都看到了,不管于心不忍啊要不回去吧,可吴若不走啊她要什么时候走啊她在和那男人聊什么啊还要熬到什么时候走啊 第三百四十三章 段夫人 元城还呆呆的,姚姑娘一不小心碰倒桌边酒,酒水洒了一地,滴滴嗒嗒的。还把周边人衣裳都弄湿了,姚姑娘手足无措,连忙把杯子重新扶正,然后想用手帕去擦擦周边人的衣裳,元城摆了摆手,随意一甩衣摆,说道:“无事,只是湿了一点而已,马上就会干的,”说着就想用法术把湿的部分弄干,不过吴若给了个眼神示意不要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他讪讪地收回手,勉强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给姚姑娘。姚姑娘感恩他的好心,于是又重新把视线投向了刚才舞池中央。 原本跳舞的那对姐妹花现在停了下来,围绕在段玉琅身边,段玉琅把这对姐妹重新送上舞台,又对大家说着:“今日是段某的一次小聚会,万万没想到大家都能赏脸过来,实在是荣幸之至。那么今天从红玉楼招来了两位姑娘,这两位姑娘都是段某寻找了多日舞姬。刚才的舞蹈大家也见过了,今日就再给大家献舞一曲吧” 于是在一阵轰烈的掌声之后,那对姐妹花重新编排了一段新的舞蹈,这段舞蹈由于有两人相互配合,跳得十分精彩。不少公子哥已经开始两眼放光了,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地位才微微隐藏住。段玉郎不紧不慢走到自己的首席位置,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大家,手里把玩着一只夜光杯。 姚姑娘一直死死盯着台上的人,惊觉到对方似乎注意到她了,连忙把视线也垂下了。她有些无地自容,不知道要把自己藏在哪里去。 吴若这时候和元城低语几句,他点点头,坐到姚姑娘的前头挡住了段玉琅,姚姑娘感念他的所作所为,对他的好感又加了好多分。吴若仔细看着这个段玉琅,这个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时她身边姓虞的公子哥淡淡说着:“吴若,你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吴若惊觉,慢慢把视线收回来,笑着说:“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有关于他的事,现在再仔细看一看吧,这人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后面一句并没有说出来,“真搞不懂姚姚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其实早些年间她也见过段玉琅,不过她向来不把谁放在心上,更何况只是模糊的几面就记不清了,现在清清楚楚的段玉琅就在面前,似乎也没那么出彩。 虞公子说道:“能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怎么会平平无奇呢。比起他本人,我更好奇的是今晚会是谁收入这对姐妹花,虽说必定会有人出价,但” 这时候舞蹈忽然停了,一个模样端正,雍容华贵的妇人缓缓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管事嬷嬷,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眼光四处搜寻,终于在台上的段玉琅身上停住了。 这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说了句:“啊,段夫人来了” 大家轻声议论着,没想到这段玉琅的夫人也上了画舫,看来有一场热闹可以看咯。 这段玉琅看到自家夫人来了,有那么一瞬间,脸色僵硬,但是看到满堂宾客以及怒气冲冲的夫人,随即按压住自己的情绪,脸上又堆着一抹笑容笑吟吟地起身来,甚至走过去把自己的夫人扶住,慢慢接到主位上。 段夫人听说年龄二十七八,但是绷着脸不笑的时候看上去也有三四十岁,更何况身上穿着一身暗沉色的衣裳,一双单眼皮无精打采耷拉着,不怒自威。 两旁宾客看着这一对夫妻心底里暗自比较,甚至把前几日听来的谣言相互琢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段夫人这是过来管教自家相公了。 元城还不明所以的轻声问着吴若,“她又是什么人呢” 吴若说:“段玉琅的夫人,你看不出来吗” 他仔细打量这一对夫妻,摇摇头,“我还以为是他的嫂子,姑母,长辈之类的。” 吴若说:“不是吧,你竟然想到那一块去,难道没发现他们之间看起来就像夫妻吗” 元城很实诚再次摇头皱眉,“不像啊那位夫人看起来年龄就蛮大的,怎么可能是段玉琅的妻子而且我看这段玉琅对这位夫人很是尊敬的样子,就好像是家里供着菩萨一般。” 姚姑娘听着听着忽然轻轻地笑了,捏着手帕挡住唇,轻轻道:“元公子的想法还真是与他人不同。” 吴若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抬眼就看向他,“我发现你这个人呐,不太懂得人情世故,我还以为你比我明白呢。就算不明白,也可以听听周边人的议论啊,难道都没听见他们都在说这是他夫人吗” 元城左右环顾一番,瞪着大眼睛很茫然的说:“他们没有在议论了,我没听见啊。” 吴若意识到说自己的耳朵过于灵敏才听到的,他应该是听不到,但是他那双眼睛是雪亮的,所以问着:“那你看看,这段玉琅对他夫人这种脸色又是怎样的一个表情,你仔细看看,给我描述描述,那么远,我也看不清。” 元城认真观察了,一字一句加上自己的文采描绘得那叫做有声有色,似乎把这夫人形容得更苍老了。 姚姑娘说:“公子有所不知,这段夫人原本就是权贵之女,原本也有一桩天赐良缘,但是对家公子迷上了一位姑娘,致其姑娘有了身孕,所以那门婚事便作罢了。可是段夫人原先做姑娘时,因为断了这一种姻缘,死活不肯嫁给他人,硬是熬到了二十多岁,后来便嫁给了这段玉琅。原本女子老得更快一些,细细算来,她今年也有二十九了。” 元城随口道:“姑娘了解得还真多。” 姚姑娘低头轻声道:“都是大家传来传去的谣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公子全当谣言听听就罢。” 四周气氛很安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段夫人的到来让大家禁若寒蝉,还是因为这段玉琅的沉默让大家有所警惕。毕竟都在传闻这段家过得并不容易,这段玉琅时常和夫人争吵,如果就在这画舫里争吵开来,面子也实在是挂不住,再加上这两人都不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哑巴呢。 那对姐妹花原本跳着跳着就被这安静的气氛给惊住,不约而同纷纷站在一旁,然后猛然跪在地上向台上的人磕头饶命。段玉琅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看向自己的夫人,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低声说着:“夫人,这是做什么,好不容易陪为夫过来看看热闹。看一下这些舞姬表演的节目,也没必要这么不开心,笑一笑嘛,你看看那对姐妹跳的还蛮好看的,你这不笑吧,让大家以为咱们这是怎么了。” 这位严肃的夫人终于开口了,但是目光紧紧盯着那对姐妹,语气森然,冷冰冰的,就好像磨快了的刀子一样,既锋利又令人不敢靠近。 她说:“今日我听丫鬟说老爷要出来,我还以为是做什么呢,也跟过来瞧瞧,没想到是来这里看歌舞。这台上那两个小蹄子,怎么看着那么熟悉,是不是之前你说过要收入府的那对今日还挺有缘,没想到她们现在就在这里跳舞给老爷看。我能有幸看到这支搔首弄姿的舞蹈,还真是托老爷的福呢。” 这声音不轻不重的,刚好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有的人已经开始憋着笑,偷偷嘲笑这段玉琅管不住家中老虎。 段玉琅脸色渐渐铁青,原本她要闹,就在家里闹好了,现在又摆出来让大家嘲笑,他隐忍不快,语气也冷了几分,“夫人就是做什么,说什么糊涂话呢现在我是有要事要做,夫人如果没事的话早些回去,不要听那些丫鬟一天到晚的嚼舌根。为夫现在做的是大事,不要跟个泼妇骂街一样指桑骂槐。你是我段玉琅的夫人,不是市井无赖的老婆你有什么话就回去再说,今天别驳了我的面子。” 这话轻轻的,只说给妇人一人听。 妇人越听越气,原本她这相公就不老实,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前日说要收这对姐妹入府,现在又带着这对姐妹和这里中的男男女女吃吃喝喝,到底有没有把她这个段家夫人放在眼里这么多年的情绪越积越高,也快要到达一个爆发的顶点了。 段夫人冷哼一声,“老爷想让我回去,妾身自然会回去,只不过不是现在,妾身想要看看老爷在这里究竟要做什么。这对姐妹不是要跳舞嘛,来呀,让她们跳啊” 后面一句声音十分响亮,惊得那对姐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两人齐刷刷的浑身发颤,嘴唇哆嗦着哭泣,喊着饶命。 原本就是一场欢欢乐乐的歌舞之夜,没想到这段家人一来就把场面搞得这么哀怨复杂,一下子就有人不满了,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喝得伶仃大醉,但是还有精神气儿站起来,一手拎着酒罐,酒气冲天的朝着台上居然喊道:“我说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歌舞到底要不要继续往下面看啊要吵架,你们回家去吵啊,到底要做什么啊段玉琅啊段玉琅,你还真不是一个男人,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住,还闹到这里来,真是个笑话要不我替你管管” 段玉琅盯着这个人,这人是宰相的公子,绝对不能跟他发脾气,于是把自己的夫人哄了两句,然后又笑眯眯的冲着那个方向说着:“啊,原来是林丞相的公子啊真是失敬失敬,没想到公子也在这里,今日是老夫安排的不当,歌舞马上就开始。夫人今日身体有恙,老夫先送她回去,在座的各位先看歌舞,等老夫回来。” 段夫人一把甩开他的手,语气重了几分,终于疾言厉色,“段玉琅,你够了你竟然安排这场歌舞,目的就是为了结交人脉,你要把她们送给谁我不管,可是我绝对不允许,她们怀着你的孩子到别的男人的府邸” “哇”不知道是谁惊叫了一声,满堂哗然。 段夫人一张嘴巴拉巴拉的讲个没完,“段玉琅,原本这事我是打算烂在肚子里的,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我的嫁妆都给了这对贱蹄子那可是我的嫁妆,是我的爹娘给我准备的,你凭什么擅动如果今天不是乳娘告诉我这一切,还把我带过来,不然还被你蒙在鼓里”段夫人说急了,面色通红,指着台上姐妹骂道:“早些年间就听说过你喜欢青楼女子,那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你能够改过自新,成亲之后能够好好过日子,但绝对没想到你竟然变本加厉,连这么小的姑娘都不放过,还让她们怀上孩子,怀孩子也就罢了你动了我的嫁妆,想把她们养在外面,现在又想把她们送给其他男人段玉琅,你不是想要前程似锦吗我成全你,今晚我就把所有一切都公之于众” 段玉琅原本绷着的假面虎的笑容终于不演了,眼神闪过厌恶,挥手之下,带着的士兵连忙将妇人和乳娘绑在一起。段玉琅一声令下,她们就被押了出去。 这个场面实在过于滑稽,原本他是准备用这对姐妹来完成自己的大谋,可没想到被自己的夫人搞砸了,还搞得一身狼狈。抬头之间看向周围的宾客,大家也是看看他又低下头,轻轻地笑了。 段玉琅和善的面容终于有一丝裂缝,嘴角抽搐了两下,然后眼角又堆起了细纹,嘴巴向上咧着,笑眯眯拱手对大家说:“真是不好意思,家中丑事一桩,实不相瞒,我这夫人已经染病多时,神志不清,总爱胡言乱语。找了多个大夫都不行,没想到今天家中府丁没看住就到这里来,给大家添乱了,也让大家看笑话了,实在是对不住,接下来大家通吃痛饮啊,这些费用都由我来包” 林丞相的儿子,也就是喝的醉晕晕的那个,第二次又重新拎着个酒罐站起来,眼睛都睁不开了,醉乎乎地说:“段大人还真是有一家之主风范啊自家夫人都看不住啊还不如之前的姚姑娘呢诶诶诶,刚才我记得好像姚姑娘就在这里,怎么不见了呀大家快帮我找找” 大家不约而同搜寻一瞬,然后目光所及之处,姚姑娘的脸色煞白。 第三百四十四章 原来如此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探究玩味以及好奇齐刷刷朝着吴若的方向投射过来。 在吴若身边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素雅的女子,头上戴着一朵洁白的小花,面容清秀,因为大家的目光让她有些无地自容,眼角泛着泪花,眼眶微红,还有一丝的不知所措。 元城被全场的目光弄得有些不适,清了清喉咙想要挡住视线。吴若瞅着他摇了摇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要再挡了,再挡也挡不住全场这么多人的目光。 姚姑娘低垂着脑袋,渐渐将情绪按压下去,然后再缓缓抬头面向大家,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 段玉琅眼眸精光一闪,注意到多年前的情人,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可是百感交集之后,心里疑窦丛生,她怎么在这里今日是他故意设的宴,在场来的人,他大多心里有数,可是为什么她单单出现才这儿还被她看到自己如今的窘状。 段玉琅收回视线,再次拱手向大家说:“哈哈哈哈哈哈今日是段某邀请大家过来欣赏歌舞,刚才的事实在是对不住。洛洛,静静,你们两个还不快招待大家。” 原本呆愣着的两个舞姬立马回过神来下了舞台,拿起一只酒杯向周围宾客倒酒。 气氛渐渐回升,大家的目光也渐渐收了,回来又恢复成刚才的欢声笑语。两个舞姬拎着个酒杯缓缓向众宾客倒着笑着,吴若觉得有些无趣,原以为还能产生更大的矛盾呢,没想到这段夫人也是个纸老虎,这么快就被她丈夫押下去了。于是不免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着:“真没意思。” 虞公子拎起酒壶倒了一杯小酒,轻轻放在她面前,“如果这时候段夫人再跑出来,那就好玩了。”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她也很自然地捏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段大人后院失火,不把这后院之事摆平,这里的事可就办不顺畅了。”他就好像看戏一样,又轻轻地笑了,“或许今晚和他将要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人,也会受此连累都说不一定。” “虞公子思想太深了,吴若一个字都听不懂。”她是真的听不明白。 他也没指望她能听明白,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这官场中的事并不是局外人就看得清的,甚至于他局里面的都还蒙眼三分,看不清呢。 他望着缓缓过来的舞姬,“听不懂就不用听了,姑娘一直想看的那对姐妹现在过来了。” 吴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那对姐妹还真的拎着一个酒壶一杯一杯的给客人倒过去,现在绕了一圈也到了他们这来了。 元城把自己的杯子往里面收了收对,将要递过来的酒壶摇了摇头。那个蒙着殷红面纱的姑娘,意外地抬眼看他,明明酒杯是空的,为什么不让倒呢都倒了这么多人了,只有这一个人似乎有些嫌弃的把杯子收了起来。 元城很坦然看着她,姑娘还踟蹰不前的样子,他解释着,“哦,我不怎么喝酒的,容易误事儿。” 吴若盯着这个舞姬,从眉眼上来看,不就是刚才进门口一直凝视她的那个妹妹嘛。 舞姬妹妹心生不悦,但面上还是带着款款笑意,“公子,这酒不醉人的。” 他再次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舞姬妹妹觉得自己很失败,又说:“段大人让我们姐妹给在场的每个人都要倒酒,公子不让,如果让段大人知道了,我们可是会受罚的,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小女子。” 元城一听,心都疼了,把杯子又赶紧推了出来说:“那你倒吧。” 于是舞姬妹妹妹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得逞的微笑,缓缓倒了一杯如新血一般红艳美酒。吴若在边上看得十分起劲,这明显就是一出大尾巴狼披着小白兔外衣骗小绵羊的戏码呀 这酒刚刚倒好,元城就想过去接,那舞姬妹妹好好的就要送过去,于是乎两个人手碰到手,元城表情极其不自然,仿佛被谁用针扎了一样,手瞬间又抽了回来。 他皱了皱眉头,盯着刚才抽搐的手掌心看了又看,然后又不可思议的看了一下面前的女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不过舞姬妹妹被他这么一弄,弄得有些茫然无措,以为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连忙把杯子放到桌前赔罪。元城心烦意乱挥了挥手让她离去。 吴若这时候凑过来,十分好奇地问:“你怎么了这酒里有毒吗” 他把手放在桌子下,很自然地回答:“没有啊。” 她视线也随着他那双手钻到了桌下,“没有你干嘛这么紧张”说着他把他面前的杯子端起来看了又看,甚至还小小的抿了一口,感慨了一声,舒出一口酒气,“这酒还挺不错的,西域来的吧。” 元城不满看着她,“你面前不就有一杯嘛,一模一样的酒水,还喝我这杯。”又在心里默默接了句,“等会我又要重新拿杯子,麻不麻不麻烦。” 她十分不在乎的把杯子重重的放在他桌上,“我这可是替你以身试毒,不感激就算了,还这样说。” “这酒没毒。” “没毒还这么不高兴,莫非是那小美人惹你不快” “哪来的事儿。”他心神不宁地看向四周,面上淡淡的,实际上心里波涛汹涌。 吴若觉得他奇怪,硬是瞧了他许久,才缓缓说:“要是喜欢,那钱就给你用了。” 他猛然抬头,乱叫道:“你胡说什么,想多了。” 她不满地看着他,“没那意思就没那意思,这么激动做什么。” 元城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哪里顾得上旁人的脾气,于是心不在焉地喝了一杯又一杯茶水,最后不知怎么的,茶杯裂了,他面色铁青地起身准备离席。 吴若看不懂这一系列操作,忙拉住衣角,昂着脑袋问:“你这是做什么,今晚一直怪怪的,是不是生气了” 他摇摇头,只叹道:“喝多了,出去走走,要是还没回来,你先回去,我会去找你。” 说得那叫一个冷冰冰。 吴若“哦”了一声,不再管他。 元城心里拔凉拔凉的,就在刚刚舞姬递酒的一瞬间,他的神力就好像被吸走了一大半,浑身上下先是被针扎了般刺痛,然后有些无力。 勉强打起精神走到门口,回首看了一眼纸醉金迷的画舫,尤其是笑得开怀的吴若,他心里沉重万分。 为什么要和她扯在一起 为什么替抗天谴,遭受的惩罚是这样的 真是够可笑的。 他缓缓转过脸,由一个小厮掀开重重帷幔走了出去,帷幔一放,再次隔绝开两个世界。 下了画舫,几乎是踉踉跄跄,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原本两旁还有摊子,可是夜渐渐深了,而且画舫是划动的,早就到了陌生的地方。 他的眼睛很亮,可以看清黑夜里的一切,只不过现在身体虚弱,走两步路就有些喘。 随意找了个地方坐坐,想想刚才发生的事儿,觉得十分可笑,原来法力散尽是和这个有关。 吴若这边和大家玩得开心,甚至都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情绪不太好。 姚姑娘一直情绪不佳。基本上没怎么抬头,台上的段玉琅谈笑风生,一点都没往这方向看。 没过一会儿,段夫人又来了。也不知这段夫人是使了何种手段,这次带来了心腹,杀气腾腾地闯进来,硬是要让段玉琅丢了面子。 段玉琅一口气憋在胸口,实在忍受不了。和大家挥了挥手,说着下次再来和大家相聚。 吴若笑眯眯的,虞公子看不懂,便问:“姑娘真是有意思,好像特别喜欢看热闹。” 她大笑两声,“我啊,就喜欢看别人的热闹,自己的,可就笑不出来了。” 他笑了。 “自己的热闹,都是让别人看的。看看别人的,这才公平。”她喝得有些多,眼睛都是迷离的,唯独脸蛋还是白净的。 两个舞姬现在就跪坐在台上,段玉琅一走,她们两个也不敢跟着,只能听候吩咐留在此处。 吴若打了一个嗝,指着台上两人,“怎么还没有人买下她们啊” “现在还有谁敢惹麻烦。”虞公子看了看,叹了口气,“还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她又打了一个嗝。 “姑娘不错,就是今日的局被人搅了。可惜啊可惜,我还一直等待时机想知道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福气呢。看来浪费时间了,今晚实在无趣。”他淡淡的说着,顺便还叹了口气。 吴若不知道为什么脑子抽抽了,忽然间一拍桌子指着台上那两个姑娘说:“他们不买我来买,反正今日这局已经乱了,就让他乱个彻底” 虞公子一下愣了,劝说道:“姑娘这是醉了,不要冲动行事。” 吴若这下是怎么也拦不住了,跌跌撞撞的往那台上走去,吓得两个姑娘看着动都不敢动,也不知这位客人究竟要做什么。 吴若到时十分豪迈,直接把银子往她们两个身上扔,“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就买你怎么了” 这番话还是对着那个舞姬妹妹说的,舞姬妹妹抬着头十分不服气。 吴若醉了的时候其实脾气还挺大的,买下舞姬,说着:“钱已经给你了,而你要过来跟着我,另外一个,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吴若指的就是舞姬妹妹,她要这个妹妹过来。 得到人家的银子就要替人办事儿,舞姬妹妹虽然十分不服气,但还是依旧乖乖听话站了起来。 吴若说话还带着酒气,用力的拍来拍去小妹妹的肩膀,“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得罪了一位公子,你刚才究竟对他做什么了让他这么不开心” 舞姬妹妹表示十分惶恐,还没有做什么呢。 吴若说:“你把刚才的情形再给我说一遍。” “说什么” “刚才你们两个究竟做什么了我没有看清,再描述一遍,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把他惹火的,我也学学。”吴若打了一个嗝,然后随便坐在一个位子上。 舞姬妹妹仔细回想,吴若把她拉来到边上。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说清楚,关键是连舞姬妹妹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若一只手撑着脑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早就听不清对面人在讲些什么也忘了,为什么要让她说话。 虞公子在这个宴席上一直都是淡淡的,对什么都好像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是看向吴若还在打瞌睡,忽然间想知道这个吴若姑娘到底是谁,之前还真的没有见过她,这女人竟然敢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看来是非常凡响之辈。于是便向周围人打听,但是大家都要摇头,表示并不知情。也有个别人觉得她很熟悉,可就是叫不上名字来,更何况连身份背景都说不清了。 虞公子吩咐小厮好好照顾这位姑娘,注意力投向另一位形单影只的舞姬姐姐。 虽然这妹妹已经跟了吴若,但是这姐姐不肯放心离去,还站在角落里观察着,生怕自己的妹妹会受到什么伤害。 他叫小厮把这姑娘叫过来,好声好气,又三言两语的说了几句话之后,这姑娘似乎才终于安下心来跟着他。 他莫名有一种直觉在作祟,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叫吴若的女子开始,总觉得和她似乎以前见过,但就是说不清楚。 舞姬姐姐跪坐在他身边,一直不敢抬头,对于他的面容她早有所闻,可是今日真的见到了,还是有一些羞涩,甚至还有些害怕。 谁不知道这虞公子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只要跟在他身边,一切都不用担心。想起能够脱离段玉琅,实在是一件幸事。但是一想到肚子里还有个东西,莫名就觉得羞耻悔恨,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原本以为自己原本荒唐的一生就这样度过,却没想到又重新落到一个贵人手里,而现在肚子里的这个究竟要怎么办呢 她细细思量着,最后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第三百四十五章 进段府看看 虞公子喝了一杯后,微微有了醉意,身后出现的小厮低声道:“大人,夜深了。阿雅小姐还在等您呢。” 虞公子轻声“嗯”了一下,慢慢起身,身边跪着的那个人也跟着移动身体,可就是不敢起来。 他看了,淡淡道:“起来吧,回去了。” 舞姬姐姐低着头十分温顺地起来了,目光一直盯着地板。眼睛无意识眨了眨,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和紧张。她也算是熬出头了。 身后小厮犹豫一瞬,低声道:“公子,阿雅小姐恐怕不会想看到她的,真的要带回去吗” 他转眸盯了舞姬片刻,拂了拂衣袖转过身,漠然道:“这事儿别和阿雅说,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 小厮面上凝重,终于还是叹道:“公子,那我们快些回去吧。阿雅小姐已经派人催了好几次,看起来很不高兴。” 虞公子走动两步,来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脚步一滞,回首望向台侧一个歪着身子趴在桌上睡觉的女人,对小厮说:“你派人去查查那个女人的底细,还有,派人在这里照顾下。” 小厮顺着目光看过去,果真有个女人趴在桌上睡着,边上还跪着一个舞姬。虽然不懂公子用意为何,但还是乖乖领命。 吴若一觉睡到大天亮,等醒过来时全身酸疼无比,只因自己以奇怪的姿势趴在这个桌上睡了一个晚上。往四处看看,大家基本上都走了,还剩下身边一个舞姬。 这个舞姬随意趴在地面上,睡得十分香甜,不知吴若已经醒了,还翻了一个身。 元城自从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不回来也好啊,不回来就听不到这小子在身边聒噪了。她勉为其难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落枕了 拍了拍地上人,舞姬妹妹迷迷糊糊醒过来,颓丧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涩声道:“天亮了吗,我阿姊呢” 吴若站直身子,以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她,“赶紧起来,今天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忙活呢。” 舞姬妹妹不服气地嘟起了嘴,三两下就站了起来。 吴若直言道:“那个段玉琅住在哪里,带我过去。” 舞姬妹妹狐疑地望着她,“你找段大人做什么” “和你没关系。”吴若瞅了她一眼,“现在你已经是我身边的人了,我说什么做什么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舞姬妹妹说:“我不想去那里,段夫人要是看到我,我命都会没有。” “到时候不让你出现就是了,怕什么。” “你买了我,只是想知道段家在哪里” “当然不是,对了,昨晚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你把元城弄得不高兴” “都跟你说过了,我是真不知道。” 吴若想了想,或许是自己惹他不高兴吧。 这舞姬妹妹与段玉琅的感情还是挺清楚直接的。段玉琅找了两年才找到一对双生姐妹,不但模样好看,就连这舞蹈茶艺之类的都是过人的。 段玉琅一开始的确有些心动,想收在身边,甚至还把她们带回府内,但是没想到段夫人耳目众多,根本就不容许府里有其他女人的存在,所以这对姐妹即使身怀有孕依然在这个段府呆不下去。这段玉琅就想着要不把她们送给其他人,即使身怀六甲那也不会怎么样。等来日孩子生下来,只要这血脉是他的一切就好办了,他有自己的打算和考量。 这舞姬妹妹不像她姐姐乖顺,心里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只是明面上不会表现出来,相对于姐姐来说,妹妹性格比较泼辣,而且还有一些叛逆。段玉琅不太怎么喜欢她,相反比较喜欢她姐姐的文静和温顺。妹妹自然也不喜欢这段玉琅,眼前这个女人说要去段家,心里就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莫非是要把她送给段夫人处置吗想想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得罪过面前这个女人,无非就是第一眼看到她觉得有些不痛快罢了。 吴若还在等待着,站在原地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这个舞姬走动半步。就说:“你在想什么呢,让你带我去段家又不是让你去上刑场,这么磨磨蹭蹭做什么。” 妹妹抬头看着她说:“姑娘买我下来应该不会让我这么快就没命吧,应该也不是把我送给段夫人吧。我知道姑娘有些不喜欢我。但是请给我一句实话,去段府究竟要做什么” “给你报仇雪恨要不要啊”吴若笑眯眯的说。 “姑娘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在骗吗我不喜欢,也不想回去。” 吴若有些烦了,就说:“让你带路就带路,哪来这么多脾气,我买里下来就是看你不顺眼,我现在都是你的主人了还这么跟我说话。” 舞姬妹妹往前走了两步,最后在台阶上停住就说:“这段玉琅,我讨厌极了,不想看到他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在他手底下我不能反抗。早就要扇他一巴掌了,不对,好几个巴掌,踹断他的腿,下半生都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 吴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说起了风凉话,“这么看来你好像对他怨念很深啊,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买了你,还给你吃给你喝养那么一段时间,可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呢,你这样不就恩将仇报了” 舞姬妹妹说:“那姑娘刚才说给我报仇雪恨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吴若这下脸色总算是正经了,“是真是假你跟我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当然了,如果你不带路的话,我也会找得到,只不过给你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等到后续我再看看要不要给你报仇雪恨。” 舞姬妹妹郑重道:“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只是看上去有些奇怪,甚至可以说有些厉害。也说不清楚这女人到底厉害在哪里。只是看到第一眼就觉得不是普通人。现在听她说能替她报仇雪恨,心里竟然燃起了一丝希望,或许还真的能够摆脱这段家,再也不用见到这段玉琅了,自己就能开始新的人生了。 她在前面走着,吴若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得不快不慢,最后下了画舫来到陆地上,因为这游船游了一夜又慢慢回到原点,这里是熟悉的江边。舞姬妹妹批着一件薄薄的纱衣,面上又蒙着一层嫣红的面纱,即使旁人看不清究竟是何种身段和模样,但单单从这种朦胧的美就可以看出是绝代风华的美人。 吴若看着她,心里也是觉得怪怪的,总觉得这个小丫头她以后还会再碰到,只不过到底什么时候碰到就说不清了。 昨天晚上喝醉了酒一时没管住自己就买下了她实在是有些冲动。还有那个男人,这段玉琅虽说刚刚认识也没有什么牵扯,更没有谁想去灵魂当铺去陷害他,或者他自己去找过她。但吴若莫名其妙的就想去段家看一看,她觉得很有意思,尤其是这段夫人就更得好好瞧瞧了。赵夫人的模样虽然看上去有些老。但吴若总觉得她长得有些熟悉。或许很多年前这段夫人曾经来过灵魂当铺找过她也不一定。毕竟她记性也不太好,这凡人的面孔见过多次也会忘掉。 舞姬妹妹对这一块算是熟人熟路,最后终于在段府的门口停住不肯进去。吴若站在门外看了一眼,果真是富丽堂皇,不愧是有钱人家。说着就想往里面进,但是舞姬妹妹立马拦住了,说:“你不能这样招摇的进去,这段夫人嫉妒心很强,要是被她发觉了。可能从此以后这段府里外,里三层外三层都会有护卫守着。” 吴若又往后面退了退,仔细观察这四周的确挺大的,如果说要翻墙进去的话也容易,吴若拉着她跑到后院,舞姬知道哪里防卫的比较少,就带着吴若偷偷翻进去。 吴若还是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鬼鬼祟祟进别人房子,心里还有些兴奋,于是便一路找到这段玉琅所在的地方。要说着段玉琅吧,品味实在是不俗,院子布置都是上上乘的,不像有些人家什么桃花呀,梨花呀,乱七八糟的花摆在一块儿,四处都被精心设计过。 舞姬妹妹小心翼翼跟在身边,说着:“这段大人平常无事就会呆在这间书房里,平时谁都不让进,就算是段夫人都得在门口停住。之前,我和姐姐曾经被他召唤过一次,这里面似乎并不像个书房,里面有好多的机关,要是进去的话可要小心,如果要替我报仇雪恨,一定要给我留个机会让我自己亲自下手补上一刀。” 吴若笑了笑,“哪有这么快就让你报仇雪恨,我现在进去摸下情况搞清楚我心中的一些疑惑,后面你就自己看着办,先在这里等会儿。”说着就走了。 舞姬妹妹仿佛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愤恨的握紧了拳头。 吴若悄悄打开门,门因为被法力所控制,所以并没有发出声响。脚步轻轻地走进去,果然看到有一个身影坐在书桌前,不过这身影看起来的姿势。而是双肘撑在桌面上似乎在看些什么东西。还在分配着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张画像。这画上都是一些年轻貌美的姑娘,还有一些男子。将女子的画像叠在男子上面依次做好序号。 吴若不明白悄悄飘过去,就没有想隐藏自己的行踪,这段玉琅把桌面上一叠的画像都整理好了,终于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回头一看,没想到有一个女人竟然站在他身后,而且还比他更加专注地盯着桌面上的画像,一时间方寸大乱,甚至吓得眼睛都瞪大了,刚要出口喊人,吴若立马一只手指抵住嘴唇,轻声地嘘了一下,警告他,“不要开口说话哦。” “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人是鬼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来人啊,快来人哪” 虽然警告了他一遍,可一点用都没有,这段玉琅不仅开口说话,甚至一声比一声喊得更加响亮。 吴若早已准备在这房间布下结界,不管怎么喊,就算是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闯进来,甚至于就算真的有人闯进来,也看不到他们两个究竟在做什么,毕竟有个结界嘛。 段玉琅喊了半天,果真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见到有半个人闯进来救他,相反面前这个女人还十分惬意地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翻来翻去,而且还把刚才叠好了的画像都给弄乱了。看得他实在是心里不太痛快。于是十分粗鲁地把她的手拍开,把她手底下的画像重新抢过来,十分恼怒地指责,“你是什么人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这些东西岂是你能碰的赶快给我出去,不然的话有你好果子吃” 吴若懒洋洋地向后面一靠,双手搭在扶手上,表情淡淡的说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有点奇怪,过来看看。昨天你在画舫里表现的不是很好吗,温文尔雅的,怎么现在一副要把我吃了的面容,可把我吓坏了。” 这话他要是信了,他就不是段玉琅了。 “你是林丞相派来的吧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段玉琅攥着画像双手负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事事紧逼,多留一些时间不行吗林公子昨天还在画坊上呢,丞相难道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情禀告给圣上” 吴若皱了皱眉,这老男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段玉琅见她不语,又说:“说吧,你到底是谁的人” 吴若脸不红气不喘,“丞相的。” 段玉琅面色现出得意和鄙夷,在面前踱了几步,悠悠然地说:“还是为上次的事吧怎么他自己不来跟我说既然这脸皮已经撕破了,我也不必再藏了。虽然他现在贵为丞相,但没有一辈子的丞相,有什么话你把他约出来,派你一个女子过来算怎么回事。” “我现在就能代表他,能这样悄无声息的进你的府邸,你觉得我是个普通人吗丞相说上次的事你办的并不让他满意。” “这几日风声紧,这些孩子都在房间里关着,根本送不过去,他还要怎么样” 吴若摆弄他桌上的笔墨纸砚,对于这几日城里发生的事情豁然开朗。 难怪她为什么一直觉得怪怪的,终于可以说得上眉目了。 这段玉琅办起了暗娼坊,专收一些小孩子。 第三百四十六章 虞公子月亮 段玉琅忽然笑了,也把她看了个仔细,“姑娘,你到底是丞相的什么人” 吴若淡淡说着:“一个手下人,不足为丞相记在心上。名字嘛,你还不配知道。” 真的是岂有此理 这个小女子实在是狂妄,究竟是什么人像鬼又像妖魔,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为什么之前就没有见过这号人物呢丞相何时派了这样的人过来可以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段玉琅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他想发脾气,可是看这女子云淡风轻又忍住了。丞相现在还不好得罪,虽然他的确不满,可要是真撕破脸皮,也不好办。 段玉琅把手心中的画像再次拿出来看,然后说:“丞相这次派你来,还说什么了” 吴若说:“就是让你把这些事快些处理好,丞相说过,不要因为你的家事牵连到他。昨晚你夫人大闹画舫的事儿众人皆知,后院起火的事儿不摆平好,又怎能把事情交给你去做,怎能令人相信” 段玉琅说:“姑娘放心,给我三天时间,如果此事还不解决,还是让丞相自己过来跟我说。这件事情逼得太紧,我也办不成。三日后见分晓,我段某也不是被人踩着尾巴,一点作为都没有的人。” 吴若点头应道:“我会和丞相说的,先给你三天时间。” 他冷峻应下。 吴若又说:“哦,对了。屋外女子你应该收下,至于你夫人的事不要担忧,我这边会替你处理好。” 段玉琅不明所以。 吴若轻轻巧巧地从位子上站起身子,慢悠悠的走到书架后面,消失不见了。 段玉琅打开书房门一看,外面竟然站着舞姬妹妹。 一时间疑惑毕现,抓着舞姬的胳膊,问着那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可怜的是这舞姬妹妹也不知道这吴若究竟何方神圣,来无影去无踪的,而且现在还把她给卖了。唯唯诺诺摇头,梨花带雨的,很明显是被吓到了。这段玉琅一旦脾气显现出来,还真挺令人害怕。 吴若不慌不忙的等了三天,所谓丞相和孩子之类的话题,她都一无所知,和段玉琅旁敲侧击,无非想打听。 这段时日城里总是丢失一些小孩,当然她本身是不会在意的,只不过丢的孩子多了,寻找的父母也就多了,也有一些消息就传到了灵魂当铺。她见过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容枯槁的坐在面前跟她说着孩子的事。老人告诉她,他有一个七岁大的孙儿不见了。吴若随便应承下来,连这老人的魂魄还没有取呢。 没有想到这事情这么巧,她就是想去画舫上看看,就碰到了段玉琅的事儿。也许是直觉作祟,三言两语之下,还真问出一些眉目。 这三天里,她无时无刻不注意着段玉琅以及丞相方面的动静。 总算是有了一些眉目,被他关着的小孩儿终于在这三天里有了动静。原来是关在了一个她去过的地方。 之前她把一个摊主变小送到这里进,如今她又回来了。 吴若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一阵阵的哭声,说实话,内心毫无波澜。只是好奇这里面究竟有没有那老人的孙子。 她走上前靠在窗户上看了看,屋子里都是一些陈旧的摆设,好几个小孩蹲在地上哭,身上都是伤,脏兮兮的,也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哦,对了,之前那个摊主现在已经变成管小孩的领事。这一鞭子抽的都是他的同龄小伙伴,一鞭鞭下去毫不留情,打得那叫一个鬼哭狼嚎,石破天惊。 不过也幸好这里人烟稀少,不然的话这么哭哭凄凄的,可就被街坊四邻投诉了。 吴若没想过要走,就这么静静的站在窗户外边,所以小摊主打完小孩后收鞭子,转身一看就注意到窗户前似乎有一个人影,等他仔细一看,就是那熟悉的女人时,顿时浑身上下就好像被雷击了一般,都不能动弹。一只手指着窗户,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吴若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冲他一笑,仿佛在说好久不见。 可这小摊主受不了了,这是他梦里的恶魔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鞭子落在地上,整个人像是遇见了巨大野兽一样疯狂嘶叫。屋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他打哭的小孩儿好奇地盯着他,也有一些人看下窗户,可是窗户外面什么都没有。 话说到段玉琅这边,他刚刚从这个房间里走出来,还在盘算着今晚找个时机把这些小孩送出去,不然再耽搁下去,丞相那边不知道又有什么话要说,实在是烦死了。 这节日跟在他身边的舞姬,越看越觉得害怕。仿佛是送来了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每时每刻都在提防着。所以他并没有把她安放在身边,而是随意招呼了一个房间,让她住着,此事没有告诉自己夫人,不然又得吵吵闹闹。 吴若慢悠悠的跟在段玉琅身后,虽然现在已经知道关押小孩的房间在哪里,可她还不打算就这样罢手,必须得让这男人家破人亡啊。 他走一步又往回看三步,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后面有人在跟着。可除了两旁来来往往的行人对他熟若无睹,其他的好像并没有什么奇怪,只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似乎被人盯上了。 吴若隐藏在人群中,懒洋洋地靠在墙角,看着他疑神疑鬼的样子,暗自嘲笑。 看来这舞姬妹妹对他影响还挺大,这段玉琅本身就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不然不谨慎又怎么会平步青云这么多年 这舞姬姐姐连着三天在虞府住着,没怎么说过话,最多找人问问路。这府里上下对她似乎并不怎么欢迎,甚至还有一丝警惕。她明显感觉到总有那么几个家丁对她怀有一些敌意。贿赂了一个家丁,才知道有个叫阿雅的女子最近和虞公子闹脾气,大家都和阿雅相熟,对于忽然出现的她,都不喜爱。可舞姬姐姐也有自知之明,这虞公子目前对她没多大兴趣。那么把她收下来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为了气那个叫阿雅的女子吗 舞姬姐姐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坦,此刻正站在屋前望着虞公子的方向。虞公子这几日没怎么留在府邸,基本上都是深夜才回来。 传闻这虞公子家大业大手眼通天,本人长得更是不俗,多少人想进这虞府都没人进得来,可偏偏她进来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她连面都见不着。暗自摸着自己小腹,日子一天天过去,这肚子也会越来越大。总得想个办法,找个时机把它给解决了。 今晚,她看到有个家丁慌慌忙忙从门口跑进来,心里还在疑惑,只见家丁兴奋喊道:“虞大人,阿雅小姐来信了” 家丁就这样兴冲冲的从她眼前跑过,越过花园假山跑到另一处去。舞姬姐姐有些好奇,慢吞吞跟过去,不敢惊扰他人。 虞公子一人坐在花园里喝着小酒,神情惆怅,家丁把信给了他,他展开一看,嘴角有着淡淡的笑。 家丁看着也开心,说:“公子,阿雅小姐是不是不生气了过几天要过来吗” 他抬眼看着家丁,嘴角还是有笑,语气温温润润的,“你先下去吧,对了,给我笔墨纸砚,写一封回信。” “好嘞”家丁又高高兴兴跑回房间去拿了。 舞姬姐姐暗自神伤,这下是更加不明白这公子为何要把她留下来了。 虞公子好像知道她就在那里一样,目光忽然间转过来,盯着假山的方向。好半晌,才说:“过来吧,躲在那里做什么,我还以为是只野猫。” 舞姬姐姐这几日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裳,和前几天相比,更觉得有些小家碧玉。走起路来摇摇悠悠的,也是十分好看。 虞公子指着身边的座位说:“过来坐吧,别总站着。” 舞姬姐姐抿着唇坐在边上,一句话都不敢说,更加不敢抬头看他。 他十分大方坦诚,拎着酒壶就倒了一杯小酒递到面前,但只停顿了一瞬,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收了回去,“哦,真是不好意思,忘了你还怀着身孕。” 这么一说,舞姬姐姐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没有想到这位公子竟然记得这事儿,如果当时段夫人没有讲出来该多好 眼里带着泪,柔柔弱弱的抬头一看,就看到这个好看的公子同样也这样凝视她,只不过这目光里并没有同情,而是淡淡的礼仪和客套。 她眨了眨眉睫,泪珠就像珠子一样掉了好几颗。 他看着看着,忽然叹道:“俗话说,美人落泪是美景,可我并不想看。女子眼泪是宝贵的,不要轻易落泪。”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方帕子递过去,又说:“你是叫静静吧” 她接过帕子擦了擦,轻轻点了点头,又缓缓递过去,忽然意识到弄脏了帕子,忙收了回来,说:“这帕子可以过几日再还吗我弄脏了。” 他淡淡一笑,“不妨事。” 她望向这一桌的菜,都是家常小菜,还有一壶花生米,这酒也是泛着淡淡的桂花香。 她说:“公子,之前我在段府就侍候段大人,现在还是由我给公子添酒吧。” 他没有拒绝,任由她起身倒酒。 这倒酒的姿态也是训练过的,手伸开,一提一捏一放一松,处处都是风情,她把这些发挥的淋漓尽致,眉眼低垂,纯情干净得不得了。 他面色无波,接过酒喝过后,抬头望着明月,眯起眼睛思量半晌,才说:“姑娘是哪里人士” “从小就被人卖来卖去,也不知道是哪里人。” “不好意思,姑娘有想过从良吗” 她稍微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然后低垂目光,点点头,低声道:“只是一直遇不到可靠的人。” 他说:“欢场无情,找不到可靠的人,或许因为地方不对。静静姑娘还是应该把眼光放向他处,总会有真心相待的。” 她听着,心中泛起波澜,不免下意识摸着小腹,幽幽一叹,“恐怕这辈子是很难的了。” 他没有接下去问,而是说着一些月亮有关的话题。他喜欢在黑夜里看着朦胧的月亮,静静思量。 家丁这时候捧着笔墨纸砚蹦蹦哒哒的跑过来,把东西放在桌上喊着:“公子东西我都拿过来了,快写吧” 虞公子瞅着这个家丁,不知为何忽然想笑,于是便笑了,“你为何如此心急你到底是我的下人,还是她的” 家丁笑嘻嘻的,把笔墨纸砚展开,“公子这说的是哪里话,小的生是虞家的人,死是虞家的鬼。这不是因为阿雅小姐是公子心尖尖上的人嘛” 他听着听着,就连眉梢都带着笑意。 舞姬姐姐看着心里真不是滋味儿,真不知道这阿雅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惹得这样一位贵公子心跳情动。 虞公子捏着纸张思量一瞬,忽道:“等我好好想一番再写吧,阿雅,她她应该不急的。” 家丁可急了,忙说:“公子” “好了,拿回去吧。一时之间我也忘了要写什么,等今晚回去再写吧。” 家丁叹道:“好吧好吧,公子你可一定要记得啊” 他笑意更深,吃了一粒花生米,“小海,下去吧。” 那个叫小海的家丁脸上又是兴奋,嘱咐道:“公子不要喝得太晚,也别喝太多,身体最重要。” “嗯。” 家丁这才放心离去,还顺便把笔墨纸砚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舞姬姐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这虞府的家丁竟然没大没小,这么和主子说话,可见家风松快啊。而且这虞公子一点主子架子都没有,人是真真的好啊 她忽然开口,“公子让我留下来究竟是为何呢静静出身卑微低贱,想必是入不了公子的眼,静静只想要个明白,也好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番话说得十分恳切在理,他沉思良久,漫不经心望着月亮,“姑娘有想去的地方吗我可以帮你,可万事都有代价要付,我想知道姑娘对于段大人是何种看法不管如何,只要是姑娘实话,我必定全力以赴相助。”他看着她,字字清晰,温和又郑重地说:“馥白、说到、做到。” 第三百四十七章 段家吵架 虞馥白家世清白,为人干净,对人也算得上真诚大方,关键人长得好看,大家都爱亲近他。 只是多年困扰在他身上的只有一个问题,他总是看上去十分淡薄,对人很好,可是却没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 面前这个舞姬,他可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她细细思量,终于抬头看他,眼眶泛着泪花,言语中带着些许柔弱,“从小就被换来换去,送来送去,从来就没有安稳过。段大人在两年前把我们姐妹带入府邸,对我们也是极好的。甚至还想过把我们收去做妾,只不过段夫人容不得容不下,最后只能把我们送出来。公子想知道段大人的什么事呢。我们两姐妹连妾都算不上,也不知道哪里能够帮得上公子的忙。” 他轻轻摇晃酒壶,漫不经心的,“就说说这段大人平常见些什么人,说些什么话。以及平常活动的范围是在哪里,和你们姐妹有没有说过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她想了好久,犹豫道:“公子和段大人是敌人吗” “我原以为你能猜到的,结果你还是开口问我了。” 她垂下眼眸,紧紧绞着手帕,“知道是知道一些,只不过不知道对于公子的帮助大不大。” “有话直说吧,我说过只要姑姑娘说的是实话,日后有什么难处,我必定全力以赴相助。” 她想想,目前能为自己博得这样一个结局,也算是不错。 她目光悠远望向月色,“这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零零散散听段大人和一些人的谈话才得知。或许,段大人在经营一些肮脏的场所,比如暗娼坊,买卖儿童之类的。” 虞馥白眉眼微微冷峻,重复一遍,“你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可有证据” 她摇摇头,“只是听他们的谈话得到的一些零散消息,并没有什么证据。而且,段大人并不是经营这些场所的唯一幕后主人,还有一些幕后帮手。” “还有呢,他们有没有说过地点之类的” “他从不肯让我们靠得太近,尤其是谈公事的时候,所以再多的内容恐怕就帮不了公子了。” 虞馥白“嗯”了一声,起来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忽然说着:“现在天色尚早,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听到这番话,心里还挺意外,还有一丝高兴,如果能和公子单独出去逛逛,何尝不是一件美事,于是便说:“公子想去哪里呢。” 他随口一说就去段家附近逛逛。 她面色都变了,如果碰到段夫人,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折辱呢 一时间站在原地不动,瑟瑟发抖地问:“公子是要把我带回去吗” 他意识到她十分害怕,解释两句,“随便走走而已,不会一直停留在段家附近,其他时间,哪里好玩你带我去逛逛便是了。”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这次出来并没有带多余的家丁,只是带了这样一个小丫头,俩人慢悠悠地往前走。她也不敢跟太近,月光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虞馥白面色淡淡的,却微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女子还在慢吞吞跟着。舞姬姐姐忐忑不安,一方面因为跟着他出来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不知道这公子大晚上出去这段家逛逛能逛到什么东西,毕竟这段大人晚上也不出来。 两人就这样不知不觉间走到段家门口。虞馥白觉得似乎有一个身影特别熟悉,眯着眼睛,仔细一看,再往前走了几步,竟然发现这个身影不就是之前在画舫上遇上的那个女人嘛。 这个女人百无聊赖地站在人家墙头上。双手抱胸,仿佛在看什么戏码。看这幅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还挺津津有味的。 虞馥白脚步一停,后面的女子跟上来疑惑看着他,“公子,怎么了”然后也顺着视线望过去,也看到了这样一位姑娘正在听墙头。 她也很清楚墙头上的那位姑娘,就是之前画舫上要买下她们姐妹的女人。于是问:“公子,她是之前我们遇上的那个女人吗为什么那么奇怪站在上面会不会是刺客” 虞馥白哪里知道在弄什么名堂,摇摇头,把她拉到阴影里嘱咐不要出来。 吴若此时此刻正看着段家两夫妻吵架,段夫人一山不容二虎,不允许这段玉琅府邸里养着其他女人。吴若故意把舞姬妹妹送回去,无非就是让他们夫妻之间产生争端,这样才能够听到更多的矛盾,甚至看几场戏码,解解无聊乏闷。 你要说吴若无聊吧,她还真是无聊 这舞姬妹妹也是一把好手,不仅接二连三挑拨两夫妻之间的关系,甚至还敢和这段夫人闹上一闹。这小妮子之前还说怕和段夫人碰面,现在看这泼辣劲儿,根本就不怕这所谓的段夫人,无非就是把她给惹毛了,脾气就炸出来了。活脱脱就是一个噼里啪啦的小辣椒,炸得段夫人哑口无言,段夫人叫了一大堆家丁来收拾她,可段玉琅不肯,这毕竟是吴若送来的人,他不想得罪丞相,虽然他并不是很怕,但目前和丞相的事情还没了结,暂时不要节外生枝。于是乎,这对夫妻就在院子里吵啊吵,外面的人可能听不清,但是她耳力非常好,站在墙角上把这个情景看得、听得一清二楚,夫妻吵得面红耳赤,而舞姬妹妹则在一边虚情假意掉几颗泪花,然后耀武扬威给几个下马威。 吴若早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不简单,第一次两人相见,这舞姬妹妹就敢一直盯着她,她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段玉琅被这两个女人弄得焦头烂额,原本打算今晚就把这些孩子送出去,可现在他也腾不出手来做。几次三番想要平息怒火,这段夫人不依不饶,硬要把他留下来评评理,不然日子没法过了,甚至扬言要把这些事全部告诉她父亲。 段玉琅举起的巴掌在空气中停滞了好久,面对夫人的嚣张,他无所适从,只好愤愤不平收了回来,再怒目相向瞪着舞姬。 别看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心思颇深,这几天他总算看出来了。之前真是低估了。 这巴掌终究没打下去,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身上有他的孩子,他根本就不会手下留情,这巴掌不是打向他的夫人,就是打向这个女人。 舞姬妹妹知道大人生气了,于是默默低下了头,但目光依旧桀骜不驯,甚至还有一些鄙视。 她知道这段大人根本就不敢打,无论是夫人还是她,他都不会下手,无非就是气急了,伸掌出来吓吓人而已。 段玉琅气得满脸通红,平时他在外人表现得十分和善,甚至一整天都是笑眯眯的,可是一旦面对家务事,就不得不像一只暴躁的老虎。他夜夜扪心自问,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不就是被他这个夫人所气得嘛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他就不应该嫌贫爱富,喜欢上这个女人 不对,也不应该叫做喜欢她,就是爱富而已。说到底,其实他谁都不爱。 说到爱这个字,段玉琅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间出现了那晚在画舫中出现的那个穿着白色衣裳的女孩子。 姚姚啊 那个总是穿着素雅的衣裳,喜欢戴着一朵小花的姑娘,不就是他年轻时候的初恋嘛 几年过去了,她也没有苍老,依旧是年轻的模样,甚至还带着一点成熟的韵味,眉眼间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愁思,这更加惹人怜爱。 或许或许当初他就不应该放弃 这个念头忽然冒上他的脑海不停萦绕。他摇摇头,然后看见年老色衰的夫人,暂时平复了心情,语气也缓和了,“夫人,不要再闹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今天晚上我真的有要紧事。洛洛我自有安排,你不要想太多。” 就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段夫人不肯接受,口无遮栏之下就谈到过去,说他以前怎么怎么贫穷怎么怎么无能,现在倒是翅膀硬了,有自己的门路,就想给自己找乐子 段玉琅是个自尊心很重的人,他非常在乎别人谈及他的过去,尤其是现在官运亨通和过去有一个鲜明的对比,每当有人谈起来,他仿佛就见到了当年狼狈无能的自己。 段夫人的嘴巴不停的讲,口水似乎都要喷出来了,讲到激动的地方,甚至还涨红了脸。满脸的鄙视和唾弃,仿佛面前站着的根本就不是当初琴瑟和鸣的丈夫。 段玉琅越听越不是滋味儿,真想拿个什么东西捂住这张嘴,或者拿根针把她的嘴巴缝起来也好。 这样的话,世界就会安安静静的了。 对啊,世界就会安安静静的。 对,安安静静的 脚步有些虚浮,头上冒着细汗,夫人的嘴一直巴拉巴拉地讲,两瓣嘴皮子就这么磕磕碰碰的,说出了一大堆聒噪的话来。他有些晕,面前的老女人出现了好几个重影。 真的是太吵了 太吵了 他咽了一下口水,转过身跌跌撞撞的往书房里跑,段夫人一看他不听自己说话,甚至还跑掉了,更加忍受不了,直接追过去,边追边骂,丝毫不顾家丁的阻拦。 段玉琅一进了书房,脑海里只想要找尖尖的东西,越尖越好,越锋利越好 对,就是那种尖尖的,能带血的那一种 这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不断膨胀,后面那个老女人又追上来了。 自从那个年轻女人来过他的书房后,自己就常备了一把匕首,此时此刻,这把匕首正躺在他的书桌上,在昏暗的灯火下泛着冷冽的幽光。 段夫人气喘吁吁追过来,看到他正趴在桌面上,知道他现在情绪不佳,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诛心是最为有效的。 这么多年了,他们这夫妻做得也不痛快,干脆就把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了算了,等今晚一过,她就向父亲大人申请和离。 “段玉琅你躲什么躲躲了这么多年,你以为你躲得了嘛我告诉你,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明天我就和父亲大人说,我们两个干脆分开过算了,你娶妻你的那几个小蹄子,我过我自己的日子”她喋喋不休的喊了这么一通,发觉他并没有转过身来,感觉自己就是在和空气讲话。 她觉得十分不痛快,自己感情的爆发,对方竟然并没有承受住。于是又大吼大叫,“段玉琅,你究竟要怎么样你倒是说一句话呀,这么不声不响的,这么多年了,你是个哑巴吗我哪里对不住你你把我的嫁妆给那两个小贱人还几次三番的把那些女人往家里带,你把我当什么了有把我当做你的妻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着那个楼里面的贱人是不是是不是啊段玉琅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骂完最后一句,干脆动手扑打过来。 或许他等的就是这一时机,这段夫人的手刚刚碰在他的肩膀上,他蓦然一个转身,一把带着寒光的匕首就这样进了她的身体,明晃晃,亮乎乎的。 段夫人整张脸都僵硬了,还保持着扑打的姿势,可能明显感觉到左肋有一道明显的伤口正不停的冒着热血。赶紧用手捂住,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把带着光的刀子从她身体里出来,变得红通通的。 话梗在喉咙里,可是却没有多大力气说出,断断续续道:“段、段玉琅,你、你的心、心、还、还真是狠哪” 语气轻得即使两人近在咫尺,都听不清。 刀子握在手中还淌着血,滴滴嗒嗒落了一地板。 她几乎是全身都倒在他身上,然后再慢慢像稻草人一样往下滑去。 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他情不自禁地浑身颤抖,不知是为自己多年的夙愿完成而感到高兴,还是为一时的疯狂而紧张。 段夫人终于趴在地上,两眼死死盯着他,眸子里再也没有光亮。殷红的鲜血把她包围成一个半圆,缓缓蔓延至他脚边。 第三百四十八章 看段家热闹 这世间很多无法挽回的事儿就在下个瞬间忽然就发生了。 段夫人到死都不会相信自己的命就停在今晚。 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一刀扎进自己骨肉中,简直晴天霹雳。可她最终没熬得下去,短短几瞬,血流光了,人没了。 刀子“咣当”一声从手中滑落,段玉琅眼皮子跳动两下,空气中带来的血腥味儿充斥整个鼻腔,这下他是真的意识到他真的杀人了 “夫、夫人。” “夫人” “月婻” 叫了几声,一点回应都没有,颤颤巍巍蹲下身子探了探鼻息,真的一点气息都没了。 “月婻”他慌了,真的慌了。 怎么忽然就下手了 完了完了,这事儿大了 这事儿岳父大人一定会知道的,一定会知道的,怎么办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慌,起初的大脑空白全部都被惊慌填满。一想到那张老人的脸,顿生绝望。 周月婻的父亲周大人在朝廷德高望重,他段玉琅有今日,全靠岳父的提携。现如今杀了他女儿,他纵使有三头六臂都无法继续走在锦绣前程中。 怎么会这样 他一遍遍问自己,脑海中又浮现一个念头,这事儿绝对不能让旁人知晓 于是,手忙脚乱收拾案发现场,可是越慌越乱,越动越脏。 怎么办,怎么办不能这样藏,这样会被发现的,可是又要怎么做 他仿佛听到岳父大人在他背后一遍遍斥责怒骂,“段家小子,我果真没看错你你就是个白眼狼你害我女儿,我就算拼尽全力都不会放过你你等着” 言辞狠辣决绝,一字字敲打在心上。他不能,绝对不能再走上老路,他不想再回到过去那般无用卑微的日子,更何况要真是让岳父发现他杀人了,哪还有命活着。 苍天啊,要是能给个机会重来该多好,他一定不会碰这刀子 吴若在墙角上看得十分起劲儿,巴不得这事儿越闹越大。她笑了笑,忽然觉得下方好像有人在看她。 那个人眉眼弯弯的,微微抬头瞧着,唤道:“吴若。” 吴若垂下视线,哦,原来是这个人。 她像一阵风般落在地上,“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里” 他反问:“大晚上的,姑娘站在人家墙头是做什么呢” “我在看热闹。” “他人宅院的热闹,姑娘也爱看。” “是啊,别人的热闹为什么不能看。”她边说顺便还观察了他一阵儿,“我说,你来这里做什么也是过来看热闹的” 他回:“随便走走,就走到这里来了。” 吴若看向他身后的女子,“是那对舞姬中的另一个吧带她来做什么还来曾经的故居。” “她暂时留在我府邸,因为思念故人,所以就带她过来随便走走。” “哦,这个谎撒的真假。” 她挑眉大方说道,然后看向舞姬姐姐。 舞姬姐姐没想到会被注意,本来躲在院角好好的,因为好奇探出来看了一下,就被发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公子惹麻烦。 舞姬姐姐低着头说:“姑娘好。” 吴若点点头,忽然说:“你是姐姐吧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的妹妹重新被我送回去了,现在她就在段家,现在那两夫妻吵架,其中一个已经死了,另外一个忙着埋尸,挑拨者就是你的妹妹。你现在要不要进去看看” 舞姬姐姐大吃一惊,还在想这姑娘是不是在骗她。 吴若又说:“你要不信可以自己进去看看,不过,应该不敢的吧”顺便还看了一眼他。 虞馥白说:“既然发生了命案那就得报官,静静,我们先回去吧。今天就不去哪里玩了,先把这命案的事处理好。” 舞姬姐姐点点头,可又担忧地问着:“可是洛洛又该怎么办到时候官府会不会把她抓起来不行,公子,你帮帮我,帮帮我妹妹吧” 虞馥白今晚闲着无事过来原本就是要打听段府的情况,现在知晓段府真出事了,当然第一时间是要去报官咯。 静静看他丝毫未动的样子,心里了然,颤声道:“公子,你不是说只要我帮了你,无论我想去哪里都能帮我吗现在我把想去地点换成救我妹妹可以吗” “这不难,可以。” 他刚说完,她终于轻松下来。 吴若打了一个哈欠,“无事的话就再次别过。” 虞馥白忽道:“姑娘留步。”然后看向静静,“你去报官。” 这很明显是把她支开。 吴若看着静静离开,意味深长对他说:“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虞馥白笑了,“姑娘真是聪慧。” “别夸了。”她淡淡一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面前这个凡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说:“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我看姑娘行事比较古怪,应该不是寻常人家。” “去得了画舫又怎么可能是寻常人家呢。” 他又说:“我的意思是姑娘的身形虽是人间之体,可是藏在里面的就不一定了。” 话里有话,吴若还不至于太傻,这小子明显是知道一些什么,莫非是已经被他发现了自己是妖魔 吴若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是啊,什么血啊肉啊,这些之类的呀。” 虞馥白又笑了,“姑娘不愿意说实话便罢了,只不过我很好奇,姑娘为何会在这里,姑娘看起来对段大人很感兴趣,真的只是看个热闹而已” “虞公子管得可真够宽的。” “只是随便问问,姑娘要是觉得不妥,可以不回答。”他看了一眼月色,“天色渐晚,我也不便在此久留,等会儿官兵就来了。姑娘还是心情一去吧,不然也说不清。” 吴若笑笑,转身消失在烟雾中。 看来她真的不是凡人啊 是鬼是妖还是魔呢 他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而是望向这幽深的段府,心思难测。 没过一会儿静静带着一大堆官兵来到段府,官兵迅速闯进去,家丁也没拦住,他们直接奔向后院,果然发现这段玉琅准备埋尸体。 段玉琅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事才刚发生,怎么就官兵这么快就来了这些家丁都是干什么吃的 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的舞姬妹妹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好笑,终于大仇得报,她摸着肚子,一下又一下的,十分用力。 姐姐,他终于得到报应了 她依靠着门缝看着官兵把他带走,眼睛里透露着兴奋的光芒,嘴角疯狂上扬。 终于解决掉这一个了哦,对了,还有她,那个女人,那个段夫人那个女人现在也死了啊真是太痛快了 虽说段玉琅她并没有亲手补上一刀,现如今把他们夫妻关系挑拨成这样,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说到这个段夫人,她不由得咬牙切齿,当初她们两姐妹住在这府里的时候,虽说这段玉琅并没有对她们太坏,但是也放任着不管,任由她们被夫人欺负。这夫人嫉妒心太强,时常找些麻烦,不是把她们两姐妹这个打一顿,就是骂一顿。虽说她们后面还有身孕了,这段玉琅还知道阻拦几下,但是一旦不在家,这段夫人就会想方设法折磨。现如今,这段夫人被自己丈夫所杀,仔细想想还挺可笑。 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她和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这两个孽种千万不能生下来,不然的话,这是一辈子的负担和噩梦。 于是乎,正打算该如何处理肚子里的孩子时,她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慌慌张张的,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仔细一看不就是自己的姐姐嘛。她打开门走出去,叫着姐姐的名字。 两姐妹相遇,一时间百感交集。洛洛撺掇静静赶紧把胎打掉,绝对不能生下来,静静也有此意,于是乎,两人一合计就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阿雅小姐是虞馥白心上之人,长得极其貌美温婉,笑起来的时候,一对酒窝更显得可爱活泼。不笑是十分温柔贤淑的样子,一双眼睛总是带着水汪汪的笑意,凝视人的时候亮闪闪的,说话也是轻轻揉揉,带着一些明媚的活泼。 虞馥白喜欢她,喜欢到一看到她的名字就会眉眼带笑。 此时此刻,虞馥白已经回到府邸,静静带着妹妹回到虞府。 对于突然出现的妹妹虞馥白有些惊讶。她不是被吴若买走了吗,按道理来说应该跟着吴若的,可现在又来到这虞府算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吴若把她留下来的吧。 于是,便问着:“你的主子去哪里了” 妹妹根本就不喜欢吴若,现在看到姐姐跟着这么一个富有的公子,心生欢喜,“主子不知道去哪里了,奴婢也暂时无处可去,听姐姐说公子是个心善之人。请求公子容奴婢在这里住几天,等主子找到奴婢,奴婢一定会马上回去,不会给主子和大人添麻烦。” 虞馥白就是简单问了问,于是又说:“你们姐妹情深,既然无处可去,就暂时住在这里。”妹妹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然后看向姐姐,姐姐低着头微笑着不说话。 虞馥白对这两姐妹根本就不上心,如果不是因为段玉郎的事儿会时常过来问一两句,不然的话她们就和家里的下人一样,无人问津。 说到这段玉琅因为杀了自己的妻子进了死牢,期间也需要这两对姐妹去作证。所以这案子审的特别快,没过几天就要问斩了。交代来交代去,他只承认杀死了自己的夫人,并没有交代出其他的案情,例如暗娼坊,买卖儿童之类的。 虞馥白为了让他交代出这些费了不少功夫,可终究微乎其微。 吴若这段时间去追查小孩子的下落,查着查着,也查到了。最终把那个面容枯槁的老人的孙子送回去了,剩下来的一些孩子能送就送,送不回的就让他们自生自灭。 反正她只要完成老人的心愿,就成其他的就不管了。 话说到这里,虞馥白一直在查暗娼防以及儿童买卖的案情,所以又再次和那对姐妹做交流,这对姐妹本来就不是心思单纯之人,面上表现出的单纯只是一种迷惑人的手段而已,再加上她们俩人现在有了新的心思,所以并对虞馥白常常说些真真假假的话。 虞馥白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思量这对姐妹话中的真真假假,阿雅来了。 阿雅来的那天,天气不错。 身后跟着好几个管事嬷嬷带着行李堂而皇之进了虞府。 可惜的是,虞馥白并不在。 虞馥白带着这对姐妹回来的时候,阿雅正坐在大厅中央等待着,一句话都不说,看着这三人走到大厅。 虞馥白心中喜悦,刚想上前和她好好说话,可阿雅却很失望地摇头走开了,带着一堆的管事嬷嬷把行李再次拿走了。 他一句解释都没来得及说,确切的来讲,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那对姐妹对视一眼,看着传说中虞公子的心上人一声不吭带着行李离开。 虞馥白着急的赶紧叫家丁把她拦下来,阿雅在门口立住,管事嬷嬷呵斥一声,直接一把推开,身影消失在门口。 虞馥白心都快疼死了,她怎么又生气了难道是怪他忘记写回信了吗 的确应该怪,那晚因为抓捕了段玉琅,一下子兴奋就忘了这事儿。现在她生气了可怎么办 正愁眉不展之际,舞姬妹妹说着:“公子别难过,阿雅小姐可能是误会我们了,我们可以找个时机解释一下,不如就有我们两姐妹一起去吧。” 他闭了闭眼,摆摆手,“她听不进去的。” 舞姬妹妹又说:“公子,这世界上最了解女人的只有女人,我看这阿雅小姐一定是误会了。如果这误会不解开,万一以后生出什么隔阂就不好了。公子,既然阿雅小姐不过来,那就送我们过去吧。公子放心,我和姐姐都有自知之明,不会乱说话的。本来这事儿就因我们姐妹二人而起,也理应由我们来摆平。不然的话,过几日等主子找到我,知道因为这件事情让公子不开心,也会责罚奴婢的。” 说得那叫一个言辞恳切,声泪俱下。 虞馥白信任她们,想了想,方道:“好,此事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妹妹说完,又和姐姐对视一眼。 笑容藏在心底最深处。 第三百四十九章 去书房坐坐 因为提前有书信联系,两姐妹一齐出现在酒楼等待着。苦等多时,终于等来了音讯,阿雅并没有来,来的只是乳娘。 她们有些失望,但依旧笑容摆在脸上和颜悦色解释着。等乳娘觉得没问题这才把阿雅小姐唤出来。阿雅小姐模样美丽,不需太多红妆装扮,就显得光彩照人,实在是一等一的美人。姐妹俩看到此副模样,不免觉得自惭形秽。 阿雅坐在位子上,声音清亮干净,凝视她们,“你们能保证刚才说的是实话” 妹妹赶紧回答,“没错,没有一字一句的欺瞒。阿雅姑娘可以去虞府查问。这些事一问便知,公子待我们如下人,上次带我们出去只是因为段大人的事件需要作证。不是像姑娘想的那般,姑娘误会了。我们出身低贱,不会有攀龙附凤的想法,有自知之明的。” 阿雅思量着,她和虞馥白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深厚,虽然偶尔会有些争执,她会耍一些小脾气,他都会纵容。这次的事虽然出乎意外,但仔细想了想他并不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更何况这对姐妹言辞恳切,她相信了几分,于是便说:“这次就先放过他,你们回去吧,只不过少在他面前出现。”然后从乳娘从袖子里取出一袋银子给她们,阿雅说着:“不管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拿了这袋银子就走吧。时间要是赶可以多留几日,总之十日内必须离开。” 妹妹立马回答,“姑娘放心,此番前来只是为了给公子解释清楚,既然姑娘已经知道了真相,我们也该功成身退了,马上就回去,以后也会从姑娘和公子的面前消失。” 阿雅点头,“这件事的确是我误会他了,你们回去告诉他,明日我就会过来。” 姐姐心紧揪一下,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妹妹脸上笑眯眯的,带着恭维的笑容又说着:“姑娘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禀告公子的。” 就连姐姐自己也不由得附和了几句,“公子这几日一直心急如焚,希望能够得到阿雅姑娘的谅解。等我们回去把这些事情告诉公子,公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阿雅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笑容,仿佛看到了他就在面前冲她微笑。 身旁的乳娘看了看,觉得天色不早了,便说:“我们该回去了。”于是阿雅这才站起身来说:“我们就先回去,你们把这些事情如实的告诉你们家公子。” 妹妹抢先应下,于是阿雅便带着乳娘离开了。 姐姐看着离去的身影,脸色越来越严肃,又看着妹妹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说着:“不是说好了要陷害她吗,就这样放走了,那我们后面的计划怎么办” 妹妹不慌不忙,又说:“姐姐,今日是不管她来没来,我们计划都照常进行。” 这下换到姐姐不明白了,便问:“你到底有什么样的办法,赶快说说。” 妹妹便说着:“姐姐,其实很简单。这阿雅小姐在众人眼中是一个有点脾气,又爱嫉妒的小女人。我们才刚到这府里不久,这阿雅因为嫉妒我们两个并推下楼梯,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姐姐听着这番话,眼睛都瞪大了。原本商量着把自己的胎儿打掉,到时候把这个罪名栽赃嫁祸给阿雅,说是阿雅刁蛮任性,疑心又重,所以才伤了这两个胎儿。可是却没想到还要自己从楼梯上滚下去,震惊地问着:“你就不怕到时候咱俩出了危险,就算没有出危险,要是磕着碰着瘫痪了可怎么办” 妹妹就说:“姐姐,放心吧,我有防护措施,到时候我们的后脑脊椎都绑上棉布袋,只要我们的肚子着地就行,到时孩子流掉了,什么样的罪名都会怪罪到她身上,梨花带雨的稍微引导一下。她这个罪名就坐实了,到时候就算公子不相信,众人也都会怀疑。而且,我们只要在虞府继续呆下去,总有一天也会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的。这一向都是我们两姐妹的手段,姐姐你不该不会因为在虞府呆了几天,就放弃原来的手段了吧可不能这样,做人不能忘本。” 姐姐听着听着,心里一阵惊慌,总觉得这样做不是件好事儿,尤其是面对虞馥白,更觉得没有把握了。对方那双眼睛似乎总是能够把一切都看穿。所以愣着还没有答应下来,妹妹就说:“姐姐,你害怕什么,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在虞府留下。早用一些手段就能多享一天的福,你这般磨磨蹭蹭,可没了从前的性子。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姐姐一时也回答不上来,面对妹妹那双探究的眼睛,只好说一切就依你吧。 于是走到楼梯口又觉得有些害怕,妹妹这时候轻轻走过来,说:“姐姐,眼睛一闭就行了。我给你绑上这些棉布带,等会儿摔下去小心不要让这些棉布带露出来。”说着就从桌子下面抽出了一大条帮她把后脑勺脖子以及胳膊都绑上了。姐姐任由绑得像个粽子一样,这时候妹妹在耳旁说着:“成败在此一举,荣华富贵就在这一摔,姐姐你可要争点气呀” 姐姐的心里还没有做好准备,妹妹就直接一脚踹在屁股上,咕噜咕噜滚下去,滚到了一个拐角,然后又顺着拐角往下滚,一直滚到了一楼。她们原本是在三楼的,就这样直接滚到了一楼,可把一楼的宾客吓得不轻,店小二赶紧跑上来过去看,发现这位客人把自己裹得倒挺奇怪的,胖乎乎的,可是两腿之间却流出了一股鲜血,接着妹妹也像姐姐刚才那般滚下来倒在地上,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店小二怕得不得了,他可是今天第一天过来上班就遇到了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慌得不行。急忙叫掌柜过来。掌柜一看,哎呀,这不行,这恐怕都要出两条人命啊,就赶紧叫大夫过来。大夫把脉才发觉这两姐妹的胎已经流掉了。 就在这客栈中央诊出的,大家看着这年轻姑娘身怀有孕却流掉了不免觉得有些可惜,还有一些人就开始猜测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这对姐妹看起来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别人问她们是哪一家的,都瑟瑟发抖,不敢说话。问她们是怎么摔的,她们都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受欺负了一样。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哎哟,这不是前几日画舫上的那对姐妹嘛红玉楼来的,怎么现在就遇到这个情景啦,哎呀,真是可怜啊”他这么一说话,周围有些人便向他打听这姐妹的来历,这一张嘴巴拉巴拉巴地讲出了很多真真假假的故事内容,这些故事内容添油加醋一番又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大家对这对姐妹的经历表示十分的同情。再加上她们现在身体虚弱,也不知道在哪里安置,就有人提议着,“既然她们两个已经进了虞府就干脆派人去虞府联系吧,把她们带回去吧,看这小姑娘脸惨白的倒也真是可怜。” 妹妹满头冷汗,面色苍白,一只手捂着肚子,一边听着大家的议论,心里暗暗发笑。 这计划算是达到了一半,只要虞馥白赶过来,看到楚楚可怜的她们两个,心中肯定对阿雅产生一丝怀疑吧,到时候他一旦去质问,两人一定会发生矛盾。一想到此,妹妹心里就有一阵阵愉悦的笑声,奈何的是这笑声她不敢笑出来,不然这计划就算是破坏了。 相反,姐姐还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大家或者是看着地面。似乎做这件事情是十分不自愿的,可正因她有那种心思才会有现在的故事,所以说要怪谁都怪不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虞府,虞馥白还在操心着段玉琅的案情,没有想到家丁跑过来稀里糊涂讲了那么一通,说的是阿雅和那对姐妹的事情,听得震惊往后面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在地,幸好后面有一面墙挡着。 家丁看着他,着急地说:“公子,这可怎么办阿雅小姐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啊,现在那对姐妹已经流产了,危在旦夕,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或者把她们接回来呀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啊” 虞馥白脑子还是空白的,还在想着阿雅的事儿该如何解决,也在想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家丁再三提醒,甚至还喊着:“公子别再发呆了这件事儿已经闹得满城都是风雨了,都说咱们虞府出了一个嫉妒心强的女人,不把两个下人放在眼里,现在她们肚子里的孩子都流产了,这可怎么办连他们肚子里面孩子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到时候他们这盘脏水要是泼到公子身上可怎么办,我不允许他们这样污蔑公子公子,你快想想办法如何摆平吧” 这一摔,坊间开始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十有**是虞馥白的。不然阿雅就不会这么怒气冲冲把她们全部推下来,自己再一走了之,奈何那对姐妹似乎也没有过争辩,最多就是坐在那儿不停的哭,哭两下停两下,然后又继续哭,哭完了又去睡,睡完了继续哭。话都说不清楚,更别提解释了。 虞馥白一下子身背骂名,就连阿雅也莫名其妙被一些人用水果扔扔烂菜叶砸在脸上,等派人去查才知道有一对姐妹因为她的原因流产了。至于为什么会流产,又问了一些只觉得实在是荒谬,她离开的时候,可是碰都没有碰过她们两个,怎么一走就发生了流产大事,而且都在传说肚子里怀的都是虞馥白的骨肉。阿雅越想越气,想把虞馥白抓到面前好好问一番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惹上这么一身骚。 不过,虞馥白自己还蒙在鼓里,连忙派人去把那对姐妹接回来,姐妹俩回来梨花带雨跪在面前,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解释,只是断断续续发出几个音,要么就是捂着自己的肚子一遍遍的哭诉着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没了呀之类的话 虞馥白有些烦闷,很想问清楚,可是一看到她们两个哭得那么伤心就忍忍,想把阿雅叫过来问问。 可是阿雅对于这件事情十分生气。甚至对于他派去的人要去询问感到震惊,写信反问他,“你竟然这样想我不信我” 他一下子无话可说,立马写了好多封信,结果都被退了回来,阿雅一封都没有拆开看过。 那对姐妹就仗着虞馥白对她们两个的照拂安稳度过了几日。 阿雅对于他的询问感到十分失望,原以为他是信她的,可没想到出了这种栽赃陷害的事儿,他第一时间竟然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仿佛就在说,他是在怀疑她。 阿雅忍受不了,她一直以为自己虽然有些脾气吧,但虞馥白都能接得住,可一旦出了事儿就跑过来质问这一点,她实在是受不了。就想着先晾他几日,等两个人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再好好解释解释。 就这样,时间慢慢的过去了,三天后。 三天后,阿雅终于来了。是孤身一人前来的,她把要说的话都已经想好了,刚刚进了虞府大门就看到家丁兴冲冲跑过来喊着:“阿雅小姐你来了呀” 阿雅点了点头,便问着:“他呢,在吗” 家丁有些失望,就说:“公子刚刚出去了,不过姑娘不要着急,我马上派人去找,先去里堂坐坐吧。” 阿雅点了点头,跟着小海进去,可这里堂太过冷清,一般都是虞馥白接待外来客,这时她忽然提议道:“这里多无聊,带我去他书房坐坐吧,我就在他那里等着就行了。上次我借给他的游记还没有还我呢,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弄丢了。” 小海原以为他们两个闹掰了,可没想到阿雅小姐言语温柔,根本没有吵架的意思。心里欢快得不得了,说:“那好的,阿雅小姐跟我过来吧。” “嗯。” 第三百五十章 等了一下午 虞馥白有一间十分干净整洁的书房。他在书房里大多时间看书画画,要么睡个午觉,基本上只有他一人进来。 原本他俩小的时候,阿雅会经常来这书房说说话,每次虞馥白被他父亲责罚抄书时,她总在旁边帮抄写好几份,所以阿雅对这一块十分熟悉。进了书房直接找了个熟悉位置坐着,随便挑本书等他回来。听家丁小海说,虞馥白最近都在处理段玉琅的事情,这起案件十分棘手,犯人身上有很多的秘密还没有揭开,官府拖拖拉拉的,虽说已经定了死刑,但行刑遥遥无期,实在难办。 阿雅知道他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他既然为官,又把段玉琅死死抓在手里,万万不肯松懈,所以没有多想,继续在房间里等待着。 大概到了下午时分要到傍晚了,他还没有回来,这才有些着急问着小海,“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小海瞅着桌上好几盏茶水,苦着一张脸,支支吾吾的,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公子也没有吩咐。所以每当阿雅问虞馥白什么时候回来,他都说快了快了,然后送来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现在这茶盏一滴未动的就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心里也是急得不得了。 她想着想着要不先回去,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回事儿,便走了,刚刚走到门口就碰上那对姐妹。 那对姐妹一看到阿雅姑娘过来了,眼神都变了。姐姐莫名其妙有些心虚不敢对视,妹妹却反而很坦然,甚至还有一些挑衅地望过去。阿雅停住了,今天原本有一半的意思就是过来找这对姐妹,被陷害了这么久也该讨个说法,问个明白。 刚走过去,那对姐妹突然间就跪在地上,齐刷刷请求饶命。那声音真叫一个凄惨无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阿雅在报复她们呢。 妹妹抽抽搭搭的说着:“姑娘,千万别生气,我们就在这里待几天,马上就走,只是因为最近身子还没有养好,公子也心善不愿意撵走,我们等过几天会自己走掉的。还请姑娘在宽限一些时日,我们两姐妹孤苦无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阿雅一句话都没说,皱着眉头听她说完之后,刚想开口问流产究竟是怎么回事,姐姐又开始说了,“姑娘,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姑娘万万不要怪罪公子” 这一句话莫名其妙,阿雅听得心里疑窦丛生,原本还想问一下虞馥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姐姐这么一说,心中疑惑陡然上涨,便说:“你把这些话说清楚,你们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怎么流掉的,为什么谣言说和我有关系,那日我并没有与你们有实质上的接触。那些流言蜚语是你们没有管住自己的嘴,胡言乱语的对吧” 姐姐假意慌张摇摇头,梨花带雨地哭诉着,“姑娘,这一切都是外人瞎传的,因为您前脚刚走,我们两姐妹就想着离开,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滑了下来,任凭我们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是我们自己不小心,非得说是您。这些都得怪那些八卦多舌之人呐。公子已经派人去处理了。您可千万不要难过,我们两姐妹也是在拼命帮您澄清立正的。” 阿雅明显对她们感到一股厌恶,皱眉转回脸冷漠道:“你们在耍些什么把戏我心里一清二楚,好声好气地问你们,只是不想撕破脸皮,到时大家脸色难看。我也是看在他的份上才没有和你们计较。我说过十日内你们必须离开,算起来也有六日了,剩下四天你们最好赶紧收拾,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是。”两姐妹异口同声低眉顺眼地回应。 小海这时从院子里出来看到这幅情景,心里一阵打鼓,猜测可能是因为流产的事情阿雅小姐在和这位姐妹置气。一时间,站在边上也不知该说什么,生怕自己话没说对又惹怒了她,更何况现在她和公子的关系这么复杂,他可不能说错话,于是想了想,赶紧笑眯眯迎过去,说着:“小姐,公子是清白的,还是再多等等吧,说不定公子回来了,这样就能亲耳听到他的解释了。更何况天已经黑了公子是绝对不会允许阿雅小姐一个人回去的,万一路上遇到危险该怎么办呢” 她确实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了,今天已经等了一下午,现在天都要黑了,再等下去得等到什么时候,就说:“不等了。以后再说吧。” 这句话十分冷漠,小海听得心惊胆战,她这么说话就代表以后都不怎么过来了,小海又立马拦住去路,说着:“阿雅小姐,您别这么着急,小的已经派人去催了,公子马上就回来。要是前脚刚走,公子后脚就进了,这样多可惜啊,您这一下午不就白等了。” 阿雅反问他,“那么我问你他究竟去哪儿了,你说得清楚吗” 小海一时语塞,他还真的不知道,今天派的那些人出去找都没有找到,听说公子是去处理段玉琅的事情,可是都到傍晚了,回来的人都说在衙门里没有看到他,那么究竟去了哪儿呢 阿雅越来越失望,直接说:“你别跟他说我来过,我回去了。” 小海话还没有说完,人就不见了,只好十分难过看着门口,然后又看着地面上的那对姐妹,严肃地说:“姑娘刚才跟你们说什么了” 姐姐抬头看着他一句话还没有说眼泪就先流出来了,妹妹就回应,“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前几日的事情,是我们姐妹的不小心,不关阿雅姑娘的事。” 听这么一说小海有些不高兴了,连忙反驳,“这当然不关阿雅小姐的事,是你们自己粗心大意,没没站稳才摔的,肚子里怀的又不是我们家公子的。外面传的那么疯,公子都没法制止,现在阿雅小姐亲自过来了,却没有等到我家公子,心里该有多难过啊,你们跪在这里一点用处都使不上。他们两个的误会也没有解释清楚。真是的” 小海在府里呆了多年,说起话来,有时候还挺像主子的。妹妹听这心里窝火,本想出言顶撞,但是这姐姐在暗地里拉拉袖子示意要冷静,千万不能出口成脏,于是妹妹忍着,又说:“那么公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阿雅小姐刚才说了,不能把今天她来过的事情告诉公子。万一他们这误会以后越积越深,今天的事到底讲还是不讲呢” 小海一下子无言以对,是啊,如果他们以后因为这误会越积越深,今天的事儿,其实是可以讲清楚的,但如果不把阿雅今天来过的事说出去,恐怕以后还会有更大的隔阂,一时间愣在原地,还不知该如何应对。 妹妹就说着:“按我说,还不如把这件事情告诉公子。公子要是知道阿雅小姐过来找过他了,心里一定欢喜。” 小海一听,对呀,这很有道理。 果然大概一个时辰后,虞馥白回来了,因为处理段玉琅的事情东奔西走看了很多地方,传闻有开办一些肮脏的场所,所以便去查看,查看来查看去,整整一个白天加晚上都没有看到什么眉目,所以这才疲惫地回来了。 小海把今天阿雅在这里等了他一下午的事儿说了一通,虞馥白心里一阵内疚,说什么都要过去找她,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大男子去一个女人的宅院实在是不方便。思忖之下,虞馥白想了想,让小海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全部一字一句描述清楚。小海还果真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了,包括那对姐妹跪在地上的事儿。虞馥白越来越觉得很奇怪,便说:“那对姐妹肯定有些问题。” 听自家公子如此怀疑,小海两眼放光,简直兴奋得磕了药一样。立马说:“公子真的是太聪明了怎么知道她们两个有问题的” 小海一直都不喜欢这对姐妹,总觉得她们两个看起来阴森森的,虽然模样好看,但是总让人捉摸不透,尤其是那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鬼心思太多了。 虞馥白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她们一定有问题,小海你替我去查一查,她们两个在红玉楼的一些事情,我想知道她们的品行为人究竟如何。” 原本这妹妹还想借这件事情博得一丝柔弱,赢得虞馥白的同情。可她的算盘打错了,她远远低估了虞馥白的智商以及对阿雅的信任。 小海点点头立马跑了出去,虞馥白站在院子里看着苍茫的月色,心中一阵悲凉。阿雅今天等了他一下午的事儿,恐怕以后是很难哄得了了。 话说到段玉琅这边,虽已进了监牢,而且定了死刑,马上就要被问斩,但是身上背负的秘密太多,他身后的幕后之人,还不会让他这么轻易死去,不然就怕这段玉琅反咬一口,于是幕后之人也会帮想着办法拖延行刑日期。所以他勉勉强强活了下来,只不过这死刑究竟是什么时候执行就不清楚了。这段玉琅在天牢里虽然过得不怎么样,但起码能安心了,所以基本上一天都躺在稻草堆上思考着该怎么让自己有些利用价值。 吴若这两天也没闲着,解放了好几个暗娼坊,甚至还找到了好几个被买卖的儿童。这老男人罪行滔天,不仅买卖儿童,甚至还将一些儿童进行一种残忍的采生折割的方式,例如把他们放在瓮里,因为孩子个头小还在发育,等他们长到十几岁的时候,露在外面的身体已经发育良好,但是蜷缩在瓮里的身体却只能蜷缩发育不良。要么关节坏死,永远烂在瓮里面。要么有些精神崩溃,咬舌自尽,可谓是残忍至极。 就比如今天她兴冲冲地推开门,原以为能够像英雄一样拯救这些弱小的生灵,可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地面上那一坛坛瓮子,乌漆麻黑的,大约有膝盖那么高,瓮上都有一颗颗圆溜溜的脑袋。一个个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甚至还飞着一些苍蝇嗡嗡响。有两三个小孩满嘴都是鲜血,嘴唇被剪开了,随意缝合,能清楚看到露在外面的牙龈,而且从年纪上来看,要颇大一些。 这些小孩子对于突然出现的人感到麻木,但是一看到是陌生人时眼里又有了光,哭喊着救命,一时间齐刷刷哇哇大哭。他们一动,这瓮也会跟着摇晃,左摇右摆的,瓮和地面产生一种摩擦,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声音,仿佛人间地狱一般。 吴若微微蹙眉,这一屋子的哭喊声对于她来说只是有些烦躁。一个个的张大嘴就好像森林里的猴子一样唧唧哇哇的乱叫。叫就叫吧,有些小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竟然叫她大姐知不知道这个时候要叫仙女的仙女不行,美女也成啊。 又想了想,这些凡人的孩子真像小猴。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顺便救上一救吧。 于是乎大手一挥,这些瓮应声而裂,小孩子七歪八扭倒在地上。有些比较幸运,手脚还完好,有些就比较惨了,可能是因为之前逃跑过,双脚已被打断,脚筋挑开都没有包扎,黄色的脓水一碰到地面立马迸溅开来,疼得这些小孩哇哇大叫。 有时候吴若觉得人世间的一些人做的事甚至比妖怪做得还要残忍,这段玉琅虽然人模人样的,但这种手段,就算她身为妖魔也会唾弃。可她却并不想要这段玉琅性命,她哪有那么心善,平白无故替人报仇去要一个凡人的性命。只是觉得这人挺狠的,要是被一些居心叵测的妖怪夺取了心脏吃进去,恐怕功力会大增。越是恶的人,心就越好吃。 吴若也没有处理完这件事儿,留了一个尾巴,后来回到灵魂当铺。 元城这小子已经好几天不出现,吴若坐在案桌前,翻了好几页契约,皱着眉头想着:到底生什么气嘛无缘无故的,真是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回来了 元城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神采奕奕,嘴角都带着一丝微笑。走动的时候,一只手拿着折扇轻轻摇着,一只手背在身后,姿态十分悠闲,仿佛逛的是后花园。 吴若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调笑道:“这几天去哪里鬼混了一幅春风得意的模样,莫非那晚离开后,自己去找乐子了找就找了吧,还这么多天。一个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遇险了呢。或者被困在哪个盘丝洞里出不来了,我都准备联系孙大圣好去救你出来。” 他一屁股坐在边上,折扇哗啦一下子打开,语气高扬,“瞎说什么呢你。” “呦,今天状态还不错。”吴若说。 元城状态的确不错,这几天他独自一人跑去修炼,功力慢慢提升。自己来了一番心理建设,既然清楚功力散尽的原因,只要多加提防就行了。更何况这几天修炼后,精神气儿都足了。看来没事的时候还是要时常督促自己不忘修行,这样才会日日精进,修为就能更上一层楼。 他反观她愁眉不展的模样,疑惑道:“这几天你怎么了我看你的状态不好啊,遇上什么事儿,该不会那么多银子全部都用完了吧”说到后面嘴型都有些夸张,这个女人的确会把银子用完。 吴若摇摇头,“最近几天生意不太好。”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好就不好嘛,等过几天这生意来了,你又忙得脾气暴躁。这样病怏怏的也挺好。” 她眯了眯眼睛,“说什么话呢你。” 元城胆子似乎大了点,露出一张干净的笑脸,“我在人间看到你办的好事了。吴若,我就知道你是心地善良的,没有让我失望。” 她更加迷惑了,微微侧头疏离他,十分嫌弃的盯着,“什么善不善良,失不失望的。你在说什么啊可别把你那些说教的礼数放在我身上,也别想把我绑在道德的高山上,太冷。” 他正色道:“听说你解救了好多孩子,相当于挽救了无数个家庭。这些事儿我听附近的土地神说了,如果没有你,这些小孩子的一生就完了。这些可都是功德,我给你好好记着攒着。” 她更加嫌弃地冷哼了下,“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就这些就是顺手救的,没什么记不记的,我又不成神,要这些劳什子功德有什么用。”顿了顿,语气也冷漠了些,“我可没那么好心,你别想多了。” 元城可听不进去,只是表面上应和她,“好好好,是我想多了,你没那么好心。”然后又认真道:“可是这罪魁祸首又该如何听说已经被送到官府定了死刑,但这行刑日期还没有定下。也不知这些凡人究竟在做什么,拖拖拉拉的,或许这罪魁祸首会不会还有转机” 吴若满不在乎地说:“这些就不关我的事了。你要是感兴趣就自己下去查吧,我不拦你。” 他说:“怕只怕官官勾结,即使这么罪恶滔天的人也会被庇护。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定下行刑日期,不免让人多想。” “哦,要真的关心就自己去查呀。” 他反看她,认真道:“你跟我一起去。” “凭什么”她声音高了些。 好不容易休息了几天,这才刚躺下没多久呢,又要跑出去,这有完没完了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义正言辞道:“吴若,这些小孩子真的很可怜,必须还给他们一个公道。你已经救了他们,就顺便送佛送到西,把罪魁祸首也一并解决掉了吧。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杀了他,只是想把这案子尽快定下来,只要把死刑日期定出来就行了,我只怕夜长梦多。” “哦,那你去找官大人啊,找我做什么” 他思忖一瞬,“这道理我明白,可都这么多天了,府衙里动静都没有,我怀疑这段玉琅是否被人庇佑了。” “哦,这事你可以自己去办,不必找我。” 他静静道:“那你能陪我一起去,什么都不做,可以吗” 她更加迷惑了,凝视他良久,“你该不会是害怕自己一个人,找我来陪你吧” 他刚要开口说话,她立马接嘴,“不是吧你都这么大了,还不会自己独立行动啊” 他摆了摆手,“不是这么回事儿吴若,我只是怕你突然间反悔想跟我对着干。再说了,你一天都呆在这里,也没事干,现在生意也不好,你就陪我一起去走走嘛。” 她一拍桌子,激动道:“你胡说,这生意马上就会好的,谁说我没事干了我一天天都很忙。”说着就拿起上次从人间买的小算盘噼啪噼啪打着,打了大半天,也没打出一朵花来,关键是看着凌乱的珠面,也看不懂。 “是是是,你很忙,我很闲,所以我想请你帮帮我好不好啊” 吴若放下算盘,双手环抱微微转过头,其实真要跟他下凡去看看也可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毕竟这件事留了一个尾巴也没有处理好,顺便过去瞧瞧。 “我可以跟你去赌坊赢银子哟。”他悄悄地凑过来,小心翼翼地瞧着她的脸色。 吴若一挑眉,回头看他,“这可是你说的啊别到时候又想走了就在身边闹,可烦了。” “我什么时候在你身边闹过了,只是想走而已。后面我不也陪了你那么久。” 总之就是她有理,元城也不再说,而是继续等待着。 吴若把桌上的契约全部合起来,放在一角,忽然问:“那晚上你究竟生什么气,莫名其妙消失这么多天。我还以为你这小子不来了呢。” 他笑笑,“没什么,只是喝醉了出去走走,没想到后面你也离开了,我干脆就自己一个人闲逛了几天。”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毕竟这小子总是神神叨叨,奇奇怪怪的。她干脆懒得想那么多,“哦,我跟你说,我买了那对舞姬中的其中一个。” 他收了扇子,淡淡道:“你有这么好心要给她们赎身” “谁说是她们了我都说是一个了,还有,我没有说是赎身,是说买下了。”她刻意强调后面一句话,眼睛都瞪大了些。 他果真好奇,“然后呢,你买她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她接触了你之后,你怏怏不快就走了,我还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呢。再说那姑娘我看着不爽,就想折磨折磨,后面想想这样也挺无聊的,就干脆把她送回原府了。” “你还真挺无聊的。” “哈哈哈哈,其实也不是啦主要是给段玉琅增添一些矛盾而已。之前有个他相好过的女子过来典当灵魂,要让他永远要和心爱的女子分分合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老男人心爱的女子究竟是谁,所以啊,能拆散一对就拆散呗那小妹妹的确有些手段,三言两语的就搞得人家家破人亡。” 元城听后,默默道:“这段玉琅是个丧尽天良之人,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吴若随口应了句,“还有哦” “还有什么” “现在你跟我是一条线上的了,有些话跟你说说也无妨。这段夫人许久之前我是见过的,都说她年轻的时候有一段姻缘,后来未婚夫迷恋上另外一个女子,所以这婚事就告吹了。” “嗯,然后呢” “后来这几天我算了算,这段夫人命中有此劫,上辈子阴谋算尽,谋害小妾,所以这辈子才会有这样的下场。哦,好像还和我有些关系,只不过算到后面就有些糊涂了,也算不清楚。总而言之,这一家人都会不得善终。就算没有那小丫头的出现,家破人亡是迟早的事儿。” 元城听后,忽然问:“你活在人世间这么多年,这世间的轮回转世,想必你也经历不少。” 她赶紧打住,“诶诶诶,话可说错了啊什么叫做我也经历不少,我是见过不少这还差不多。” “我说的就是这意思。”他把折扇在手心拍了拍。 “所以你要说什么” “那刚才你说的段夫人前世和你有些关系。如果真心想查,是否能够查得清楚” 她狐疑地盯着他,觉得这小子怪怪的,“你说这句话什么意思该不会想查她吧” 他摇摇头,“我只是想查你。” 呦呵,胆子还挺大,这么明目张胆的讲出来。 她嗤笑一声,“就算你把我了解得知根知底,我照样和你们天界为敌啊了解那么清楚有什么用”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这几天我想了想,你也知道我留在你身边的目的,所以我为了能够更好的接近你,想了解一下。” “哦,你这法子也太烂了。真要这样一个一个问过去找过去,得找到猴年马月呀,你想了解什么直接问我,我直接告诉你好不好” 这仿佛也太直接了。 他摇摇头,“算了算了,今天这番话就当我没说。” 她阴沉着脸,指尖叩了叩桌子,“瞎聊这么久,还要不要去人间了别忘了刚才找我来的目的是让我陪你去凡间” 他从位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显得长身如玉,身姿非凡,“去,当然要去,现在就出发。” 等他们赶到地牢的时候,一件离奇的案件发生了,确切的来说是一件残忍的命案。 关押着段玉琅的天牢里布满血迹。囚犯的胸膛不知被什么野兽给剖开了,心脏不知下落。只有满地的鲜血昭示着生前他遭受的痛苦折磨。 虞馥白站在牢外看了良久,直到仵作过来说,死去也有两个时辰,人已经没救,下手的不知是人是鬼是妖是魔。他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追踪了这么久的案件就这样虎头虎尾地结束了。 他暗自神伤,转了一个头准备回去,就在这时,不知为何看到了一抹模糊的身影从面前闪过,等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看来是自己看错啦。走了两步路莫名其妙的总感觉有一道目光投射过来,回头看还是有一种模糊的感觉,也看不清楚。想了想,可能是自己最近因为这些案件奔波劳碌,累着了吧,于是不再多想回府去了。 仵作和捕快通通离开牢房,吴若和元城这才显现身影。虽然案发现场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干涸的血迹还没有擦洗干净,但从现场残留血迹以及他们刚才发现的情况来看,这段玉琅很明显是被猛兽所杀,并且连心脏都被掏走吃掉了。 元城很少会看到如此残忍的情景,不免微微蹙眉,有些不适。 吴若淡淡道:“我们来晚了,应该是被修炼的妖魔所吃,恶人的心脏是妖魔最喜欢的,吃了可以修为大涨。”然后她又很疑惑地喃喃道:“奇怪的是,他的魂魄也没了,鬼差的速度也没这么快啊怎么回事” 元城没听清,凑近过来,“你在说什么” 她随口道:“没什么。”顿了顿,又说:“可以回去了吧现在死刑都不用定了,罪魁祸首已经没了。” 他有些失望,“这样的死法对他来说也算是报应了,只是这样还不能够震慑那些和他同样为非作歹的人。” “呦,你还想让他当众行刑以儆效尤啊。” “未尝不可,总得要杀鸡儆猴。千百年来像他这样干坏事的,数不胜数。只是这样暗地里抹杀掉,也震慑不了多大作用。” “你别想那么多了,就如你所说,恶有恶报。他现在不仅连心脏都没了,魂魄都没了。或许连胎都投不了,这种报应算是大了吧” 他严肃道:“什么魂魄没了,胎投不了” “他的心脏被妖魔鬼怪吃了,魂魄想必也一起吃了。你也知道在这人世间总有一些妖魔鬼怪以此道法修炼。越是残忍邪恶的人和魂魄,越能助长修为。” “可究竟会是谁呢” 她两手一摊,“这我哪知道。” 他凝神静思着,“像这种吃人的妖怪一般身上都会有强烈的血腥味儿,近来我们在城里呆了一段时间,也没发现有此特征的妖魔。或许” 她最烦话说到一半不说完,还特地留了一个尾巴这种话语。 她也顺嘴接了句,“或许什么呀,大兄弟。” “或许这妖魔就在城里,只不过用了极其浓重的香味掩盖住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找人 “哦。” “你就一个哦” “那不然咧,你想去查啊” “也未尝不可呀。” “再见了您嘞。” “喂喂喂,别走啊等等我呀” 他跟在后面喊着,前面那个人走得太快,连头都懒得回。 她才没有那个闲空去找什么妖魔,人吃了就吃了呗,反正像他这样的恶人不是送上断头台,就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不管什么下场都是凄惨的,管那么多做什么更何况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吴若,你走那么急做什么,等一下我呀。”他喃喃自语道:“腿那么短,还走那么快。” 她脚步一滞,阴森森地回头,语气骇人,“你、说、什、么” 他暗叫不好,清了清喉咙,“我我是说你走慢点,走那么快,万一不小心摔了怎么办。” 她懒得计较,抬手一指前方,“现在跟我去段府。” “嗯去那里做什么” “我花银两买的人,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放在那儿不用啊。” “你说舞姬” “是啊。” 元城微微蹙眉,这女人究竟要做什么应该不会把舞姬带回灵魂当铺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等回到段府没看到舞姬妹妹。她这才恍然想起前段时间把她给抛弃了,连她现在在哪儿都忘了了。 吴若想了想,要不先去找她的姐姐吧,总之这妹妹是离不开姐姐的。找到了姐姐自然也就知道妹妹的下落。可关键是这姐姐在哪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啊。 元城在一旁笑眯眯的,仿佛看到她犯难就很高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语气说:“找不到就算了嘛,你也不差这些银子。你就当饶人一命,日后会有福报的。” 仿佛她在做什么弥天大罪一般。 她激动的一转身,差点指着他鼻子大骂,“臭小子,你说什么话呢我找我的丫鬟关你什么事。你再不好好说话,就别跟着了。” 他收了折扇,无可奈何的把她的手拍掉,“不要这么激动嘛,我就是开个玩笑。不就是想找个丫鬟嘛,这不难。” 说着手中就捏起了一个诀,金光色的。 “你要干嘛该不会要帮我吧。” “是啊,帮你。” 他一弹指,只见这个圆溜溜的金光色,像一只小虫子飞到天空转了几个圈,然后一直往前飞。 “跟着它走就行了。” 元城上前一步,见她还一步未动,伸手向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吴若淡淡瞥了他一眼,突然觉得这小子是有点作用。虽然这追踪法她也会,可就是懒嘛,不愿意用。 金光色小虫带他们弯弯绕绕走了一大圈,最后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府宅停下。 大宅有两盏红通通的灯笼,在灯火的映照下可以看清牌匾上写着:虞府。 虞府那个人 吴若站在原地。 元城说:“就是这里了,走吧。” 吴若忽然说:“那个人把这一对姐妹养在府邸里做什么” 总不可能像平凡的世家公子一样喜爱美色吧所以就把这一对姐妹都收入囊中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元城上了台阶。 吴若也走上前,玩笑道:“大晚上的闯别人府邸,你现在也无所谓了哈” 他眼皮子一抽筋,抿了抿唇,无奈道:“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更何况还跟着非常人,就算我不进去,你不照样进去,我还不得跟着你。” 得得得,反正有问题的就是她。 吴若满不在乎进了大门,用的正是遥青山的隐身术。 元城恍然间被这古怪的术法吸引住目光,他没有想到吴若竟然会这等凡人之术。 “干什么” 她站在里面问。 “你用的不是妖术,而是阴阳术。” “哦。” 她不以为意往里走。 大晚上的,为了不免节外生枝所以用了隐身术,万一被哪个半夜起来上厕所的看到了,还不得吓他们一跳,到时候传来传去的,麻烦死了。 元城觉得更古怪了,紧紧跟在身后,“可是你很奇怪耶,你明明是个妖怪,怎么会有阴阳之术呢” “关你屁事呀。”吴若淡淡一回头,提醒道:“虽然说现在是晚上,这里没啥人,但是也得注意一下,不要这么贸贸然就进来,万一真碰着什么人了,还以为咱俩是小偷呢,到时候有嘴都说不清。” 元城一想,言之有理。随即马上隐了身形。 但是好奇心已经被勾上来了,依旧跟在后面喋喋不休地问:“吴若,你以前是跟着谁修行的呀听说,之前你闯上天宫扰乱了神职,可见这本事很大。那你之前究竟师承何处何人现在祖师爷是否还在世” 她觉得有些聒噪,“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要去拜师学艺啊我替我的祖师拒绝你。” 他挥了挥袖子,“咳,怎么可能。”顿了顿,又紧巴巴跟上来,“你祖师爷要是知道你如此离经叛道,会不会把你逐出师门,你现在还有师父吗没事的时候还回门派吗” 她这下真的是烦了,“行了你,有完没完啊你管的也太宽了吧这关你什么事” 他摸了摸鼻子,“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别问了,我不爱听,也不想答。” “好吧。” 虞府真是大啊,两个人硬是跟着小金虫走了好几遍。糊里糊涂走到一个偏僻的房间,因为已经到晚上了,都熄了灯火,所以也看不清里面究竟睡着谁,只好进去看看。一看就看到了这对姐妹,果然是在这里。 吴若刚想上去拍拍着妹妹肩膀把她弄醒,顺便带走。元城在边上拉住,轻声说着:“大晚上的就别让人家起来了,先让她睡会儿吧,明天早上过来行吗,反正咱们已经知道位置了。” 吴若把他的手挥掉,“说什么呢,这是我的丫鬟,既然我已经来了,她就得跟着主人走,我说让她走,她就走,让她留就留,你别管那么多啊。” 真是不近人情。 元城无话可说。 妹妹终于被拍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床头站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一时间愣了,还以为是妖怪,立即开口大叫。 吴若眼疾手快,一个诀丢过来立马闭嘴,呆愣看着床边之人。 吴若说:“这段时间你在这里玩的把戏够多了,也该跟我回去了。”妹妹下意识惊慌了。 莫非这女人知道她在虞府做的“好事”吗于是立马想拍醒身边的姐姐,可是无论怎么拍,姐姐仿佛跟木头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吴若说:“我施了诀,周边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跟我走吧。”语气生硬得仿佛阴间的鬼差,妹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在做梦,结果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疼得要命。 妹妹下意识开口问着:“姑娘怎么知道我在虞府的事情难道你去找了虞大人”刚说完,心里就慌张了,可不能让他知道她们两姐妹的行径。 吴若笑了笑,其实还不简单,刚才进门的时候掐指一算,算到这两姐妹的所作所为,还挺有心计的,不过在她眼里也就是雕虫小技啦。 “哪还需要问什么虞大人,赶紧走,别在这里耗着。”吴若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妹妹依依不舍地从被窝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姐姐,心里有万般的不舍和怨恨。明明事情就差最后一步了,这个女人怎么突然间就出现了呢,不出现该多好,不出现的话,她和姐姐就可以永远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这个女人要是从此消失就好了。 这个想法突然间冒上来的时候,她自己也心惊了一下。 前面走的那个女人看起来挺神秘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果想让她死的话,看来得找个时机。 可是该找个什么样的时机呢 必须得没有人,必须得让她放松警惕。 就比如说对,没错,就比如说现在,现在是个绝好的机会。 可是武器呢,武器要用什么现在这个女人后背朝着她,只要随便拿一样尖的东西刺过去就行了,最好是剪刀。 妹妹借着穿衣的空档迅速地在房间一扫,她记得白天姐姐把缝制衣裳的剪刀放在了抽屉里,只要快速拉开抽屉,把剪刀拿出来,朝着一个露后背的女人一扎,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冲动是魔鬼,脑海中不停有个声音在叫嚣,“杀了她,杀了她,一定要趁现在杀了她现在是好时机好时机杀了她” 妹妹脑袋一热,迅速走到右边的桌旁拉开了抽屉。摸到了那把硬硬的东西,然后顺手一拿朝着前面的女人扎了过去。 就好像扎在了猪肉上面一样,先是软绵绵的,后面应该是扎到骨头了,怎么都刺不进去。 她还想继续用力把剪刀刺得更深。吴若就好像傀儡一样,慢慢的,一下一下的转动着脑袋紧紧凝视着她。 原本冷清傲慢的眼睛在这幽暗的夜晚变得极其冷漠冰寒。 就那么瞧上了一眼,妹妹整个心态都要爆炸了。 这个女人她竟然没有受伤,仿佛刺进了稻草里面一样,血都没有流出来。 妹妹脑袋一下子炸裂,突然间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她不是人,很有可能是一些妖魔鬼怪 握着剪刀的时候忽然哆嗦几下掉在地上扎进泥土里,连忙往后退,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牙关紧颤,含糊不清的问着:“你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不对,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吴若很不满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皱了皱眉头,然后转头看向房间一个幽暗的角落,似乎在抱怨,“她都冲过来了,你都不提醒我一下。” 幽暗的角落里有一个清清淡淡的男声,“抱歉啊,我没注意看。” 吴若很明显对这句话很不满意,揉了揉后肩,“你就是想故意看她能不能成功吧怎么样如你所愿了吧” 角落里那个男生发出轻轻的笑声,而且还有哗啦一声打开折扇的声音,“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伤得了你。我还怕你伤了她,提醒的话还没说出口,这剪刀已经过来了,想想就算了。”顿了顿,又幸灾乐祸的说:“我都已经提醒你明天过来找她啦” 吴若又懒得和他说话了,不就是刚才凶了他几下嘛,现在说话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谁让他问的都是一些她不愿提及的旧事呢,她不想回答又有什么错呢。 吴若紧紧盯着面前这个已经吓破胆的小丫头,原本今晚把她带走想问一下这几天的状况,可没想会出这种事儿。要说没有杀心是不可能的,原本她就不喜欢这丫头,现在还来了这么一出,实在是胆大妄为。 妹妹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借着月色可以看清连嘴唇都吓白了。 吴若刚一张嘴想放一句狠话。角落里那个男声又说着:“吴若,饶她一命吧,她还小,不懂事儿。” 吴若气炸了,“你这个圣母婊给我过来,别给我躲在角落里,扎的又不是你,你又不疼,轻飘飘的说这些话,真是烦死了” 收了折扇,角落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轻轻慢慢的。 妹妹惊恐的睁大眼睛盯着声音的方向,她只希望这个男人能够替她再多求求情。 等到月色渐渐将男人的面容彻底照亮时,她这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前日在画舫上看到的那个男子嘛 元城走上前去,把地上的剪刀捡起来放在一旁,然后顺带关心的看了一眼吴若的后肩,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说:“刚才疼不疼” 吴若皱了一下眉,暴躁道:“你这不废话”然后怒目相向妹妹,“我不管,我要杀了她” 元城赶紧拦下这一爪子,“吴若,我跟你道歉,刚才是我语气不好,故意想开你玩笑。现在你能不能冷静点,平息点怒火,暂时不要她的性命。” 吴若不怒反笑,“合着这大晚上,我们两个跑过来,我还挨了她这一剪刀,到最后就是轻飘飘地把她放走” 他说:“她刚才做的的确不对,故意杀人是可以判刑的,不如让她自首,判个两三年就行了,不必要她性命。” “她还诡计多端,想要破坏姓虞那小子的姻缘。”吴若说。 他迟疑一瞬,慢慢道:“那也加进去,再多判个几年。”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你说这样好不好” 第三百五十三章 抓小轻 吴若思量着,房间里所有人都等待着。.xln可是等待的时间越长,大家就越害怕。万一拒绝了,下场那就惨了。 妹妹终究是熬不过这瘆人气氛,忽然跪下,磕头道:“姑娘,是我错了,不要杀我,求你” 呦,这么快就认怂害怕了? 元城又说:“她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给个惩罚吧。” “不,凭什么。”吴若才不想就这样放过她。 元城问:“人命一条啊,你就高抬贵手,给个条件吧。” “你该不会要代她受过吧?元城?”她开始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脑子不太清楚,怎么一天到晚都想着背锅受罪。 他很坦然,“你先说说吧,可以的话,我来替她受惩罚。” 这人怎么看上去那么傻乎乎的,一旦有人受苦,他就得过来帮忙。吴若觉得他就是一个白痴,单纯愚笨的傻白甜。 “呦,还真是好心肠。”她嘲笑一声,指着这个丫头,“小丫头,你看到了吧?今晚是他替你求情才免于此难,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妹妹高兴得都快哭了,感激地望向元城。暗暗想着这位公子真是个好人。 不过,吴若转变话锋,幽幽道:“我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这次虽然有人替你受过,不过,我终究不喜欢你,总得要受些惩罚。”她细细思量着,“要给你什么惩罚呢……” 元城在一旁接道:“不要太过了,如果没有惩罚,实在不行就让她自首吧,好歹留她一条性命。” “不都说不行了。”吴若瞧了瞧床上躺着的女子,忽然笑了,“这是你姐姐吧?你们俩姐妹感情真好,这样吧,下辈子你和你姐姐还能再相遇,只不过啊……你们的感情可没有这辈子那么好,会因为一个男的,终究走上相爱相杀的道路。” 元城听着就觉得很奇怪,幽幽道:“你这算不算诅咒?脱口而出就是一个。” “本来就是诅咒。”吴若掐指一算,坦然道:“噢,你们两姐妹似乎也是因为上辈子因为一个男的感情破裂,真是巧了,下辈子也继续这个戏码吧。” 元城又幽幽来了句,“你要报复人也爽快点啊,别总是移到下辈子。” 她啐了一口,“这叫报应” 舞姬妹妹对于能够饶过一命已经是感恩戴德了,至于下辈子的事就下辈子再说呗,她才懒得管这么多,而且只是处于相爱相杀,说明命还是有的,所以心里宽松了不少。 元神虽然已经劝下她放过这妹子一条命,但心里还是觉得吴若这个人睚眦必报,心胸狭窄。 他在一旁劝着,“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就回去吧。” 吴若不满地看着面前这位小姑娘,原本是打算把这姑娘叫出来了解情况的,现在一点心思都没有。 元城扯着她的袖子,晃了晃,“吴若,回去吧。” “哼。”她顺势转过身面朝门口,“回去就回去。” 舞姬妹妹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这两人消失在门口,这才胆战心惊的过去把门关好。 刚刚把门合上,吴若忽然间又把门一推,吓得这小妹妹花容失色,还以为反悔了,立马说:“姑姑……姑娘,还……还有什么吩咐吗?” 吴若淡淡道:“哦,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现在这样的生活对你挺好的,能有口饭吃就好好吃着吧,不要想东想西动歪心思,不然的话总有一天你这条命会提前被人收走。当然了,还有你姐姐的那一条,你们两姐妹双生,命运也是差不多的。不要因为其中一人的错误抉择就断送了你们两个一生的幸福。我言尽于此了,要不是看在那小子的份上,我才懒得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舞姬妹妹连忙点头,虽然不知道吴若说的那小子究竟是虞府的公子还是面前这个男子,但终究是知道她饶过她了。 吴若脾气挺怪的,因为这件事儿又该给人一种很沉闷的感觉,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按照来时的路返回去。元城跟在后面说了几句讨好的话,不咸不淡不瘟不火,她可听不出这是安慰哄人的话。 元城隐隐有些泄气,跟在后面踩着影子提议道:“你别板着脸不说话呀,要不我们就去捉那只吃人的妖怪吧。这样你也能分散点注意力行不行?” 吴若闷闷地应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算听到他的话了。 元城又问了一句,“那我就算你同意咯,那我们往这边走好吗?” 吴若停下脚步,看他一眼,顺着他指的方向过去。虽然脸色还是臭的,但是起码他说什么就会作出反应,这一点还是不错的,所以元城心里还一阵欢庆。 段玉琅吃了就被吃了吧,其实元城也并没有说一定要抓住这吃人的妖怪,毕竟吃的也是恶人。但是能够让吴若稍微开心一点,这个意见倒也不是不可,就是会累,毕竟要在城里跑来跑去巡查,能不能找到都不一定呢,万一把面前这女人又惹火了就很烦躁了。所以,俩人就在城里没有目的四处游荡。 元城觉得再这样走下去天都要亮了,一无所获更令人沮丧,于是便随口问着:“最近你可曾在城里遇到什么妖怪?” 说到“妖怪”这两字,吴若直接想都没想就说了句,“没有。”但刚刚脱口而出就意识到前几日似乎是遇到了这样一个妖怪。 她没怎么休息,所以脑子有点迷糊,费力去想,想到那晚的情形,那晚她不是跟着一个丫鬟走在大街上,结果发现这丫鬟是妖怪变的,而且是叫什么小青来着,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名字。 想着想着便入神了,眼神呆滞的望着地面,元城走过来疑惑的问着:“你怎么了?” 吴若这才神色凝重地说着:“你还别说前几日我还真见到了一只妖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吃掉段玉琅心脏的那一只了。你也知道这普天之下妖怪这么多,也不一定就是这只。” 元城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吴若便把那日偷偷跟着丫鬟的事说了出来,而且她连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都记得清楚。 元城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丫鬟,他似乎也见过,这些零散的片段拼接在一起。忽然间脑袋灵光一闪,莫名其妙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可能。 莫非那日的妖怪就是现在吃掉段玉琅心脏的那只吗也不是没有证据可以佐证,因为他依稀记得那丫鬟身上似乎味道有些重。当时是在楼里,因为楼里姑娘们基本上都会喷香粉,好几个身上的味道都重得令人打喷嚏,所以当时那个丫鬟在身边说话他也没怎么留意,只是以为香粉喷得有点多,但现在仔细想想,很有可能那丫鬟就是隐藏的妖怪。 元城恍然大悟,“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儿,如果真是那只妖怪的话,现在它游荡人间多危险啊,这些小老百姓手无缚鸡之力,万一被盯上的话命都没了。” 吴若在一旁淡淡一瞥,“哦,所以你要干嘛?” 他圣母婊的特性又要出来了。 果不其然,他忧国忧民一般的深眉紧锁,一本正经道:“吴若,咱们现在得赶紧找到这只妖怪,千万不能让它为非作歹,现在已经吃了一个了,保不准下面还有一个长队都等着呢。如果不管,会天下大乱的,到时候这个局面就很难控制了。” “天底下吃人的妖怪那么多,少管这一个也不会天下大乱,你少危言耸听了。” 可他还是忧心冲冲的模样,握拳砸在自己掌心,懊恼道:“那么大的一只妖怪就在身边,我竟然也没发现,这些年的修行都白练了。” “是是是,你对不起你的师父,对不起你的神职。”她火上浇油的本事见长,又说:“所以现在你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神了,就跟着我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这样的日子无忧无虑,多快活。什么匡扶正义斩妖除魔的事就交给其他神去做吧。” “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跟着我贪图安逸不好吗?” “不能好逸恶劳。” “哦。” “吴若,那晚你遇到它的街道是在哪里?” 吴若转了个圈,然后迷迷糊糊地指了个方向。 刚确定好方向,他就要走了。 吴若叫住,“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他说:“你不会帮我的。” “你好好跟我说话,哄我开心,说不定我就会帮你的,而且只有我跟它接触过,也知道大概身形,所以到头来你还是得求我,不然的话像你这样漫无目的去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元城愣了,心里默默道:“本来找妖怪的提议就是我先提起的,现在你倒是拿来威胁我了……” “干什么呢?发什么愣呢?” “只是跟你好好说话就行了,你不会有其他目的吧?” “你再这样说,我可不帮你了。” “好吧,那你帮我找到它。至于条件什么的……只要别太过分就行了。你可不能出尔反尔,还有,要是我完成不了,你也别凶我,更不能让我走,说一些伤人的话。” “我哪有这么穷凶极恶。” “你有,如果你是凡人,那只妖怪不来吃你才怪呢。” “臭小子,你说什么话呢?刚刚答应我的条件现在又忘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 吴若笑了笑,“别忘了,刚才你为了帮那个小丫头可是答应了我一个条件呢。” 元城一下子泄气,虎视眈眈地盯着,“要提什么条件,你先说吧。” 吴若“唔”了好久,才说:“暂时还没有想到。目前就……别让我不高兴。虽然最近你总是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的确让我有些不高兴,但我都放过你了,但没有下次了啊。” 他松了一口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吴若问:“那接下来抓妖怪的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他说:“这妖怪要是抓到了,以后你想去赌坊,我就陪你去,绝无二话。你想去楼里就去楼里,我绝对没有二心,甚至一路相陪,不吵你不闹你。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缺银子,我就给你奉上银子。酒杯空了,我就跟你倒酒。” 说的那叫一个诚意十足,甚至隐隐有把自己当做小弟的作态。虽然他目前的确是小弟。 吴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捉捉妖怪也挺好,如果抓不到的话就当今晚这番话他没有说过,不管怎样,他都是小弟的作派。 要捉妖怪非常不容易,单单靠在城里走来走去,要想找到是不可能的,除非用穷凶极恶之徒引出来这才有一些成功的机会,但是这穷凶极恶之徒去哪里找也很困难啊。 吴若突然间灵机一动,说直接去天牢里看一看不就行了。但是想了想。如果天牢里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也轮不到现在他们过去,这妖怪已经去过一次牢房,难道吃了一次就饱了? 元城在一旁分析这天牢里关的也不一定都是有罪之人。也有一些可能是受了冤枉的。去天牢并不实际,不如想想最近这城里有没有恶霸之类的,或许去恶霸的家里找还有一些胜算。 吴若想了想,虽然说她在这个城里混得挺熟的,哪条街有小吃,哪条街卖包子,哪条街有皮影戏,她都知道。要说谁的心是黑的,那就真不清楚了,谁没事一天到晚关注谁是好是坏,谁的心是黑是红。 她忽然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楼里吧,上次不就是在那里遇见的嘛……”她自言自语道:“莫非那楼里也有它的目标?吃的又是谁呢?这几天还有来吗?上次被我那么一吓,该不会怕了吧?” 元城说:“吴若,我觉得她好像认识我,真奇怪,可是我却对她没有多大印象,只是觉得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 “嗯?”她凝眉一愣,“你……就你这样傻乎乎的,她怎么可能会认识你?莫非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她也只能想出这个理由了,虽然元城人傻,但是心地不坏,妖怪也没有理由会接近他。 第三百五十四章 听二次琵琶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你这也太无聊了。.fsxs8.” 虽然从小到大,夸他长得好看的话已经听了无数遍,但每一次听都觉得很无聊,很尴尬,很无趣。 她淡淡一笑,“开个玩笑而已,好了,现在不说废话了,去这些城中恶霸找一找,万一真能找到呢。到时候你就大显身手,我就在旁边拍掌叫好为你摇旗呐喊。匡扶正义斩妖除魔是你们神明的职责,也好让我见识见识平常你是怎么修炼的,这修行啊怎么样,达不达标,我也替你师傅把把关。” 他十分无语地看着她,“到时候你可别出手捣乱。”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拍着胸脯保证着,“我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真要去找的话也很简单,随便找个人问下就行了,不过这大晚上的出现在街上的也就只有打更的了,他们找到更夫询问一番,更夫指了几个城中恶霸的位置,光从表情上来看,咬牙切齿,似乎积怨已久。巴不得把面前两个年轻人拉住说上个三天三夜,幸好元城赶紧摆脱,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 嗯,很好很好,看来是十足的恶霸呀 吴若很满意,对这一行充满了信心,一定可以抓到。 他们过去潜伏了几天发现屁都没有,哪来的妖怪,都是这些恶霸在干一些仗势欺人的事儿。根本没有偷吃人心的妖怪过来,倒是元城这个看不顺,那个也看不顺,非要出手相助,把吴若惹得快要骂人了。这个元城一天到晚正事没干多少,都是在惹麻烦。她只好拽着他的袖子拉出这些恶霸的府邸。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要再惹是生非,既然妖怪没有来就不要给自己惹麻烦,这些凡人有自己的命数,受欺负之类的,那都是他们自己活该,就这样闯进去,有什么好帮的,傻不傻 元城被这一番话数落得极其不痛快,眼见着就要发脾气了,可是一想到自己还受制于人,不能把她惹得不高兴,只好咽下这口气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只是一句知道了并不代表会改。 吴若并没有多计较,她知道元城这个人脾气虽然执拗,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也不会冒犯她,就继续说着:“既然没看到,那我们就去其他地方看看咯,实在找不到的话,你就跟我去楼里歇一歇,我都好几天没喝酒啦。你要答应我。” 元城沉默地点点头。 二人又重新回到楼里,可能是因为最近城里总是出了一些命案,楼里萧条了些。 之前来过的公子哥被人掏了心肝,一时间,大家对这个地方还有顾忌,但是没过多久又恢复声色犬马之地,大家喝着酒,看着歌舞别提有多高兴。 吴若还是和之前一样笑眯眯的、十分热情地和大家打招呼。曾经跟她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又再此十分热络的欢迎着。一相见就仿佛失散多年的老友一般十分热情。 事实是、明明才分开几日。 元城好像一块木头夹在中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这样硬生生的摆在那儿,让人觉得有些不太舒畅,大家又不好意思把他给挪开,公子哥笑着把他给拨开又笑盈盈的和吴若说着话。 她喝着酒,脸上大放异彩,早就忘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尾巴,于是乎就和那些公子哥进了房间继续风花雪月谈笑着。 元城又眼巴巴紧紧地跟在身后。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妄为,随便什么人的房间都进,他进了房间一看都是一些男子,虽然说还看上去有些正人君子的模样,但他就是不喜欢。 微微蹙眉在心里抱怨着,一个女孩子,好端端的来这种地方和一群大男人喝什么酒聊什么天。有什么好聊的,都是一些诗词歌赋,回去看看书不好嘛,非得和别人东聊西聊的。 真要来的话,能不能不要带着他呀。就不应该答应她,说她去哪儿跟哪儿,就应该站在门口等她出来就是了。 一个个笑得跟疯子一样,酒喝得满身都是,路也站不稳,笨乎乎的。 一路走过来,他在心里点评了不少。当吴若也和他们混为其中的时候,他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他随便在房间找了个空位子坐着,桌面上有酒就随便喝了两杯,反正他现在知道法力散尽喝这酒没关系,所以喝得肆无忌惮,只是一个人闷闷的一句话都不说,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原本想和他搭话的公子哥又纷纷把话头转向了吴若。 吴若一下子这个接一句,那个接一句,好像很忙的样子,笑得还挺开心。 他一个人喝着闷酒发着呆。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姚姑娘来了。他往门口一看,姚姑娘今天换了一件大红色衣裳,妆发也和以前不一样,艳丽了许多,看上去更加赏心悦目。部分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纷纷赞叹姚姑娘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姚姑娘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对大家的夸奖有些羞涩,迈着小步轻轻盈盈地走过来,然后在吴若的面前坐下说着:“刚才有人告诉我你来了,我便过来瞧瞧。” 吴若觉得这句话奇怪,她什么时候和这姚姑娘关系这么好了,还主动过来,尤其是上次聊天聊得不太愉快,更没有理由会如此亲近,所以干笑了两声就说着:“也就刚来,多喝了几杯。” 姚姑娘的目光渐渐低垂,然后投向元城,“上次还不知道元公子为什么那么早离去呢,是身体不好吗?” 元城把目光投过来,摇了摇头回了句,“那晚喝醉了,回去休息。” “这酒烈得很,伤身,公子要注意身体,不要多喝。” 一句关切之语听到旁人纷纷猜测这姚姑娘似乎对元城公子有点意思。 可他只是淡淡点一下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这酒也就一般般。” 大家听到如此回答,又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驳了姚姑娘的心思,大家就觉得舒畅了。 吴若说:“你今日倒是穿得好看,很少见你穿如此艳丽的衣裳,怎么,是有什么喜事了?” 莫非是知道段玉琅死了,心里快活了。 吴若只是暗暗这么想,可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 姚姑娘说:“只是想换一换风格而已。这么多年了,总是穿着一件素色的衣裳,本已经习惯了,可是突发奇想,觉得应该给自己换一个心情。今天这件衣裳还是其他姑娘借我的,这妆容也是别人给我画的,照镜子一看,觉得还真挺不一样的。姑娘觉得怎么样?”说着目光柔柔地投过来,露着一个十分温柔恬静的笑容,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姑娘长得真标致。 吴若就是一个女子,姚姑娘这么一问,会引得旁人纷纷注视打亮。所以当吴若说了一句,“还不错”时,大家心里又有一阵暗暗的比较。 姚姑娘面色淡淡的,似乎对这句赞扬并没放在心上,而是把目光再次投向元城,“之前听说公子擅长音律,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我也弹奏过曲子,只不过不尽如人意,这段时间我把曲子好好练了一番,公子,有空替我听听嘛?” 元城很老实的点点头,“说不上擅长,只是略懂一二,姑娘要是想弹的话就弹吧。多日琢磨的乐曲肯定是下了很多心血功夫的,能听到也是我的福气。” 这一番话给给了她极大的勇气,第一次弹琵琶故意说自己弹错了几个音,希望他能够指正,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几日为了等他的到来,特意把这曲子练得十分完美,甚至手上都长了几个茧,用了昂贵的羊奶浸泡才减消下去,现在定要把这个曲子好好弹奏一番,做到惊艳的效果。 她叫人把琵琶抱进来,然后娴熟弹奏起来,大家竖起耳朵静静聆听。 吴若就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虽说这些年因为流连于这种地方听了不少靡靡之音,但她对音律一窍不通。所以听这两次的乐曲,只觉得曲调都一样,并没有什么高明之处。反倒是元城和其他公子哥听着听着脸上竟然露出了赞许之色。 这次是怎么回事,吴若又仔细看了看弹琴的技巧。无非就是那个手摆得特别好看而已啦,然后弹琴的时候眼神十分深情温柔,时不时投向在座的各位,谁能不被勾魂摄魄呢,想来,这也算是一个奇妙的方法。 吴若在心里笑了笑,然后自顾自喝了好几杯酒,琢磨着这姑娘究竟在想些什么,莫非上次的话还是没有听进去,还是打算再钓一个? 钓谁她都已经无所谓了,只求不要把目标转向元城这个傻小子,那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神明可不会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女子就断送了修为,但是看了看元城傻不愣登的,好像一点都没有被感染到,无非就是被这个音律所陶醉,时不时点几个头而已。 好样的,臭小子,你总算是没白修炼这么多年。 吴若在心里说了一番话后又冲着大家笑了笑。 这时有个公子哥注意到她,也对她笑笑,吴若这才注意到这个人不就是虞馥白嘛 他怎么会来这里? 吴若凝视着他的方向,半眯着眼睛思量着。 虞馥白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捏起一个小杯对她一敬。 吴若也回敬。 一首琵琶乐曲停住了,全场响起轰隆隆的掌声,大家的兴致被点燃到最高点,对这个姑娘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早就听说姚姑娘色艺双绝,一首琵琶弹奏得更是让人心神荡漾,有不少公子哥就决定日后要好好的关照关照这姑娘的生意。 元城闷闷的,喝了一口酒之后,然后看向吴若说:“你这酒也喝好了吧,咱们也该走了。” 吴若觉得他有些扫兴,“这几天出去跑来跑去的,你就不能让我多歇会儿,我这才喝了多少酒啊,你就这么急。” 元城不想在这个场合跟她大吵,于是就说:“那我再等等,我不急。” 这时,在角落里的虞馥白鼓起掌来,“啪啪”几声在安静的气氛中有些突兀。 他说:“这曲子动听得很,姑娘真是好技艺。想来是练习多年了吧?” 姚姑娘对于突然间出现的俊朗公子的称赞,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盈盈一拜便说着:“用了一个多月才谱成的曲子,近日多练了一些,如有不善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虞馥白笑了,“姑娘弹的曲子在下从来都没有听过,十分动听。想和姑娘做个朋友,我这府里也有一对姐妹弹琴跳舞甚是好看。我看她们没有地方去,不如送到这里来,和姑娘做个朋友吧。想来你们可以切磋切磋。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姚姑娘一听,觉得这话有点奇怪。并不能明白意思,于是便问着:“公子的意思是要把府里的丫鬟送过来?” 虞馥白再次笑了,这一笑十分爽朗干净,但是说出的话却是怪怪的,“也并不算是下人啦,原本就是红玉楼里面的姑娘。红玉楼里面的红人如果能够送到这里来,肯定会一鸣惊人的。姑娘琴弹得好,那对姐妹舞跳得好,如果能够看到你们合作一支歌舞,应是人间盛宴吧。” 这下连吴若也觉得奇怪了,原本今晚过来就是看看那个叫小青的妖怪在不在这里,可聊着聊着就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总感觉这个虞公子过来好像是别有目的。 姚姑娘面上依旧是雍容大方,“那对姐妹我在画舫也曾见过,舞技的确不错。只是……她们是红玉楼,我们是两个不同的地方,恐怕陈妈妈是不会同意的。” 虞馥白这下脸上是很冷漠的笑容了,一只膝盖微微曲起,一手搭上去,捏着小杯,“放心吧,我早就和陈妈妈说好了。姑娘心思玲珑,那对姐妹同样亦如是,你们合作起来一定会亲密无间的。” 姚姑娘听得脸上青筋一跳,眼神下意识躲闪,紧张地看向地面。 这虞公子莫非已经知道她和那对姐妹之间的事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逼迫 姚姑娘认识那对舞姬的事儿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xs8.la 毕竟都有相同的际遇,也算是同病相怜,虽然两家处于竞争关系,但偶尔的私下接触并没有让人反感。上次的画舫相遇,虽然是楼里的陈妈妈要派她过去,她们之间也有点头致意之交。 那么她故意表现出那种嫉妒忧伤担心的神态无非就是给人做戏罢了。 那么为什么今天虞馥白的表现如此奇怪。还不是因为她牵扯到了这个姐妹中的一些事儿。 虞馥白对俩姐妹有提防之心,尤其是涉及到阿雅的事情就更加紧张。自从派了小海去查这对姐妹的事儿,才得知她们居心不良。外表虽然柔弱一副很迷惑人的样子,但是内心却很复杂肮脏。尤其当他知道阿雅被算计后,更是对她们存着一种厌恶之心。 这姚姑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这对姐妹没有什么接触。但是这样的主意,恰恰是她们三个人在一块儿讨论出来的。 姚姑娘在欢场呆了很久,她并不觉得这样的法子有什么不妥之处,商量时并没有刻意注意旁人,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小海这么容易调查出这位姐妹和姚姑娘有关系。 虞馥白今晚过来纯属于随便瞧瞧,没想到真碰上了。也算是姚姑娘自投罗网,真是天助我也。原本还想找个时机再好好的和这个姚姑娘接触一下。现在倒也不必了。尤其是刚才的琵琶曲,他已经知道这个穿着艳丽衣裳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无非是想博一波关注,尤其是那个穿着月白衣裳的男人的注意。 虞馥白对于他,说不上认识,也就一面之缘,上次在画舫中紧紧跟着吴若的那个男人。他观察了好久,这个男人气质非凡模样出众,姚姑娘看上他,说明这姑娘的眼光不差。只是一曲下来,他就知道这姑娘的心思实在是有些可笑,就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这算是一番试探,也试探出一些眉目,她果然有些紧张。 那么也就是说,陷害阿雅以及散布谣言的事儿都是这三人暗中密谋的。 那这个仇肯定得报呀。 姚姑娘脸上还是端着淡淡的笑容,眯着眼睛露出洁白的牙齿,嘴角微微翘着,十足一副贵家女子的模样,可她明明身在欢场,这样一笑就有些扭捏。 虞馥白自小见过无数的宫廷贵女,像她这般扭扭捏捏的就觉得更加可笑了,就这样盯着,盯得她不知所措。 他说:“怎么了,姑娘怎么不说话了?” 她很平静地说着:“既然如此公子要是想把她们送过来和奴家切磋也是可以的。早就听说那对姐妹舞技冠绝天下,有幸交流,也算是我的荣幸。更何况是公子带来的,想必也是不差的。” 虞馥白朗声笑道:“姑娘说的是。既然如此,等会儿我就把她们带过来。” 姚姑娘没有想到事情发展这么快,这才刚刚应下,他就要把人送过来,不免有些吃惊,就说:“公子是想看歌舞吗,不急的话可以先让这里的其他姑娘表演一下。我和那对姐妹没有什么接触,如果说要合奏一曲好好表演给大家看,恐怕还得再练上几天,这样呈现出来的歌舞才不会让大家失望。” 虞馥白说:“这个不着急,只是先将那对姐妹送过来。先让她们跳跳舞助助兴也好。姑娘可以自行寻机会和她们交流,我等也好早些欣赏到三位姑娘的歌舞。” 她面上终于缓和了一些,说着:“那就依公子所言吧。” 不过,送人的速度也是非常快的。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那对姐妹就送过来了。 姐妹推开门的时候表情还十分惊讶,没想到屋子里人那么多,而且还一个个兴趣盎然地盯着她们。看到虞馥白在此,走过来低眉顺眼的,姐姐问:“公子把我们叫过来服侍吗?” 虞馥白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抬眼看在座的各位宾客说着:“今日把你们两姐妹叫过来,就是想给大家助助兴,你们两姐妹的舞蹈天下一绝,今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大家表演看看,满足一下在座各位的好奇心,毕竟那晚你们在画舫挣足了名头,不出来表演给大家看可怎么行?” 这么一说,姐姐黯然神伤,这虞馥白终究还是把她们当作舞姬看待,然后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妹妹,求助的眼神刺痛妹妹,妹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能替姐姐出头,于是就说:“不知公子想看什么舞蹈呢?我们姐妹定竭尽所能予公子一乐。” 虞馥白淡淡说道:“随便你们,只要能让大家开心跳什么舞都无所谓。” 话音刚落,两姐妹便和后面演奏乐曲的技师交流了下,然后就在空旷的地面上跳起舞蹈。大家看得十分忘我。 姚姑娘的脸色十分阴沉,原本刚才她凭借一首琵琶曲足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敢保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大部分的男人晚上做梦都会想起她弹奏的琵琶曲以及她的音容笑貌,可是现在俩姐妹一出现,马上会消散她所有的努力,甚至于会吸走大部分人的目光,她下意识担心看向元城,生怕他也像在坐的其他男人一样开始忘了她。 不过元城看起来对这些歌舞一点都不感兴趣。百无聊赖的,大多数的目光都放在吴若身上,但是一看到吴若爱答不理的,然后了无生趣地看看这看看那,最后发起呆来。 她也看向虞馥白,他的目光十分冷漠,虽然看着舞蹈,但脸上很冷峻,仿佛下一刻就要拍桌制止舞蹈。但是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静静的看完。 姚姑娘越看越觉得今天晚上来这个房间实在是下策。而且感觉似乎有一场暴风雨要到来。歌舞完毕,那位姐妹站在中间享受着大家的掌声。虞馥白也同样鼓掌表示对她们的赞许,然后很随意说了一句,“这舞真不错,果然红玉楼出来的姑娘色艺双绝。舞蹈让人称赞不已,只是不知道歌喉又如何呢。你们就趁着今日的机会一展歌喉也让大家听听。这几日把你们留在府里都闷坏了吧,我知道在坐的各位都很期待,好好表现,不要让大家失望。” 这话一说,周边又有很多人捧场。姐姐有些为难,虽然说她们歌的确唱得不错。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府里对她们的态度似乎并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最近吃的东西又让她上尔雅,“果真不错,今日也算没白来。姑娘既会唱歌,又会跳舞,甚至还会弹琵琶,才艺样样都是顶流,普天之下也没几个像姑娘这般的女子了。天底下有些人会唱歌,就不一定会跳舞,会跳舞的不一定会弹琵琶,这楼里的花魁实至名归。敢问姑娘最钟意自己哪一项技能呢。” 姚姑娘羞涩一笑,“没什么钟不钟意的,都是因为生活所迫才学的一些技艺。今日随意表演拙技,出丑了,各位公子想必现在在心里默默嘲笑吧,真的是有些不好意思呢。” 这话一说完,立马就有人反驳了。 “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都仰慕你来不及呢。这么好的嗓音天天给我唱曲儿,我还不得乐死” “姚姑娘太谦虚了。” “人长的美就算了,还样样都会。” …… 总之就是大家变着法的赞扬。 虞馥白说:“听说姑娘从不轻易在人前唱歌,今日这一曲儿让人心旷神怡,莫非最钟意的是自己的歌喉?” 她谦虚道:“只是随便唱唱,谈不上钟意,如果真要选的话,也就只有这份嗓音拿得出手让大家听听了。” 这么一说,似乎正中他下怀。 虞馥白轻轻巧巧的捏起小杯,看向满堂的宾客,渐渐升起的寒意犹如附骨一般爬完整个面庞,阴恻恻道:“上天既然给了姑娘这么好的嗓子用来唱歌,姑娘一定要心存敬畏与感激,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这份恩赐。歌唱得好人又长得美,试问普天之下又有谁不心动?用一副好嗓子唱唱歌多好,可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那就实在是不配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大家虽然没有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从这尴尬又冷静的气氛中纷纷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 传闻中的虞馥白虽然是这种冷清高傲的模样,但是也听说过他一旦生起气来,杀人也是不眨眼的。脾气反复无常,实在难以琢磨,现如今也不知道这三个人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惹怒到他。大家暗地里对上眼神却不敢言语。 虞馥白整个人十分优雅的喝着小酒,视线都没有抬起来过。姚姑娘刚一张嘴想问个清楚明白就被这冷漠的侧脸给吓住,低垂着目光,一句话都不敢说。暗暗想着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他?拿捏着分寸不敢开口。 吴若瞧了好久,桌面上的水果都吃完了,大家还不敢开腔的样子,然后看向元城偷偷摸摸的做了一个咬耳朵的姿势,悄声道:“你说他们两个究竟怎么了?” 他茫然地摇摇头,两眼十分单纯干净,也向她作咬耳朵的姿态,“我也不知道啊,我跟他们两个都不是很熟。那位公子莫非认识姚姑娘,他们之间有什么瓜葛吗?” 问来问去,她也不知道。 吴若撇了一下嘴,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把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举杯说着:“你们也别愣着啊,喝酒啊。” 这时就有个公子搭腔了,“话说这虞公子和姚姑娘还真是关系好啊,开个玩笑也这么……让大家紧张。”这话一说,有人就忍不住了,嘻嘻哈哈的接话,仿佛是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果不其然,虞馥白微笑着说:“姚姑娘,今日我过来本想是随意喝喝酒的。但是呢,喝着喝着,没想到你来了,我也想顺便把这些事儿给办了。” 然后看向身边的两个舞姬,神色十分冷漠说:“你们两个和姚姑娘是旧相识吧。之前商量过的阴谋诡计,现在我给你们机会再去想想,把这未完的阴谋诡计给我圆得圆满一些,也说给大家听听,好不好啊?” 虞馥白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前期还十分温润冷淡,现在一副偏执无情的样子,仿佛一抬手就要挥出一把刀把她们两个头都砍了。 姐姐慌张得不知所措,茫然地看妹妹,妹妹眼神要坚定些,示意姐姐不要慌张,抬头对公子说着:“我们听不懂公子的意思,什么叫做阴谋诡计,我和那位姐姐虽然说是旧相识,但是鲜有来往,公子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虞馥白摇了摇头,“你们三个算计我身边人的时候可没有这般陌生啊。那日,你们在小巷里讨论的话,当真以为没有人听到吗?” 此话一出,三个人脑子灵光一闪。原来虞馥白是要找她们报仇来了。那日俩姐妹已想好把孩子打掉,也想把那个叫阿雅的姑娘给解决掉,但是呢,两个人讨论着讨论着就在路上遇见了姚姑娘。三人都是在欢场呆过,知道一些手段。所以她们才会按照计划行事,以至于谣言突然间就传出来了。毕竟三人成虎,这些事儿就算是假的传着传着也就成真的了。 阿雅天天生气不肯见他,他也实在烦闷得很。他平生最不喜欢这种心思复杂的人。如此算计他和身边人,定是万万不能忍的。所以今日他便要把这三个女人好好收拾一番。 姚姑娘这时面上十分镇定,装出生气的样子迷惑众人,“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阴谋诡计。如果不把话说明白,今日我在这里的名声也算是毁了,还请公子不要开玩笑,我和那姐妹虽然相识,但平常聊的都是一些家常里短。不是首饰的,就是衣裳的事儿,想必你们男人也不会懂。今日公子莫名其妙来了这样一番话,我还以为是公子故意砸场子呢” “姑娘疯了不成?我虞馥白要想对付一个人,哪还需要砸场子这么粗暴?我的手段可比这个阴柔些。姑娘,还是不要拖延时间掩人耳目了。酒喝得够多,我也有些乏了。” “我还是不明白,公子和我是有什么仇怨吗,或者说,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让公子生气了,才会如此对待我。”说完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眼角挤出两滴泪,拿着手帕擦了擦,十足一副楚楚可怜被官老爷剥削的模样。 虞馥白冷笑了一声,眼前这个女人说她聪明也聪明知道,用柔弱小白兔的方法去塑造纯洁的形象,但有时候说话就是不过脑子,这个明显的漏洞就这样说出来了。 虞馥白就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做过的事总是会有痕迹的,既然不承认,我也有办法,可别忘了现在地上跪着的这两个人可是和你密谋过的。只要稍微用一些手段,你觉得会不说吗?” 姚姑娘脸色煞白,紧紧地盯着那对姐妹,生怕她们说出对她不利的话来,那对姐妹低垂着目光也不敢向四周看寻求帮助。 虞馥白说着:“静静,你们把如何密谋的事情说出来。让在座的各位知道我没有陷害你们。要的只是一个真相而已,今日特意把你们带到这欢场来,就是要把你们做过的事传出去,这样才会众人皆知,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你们在这里说出来的原因。现在只要把实话说出来,我定会饶你们一命。” 然后又看向静静,语气稍微温柔一些,“我之前答应会帮你留下妹妹,也曾答应过只要你说出段玉琅的把柄就会帮你。现在同样可以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说出实话,日后会给你寻个好去处。” 静静脸一下子红了,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被他紧紧看着感到难为情,于是低下了头。妹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似乎在给她力量又似乎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姚姑娘想来想去,冷眼看着地上姐妹,“公子今日这番做法实在是有些小人行径。污蔑我这样一个小女子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根本就听不懂公子说的意思。今日拿这个玩弄我的话,那我也累了,请恕我先告退了。” 虞馥白只是向上扬了扬手。门口突然间出现了五六个穿着铠甲的护卫。他们笔直地站在门口,散发强大的杀人气场。 姚姑娘原本刚站起了身子一下子就软坐在凳子上。心里暗暗道今晚恐怕真的很难过了。 虞馥白脸色比刚才好看了很多,语气也更温柔了,“姚姑娘,把你们三人密谋的事儿说出来,我保证会留你一条性命。但是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做错了事都需要付出代价才能弥补。” “公子想要什么代价?” “姑娘还是先说吧。免得落下口实,说我在强迫引导。” 姚姑娘很清楚虞馥白要她承认的究竟是什么事,不就是她们三个陷害阿雅的事嘛于是眼睛一闭就把那日的情形说了一番,包括如何陷害阿雅的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更甚于如何把这谣言传开的解释得面面俱到。大家听完之后感慨一声,原来如此这段时日传了这么久的谣言竟然是这么回事儿 对于故事中的阿雅,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是虞馥白的心上人。接触过虞馥白的人都知道阿雅。所以一时间,大家心里觉得这三个女人心思狠毒,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对情侣真是的,一天天都在撒狗粮,还有完没完了能不能换个地儿,您这种地方都来?还特意发给大家吃,有病吗这是 所以有些人听着听着便觉得了无生趣,拿着酒杯去另外一个房间寻欢作乐,还有的听着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又和周边的人窃窃私语。 虞馥白看着这情况就知道第二天肯定会真相大白的。阿雅这下应该不会生气了。然后看向地面的姐妹,这两姐妹一直跪坐在身边。头都没有抬起来过,想必应该是知道害怕了,原本今日过来就是小惩大戒。既然知道害怕了,想着等会儿那就从轻发落吧。 姚姑娘把所有都说出来了,然后看向虞馥白。“公子到底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真相我已经说出来了,还请公子记得承诺网开一面。不要太过分啦。” 虞馥白放下杯子,“姑娘放心,既然已经答应了就绝对不会要你性命。只不过需要取你身上一样东西。” 姚姑娘莫名心慌,紧问着:“什么东西?” “姑娘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嗓子吧,把姑娘的嗓音拿掉想必一定会长记性的。”他笑眯眯的说着,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是好啦,虽然说现在是晚上什么都瞧不见,但是这足以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虞馥白要夺走一个花魁的嗓音无非就是要她性命。虽然说这姚姑娘什么都会,琴棋书画唱歌跳舞样样精通,但要是把一个女子声音都拿掉了,这还不相当于要了她的命 姚姑娘一下子惊叫起来,大叫着:“不行绝对不可以,你凭什么我都已经把实话都说出来了,为什么这样对我,虞馥白” “我是同意留姑娘一条性命。但也跟姑娘说过要付出一点代价。这代价就是姑娘最在意的东西。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般,如果不让你长点记性,日后你这张嘴出了大问题,恐怕连性命都不会有。现如今我把你的嗓音拿掉,姑娘以后还是可以说话的,只不过唱不了歌。姑娘身上技艺那么多,少一样也饿不死的。相反楼里要是传出花魁被人弄哑了嗓音,恐怕来这里参观浏览的人会翻个几番吧,这样姑娘的银子不是会更多吗。” 这话真冷漠,吴若在心里不由自主地鼓起的拍起了掌。这人冷酷无情的跟她一致,隐隐有志同道合之感。虽然她并不想要姚姚的性命和嗓音。 可是,元城就觉得这样子做好没有道理,便打抱不平,“你这样做未免有些过分了。姚姑娘虽然做错事情,但也没有必要要人家的声音啊。做错事的确应该要承担后果,但换个其他惩罚的方式不好吗?实在不行就让姚姑娘去向阿雅姑娘道歉。换一种稍微温和一点的方式,你这样实在是……” 吴若以手扶额,十分无奈的看他一眼,然后十分嫌弃地收回视线,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这人真是傻乎乎的。平常总是在她耳边说一些这不行,那不行的话,一天到晚都在说教。说说她也就罢了,如今又把这套说辞用到别人身上,这让人一看就觉得心烦,甚至还觉得他傻乎乎。她听着听着实在听不下去了,看着他,眼神里仿佛在说:“行了傻子,再说下去,我也要跟你一样被人看成傻子了你这个人真是一天到晚四处都要宣扬正义主张以及圣母看法,你是不是活得有点久了?” 元城还没有注意到这束目光,越说越激动,甚至站起来走到虞馥白的面前,“这位公子,姚姑娘和这对姐妹做的的确不对,可是以牙还牙终究只是一个恶性循环。而且此事真相已经全盘托出,想必过几日谣言就会消散,公子的心上人也会重展笑颜。可若是心上人的笑容是建立在另外一个姑娘的嗓音上,不觉得有些残忍吗?” 虞馥白面色温和盯着元城,安安静静的听他把话一字一句的全部说完,全程都没有变脸,甚至还笑盈盈。他淡淡道:“公子真是一副好心肠。” 莫名其妙被这样夸了一句,元城有些接不住,讪讪道:“公子就别打岔了。” “可是……”虞馥白捏起小杯,依旧是放荡不羁的屈起右膝,一手搭上去,把玩着杯中酒,笑道:“可这就是我的手段啊,公子觉得残忍?残忍就对了。” 元城面色一冷,“公子,当真不能手下留情吗?” “不能呀。” “公子还是三思而后行吧,得饶人处且饶人。积攒的这些小恶行日后都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会产生恶果。” 虞馥白轻轻地笑了,笑得还十分好听。虽然是坐在地毯上,但是昂着头却有肆意慵懒的味道,他笑语道:“我是在为自己的心上人出气,公子是在急什么吗?” 吴若简直爱死了这男人慵懒的姿态以及说话的腔调。 莫名其妙的,她竟然觉得这男人特别像一个非常熟悉的人。 明……明……公子…… 第三百五十七章 没事儿就回去 元城忽然一滞,劝诫的话刚要出口,却又硬生生哽在喉咙里,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虞馥白笑盈盈的又接了句,“公子有过心上人吗?” 元城如鲠在喉。 “嗯?公子?” 元城摇摇头。 虞馥白淡笑,面色十分轻松,站起身子,把玩的杯中酒递过去,“不管有没有,日后总会樱倘若公子有一日遇到像我这样的情况,这口气也是忍不下的。今日也算是惩大诫杀鸡儆猴,这其中的良苦用心想必公子还不明白。来日方长,倘若真有什么报应之类的那就应在我身上好了。我只要阿雅开心就校” 元城怔然,嘴巴一张,劝诫的话仿佛又要呼之欲出了。但是呢,吴若咳嗽一声,装作虚弱无力的样子,“元城啊,我觉得有些累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元城极不情愿地看着地上的姐妹,“公子打算如何处置她们?” “容我好好想想。命肯定是不要的,没有必要。” 元城看向姚姑娘,话是对虞馥白的,“公子只是弄坏嗓音,让她不能唱歌吧?” “是的。”虞馥白又:“可能出的话也没几个人听得懂吧。” 元城看着姚姑娘泪珠翻滚的模样,于心不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把话先在前面,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虞馥白来了兴趣,“请。” 元城从袖子里取出一枚药丸,“这枚药丸是我师父给我的。传可以让人换嗓子,声音低哑难听,犹如魔鬼一般。一般是给犯过错的人用的。这药还有一点神奇就是倘若施药的人真心悔过,也会慢慢恢复。只不过不能恢复如初,但话能力还是可以有的。” “这么神奇,倒真是好东西。”虞馥白淡淡着,注意力已经被吸引。 “公子觉得怎么样,就用这颗药丸如何?” “难怪刚才要把丑话在前面,看来公子已经替我想好了呀。”虞馥白思量一瞬,“这样的药丸还有没有了?” 元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瓶,“这里面都是。” 虞馥白:“那公子再给我两颗。” “两颗”刚刚出来,吓得那对姐妹哆哆嗦嗦。 元城看着她们犹豫了一瞬,终究又倒出两颗递过去。 换了嗓音总比缺胳膊少腿好吧。 元城认真问着:“公子是同意用这三颗药丸惩罚她们吗?” 虞馥白懒洋洋的一抬眼,“这三颗药丸就给阿雅,看看她要不要惩罚她们吧。我的惩罚还没有开始呢。” 所以一,元城就急了。 虞馥白赶紧道:“公子莫慌,我话还没有完呢。姚姑娘只需吃下这颗药丸就算了事了,我也不会再计较。至于地上这对舞姬……”他蹙眉凝思,“静静,我过会给你好去处。你觉得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静静全身发抖,“公子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洛洛,你呢?” 妹妹不服气,抬头瞪了他一眼,“我不服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我还斗得过你吗?狗男人,最好不要让我活着,不然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嗯,果然你这个妹妹脾气要暴躁一点,这些日子隐藏得够深,我倒是瞧你了。”虞馥白捏住妹妹的下巴直接把一颗药喂了进去。然后看向姐姐,“静静,怨我吗?” 姐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抱着妹妹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痛哭流涕。 虞馥白:“等会儿你们就跟我回府,收拾收拾东西去阿雅的府邸。一切就交由她去办,阿雅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去处也会给你们寻着的。” 姐姐绝望得话都不出来,她不知道现在这个男人的好去处究竟是不是她以为的好去处了。 元城心里痛痛的,站在原地向伸出手去帮,可却被吴若的眼神给制止住。但他想要再次出手的时候,吴若直接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往后拉,拉到位子上,硬生生让他坐下。 姚姑娘心下绝望,对元城:“元公子,你救救我,那个药我不能吃的不然我以后在这里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吃了就等于要我的命啊,公子” 元城要开口讲话了,虞馥白:“再怎么多费唇舌都没有用了。就算今晚你不吃下这个药丸,我也会喂你一碗药水,到底是选择这药丸还是汤药,随你的便。元公子心地善良,送给你的这个还有补救之法,我给你的那碗药可是会实实在在毁了你的嗓子。姚姑娘,这一切总得要有个结果,你呀,就别垂死挣扎了,目前对你来是最好的选择。或者我也可以把你送去见官,可你这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要是在暗无日的地牢里想必也会十分艰难吧。毕竟大家都知道你得罪了我,就算我不会找人暗地伤你,但是那种地方里的人啊……” 吴若在一旁沉默的时间太长了,虽姚姚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但是劝诫的话她也过了,也没道理替姚姑娘话,所以就干脆站在一边不理了。 姚姑娘直接跑出这个房间想逃出去,门口的侍卫不是吃干饭的,只是一出拳就把这姑娘重新拽回去扔在地上。 虞馥白把第二枚药丸塞进她的嘴里,自言自语道:“已是仁慈,还要平添麻烦,真要是把我惹火了,连这药丸你都吃不上了。” 等这件事情完全解决之后,吴若:“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不打扰公子和各位了。” 现在这会儿原本看热闹那些人都退了出去,现在这个房间里也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不过元城总觉得,这话听着也太无情了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吴若,她可是你的朋友,你都不帮一把的吗?” 她懒懒道:“这药可是你拿出来的。” 他顿时语塞,原本他的意思是姚姑娘遇上这么一件事,从始至终她一句帮衬的话都没,相反还这么冷漠。最起码也要几句求情的话吧。 姚姑娘吃了药顿时咳得满脸通红,想把药给呕出来,可是这药进了她的五脏肺腑立马就消化掉了,甚至比水还要厉害。 姚姑娘咳都咳不出来时,万念俱灰,张嘴就发出公鸭嗓。 是啊,她终究还是扛下了所樱 吴若冷漠的看着地上的那个人,再次对元城:“好了,走啦,你要看多久啊。” 元城感慨她冷酷无情,面色凝重。他知道姚姑娘现在这个局面,他也推了一手不是嘛。毕竟吃下的也是他给的药丸,也好过于被灌了汤药哑上一辈子的好。 接下来的场面很快被清理干净了,虞馥白叫侍卫把那对姐妹送回去,至于这姚姑娘也被拖了出去。 元城这下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原本今就兴致怏怏的,被这事儿一闹更是沉默,跟在身后就像木头一样。 吴若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也尽量不去招惹。灵魂当铺生意来了,她又重新回去忙生意了。他还跟在后面,有客人来了,他最多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细细琢磨案桌上的契约。 有一他忽然问:“你手上的命格簿是从哪来的?” “地府的。” 他皱了下眉,“地府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抢来的。” 她回答得倒是问心无愧。 元城这下是大大的不好了,“你把地府的命格簿抢来了,那地府怎么办?难怪这么多年地府上报的奏折堆得跟山一样高,我还以为是地府办事不利,没想到你竟然抢了他们的命格簿,没了命格簿他们又要怎么去安排这轮回转世之事?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的轮回转世产生的琐事极多,地府给出的回答也是十分隐晦。原来这个掌管轮回的命格关键的簿子在你这儿” 他讲完这长篇大论,还喘了一口气儿,按住胸中隐藏的怒火,又喋喋不休着:“这东西赶紧还回去,你这样是不对的三界秩序迟早有一会被你搞乱。到时候三界上下一片混乱,我看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吴若像看个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漫不经心的着,敲打着算盘,即使这算盘她学了几日还是没有学会。 他声音高了,“吴若,这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快还回去” “我不还。” “你知道抢人东西的行为是不对的吧?” “我不还。” “你这样会耽误无数生灵转世投胎,对于那些素未谋面的凡人或者妖怪,你不觉得内疚吗?” “我了,我、不、还。” 元城还想絮絮叨叨的,吴若直接把算盘抬起来,挡住他的嘴。警告他,“再在这里聒噪,马上就跟我出去。别忘了,你可是答应我的条件,不能让我生气。瞧瞧你现在做的什么事儿,还有没有一点跟班的意识了?是不是不想在这儿呆了?不想在这儿呆,赶紧走。” 他瘪了瘪嘴,愤愤不平的坐回原来的位置。但后面来的每一个客人,即使他并没有什么话,但是一张嘴就扰乱了这个气氛,甚至吴若想发火揍他。 不就是因为楼里面那件事情,她心里可是一清二楚,他在责怪她虚伪冷漠,明明姚姑娘跟她认识多年,可是到头来姚姑娘出事了,她却一句话都不。 看这个臭子一到晚板着脸的样子已经让她心生不快,更何况还砸了她的生意。本来想发火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这会儿却发不出来了。忍了忍,好声好气的着:“这姚姚有她自己的命数,命数这两个字,我在你耳边不知道讲了多少次。让你不要管凡饶闲事,可你偏偏就不听,结果呢,弄成这样子还要跟我发火。” “我哪里有发火。” “你就樱” “我没樱” “好啦好啦,先不管你有没有发火。我把姚姚的事儿大概跟你一下,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那就算了,以后我也不会跟你多费唇舌。” 元城果然起了好奇心,但还是不肯正眼看她,只稍微偏头瞧了一眼,就:“有什么事儿你就吧。” 吴若叹了一口气,仿佛就像哄孩儿一样,着:“这姚姚生生世世都会呆在这种风月场所,命运也是十分凄惨的。不管怎么样,就算救得了这一世。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她该哑的嗓子还是会哑。这就是她的命数,永永远远都不会过上平静的生活。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那是因为好久之前我取了一个凡饶灵魂。这个老父亲诅咒自己的女儿生生世世都要为娼,你明不明白?” 他听完更生气了,拧着眉毛,像极了受了委屈的样子,“怎么可能,你在骗我。这世上哪有父亲会诅咒自己女儿过上如茨生活。吴若,你就算要哄我也麻烦把谎话编得像样一些行不行?” 吴若恨得牙齿痒痒,一只手不停地在算盘上面啪啪地打着,深吸一口气,又好声好气的:“命格簿在这儿,你自己翻。”着就把那本子推到他面前,“找一个叫游晨的,多少年前的我就忘了,你自己随便翻。” 元城把本子捧在手里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凡是被取过魂魄的凡人都用红笔打上圈,密密麻麻的满江红。这一页页翻过去十分触目惊心,越翻越觉得这个女人太残忍了,这个灵魂当铺太不合法了,简直是残暴不忍,壕无人性。 吴若不耐烦,他还慢吞吞的一页一页看。 吴若:“你能不能翻快一点啊?前面几页都是这几年的,你往后面翻翻。” 元城翻了一大叠,她又叫着:“再往后面翻。” 又翻了一大叠过去。 “再翻一点。” 又翻了一大叠过去。 “你再多翻一点啊,这里还是前几十年的。” 元城皱眉了。 这女人真的是一点人性都不讲。越翻到后面,他就发现后面的红圈圈就更多了。 吴若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忽然用手中的烟管抵住翻动的一页,“再翻个四五页看看。” 他老老实实翻开一看,果然在密密麻麻的红圈圈里找到了“游晨”二字。 吴若:“嗯,应该就是他了,你看看他的平生事迹,还有他女儿的一些信息。”divdiv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两头抓 他硬是看了好久好久,才缓缓抬头,眉头紧紧皱着,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fsxs8.不过从他那泛白的指关节就可以看出此人情绪有些激动。 吴若在这期间打了个瞌睡,看着小子表情还那么臭,心情也不好了,劈头盖脸一句,“看完了没有?” “嗯。”他合上命格簿,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那还要不要跟我闹了?” “我哪有跟你闹过。” “那你现在能不能给我开心点?” “我哪有不开心。” “那现在能不能露个笑脸给我看看?” 他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命格簿还紧紧撰在手里不放,“这个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她仿佛听了笑话一样,“你的意思是……你想破解游晨诅咒自己女儿生生世世为娼的诅咒?” 他老实点点头。 吴若怀疑他飞升上神之前脑袋一定是磕坏了,要不然这副模样怎么能做得了神呢,傻乎乎的。 “有吗?”他继续问。 “没有”她直接一掌拍在桌上,言辞狠厉的警告他,“真要有什么破解之法,我这个当铺还要不要信誉了没有啊,我告诉你,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那么就是不可破的,你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招,到时候你敢跑去掺和,我饶不了你。” 他一下子像打蔫了茄子般低着头,手里的命格簿被抢过去,他也没有刻意去争。 吴若小心翼翼的把命格簿放在手里吹了吹,十分爱惜地摸了摸,“这可是个好宝贝,这几百年来可全都靠着它,我才勉强记住这些轮回转世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你翻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小心点?这些边边角角都给我折出来了” 他忽然站起来,“我出去走走。” 吴若觉得这小子不对劲,这忒不对劲了。这表情这么严肃,还说要出去走走,难不成去了就不回来了?不回来那也好,那她就高兴了。于是笑呵呵地挥挥手,“走吧走吧,出去走走。” 他刚刚走动了两步,好像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你还要不要去抓那个吃人心脏的妖怪?” 她思考一瞬,“怎么了?” 他叹了一口气,表情怏怏的,“你要去的时候把我带上,我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不然我总觉得自己无用。” “哦,我说过很多次,其实你可以自己去干的。” “我信不过,怕你捣乱。” 她颇为不服气地瞪了他一下,可他没放在心上,十分沮丧的摇摇晃晃走到殿门。 吴若像是大发慈悲一样,“好啦,你过来。” 他臭着一张脸慢慢转身,“干什嘛。” 她好声好气的哄着,“你过来嘛。” 元城又是顶着一副丧丧的表情,摇摇晃晃晃地走过来坐在边上。 吴若把命格簿放好,顺便把桌面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我跟你说啊,这妖怪不是那么好抓的,我先陪你下去走走看看,但是为期三天,实在抓不到咱们就回来好不好?当然了,如果你志在抓妖怪,我也不拦着你。” 元城点点头,干净纯真的眼眸眨了眨,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乖巧听话。 吴若瞅了一眼,暗地里露出了姨妈笑。 …… 话说自从楼里出了花魁被毒哑的事件,整座城就传得风风雨雨,原本干干净净呈现出来的真相添油加醋一番变成了色彩斑斓脍炙人口的。 总之,虞馥白想要的真相有了,给予的惩罚也给了。对于大家传来传去的就根本不在意了。 只是可怜了那对舞姬至今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现在人是不是还活着? 无饭时间大家兴致勃勃地聊着这些谣言,元城和吴若吃着饭菜,听着这些杂七杂八的话,心里暗自腹诽。 元城只觉得更加愧疚,虽然说药丸是他拿出来的,因终究阻止不了这样的命运感到悲哀。 吴若却想着这对姐妹未来的事,不管有没有活着,下辈子反正她们还是继续做姐妹,也不知下辈子她们的命运又会如何。 这时,一个饭桌里有人低着嗓子说话,虽语气是窃窃私语,但大家都听得见。 “听说那个虞大人一直在追查段玉琅背后的主谋,都查了好久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听说现在重金悬赏知情人,这件事儿你们有没有听说啊?” 周边几个人跟着附和,“你说这件事早就听说过。段玉琅之前好像还做过买卖儿童的事,也不知道这些孩子卖到哪里去,也真是可怜了。但是现在人都死了,还怎么查呀。” “既然段玉琅没有供出幕后真凶,那虞大人还怎么追查这些案件,那些小孩子又该怎么办啊?真要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父母了吗?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做的事也太狠了吧?真是畜牲” …… 那一桌的人还在讨论着,元城忽然问:“之前我听说你去解救了那些孩子,这段玉琅所有肮脏的场所你都处理好了吗?” 吴若刚刚吃完一大碗红烧肉,嗤了一声,“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觉得我看起来有那么好心吗?” 元城说:“你只是解救了孩子对吧?那些暗娼坊,你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吴若眯着眼睛细细回想此事,当初把那些所知道的小孩全部放出来后,想过一把火全烧了去,但这加起来都有三四十家地产,直接烧掉恐怕也不妥,更何况附近还连着一些农舍呢,这一烧还不得把其他人家都一起烧着了。所以当时她也就动过这个心思,然后觉得麻烦,扔了火把,摆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大喇喇的就走了。 “哦,走的时候门没有关。” 元城嘴角抽搐,“那些地方小孩都放走了吧?” “放走了。” “嗯,那就好。”他也就平静了一瞬,忽然紧声问道:“那些地方在哪儿你还记得吗?” 吴若抹了一下嘴巴子,狐疑道:“你要干什么?” 他说:“带我去看看,或许能找到这幕后之人的踪迹。” 她一下子笑出声了,这个真不怪她,元城这时候看起来特别严肃认真,仿佛去了真能找到一样。 “你你有没有搞错啊?像这种事怎么可能是那种幕后之人亲自动手啊,再不济也是他手下人干的吧,你去能找到什么?最多就是一地的稻草,破棉被,屎啊,尿啊之类的。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元城更认真了,“你别笑我,我去就我去,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去看。” 吴若随便讲了几个地名,“后面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记得这几个。” 元城喝了一杯茶放下,“我现在先过去看看,等晚上我们再来汇合。” 吴若眉头皱起来了,“你不抓吃人心的妖怪了,现在改去抓人啦?” 元城说:“妖怪当然要抓,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等晚上回来我们再出去找找。毕竟妖怪行恶一般都在没人或者晚上的时候,现在大白天的也很难找。现在我先去你说的那几个地方看看,或许真能找到这幕后之人。” 吴若一副便秘的表情,要不是她手里握着筷子,筷子里面夹着红烧肉,她真的要一巴掌拍醒这个小子。可是劝诫的话刚刚到了喉咙又咽回去,她嚼着嘴里的红烧肉,吊儿郎当地说:“你可别忘了只给你三天时间去找抓人的妖怪,你现在要去找那个什么幕后之人你就去啊,三天之后我可没时间,到时候你就算叫破喉咙让我去帮你找,我都不会去的。” 元城犹豫一瞬,终道:“妖怪本就难抓,现在这个幕后之人要是不抓住,那些已经被送出去的小孩还怎么找回来?这可是耽误人家的一生啊还那么多个。” “我跟你说啊,你这种一心二用的想法要不得,要么就一心抓妖怪,要么就一心去抓什么幕后之人,总得术业有专攻吧。我可以提前预言,这样两头跑,最后你两边都抓不到。”吴若摸了摸肚子,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 元城已经一副抬腿就要走的样子,“晚上我过来找你。” 说得好像密会一样。 吴若摆了摆手,“快走吧,智者永远是孤独的。” 这个愣头青总是听不进去劝。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元城是屁都没找到一个。 吴若依旧坐在白天的位置上,桌面上已经换了一大碟的菜,也不知她吃了多久,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还挟着肉,时不时还发出啧啧几声。 元城闷声不响地坐在位置上忽然叹了一口气。 吴若随意给他倒了一杯茶,“等会儿是去捉妖怪吧?” “嗯。” 看他这么沮丧,她也懒得再问了,肯定是一无所获了。 “那要是抓不到妖怪,你咋办?” “什么怎么办?” 她干脆换了一种说辞,“抓不到妖怪,能不能别这么难过?” “我没有难过,就是今天走的地方太多了,有些累。” “哦。” 她也懒得揭穿了,明明有法术可以飞来飞去哪还用走? 吴若给他盛了一碗饭放在面前,筷子也握他手里,“虽说当神已经不用吃饭了,但是呢,这人世间的美味还是要尝一尝的,不然就白来了。先不管今天有没有收获,吃饱了,咱们再去逛逛,东一逛西一逛总会有那么一点点小发现的,就算没有,咱们也算消食了。” 元城把筷子握在手中,瞅着眼前一大碗白花花的米饭,愣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忽然难过抬头看她,“我好像……没有什么用处。” 这话听着不对劲啊,这小子果然有问题,最近都这么沮丧的吗? 吴若挑眉愣了片刻,“不就是没找到幕后之人的踪迹嘛,你才去了一次,你去个两三次或许就发现了呢,再说咱们今晚还要去抓那妖怪呢。” 元城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十分乖巧地扒起了米饭。 哎呦喂,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听话呀。 吴若赶紧给他挟了好几口大菜,三五筷子一下来,小饭碗堆得高高的。 他闷声吃了好几口,实在吃不下去了,喝了一口茶咽下去。 他忽然说:“吴若,我们走” 嗯?这么快的吗? 吴若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挺大的,不知道等会儿还有没有力气走路。 好吧好吧,走就走吧,谁让这小子今天晚上这么不高兴呢。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前面的人长得高高瘦瘦身姿飘渺。后面的那一个,虽然说也是属于瘦小的,但是从地上影子可以看出来中间好像有点凸。 吴若揉着自己的肚子,都走了这么久的路了,怎么还这么撑啊? 这一晚同样也是没有任何发现,那个吃人的妖怪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过还是有一点点收获的,吴若的肚子再走了一晚上之后终于消下去,平坦到一马平川。 这下元城就更沮丧了,在第三天的早上,两人刚从集市走过。元城就叹气了。 吴若瞅着他那副模样,终道:“段玉琅和丞相有点联系,你自己去查吧,我走累了,不跟你一起去。” “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我去过段府啊。” “那你不早点说。” “我现在说也一样,丞相也只是这桩黑暗交易的其中一环,他也不知道真正操控他们的幕后之人是谁。这些事儿我早就查过了,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再去问。” 元城好像抓到了一个关键点,小心问道:“你之前有主动去找过丞相吗?” “因为此案复杂,既然提到了丞相,我顺便就去看了一下。” 他忽然笑了,“所以说嘛,你也没那么冷漠。按照冷漠的性子,肯定会置之不顾的,怎么可能还会再去追查呢?” 她很嫌弃地转身,漫不经心的看一下天边的朝霞,“我只是太闲了。你知道的,孤独了数百年的人总得找点事儿来打发一下时间。” “那你……真的就什么都没查出来吗?” “没有。” 吴若也严肃起来,目光深邃,“这场买卖儿童的交易涉及的人员过于错综复杂,每一个看起来重要的人物都只是这场交易里面的一环,其中一环断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而且你永远也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个环在相绕,甚至还有一些你根本就触碰不到,意识不到。”divdiv 第三百五十九章 阿离 “以你的本事不会查不到。”他心里真正的话没说出口。 你的手段那么多,不会查不到。 吴若回过身,“这事儿我还真查不到,好吧好吧,我承认也没太用心,那你去吧。你就算守着丞相一年半载都不会有眉目。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联系的。” 一个是妖魔,一个是神,怎么会查不到凡人的蛛丝马迹。 元城偏偏就不信这个邪,当晚就去查林丞相的事儿,果真看起来平平常常,一点奇怪之处都没有。 吴若懒散地跟在后面劝着,“这桩买卖儿童的案件并不是这几年才开始的。你随便在街上找个人问问,谁不知道自古以来这种事儿是怎么都断不了的。你以为消灭了这一头,另一头就没事了不可能的,罪犯猖獗,永远也消灭不净。那林丞相只负责他自己那一块儿的任务,至于上头的关键人物,根本就触碰不了,其他的无论如何都查不到的。” “你说得也太轻描淡写了吧” “事儿就是这样,你再怎么操心,也除不净。”她指着身旁一块墙壁,刚好有一条密密麻麻的蚂蚁,“看到没有你能把这些蚂蚁全部捏死,那洞穴里的呢你除得净能保证一网打尽” 元城严肃了。 吴若又接着说:“买卖儿童的案件就相当于这蚂蚁,日常生活中很难注意到它们,一旦注意到了,大多数人也只是熟视无睹,毕竟它们爬的不是自己家的墙,不是自己家的米缸。就算有好奇心强,或者无聊之人找到这些蚂蚁,最多也只是把面上这些,对,就是现在连成一线,爬的这些蚂蚁一骨碌全碾下来。其他没碾到的,知晓风向不对,情况不妙,还不知道跑吗跑掉的这些又会去其他地方继续之前的营生,甚至发展新的队伍。所以,你抓得净吗” “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元城喃喃道:“它们既然是不好的,看到了就要尽自己所能除掉,能除多少是多少。” 吴若笑笑,“普天之下有多少人像你这么无聊。”话刚说到这儿,瞅到他神色严肃,又笑哈哈地说:“我是说,像你这般有正义之心的人。”而后语重心长道:“只要有需求,这种事儿就永远不会断。” 元城说:“幕后之人要是查不出来,以后受苦的家庭只会越来越多。” “和你说过很多次,这些都是凡人的命数。你以为凭自己一己之力就能够力挽狂澜吗改变这世界吗是不可能的。这世界就是这样,有美好也有黑暗。救得了就救,救不了就算了。就连洪水都冲不绝这些蚂蚁,更何况你还单打独斗。就算你是一个神,也无法顾及范围这么广的案件,这种事儿千百年来,年年都有。” “你这也太悲观了。” “好啦好啦,这件事就交给那个姓虞的后生,咱们就着手于眼前的事,如果眼前出现了棘手的事儿,咱们就去办,没有的话也别深究了。” 元城还是一副不肯服输的样子,吴若说:“这种事急不来的,总之现在这个买卖儿童的交易暂时停住了,你想要查根本无从下手。还不如专门交给人世间的官员去处理,维护正义秩序本来就是他们应该做的。你啊,还是完成现在的任务比较好。你是要跟在我身边的,你的首要任务可是我。”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 吴若推了这小子一下,元城灰心丧气的。 她暗暗在心里叹息,指着一个角落里的小乞丐,对元城说:“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也无事可做的话,不如就查查这小乞丐的身份,如果他是被拐过来的,你就送回家,如果是家道中落沦落此处,你也想办法让他自食其力好好成长,这也算是你行善积德的一个善举了。” 元城眼里燃起了微弱的光芒。 面前这个小乞丐大概有七八岁的年龄,穿着一身破烂衣裳,坐在地面,一双无辜干净的眼睛对他们二人充满好奇。 元城走过去低下身子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乞丐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元城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银两放到面前,又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告诉哥哥好不好” 小乞丐握着银子,脸上乐开了花。 “我我叫诶我也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师父叫我阿离。” 这下轮到元城惊讶了,“你还有师父” 小乞丐点点头,“我之前有一个师父,教我术法的。” 元城又问:“那你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之前师父带我下山,我自己一个人瞎跑,有一个坏大叔把我骗过来,后来把我卖来卖去,我现在连回去的路都不知道了。” 元城更惊讶了,原来这是一个有主的孩子。 吴若瞅到这小乞丐内里的服饰觉得有些熟悉,来了兴趣,也过来蹲下身子,问:“小孩儿,之前你家是住在哪里” 小孩一见到她,眼里直接冒星星,激动道:“我没有家,是被抱来的。” “那抱养你的家人住在哪儿” 小乞丐说:“遥青山。” 嗯 吴若眼神不对了,怔然一瞬,看向元城,“这小孩你要送他回去吗” 元城点头,“既然知道他住在哪儿,那我们就送他回去。” 吴若说:“这里距离遥青山十万八千里,那你送吧。” 元城怎么感觉这话是不愿意送的样子呀 他说:“你不跟着一起去” “不了。” 小乞丐脸上露出兴奋的光芒,忙站起来,跑得踉踉跄跄去边上的包子铺买了好几个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说:“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好久都没有吃到肉包子了你们真的要带我回家吗” 元城说:“当然是啦” 小乞丐开心极了,吃完嘴里两个包子打了个饱嗝,“你们送我回去,师父一定会奖赏你们的。” 元城笑了,“我们不需要什么奖赏。你先跟着我们,明天早上就出发。” 吴若正在一旁没有说话,默默跟着这两个人。 元城看起来挺喜欢这小孩的,一路上说说笑笑。小乞丐虽然不说话的时候有些呆笨,但是一说起话来,那张嘴就吧啦吧啦个没完。 他们在一间客栈休息,晚上阿离洗了一把脸,坐在床边,看元城忙活的样子,就问:“你们为什么要帮我呢我流浪在外面这么多天。就算我主动寻求人帮助,他们看我一个小孩子还嫌我脏兮兮的,全都不理我。你们两个为什么心地这么善良。”说着说着忽然间疑心大开,“你们该不会像之前那个大叔一样把我骗到其他地方吧” 元城觉得好笑,“你想多了,我们是真心想送你回去。” 阿离说:“哪是你们真心送我回去,明明只有你一个人,那个姐姐留下来是要做什么该不会是要和买我的买家联系吧” 元城说:“如果真要把你卖了,又何必给你好吃好喝的。直接在夜深人静时拿麻袋一套就送走了,何必这么浪费功夫招摇给大家看。” “那个姐姐呢,她为什么不一起去” “她有自己的事儿要处理,你跟着我也是一样的,会带你回去的。对了,趁这功夫你说说拐卖这一路所经历的事儿。” 阿离一听很有道理,就不再犹豫,把之前拐卖他的事说了个清楚明白。 元城听着心里很不舒服,如果能早点帮助他们就好了。 阿离提到其中一点,拐卖他的人贩子不止一个人,转来转去,估计不下十来个。运气好的是卖给人家做儿子,运气差的就是放在瓮里面。而他算是幸运的,当时拐卖他的时候,寻了个功夫跑出来,毕竟这么多年的术法不是白学的,虽然说只学到了个皮毛中的皮毛。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回家,也不知道回家的路究竟怎么走,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元城听着听着在一旁叹了口气。 阿离从床边下来坐在他边上,十分老成的抚着元城后背,“你别叹气呀,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元城说:“你还算幸运的,那些原本有幸福家庭的小孩儿遇上了他们却断送一生,这些人贩子真的太可恶了。” 阿离说:“世界上过分的人比这还要多呢,不要叹气了啊” 这小孩还挺会安慰人的。 元城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好好休息,明早我们就出发。” “嗯” 阿离乖乖地,从地上起来又重新爬到床上给自己盖上被子。 “遥青山” 元城昂头瞧着遥远的天空,表情有些严肃。 “遥青山是什么地方” 他之前好像听说过这个地名,但是,也怪他成神之前两耳不闻窗外事太久,连遥青山的名号都没了解过。 其实这也怪不到他,遥青山在数百年前发展十分宏大,但是后面逐渐没落,现世之中已无人知晓遥青山究竟是何地。当然也包括他,也根本不知晓遥青山曾经是修仙之人仰望的圣地。 大半夜过去了,这小孩儿根本就没睡着。 由于他们都在不同的房间,阿离打开门,莫名其妙的在后半夜进入元城的房间,呆呆站在床头一句话都不说。 元城晚上翻了一个身,忽然看到面前站了一个人吓得魂都没了。 阿离忙安抚着,“别怕别怕,是我。” 元城瞅着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来这儿做什么” 阿离蹲下来和他平视,“等会儿天亮了就带我走吗” “是啊。” “大概多久能到啊” “用飞行术,大概一个上午吧。” “那到时候把我放到山脚下就行,能不能不要把我交给一个老头。” “嗯”元城糊涂了,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又问:“你的意思是把你一个人放在山脚下,要是遇上老头之类的就不用管对吧” 阿离组织语言,“是这样的,要是遇上我师父还好,毕竟是他把我弄丢的,看到我回来了会有愧疚之心,不会打我。但是我师叔就不一定了,他要是知道我长这么大了,竟然还能被别人拐跑,我这腿都得被他打断,一辈子都留在遥青山。” 元城嘴角抽搐,拢了拢被子,“你可以等天亮了再跟我说,没必要现在跑进房间吓我一跳,特意跟我说这些事。” 阿离欲哭无泪,“我也不想呀,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去了,高兴得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师叔追着我打。” 元城关心道:“你很怕你的是师叔吗” “嗯,他是一个很古怪的老头。” 元城觉得这小孩真可怜,语气柔和不少,“到时候要是真遇上你师叔,我替你求求情,把话好好说一说,师叔也许就不会这样对你了。” 阿离痛苦的摇摇头,“那日就是师叔逼我学术法,我不想学,刚好碰到了师父,就求着师父带我下山,没想到就出了这事儿,要是让师叔知道我回去了,我肯定没好果子吃。” 元城说:“听你的言词,看来你的师叔是一个严厉的人,或许他并不是这样子的呢,你被拐跑这么久,他想必是十分担心的。如若真碰到了,我会替你求情的,放心吧,回去睡。” 阿离说着说着就要爬上来了 元城忙一掌抵住,“你干嘛” “我一个人睡害怕,梦里有师叔。” 元城倒也不是不让他上来,虽说这小乞丐已洗过澡,身上也不臭了,就是有些隔应。 “回自己房间去。” 阿离说:“就在边上躺着,我不闹腾。” 元城往里挪了挪,叹了口气,“小朋友,床就这么大,别乱踹,也别扯我被子。” “不会不会的”说完嘻嘻哈哈地爬上来了。 元城闭上眼,可睡意全无,怎么也睡不着,翻身看着这小孩儿,这小孩儿可可爱爱的,看着还有一种熟悉感。 又觉得遥青山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怎么还会有如此隐秘的学习术法之地。早知道,就早点去拜见拜见,或许能遇到绝世高手。现在算了吧,焦头烂额的事儿一大堆,也没那个心思收拾自己去见隐世高人。还是早点睡吧,天亮了还要带娃儿走呢。 第三百六十章 送回去了 飞行术只用一个上午就把这小孩儿送回到遥青山,现在的遥青山只是很普通的一座高山而已。 把这小孩儿送到山脚下,一阵阴恻恻的风便吹过来了,顺便还吹来了一些垃圾,一时间两人的眼眯得都睁不开。 这儿的风沙还挺大呀。 山脚下一片苍茫灰败,树木东倒西歪。就连空气也差的不行,灰蒙蒙的。仰头一看,可以看到数道连绵的台阶,上面布满了落叶,左右两旁杂草丛生,时不时还有几声乌鸦叫,人迹罕至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荒山野岭。 阿离开心的蹦蹦跳跳,他总算是回来了。 元城皱着眉头问:“你就住在这上面要不我送你上去。” 阿离赶紧摇头急声道:“哥哥,你可千万别送我上去,这里就行了,等会儿我自己慢慢爬上去,到时候我师父看到了会把我带走的。” 元城说:“既然已经来到山脚下了,顺便送你上去嘛,这么多台阶,得爬到什么时候啊。再说了,你一个小孩留在这儿,我也不放心,万一来个老虎,狼啊,把你叼走了,命都没了。” 阿离再次摇摇头说:“哥哥你有所不知啊,这个台阶必须自己亲自上去,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扫台阶的,我之前就扫过好几次了,现在饶了我吧,等会儿我师父来了就行。” 元城说:“你师父来了带你走,和你自己走有什么差别” 说到这里,这小孩就嘻嘻一笑,“有师父在就不同了嘛,撒撒娇他就会用飞行术带我上去,哥哥带我上去,被发现了,我也会被重罚的。” “那你师叔呢” “如果很不幸碰到师叔”阿离叹息一声,“可能我这条腿会先断了吧” “既然如此,我就跟应该送你上山了,万一一不小心碰到山里的老虎狼啊,还有你师叔,那不就惨了。” “不了不了,哥哥,这里外人是不能上去的,不然都会受到责罚。” 元城看了一眼这荒芜衰败的山景,难以想象规矩森严的门派就在这种地方。 “你们这规矩还挺见外的”元城看了一眼天色,“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你上去了,我也该回去了。” 阿离点点头,十分乖巧的向他挥挥手,“哥哥再见。” “嗯,再见。” “有缘再见。” “好,有缘再见。” 元城走出几步外还回头看了一眼,这小孩还冲他笑着挥手,露出一口大白牙。 然后施展飞行术,一下子飞到天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他刚离开不久,台阶上哒哒哒传来一阵脚步声,阿离回头一看,只见从台阶上走下了一个穿着灰衫布衣的老头,腰间别着一个酒囊,头发微微有些发白。一看到地上的小孩儿又快了几步跑到面前,红口黄牙直接喊道:“臭小子,你跑哪里去了” 阿离抬头一看,眼睛这个乱糟糟的老头不就是自己的师叔嘛 在那一瞬间呆住,想哭又哭不出来,想跑又没力气。 这运气也忒差了吧 遇到山里的老虎,狼,他还能跑一跑,遇到师叔那就真没办法。 师父瞧着这傻小子傻不愣登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掌拍在这小子的肩头上,“阿离,这段日子你到底跑哪里去了可总算让我见到你了,臭小子” 阿离还瑟瑟发抖,不知道师叔后面又要怎么骂他,或者肩膀上的这只手要发挥怎样的威力把他的胳膊捏碎。 “臭小子,你怎么不说话呀傻愣着干嘛” 师叔一问话,语气就特别严重,仿佛下一句话就要开始打骂了。 阿离嘴巴开始嘟起来了,嘴唇哆嗦着,牙齿紧颤,水汪汪的大眼睛蒙上水雾,嗲嗲道:“师叔” 师叔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肩头,把他直接拉过来,然后蹲下身子抱在怀里,一只手抚上他的背轻轻抚摸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师叔”阿离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哇了一声哭出来,怎么都止不了。 惊得师叔一下子手足无措,连忙哄着:“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啊。” 但是阿离越哭越响,身体抽动着,擤着鼻涕,“师、师叔,你、你不打、打我吗” 师叔忽然扬起了巴掌,严词厉色道:“打当然要打出去这么久才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家找你都要疯了,怎能不打” “可可是师叔,我、我是被人拐、拐跑的,不是我自己跑、跑出去的”阿离忙擦了一袖子的鼻涕,脸上还挂着两颗硕大的泪珠。 师叔面色严肃了,扬起了巴掌微微向下,脑袋也微微凑近了些,“你刚才说自己是被拐跑的” “是啊。”他还回答的理所当然,天真浪漫。 “那就更应该打了你堂堂遥青山的弟子竟然还会被人拐跑,说出去我们还要不要面子不打你,你就永远不长记性” 扬起的巴掌就要贴近脑门的时候,阿离怔然一瞬,猛然嚎啕大哭,嘴里不停喊着:“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呀你快过来救救我呀,师父” 可是那巴掌终究没有落下去,只在脑侧停住。 师叔面色缓和,语气柔了几分,“臭小子别叫了,我不打你。” 阿离擦了把眼泪往后面退了几步,“那我不想扫台阶,你别罚我。” “不罚就不罚。” 阿离一下子破涕为笑,又露出洁白的牙齿。 师叔望着这傻小子长叹一口气,烂泥扶不上墙。 过了几个月之后,元城和吴若两人在街上遇到了熟悉的人影。 只见一对模样丑陋的姐妹跟着一个男子后面。 本来这事儿也平常,关键是那个男子回头叫了一声,“你们两个快上来,磨磨蹭蹭一天了,究竟想做什么想跑吗” 就是这一身粗鲁的喊叫声,吴若这才注意到身后慢腾腾的两个人究竟是谁。 一个叫静静,一个叫洛洛。 而面前走的那个男子那副模样像极了几百年前的一个除妖师,陈源。 会不会是看错了呢 吴若拨开人群走上前去,那男子拉着后面两个姑娘又走了。 吴若还傻呆呆的看,元城从后面追上来,“你看到什么人了” 吴若回过神,刚才那个男子真的很像陈源。 说到陈源,原本她是不记得的,只不过谁让她百年前经历了一场难以想象的怪事,所以才把那小子记得有点印象。 这小子的咒术实在是有些厉害,手段还挺毒辣。 光光那一个阴阳阵法就让她记了好久好久,如果当初没有他的帮忙,她和吴墨恐怕也无法那么顺利就到了天宫。 只是可惜阴阳阵法显现出来的怨灵被抓走了。 现在想想那个小孩长得倒也蛮可爱的。 虽然有獠牙,长得像一头水牛 想着想着忽然间意识到静静和洛洛不就是百年前的那对青楼姐妹嘛 不过她已经忘了百年前那对姐妹叫什么名字。 早知道就随身把命格簿带在身上了,这样也好随手翻。 元城皱眉看她发了好久的呆,问:“你干嘛呢” “哦。”她随口道:“看到那对姐妹没有” “什么姐妹” “这么快就把人家给忘了”她挑眉道:“之前我们还在画舫见了呢。” 这么一说,他更糊涂了。 “你再好好想想,是那对跳舞的姐妹。” 他终于恍然大悟,朝着刚才人流的方向探脖子,“我也没瞧到你说那对姐妹啊,在哪呢” “别看了,人早走了。就算现在她们两个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来,脸已经毁了。”她说完转身走开。 元城震惊了,赶紧跟上来问着:“怎么就毁容了呢” “我哪知道呀。” “上次虞公子好像说把她们交给谁处理来着。”元城皱眉想着,“该不会就是那个人弄的吧。” 吴若随手一拔路过的糖葫芦,从袖子里抛出两枚铜钱,“谁知道呢。” 他严肃了,“这样也太过分了吧好端庄的姑娘,脸被毁了。不是说要给静静一个好去处,看来没有实现诺言呀。” “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没有给她找个好去处或许这就是她的去处呢,或许事情有变故,我们不知情呢。” 元城无可奈何道:“你别抬杠。” 她咬了一口糖葫芦。 嗯,还是一样的味道,还是一样的不喜欢。 于是乎把糖葫芦塞他手里,“这玩意儿给你,我吃不来。” 元城呆呆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别给我呀,我不爱吃这个。” 吴若早就走在前头了,宽大的袖子一甩一甩的。 元城追上去问:“说到这对姐妹,那姚姑娘呢,她现在如何了” “不知道。” “她现在还在那个地方吗” “不知道。” “嗓子也不知道好没好。” 吴若走着走着就停了,“你可以自己去看啊,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元城说:“没事儿我也不往那地儿去。只是,这件事情都过去好久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真心悔改重新做人。这样嗓子还能恢复,她的日子也不至于太过凄惨。” 吴若说:“都说了,想那么多是没用的,你还不如自己亲眼去瞧瞧。” 他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不喜欢那种地方。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踏足。” 吴若接了句,“我还就喜欢往那地儿去呢。”顿了顿,眯着眼睛看着青天白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不过最近洗心革面了,也不怎么往那边去了。” 元城一脸讨好的凑过来,“那那赌坊还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 他有那么一瞬间笑容都暗淡了些。 “干嘛哭丧着一副脸”她有些不高兴,“你是不是又要反悔了又不肯陪我去了。” “不会。” 说完脸上立刻洋溢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吴若笑笑,“骗你呢,赌坊最近我也不去了。” “你怎么了” “都说了这段时间要洗心革面,不能一整天都想着风花雪月。就算是做妖魔也要做一个有志向妖魔。生意这么差,哪有心情去玩不管怎样都要把自己的事业给搞好,女人要独立自强呀。” 元城闭了闭眼,“您这话我实在是接不下去。”而后,又问:“你要怎样把自己事业搞好,该不会是要自己去拉拢生意吧” 她说:“这也未尝不可呀,我就跟你说吧,这大街上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只要稍微勾起他们内心深处的那一点点的黑暗,他们一定会来灵魂当铺找我的。” 元城听得头皮发麻,脸上露出虚弱的微笑,“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乖巧的点点头,“我就是这样的。”然后随手一指一个老太婆,“这个老婆婆你别看她慈祥,但是你知道她内心深处在想什么吗” 就好像中了迷药一样,他十分顺从地问着:“在想什么” 吴若把手放到嘴边,做了一个遮挡的姿势,轻声说着:“她想要路过的每一个年轻姑娘全身腐烂发臭。” “怎么可能你在瞎讲”他的声音一高,惊到身旁不少行人。 吴若双手拢于袖中,一副十分自信的模样,“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元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就准备要过去了。 他一把拉住,“诶诶诶,你别那么急嘛,你先别过去。” 她也任由他拉着,转脸笑着说:“干嘛要拉着我,是不是你心里在害怕” 他懦懦道:“我害怕什么” “你害怕这老婆子内心当真是像我说的那一般。” 元城默然了。 吴若这下把他的手甩开,有点严肃的说:“看吧,不是我故意引他们犯罪的。只要心中有那么一点点邪念,再稍微挑拨一两句,这些阴暗的邪念就会成真。这些人虽然表面上衣冠楚楚,但实际上道貌岸然,你以为的好人其实只是一个坏人,这世界上并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人,也没有坏到彻底的坏人。这个老婆婆,她终究是要落入我的掌心之中,你今日拦得了我,以后也拦不住。因为人都是有阴暗的一面呀” 第三百六十一章 柳轻轻上场了 “我知道,可是这次你能不能不要去,不要主动去惹。” “我就要去,你拦得住吗” “拦不住。” “讲那么多废话。”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去。” 吴若觑了他一眼,“跟你讲那么多道理还是不明白,就算我不去,用言语稍微勾引一下,不还是老老实实的照样过来。” 元城扶额,“所以你不要过去招惹,好不好” “凭什么呀,我是灵魂当铺的主人,现在生意这么差,我自己去招揽一下生意怎么啦” 元城实在是说不过她,叹了口气道:“你也不缺这几个魂魄呀。” “我缺。” 他想着法子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可千万别把话题继续在这上面绕。于是就说:“咱们去赌坊吧,你想要多少银子,我就给你带多少银子。上次那些我还有呢,没有全部给你,我自己还留了一些私房钱。” 说到这里,她果然伸出了手,“拿来。” 他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珍藏的一大袋银子放她手心中,嘱咐道:“只有这一袋了啊,要是用完了,我也没办法了。” 吴若把银子往手里掂了掂,“那你可得陪我一起去,今天要是不赢个几番,咱俩谁都不能出赌坊一步。” 他又能怎么办呢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吴若一下子绽开灿烂的笑容,连忙拉着他往附近的赌坊跑。 元城只好露出虚弱而又无力的笑容陪着。 今天的天气真是好呀。 他的心情真的是很“不错”哟。 从白天一直玩到了晚上,他的脑海里已经充满了叫嚣声声,吵闹声,脑袋嗡嗡嗡响。隐隐有头晕目眩之感,想找个地方休息,一看这姑娘玩得十分开心,拍拍她肩膀,说了句,“我想出去休息。” 吴若玩得正起劲,根本没听清,大嗓门又来一遍,“啊你说什么” 他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吴若点点头,随便给他找了个位置说:“你看到没有就在那里,你在那里坐着啊,在我的视线之内,一旦离开我的视线,让我知道你没有听我的话偷偷溜出去了,让我生气了你以后就别再跟我了。” 元城无可奈何地应道:“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好。” 吴若一转脸又把一大叠银票扔在赌桌上,信心十足说道:“这局肯定是小” 她这么一说,周边的人立马压了“大”。 大家已经见怪不怪,都知道一般这女的十局八输。 原本她是可以赢的,真的可以赢,只要稍微用些法力,再加上耳力本来就很灵,没有不赢的道理。 可是她偏偏不,既然要玩就要像真正的赌徒一样,豁出所有来获得惊喜。 这也算是她其中的一个品质吧,在赌桌面前不会弄虚作假。 元城在边上观察这个女人好久,越来越觉得这女的实在是古怪呀。 倘若真的要陪她一直呆在赌房里也未尝不可,只是他讨厌这里的乌烟瘴气,以及吵吵囔囔的气氛。来这里的都是一些三教九流,有些人粗鄙不堪,动手动脚。而吴若呢,一开始没察觉,察觉到了肯定会下手,下得很重,到时候又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他也实在头疼。 就在七想八想的时候,在一个团团围住的人群里,他看到了一个特别的角色。 只见一个女孩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朝相反的方向望着他。 元城一开始以为这小姑娘看的是别人,可是这视线明显是直射过来的,他往窗户看了看,这位子上除了坐着自己也没旁人了呀,难不成这小姑娘注意的是他吗 他试着去打招呼,小姑娘微笑着也跟他打招呼,看上去十分友好。 难道她认识他吗 元城冲小姑娘笑笑,心中充满了疑问。 这小姑娘忽然间拨开了人群。笑眯眯的走过来,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眸,温柔地说道:“你还记得我吗” 咦怎么一上来就说这种话难不成她真的认识他 元城呆愣一瞬,摇摇头,“我们认识吗” 小姑娘仔细端详他的面容,喃喃道:“不会错的,我找了这么多年不会看错的,你就是他呀。” 元城抿紧唇,往远处挪挪位置,敬而远之。 小姑娘又往前挪了一点,这下语气更加温柔了,“怎么这么害怕,不要坐那么远,你过来些。” 元城面对这热情的邀请,赶紧站起来,“这里人多空气不好,我出去透透气。姑娘,还是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吧。” 小姑娘也跟着起身跟在后面,“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这时候元城已经出了赌坊大门。 而吴若忙着下赌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之前还立了一个规矩,想来也没什么用,照样离开她的视线也没发觉。 元城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奇怪,从里面跟到外面来,还眼巴巴的这样看着他,眼睛倒是挺好看的。只不过他真的没有印象呀,他什么时候和这个小女孩认识了 “小妹妹,你听我说,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了” “不会认错的。”小姑娘忽然想起了什么,“啊,有件事儿我倒是忘了。” 说到这里,她拉住他,元城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小巷。 他立马挣脱,可是也没用啊,就在刚刚挣脱的一瞬间,他就很明显感觉到全身虚浮无力,法力又散了一些。 小姑娘说:“你怎么对我这么陌生啊。”然后摇身一变,幻变成了大概十**岁的少女模样,长相特别娇美。 元城看的更呆了,这副模样他也没印象呀。 她走过来,带着满心的欢喜瞧着他,“你好好看看,还认不认识我” “呃” 硬是持续了半晌。 “不认识。” “”她还特地转了个圈圈,“你再好好看看,才不过几十年的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如果真是这样,一定是你没有用心。” 元城看她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尽管这个女孩子笑得十分甜美,可他关键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他到底什么时候见过她呀 “姑娘,我们当真不认识,你让我走吧,你认错人了。”他有些焦躁,现在法力散了一大半,这事儿可麻烦着呢。 她有些失望,带着怨气,“没有神仙之前,明明和我每日都相见,现如今才成神才几年就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真是没有良心。” “呃” 他这下是更迷惑了。 她看他还呆愣的样子就更气了,叫道:“元城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你当真是把我忘了,是不是难道你忘了之前在山里修行的时候是谁保护你,有生病发烧的时候又是谁给你去采药的为了维护你的修仙之体,我硬是连法术都没有用,不就是因为怕玷污你的身子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补充什么。我对你这么好,到头来你竟然把我忘了,这才几十年的功夫呀。” 元城抿着唇仰望天空细细回想成神之前的事。 要说修炼之时的事吧,他的确记得一些,可是无论怎么想似乎没遇到这女人啊。 看这姑娘说的还挺真切,元城问:“那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或许时间太久了,我当真认识姑娘呢。毕竟女大十八变嘛,不认识也正常。” 这么一说,她稍微有些消气,但是眼神还是有一些幽怨,“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他赶紧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报出姓名,以待核实嘛。” “柳轻轻。” 她睁着娇媚的眼神就这样凝视着,每一个瞬间似乎都在说:“你竟然就这样忘了我” 元城仿佛要被这眼神吸进去了,看来有些尴尬,连忙转过身子,咳嗽一声,“这这这样啊,姑娘,不对,柳姑娘,咱俩真的不认识。” “你还没想呢,这么快就否决了” “我刚想过了,你这个名字挺陌生的,我们真不认识,或许真的是你认错了呢,对吧”元城好声好气的说:“你再好好想想,或许,只是有人长得和我相像呢。” 柳轻轻气急了,把脖子里挂着一枚吊坠拿出来给他看,“你好好看看这枚玉佩可是你给我的呢” 她就这样挂着,**裸的要给他看。 他也不好不看。 就算不看,这姑娘也会硬板着他的脸,让他看。 元城只瞅了一眼就知道这东西价值连城,他怎么会有这玩意呢。平平常常的一个散仙,虽然已经成神了,但是这等宝物他是没有的。 “姑娘,你这个宝贝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也是我给你的” 柳轻轻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虽然说她平时就以吃鬼为生,但是眼前这个元城让她觉得十分陌生。 果然啊,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么快就把她忘了,现在还问她这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她直接把脖子上的玉佩拽下来塞到他手心中,高声道:“你给我好好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宝贝你给我好好想想这东西究竟是谁给我的城郎,你太让我失望了。” 元城浑身一激灵,哎呦我的妈哟,还从来没有人叫过他“城郎”呢,还这么娇滴滴的,真的是有些扛不住啊 手心中的那枚玉佩泛着蓝幽幽的光芒,而且有股热量慢慢散发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宝贝 他左看右看,样式倒是十分好看,干净透亮冰清玉洁。 柳轻轻嘴角微微嘟起来,带着幽怨娇嗔的语气道:“还没有想起来吗” 元城尴尬地露出一个笑,“抱歉啊姑娘,真的没有印象。还有你这个宝贝,你自己放好吧,不要轻易拿出来,要是让一些歹徒看见了,那就糟糕了。”说完就把这玉佩重新递回去。 她不满地盯着他,把玉佩重新戴回去,“这个是你当年为我特意寻来的宝贝,没想到你连这个都没有印象了。” “都说了,姑娘可能是记错人了,在下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还特意把“真的”两个字语气咬重加强。 柳轻轻根本就听不进去,微微向前一靠,就靠在他胳膊上,一双娇媚的眼睛深深凝视着,“记不住没关系,我会帮你慢慢想起来的。” 元城使劲推,怎么都推不开,怎么这女的力气就这么大 “姑娘,有话好好说,你别靠过来。还有啊,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认错的人,你这样不好。” “我记得你的名字,你叫元城对不对,你看,我怎么会记错人呢明明就是你。” 元城略微思量,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这女人肯定有问题,都说不认识她了,还这么热情。 于是开始注意打量她,“姑娘身上的味道还挺重的呀,这香粉喷的太多了。” 柳轻轻羞涩一笑,“你每次都这样说我,我有点不好意思。” 元城这下是更尴尬了,“我和姑娘是初次相识,我没有多次说过。还有啊,姑娘请你站直,不要靠我身上。”硬生生的把她扶正,警告道:“我这人脾气不好,要是把我惹烦了,我可是会” 后面威胁的话说不下去了,想学学吴若的嚣张跋扈的样儿,发现自己牛头不对马嘴。 她凑过来了,“会怎么样啊” “姑娘请自重。” “城郎,你别这样。”她硬是来了个大拥抱,“这才多少年没见你就对我这么生疏,我不许你这样。” 女孩子的怀抱真是柔软啊 他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妈呀,还不如陪着吴若呆在赌坊里呢 这么一来,他的法力应该全部散了吧 他觉得也是,毕竟现在更加头昏眼花了,眼前的砖都出现了好几块重影。 元城深深叹了一口气,硬是把自己给叹沧桑了,“姑娘啊,柳姑娘啊,你能不能松开让我松口气,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 她还是不放,甚至还加重了力道抱得更紧,“不许,我不许,你会走的,你会跑的,你会不认识我的。” 他尽量温柔,“不会的,有话好好说。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虽然说姑娘不是君子,但女子也是同样的。姑娘啊” 这番慢条斯理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觉得脸颊有一处来了一些柔软。 第三百六十二章 震惊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天崩地裂,日月星河斗转星移 他的表情很迷 真的很迷 从一开始的面不改色到后面的震惊 时间仿佛过去了好久好久,久到他以为全身上下都被法术定住一样,然而是根本就无法动弹,或者说已经被震惊到动都不能动了 全身上下酥酥麻麻的,仿佛受了雷刑,眼前一道道闪电划过,耳边炸起一道道惊雷,电闪雷鸣一般。雷刑应该也差不多就这样吧。 虽然说他从来都没有受过,但听说用雷打过的身体都是这么麻麻的,或许应该就是这样吧 硬是胡思乱想了一通,把在天宫听到的所有惩罚都想了一遍,果然,还是雷刑和这个比较匹配让人动弹不得。 柳轻轻慢慢移开,咬着嘴唇一脸羞涩地瞧着他,尤其那一双眼睛就好像小鹿一般纯净娇媚,带着深深的情意。 元城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那堵墙,硬是一句话都憋不出来。只有涨红的脸蛋表明他有一些情绪反应。 她还那样深情款款地瞧着他,看他还呆愣的样子,不解道:“你怎么了,城郎” 元城那副表情仿佛便秘了一样,缓缓转过脸,但一接触到她的眼神又慢慢转回去了 想说话,但是大脑一片空白。 她看不懂这副样子,双手捧着他的脸蛋硬是扳过来,“你怎么了你讨厌我吗” “呃嗯” 他话都说不清,极力避免眼神对视,还把她的手赶紧挣脱,边解边说:“你不要这样男女授受不亲,你刚才是做什么呀赶紧放开我。” 柳轻轻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硬是让她放,偏不放。 元城脸红的就像胡萝卜,怎么都折腾不下来,那双手还牢牢地箍着他脸蛋和脖子。 “姑娘,你快放手,这样不好,有伤风化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就得误会了。” 他心里已经很烦躁了,知道自己现在一点法力都没有了 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嘴巴嘟起来靠在他怀里,带着哭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才这么点时间没见就把我忘了。元城,你你没有良心呀” 他手足无措的想把她扒拉下来,可是却不敢碰她。 “柳姑娘,你别这样好不好咱俩真的不认识,再说了,你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就这样趴在男人的怀里也不好啊,姑娘还是” 话还没有说完,怀里的姑娘说叫道:“不要叫我姑娘,也不要叫我柳姑娘,像以前一样,叫弱弱。” 弱弱 元城没听明白。 “别路青青柳弱,前溪漠漠苔生。”她低低吟诵着,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委屈道:“这首诗还是当年你吟给我听的呢,那时我还没有名字,你问我是叫柳青青的好,还是叫柳弱。” 元城一个头两个大,尽全力把她的胳膊松开,找了个舒服的站姿,以警戒的状态防守着,“我真没印象,都说了,姑娘是认错人了。” 她的一双眼眸里仿佛带着盈盈秋水,眨巴了两下,眼眶中湿润的水雾闪烁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落泪了。她咬着嘴唇,又委屈又难过的说:“我真是讨厌死你了。” 语气轻轻淡淡的,没有歇斯底里,其实很平常的语气,但他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姑娘看起来真的很伤心。 可是他又自我反思了一下,的确是没有印象呀 他还是第一次把女孩子惹哭,更加的手足无措,慌里慌张,想说安慰的话,张张嘴只发出“你我别对不哎呀” 最后笨拙的从袖子里取出方帕递过去。 她看都没看,赌气地偏过头,眼角还有湿眶的泪。 他更加局促了,在空气中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帕子被风吹动着,气氛就这样静止了。 “姑”顿了顿,小心道:“弱弱” 她不理。 “你别哭了,我、我我只是只是该怎么说呢,哎对不起。” 柳轻轻一手捂住胸膛的玉,“我会给你时间慢慢想起来的,你不要这样防着我。” 元城点头,再次小心翼翼地把帕子递过来些,“那那你擦擦泪花。” 被这么一关心,从侧面来看,柳轻轻这时嘴巴傲娇地嘟起来了,“才不要。” 眼见气氛稍微缓和了些,元城近了一步,再次把帕子递到面前。 时间慢慢的过去,她觉得这时候可以接过帕子了,娇滴滴哼了一声,拿起帕子在脸上轻轻擦拭,幽怨道:“我找了你很多年了,你不在的日子里,我都已经很克制自己没有怎么吃人了。除非实在忍不住,你看我多听话。” 元城一惊,果然,她是一个妖怪。 “你怎么了”她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他,“干嘛这么看我” 元城收回惊讶的眼神,接过帕子,“姑娘不弱弱,你你这几年都吃了谁” 她说:“也没多少,我就是肚子饿,你知道的,我肚子会饿的” 美人的一娇一怒,都带着特有的风情。 元城原本想说教两句,莫名其妙的开不了这个口了。最终话锋一转,“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下次不要再吃人了。” 她“哼”了一声,“你都把我忘了,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你连我们之间的约定都不记得,我才不要呢。” 元城好声好气地问:“我们之前约定过什么” “你让我不要再吃人。”看了一眼光洁圆润的玉,“你说它可以让我身体温暖一些,这样也好控制住自己吃人的**。从你给我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带到现在,念念不忘你对我的好。后来我又再次遇到了你,你说要修仙,我就一直陪在你身边,也快一百年了吧” 元城越听越觉得这不是他的故事,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个故事里根本就没有他。 所以他和这姑娘之间一点瓜葛都没有。 很显然是这姑娘认错人了,可是要怎么劝说呢当真是麻烦,总得找一个委婉的理由,不要让她伤心难过。 元城沉默了好一会儿,姑娘呆呆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不喜欢我了吧是不是在想着法子摆脱我你不能这样啊元城。”像撒娇一样,两只手拽着他的袖子,“我都叫你元城啦,你看我多听话,你不能说摆脱就摆脱,我和你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们的情谊还在的对不对” 他微微有些不适应,毕竟一个撒娇的女孩子要是说起嗲嗲的话来,可实在是要人命。 “你别这样甩,先让我静一静好不好”顿了顿,脑袋有些疼,揉了揉眉心,劝道:“这样吧,咱俩的事以后再说。或许有一天你会再次碰到一个和我相像的人,这样你就会知道答案了,或许我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们先给彼此一点时间冷静一下好不好” 她渐渐失望,垂下手,“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信我。过了这么多年,即使你现在换了一张脸,我却依然认得你,可你却忘了我了,还说我认错人了。孟算了,要时间就给你时间,总之,你别想摆脱我。城郎,你听到没有” 他一听到“城郎”两个字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忙不迭立马点头,“听到了听到了。” 她恋恋不舍地凝视他,“那你好自为之,下次我再来看你。” 他赶紧摇头,“姑娘,啊,不是,弱弱,天地这么大,你可以再好好的游历一番,或许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的。” “傻子。”她低声说道:“什么答案的这种话只有你自己不肯相信而已。” 元城权当听不懂,觉得这小姑娘还在固执己见。 “那我走了。”她说。 “嗯,好。” 看到这姑娘在空气中消散,这才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妈呀,他现在是一点法力都没了。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就受到这样的天谴了,这也太好笑了吧 还有啊,这姑娘就挺蹊跷的,看到一个男子就说是熟人,还来这么一通操作,可真是把他的腰给折了。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即使有着神明之躯,没有法力的加持,一旦遇上妖怪,必死无疑。更何况神明的心脏,多少妖魔梦寐以求,这样的自己真的很危险。 算了算了,不想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一想到赌坊里还有一个母夜叉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要是让吴若知道自己法力又消散了,还不得被嘲笑死啊。终于决定暂时离开她再次去找土地神想想办法。虽说他现在带着一把能够恢复神力的折扇,但很显然,对于现在法力尽失的他来说用处不大。 但是离开之前还得向她请假,这女人脾气挺暴躁的,都已经那么警告一遍了,他要是再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可能两人就真的决裂了。于是又重新回到吵闹的赌房里。挤进人群,稍微把她揪出来了一点,吴若满脸的不高兴,说:“你干什么呀。” 元城有些虚弱,但是语气装得很轻松,“我有点困了,想先回去休息。可以不” 吴若算了算时间从进来到现在大概也有两天了。就算是神一天到晚不睡觉,困在这种封闭吵闹的环境里也会觉得头疼麻木,点点头就说:“那你快去快回,休息够了就回来找我。” 元城点头,临走前特意嘱咐一句,“你也别太沉迷了,该收手时就收手。这种东西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尤其是后面一句没说出来: 你别把这些凡人都搞到倾家荡产,放过他们吧 “好了好了,别说了,唠唠叨叨的。”她一挥手,眼睛紧紧瞅着桌面,心思全部都在赌局上。 元城淡淡叹息,“还有啊,这里人员混杂,三教九流的,你也小心些,别被人占了便宜。” 吴若依旧是眼睛盯着桌面,对于这些嘱托随意的点点头,满不在乎的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谁能占得了我便宜,一天天婆婆妈妈的,你这个缺点得改。” “你”他忍了忍,“算了” 吴若回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表情稍微认真了些,“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从来都是我占别人便宜,哪有人占我便宜的。” 想来也是,是他操太多心了。 于是,便放心离去。 他就一走就消失了好几天。吴若从赌坊离开赢了个金山银山回去。当她意识到元城这几天没在身边就找,但找了好久一点信息都没有,仿佛天地间就没有这个神的存在。 她微微有些不满,你说去休息吧,也不至于休息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的,仿佛在刻意躲着她一样。 她一边生气,另一边又觉得消失了也好,消失了,耳根子就清净了,再也没有尾巴跟着了。 于是乎,她又开始肆无忌惮的招揽顾客买卖灵魂,不管是老的少的,只要有生意送上门就赶紧把魂魄全部都取了,生怕有谁会反悔。甚至于一旦闲下来又会去街上主动勾凡人的阴暗心思,引诱他们来当铺典卖魂魄,总之她是忙得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天天不亦乐乎。 哦,对了,还有前些日子元城阻止的老婆婆也被勾了过来。 这老婆婆虽说面相看着挺慈祥的,但是一张嘴说出的话倒挺让人不耻。 果然啊果然,是想让自己青春永驻,看着不顺眼的姑娘就诅咒她们一个个腐臭发烂至死。 虽说这个交易恶毒了些,但是吴若也应承下来了。 反正只要有灵魂赚就好,她才不管那么多。 但是也总不能让每一个老婆婆诅咒过的姑娘都腐烂而死呀,那当铺不就亏了。 于是,吴若设下一个条件,每死去一个姑娘,婆婆的寿命就减少一个月。 原本婆婆年纪就挺大了,大概也有五十岁,按照当时平均古代人的年龄来算,大概还有个十年就寿终正寝了。 婆婆答应这个条件,但是也加了一句,活到后面要越活越年轻,模样一天比一天娇俏。 吴若对于这一点就无所谓了,笑眯眯的把协议推到婆婆面前 第三百六十三章 第一次正式决裂 协议签订后,一枚绿幽幽的魂魄从老婆婆的身体升出,进了瓶子后牢牢锁住。 老婆婆千谢万谢笑眯眯地跑出了门口,虽然目前还是老人的模样,可只要回去诅咒一个年轻姑娘,她的容貌立马会变娇俏。 这里果然就是人间宝地呀。 老婆婆不可思议的向四周环顾一圈,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吴若开心地打起了算盘,赚了赚了这几天勤快一点就有不少生意送上门来。看来勤能补拙,笨鸟先飞还是很有道理的,还是不能太懒 加油加油,马上就能汇成一个小目标了。 距离大目标还有还剩多少呢,那先算算 眼前的算盘被打得噼里啪啦响,这段日子去凡间观察了一番,算盘不就是七敲八打之下就可以了嘛她学的有模有样,再加上今天的生意不错,心里更加是乐开了花。 元城一声不响忽然进了当铺,如鬼如魅一般悄然坐在边上看她还喜滋滋的低头打着算盘,幽幽道:“今天这么高兴成交了多少笔生意” 吴若抬头一看,原来是这小子啊,他还知道回来。 她得意的把算盘一倒,全部清零,随口道:“这段日子你去哪儿了不是说休息完等着我吗怎么找都找不到,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那些银子带回去可累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赢那么多呢,运气还真是好呀。果然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元城嘴角抽出,有那么一刻无言以对。还不想把法力丧失的事和她说,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过去。吴若根本就不喜欢别人敷衍她,知道这臭小子没说真话就没接下去问,但心里有些不痛快,总觉得自己被糊弄了一样。 “吴若。”他忽然认真问:“刚才出去的那位婆婆看着好眼熟,之前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见过啊。” “在哪里见过” 吴若很淡然地说:“不就是前几天那位在街上的老婆婆咯,她要每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都诅咒腐烂而死,我满足她了。” “喂”他急了,怒目相视,“这很过分诶。” “哪里过分了”见他不高兴,吴若也不痛快,声音也跟着高亮,“你这么凶干什么我的脑袋都要被吵晕了。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有需求当然会满足咯。来都来了,难道我还让她白来一场当然了,我也不可能让他空手而归,这不是我的个性,也不是灵魂当铺的宗旨。” 元城对她无比失望,紧紧盯着她,严肃道:“这位老婆婆不会无缘无故就来这里,当时这也只是她心中一个阴暗的想法而已,没可能真的会出卖灵魂想去实现。除非你用了什么手段把她勾引到这里来的,对不对” 眼睛紧紧盯着这个女人,可这女人还一副散漫的作态。 如果她张口承认了,元城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控制住脾气不骂她。 果不其然,她懒懒抬眉,语气带着一些漫不经心,“是啊,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既然客人少,那我就主动去招揽,有什么错”她毫无顾忌的把所有这些天朝嚷来的顾客都说了一遍,“除了这个老婆婆,还有很多老的少的,一些年轻的小姑娘,我也把她们叫过来了,你还别说,这一个个年纪轻轻,漂漂亮亮的,全部都是道貌岸然,要谁的脸坑坑洼洼,嫁不得如意郎君,又要谁迷恋上街上的贩夫走卒,一辈子当个黄脸主妇。可笑的是,诅咒的都是身边亲近的人,你说好笑不好笑来来来,我跟你说说哈,这些人出卖灵魂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跟你细说两个,举个例子” 她掰着手指头就要给他一一道来。 元城愤而起身一拂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十分失望道:“没想到这几天我不在你竟然做了这么多事儿。你可真是好样的呀,吴若。士别三日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这个脾气也太差了吧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嘲讽,就算她用脚趾头听都能听得出来,元城这是要跟她吵架。 “你知道现在跟谁说话吗用的什么语气”吴若心情是大大的不痛快,这臭小子现在竟然敢跟她发脾气了,忘了之前的保证了 元城只觉得痛心,明明之前就劝她不要去勾凡人的阴暗,更加不要去招惹。没想到这几天他不在,竟然这么多人都过来典当,这实在是太可恶了。以前是凡人主动过来,他无话可说,毕竟也阻止不了。可现在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是引诱别人达成协议犯罪。 在他眼里这两种性质不一样,一旦她主动出手了,他就觉得这个所谓的灵魂当铺就是很肮脏,甚至比凡人的阴暗心思还要肮脏污浊。 尤其是那个老婆婆的心愿更加阴暗,要把每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都变得腐烂,这真的很过分,她怎么可以答应这个条件心也太狠了吧。 “吴若,我当真是看错你了。怎你什么生意都接,什么样的条件都答应如果那个老婆婆是诅咒每一个人都死去呢,诅咒镇上的人都失去生命,你都会答应”越说越激动,真想立刻把这个灵魂当铺给拆了,看她还怎么招揽生意。 吴若生闷气了,狠狠的瞪着他,“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只是我的跟班,哪有权利来质疑我元城,是不是之前我对你太好了让你忘记了尊卑有别你到底听谁的,敢对我发脾气我告诉你,只是一个小小凡人魂魄而已,我要多少就有多少。这个当铺我做了几百年,收藏的魂魄不知有多少,难道你以为少了这几天的魂魄,这世界就能太平了人世间一片繁荣景象,个个兄友弟恭和睦相处吗” “我没有跟你发脾气,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哼,讲道理。你讲的什么道理就是过来指责我的不是,说我这里不对,那里不对。”吴若冷冷瞅着他,“原本我这里就是三界之外,你堂堂一个上神来这种污浊之地,原本就是玷污了你的身份。还请上神还是回去吧,保持你那高贵圣洁的身份,来这里就是浪费时间。更何况我还惹上神生气,万一上神哪天气着了,不能说话,不能走路了,此等罪过我可承受不起,我这小小的灵魂当铺还想好好做着呢,小本买卖经不起折腾。” “你”他语气软了几分,“你何必用这种话来酸我。” 她很淡然,“我哪有来酸你,只是把事实讲给你听罢了。我就是一个妖魔,专做这种阴险狠毒的生意。上神一直以来跟在身边,我去哪儿就跟到哪儿,甚至于青楼赌坊照去不误,我还以为上神已经和我同流合污了呢。没想到因为这一件小小的事情,现在又要吵起来,很明显上神和我不是一条心,还不如尽快回去,以免耽误上神您宝贵的时间,上神可以趁着这段时间自己下凡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不必来我这里了。” “你” 元城捂着胸口,气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胸口一阵一阵的发闷。 他真的要被这个女人气死了 这几日为了恢复法力忙得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提升了一点,想着这段时间没有看到她,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最近当铺里面的生意如何。想来想去就赶紧过来。没想到一过来,她竟然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实在是令人心寒。而且还吵得这么激烈,似乎有些骑虎难下。 他的视线在桌上搜罗一通,发觉案桌上那一叠契约,目光紧紧锁定,“吴若,你告诉我,到底要用什么样的办法你才能放弃主动招揽可不可以不要平白无故的去勾别人阴暗心思也不要去答应那些很过分的要求。” 吴若瞥了他一眼,带着些许轻视,“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凭什么要答应你” “吴若。”他蹲下来和她平视,十分郑重严肃道:“我们两个之间可不可以达成交易只要你不主动招惹凡人,你说说,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满足你” 吴若上上下下打量他好久觉得这个人就是个傻蛋,这么傻的神明来这里简直是自讨苦吃。竟然妄想改变她,太天真了。 她的手在他肩头慢慢往下滑,仿佛在估量他的价值,“呦,你身上能有什么价值,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你的灵魂。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还没有做到呢,现在跟我发脾气。还好意思问我有什么办法达成另外一个交易,你哪来的脸呢”吴若十分不满,语气也很暴躁,直接抽手不再碰他,转过头,“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你,你就是一个骗子,骗子哪来的信用反正我是不会信你的,总之这是我的当铺,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管的着嘛,你只是一个跟班,现在我不想见你了,你可以走了。我们之前的约定都不作数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元城这几天有些精疲力尽,所以言语上并没有顾及太多,一咕噜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让她不高兴了,心里也有几分懊悔。 玉帝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就这样离开,就算渎职了。 他深深凝视着她,知道她是发了大脾气了,语气更加柔和,“这次你想要什么就说吧,给得起的,我当场就给你,不会反悔。只要求你不要主动招惹凡人。”一字一句真情实意言之凿凿,他那副表情又十分认真,就差赌咒发誓了。 可她才不在乎嘞,这个小神明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典当 “都说了,我不信你。现在给我来这套真情实意有什么用看到那扇大门没有自己出去,别让我火上来给你打出去。”吴若气呼呼的,就差一掌拍在桌上。 元城说:“这样吧,我们都好好冷静冷静,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她赶紧说:“别,你可别来了,我才不想见到你。” 眼见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元城之前忍的那些气也统统发泄出来,严厉道:“吴若,你真的太过分了,从来没有见过像你残忍无情的人。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从来就没有来过这里。枉我还以为你心中还有一些良知,没想到你如此令人失望。” “滚出去” 吴若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大门口,“元城上仙,你还是自己出去吧我数三下,再留在这里,你命就没了。” “哼,出去就出去”他拂袖转身,“下次如果我再过来,我就信了邪了” 她气急了,直接破口大骂,“你是当真不要命了,对吧是我心软了,还是你飘了你把我堂堂魔尊放在哪里赶紧给我滚出去,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 元城“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故意走到门口,就是为了气气她,又说:“我就在大门口等着,哪个凡人要是敢过来送魂魄我就拦着,我看你怎么做生意。你要是想要我的性命,随时拿去,到时候玉帝派神过来,也会让你不得安宁,生意就更加做不成了。” 她真的直接飞过来一爪掐住他脖子,他也不抵抗,任由她。 吴若一双眼睛似乎喷着火,“你胆子真的是肥了呀,敢这样威胁我元城,我知道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也不在乎自己神明的身份。但是,你在乎太上老君的吧,他可是你的师傅,只要我心情不好过去找他的麻烦,你觉得是他比较惨,还是我比较惨哦,兜率宫不是有很多仙丹嘛,拿一个两个不要紧,我要是全部抢来,你觉得会怎么样” “吴若”他叫道:“小人行径,我鄙视你。” “那你还敢不敢守在我当铺的门口了” 他愤怒呼出一口气,直接用手拍掉她的胳膊,“你放开我,我自己走。不让我呆着,我就不呆着。” 吴若说:“你这个骗子,以后就不要过来了。下次再过来我就把你的手指头掰断,戳瞎你的眼睛。” “哼,告辞” “滚” 第三百六十四章 独身 他一走,当铺又安静了好多年。 时间过得很快,约莫也有十年了。 在这十年里,灵魂当铺再也没有神明到访。甚至连一些挑衅的妖魔都不敢进来,最多只敢在三界之外的缝隙里偷偷窥视。吴若一般故意咳嗽几声,这些小妖魔就会逃得无影无踪。幽暗寂静的三界之外,只有她这一家灵魂当铺安安静静等待着凡人的到来,基本上进来的都会完成交易。 她捧着那一叠饱满厚重的契约,十分满意的拍了拍又压了压,回身看了一下身后的两大箱子。 嗯,不错,很快又要放不下了,得再买几个箱子过来。 于是又把那一大叠放进箱子里,勉强压住了才用钥匙锁好,然后又施了禁术,以防被其他人打开。 一旦闲着无事就会把这些契约拿出来反复查看,然后又把它们叠好放进箱子里,再次用钥匙锁好法术施加。 美其名曰,一个人总是要回顾自己的事业历程,这样才能找到不足,才能正视它,解决它,一步步走上巅峰之路。 当然,她自己这样说完之后又觉得是一句废话,为什么要把这些契约反复拿出来看了又看,只有她心里清楚。 还不是因为闲的实在是很无聊呀! 我原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这句话不知道是谁曾经说的,总之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 虽然说她不想承认。 那个臭小子来了之后就没有再过来了,给过的一点陪伴又这样消失了。 还不如不来哩。 她胡思乱想,怀疑这是否是天宫的一个小阴谋,故意给一点甜头,然后又让他消失。 这样…… 这样就会让她欲罢不能。 哈哈哈哈,笑话! 她可是堂堂魔尊,放过的狠话怎么可能收回来?不让他进来就不让他进来! 虽然说这臭小子真的没来了。 哼,她很忙的,不来就不来。 这十年好像事情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人间天翻地覆,又是改朝换代的新时代。闲暇无事又去凡间走了一遭原本爱去的那些地方,现在也通通换了地儿。 她觉得有些不痛快,你们要打仗就打仗啊,为什么要把这些小店都给打飞了呀,打没了呀! 有时候觉得凡人真是爱折腾,有事没事就改朝换代,能不能顾及一下像他们这样的老神仙,老妖魔?原本喜欢的小店通通被战火践踏,想喝一下曾经惦记在心的小酿都找不到了。 凡人真是无聊。 做什么事都很无聊,现在就算是和别人说这话都容易出神,真是无聊啊! 嘴里吃着美食也觉得没有味道,最多只是填下肚子,这些美食也很无趣啊! 眼里虽然看着一些好看的公子哥和贵小姐,但是总觉得他们长得千篇一律,毫无特点,真是没有意思啊! 即便如此,在没有元城陪伴的日子里,一旦闲下来还是会往人间跑,虽说她讨厌人间总是战火纷沓改朝换代。但是,往有点人气的地方待待,她就觉得自己还活着,还有一条命在这人世间飘荡着。光是听着他们说话吵架的样子就觉得这世界上有点声音还是不错的。 只有这样才会觉得人生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光彩照进来。 毕竟,一辈子那么长,更何况她的辈子更长,不出意外的话,很有可能会活到地老天荒。 哈哈哈哈,人生要是没点乐趣的话,那还真是惨啊! 还是得找些事做做,不然到时候一大把年纪,一旦回想起曾经,你会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做过,那不就索然无味了?所以有事没事都尽量让自己找点新鲜事来做,可她的时间太长了,这些新鲜事在她眼里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又通通觉得很没有意思。 有事没事又会想着把灵魂当铺重新整理一遍,比如重新粉刷装修,整体换一个风格。原本暗沉的油漆换成亮堂堂的金黄色,但真的全部涂好后又觉得这样子很傻。 这不就是暴发户了嘛。 不行不行,又重新换了个颜色。 等过两天又觉得这颜色不行,就把彩虹的颜色全部试了一遍,总之,她是不厌其烦。 反正她的时间一大把,没事瞎琢磨这些琐事倒还挺有趣。 过段日子又想着给自己找了一些事,比如说把地里的每个沙子都用牙签挑出来换新的。沙子虽然小,但是她依旧一粒一粒整整齐齐地把它们摆放好,每个棱角都相互对应。嘿,你还别说,她这样一搞又搞了好多年。 啊,人生真是妙趣无穷啊! 于是乎,她又开始把算盘打在了瓦片上,每一块瓦的烧制都是自己亲自去人间赶制的,用量多少啊,原料的来源啊,火候的掌控啊,通通都是自己一个人安排的。那烧出来的琉璃瓦真的是…… 真的是令人无话可说。 毕竟第一次烧制嘛,万事开头难,难免会丑一点。 不过她也乐得其成,丑就丑点嘛,没事,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呢…… 也不知道烧了多少瓦片,曾经和她共事的窑匠都一个个撒手归西了。总算是赶制出一批漂亮的琉璃瓦。还特意挑了个黄道吉日金盆洗手,然后自己一个人把原来的瓦片一片一片取下来包装好丢到人间,然后又把烧制的新瓦片一片一片重新铺好,甚至连铺的距离都用皮尺量好了,一毫一厘都不带差的。 吴若觉得自己还真是细心认真呢。 哦,也正是因为自己把旧的琉璃瓦随意丢到人间,所以就导致一些凡人被砸得脑出血。 原本自己不知道的话,那就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也没有愧疚之心。但是,既然人间的那些事被她知晓了也不能全然不管吧,于是乎又挨家挨户去瞧了瞧,看看这些被琉璃瓦砸到的人伤的到底怎么样,伤的要是重,就多留一些银子,毕竟之前去赌坊赢的金山银山还没有花完呢,要是伤得一般般就随意给些铜板够普通人生活一两年就够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心地善良啊。 你看看普天之下,现在还有谁会为自己做过的破事擦屁股呢? 四海八荒之内也只有她了吧。 嗯,真棒。 自我夸奖之后,然后又再一次把当铺里所有的旧家件又给换掉,新家具去凡间查看了一番挑选了好多年才又重新搬上来。 生活不能一成不变,总要有一些小惊喜,你说对不对? 吴若抱着一个大花瓶,慢悠悠的过了走廊,然后进了大堂自言自语地说着。 对于焕然一新的变化,她觉得十分满意。 在这十年的时间里,她又学会了画画。其实也不叫画画了,也就是一些随手涂鸦,总之,能把心中所想大概表现出来那就不错了,毕竟她有时候想的事也是乱七八糟的,能画出个大概原型就表示她的心已经很沉静了,不会像以前那么浮躁。 所以她觉得自己对于这一点还是有进步的。 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岁数一年一年的增长,人总是要长大的嘛。虽然说自己是妖怪,但她总是觉得自己像一个凡人,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还是阿爹阿娘手里的小女孩一样。 真的好可惜,阿爹阿娘的轮回转世已经找不到了。不然,她真想找到他们好好报答。 把当铺里里外外翻修了一遍,心情似乎真的有些变化,总觉得每次呆在这当铺里面就好像换了一个家一样。之后又把主意打到了密室里。 之前说过,她得凝聚上万枚魂魄才有可能找到北渊的三魂七魄,闲暇无事就数一数。 一数才知道,哦,自己离大目标还差那么多点。 呃…… 可能会等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才能集齐吧…… 没事没事,安慰了自己,然后又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要在多少年的时间里集齐多少枚。 比如说一年的时间里,先攒一个亿。 不过这个目标有点大,她都忙活了几百年都没有攒到一个亿,更何况是一年呢。 于是就改成了两千…… 真要攒到一个亿,先活个五万年再说吧。 在这十年里面,元城当真是一次都没有过来。 他刚刚离去的那几天,吴若原本清净了些,想着日子终于回到原来的路线,觉得还挺舒畅,但是一旦时间久了,又回到了索然无味的状态里,觉得有这个人在身边陪着也还不错,但是这种想法只冒出过一两次又被这生意忙得压下去,从此再也没有想起过。 她忙着去人间享乐呢。 可是真跑到人间,不知道怎么的,也不爱逛那些青楼赌坊之类的场所了。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乌烟瘴气,吵吵闹闹的,可是就觉得身边的这些人好愚蠢,好没有意思,都是为了硬邦邦的石头努力又艰辛地过着自己的一生。 她为什么要和这些人在一块玩? 后面就专门挑一些富家子玩耍,可是这些富家子真的是心思够阴险歹毒的,可能是因为长期被人溺爱吧,思想方面有点问题,喜欢通过折磨别人或者挥霍金钱来满足自己。 虽然她有金山银山,怎么挥霍都挥霍不完,但是这些人比三教九流的还要令她恶心。时间久了,也许是她清醒了些,这些地方就渐渐淡出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时间慢悠悠的过去,虽然说她是保持着人身游戏人间,但是周边的人都慢慢现出老态,只有她一个人青春永驻,也惹出不少麻烦事儿了。 如此一来,她就更不会和那些人交往了。 要是没人,就会走在小巷子里拎着一壶酒走走停停,看着人世间烟火气儿冒的样子,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有时候喝得多了,还会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人来人往。 一般那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觉得这些凡人真是奇怪,明明生命这么短暂,本身又那么脆弱。生场病都可能大命不保,可为什么还会繁衍下来呢。 当然了,有时候坐在一旁看着这些凡人为生活奔波的样子,她也觉得很辛苦。会想起自己的养父母,他们也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为了养活一个家,会把自己制作的小竹篓拿去集市上卖,其实也根本卖不了几个铜板,但是每次出去养父养母都会给她带好多零食和小玩意儿,那段时间也真是幸福。 所以啊,有时候想想就仿佛回到了过去,也许是年纪大了吧,总是会想着过去的一些事。 一般想到悲伤的事就灌几口酒,把自己灌得晕晕乎乎的,再继续看着人来人往发呆。 经常会看到一些老人推着小车卖糕点,还有一些恶霸会过来收保护费,把每一个做小生意的小老百姓吓得够呛,甚至还会打断小老百姓的双腿双脚。即便如此,她都没有出去阻止过,因为她知道这些人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帮得了一时,你却永远帮不了一辈子,该受的苦还是要受的,最多就是坐在边上淡淡的看着,然后等事情结束之后。再稍微打听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之,她是不会插手的。 闲着没事把这几年收藏的魂魄整理了一下,几百年下来也将近1万了。这些魂魄老老少少,有好的有坏的。全部被牢牢锁在小瓶子里,打开屏风后面的结界满满当当的都是一面面的小瓶子堆成的墙壁。屏风后面是密室,平常取了魂魄基本上都放在这里。小瓷瓶堆砌而成的墙围成的一个密闭的空间。在这些墙的中央有一幅画像。 这副画像珍藏了好久,十分爱惜。平常有事没事都会用法术好好保养,所以这幅画看上去十分名贵。画上的男子长得极其好看,穿着一身银色铠甲,虽然看不着全脸,但侧脸就十分俊美,尤其是脸上还有一道淡淡的伤疤,看上去添了一丝坚毅。发丝飘扬,雪花漫漫。给人一种十分潇洒荣美的之感。 这幅画像几百年来她看了无数遍,每次都十分虔诚。 只希望能快一些达到目的,早些凝聚北渊的魂魄。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找到公子的魂魄究竟在何处。 那日她明明记得北渊说过要帮她,试一试能不能救回公子,可却发生那样的事,北渊神魂俱散,就连公子的尸身都不知道去了何处,现如今为了寻回他,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倘若有一天北渊真的复活了,因她取了凡人魂魄的事而怪罪,她也认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他来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玉帝的法旨来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 在金碧辉煌的凌霄宝殿上开早会。 玉帝缓缓抬眼瞅了瞅殿上的众神,威严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怎么吴若的事儿至今还没有处理完啊,阎罗殿的奏折都已经堆了两座山了,你们快点想办法处理完此事,诸位爱卿。” 大家一时间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出,仿佛地上站着的不是神,而是一些木头。 这时,玉帝把目光缓缓落在元城身上。 今天的他站得特别挺拔,目光尤其凛然深邃。为了防止有谁不小心把他踹出去,他还特意后盘下沉稳稳站在地面不动。 玉帝开口了,“元城啊……你今日倒是有些不同啊……” 咦?这口吻有些不太对啊,感觉有点像唠嗑。 元城面不改色的缓缓行了一个君臣之礼,然后视线放平,淡淡道:“今日和往常并无不同,穿的也是昨日的衣裳。” 其他诸神一听就觉得这小子真不会说话,玉帝很明显是放松了语气和他交流,他这回的是什么话嘛! 玉帝不急不慢,语气更加慈祥,“之前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呀?” 元城抿紧唇,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这时,边上的齐正瞅到了,上前一步,行了个礼,道:“玉帝,这段时间元城一直呆在兜率宫和老君为伴,想必是任务完成得不错吧。” “哦?元城,是吗?”玉帝看向他。 元城只觉得面前有两道锐利的金光向他投射过来,可是却不敢抬头看,万一这一看就被玉帝看中了心思。 他叹息一声,终道:“小神无能,并没有完成任务。” 他这一说,边上有神轻轻地笑,包括齐正。 大家似乎对他这回答意料之中。 元城微微不满,又道:“小神已经尽力,如果其他同僚有更好的方法,小神佩服之至,还请玉帝派其他神明去办理此事吧。” 玉帝还没开口,齐正道:“元城上仙不必苛责自己,吴若这只妖魔我们已经对付了几百年都没有拿下,更何况上仙还只是一个小神,对付不了也在意料之中,不必如此沮丧。” 哼,好话坏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 元城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这个齐正不是那么干净简单的人物,还真是会说话,挑起事端来。 元城回:“回禀玉帝,吴若的灵魂当铺也办了几百年,而且她本人又不容易对付。光光靠劝是没有用的,如果举兵讨伐更会生灵涂炭。玉帝,不如派位有能之士,她要是收一个凡人的魂魄,就派这个神明去阻止。总之能抢多少是多少,虽然是下下之策,可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如果让这家当铺再继续开下去,也许千百年后,人世间的凡人只会寥寥无几。” 玉帝微微发了个鼻音,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在沉思。 齐正说道:“上仙夸大了,虽然这只妖怪不太好办,但还没有到把人间掏空的一个地步。再说了,现如今还有谁是她的对手呢?总不可能把早已魂归大地的北渊战神重新找回来吧?”说到这里,齐正意味深长的捏了一把自己的小胡须笑道:“听说,她收集这么多魂魄不就是为了让北渊上神回来嘛。” 玉帝听着,微微有些不悦。 几百年前的北渊可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原本以为他堂堂一个战神能够秉持正义维持三界秩序,可没想到到头来是如此包藏祸心的一个叛徒。 玉帝道:“元城,之前你留在当铺那么长的时间,总不可能一无所获吧,她究竟有什么弱点,你此番说来给大家听听,也好出谋划策。” 元城的心咯噔一下。 他说:“玉帝,恕小神无能,小神在吴若身边并没有发觉她有什么弱点,相反,还觉得此女残暴不远,冷酷无情。” 玉帝微微眯起了眼,久久凝视他,“元城啊,你好好想想。你留在人间那么久,总会有一星点收获的。那只妖魔虽说现在法力无边,大家都奈何不了。但是,妖魔就是妖魔,从神堕落为魔,心中肯定有一个极深的执念。” 元城默默接道:这个执念不就是你们刚才说的凝聚北渊战神的魂魄嘛! 他说:“小神真的没有任何发现,吴若虽然允许我呆在身边,可是平常的当铺生意却不允许插手,最多就是在她后面当小弟,跑跑腿而已。” 这么一说,齐正忽然间笑了,“哈哈哈哈……真没想到我们的元神上仙还要给妖魔当跟班啊。” 大家也忽然间笑了起来。 元城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也不想撒谎。 于是,他说:“玉帝,小神已经无能为力。如果有谁能够胜任此任务,就让给他吧。我看齐正上神倒是信心满满,不如就让齐正上神试试。” 齐正赶忙摆摆手推辞道:“别别别,老夫一大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再说这个吴若几百年前就和她接触过,她是个什么德行,我心里有数。实在是耗不起,也没有那个能力跟她耗。” 元城听着,心仿佛被微微刺痛了一下。 元城干脆直接面对齐正,“听上神这么说,似乎比元城了解得更为深刻呀。那既然如此,不如上神来说一下吴若究竟是个什么人。这样也如玉帝刚才所说的那般,大家一起出谋划策呀。” 齐正继续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倚老卖老道:“只是几面之缘而已,也没有那么了解,上仙严重了。不过,年轻人就是要好好锻炼,才遇到一个小挫折就说不干了,那么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的艰难,难道都撂手不干了?原本这就是元城上仙你的活儿,大家今天在这儿不就是为了你嘛。上仙如果把这事办成了,玉帝也不必如此烦恼,世间就会欣欣向荣,凡人世世代代延续香火,多好呀。” 元城一口气憋在心里,张嘴就要反驳时。 玉帝说道:“齐正言之有理。元城,此任务坚巨,一时半会儿完不成没有关系。你看需要多少时间,给你就是。总之一定要把吴若这个大关攻下。这样也算行善积德,也算功德无量。” 元城硬着头皮说道:“玉帝,此事并不是不想接,只不过现在我和她已经闹掰,如若再继续接触的话,恐怕小神的命都没有了。而且……” “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小神不喜欢她,连见都不想见她。那个女人阴狠至极又反复无常,被她玩弄股掌之间,小神实在拿她没办法。” 元城回绝得很干净,又对齐正说:“年轻人要干活,这句话的确没错,但是年纪大的也别一天天赖在天庭不做事儿。天庭要的是能干正事儿的神,而不是寄生虫,更不是一只只会学人说话的鹦鹉。不管是虫还是鸟,人世间多的是。齐正上神要是喜欢这些,大可去凡间游玩一番,不必自己变成它们这副模样。” 大家听着听着越来越觉得元城最近情绪不太对啊,这种咄咄逼人的话也会说了,不过看上去仿佛有些锋芒了。 齐正一时半会儿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干瞪着眼睛吹胡子。 玉帝微微咳嗽了一声,“元城啊,那依你所见,你觉得此事究竟如何呢?” 元城恭敬有礼道:“派有能之士阻止她便是了。” 可究竟选谁呢?实在是令人头疼。 大家在大殿上皱着眉头不说话,一边在想究竟该选谁,另一边又怕别人举荐了自己,到时候真的是摆脱不了。 元城站在一边,死也不肯挪动一点位置。 这次他早有准备,看谁敢把他给推出去! 不管怎么样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灵魂当铺了! 大家窃窃私语,好像讨论出一个结果来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讨论出。最后玉帝轻轻咳嗽了一下,响声道:“众位爱卿考虑的如何呀?这样吧,有没有谁毛遂自荐?” 这话一出,大殿上安静得仿佛连云的飘动都能听得到。 一个个微微低头,低垂着视线没有抬头。 元城站的特别挺拔高傲,仿佛鹤立鸡群。 齐正虽然也低垂视线,但他一摸一把自己小胡子,立马想出了一个鬼主意。于是上前一步,道:“回禀玉帝。此事小神千想万想,觉得还是只能由元城上仙一人出马比较好。” 话音刚落,元城差点口吐芬芳。 玉帝抬眼凝视元城,声音依旧威严响亮,“齐正,你为何如此说?” 齐正一脸狡猾的样子,笑道:“玉帝有所不知,吴若不管是多厉害的妖怪,说到底只是个女子,更何况小神在这三界之内也听到过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大家就权当是一个小道消息,听听就是。” 这么一说,大家果然来了兴趣一下子竖起耳朵听着。 齐正笑眯眯的瞅了元城一眼,“听说啊,这吴若特别喜爱年轻男子,尤其是长的俊的。之前我们派下去的神明大家也都知道下去了之后是怎样的一个情况。不是缺胳膊短腿,就是被打到双目失明,或者连命都没了。而云城上仙呢,他刚刚来到我们天宫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派下去和那个妖魔相处了一段时间,可是大家看看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呢?” 说完还特意伸掌指向元城,仿佛供大家欣赏一般。再缓缓走到元城面前介绍道:“可能有些神明对于元城上仙还不太了解,这里我来说一下……” 他轻轻喉咙,高声道:“大家可以看到元城上仙的这幅皮相是多么的完美。小神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俊俏的神明,就连几百年前的北渊相比都可能会败下阵来。大家也知道元城上仙糊里糊涂的下凡,然后现在又完好无损的上来。大家可曾看到过他身上有一点伤疤,没有吧是不是?” 这么一说,大家还真用锋利的目光在元城身上扫了又扫,然后若有所思的相互点点头。 元城感觉到后背一阵阵发寒,果不其然,这个齐正就是个老狐狸!想把他往沟里带,真是混账! 元城刚想开口反驳。 齐正赶紧伸手挡住话头,慢悠悠道:“上仙别着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他笑眯眯地看向众神,“这吴若啊,脾气那么差,性格又那么乖张。如果换作我们下去,搞不好话一不对头,我们就可能会有性命危险。元城以身饲虎,而且虎并没有伤他,想来也是个奇迹啊,不过也不正告诉我们一个事实。” 大家凝神静气听着。 齐正咽了下口水得意的说道:“这个事实就是,吴若根本就不会伤害元城上仙。如果犯了一般的小问题,小错误,元城上仙一点事儿都没有。所以,这次的任务还是得交给元城来办。而且,我相信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然后忠诚的看向玉帝,“玉帝,您看看小神说的对或不对。” 这个节奏已经完全被他带偏了,大家目光炯炯地盯着元城,一致认为只有他能够胜任此任务,其他神一旦下了凡很可能就会被吴若一顿秒杀。 元城叫苦不迭,忙开口:“玉帝,此事万万不可!小神……” “好了,元城。”玉帝缓缓说道。 元城的心再次咯噔一下,满目苍痍的望向台上高高在坐的玉帝。 玉帝仿佛思量了很久,最后响声道:“齐正说的没错。这个妖魔耗了大家几百年,总是要清除的。目前来看,只有元城是最适合的,而且我们都相信也只有他能完成此项任务。” 元城真的是要骂娘了,可惜的是他一句脏话都不会说。只能急道:“玉帝,这事真不行。我根本就打不过,倘若她再要收取凡人的魂魄,也阻止不了呀。” 这时,齐正笑眯眯的顺着自己的胡子,“谁说一定要去阻止她了?既然软硬兼施都不可,那咱们就干脆招安她。” “招安?” 这下众神的脸色不对了。 吴若在几百年前本来就是神明,现在要去招安,会不会有些不现实? 第三百六十六章 老君的话 “没错!” 面对大家的质疑,齐正大笑一声,“除了这个办法,大家还能再想得出来吗?” 大家齐刷刷叹息摇头。 元城头上的火蹭蹭蹭往上冒,拳头紧握,保不齐踹他一脚。 齐正得意的视线从元城的脸上扫过,响声道:“众所周知,要想真正消灭她,端掉整个灵魂当铺,只能徐徐图之。之前我们可是连接近她的法子都没有,现在总算出了一个神可以到达三界之外,甚至和她朝夕相处。敢问谁有这个荣幸?”然后话头一转,悠悠道:“当然是我们的元城上仙啦!” “齐正!”元城抬眼瞧他,语气冷冰冰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普天之下只有上仙一人能完成此项任务。”齐正极其郑重地向他鞠了个礼,“上仙啊,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你也该接下此项任务啊!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不用喊打喊杀,上仙一定可以完成的。这个是造福天下的大功德呀,要是熟视无睹实在说不过去,更对不起天下苍灵啊!” “嗯,没错。” 一开始是一个小神应了一句,接下来大家也都微微点着头不说话。压迫的气氛直击而来,大家拭目以待。 这句话犹如千斤泰山压在心头,元城顿时觉得透不过气来。 原来道德绑架就是这般。 难怪她总是气急败坏的跳起来要骂他。骂他总是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指点江山。 元城缓缓舒了一口气,紧盯他,“真是会给人戴帽子啊。齐正,听说,之前你收了一个弟子,还是她的朋友,怎么难道你们的关系不是更好吗?” 齐正微微笑道:“哈哈哈……这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那个小妖早就不在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元城问。 齐正先是对玉帝行了一个礼,然后说:“元城上仙说的是吴墨吧?各位有所不知,在好几百年前,这个吴墨啊,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毕竟是妖魔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或许在人间犯了大罪,不敢上来,我这么多年连他的影子都没瞧见过。或许也和吴若一样在哪个山旮瘩里称霸呢!” 元城冷哼一声,“一到有任务,齐正上神就找这么多借口。元城佩服之至。” 齐正悠悠道:“吴墨和吴若的关系,几百年前想必也有一些神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吴墨早就背叛了吴若,二人关系恶劣。现如今时过境迁,就算吴墨在,也不是吴若的对手。” 元城又说:“他们是不是对手这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吴墨是否知道吴若的一些弱点。上神顾左右而言他,迟迟不肯把你们和吴若之间的瓜葛说出来。现如今又把这任务往我身上推,打的什么主意,想必在场的每一位神心里应该都清楚。元城恕难从命。”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据理力争,一时间大家竟然有些惊讶。这个小神来天宫几十年的时间稍微有些成长。不过也有些神暗暗嗤笑,总算是没了愣头青的样子,稍微有些老油条的感觉了。 元城还是非常不满,又对玉帝说:“实不相瞒,此次回到天宫正是因为和吴若关系恶劣。如果小神此次再去,她定不会饶了小神。还请玉帝三思。近日,兜率宫还要练制重要丹药以供蟠桃盛宴,师父暂时还需要小神在旁边帮衬,还请玉帝另寻他人。” 玉帝还是和之前一样,发了个鼻音。 齐正刚要张嘴,这时一直不声不响的深白忽然开口道:“回禀玉帝,此事复杂难办,不急于一时。刚才齐正也说过要招安于她,可是怎么招安,招安的条件是什么,以及我们需要承担怎样的后果,这些都没有商议。况且,说到招安就想让她乖乖听顺,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几百年前我和她有过接触,现下也不知她脾性究竟如何。倘若还想让她回天庭这事绝对不可能的。她最在意的应该就是北渊的神魄被毁,至今无处寻找。毁掉北渊神魄的神虽然已经碎了神格,但梦晓背后的一些势力依旧存在。她是不会再回来的。” 话音刚落,与梦晓同一势力组织的神微微不悦,开口道:“深白的意思,是想让我们这些梦晓旧友一起碎了神格,才算对得起叛徒北渊?请得起妖魔吴若?” 深白道:“何必这么想呢,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见整个大殿就要吵起来了,玉帝终于发出了正常的声音。 “嗯……” 一声悠长沉稳的鼻息缓缓飘荡在大殿之内。 所有神明都安静下来了。 玉帝道:“此事的确不好定夺,至于这个人选改日再议。” “玉帝啊……” 齐正刚要开口说话,玉帝接道:“齐正,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和吴若似乎也有一些接触,所以,此事还要好好商议商议。” 齐正一下子无话可说,不甘心道:“一切仅凭玉帝定夺。” “嗯……” 又是一声悠长沉稳的鼻息声。 整个早上就光是为了吴若这件事情就讨论了好久,后面终于散会了。 每次上完早会大家都是各走各的,这次元城刚刚走出凌霄宝殿大门,齐正就在后面唤道:“哎呀,元城上仙怎么走的那么快呀!” 元城不耐烦的抿唇,然后回身一看,“上神有什么事吗?” 齐正笑哈哈的,十分热情地拍了拍他肩头,“哎呀,刚才在大殿上的事儿你别见怪呀。大家都是同僚,这种事总得要有人出头,我也是思前想后觉得你来比较合适。况且一旦成功了,你将会是大功德一件。” 元城厌恶地瞥开了眼,“那元城就多谢了。” 齐正还想接着讲话,元城面无表情道:“无事的话我先走了,兜率宫忙得很。” 齐正笑容僵在脸上,语气哈哈的,“没事没事,你去吧。还是老君的事儿要紧。” “嗯。” 元城淡淡应了声儿,甩着袖子大步离去。 齐正站在身后收回笑脸,面色凝峻。 …… 兜率宫。 他前脚刚进了兜率宫大门,俩小童立马从殿里跑到他身边,叽叽呱呱道:“你可算回来了呀,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元城皱眉一瞬,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银童说道:“你快进去吧,老君都等你好久了。” 金童一直把他往前面推。 元城不解,“好了好了,别推了,我自己走。” 进了大殿,老君正对着炼丹炉打坐。 元城恭恭敬敬的在面前停住,唤道:“师父,你有事找我。” 老君眼睛都没睁,“先坐下吧。” 阿金阿银十分识趣的走开了。 元城刚刚坐好,老君就开口了,“你来我兜率宫多长时间了?” “嗯……大概也有七八十年了吧。” “时间不长不短,这几年的时间里,在修行方面觉得自己是否有长进?” “呃……” 元城一时愣住,他不明白老君忽然间这么说的意思。想了想,道:“修行这方面还是有一点点进步,最近有些懈怠,明日会好好修行的。在天宫的这段日子里,元城有幸能跟在师父身边学到了很多,每天都觉得很充实。” 老君依旧是闭着眼儿,嘴巴一张,“那么现在你又觉得如何呢?” “现在?”他更加迷惑了,“师父,现在我不正跟在你身边炼丹药嘛。” 老君终于睁眼看他了,一甩拂尘,“元城,这段日子里你只是跟着我练丹药。那么我问问你,你跟着我练丹药,又能学到什么呢?” 元城呆在原地,“呃”了半天。 “师父,元城觉得能够跟在师父身边帮衬帮衬也觉得十分的充实。”他发自肺腑,目光真诚地盯着太上老君。 老君目光悠远,望向前方,“你现在跟着我练丹药,那以后呢,也跟着我炼丹药嘛?” “呃……以后要是有其他事做做,我也会去做的,现在师傅要是需要我,我就留在这里。” 元城莫名觉得今天这场谈话有点奇怪。 终于,老君说出了他的目的,“元城啊,你是我目前唯一看中的徒弟。要想学习东西,我也喜闻乐见。自从你重新回到天宫,按照人间的算法也有十年。在这十年里,你天天跟着我练丹药,能学到什么呢?每天重复一样的事情,你又会有什么长益呢?” 元城哑口无言,怎么突然间说出这么奥义深厚的话来了?难道今天凌霄宝殿的事,师父已经知道了? 于是,元城试探性的说:“今天……凌霄宝殿上……” 老君还没等话说完,接道:“今天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 元城大惊,他刚从凌霄宝殿过来,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师父啊……所以你也打算来劝我下去。”元城心情沉重,低声道:“可是我不想下去。” 老君慈祥的目光落下,“为什么不想下去呢?” “因为我和她关系不好。她说了,只要我再去,我可能命都没了。而且,我也不想看见她。” 老君说:“你和她相处这段时间里,她到底有没有真的伤害过你呢?” 他歪头想了半天,摇摇头。 “她放话说,如果你再去就会伤害你。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是一句威胁警告之意吧。目前来看,这对你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元城愣了,“师父……你的话我不明白。” 老君掐指一算,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元城,世间万灵皆有妙法。这世界上没有永远降伏不了的妖魔,也没有永远衰败的景象,都有起起落落之势。吴若它的确是一只妖魔,目前她的法力如日中天,的确难办,可不会一直都如此。终究会有个解决之法,任何东西都有阴阳二面,要靠你自己参悟。” “师父,我真的听不明白。” “换句话说,世界上万事有因皆有果。吴若也有自己的因果。元城,你要去找到因果,这样,既能保护得了她,也能成全得了自己。” 元城越听越糊涂,眼神已经呆滞了,“呃……为什么要保护她?不是已经很厉害了嘛。我要成全自己什么呀?” 老君目光深邃,只单单一眼就把元城因果看了个干净,继续说着:“要想知道因果就得自己下凡重新回到灵魂当铺去找她。等时机成熟,该来的因果会来的,到时一切就会尘埃落定。” 这话也太深奥了吧,什么因因果果,师父为什么这么说? 元城忽然想到了什么,大惊道:“师父!难道是我的魂魄上辈子也被她典当过?” 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啊! 如果前世去灵魂当铺典当过,那么现在就不应该在这儿啊,不是永远都无回吗? 老君叹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元城又惊道:“难道是前世有谁对我怀恨在心,我被诅咒过?” 老君深深看他一眼,失望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君无可奈何的起身,发出一句感慨,“平常看你挺聪明的,不管是下棋还是做事,都深得我心。怎么这次就这么不开窍呢?” 元城道:“还请师父指点迷津。” 老君道:“都说了,要想知道这一切因果,还得下凡重新去找她。呆在她身边以待时机。元城,要真想把吴若的这件事解决,也只能靠你了。” “可……” “别可是了,三界之内目前也只有你能处理此事,如果真要换了他人,要么不了了之,这桩孽缘依旧存在,要么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师父,您这说的也太危言耸听了。” 老君目光停在他身上,十分郑重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修行一直突破不了境界吗?” “不知道啊。” 他的确不知道,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修行达到了一个瓶颈。 “只要你参悟前程往事,终有一日,属于你的东西都会回来的。” 老君说完,一甩拂尘,悠然而去。只留下元城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难道真的要重新去找她吗? 元城不自觉蹙眉,面色十分凝重。 第三百六十七章 杂乱心思 岁月悠悠已过多年,当年那个敲开灵魂当铺的小神已经成为吴若身后的跟屁虫。从刚开始的昧着良心到现在的全心全意,元城的内心默默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现如今就算让他走,他还不乐意,还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经常小心翼翼揣摩她的脸色,反思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总之,她要是不高兴了,问题很可能是出在自己身上,这个道理他懂,就是有时候不愿意改。尤其是两个人脾气都上来了,他就更加不愿意妥协,等过了几天发觉对方依旧没有搭理,这才暗暗后悔怎么当时就忽然间发脾气了呢? 但想着想着,这个念头又变了。 自从这一次奉玉帝的法旨以及师父的劝说跟在她身边,虽说两人闹脾气时,他心里不痛快,但最终忍了忍还是跟着。 师父说过,不要和女人计较。 自己一个堂堂上神,怎么可以跟一个妖魔计较呢? 没事的没事的,不气不气。 每次都这样安慰自己,给自己丰富的心理建设。所以在满身怒火的时候想着想着,诶,突然间好像也没那么气了。 再往她身上一瞅,嗯,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了。 哦,刚才的事儿拦不住就算了。 再抬头看一眼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啊,世界是如此的美妙。 尽管有时候还是让他火冒三丈,但或许是因为有免疫力吧,这气生着生着,忽然间他发现吴若真做了很过分的事情,竟然也没觉得那么愤怒。 哎呀,这女人就是这样子的嘛。 如果不这么过分,天宫也没必要派我来,现在还没有对她一个好的引导,说明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我还得再好好努力努力,跟她好好交流交流。 呃…… 说多了也是浪费口水,算了算了,这次就先放过她,不讲她了。下不为例,下次再做这么过分的事,一定要好好说说。 结果每一次有人典当魂魄,忍他无可忍时,心理活动都会这么来一遍。 诶,还真是奇怪,每次这么一想,心头忽然舒畅了。 诶,她看起来也顺眼很多了。 当真是神奇! 这个法子不错呀。 现在大多数交易,她要么在玩文字游戏,要么偷偷耍赖。他基本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毕竟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两个人不吵不闹的,气氛也蛮不错。她还会笑脸相向,开心的时候,还会跟你好好说话。偶尔流露出的小关心小温柔,他看着心中也欢喜。 所以何必呢? 对吧,何必每次都掐着她的痛脚,何必每次都找她的错处,也何必一定要让她改呢? 嗯,所以…… 下次再发生这么过分的事儿再说吧! 再加上身边还有个孟江离,活脱脱的一个活宝,没事的时候还能劝慰他,日子也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 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完成天宫交付的任务。吴若,要说她真的没什么弱点,还是有点不太实际,不管是人、妖魔,还是神,都是有弱点。而她的弱点不就是北渊嘛…… 可光知道这一点是没有用的,天宫有不少神明都知道,可照样拿她没法子。 那他就更加没办法了。 至于其他的弱点,他还当真没发现。 她看上去没心没肺,残忍无情,冷漠乖张,这样的人就算有弱点,你也找不到,甚至还会被她摆一道。 或许是他的道行太浅了,不知道怎样和这样的妖魔打交道。 总之只要天宫没有催促他,他也乐得逍遥。 反正日子就这样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过吧。不管怎样,他也阻止不了吴若的生意。 更何况现在还和另外一个妖魔扯上关系。想想还是挺烦躁的,人世间被盛瑛这么一搞,那么多无辜百姓受此连累。不把这件事情解决,他也没有心思回天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逍遥的心思变得有些烦闷。 自从遇到那个黑衣男子,他和吴若在幻境相处过一段时间,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的情绪好像被牵着走。 他明明知道黑衣男子很奇怪,是想故意挑拨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可还是按照黑衣男子的话去做,心中有种强烈的好奇心,想知道吴若究竟会怎么选择,又会作何反应。 所以那幅画他就带出来了。 那画上的战神的确优秀,虽然没有全脸,只是一张侧脸就已经看出气质斐然。再加上之前在天宫听的一些谣言,不知是真是假,反正知道吴若和战神的关系很好。况且办了这么一个残害生灵的当铺就是为了北渊。 想想还真是不太舒服。 他并没有把画烧掉,而是给了那个黑衣男子。 至于黑衣男子要把画如何处置他就管不着了,也不想知道。 那日吴若因为一幅画跟他决裂,元城不管怎么说心里都是不太舒服的。 他说画已经烧掉了,她甚至气得要跟他决裂。 元城就更加不痛快了,也更不想告诉她那幅画究竟去哪儿了。 这气生了好多天,元城整个人变得异常沉默。孟江离在边上说说笑笑,明摆着是要劝他,可就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到最后孟江离整个人也糊涂了。 孟江离作为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的关系从生疏变得亲密,然后变得陌生又亲密,接着又是陌生…… 有时候觉得这两人相处得还挺累的。 动不动就吵两句,一个人动不动就来说教,另一个动不动就故意反着来。 哎呦喂,他是真没见过这么折腾的两个人。 这两人究竟在搞什么,是嫌寿命太长,太无聊了吗? 他看了也实在是心累。 元城这个人虽然嘴巴上没有说什么,但他知道元城是整个心思都放在吴若的身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元城明明心里对她有一种厌恶,却还要跟在身边。但后面却逐渐发现元城也不单单只有厌恶,甚至还有一些依恋。 他觉得元城十分的矛盾。 觉得他好像走进了一个地狱里,想把他往回扯吧,却发现这人像木头一样毫无留恋往里进,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被地狱烈火焚烧就不知道惹上吴若的坏处。 虽然孟江离承认吴若长得挺漂亮的,自己也挺喜欢看她,可并不代表会喜欢上她。 只有元城这个傻小子,不知不觉就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有时候也不知该怎么劝,稍微提点两句,就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够多了,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如何发展。 可发展来发展去,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两人现在都决裂了! 决裂就决裂吧,反正影响不到他吃喝玩乐。就是元城整个人变得像木头一样,不爱说话,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原本两人的业余生活没事,就去练练法术,练练剑,或者是逛逛街快活快活。可现在没事就呆在屋子里。说话也是怏怏不乐的,一天到晚注意力分散。 原本逍遥的日子变得索然无味。 孟江离在旁边经常宽慰,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看着自己的小伙伴愁眉不展,自己也跟着唉声叹气。 叹来叹去,仿佛苍老了十岁。 以至于两人一碰面都会不约而同地先叹一口气。 元城叹气是为了吴若,那他呢? 孟江离想了半天,一拍大腿,非常肯定自己的唉声叹气绝对和向萱没有关系。 是的,就是和向萱没有关系。 想着想着,心里有些心虚。 或许真的和向萱没有关系吧…… …… 时间晃晃悠悠过了几个月。 吴若没精打采的在当铺里躺了好久。 回想到了过去,把幼年的事儿一直想到遇见元城的那一天。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就混成了这副模样。 明明自己之前过的还挺潇洒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任何人都没放在眼里。 怎么现在就这么一蹶不振了呢! 都怪他,都怪他! 吴若越想越气,那幅画像对她非常重要。千百年来,她就是靠的这么一幅画才勉强维持她和北渊之间的回忆。 可是现在那幅画竟然被他给烧掉了!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问自取是为偷,更何况还烧掉了! 元城,真的是太可恶了。 我就不应该让你留在当铺里! 一开始越想越气,后面不知道怎么的,气着气着就没力气了,只有失望。 不管怎么说北渊当年也是教了她不少法术,照顾了她一段时间。没有他,哪来现在的她呢?恐怕就是一个被人喊打喊杀的妖魔吧,或许现在连命都没有了。 所以,她一定要把北渊复活,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公子,都一定要把北渊复活。只有这样才知道姓明的,不对,姓孟的那个人究竟在何处。 他的身躯是否还存在世间,魂魄经过轮回转世现在又到了哪一个人的身上。 原本以为抢到命格簿就能知道公子投身在哪户人家,可是翻来翻去,都没有“孟明朗”三个字。 他究竟在哪里? 他到底有没有投胎? 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是一个凡人,为什么命格簿上没有他的名字? 困扰她千百年的疑问一定要弄清楚。 孟明朗究竟是死是活? 现在距离凝聚三魂七魄,只剩下最后一魄。 只要找到这最后一魄,北渊就有很大希望可以重新回来。 想到这里,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终于离目标只差最后一步了。 三缘那个和尚说是可以帮她凝聚魂魄,可是要需要神明的身躯,这个神又要选谁呢?妖魔的元神该用谁的? 她想来想去,把主意打到了火神身上。 这狗子自从她被天庭唾弃后,一开始还假惺惺的讨好,后面就干脆不来了。 要不就把他的身子抢过来? 可是一想到他那油腻的表情想想还是算了吧……以后北渊要是呆在他的身体里,她可看不过去,眼睛可能都要瞎掉。 而且对他也不公平,这狗子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她,但她好像也没有必要抢他的身子。 可又要换谁呢? 这个问题真得好好想想,只剩下最后一枚属于北渊的魂魄还没有找到。完全可以用三缘所说的法子,用三魂七魄去吸引最后一魄。只要再需要一个神明的身子,妖魔的心脏,北渊就可以安然无损回来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好像压了一座大山,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她心中隐隐觉得北渊要是回来了,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北渊十有八九是不会接受以种代价而得来的生命。 后面还会发生怎样的事还不知道呢。 可是没关系啊,她自私呀。 她只想要明公子回来。 当然,北渊也回来吧,不管是天庭还是人间现在都一塌糊涂。还是需要这样一位神主持天地正义,维持三界秩序。 天宫的氛围就不必说了,表面上看着干干净净的,实际上现在各方势力明里暗里都针芒相对,自古以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受苦的最终还是老百姓。 而人间就不必说了,现在妖魔横行,是只精怪都敢当大王。 虽然现在西门任已经猖狂不起来,但盛瑛搞出了这一系列肮脏事儿,她也不好处理。 好吧,她是懒得处理。 真要她处理的话,这工程也实在太浩大了。 盛瑛的蛇子蛇孙那么多,虽说吴若现已法力通天,谁都奈何不了她,可一个对付那么多妖怪也很吃力。 这么多年大家只知道她凝聚魂魄是为了北渊,实际真正意义上她为的是孟明朗。 人因为有了执念会变成魅,而妖魔当然也会有。 像吴若这样因为执念从神堕落到魔道,千百年来目前还是第一个。 关键是,她并不敢把这个执念明晃晃的放在台面上让大家来看。所以大家稍微有点知情的都说她办灵魂当铺都是为了北渊。 想来这样也好。 这样大家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到孟明朗的身上。 她生怕这个小小的凡人会被那些居心叵测的神或妖魔利用。 所以只能对不起北渊了。 事情宜早不宜迟,她要立马着手去办理凝聚魂魄之事。 第三百六十八章 找三缘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很久了。 三缘一直待在原地等待回复,生怕她会不信。毕竟快速凝聚魂魄的法子,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一人知晓。吴若要是不信也情有可原。 所以只能等待着,一颗心始终悬在嗓子眼儿里。等待许久,瞅着她终于过来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这妖魔相信他,傅又蓁就会没事的。 当然,他说的凝聚魂魄的方法也是真的。 吴若满怀希望带着三魂六魄找到三缘。 三缘看着瓶子里放出的魂魄在空中飞舞,问道:“还剩下一魄,得用这三魂六魄去吸引。到时候三魂七魄全部凝结而成,请问该放在谁的身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吴若说:“你之前说过需要一个神明的身躯,还有一个妖魔的元神对吗?” 三缘点点头,“二者缺一不可。” 可是他往四周一看,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看来她并没有准备好呀。 他问:“难道今日找我来不是为了凝聚魂魄?” 吴若神色严肃,“当年我只知道凝聚三魂七魄,但是并不知还要身躯和元神,如果并没有找到这两样东西,魂魄又会如何?” 三缘答:“只要及时用瓶子封印住,并不会怎么样。只不过一旦凝结成一个魂魄,一定会天地变色,三界之内肯定会有动静,不管是妖魔还是神明察觉到,到时这枚魂魄存不了多久。所以能尽快的放入身子里就赶紧放进去,再把元神镇压住,这样魂魄才不会被他人抽离开。不然的话就算没人过来抢,自己也会飘走的。三界之内多少妖魔觊觎神明的魂魄,倘若真飘走了,再寻回来可就难了。” 吴若还有犹豫。 “魔尊大人还在犹豫什么呢?”三缘盯着她,“是这两样东西都没有准备好吗?” 吴若点点头,“妖魔的心脏好说,随便取一个就是了,只不过神明的身躯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够得到的。”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该用谁的身子。 真要找一副好的,还得上天宫。不过一旦上了天宫,一旦少了神明,上面马上就会知晓,那复活北渊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要不随便取一个小神就是了。” 她抬眼看他,“你可是个修行的和尚,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但真是铁石心肠。” 半是揶揄半是玩笑。 三缘幽幽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和尚。”而后盯着她,目光深邃,“大人也知道,我和你不过都是一样的货色,不是嘛?” 吴若淡淡说着:“你帮我这么多,可是会损坏你的修行的,虽然说你现在只是一个魂魄,但是倘若真要好好修行也未尝不可,假以时日一定会重新恢复肉身。你帮我这么多,还出谋划策的,难道只是仅仅为了那个小姑娘?” 三缘沉默良久,双手合什,“阿弥陀佛。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算是我欠她的。傅又蓁这一生以前都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我本来就是一介妖魔,算不上什么和尚。所以走上这样的路是必然的。” 吴若暗暗瞅了他良久,终道:“这件事要是办成了,我答应你绝对不会伤害她,还给你就是。” 三缘脸上露出期待的目光,“还请大人速战速决,早些准备好身躯和元神。” 这下轮到吴若沉默了,“我知道了。” “是不是很难办?” “嗯。” 她真的不知道要取谁的身子。就算要取,也要一个好看的模样,不然到时候北渊要是发起脾气来,她要是看到那张漂亮的脸也就不会跟着一起吵了。 三缘眼眸忽然亮了几分,状似无意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天上的神明不好取,可是身边的拿来借用一下也未尝不可,到时候只要我们另外再寻得一副神明的身躯,再换回来就可以了。” 吴若想了半天,忽然脸色大变,“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你是说……” 三缘阿弥陀佛一声,缓缓道:“凝聚魂魄的事宜早不宜迟,以免夜场夜多打草惊蛇。魔尊大人也知道三界之内对于战神的存在是多有忌惮的,倘若让他们知道马上就可以凝聚成了,恐怕会生出无数波澜。只要我们速战速决,先把魂魄放在一个神明的身躯里,任他们如何,都无法伤害战神一丝一毫。” 吴若被说得心动了。 可是用元城的身子是绝对不行的。 “不行!”她顿了顿,“绝对不能用他的身子。此事容我再想一想。” 三缘摸了摸鼻子,“魔尊大人此次前来,我还以为是想通了呢。既然如此,大人还是先请回想一想此事该如何进行。我就在这里等着。大人不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吴若回头看他,想起了之前答应过他不要伤害傅又蓁的魂魄。 她问:“最后一魄可以用这么多年积攒的魂魄凝聚成。也不必用三魂六魄去吸引。” 三缘点头道:“这样也是可以的。用多年积攒的魂魄去凝聚最后一魄,效率的确会高一些。但是,大人难道就不在意到时候战神要是回来了是否会怪罪大人?毕竟这可是用几千几万枚魂魄凝聚成的。” 这个她当然在意呀。 吴若倔强的回了句,“没什么在不在意的。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没有道理退缩。用你那个吸引的法子,肯定会有副作用的吧?” “没错。这世上没有便宜的午餐。吸引的法子虽然好,但很有可能会吸引来一些孤魂野鬼的魂魄,到时候会非常的麻烦。或许一不小心就合成了别人的魂。战神就永远回不来了。” 吴若急了,“这事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当真有法子能一劳永逸。” 三缘说:“当时情急之下,大人并没有问我。” 吴若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你再给我几天时间,当铺里那些魂魄凝聚成最后一魄,我再来找你。哦,对了,到时候还需要你在旁边帮忙。至于神明的身躯以及妖魔的元神,我也会弄来。此事只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万万不能泄露。” 三缘再次阿弥陀佛一声,“大人放心,就算为了傅又蓁我也不会说出一个字的,还请大人遵守我们的诺言,放了她。” “这件事留到事成之后再说。” 吴若毫不容情地丢下这句话,冷冷离开。 三缘缓缓抬头看着离去的背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今日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傅又蓁。 傅又蓁啊傅又蓁,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不然今天他也不会多费口舌在这和魔尊聊这些事儿。 说实在的,他也不能保证这个任务一定会成功。 三缘又再次叹了一口气。 …… 说到元城这边。 辜姚媛这几天格外勤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上去格外的忙碌。 孟江离这几天很闲,也没有多大兴头出去,毕竟元城不出去,他也不会一个人跑出去玩,因为十分的索然无味。 所以就在院子里逛啊,瞅啊瞅,目光就注意到了她。 辜姚媛长的很好看,面若桃花,而且对人又温柔大方。不管是什么糕点一学就会,每次吃饭都能换着花样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了不会舞刀弄棒,基本上算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孟江离一边吃着桌上的饭菜,一边想着这些事儿。 元城只吃了几口菜,就一直在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一句话都不说。最后重重的把杯子放下,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辜姚媛越看越觉得担心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怎么一直都这么怏怏不快的样子。 孟江离对于目前的状况也只能摇摇头。 反正这种事儿靠元城自己吧,他们都是一个局外人。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元城烧掉的画像到底是什么。私下里寻了机会,问了他好几次,只不过元城都冷冷地转过身忙着自己的事,要么一句话都不说,要么就让他出去练剑。 孟江离可算是憋坏了,后面问着问着就干脆老实了,什么都不问。包括辜姚媛投来怀疑目光的时候,他都摇摇头摆摆手表示什么都不知情。 这下,辜姚媛更是迷惑不解。有那么几次她试探性的出口想问问元城究竟是怎么了。 可是对方十分敷衍的回答了几句。 比如…… “没什么,昨天晚上睡的太晚,有点困。” “哦,没事,你想太多了。” “可能是因为最近修行没有达到预期吧,所以情绪不太好,你别见怪。” “嗯,可能是因为孟江离这几天太吵了,扰乱了我的修行。” …… 一开始她还信那么几句,到后面越讲越离谱,分明就是敷衍。她后来也不再问了,把心思都花在如何照顾他们的事情上。 例如元城心情不高兴,她就多准备一些加酿美酒陪他聊聊天,可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他就随意的回复几个语气词。 次数多了,她反而越战越勇。问的话题也就越来越多了,像打开的话匣子一样巴拉巴拉捡个没完,不过他终究还是不怎么说话。 今日,原本安静的气氛被元城几句唉声叹气给搅黄了。孟江离实在是受不了了,一放筷子拍桌子道:“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这么苦大仇深的?你瞧瞧你叹口气都把自己叹老了十几岁!我都给你数了哈,从今天早上起床到现在,你一共叹了三十六次气。那么这里我给你算一算啊,叹一次老个十岁。你今天叹了三十六次,算你老了三百六十岁。恭喜你啊,小小年纪岁数就那么大了。到时候吴若要是见到你,被你那沧桑的心态给吓死。” 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元城忽然绪起伏,相反还有一丝沉重。 她又问:“可是你为什么要骗吴若呢?” 元城喝了一口闷酒,这口酒辣的嗓子疼,咳嗽了两声之后,才说:“我只是想知道那幅画到底对她重要不重要。” “你这不是废话嘛,人家都藏在密室里了被你找出来,能不重要吗?”孟江离一张大嘴,噼哩啪啦的说了一通。 辜姚媛垂下眼眸,“这些我是知道为什么你最近都闷闷不乐了。” 孟江离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十分沧桑的往后面坐一靠,大喇喇地问:“那你知道为什么我最近闷闷不乐吗?” “这个……这不是我管辖的范围内了。” 辜姚媛带着淡淡的笑容说。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小瑶 吴若还在托腮想着凝聚魂魄之事,该用什么法子把天上的神骗下来呢? 有事没事就站在云端看看,时不时的还真看到几个小神飘悠悠地从云端上说着笑笑,一个个天真灿烂无比,意气风发。还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女魔头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啧啧啧,这几个不行,年纪太小了。 咦,前面那个小白脸不错,蛮白净。 不行不行,脸上的痣太大了。怎么刚才就没发现。 诶,那个高高的看上去还不错。哎呀,也不行,看上去没气质。 嗯……那个穿蓝衣服的,正脸给我转过来呀。 不是吧,最近天宫的质量就这些? …… 直到那几个小神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还在想着。 吴若还想继续往上面飞的时候,隐约可见南天门的牌匾已经在闪闪发光了。 不行了,就到此为止吧。再往上面去,到时候又是一段乱吵了。她可不想再碰见熟面孔。 于是乎,便乘着云往下面去。 可是好死不死的,就在这时碰上了一张熟悉的脸蛋,应该说是熟悉的发型在云朵中飘动。 只见火神红彤彤的就跑过来了,一眼就看到她,大喊大叫着,“吴若!你怎么来了?” 这一声惊天动地,险些把南天门的守将都给惊到了。 这下是不回头都难了,她极不情愿地回头盯了他一眼,看得火神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她了,怎么脸色这么臭? “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他已经在她身边停住,顺便踩上她的云朵。 吴若瞥了他一眼,“我要回凡间,你踩我的云朵做什么?” 火神笑嘻嘻的,故意低头一看,“哦,不好意思,顺脚了。” 说是这么说,可他却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吴若脸冰冰的,乘着云朵就往凡间去。 火神稍微正经了一点,终于问到了正题,“这次你上来做什么呀?” 她面无表情道:“出来散散心。” “散心你要来天宫?”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来天宫了?” “两只呀。” 说完还用手比了比自己的眼睛。 “懒得跟你说。” “你干嘛呀,为什么对我态度这么差?”火神幽幽道,然后又嬉皮笑脸地说:“是不是因为最近我没有找你,你生气了呀?” 这混小子在说什么鬼话? “犯不着。” “哎呀,你就是生气。”他兴奋地自说自话,“这事儿就是我对不住你,我应该经常来看你的。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呆在那么幽暗的环境里几百年,我不过来看一眼是真的很过分。” “闭嘴吧。” 他又继续道:“这事其实也不能全怪我,我也比较忙的,你也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东海龙王了。有很多事需要我处理,也不是经常有空的。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从今天开始,寻到机会便来看你。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次,行吗?” “滚远点!” “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我难过?” 她听得头已经很大了,喝道:“你给我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 他真的摆出了很正经的样子让她看。 吴若叹了口气,直接换了另一朵云朵。 他也不负众望的追了上来继续踩着她的云朵。 “你干嘛呀?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这几百年过的怎么样啊?孤不孤独啊!想不想我呀?” 一张嘴噼里啪啦的,就好像过年的炮仗炸个没完。 早知道上来会碰到他就不上来了。 她一言不发,实在是没什么话和这狗子说。 火神一个人神神叨叨的,越说越高兴,“嘿,最近天宫里发生了好多有趣的事儿,你听不听?” “听个屁。”她冷酷道:“天宫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诶,话可别这么说,虽然现在你已经堕入魔道,但曾经也是个神,或多或少也来听听看吧,了解一下老东家现在的情况也不会怎么样。兴许还能幸灾乐祸一番呢。” 她瞥了他一眼,“那到底有没有什么事能让我幸灾乐祸的?” 他“呃”了半天,想了半晌,“有是有。” “那说啊。” 他支支吾吾,才说:“其实好像和你也没多大关系。但是吧……” “但是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你应该知道长月瑶吧?” “长月瑶?你说的是黛戈的姐妹?” “没错。” 他点点头。 “她又怎么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火神感慨一声,“的确是跟你没什么关系,还不是看在你和黛戈相识的份上。更何况北渊和她关系不错,但如果出了事儿,或者你也会听一听吧。” 吴若冷冷看着他,这小子就是故意藏着话头不全说出来。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皱着眉头,“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说话能不能文雅点?” 文雅个屁啊文雅,这几百年她在人间三教九流之地呆得乐不思蜀。学到几句脏话也是难免的,更何况更能抒发自己的情感,也懒得改了。 “那你有话快说。” 火神忽然卖起了关子,“老朋友相见,别总是谈正事,要不我们寻个时间找个地方好好喝喝酒聊一聊?”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说啊,可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得找个环境好的地方,可以一边听曲一边听故事。” 眼见她就快要到人间了,这狗子就是没有把话说到重点。可能还会被他胡搅蛮缠,于是便说:“你话说完了没有?你今天没有任务,就这样直突突的跑出来?” “有啊,不过不是见到你了嘛,比较难得。聊几句不会怎么样,走,我带你去凡间坐坐。” “不必。” “哎呀,不要害羞啦!” 吴若这下是真的没有兴趣了,二话不说又换了一朵云,并且在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火神目瞪口呆的样子。 “你怎么走那么快呀?你知不知道长月瑶已经消失几百年了……”顿了顿,百无聊赖道:“长月瑶是管理水的神,她不在了,人间会出乱子的。” 他想说的话就只有这么一句…… 事实上,长月瑶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 话说黑衣男子这边,自从得到画像,时不时就来暗室。 这间暗室里有一座巨大的鼎,气势恢宏,鼎身刻着十分复杂的符文,歪歪扭扭,时不时闪烁幽暗光芒。鼎里冒着腾腾热气,水面泛着泡泡,咕噜咕噜的,缭绕的热气似乎还带着不少咒文,恍惚之间还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念咒声。 不过到底是谁在念咒就搞不清了。 一个隐藏在黑斗篷下的男子凝视这幅画像已经很多次,每一次目光都十分深邃。 自从上次在幻境让元城和吴若二人离心离德,达到他一半的目标,现如今又有了这幅画,那么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北渊嘛,重现人间这是一定的。 不过,还是不是之前的那个战神,这个就不一定了…… 虽然看不清这个男子的面容,但是从微弱的光亮中看出他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这是一抹得意的微笑。 他的目的终于要达到了。 只要等到凝聚魂魄的那一天,稍微偷天换日,北渊就不再是北渊。 男子隐藏在黑暗的斗篷之下,微微低头就看不清面容,只有手上的扳指在抬手时闪现一瞬。 这时暗室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声音。 他下意识警觉,立马从暗室出来。刚刚出门安排好机关,迎面撞上了一个女子。 男子有些不太高兴,语气也十分冰冷,打量了这个女子,两手空空,“你来这里做什么?” 女子还没有开口,他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来到练功房。 女子微微有些不满,只是忍了忍,跟在身后在练功房门口停住。 她说:“过来问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醒桓那边我脱不开身,最近他的作业太多,我得看着。也找不到旁的机会,这里到处都是阴阳弟子,也只有现在人少了些才进来。” 男子脱下斗篷,接着便打坐。眼神都没往她身上看,而是语气冰冷的说了句,“和你说过很多次,不要主动过来找我。你既然已经待在阴阳家,咒术应该也会一些。不管是飞信还是折纸术,由它们代替好了。你每一次过来就暴露一丝危机。” 她不悦道:“你不主动联系我,那我要怎么知道外面的情况?你肯放我出去嘛!” 他抬头,“你想出去随时都可以出去,只不过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阴阳家不会信任一个外人。” 女子再也忍不住了,想当初她还是神的时候,有谁敢这么跟她说话,眼前这一个小小的凡人不过就是个阴阳家的掌事竟然敢如此轻待她。 她眼眸中杀机一闪而过,抿了抿唇,语气稍微缓和了些,“玉越和,不要忘了,我们两个是站在一根线上的蚂蚱,你有什么进展,我过来了解情况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前几日,你只告诉我吴若那边事情快要成了,这段时间就一直没有消息。我想了解了解,不过分吧?” 地上打坐的这个男子正是阴阳家的掌事玉越和。身着一身华丽繁琐的暗色衣裳,在灯影的映衬下金线闪烁其光,发冠金光闪闪,眉眼安详俊雅。他有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不笑的时候微微皱眉,暗色的瞳仁又大又亮,微微翘起的眉眼带着笑容,可是瞳仁深处只有无穷无尽的欲望与贪婪。 玉越和终于正眼看她,这个女人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阴阳家。虽然长得漂亮,但是心思歹毒,尤其是在他小的时候就亲眼见识到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想方设法让云清子受伤,所以这么多年来,云清子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闭关。 原本这位祖师爷闭关也就一百年,现如今问题频出,一百年也不止了。 当然,明里暗里耍着一些小阴谋,幼年的他全部看在眼里。也多亏了自己天赋不错,小小年纪就学得了大量的咒术,除了可以自保,还能威胁到这个女人。 现在他已长大成人,又掌管阴阳家,对于这个女人始终提防着。虽然二人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同盟,但在潜意识里面他很清楚,她很危险。 他说:“目前发展良好,画像已经拿到手。” 此话一出,女子脸上露出惊喜,“画呢,在哪儿?把画给我。” 玉越和淡淡道:“你要这画像做什么?” “这你就管不着了,你要画像做什么?画上的人,你也见过了,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藏着了。” “没错。见是见过了。只不过我还有用处,还不能给你。”他说完,双眼一闭,冷漠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不要让醒桓发现端倪,这孩子最近变得有些敏感,你多注意些。” “玉越和,你不觉得最近你有点不通情理?” “是你过于胡搅蛮缠,不听劝告。” 女子还想继续说,他语气重了些,“你想要的,我会给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的事你别问太多,我想让你知道的,来日你自然会知晓。” “你现在当了掌事,是越来越不一样了。我想知道的,你是不打算告诉我吧?” “小瑶,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名叫小瑶的女子脸上带着阴寒的笑容,即使美得惊心动魄,可在阴恻恻的笑容之下更显得如鬼魅一般,“当年的小男孩现在已经长大了呀,玉越和,你很不错啊。” 他依旧眼睛都没睁开,淡淡道:“回去。”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带着毋庸置疑不容拒绝的语气。 她愤恨地深深看着他,最后才离开。 玉越和在她离开后才缓缓睁开眼睛,瞥了一眼门外。现如今已是夜半三更,阴阳弟子晚上基本不怎么出门,可是醒桓这孩子就不一样了。经常刻苦学习咒术,就算到了这么晚,依旧还会翻一个身继续爬起来做作业。绝对不能让他发觉小瑶是个奇怪的存在。 掐指一算,距离三魂七魄的凝聚还剩下最后一魄。 至于吴若到底选哪种方式让北渊重现人间,这一点他十分好奇。 第三百七十章 又要冰叶草 火神来了。 这个红彤彤的人两手带着礼物就这样站在灵魂当铺的门口。 吴若刚刚打开门就看到他脸上讨好的笑容。 左手拎着一篮水果,右手一捧花盆。 “带这些东西过来做什么?” “嘻嘻嘻……” 火神见开了门,赶紧走过去站在门口,想要钻进去。 吴若直接用身子挡住又说道:“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你呀!没看到手上都抱着东西吗,还站在门口,不知道接一接。” 说着就把水果还有花盆往她怀里塞。 “喂,你带这些东西来做什么?我不要,赶紧拿回去。”说着就要还回去,可火神硬是往后面退了几步,怎么都不肯接。 吴若皱着眉头,语气已是十分不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今天过来到底做什么?” “哎呀,你一个女孩子干嘛说这么粗俗的话。”他摇摇头,叹道:“果然是战神不在了呀,没人约束得了你了。” 吴若直接把这些东西放到地上,警告他,“无事不登三宝殿,非奸即盗。你要是敢来打什么坏主意,我饶不了你。” 他两手一摊,十分委屈道:“我能打什么坏主意,不就是这几百年没见着你,下来看看嘛。你看,这水果还是皇宫里的呢,我特地偷出来给你。这么跟你说吧,这些水果可都是蕃边小国带来的,那个荔枝可甜了。这一路过来,我都舍不得尝,全留给你。” “那还谢谢你了。”她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嘻嘻嘻……”他赶紧贴着门缝,死乞白赖的又说着:“诶诶诶,别那么着急啊,你这门关得那么紧做什么,又没有强盗土匪。” 吴若站在里头已是十分不耐烦,“有话快说!” 这狗子如果没有正经事的话,绝对不会以这幅讨好的面容过来。 火神稍稍一挑眉,脸上稍微正经了些,“你还挺了解我的嘛。” “了解个屁!” 她烦躁地双手抱臂,“如果没有事来求我,不然怎么会过来?” 他清了清喉咙,慢慢道:“啊,其实是这样的。这话说起来有点长,你要不先让我进去坐坐?” “在这里说不行吗?” “哎呀,远来毕竟是客嘛,更何况千里迢迢的,你总不能让我站在门口吧!” “到底什么事?” 火神幽幽道:“其实还是有关于灵儿的事儿。” “灵儿?”她皱了下眉,“哪个灵儿?”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语气迟缓了些,“就是……就是我大哥的侧妃。” 她眯着眼儿,细细回想。好像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只不过长什么模样就记不清了。 “哦,然后呢?” 他再次敲了敲门,“你就先让我进去吧,这里风大,万一说出来让别人听见了,可怎么办?” “这里是三界之外,除了你那么闲会过来,还有谁敢过来?” “吴若,你这样就不对了呀,毕竟我送你那么多珍珠,难道我进去喝杯茶都不肯吗?” 说的倒是可怜兮兮的,而且很有道理。 吴若也懒得和他继续僵持下去,打了一个响指门就开了。 火神脸上露出嘻嘻哈哈的笑容,十分狗腿的抱着礼物跨过门槛在她身边立着,“别傻愣着啊。这路怎么走啊,我总得把礼物放在桌上吧。” 吴若叹了一口气,指着前方说:“一直往前面走,过了走廊就是大堂。” 这狗子步伐倒是挺快,刚说完立马急匆匆跑了。 吴若跟在后面总感觉自己像个客人,他倒像个主人一样大喇喇的直接过去。 火神到了大堂直接把礼物放在桌上,也不管桌上放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就这样啪嗒一声。 吴若跟在后面皱着眉头十分不悦。 火神又大喇喇的在桌边坐下,十分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两杯茶灌进喉咙里,喝完还不忘评价一声,“呃……你这味道不怎么样啊,堂堂魔尊大人就只喝这种低劣的茶水?” “关你屁事,爱喝不喝。” 她坐在主位上,把那些礼物往边上推了推,桌上的契约稍微整理了一下。 他一边瞅着动作,一边脸上又堆起笑容,“吴若,那个……冰叶草还有吗?” 她睨了一眼,“你突然间要冰叶草做什么?” 他认真了些,把茶杯放下,“这东西不是可以疗伤吗,我想拿来用用。” “不会又是给你那个灵儿吧?” “嘿,话可别这么说,什么我的灵儿,万一被别人听到了就不好了。” “这里是灵魂当铺,谁敢进来?” 吴若身子往后面一靠,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说说吧,你和那个灵儿到底什么关系?这个是你第二次来求我,还和这个冰叶草有关系,怎么了,你们家是和这个冰叶草杠上了?” “这个和我今天来找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既然想寻求我帮助,我想知道一些事情也不过分吧,现在我想知道你们的关系,你说还是不说?”她语气很平淡,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人无法拒绝。说完她顺便挑了一下眉。 火神脸上的笑渐渐凝固了,原本这个笑容就有些讨好,一凝固就显得有些滑稽。 “主要是因为我抢了大哥的龙王之位嘛,所以心里有些愧疚,再加上灵儿最近身体不好,我来替她寻一些冰叶草,也不为过吧。” 这话就好像烫嘴一样,噼里啪啦的就说出来。 “你事先打了草稿是吧?” 吴若眯着眼儿,又说:“这谎撒的真的是一气呵成。” “你想要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信不信就随便了。” “那灵儿是你大哥的侧妃,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就算要求药草也是你大哥来,你跑来献什么殷勤。” “都是一家人嘛,他来求和我来求又有什么差别呢。” 他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双手托腮正乖巧地看着她。 “屁!” 她十分粗俗地爆了一句粗口,然后点上火抽了一口烟,吐出大大的烟圈。 火神脸上有些挂不住,“我说的都是真话。” “哦。” 他说:“你还记得几百年前我向你要冰叶草的事吧?” “记得啊。” 轻描淡写带着一丝的咬牙切齿,“那时的事情我怎么会忘了呢?” 火神不记得为什么忽然间觉得四周的温度有点冷。 “你这里还挺奇怪的,突然间就有一股寒气。”他抱了抱胳膊,又继续说:“现在冰叶草到底有没有,你说句准话。” 吴若冷哼一声,“就算有,你要拿什么来交换?” 火神一下愣了,呆呆想了半天,反问她,“你需要什么,我尽量给你。” 吴若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然间觉得一切都是上天安排的。 她需要一个神明的身躯,现在就有一个神明主动送上门来,虽然是她看不上的火神。 她抿着唇,并没有马上说出心里的话,而是紧紧凝视着。 火神被她灼灼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寒,下意识再次抱紧胳膊,“干嘛这么看着我?你要对我做什么?” 莫名突然间想起堕落的妖魔会吃神明的心脏,这女人该不会是打这个主意吧? 那可不行! 又急道:“喂喂喂,毕竟相识一场,不要太过分啊!” 吴若终道:“只要你有的都会给我的,对吧?” 他皱眉思考一瞬,摇头晃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万一你要我的命,那这可不能给你。” 吴若思量着,倘若只要神明的身躯的话,那抽离出来的火神魂魄干放在哪里呢?要不也放在小瓷瓶? 她的要求还没有说出口,已经把火神的下场想好了。 火神又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有冰叶草,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你,除了我的命。哦,还有心脏也不能给你。” 吴若淡淡道:“你的命暂时还用不上,身子吧,我要你的身子。” 话音刚落,火神的脸色不对劲儿,皱着眉头反盯她,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她要这身子做什么,总不可能是觊觎他的美色吧? “你要做什么?” “只是借你的身体用一用,等来日我找到一副更好的身子就还给你。放心吧,魂魄我替你收着,不会伤你性命。” 越听越离谱,她究竟要做什么啊? “喂!我可是堂堂一介上神,身子怎么可以说给人就给人?”他怀疑她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吴若,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背地里做什么勾当?” 吴若叹了口气,“冰叶草你到底要不要?” 火神一下子气蔫了。 “要。” 吴若冷冷抬眉看他,“几百年前毁掉一大半,现在只剩下一点了,如果你要的话,我就把这最后一丝都给你。你的身子我是要的,三天之后洗干净等我。” 火神立刻慌了,“这么着急?” “嗯。” 他忽然害怕了,“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拿我身子做什么呢?你应该不会对它下狠手吧?谁要用我的身子?” 吴若头也不抬的吸了一口烟,淡淡道:“北渊。” “北渊?”他终于恍然大悟,“难怪……不过……你那么快就收集好魂魄了?这才多少年,速度还挺快的嘛。” 吴若差点一口盐汽水喷在他脸上,“都快一千年了!” 下一句,“老娘可是哄骗了一大帮凡人才终于集齐了,这么多魂魄沧海一粟中才找到三魂六魄。你这狗子竟然觉得容易!” 这句话她憋在嗓子里没说。 不过,火神看起来蔫蔫的,“不给行不行?”眼神中带着一丝讨好和可怜。 她摇摇头。 “你知道我和北渊是对立的局面,我把身子给了你,到时候就算北渊真去了另外一幅更好的身子,你觉得我还有命活着?我告诉你,我身后的神肯定会将我碎尸万段灰飞烟灭。吴若,你的算盘打错了,不应该把想法打在我身上。”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咯?” 要真拒绝了,可能就和她没什么谈头了。 他皱着眉头,“唔……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折中的法子?要不我给你找个神来?” 吴若问:“你忍心出卖你的同僚?” 他立马抱紧自己,“可我不忍心出卖我自己呀。” 吴若闭了闭眼儿,“那你跟我说说,现在天宫里谁的身子你是比较推荐的。” 这么一说,火神立马来了精神,反正只要不把主意打在他身上,他就开心了。 “嘻嘻嘻……这样啊,我来给你想想哈。” 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说过去。有很多是吴若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见过的神,还有一些是最近几百年才刚刚飞升上神的小年轻,模样嘛,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是极好的。 为此,他为了摆脱自己的危险,拼命的把那些小年轻的身子说的是多么的气质盎然,天下无双。 吴若听得几乎有些心动了,便问:“你有法子把他们搞下来?” “不能。” 他很诚实。 “不能那你讲个屁!” 她恼怒瞪了一眼。 “哎呀,不要那么粗鲁嘛。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法子的,我替你想想。” “哼,我告诉你,就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要是弄不来神明的身躯,我就直接抢你,明白?” 火神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就好像良家妇女遇上了地主恶霸,卑微道:“你真是的,好歹相识一场,别这么过分嘛。我要是有什么危险,以后可就没人来看你了。你这墙上的珍珠都没人送了。” “少来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听着烦。” 她直接一拍桌,狠狠警告他,“就是看在你送了我这么多珍珠的份上才让你进来,不然换做其他神明过来腿早就打断了。当然了,要是觉得自己当初送错了人,随时可以把墙上的珍珠挖走。” “哎呀,我就这么随口一说,瞧你脾气大的。” “对你太好,你又要顺着杆子往上爬。没办法。” 她又抽了口烟,吐出的几口烟圈慢慢飘到他的面前,他挥散了一些,说:“那冰叶草怎么办?你到底给不给我?” “三日之后我若是取得神明的身躯,我就把这草给你。” “真的?” “真的。”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三百七十一章 小绿瓶 辜姚媛掀开窗台的帷幔往下看去,孟江离正在院子里乖乖练剑,虽然剑术不咋滴,但那套动作耍起来还蛮不错的。期间掉了三四次剑,招式马马虎虎,还过得去。 边上的元城正坐在椅子上淡淡的喝着茶水。 她缓缓放下帷幔,目光深远。 她一开始对自己的来历感到很奇怪,明明记得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还会重新活在这世上呢?当时醒过来感觉像做了一场梦,十分的不真切。手上握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要去找他们,并且连地址都给了。 虽然不知道是为何,但总算知晓自己已经摆脱了青楼的身份,而且元城他们就在这个城里,只要找到他,那么后半辈子也算是暂时安稳了。 果然,她真的找到地址,并且也发现元城就在此处,那一刻的心情是无比兴奋的,只不过她矜持已久,并不会把这份兴奋明显摆在脸上,只是会经常的想去照顾他。 不过最近因为吴若的事儿,他变得异常沉闷,她在边上虽然多次表现自己,但是他硬是看都不看一眼。说不灰心难过是假的。 辜姚媛暗暗叹了一口气,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一切都按照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呢? 她一直觉得吴若这个女人非常奇怪,有种说不出的诡秘感,甚至还有一些威严。每次吴若一出现,她就感觉自己失去了光芒,明明是三个人的场景,她却好像是局外人一样,怎么也融入不进去。甚至于孟江离在的场景也是这般。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明明她长得比吴若还要好看,甚至比她还要温柔贤惠,为什么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吴若身上? 她想知道这个吴若究竟是什么身份。可是却无从下手,贸贸然地向元城和孟江离打听吴若的身份,还会惹起怀疑。 一时间也是烦闷不已。 巧的是,就在前几天有一个穿着黑色衣裳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她房间。当时深夜,首先吓了一跳,本来就要张口喊人时,黑衣男子忽然间使了法术,让她嘴巴都张不开。 男子警告她不要乱喊,不然性命难保。她只好抑制内心的害怕点点头,然后又可以说话了。 男子说道:“你就是她费了功夫去调换的魂魄?” 一开场就是这么一句话,辜姚媛也听不明白。呆呆的看着他,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魂魄?” “喔,原来你还不知道。”他淡淡道:“吴若为了能让你重新活在这世上,千里迢迢去了遥远的楚国。要这么一说,她也算是你半个恩人。” 辜姚媛顿时大惊,他不知道吴若还为她做了这些,只不过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呵呵呵呵……”男子面容隐藏在黑色的斗篷之下,语气十分温润,“我可没有胡说。难道你一点就不好奇自己的来历?” 辜姚媛一方面镇定自若,另一方面想着如果在这时把元城他们叫过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不要白费功夫了。你的声音出不了这个房间,他们听不到的。再说,我并不会伤害你,你不必害怕。” “那……那你这次过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已经瞄到墙角,有一个花盆,如果到时候他要行不轨,直接砸着花盆好了。 “来替你答题解惑。” 辜姚媛皱着眉头,悄悄的往墙角挪去,“我有什么疑惑?” “刚刚你明明就在想,怎么现在就忘了?还要我替你说出来。” 男子一字一句的慢慢说出来,带着一丝蛊惑,“我知道你的心中所想。” 辜姚媛整个人都要炸了,真想立马把元城他们叫过来,面前这个人一定是个坏蛋。 “我已经说过他们听不见你的声音,别白费功夫,今天过来是有话要和你说说。” “你……你有话快说吧,说完赶紧走!” “你刚才肯定是在想吴若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吧?” 辜姚媛“嗯”了一声,“难道你还能替我解答?你知道她的身份?” “这个自然。”他向前走了几步,辜姚媛吓的赶紧往后退,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只不过这个男子是在面前桌椅前停下,然后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来。 “你……你有话就快说!” 她生怕自己稍微没绷住就喊出声来。 最近这城里多是一些山贼强匪,甚至一些妖魔鬼怪。面前的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她还真不知道。 他悠悠道来,“你可听好了,吴若并不是普通的凡间女子,而是一个存在世上千年的妖魔。既然是妖魔法力自然非凡,技能掌控人的生死,又能改变世间凡人命运。而你的命运就这样被她改变了,有没有兴趣接着往下面听?” 果不其然,她一下子震惊住。 “你说的是真是假?” “看来你有兴趣,那我就继续往下说了。” 辜姚媛暂时放下戒心,不过依旧站在原地不敢前进。 “吴若有一家灵魂当铺,凡人用自己的魂魄可以典当任何想要的东西。而你,在几百年前就被自己的生父诅咒了。生生世世都会在楼里呆着。替你改写这个命运的就是吴若。是她取了你生父的灵魂,将你世世代代永远困在楼里。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一世你明明已经断送了性命,她却费劲了功夫把你带了回来。甚至还交换了魂魄,这对她来说也是极耗修为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像她这样一个妖魔怎么可能会如此心善。我调查过你们,我发现你们俩的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好。” 辜姚媛的脸色已经煞白,整个人处在极其震惊的状态。 他又说:“怎么样?这回答你满不满意?还想知道什么答案,尽管提问。”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一切是真是假,嘴长在你身上,你可以凭空捏造,毕竟我也无处求证。” 男子接道:“到底是真是假,你可以问问元城,他可是比你更早认识她。” 她已经被说动了。 黑衣男子又说:“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吴若为什么要把你送到这里来吗?你明明已经死了,却偏偏让你复活,这一切的原因,你都不想知道?” 辜姚媛顿时大惊,这几日想的就是这事儿,没想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竟然点中心事,面前这个人究竟是人是鬼? 一时间惶恐不安生怕他伤害自己,惊讶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男子依旧是自说自话,“看的出来,你很喜欢那个小神。” 她顿时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望着他,“所以你到晚上来这里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儿?” “呵呵呵……”他假笑着,“当然不是,今日我过来,是要找你合作的。” “合作?你是过来说笑话的吧。” 这个男人不清不楚的,万一是个坏人那可怎么办?可不能瞎答应。 男子说道:“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元城和吴若究竟是什么关系吗?” 说不好奇是假的,可是这个男的究竟要做什么? “不管他们两个如何,这些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无非就是想利用我。” 她还算是脑子清楚的,这么莫名其妙的人突然间说这种话,肯定有目的。 男子说:“目的肯定是有的,不然我也不会亲自过来。” “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的记性不好,都说了,我是来替你答疑解惑的,刚才已经回答过一个疑问了,还有其他的尽管问。” 她细细思量着,目前已经不怕他了,“我现在想知道你是什么人,这也算是我的疑惑吧?” 他倒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沉默,然后笑道:“知道我的身份对你并没有好处。你只需明白,我对元城并没有恶意,这个回答你满不满意?” 只要对元城没有恶意,那么对其他人如何,她就管不着了。 辜姚媛已经恢复平静,“那你说,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 男子道:“一个是神明,一个是妖魔。原本二者井水不犯河水,现如今他们两个关系如此亲密,任何人一看都觉得奇怪。具体的我并不了解,不过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 “请讲吧。” “如果事情发展顺利的话,吴若迟早有一天会上天宫。” “为什么?” “因为元城是神。”顿了顿,“天宫想要处理吴若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积酿了几百年的计划。而元城,我猜就是下来处理此事的吧,他们两个究竟相处的如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吴若是妖魔,正是因为元城是神,所以才不会让吴若受到伤害,总有一天吴若会重新回到天空,到时候你的想法就泡汤了。” 她反问:“我有什么想法?” “你的想法难道还需要我说出来吗?” 辜姚媛一时怔默。 他忽然说:“我可以帮你。” “你要怎么帮我?”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肯相信我,但是刚才跟你说的话并无半句虚言。这几日你内心深处无非想的就是如何让元城和吴若两个撇清关系吧?甚至让她永远消失,对或不对?” 她紧紧盯着,奈何这个男人就是不让她看清面容。除了手上的扳指闪烁其光,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引人注目的了。 “所以你会帮我让她消失?” “不,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她是一个妖魔,活在这个世上千百年,法力无边,就连天上的神明都拿她没办法。” “所以你究竟要怎么做?” “正因如此才需要你的帮忙,只有我们二人联手。才有把握让他们两个永远分开。”男子说完站起身子,他的个子很高,他这一站几乎是以压倒性的姿态走过来。 辜姚媛吓得立马往后退,紧紧地贴在墙壁,手中忙不迭抱着花盆,如果他再敢进一步立马砸过去。 “不必如此害怕,我已经说过并不会伤害你。” 他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递过来,“这是沉睡水。只要把这东西撒在元城的酒杯中,他喝下去就会把吴若忘的一干二净。” 这是一瓶又小又绿的瓷瓶,上面刻着红色的符文。 她说:“为什么要撒在元城的酒杯中?我要的是吴若永远都不在元城面前出现。万一你这个是毒药,我一旦撒进去元城有性命危险该怎么办?” “只是让他沉睡而已,也不会要他性命,吴若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出现的。到时候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辜姚媛警惕道:“你需要我帮忙?” “没错。”他慢悠悠的转过身子,不再看她,“吴若是千百年来法力最为强盛的妖怪,我需要她。”然后又盯着她,“所以你放心,我的目标是她,而不是元城。只不过需要元城做诱饵,她才会出现,才会乱了方寸,所以这还需要你从中帮我这个小忙。” “你法力这么高强可以随时出现在我的房间,难道就不能自己把这药水撒在元城的酒杯中,还需要借我的手?” “都说了元城是个神,我一旦接触过,他必然会有所发觉。只有你,他才会放松警惕,你不是一直都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辜姚媛还在犹豫,她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这个男人就是在利用她,别提什么合作不合作。 她想答应,只要能够把吴若推开。要做什么都答应,只不过一旦牵扯到元城,她就担忧了。毕竟这药水真的是他空口无凭,如果是毒药害了元城可怎么办? “机会只有一次。目前也就只有我能帮你了。虽说现在他们两个关系破裂,但是日子还长着呢,一个是神,一个是妖魔,他们的寿命比你还长,也难保与他们有一天不会……” “别再说了!” 她仿佛能想象,哪一天她的寿命到了,他们两个的相处情景…… “给你时间考虑,明天我还会过来。” 男子不慌不忙的说着话,然后声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只有手中的小绿瓶在手中隐隐透着光,让她后背发凉才恍惚意识到刚才并不是一场幻觉。 第三百七十二章 沉睡水 那日阳光明媚。 孟江离一大早把院子里两个人叫出来,租了一艘小船,几个人在小船上喝着酒欣赏着美景,不过元城似乎特别怕水,尤其当船已经行驶到湖中时产生一种晕眩感。 他们在船上已待了一段时间。 元城放下酒杯揉了揉眉心,叹道:“你稍微安静一些,我耳旁吵得很。” 这话正是对孟江离说的,此时的孟江离十分聒噪,喋喋不休讲前几天遇到的笑话。他只要一讲话,打开了话头,那张嘴就关不住,声音又吵又响亮。吵也就算了,还非得拉着他的胳膊。元城本来是不太想看他,硬是被拉着拽着,无可奈何地瞧着来了句,“你能不能消停些?” 孟江离说:“你这人就是扫兴,我跟你讲开心的事呢,你愁眉不展的做什么呀!我刚才那个笑话你听了没有?我都讲了两遍了,你干嘛不笑?” “听了听了。” “你根本就没在听,刚才我跟你说话,你眼睛都看向其他地方,你还说你听了。” 元城头疼得很,扶住了前额,“你前两天不讲了吗,不就是讲王大婶是怎么把水桶卡在井里的。就是那个木桶做大了,尺寸要是小点的话也不会这般。说到底这也没什么好笑的呀。” 孟江离不服,非得跟他据理力争。 元城哪有这个力气跟他字字较真,最终还是跟他说:“行行行,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说的笑话好好笑。” “你这是在敷衍我。” “我没有。” “那我再给你讲一个。” “我不听。” “你看你看,你又来了。” “我没有!好好好,你说你说。” 总之两个人就是这般吵吵闹闹。 辜姚媛倒还好,始终安安静静的。 元城一手挡向他,感慨了一句,“目前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会儿,你安安静静的喝口酒,看看风景不要说话。” 孟江离一听,酒杯都抓不稳了,十分哀怨,“我怎么了我,好不容易让我畅快一些讲讲话,你又让我把嘴巴闭上,你到底几个意思啊你!我不管,我才不管你呢!我想说就说,想吵就吵。” 元城不满看着他,“你就不累吗?自从上了这艘船,你就一直大喊大叫,有这么高兴吗?” 话说的没错,孟江离已经在院子里憋了好几天了,终于能够出来放松,所以来一通鬼吼鬼叫倒也能理解,只不过一上了船就一直在那里叹着,啊,这里好好看啊!那里好好看啊!好好吃哇!这个也很好吃!总之声音十分的亢奋。 夸张一点,方圆百里之内都能听到他的鬼嗓子。 原本这次游玩还算是隐秘,不过被他这样乱叫一通。元城怀疑,可能明天盛瑛的手下就要找上门来了。 “孟江离,你就不怕盛瑛的人找到我们?” 孟江离说:“吴若不是说了,盛瑛暂时对我们放松了警惕。” 元城皱着眉头,“什么时候说的?” 孟江离想了半天,最终来了句,“我不记得了。” 元城无语的叹了口气。 “下次我可不陪你出来了。” 孟江离立马说:“这就由不得你了,拽你几把,你还是会跑出来。这人间要是发生了妖魔横行的事儿,你不也会出来替天行道?到时候你也困不住我。” “我何尝困过你?” 孟江离嘻嘻笑着,“哈哈哈哈……一个意思一个意思!反正你就控制不了我!” 元城微微蹙眉,怎么孟江离跟吴若越来越像了? 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那个女人还是早点忘掉比较好,对他来说算是一种救赎。 这几日时常提醒自己,来人间可是有任务的,不能有这种异样的情绪主导他。 更何况对象还是吴若就万万不能! 他要听师父的话把她带回天庭,只有这样才能顺利解决掉两人的因果关系,至于到底什么因果关系,他就不明白了,毕竟师傅也没说清楚,只能靠他自己去参悟,可是照他目前的形势来看恐怕这一辈子都参悟不了了。 身边的孟江离又在说说笑笑,他不由得双手揉了揉太阳穴。 辜姚媛上前关心道:“要不要我帮你?” 他摆摆手,“不必了。你是我们的朋友,不是下人,不必做这些事。” 她说:“我当然知道,这些都是我力所能及之事,能做一些就做一些,也好打发时间。” 他便不再说什么了。 元城怕水,不知道为什么,对那一滩平静的水总会产生一种幽深的恐惧感,好像多看一眼就会被这湖水给抓进去一般。所以他才不喜欢在船外面逗留一上了船就赶紧进到里面。 既然元城进去了,孟江离自然也会进去,辜姚媛就更不必说了。 孟江离的嘴是管不住的,此情之景,看到辜姚媛在这艘船上,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 他说:“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姚媛的情景,元城啊,你可是被她惊艳到掉进湖里去,你还记得吗?” 他当然记得,那么丢脸的场面想忘掉都难。 元城闷声应了一下。 这话说的她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掩嘴笑,“是我们大家第一次相见,谁能想到会结下这么深的缘分。” 孟江离来了兴头,又说:“嘿,姚媛,我很好奇楼里面的姑娘都像你这般可以随意出来吗?” 元城说:“你这话问的也太不恰当了吧?” “怎么就不恰当了呀!”孟江离看了眼她,又说:“只是随口问问,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画船是有多豪华的吧?” 辜姚媛说:“并不是想出来就能出来的,那也只是应了一些达官贵人的邀请,去唱唱曲儿而已。” “原来是这样。”孟江离不再往下问。 元城一手撑着脑袋半睡半眯,对他说:“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 孟江离一看,“你这是晕船吧?” 元城闭上眼睛,“或许吧。” “既然如此,你快去休息吧!”孟江离说。 “嗯好。傍晚的时候记得叫我。” 元城站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往里面走去。 辜姚媛静静凝视着离开的背影,目光再逐渐低垂。 孟江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说:“最近怎么了?难道是身体不好吗?才喝了几杯酒,头晕成这样。怕是怕水,可没想到在船里面还晕。” 辜姚媛望着元城喝过的酒杯,淡淡道:“可能是近日心情不好的缘故吧,先让他休息休息,没准儿过几天就好了。” 孟江离拎过酒杯给自己倒了些,喝完后赞叹不已,“这么好的酒,喝了几杯就醉了,真是可惜。” 辜姚媛笑道:“他喝醉了不正好把这些都留给你了嘛。” 孟江离嘻嘻一笑,“咱俩今天就把这酒分了吧!” 她摇摇头,“以前在楼里千杯不醉,现在不一样了,已经把酒戒掉了。你自己慢慢喝吧。” 说着就要起身离去,很显然是不想跟他在一块喝。 孟江离也无所谓,他也乐得一个人自娱自乐。 元城走到船舱里面准备的一个小房间,刚刚打开门,想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的时候,顿时头晕目眩,脑袋疼得不行。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有人在朝他念咒一样,又好像是什么方言。总之,呜哇呜哇的也听不清。 他跌跌撞撞摸向床边躺上去,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这一躺就会永远失去某些东西一样感到心慌。 刚刚闭上眼儿,就仿佛看到吴若在床边盯着他看。刚想要张嘴问她怎么来了?可是却发不出一个字来,眼睛疲惫极了,感觉全身似乎往下坠,只要一闭眼就会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与寒冷。 再也抵抗不住这种感觉的侵蚀,只微微闭上,大脑顿时一片安宁。 所有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 火神这边为了完成吴若交给他的任务拼命的加班加点,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丧心病狂”。对,没错,他已经忙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啦,为了早点物色到合格的身躯,他这双眼睛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小神。即使是他平时正眼都看不上的小神,现如今都会好好的打量打量,思量着这个神的模样,以及气质能不能符合她心目中的要求,所以他这一忙,就忙了两天两夜,这两天两夜对他来说就仿佛是受刑一般。眼睛都要瞎掉了,可还是没有找到理想的人选。如果再找不到的话,很可能他的身子就要被吴若给抢去了。 他可不想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去用,更何况是自己的身子,谁知道那个女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 越想越觉得烦躁,距离限定的日期只剩下最后一天了,这个女人现在法力在他之上,抢他身子的话肯定是斗不过的。 他基本上把这天宫里的每一个神都看过去了,除了玉帝,当然了,玉帝的身子是不可能的。那些年纪大的神仙就更别想了,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把这些德高望重的神骗下凡间?要想夺取他们的身体就更是天方夜谭。 苦思冥想了好久,忽然间灵光一闪。 人世间不还有几个神在执行任务嘛! 土地神就算了吧,毕竟常年和土地打交道,身子都比较矮小,吴若要是知道他把土地上的身子带过去,还会把他的命都削了。 于是想来想去,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人选,这个人选刚刚在看脑海中出现,他就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聪明了!怎么会这么机智就想到他呢! 对,没错,他想到了元城。 元城离开天宫已久,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经常不见面。不然也不会到这个地步才想到他。记得刚刚元城刚飞升上神的时候,整个天空的仙娥都对他高看一眼,无不外乎赞叹他的身姿啊,气质啊,都是上上乘的,而且这小神模样长得实在是俊俏,就连有时候他看上几眼都会暗暗失神。 所以用元城的身子来不就行了嘛! 哈哈哈哈哈,我简直就是天才! 火神顿时一拍大腿决定立马就去找元城,他站在云端上眯着眼儿往人间瞧,果然看见了在湖水中央有一艘画舫,画舫上有几个人正在喝酒聊天。 他看到元城似乎醉酒了,跌跌撞撞地往房间里走,这不正是给他提供了机会嘛!等元城一人在房间里的时候,火神也慢悠悠地飘荡到人间,来到了画舫中。 画舫中有一个后生喝着酒,嘻嘻哈哈的自说自话,看来是醉了。还有一个女孩子站在外面看风景。那么剩下来的元城就好办多了,反正知道他是一个人在房间,不会被人发现的。 与此同时,元城已经睡着了。辜姚媛在他的酒杯中下了沉睡水。只需仅仅两口就会立即让人产生一种疲惫的感觉。 元城虽然是神,但终究也扛不了多久。最终迷迷糊糊的躺在床榻上进入了梦乡。 他正睡着,房间被人打开。火神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瞅了一眼床榻上的元城。 你还别说,之前在天宫是远远的看他几眼,觉得这个模样长得俊。现如今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这模样还真的不赖。 那么吴若看到这个身子肯定会高兴万分,正得意的时候,忽然间想到要是那个女人反悔了怎么办? 得想个法子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然到时候白白给她一个神明的身躯,他却什么都捞不到。他知道自己在几百年前所做的坏事,一直都在利用她。所以即使表面上对吴若那么讨好,实际上对这个女人还是存在着很大的警惕之心。他不相信吴若不会迁罪于他,报复他。 于是乎,就想了一个法子。 悄悄的给元城施了一个易容术,只要不细心观察时发现不了的。 如此一来他便放心了,到时候吴若要是反悔不给冰叶草,他就把元城带走,谁知道这个睡着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呢? 毕竟这个身子他千挑万选,不看脸都是上上乘的。 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真是聪明。 就这样,他把元城带走了。 与此同时在火神刚刚离开的一瞬间,一个穿着黑色衣裳的男子也出现在这个房间里。他打开窗户看着火神离开的方向,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第三百七十三章 仪式 第三天到了。 她刚起床伸了个懒腰,就听到外面有一阵嘈杂声,声音特别熟悉,不就是那狗子的嘛! 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了,效率还不错呀。 她心里微微有些不痛快,毕竟一大早就被吵醒了,难保不会有一些起床气,所以扭扭捏捏来到大门口,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一张笑脸。 这张笑脸无比的熟悉。 由于这扇门无数次的被打开,每次打开都会有这种笑脸。 不是元城,就是他的。 只不过元城虽然在笑但是脸上很明显的敷衍。而火神,脸上是赤裸裸的逢迎取巧。今天的笑里,讨好中带着一丝丝的邀功请赏。 吴若瞅了他片刻,顺便打了个哈欠,“这么早来找我,你找到了吗?” “找不到就不会过来找你了!”他笑嘻嘻的,双手放在后面。 她盯了下,“那身子呢,在哪里?” 他甚至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悠悠然道:“不要那么着急,早就给你备好了,你什么时候进行这个仪式,我就什么时候把那身子给你带来,毕竟那么大的物件,我也不能随时搬动。不过肯定包你满意,那模样长的真俊啊!” 吴若点点头,“这次倒干的不错,速度还挺快。” “哈哈哈哈……”这么一夸笑容就藏不住了,隐隐有些得意,连忙上了几步台阶,“你当哥哥我是谁啊,毕竟上天入地都不在话下的!” 虽然非常自大,但是这个兴头上她也懒得触他眉头。 她掐指一算,今天刚好第三天,竟然万事俱全,就得去取一个妖魔的心脏。 火神凑过来,十分狗腿的说:“那接下来呢,需要我服务吗?” “你为了那个叫灵儿的,可真会下心思。” “都说了一家人嘛,帮衬一点没什么。” “一家人,你还夺去你大哥的龙王宝座。” 他略微有些尴尬,“这龙宫里面的事儿你不明白。” 她也懒得再计较,淡淡道:“随便取一个妖魔心脏就可以了,这件事是你动手还是我来?你要是实在闲着就帮我。” 吴若静静瞅着他,一旦北渊复活,对他可是有影响的。 她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如何选择,是选择帮她复活北渊,还是在从中捣乱。 这么一说,火神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他是一个神明不能随意杀生。更何况,北渊没消失之前,他们原本就是对头,现如今要复活他了,更不可能从中帮忙。如果不是为了灵儿的事儿,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要是让天宫的那些神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便说:“这事儿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说着就要往里面进,吴若赶紧在门口给他挡住。 “我不在家,你别往里进。” 火神碰了一鼻子灰,“我又不干嘛,难道你还让我这客人在外面坐着呀?” 不管他是不是客人,总之她不在家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来到这灵魂当铺的。毕竟里面可是有很多宝贵的东西,再加上这火神本来就不老实,要是让他呆在这里面,那还了得。 吴若随手一指大门口,“你就坐在这里等我回来,大概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要是没回来,今天傍晚再来找我。” 火神十分不满,几乎是捶着大门,“你这样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起码我鞍前马后为你操劳了几天,我进去坐一坐喝杯茶也不行?喂,我可是客人!” “我这可是为你好,万一我这里面少了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就说不清了呢?” “你竟然这样看我?” 他顿时目瞪口呆。 吴若又说:“这里毕竟是我的私人住宅,里面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别说我防着你了,难道你就没有防着我?” 虽然被说中心思,火神依旧装作很受伤的样子,“我哪有。” 吴若已经把门关上了,临走时还警告他,“这里面有层层结界,你进不去的,最好不要尝试。” 火神坐在门槛上,“我才不在乎,不进去就不进去。” 等吴若真正走了之后,他坐在门槛上一个人呆闷了片刻,忽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就这么傻?为什么一定非得等她回来?他为什么就不趁这功夫出去耍耍? 所以就在吴若消失不久后,他也跟着跑了。 要想夺得妖魔的心脏还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儿。大概也就一伸爪再收手,一个怦怦跳的心脏就握在手掌心了。 等吴若回到灵魂当铺的时候,那狗子又不知道去哪了。顿时烦躁不已,手上还捧着滴滴落血的心呢。 好在火神一个时辰后又自己跑回来了。 他们一同去了三缘那儿,那和尚端坐在菩提树下,虽然现在已经没了实体,但是魂魄依旧健在,看上去似乎与平常无异。不过在他们这些神魔的眼中,三缘就是一个异类的存在。 他是一个人妖结合诞下的产物,明明已经死了,魂魄却能够安然无恙地存在世间许久。所以这小子修为应该是不错的。 三缘接过心脏,心脏在空气中慢慢飘浮,这时问道:“神明的身躯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吴若瞅了眼火神,火神神定自若地打了个响指。就在这一瞬间,一个神明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吴若瞧着,忽然道:“这小神是谁啊,模样长的不错,怎么从来没见过?” 火神自豪的撩了一下头发,“没见过也正常,天宫那么多神明你不可能每个都见过吧?” 吴若蹲下身子,细细打量着,“的确不错。” 火神就更得意了,对三缘说:“和尚,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怎么做?” 没想到吴若这时对火神说:“好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回去了。” 火神说:“这么快,我还没有见证这个仪式的开始呢,还有我的冰叶草怎么办?给不给我?” 吴若从袖子里取出几枚药丸,抛到他手中,“最后几颗了,吃完就没了。” 火神高兴的冲她摆摆手,“下次还需要帮忙,记得叫哥哥啊。” 毕竟这种关键时刻,吴若不希望他在场。而火神也不希望自己在场,万一复活成功,天宫的那些神知道他当时也在现场,那可就麻烦了。 吴若淡淡点了点头。 他悠哉悠哉的离开了,浑然忘记了面前这个神明被他施了易容术还没有解开。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只要神明的身子就行。 三缘说:“事不宜迟,赶紧开始。魔尊,请把三魂六魄都放出来吧!” 吴若从袖子中抛出小瓷瓶,平时里面的魂魄飘飘摇摇地在空气中晃荡。 三缘坐在地上念起咒语,呢呢喃喃的也听不清。 吴若站在一旁看着,千百年来积攒的几万枚魂魄,虽然说现在派不上用场。但是现在用这个法子更快,那就先用着吧。 只见那颗心缓缓落在神明的身躯上,那些飘散的三魂六魄不停的在空气中转呀转,似乎在召唤着最后的一魄。时间缓缓流淌,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有一枚魂魄不知从哪里抽离开飘到这里来,就在三魂七魄凝聚的那一瞬间,顿时一道金光闪烁。三魂七魄缓缓凝聚在妖魔心脏,接着这颗心又缓缓落在神明身子里。 就在心脏完全契合身子时顿时一道金光迸现,神明整体散发着一道耀眼的金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虽说她是个妖魔畏惧金光,现如今已成魔尊法力高强,但依然抵挡不住这金光的耀眼,也不由得眯了眯眼。 三缘依旧不停在念咒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金光越来越闪耀,他们周边的气场全部被金光震荡。 在持续耀眼的金光中,现出了这个神明的生生世世的各种身份。有书童,有放牛的小娃娃,也有做成大官的老人,每一世模样都不一样。 吴若漫不经心的看着,觉得人世间果然众生皆苦,这小神的每一世都不得善终。就比如说刚刚转眼看到的书童,在一次给主人送墨水的路中,被嚣张跋扈的小主子推进池塘淹死了。 这放牛的小娃娃命运就更悲惨了,遇上了灾年,大家都吃不饱。贫苦人家易子而食,七八岁的年纪就被别人抱走了,最后爹娘抱着他的一堆尸骸埋进土里。来年又添了一个弟弟,可没想这个弟弟也是他转世投胎,最后也没落到一个好局面,饿死了。 也不单单全都是男孩子的形象,也有女子的身份。要么自己的丈夫三妻六妾,抛妻弃子,最终不得善终。要么就是从小被卖来卖去,终日不得温饱。 所以对于凡人来说,只有飞升上神才是最好的归宿。 如此想来,这凡人刚刚飞升的上神,她就这样取他的身子似乎有些过分。 后来想想,反正这身子也是借用。 片刻之后,原本属于神明自己的那缕灵魂慢慢悠悠地从身体里面飘出来,一身月白袍,腰间系着青玉带,清清秀秀的模样,隐含秋水的双眸微微闭着。 随着金光的消散,吴若这时才看清了,顿时惊天霹雳。 “停住!” 她一声惊叫。 咒语声还络绎不绝,三缘皱了一下眉头,但依旧没停下。 “我让你停下来,你听到了没有!”吴若几乎是在咆哮,冲进结界想要阻止。可是却被三缘的法力震荡出去。 明明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魂魄却有如此强大的法力,当真不是省油的灯! “三缘,我让你停下,你听到没有!这个神的魂魄不能取!” 就在一身强而有力的咆哮之后,三缘终于缓缓睁开双眼,也停下念咒,疑惑道:“怎么了?” 吴若已经冲进结界,把元城那枚飘荡的魂魄收进小瓷瓶里,真怕有谁会冲进来抢。 当手心中真正捧着元城魂魄时,吴若顿时杀心顿起,一定饶不了火神! 让他去找神明的身躯,却没想到竟然把元城给带来了! 忙不迭的去看地上神明的模样,看来看去都不是元城的样子,只不过忽然注意到一点。 他的脸上有一些微光,看来是被施了法术。 吴若解了法术,顿时整个人呆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眼前这个睡得十分安详的正是元城。 好个火神,故意用易容术遮蔽她的眼光,这才造成这么大的失误。 “该死的!火神,你该死的!”咬牙切齿蹦出这一句杀气腾腾的话语,接着起身就要追过去,非得碎尸万段。 三缘在身后说:“原来是你那位小神啊。” 吴若停住,回身凝视三缘,冷静了些,几乎是以命令的口气说道:“把他弄回去。” 他摇摇头,淡淡道:“把元城上神的魂魄放回去,那北渊的呢?你要如何处置?刚刚凝聚成了三魂七魄放进瓶子里是守不住的,必须要有一个身子承载住。” 她阴沉着脸,低声道:“你等着我。” 三缘刚要抬头,一阵风从眼前刮过。 吴若离开了。 大概是一盏茶的功夫,只见原本跑掉的神明就被她这样拖了过来,双手无缚鸡之力,双手捆绑着动弹不得。 吴若直接把火神扔到地上,如果不是因为这具身子要给北渊用,她早就踹上几脚了。 火神被点了法术,根本不能说话,身子也动不了,但是从惊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已经绝望了。 三缘问:“当真要用这具身体?” “嗯,就用他。” 毫不留情地说出这几个字,冷冷地瞥了火神一眼。 仿佛在说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可是火神却一脸懵逼,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生这么大的气,难道这身子不好吗?非得用他的,他就知道这女人是故意耍他,到头来还是得用他自己的身子!就连冰叶草都被抢走了,这女人实在是太坏了! 可是再怎么折腾都没有用,她的法力在他之上。 火神越来越感到绝望,尤其是听到那和尚说的一番话。 “魔尊大人,这里有一点我要先提醒你。战神的魂魄一旦入了这位神明的身躯一时半会儿是不好出来的,不然会有损两位神的修为,严重的还会修为散尽。所以,确定要如此做吗?” “做!必须做!” 她咬紧后槽牙,恨恨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 仪式后 火神在那一瞬间一颗心完全掉到了湖底,冰冰凉凉的。枉为自己作为一个神竟然斗不过一个妖魔,人为刀肉,我为鱼俎。相当于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般。又瞅了瞅这个和尚,这和尚一脸漠然,不是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吗,怎么遇到这种事儿,不打抱不平呢! 苍天啊,大地啊! 谁来救救我啊? 火神就在地上一直滚来滚去,没滚多少圈,就被吴若一脚踹了过去。 当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屁股上还有个脚印呢。 三缘嘴里振振有词念着咒语,那颗心脏从元城的身躯里缓缓升到上空又慢慢落进火神的身子。 火神眼睁睁看着那一颗跳动的金心进入身子,眼睛都瞪大了,想喊声,却怎么都喊不出。 只见原本属于火神的心脏漂浮出来,吴若狠狠的握在掌心中,一脸警告的盯着他。 只要他不听话,立马让它灰飞烟灭。 火神叫苦不迭,因为嘴巴被施了禁术发不出声音,只能咿咿呀呀。 一道强烈的金光闪烁后,火神彻底放弃了挣扎,缓缓闭上双眼,看样子是没了力气或许是昏睡过去了。 吴若蹲下身子观察了好一会儿,抬头问:“这事儿处理好了吗?北渊会回来吗?” 三缘缓缓睁开眼睛,表情也放松了一些,“成与不成,接下来就会见分晓,还请魔尊大人遵守我们的约定放了傅又蓁。” 吴若说:“等他睁眼再说。忙活了一场,我总得验收成果。” 三缘面无表情,双手合什,来了个阿弥陀佛。 天上的太阳依旧毒辣,地上的神已经躺了将近两个时辰。左右两边,一边一个。一个穿的红彤彤,另一个又穿的白花花。 红彤彤的火神难得的安静,面色看上去十分的安详。 而元城面色依旧祥和,肤色红润,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碍。 吴若早就等不住了,刚才她已经把元城的魂魄放回去了。可有一点非常奇怪,元城到现在都没有苏醒。真不知道火神到底给元城施了什么法术,任凭怎么解,都没有醒过来。 这搞得她心里一阵内疚,或许是因为刚才强行把心脏和魂魄安放在体内产生的一种排斥吧,所以现在醒不了。 吴若越想越觉得心难安,问三缘,“这对元城会不会有伤害?怎么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醒过来?” 三缘神色淡淡,走到元城的身边检查了一番,“刚才魂魄只进去了一瞬,并没有完全融合。按道理来说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只是为何昏睡已久,这就不清楚了。” 吴若担忧地拍了拍元城的脸蛋,“那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早点醒过来,这样一直睡下去会不会对他身体有什么影响?” 三缘沉默一瞬,“如果连魔尊大人都没有办法的话,贫僧也就没主意了。答应魔尊的事已经办到,其他的爱莫能助了。” 吴若看着他,“你放心,我会信守诺言。既然要我放了傅又蓁,那就给你。” 她也懒得再耗着了,既然这和尚已经帮她完成了这个仪式,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会把傅又蓁还给他。毕竟要这一个小小的魂魄也干不了什么大事,现在已经有几万枚了,多一枚少一枚,不算什么。 想了一瞬就把袖子里的小瓷瓶抛给他,三缘顺手一接看到手掌心的正是期盼已久的傅又蓁时,原本淡定的神色终于露出一丝惊喜。 吴若说:“答应你的我做到了,我们现在也算是两清了。不过,如果能把元城昏睡的原因弄清,或许我会想办法成全你们一段缘分。” 三缘沉默良久,神色严肃地说:“魔尊大人是不相信刚才贫僧说的话,这位小神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实在不知。” 吴若暗暗丧气,“行了。我知道了。” 然后又顺眼看了一下边上的火神,睡的倒是挺香,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睁眼? “怎么时间过去这么久了,火神还没有睁开眼,这仪式是不是失败了?”吴若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火神的身上,因为刚才火神在闹腾,她踹了几脚,衣摆上还有几个脏脚印呢。想了想,北渊以前最爱干净,可不能让他睁眼一看就看到自己脏兮兮的,于是又拿帕子给他擦了擦。 三缘说:“不要着急,三天之内必会苏醒。总得给一个时间让心脏和魂魄适应这个躯体。” 吴若这才稍微放心的应了一句。 这时,元城忽然睁开眼睛了。 吴若顿时露出微笑,但这个微笑只存在一瞬间又立马消失了。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开心,于是又板起脸冷冷看着他。 元城睁开双眼定定地看着天空,没有挪动半分,神色十分麻木。 空气十分安静,只有时不时的几声鸟叫。 吴若在一旁越看越奇怪,怎么感觉这个元城像木头人一样? 该不会刚才伤了他的魂魄吧? 或者有什么孤魂游鬼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进入了元城的身体,所以才导致这个元城看起来这么奇怪,像一个木头一样? 越想越觉得心乱。 她终究还是不放心,对三缘说:“和尚,你过来看看元城究竟怎么了。” 三缘过去,用手轻轻的探了一下元城的鼻息,摸了一下脉搏,甚至还摸了一些身上的穴位。 最终说道:“他没事,或许身体还承受不了那么大的缓冲,再过会儿就好了。” “哦,这样就好。”她喃喃道。 可是话音刚落,元城微微朝着她的方向偏了一下头。带着秋水一般的双萌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细雾,眼神里带着太多的情绪。 吴若被这种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也回看他。 心里想着:好吧好吧,这次是我对不住你,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呀,都是火神把你带来的。虽然也是受命令指使,那我承担一部分的责任好了。你就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再怎么看都不可能看出一朵花来。要不我就给你道个歉? 自己还在七想八想,元城那双干净的眼睛忽然眨了一下,再缓缓抬眼立时换了另一种神色。 惊讶中带着一丝困惑,还有深深的悲叹。 这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复杂情绪,冷清清的。 吴若从来没有见过元城这样的眼神,虽然说以前对她很失望,但没有到这种地步吧? 她一时间愣在原地,心里想着他莫非知道她在干坏事了,可能又要说她了。下意识做好被说教的准备了,一颗心咯噔了一下。 “吴……若?” 他轻轻唤着。 “啊……”她语气变得十分软,“你醒了啊?” 这是自从上一次决裂,第一次好好说话。 元城全身依旧没有动,还躺在草地上,只不过眼眸还是紧紧地盯着她,眼神里带着探究和打量。 吴若想了半天,想缓解这份尴尬,随便找了一个话头,而且故意把火神给遮挡住,“你听我解释,刚才呢,我们在做一种仪式,可没想到呢,你出现在这里,我还挺惊讶的。所以你这个伤跟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但是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到时候把你送回人间,嗯,让一些凡人伺候你。” 语无伦次的一堆话,她说的头头是道,不仔细听,还真的以为她情真意切。可若是仔细分析这句话可以听出,她口齿不清,逻辑混乱。 三缘在边上,察觉到这个气氛有些尴尬,轻声对吴若说:“你现在不说实话,等会儿火神醒过来了,一切就拆穿了。” “你给我安静些!”她低声说着,同时又使了个眼色。 三缘立刻明白这是要他消失。于是便转了个身消失在菩提树下。 可是元城依旧保持这个目光凝视着她,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又好像是在观察她。 吴若蹙眉看着元城,“你别不讲话啊,要想骂我,你就骂吧。” 他仿佛听不懂,眼神中带着迷茫,轻声说着:“为……为什么要骂你?” “不骂我就不是你的风格。”她又挥了挥袖子特意把火神这家伙完全挡住。然后“嗯”了半天,又找了个话头,理不直气也壮,“我告诉你,我现在还在生气呢。凭什么你把我的东西私自拿走,还烧了。首先你说下自己有没有错。” 他蹙眉思量,手指头微微能动了,缓缓伸到额前挡住了阳光。幽幽叹了一口长气。他轻轻说道:“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声音轻得似乎连蚊子都听不见。 可是她的耳力很好,一字一句都听得非常清楚。 吴若觉得他很奇怪,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刚才我说的话……” 他的眼眸这次又转向她,眼神里带着冷清清的。 她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个目光中带着往日未曾有过的璀璨光辉。那是遥远记忆里面的一个画面,是一双熟悉的眼睛。 她定定凝视着,仿佛被这双眼睛吸进了另外一个世界里一般,整个人震惊到双耳失聪,大脑空白。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元城! 他、他、他是孟明朗! 这个疯狂的念头刚刚冒进脑海,她感觉天方夜谭一般,浑身上下仿佛被雷击了一般,动魄惊心。张了张嘴,却失声了。 元城又动了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眉心,神情十分安详宁静。眨了眨眼看了眼天空,又眯了眯眼。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吴若此时已经石化在当场。 空气依然很安静,刚才飞走的鸟又飞了回来,还顺便带来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叫着。 吴若不可思议的伸手想碰,他缓缓一转眸盯了一下,眼神顺着她的手停住,淡淡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好像又能说话了,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刚……刚才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你在胡说些什么?” 元城此时从地上坐起来,捂住胸膛,皱了皱眉,若有所思一瞬,而后瞧着她,这时的眼神又变回秋水一般的干净,微微不满,“你是不是又对我做什么了?” 这个语气就对了嘛。 吴若忽然觉得这个元城又回来了,那么刚才那个熟悉的感觉呢? 一时间还魂不守舍的盯着他,这一盯,足足盯了半晌。 元城被这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微微垂着头,嘴角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语气也轻快了些,“你今天是怎么了?” 吴若还处在不可置信当中,但此时稍微清醒了一点,回身看了看火神。 火神依旧安详地睡着,没有一丝苏醒的迹象。 刚才会不会是她的错觉? 或许火神醒过来的时候也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 毕竟刚才她看到了元城好几世人生,或许有哪一世的人生投射在眼眸中没有消去,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有一些失望,又有一些庆幸。 还好还好,元城不是他。 她回头看着他,表情十分严肃,“你刚才……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他想了一瞬,慢悠悠地摇了摇头,然后又警惕的看着她,“你该不会真对我做了什么吧?刚才迷迷糊糊的也没听清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吴若,你该不会是想伤害我?” 这话她可就不爱听了,他跟了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何曾有害过他? 好吧,很久之前,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她立即反驳,“我哪有伤害你,拿得出证据嘛你。” 元城不接这个话题了,明显感觉到对方情绪有些波动。捂住胸口慢腾腾的站起来,这时目光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神色凝肃,“后面那个神是怎么回事?” 吴若往后一看,脑袋一片空白,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道:“哦……啊……这个……这个……是他呀……他有些困!” 他皱着眉头,很显然是不相信这个解释。 她立马捋直舌头,胡说八道:“你瞧瞧这个神,当真是一点神的品质都没有,说困就困,说找地睡就找地睡,也不看看……有没有拦着大家出行。你啊,就别管他了。让他一个人在这睡吧,让他被豺狼虎豹叼走算了,我们走。” 这话刚说完,她就知道今天这关是很难过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追到当铺 元城硬是看了她半天,他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干脆推开她,凝视地上神明一番说道:“好像之前见过……是火神吧……”然后又盯吴若,“你和他怎么在这里?你们什么关系?在这里做什么?他为什么昏迷着?刚才那个和尚又是怎么回事?” 吴若张嘴就要说话,可是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只一个“我……”就拖了半天。 元城也没心思听她解释,自说自话道:“不对,你刚才的表情那么慌张,这件事情就一定不对劲,肯定不是什么普通小事。你该不会想要杀了他吧?莫非玉帝又派了一个下来处理此事。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若叹道:“都说了这事你不用管了,走吧!” 他莫名觉得此事重大,郑重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她瞠目结舌,的确是有事瞒着。 “哪有什么事瞒着啊。” “那你说说,为什么你那么紧张?刚才你罗里吧嗦的跟我解释了一大堆,很明显,你很心虚。” 她噎了一下,含糊不清道:“你……你听我解释。”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目光炯炯有神,仿佛要把她看穿了。 吴若莫名觉得心慌,怎么这道视线给人的感觉那么熟悉? 元城何曾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瞧过她? 她微微低垂目光,看着地面的那个狗子,说:“其实吧今天……天气不错,我就想着吧,既然今天天气好,干脆就做一些事儿吧。所以呢,就顺便把千百年来一直想做的心愿给完成了。也算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等会儿我们要不出去聚聚?” “说重点。”他着重强调了一番,“你在混淆视听,避重就轻。” “呦,成语用得不错。” “你还是没有说清。别给我瞎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吴若一听,立马顺着他的话说:“我也不清楚啊,好像是被火神带来的,要不你等他醒来后再问问?” “问,自然是要问的。”顿了顿,“只不过你今天究竟要做什么大事?” 她终于不想瞒他,有些心虚的说:“今天做了一个仪式,把北渊的魂魄凝聚好了。” 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怏怏不快道:“恭喜你啊,终于完成心愿了。” 冷冰冰的一句话,带着一丝丝的厌恶。 吴若抿了抿唇,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她堂堂一个魔尊还要在这样一个小神面前恭恭敬敬的,这算什么回事! 她说:“上神还有什么事吗,没有事了就先回去吧,我这里忙得很。” 元城定定瞧着她,因为个子较高,所以看她的时候只看到她的眉眼微微皱着。 他就是不走,就是站在原地以居高临下的角度凝视着,目光灼灼。 吴若见他没有丝毫反应,抬眼盯着他,“上神是听不懂话吗?” 元城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目光慢慢移开投向他处,状似无意道:“当然有事了,我莫名其妙在这里醒来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我总得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吧,万一被豺狼虎豹或者说哪个妖魔伤到哪里了,都不清楚该找谁问责呢。” 这话是越听越不对味,似乎在说她趁昏迷的时候伤了他。 吴若不悦,双手环抱,微昂着脑袋和他对视,理直气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说我伤了你?你有话直说行不行?” 他坦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认真也坦然,“我的意思是,我得留在这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火神。不管怎么说,我和火神都是同僚一场,没道理看他躺在这儿,我还能安心离去。” 吴若蹙眉,“你和他很熟吗?他和你关系好吗?能不能别总是一个老好人的样子?你被别人卖了,你都不知道!” “卖了?谁卖了我?” 他迷茫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疑惑的看着她。 吴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扶住额头叹了口气。 他还不依不饶,继续问着:“你还没说是谁卖了我呢?” “哎呀,我就是这样随便说说,你不要随便帮别人,还有不关你的事就别管,这是我和火神之间的私人恩怨。我和火神之间还有话要说,你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能不能给我们一个私密空间?” 他顿时后退一步,双手张开不让她过去,急道:“你们要聊什么事需要私人空间?” 她的脸色开始不对了,隐隐有暴躁之意。 元城赶紧又换了一句,迂回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们把风。” “不需要。”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丢过去就直接拨开他走到火神面前,想把火神带走。 元城赶紧追上来,按住火神,又说:“你要带他去哪儿?” “当然是回灵魂当铺了,总不能把他搁在这儿吧,用你的话说,万一来个狼豺虎豹或者妖魔什么的,伤了他,我可说不清了。” 她把他的手拿开,十分粗暴的就要把火神给拖走。 元城心里一紧张,手脚也乱了些,七手八脚的摸了她一下。 吴若盯着他,“你要干嘛?” “你……你需要帮忙吗?” 语气有些卑微。 她沉默一瞬,看了看地上的神,“我力气大着呢,哪需要你帮什么忙。” 元城瞅了一眼地上的神,“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一个神明,被你这样拖来拖去的样子也不好看,干脆我帮你把他扶回去吧,反正法术一变就到了你灵魂当铺的门口,到时候你再把他扶进去?” “这道理我还不懂吗?还要你教我。” 吴若呛了他一句,自顾自的就要动手了。 元城眼见她就要走了,心里也急。继续拽着刚才的话题不依不饶,张开双臂阻挡去路,很理所当然的说:“你还没告诉我,你要火神的身体干什么。还有,既然你说我是被火神带过来的,他被你带走了,我自然也应该跟着过去。” 她怔然一瞬,平静的表情又变得暴躁,“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和我有关系,刚才都跟你说了,他是我同僚,我不能不管。”见她还没有接话,又说:“不然我就把这事告诉天宫,反正少了一个神,玉帝肯定会追究的。” 吴若叹了口气,“随便你吧。”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窃喜。于是顺嘴说道:“既然北渊的魂魄已经凝聚好了,你还带着火神做什么?” 她沉默了。 他再来了一遍,“嗯?” 她胡言乱语道:“火神吧,他有点不太听话。我呢,恰好需要一具身子,所以就用用。” 他好像明白了一些,用怀疑的目光看她,“你不要告诉我,北渊的魂魄,你是打算用火神的身体来装?” “嗯。” 不过他顿时也炸了,气得全身发抖,显而易见他又要开始发脾气和她吵架了。 吴若不想接下来的劈头盖脸的臭骂,只见一个转身就消失了,把他一个人丢在原地。 啊,这个女人真是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把主意打到神明的身上!火神可不是他,哪会有这么好说话,处处让着她。万一有一天东窗事发,到头来她将会大祸临头。 他越想越觉得糟糕,生怕这些事被别人发现了,到时候捅到天庭,那真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所以下意识的警惕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多余的人。这才稍微放心的消失在空气中,追了过去。 这一追,就直接追到灵魂当铺的门口,因为当铺里有结界,他根本就进不去,所以只好站在门外。要敲门的时候忽然间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傻。 这样眼巴巴的自己追来,会不会太没面子了? 不不不,里面的可是他的同僚,他关心关心,也有道理啊! 所以又有了勇气,“咚咚咚”敲了几声。 敲了半天,一个回应都没有。 他有些尴尬的咽了下口水,然后又轻轻敲了两下,唤道:“吴若,你让我进去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了,到时候要是真出事了,我可帮不了你,最起码我还能帮你打一下圆场。当然了,首先你得让我进去看看他的情况。” 还是一点回应都没有,只有风吹落树叶的声音。 他重新组织好语言,一个人对着空气说:“刚刚我顺便检查了一下自己,我胳膊上莫名其妙多了两道伤,我总得问问你究竟是什么情况吧?” 顿了顿,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虽然说这些都是小伤,但是……”故意拖长了尾音慢悠悠地说:“谁能保证这些小伤日后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对于自己身上的状况,伤痕的来源,我总得有知情权吧!” “吴若?” “吴若?” “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你让我进去看看火神的情况,不然……不然我可能真就帮不了你了啊!世上没有透风的墙,这句话你经常跟我说,难道你就不怕今天的事被天庭知道?吴若~” 他一个人在门外说的嘴巴都要干了,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忽然间察觉到背后有一种熟悉的目光。他回过身一看,果然是有人在盯着他。 虽然三界之外的环境是十分幽暗的,但是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十分清楚地映照出了目前门口的情况。 在当铺外有一个穿着黑色外衣的男子在斗篷之下露出半张脸,这点其实也看不清,似乎施了咒术,怎么看也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不过这双眼睛到底属不属于这黑衣主人,元城就不确定了,毕竟这些障眼法神乎其神,对方又是一个高手。奈何他是一个神明,稍微不注意也会被人迷糊。 元城也凝视他,目光中带着警惕和厌烦,开口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黑衣男子缓缓走过来,全部的身形现在大红灯笼之下,不过模样还是看不清。 黑衣男子说:“顺路经过,看到有场热闹就顺便过来凑凑。” “哼。”元城打量着,“那还真是巧了,早不顺路,晚不顺路,偏偏我和她都在的时候顺路。” “是啊。”黑衣男子慢悠悠的说:“如果不这样,你也不会发现我在顺路。” 元城有些迷糊了,这讲的都是什么鬼? 元城挺了挺胸膛,警告道:“你想要的东西已经给你了,你还来做什么?” 男子悠悠一笑,“不做什么,只是过来看看。仙长不用担心。” 元城莫名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劲,可能会发生一些大事。 暗暗想着:吴若刚才说凝聚了北渊的魂魄,然后这个黑衣人就出现了,莫非这黑衣人的目标也在于北渊的魂魄嘛? 元城说:“说吧!上次你要的画像已经给你了,那这次呢,你要什么?” 黑衣男子笑语,“难道我要什么,仙长还会替我去寻吗?” “笑话!” 元城微微眯了眯眼儿,全身上下散发着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倘若这个黑衣男子有所动作,他一定要全力阻止,绝对不能再让他伤害吴若。 黑衣男子察觉到元城周身散发的气场,语气还非常轻快,“仙长这是做什么?怎么这么紧张?” 元城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之前你设的那些局,还有你今天的目的全部都是为了北渊,对也不对?” 黑衣男子赞赏道:“仙长真是聪慧。” 元城猛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定他,已经摸上武器,随时准备一战。 黑衣男子却还是悠悠闲闲的,在大红灯笼下踱步几圈,慢慢上了台阶,和元城面对面。 不过即使面对面,元城还是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他的脸一团黑,原本远距离还能看到一双眼睛,现在近距离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黑衣男子带着笑凑近他,“一个神,一个妖魔,二者不同道。仙长为何次次都要帮她?” 元城厌恶他,更不喜欢陌生人莫名其妙的靠近,向后退了一步,吸了口气,目光凛凛,“我是神,她是妖魔,这一点没错。那你呢?你是什么东西?” 第三百七十六章 是玉越和 黑衣男子说:“仙长这是……生气了?” 元城双手负立,冷冷哼了一声,盯着他,“今天你别想进去。” 黑衣男子一笑,“我可未曾说过要进去,仙长多虑了。” 元城狐疑一瞬,又道:“没有这主人的命令,你也进不去。灵魂当铺内外都是结界,我想你应该也不会擅闯。” 黑衣男子说:“谢谢仙长告知。” “你!” 元城忍下这口气,依旧盯着他。 话说吴若把火神带到当铺后,留心听了外面的动静,知道元城还在外面跟着,心里有一丝丝的窃喜。 你这小子还算识相知道跟过来。 她心情愉快的拖着火神进了大堂,如果不是看在北渊会用这具身子,没准就随便搁在一处了,于是把这小子带到榻上。 瞅着火神的面容,心里觉得怪怪的。 要说不心虚是假的,其实还挺害怕北渊万一醒过来问这身子是怎么回事。 可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北渊就一定会醒过来,那么到时候问清楚孟明朗在哪里就好了,只要他回来就行。 事情过去了千百年,在时间的剥丝抽茧下,现在她唯一的愿望仅仅只有这一个。 报不报仇之类的,其实也淡忘了很多,毕竟活得越久,这些恩恩怨怨也就不愿意再去记了,记着也心里烦躁。 只要他回来就好了。 这个愿望藏在心里千百年,终于能实现了。 她坐在床榻边一手撑着腮帮子定定地瞧着火神,就是可惜最后只能用火神的身子了。原本就嫌火神,现在也不得不和这具身体打交道。 时间慢慢流逝,她等着等着就打起了瞌睡。 她还不知道外面已经有了一番新变化。 元城就像一只忠犬一只守在门口没有离去,对于这个黑衣男子有一种本能的排斥。更别提之前他做过的那些事了,实在是恶心至极。只是在疑惑这个男的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北渊? 于是他便找着机会,说:“你千万百计想要离间我和吴若之间的关系,现在又想要北渊,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可想而知,那个黑衣男子是不会说实话的。 黑衣男子淡淡道:“仙长守在这里是太无聊了?” 元城不置可否,“没错,要不咱俩随便聊聊?我就不信你守在这里一句话都不说。” 男子笑道:“我还当真有这个脾性,仙长多担待。” 元城嘴角抽搐了一下,继续说:“我很好奇,你要北渊的画像以及北渊做什么?” “仙长问的太多了。” 元城双手环抱靠在大门上,“闲闷无事随便聊聊。如果你不肯说,那就由我来猜猜。” 男子沉默不语。 元城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是从你挑拨我和吴若之间的关系起,你我就是敌人。首先,你从我这里得到画像,其次守在这里也是为了北渊。我不太明白,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何。但是,北渊一旦重现人间,天宫是绝对瞒不了的,你想和北渊扯上关系,无疑要和天宫扯上麻烦。这一点,你心里应该也清楚。但依然还是这么做,说明你对天宫一点都不担心。或许,藏身在一个强盛的宗派里,能让你躲过天宫。” “仙长想象力很丰富,不妨接着往下面说。” “凝聚魂魄本来是一个十分严谨又肃穆的仪式。这其中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很可能召唤回来的魂魄,并不是原来主人的。我就想着你是不是打的这个主意,所以就一路跟过来。” “仙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明白,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起码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吴若举办的那个仪式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现在由我来猜测这样一点,里面的北渊会不会早就已经被你动了手脚,即使复活过来也不是真正的北渊了,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黑衣男子低低笑着,在幽暗的环境里透着一丝诡异。 元城忍下烦躁,又说:“是被我说中心思了吧?” 黑衣男子终于说:“都说了,元城仙长想象力丰富,怎么会想到这样一点呢?” “一切都只是猜测,当不得真。如果被我说对了,纯属侥幸。”元城又说:“所以你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重新夺走北渊吧?毕竟,已经不是真正的北渊了,到时候唯你所用来达到某种目的对吧?” 黑衣男子说:“早知道就不低估仙长了,分析得头头是道。” 元城紧紧提上一口气,盯着他,“所以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控制住了北渊?” 黑衣男子此时在通红的大红灯笼下忽然间转向元城,由于他的身子隐藏在斗篷之下,那个三角形的斗篷里渐渐露出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看上去十分儒雅俊秀的脸,模样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眼睛黑黑亮亮的,有些睿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起来非常亲切。脖子的衣襟处还有一道金色的花纹。 这是阴阳家的服饰! 元城顿时一愣,随后大惊,这不就是之前见过的玉越和? 玉越和是阴阳家的掌事,阴阳家向来不插手三界之内的事,堂堂一个掌事竟然跟到这里来,布下这么多的阴谋局。元城心里的疑惑更深了,问:“没想到竟然是你,怎么,阴阳家的宗政妙法学不完吗?要开始插手三界之内的事了。” 玉越和依旧笑着,不过这种笑太虚伪了,只是嘴角咧着,眼睛黑黑亮亮的,但是看不到一点笑意,相反还有一些瘆人。 玉越和说:“原本我还不想这么快暴露身份,既然仙长这么着急,想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那我也就不得不提前动手了。” 元城还没有反应过来,玉越和忽然间在空气中移动身影,骤现面前。 元城下意识向后退一步,可是已经退无可退了,身子直接抵在大门上。手里的武器刚刚出来,玉越和的阴阳咒法已经抵住元城的额心。一圈金紫色的光芒在元城的额头上渐渐晕散开,空气中荡漾着一层喋喋不休的咒语。 明明玉越和的嘴巴没有动,可这咒语却越来越密集嘈杂。 元城动了动身子,打断了阴阳咒法,再次发起攻击。 两人在幽暗的门口斗了好几个回合。因为当铺有强大的结界,所以吴若也没有听得太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再加上她已经睡着了,就更不知这一睡对后面的事情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元城是神,几百年的修为在身,要想降伏妖魔是很简单的。更别说一个普通的凡人了,可是面前的玉越和虽然是个凡人,但毕竟是宗术妙法高深的阴阳家掌事,年纪轻轻就做到这个位置,可想而知,除了他本身的能力高外,肯定还有天赋的存在。一时间两人都没有斗出胜负。 关键是,玉越和仿佛知道元城的弱点,在交手过程中这样说道:“仙长现在的精神不错,睡了一觉起来,为了她,还能和我打这么多回合。” 元城觉得他说的这番话有些奇怪,还没有开口问。玉越和又说:“不过说来也奇怪,沉睡水是能让仙长忘记吴若,可是我看仙长的反应并没有忘记,相反还为了她舍生忘死。难道……仙长是早有准备?” “沉睡水?你在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这药?” 好不容易打下一个回合,两人稍微离开了一点。 元城又问:“沉睡水你是在什么时候下的?这几天我一直都提高警惕,没道理你能得手。” “这一切还得多谢你身边的姑娘。不过……竟然没有忘记吴若,很显然那女子并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元城恍然大悟,他身边的姑娘正是辜姚媛。 元城嘲讽道:“没想到你为了设下圈套,竟然利用这样一个弱女子。” “你没上当,不是吗?” 玉越和淡淡说着。 元城站在原地,细细思量刚才的一番话。其实说实话他也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有些荒唐,总觉得身体好像被另一个人控制了。潜意识里知道要赶紧醒过来,可是却有另外一个人跟他说,让他多睡会儿。一直睡啊睡,忽然间觉得好像有人在叫他,可是睁眼一看,他自己并没有使用这具身体,相反,是另外一个人用这个身体存在过一段时间。 玉越和当真用的是让人沉睡后忘记有情人的药水吗?还是又混杂了其他的咒法? 元城还在想着,脑海中忽然间闪现了一些他并没有经历过的片段。 这个片段里有吴若对着他笑,笑容很恬静美好,可是这个笑对的并不是真实的他。 元城闭了闭眼,重新盯着玉越和,问:“你让我忘记吴若做什么?在打什么鬼主意!” 玉越和这时笑了,他这一笑嘴角咧的更开,也更虚伪。 他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刚才出现了幻景?”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仙长不要不承认,这药水是我下的,它的作用我自然是知晓。”玉越和敛去周身的杀气,恢复亲切的样子,“原本我是想让仙长忘记她,到时候再设计一出相爱相杀的场景,不是很好吗?这样的戏码人间舞台剧多了去了。而且也能把仙长带走,到时候把北渊的魂魄放进身体里。到时候真按照我这个计划成功了,我倒也想看看你们如何相处。没想到火神出现把仙长带走了。原本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不用我亲自动手。可后面竟然轮到他自己倒霉,仙长也就逃过了这一劫。这样说其实也不对……仙长并没有逃过。” 玉越和刻意停住不说,元城答:“你把话说清楚点!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再遮遮掩掩,吊人胃口,实在无趣。” 玉越和又说:“仙长刚才当真没有幻觉吗?” 他故意瞅着元城的神色,慢悠悠地说:“沉睡水不会没起作用,既然已经睡过去了,肯定会有一些影响。可是为什么仙长还记得吴若,说明一定是有个问题。吴若之前明明把魂魄已经放进身体里,却临时把魂魄抽出,这样对仙长其实是有一些很大的影响。这个影响就是,仙长的前世或许认识她,吴若曾经出现过仙长的人生中,这样的话,仙长的记忆就会混乱,即使现在的你还记得她,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忘却。接下来取而代之的就是仙长前世的记忆。不过到底是哪一世就不清楚了。只有这一个合理解释,不然现在已经忘了她了,更不会眼巴巴的跟到这里求着她开门。” 瞧瞧这话说的,元城差点就要冲动。 玉越和又淡淡说道:“不管如何,我的目的也即将达到。北渊既然用的是火神的身子,那就用火神的。但是元城仙长的身子我也要。只是可惜学艺不精,未能将仙长压下阵来。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仙长还是会按照我所期望的发展。” 真是阴狠歹毒,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竟然使这么狡诈的手段。不已经是阴阳家的掌事?还搞这些阴谋做什么? 还特地把他和吴若扯上,或者他们两个前世和玉越和有过牵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便说:“你是想再次把北渊的魂魄放在我的身体里?你是不是闲的慌?” “哈哈哈哈……”玉越和大笑后,脸上出现一些疯狂的得意,继续说:“不管怎样,我志在必得。仙长还是收回武器,不要再打打杀杀。我也不想动手,到时候妨碍到了魔尊大人,我们两个就不能这么愉快的说话了。” “谁跟你在愉快的说话?想太多了吧你。” 元城也学到了吴若的一些腔调,说话很不客气。 元城收回武器,表面上似乎一个字听不进去,但心里却想了又想,自己难道上辈子真的认识她? 那还真是挺有缘的哈。 不过由面前这个人告诉他和吴若的事,心里觉得很不痛快。 于是便说:“不管我前世认不认识吴若,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她和你有仇,还是我和你有仇?你要这样对付我们两个。” 第三百七十七章 北渊回来了 后面她醒了。 睡梦中被谁拍了下脸,一下又一下的,虽然不疼,但是不爽! 睁眼一看,火神已经起来了,以迷惑的眼神盯着她,目光祥和安宁,举起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没错了,就是他了,就是北渊了! 吴若顿时一个已经到了这一步了。等日后我给你找到一些好身子,再还给火神。” “你当真是胆大妄为。” 可能是刚醒过来,语气并没有那么重。可是吴若却听着有些难过,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事儿。 可认错的话一张嘴就变成了这样,“你要是嫌弃火神的身子不好看,我再给你另外找一具长得帅的。” “你!”北渊咳嗽两声,“你、你当真是一点都没变。” 她低着头再也不敢说了。 北渊的确是不高兴,也没有刚醒来的热络,把镜子重新塞回她怀里,然后起身离开床榻,走到了门口,似乎想要出去,可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吴若愣在原地也不敢追出去,只好看着他欲走又停的样子。 北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发雷霆,甚至连苛责的语气都不重,这搞得吴若又是一阵七上八下的。 吴若还在等骂,北渊在门口转过身,“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赶紧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说着:“这是三界之外,我在这里有一家当铺,是我的地盘,如果愿意留下来,没有人可以妨碍到你。要不就留下来住几天养养身子怎么样?顺便了解一下现在这个朝代的事儿,毕竟你已经消失了千年,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包括三界之内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儿,我都可以给你说说。” 北渊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的。 吴若还迎上一个笑容。 他说:“你似乎有些和以前不一样了,竟然知道讨好。” 吴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时候年轻,现在总得向现实低头嘛……” 这段话她自己细细思量,一般这种讨好的笑,她只向公子露过。看来是改变不了了,竟然用到了北渊身上。 他点了点头,还特意围着这个房子转了一圈,说:“你这地方还挺大。” 还是没骂她,吴若感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以前老成沉稳的战神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一时半会儿还有些发懵。 北渊在这个屋子里转了几圈,找了位子坐下来,看着她说:“这么久以来你孤身一人,辛苦你了。我相当于睡了这千年,这千年发生了什么事好歹跟我说说。我想知道这么久以来你究竟过得如何。” 看着这阵仗两人似乎要促膝长谈啊! 吴若乖乖的在他身边坐下,倒了一杯茶水,甚至还变出了好几碟点心。不过,他并不爱吃。 吴若一颗心还忐忑不安,语气是十分的恭顺,悠悠地说起千年的过往。 她并不想瞒着他,因为一旦有所隐瞒,日后等他自己知道了,这个局面就收拾不过来了。所以基本上该讲的都讲了,包括为了凝聚他,收集了几万枚魂魄的事都一次不落的讲个清清楚楚。虽说在这期间北渊的脸色是变了又变,看得她心里直打鼓,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低着头,把这些事都说完了。 大概讲了一天一夜,她都打了好几个哈欠,但依旧没停下来。一张嘴还在劈哩叭啦哩讲着,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讲这么多话,一壶茶水都已经喝完了。 北渊一直认真听,虽然期间会来几句问责,但最终也只能无奈摇摇头,让她继续往下说。 总之是搞明白了,吴若为了他能够重现人间当真是不择手段。心里对凡人没有愧疚那是假的,对她也有几分责怪。 吴若顿时难过的就像受伤的小狗狗一般趴在桌上一言不发,甚至用难过的表情看着他。 北渊回看着,闭了闭眼,很显然对这样的行为感到十分的失望。 吴若脸上带着一丝卑微的笑容,“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想骂我就骂吧。可千万不要伤害自己,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别再想着让自己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天地之间。不然我这么多心血都白费了。到时候我要是用上这几万枚魂魄来挽回你,你恐怕会更生气。” 北渊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吴若差点就要跪在地上求饶了。 他开口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我知道错了嘛。” “明明知道是错的,还一意孤行。” “我自私嘛。” 北渊皱了皱眉,叹道:“别总拿这个当借口。” “我说的是实话,因为我一意孤行才让天下苍生受到这么多的苦难,还让你重现人间,我知道以你的心性肯定是不愿意接受的,所以想骂就骂吧,我都承受着。” 这是她千百年来最乖的一次了。 北渊真的是想骂,可是他又不会脏话,而且睡了这么多年才终于醒过来,一时之间哪有那么多。 吴若意识到旁边人的神态才终于住口,“你怎么了?难道是不愿意吗?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的话,你出去也行,我也可以暗中保护,你现在才刚刚重现人间,身上的法力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我也怕人世间的那些妖魔鬼怪,甚至于天宫的那些神会过来找你麻烦。” 北渊目光有些淡然,但淡然的时间过于久了就会有一些呆滞。 吴若怀疑自己刚才有些看错了,但依旧没想太多,继续说:“要不这样吧,我派噬魂兽在你身边守着。如果不愿意呆在我身边,由它陪着,我暂时也能稍微放下心。” 北渊偏过头看着她,“吴若,你为了我牺牲了这么多,我应该感谢你,当铺里的那些魂魄能放就放了吧。” “哦,那好的,这两天我就把这些都处理掉。” 吴若依旧非常高兴,但一直藏在心口中的话却没有说出口,还想着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其实就是想问他,“孟明朗去哪里了?到底是死是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身子和魂魄都没有见到过,这样一个凡人就这样消失了,他到底能去哪呢?” 北渊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异常,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吴若“呃”了一下,终道:“你现在才刚刚醒过来,对于以前的记忆会不会有些模糊?” 北渊试着回忆下当真有一些模糊,于是就点点头。 吴若有一点点失望,这个表情被他捕捉到眼中,问:“怎么了?” “你还记得你死前的事吗?” 吴若突然间认真起来了。 北渊细细思量,最后点了点头,说:“大概还记得一些。” 她的眼睛顿时有了光,“那……你还记得孟明朗吗?” “孟明朗?” 他一字一句慢慢回想这个名字究竟是谁,到最后却有些迷糊了。 “你说的这个人,我认识嘛?” 吴若急了,“你跟他不熟,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你死前还带着他一起走的,只不过后面因为发生了一些事儿,你就死了,可他在哪里你却没有说出。” 北渊这时候头有点疼了,扶着额头说着:“你给我些时间再想想。” “好好好,这个不着急,你慢慢想。”她赶紧把他扶回到床榻边,嘱咐道:“要不这两天你先在这里休息吧,我也好照顾你,把这千年来的事再跟你好好的捋一下。” “嗯,好。” 北渊躺在床榻边盖好被子说着。 吴若这时一颗紧张的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暗暗松了口气。浑然不知道外面有两个人为了她的事打得不可开交。 等她稍微冷静一下来才终于听到门外有声音吵吵闹闹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两人消失 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很平静了,打开门一看,除了几阵风吹过就只剩下元城。 她问:“干什么?刚才怎么那么吵?” 元城忙上去把门掩住,嘱咐不要出来。 吴若觉得他神秘兮兮的,不知在搞什么名堂,把他的手撇开,说:“刚才不是吵着闹着要进来,现在做什么?换招数了,以退为进。” 元城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魔尊大人。” 吴若顺着门缝看过去,是一个黑衣男子。但立马就意识到对面的人究竟是谁了。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正是阴阳家的掌事玉越和。 玉越和此时也不隐藏自己的身形,斗篷下的脸渐渐显现出来,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吴若把元城直接拽进灵魂当铺,质问门外的人,“掌事今天怎么到我这里来了?还穿着这样的衣服,差一点就认错人了。如果像上次一样,把自己的声音掩藏好,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我发现,难道你是故意的?” “呵呵呵呵……魔尊聪慧。” 玉越和上前进了几步走到台阶下,“听说魔尊大人把火神带进去了,刚好顺路看到,就跟过来瞧瞧。不知道火神现在情况如何,需不需要帮忙?” “呦,你还认识天宫的火神,你们关系匪浅呐。” 吴若皮笑肉不笑的挡在门口。 玉越和淡淡微笑,“毕竟是阴阳家,天宫上的神明都曾见过画像。刚好看到传说中的火神就顺便过来看看。” 吴若没有把门打开,依旧以防备的姿态凝视着,“哦,我的确把他带过来了。怎么,你有什么事吗?难道想进来一窥究竟,打抱不平?” 元城连忙轻声跟她说着:“他是要过来抢北渊。” 吴若回头看了元城一眼,面色十分凝重。 小小一个,凡人竟然敢只身到三界之外的灵魂当铺,还敢以这样的姿态悠闲过来,实在是猖狂。 玉越和此刻已经过了台阶,和他们面对面。在红彤彤的大红灯笼的映照下,脸色显得非常诡异阴森。 气氛好像在此刻凝固了,隐隐约约有些剑拔弩张的趋势。 吴若本能察觉到面前这个人实力非凡,比几年前见到他更为厉害。究竟是练了什么咒术,短短时间竟然够提升到这么多,让她都有所忌惮,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玉越和说:“果然还是猜对了,当时幻境下你们两个并没有闹掰,差一点就信了。上仙和魔尊大人配合的真好。” 元城眉头一皱,他究竟要做什么? 暗暗观察了玉越和以及吴若的神色,发觉吴若对于黑衣男子是玉越和的事,一点都不吃惊。而且现在找上门来,她也很镇定。 元城在一旁看得疑惑丛生,她什么时候竟然未卜先知了。 “吴若,你小心些,这个人阴险狡诈,他说进来要抢北渊,你藏好了吗?” 元城个子比她高,但是躲在后面还轻声跟她说话,看上去还挺怂的。 吴若冷冷应了一声,全部注意力都用在玉越和的身上。 玉越和走到门口,脸上带着安详虚伪的笑容,“魔尊大人,我有一样东西落在你这里了,可否容我进去找找?” “你能有什么东西?我这里从来都是生人勿近。玉越和,你们阴阳家什么时候做起了这种两面三刀的事儿了?” 吴若毫不畏惧地把门打开,还特地把元城往后推了一下,让他躲好。 可是元城又紧巴巴地跟上来了。 玉越和说:“魔尊大人,实不相瞒,今天带去的火神正是我所需要的。还请归还。” 这番话说的实在好笑。 吴若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目的,“刚刚还说的客客气气的,你们两个似乎都不认识,现在又说火神是你的人,有什么话就直说。我相信掌事是个痛痛快快的人,不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黑亮的眼睛缓缓抬起紧盯她,嘴角又开始咧着,露出虚伪的微笑,目光比之前更加诡异。 她隐隐觉得此刻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元城比她反应更快,直接把门关上,叫道:“他要进来抢了!” 大门被他这样一推,合闭得严丝无缝,把门里门外两个世界划分开。门外的玉越和面容淡定,门里的这两个面面相觑。 吴若脸色十分严肃,对元城说道:“这阴阳家向来都不是省油的灯,玉越和是阴阳家的掌事,现如今给我们下了这么多的圈套,看来此事还有些难办。元城,你帮我把北渊藏好,他可万万不能出事。” 元城点头,又说:“你这里不是有结界吗?抵挡得住吗?” 吴若沉默一瞬,现在的玉越和可不是从前的样子了。她甚至怀疑初次见面,玉越和是否隐藏了自己的真正实力故意妥协给她看,现如今来个突击,让她猝不及防。 “还不知道这玉越和的实力究竟如何,他竟然敢只身前来,想必心中有胜算。阴阳家的咒法和我相克,虽然之前去过阴阳家几次毫发无伤。但是最近我跟你渡了不少灵气,早就不如从前了。这个结界或许能抵挡一阵。” 元城听着心里怪心疼的,又有一些感动。 气氛烘托的刚刚好,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吴若……” “好了,还不快去!愣在这里干什么?” 吴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指着前面的大堂说:“就在里面,你可要替我好好看着他。他才刚刚重现人间,法力都没有恢复,现在无异于就是一个普通人。” 元城闷声应了一句,“哦。” 但是还站在原地,依依不舍。 吴若皱起眉头,又骂道:“还不过去?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给我添乱的?你要不就当成石狮子摆在门口算了。” “好好好,马上就过去。” 他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离去。 这时候,门外的玉越和说话了,“魔尊大人最近是受伤了吗?这里的结界看上去弱不禁风,和阴阳家的结界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吴若还记得自己当初意气风发闯进阴阳家,把结界全部点碎。现如今阴阳家的掌事倒是来她的灵魂当铺挑衅了,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黄口小儿,莫要猖狂。”吴若对着门缝说:“这结界是我法力最强盛的时候布下的。你区区一个凡人,虽然身怀咒术,但怎么可能和妖魔对抗?玉越和,你说说你自己不好好回去当你的掌事,非得来这里做什么?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把主意打到神明和魔尊的身上,你们阴阳家是不是太猖狂了?” 玉越和根本就不打算说下去,而是直接想法子解开结界。 这结界不是那么容易解的,吴若往后面退了几步,透过屋檐看到结界被玉越和用法术攻击着,现出一圈一圈的波澜。 哎,不着急不着急,按照这样的攻击,得攻击到猴年马月,还不如现在回去和北渊多叙叙旧。 吴若心里顿时松快了些,只要阴阳家暂时不闯进来,等法力恢复了再去找阴阳家算账。 她快快乐乐的往大堂走,今天的心情无比的愉悦。 千百年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刚走进大堂,原以为能够看到北渊和元城两个人都待在那儿,可是一进去却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 到底是去哪了呢? 这里是她的地盘,就算他们两个乱躲乱藏,也能想法子把他们找出来。于是在整个当铺里不停的翻找,叫着:“元城,北渊,你们在哪儿?快出来,不要再躲了。” 可是这样的话说了七八遍,一点回声都没有。 好端端的能躲到哪里去呢? 元城真是的,明明这个地方就不熟,还带他乱躲,现在就连她都找不到了。 她走了一圈下来,要说不累是假的,本来自己就是一个散漫的人,不愿意运动,宅院又那么大,走了一圈还没找到,不发脾气才怪! 找了一个走廊坐下来,边想边气,这两个人究竟跑哪里去了?有什么好害怕的,要躲成这样! 吴若一边生气,一边凝神静气思考。后来渐渐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 最主要的是因为门外的声音竟然静了,而且天空中的结界也重新隐藏起来。这就说明外面并没有人攻击了。 忽然隐隐觉得这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不好!”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吴若冲到大门口,打开门一看,外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么也就是说明,当她满院子找的时候,元城和北渊就出去了! 可是……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元城怎么可以就这样背叛她? 吴若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万万没想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竟然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他保管,真是一个笑话。 吴若一口气实在憋不下,立马踩上一朵云飞到了阴阳家。 可等她到了阴阳家,眼前的一切又让人震惊。 虽然千机变还是以前的模样,繁花泉水照旧盛开奔涌,阴阳家的弟子服饰翩翩穿云而过。但是个个脸上都蜡黄如土,就好像好多年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阴阳家闹灾荒? 刚刚想完,又觉得这个想法可笑。 她继续往千机变的大楼走着,之前这栋大楼笼罩着一层金色的结界,现如今结界依旧在,但是很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强盛了。 看来阴阳家也要从此衰败了。 吴若幽幽感慨了一声,就好像千百年前的遥青山一样。 当她堂而皇之的进了大楼,阴阳家的弟子竟然对于她的到来熟视无睹,丝毫没有之前的警惕和反抗。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玉越和的踪迹,随手抓了一个弟子问。 弟子支支吾吾的,尤其是当她凶神恶煞逼问时,弟子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哆哆嗦嗦的指了一个方向,说:“我也不知道掌事去哪儿了,现在也就只有师祖还在这里,姑娘还是去问他吧,我不清楚啊,我只是一个小弟子啊。” 说到阴阳家的师祖,她印象可深刻了。 千百年前的遥青山出了两个传奇人物,一个是孟明朗,天下无双,另一个是云清子滕,风姿绰约。两个人都是遥青山上响当当的人物。 但是在孟明朗离开人世后,遥青山的师尊不久也病逝了。顿时遥青山的整个重担全部落在了云清子滕的身上,当时几大长老为了争掌门人的位置,表面上云淡风轻不问世事,但是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几十年过去了,长老们一个接一个接连消亡,最后只剩下一个风华正茂的云清子还存在世间。大概是在云清子五十来岁的时候,他出了遥青山,另起门派,带着一众师哥师弟来到千机变,至此就有了阴阳家。 吴若那时候年纪轻轻也初到过阴阳家。 不为别的,只为了怀壁。 有很多事情也是后来才知晓,原来怀壁沦为了阴阳家的囚徒。 阴阳家和遥青山的宗旨不一样。 遥青山是斩尽天下妖魔,但如若遇到心存善念的,还是可以放生。 但阴阳家是一个都不放过,被抓到的妖怪下场往往是悲惨的。 弟子们个个都沿袭了祖师爷云清子腾的手法,将妖魔囚禁在地牢里,夜以继日的执行最残酷的重刑。 云清子不知为何扣下了怀壁,将他囚禁在阴阳家数十年,受尽了苦头。 明明怀壁是孟明朗的式神,为什么云清子要这样做呢? 当时她带着这样的疑问,云清子只给了这样一个解释: 如果当时他在的话,明朗他也就不会死了。 他之所以会死,全部都是拜你们这些妖怪所赐。 吴若顿时怏了,原本为了怀壁到了阴阳家大闹特闹,甚至把往日情面都撕开了。但一扯到孟明朗的事儿,她整个人立马就没了劲头,也变得恭顺了些,只带着怀壁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怀璧多年都不喜欢阴阳家的原因,任谁待在那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尽了苦头都不会再想重回旧地。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朋友 走进金色大楼,里面的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样,金碧辉煌,闪烁其光。只不过,明显感觉到阴阳家目前的士气仿佛比以前削弱了不少。 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云清子的所在。 忽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少年正在一棵树下和别人说话。 “醒桓。” 她叫了一声,那个少年便转过身来,先是迷茫,接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挥着手冲她喊着:“姐姐,过来,我在这里!” 吴若飘了过去,原本和醒桓交流的少年见来了陌生人,不知为何灰溜溜的走了。 吴若看着那小子屁滚尿流的背影,问:“他怎么了?” 醒桓尴尬地笑了笑,“你之前来的时候不是打了他嘛!” 想了想似乎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只不过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了。 醒桓说:“姐姐,你终于来找我了,那个隐伏咒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吴若终于来了一点兴趣,不过现在隐伏咒究竟是谁下的,已经不重要了,玉越和已经露出真面目,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她说:“给你时间那么久才找到啊!好吧,这件事情以后再说。我先问你,你们家掌事去哪儿了?” 醒桓狐疑道:“玉越和掌事一般都在金楼里,姐姐没过去看吗?” “看了,找了一遍没看见,或许有没有什么密室之类的?” “姐姐,你这个就说笑了,如果真的有密室,我也不知道呀。” 醒桓一笑,露出少年特有的笑容。 吴若看上去有些着急,醒桓说:“如果金色大楼没有的话,或许是出去了,姐姐有什么要紧事吗?不然我等掌事回来了,我替你传话。” “这个倒不用,我找他是有急事儿,他拿了他不该属于的东西。”吴若说:“最近有没有觉得你们家掌事很奇怪?” 醒桓茫然的摇了摇头,“最近我呆在自己的住处练习咒术,小瑶姐姐管的紧,基本上不让我出去,这两天还是因为超前完成任务,才奖赏我出来闲逛散心的。玉越和掌事究竟是拿了什么东西啊?你都这么着急找过来了。” 吴若未答,又问:“那你们家祖师爷呢?刚才我找了个弟子,问你们家祖师爷在哪儿,找过去也没瞧见过人,难不成他们都出去了?” 醒桓想了一瞬,“最近阴阳家好像发生了大事,祖师爷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或许是处理大事去了。” “大事?你们还能发生什么大事?” 原本是过来找人的,现在一听,好奇心来了。 醒桓说:“姐姐,你也知道我们阴阳家下来的传统,不管是任何妖魔鬼怪,只要抓到了就绝不放走。前段日子不知怎么的,之前抓的一些妖魔竟然暗夜里伤害了我们不少阴阳家的弟子。所以我猜祖师爷或许现在去这些妖怪重新抓起来,锁进禁地里吧!” “你们不是有禁地吗?禁地还锁不住这些妖魔。” “当然是有的,只不过被他们破除了法术偷偷跑了出来,只在暗夜里杀人,杀完人后又重新回到禁地里全当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一时之间大家都没有发觉是禁地里面的妖魔,直到前几天被一些师兄弟发现了,这才大乱。” 醒桓幽幽感慨一声,“姐姐,你知不知道幸好我这两天都呆在房间里练习法术,不然我命休矣。” “此话怎讲?” “禁地里跑出来的都是一些千年的大魔头。不少咒术深厚的师哥都已经遇害了。之前我偶然看过一些妖魔掠过,还好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放过我。” 吴若一听,难怪阴阳家现在呈现出衰败之事,原来功力深厚的阴阳家弟子都已被赶杀殆尽,留下来的人心惶惶。 吴若还在皱着眉头,醒桓说:“姐姐来找掌事究竟所为何事呢,难不成也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帮忙吗?不如找我吧,反正这几天也闲的慌,好不容易出来散个心,我可不想再回去了。” 吴若又开始烦躁了,说:“你们掌事带走了我身边两个人,我过来一方面是找回他们,另一方面是找你们阴阳家算账。” 醒桓大惊失色,说:“什么人?掌事怎么可能会去抢人呢?” 吴若说:“你还不相信我?他带走的就是元城和北渊。北渊你不认识,但是元城,见过面的吧?” 醒桓摇摇头,“这件事儿我当真不知情。掌事不管怎样都会回来的,要不姐姐就在这里等着。” “正有此意。” 吴若就问:“你住的房间在哪儿?” “是要去我的房间等吗?”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总之不能让玉越和知道我还在,或许他知道我在就不敢回来了。先在你这里埋伏几天,等他回来了,我再一网打尽。不然像这样无头苍蝇找下去,我也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 醒桓有些苦恼的想了一会儿,“不是我不留你,只是男女有别,更何况阴阳家弟子住的都是单间,要不我找小瑶姐姐帮你吧!” “小瑶?哪个?听是听你说过,性情怎么样?好不好相处。我脾气不太好,如果遇上脾气暴躁的,很有可能,玉越和马上就会知道我来了没走。” “这个你就放心吧!小瑶姐姐脾气很好的,除非我作业偷懒,不然她不会发脾气的。” 他拍着胸脯保证着。 吴若沉默的点了点头。 立即,醒桓带着吴若就去了他的住处。 东找西找,也没有找到他口中的小瑶姐姐。 醒桓狐疑地站在门口,东张西望,见到一个阴阳家弟子就问。不过他们都摇摇头,根本拿不出一个答案来。两人刚好站在空中走廊上,可以看到地上的风光样貌。 他自言自语道:“真奇怪,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究竟去哪儿了?” 吴若蹙眉问:“你们阴阳家弟子不是有特有的联系方式?来个飞信怎么样?” 醒桓说:“小瑶姐姐并不是阴阳家的弟子,更没有法术。就算我传了飞信过去,也读取不了。” 这么一说,吴若心中便有了一丝疑惑。 她问:“我记得你们阴阳家不招收女弟子,而且像这种没有法术的更不可能会留在这里,难道是你们掌事的什么亲戚?” “哈哈哈……姐姐真是会开玩笑。”醒桓带她来到自己的住处,推开门,倒了一杯茶水给她,他的房间倒是干干净净的。 她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听他说。 醒桓说:“小瑶姐姐自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呆在这里,她人很好,总是笑眯眯的。可以说,我都是由她亲手带大的。至于她是谁的亲戚,就不太清楚了。总之,阴阳家的每个弟子都对她很好。至于玉越和掌事……我好像也没见过他们两个有过什么接触。” 吴若淡淡应了一声,又问:“那平日里,谁和你的小瑶姐姐关系最好?走得比较近?” 醒桓想了想,“嗯……这个我好像就不太清楚了,平日里小瑶姐姐基本上都管着我的衣食起居和课堂学业,只要我回到这里,她就会出现。但一旦我离开了,就不知她平常的活动是如何的。” “你对你的那个姐姐也太不关心了吧?” 吴若吹了一口热气,啜了一口热茶。 “不会啊,在这里,我最喜欢和小瑶姐姐呆在一块儿。只是这件事儿,我是当真不清楚。”醒桓又说:“或许是因为她没有法力吧,而且也怕大家随便施个咒术就伤害到她,所以平常都不怎么出门,只是这两日比较奇怪,我好像都没怎么见到过她。” “哦,那我再等等,今晚我就先呆在这里。” 吴若放下茶杯走到门外,跃到屋顶上。 醒桓跟着跑出来仰着脑袋问:“你就一直待在这儿吗?” “对。”吴若应道,“等会儿我会施个隐身术,只有你能看见我,以防被其他人看见了惹上麻烦。” “那好的,姐姐。” 醒桓喊完之后又来了句,“对了,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孟哥了,他们最近怎么样啊?” 吴若回了句,“除了你的元城哥哥被抓走了,另外一个活得还蛮不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怎么了,想去找孟江离玩了?” “嗯!” 醒桓喊道:“我的作业都已经做完了,长老们基本上都不怎么管我。好不容易有这闲工夫,当然是想出去了,要不等事情解决了,姐姐就带我出去找孟哥吧!” 吴若点点头,再次嘱咐道:“从现在开始闭紧嘴巴,不要有事没事就喊着我。我要等你们家掌事的回来。哦,对了,如果你们家祖师爷也回来了,也请过来告诉我,我找他有事。” “好的,姐姐!” 又是一句石破天惊的喊声,吴若无奈的扶了扶额。 她就在屋顶上等了两天两夜,这期间一点消息都没有,除了醒桓时不时过来一两句咋呼声,要么就是来来往往的阴阳家弟子萎靡不振的样子。 不过她也在这两天大概了解了阴阳家目前现在的情况。 一到了晚上,的确有不少妖魔会跑出来,这一点很奇怪,妖怪们到底是怎么突破禁地的结界? 她也趁着夜黑风高偷偷跑到禁地里瞧了瞧,阴阳家的境地还是沿袭遥青山的,不管是格式布局,甚至是地理环境的选择都一模一样。 云清子啊云清子,即使你学有所成,到头来用的不还是遥青山的根本之法? 偷偷摸摸进了禁地,刚一开始还和一个大妖怪碰了个满鼻子灰,但对方感知到她身上那股强大的威慑之力,十分卑微的退出去了。她也正好在禁地里逛了个遍,也就是在这两天的时间,她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在这些禁地里,竟然都有属于蛇妖的踪迹。 确切的来说,都有盛瑛存在过的痕迹。 她是怎么来到这里,又安然无恙的出去的? 吴若实在搞不懂盛瑛和阴阳家的关系。虽说阴阳家以捉妖为生,盛瑛也是十足的大魔头,她的阴狠毒术毁灭了无数百姓。阴阳家要是捉她,吴若也不会觉得奇怪。 但最奇怪的一点就在于,盛瑛给下的破解之法,只有晚上才生效,而且她逛了好几个禁地都是这般。 就好像是故意施下来的一样。 或许是阴阳家抓到了蛇子蛇孙,盛瑛看不过去,想替自己给蛇子蛇孙报仇,才会使出这样的招数,也说的过去。 不过,在接下来遇到的妖怪里可听到了不一样的眉目。 遇到了一对故人。 是千百年前的一对好兄弟,兔精和龟精。 对于再次相逢,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还没有认出来,如果不是龟精那笨头笨脑的样子,吴若还真的一瞥眼就过去了。 龟精一不小心撞在了墙壁上,看到对面是个女人时刚想大发雷霆,这时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东西表情都变了。 吴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细细端详了一下。 这个大妖怪长得人高马大,模样巨丑,胖乎乎的,突出来的嘴巴倒是有点像鸭子。 她还在观察,龟精捂住脑袋,呆滞表情终于有一丝回色,惊讶道:“是大人嘛?” “大人?什么大人?” 吴若皱着眉头。 这时候跟在身后的兔子精也回过神来瞧了瞧,脸色忽然间就变了,紧盯着吴若,嘴巴哆哆嗦嗦的,“阿龟,你仔细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吴若大人!” 吴若一听,她的名字都出来了,很明显,他们两个谁认识她呀。 她还打量他们俩,龟精叫道:“啊,兔兔,真的是她呀!” 身后的兔精也冒出头来,吴若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毛绒绒脑袋,一双红溜溜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虽然表情是十分兴奋的,但在她眼里看来有些狰狞。 兔精立马踹开龟精,激动的就要上前抱住她。 吴若赶紧一个转身避开了。 兔精看起来很受伤的样子,继续追过来说着:“大人是不记得我们了吗?我是兔兔啊,他是老龟啊!我们一大概一千年前见过面的。” 吴若细细思量着,她千百年前的确有两个这样的小朋友。但模样并不是这么狰狞粗壮的呀。 她犹豫道:“你……你们两个……怎么……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第三百八十章 两只争宠 兔精满脸不好意思,想当初他们分别的时候还对彼此抱有期望,没想到斗转星移,再次见面,三人的处境竟然如此尴尬。 兔精下意识的看了一下乌龟精,也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这多年来所遇到的一切事情。 龟精则是一脸茫然,看不懂兔精为什么要看着他? 兔精暗自感慨,当初分别原本以为自己能成为强占一方的大妖怪,这一点的确做到了,但是却误入歧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以后来就被阴阳家抓到禁地里数百年,这数百年里受尽无数折磨,甚至还为阴阳家出力去捉其他妖怪,可想而知它们两个现在又是叛徒,又不受人待见。经受了折磨,法力亏损了一大半,现在也算是苟延残喘。阴阳家看在他们两个还算是“功臣”的份上,饶了它们一条小命,但是没有以前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一见到阴阳家的弟子就畏畏缩缩。 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恐怕要一直熬到死。可前段日子终于有了一丝转机,夜里两只正抱团取暖,忽然听到禁地外面有人说话。紧接着不知道为什么,禁地就被打开了。 兔精首先警惕出去一看,发现好多妖怪都在暗夜里出来,妖怪嘛,本来就是残忍暴虐。当这些妖怪肆意伤害这些阴阳家弟子的时候,它们也没有阻拦,本来想找个机会逃出去,却发现城门有一个巨大的结界,有个五角星芒。所以只好放弃,晚上没事的时候才出来闯一闯,也杀杀人或者随处逛逛,白天就好好的呆在禁地里。反正阴阳家也不知道是它们动的手。 兔精把这些事大概说了一遍,吴若心中有数。 乌龟精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看,或许是知道自己这幅模样丑陋不敢现身面前。扭扭捏捏的看看地面,又看看兔精。吴若瞅了他一眼,他还不好意思的躲在了兔精身后。 这副模样又憨又好笑。 吴若招手把乌龟精叫过来,问:“躲那么远做什么,都过来一些。我也好问问你们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太久没见我有些生疏了?过来嘛。” 龟精这才扭扭捏捏的过来了。 兔精面对现在的吴若有太多的好奇,时不时疑惑不解地看着她,那双红红的眼睛变得十分硕大,吴若心里百感交集,千百年前它们两个长得还挺可爱的,现在变成误入歧途的妖魔,模样竟然这么丑陋。 她想了想,自己如果现出真身,会不会也是让人不忍直视。 她还没想太久,兔精喋喋不休,还是和千百年前一样,把这几天的经历说得事无巨细。 当她问道:“有没有见过盛瑛?就是穿的一身黑,一看就知道不太好惹的那种女人,是条蛇。” 两只摇摇头。 吴若再问:“你们对玉越和的了解有多少?” 它们觉得很奇怪,怎么突然间问到阴阳家的掌事了? 兔精问:“大人想知道什么?” 吴若回:“你们知道什么,就答什么。” 两只细细思量,龟精难得率先先开口,兔精连忙截住话头,急道:“玉越和嘛,我们都有过接触的。是阴阳家的大魔头,我们都很讨厌他的!” “废话就不用说了,跟我说一下,他的为人以及平常做什么事。那些妖怪对他又是怎样的评价,总之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么一说,好似给它们两找到述说的方向,叽叽喳喳道:“啊,这个我知道!” 兔精依旧抢先一步,“大人,这个掌事别看表面上笑眯眯的,实际可坏了。你看看他准备了这么多禁地关我们,而且,还有很多的密室。都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些什么,如果不是前几天我和龟龟恰好碰见及时躲开,不然我们连命都没有了。” “什么时候看到的?密室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呃……看得也不太真切,我们也不敢凑过去,只听到他好像在和谁说话。” 吴若总算有了好奇心,忙问:“哪里的密室?知道路吗?快点带我去。” 兔精能在她面前立功开心的不得了,说:“我当然知道了,就在前几天,大人,我这就带你去。” 吴若跟在兔精身后,心情十分沉重。 看来玉越和一直都在密室里没有出去过。那么也就意味着元城和北渊也在密室里。 不过,现如今阴阳家的状况已然这般,玉越和竟然还待在密室里不出去,作为一个掌事,这实在是不符合他做人做事的风格。 于是便问:“你们晚上出去的时候,玉越和是否都呆在这里?” “好像是吧大人,有些妖怪不知天高地厚,大晚上的直接跑出去,恰好就碰到了他,法力高点的,重新被锁回禁地,要是差点的,就直接命都没了。” 她又问:“玉越和检查过这里的禁地吗?” 龟精忙见缝插针,献上自己的首答,“啊,有啊有啊,也就是前两天过来检查过,我和兔兔都不敢说话。” 兔精连忙反驳,“谁说我不敢说话的,是你不敢说话的好不好?你就蹲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我好歹还抬起来和他对视了。” “可是后面你又害怕的低下头了。” 龟精十分老实的说。 兔精欲言又止。 吴若问:“他都没有把这些禁地里面的妖怪重新再锁一遍?”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总之我和老龟在的这个禁地,他检查了一遍就离开了。”兔精恭顺说道。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玉越和作为阴阳家的掌事,对于这些分内之事居然这么漫不经心,难不成不想在这干了?莫非要像千百年前的云清子滕一样自立门户? 吴若问:“你们知不知道玉越和平日里和谁走的比较近?” 两小只摇摇头说:“我们都锁在禁地里的,这些情况就不清楚了。大人可以问问阴阳家的弟子,他们总比我们知道的多。” “嗯。” 一直往前面带路,走来走去,人都快绕晕了。不过也难以想象阴阳家还有这么复杂的地势。 兔精最后在一座小假山处停了下来,“前几天我和老龟就是在这里看到玉越和的,不过也没有走太近,就在前面那棵树下。” 吴若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两个先回禁地,千万不要让玉越和发现,以防你们两个有危险。” “好的,大人!” 两小只异口同声,纷纷转过身离开,刚走了一步,兔精转过头来,期待地低声问:“大人,那你还会回来找我们吗?” 吴若回头瞅了它们一眼,淡淡道:“如果我还记得就会来找。” 兔精忙道:“那大人一定要记得呀,我和老龟就在禁地里等着你。” 吴若望着那期盼的眼神,慢慢的点头。 两只这才放心的离去了。 吴若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那棵树下,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会发光的树,枝繁叶茂鲜花朵朵。左看右看都没有发现有何奇怪的地方,更没有什么咒术加持。 她试着用法力破解,也没有任何反应,完全就是一棵会发光的树而已。 她上前摸了摸,果然还是发现了一丝奇怪之处。刚刚上手的那一刻,树叶竟然微微颤抖了起来。紧接着她狠狠摘了一片叶子下来,这树颤抖得更厉害了。 可是机关究竟在哪里呢? 继续在这树身上摸来摸去,这树仿佛是有生命一样动来动去,仿佛在挠痒痒。 不出片刻,总算发现了端倪,树叶逐渐打开,露出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一个飞身就进了这世界,的确是一间密室,只不过到底通向哪里的密室就不清楚了。 四周黑压压的,用石头铺成走廊十分漫长,走在里面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哒哒回响。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寂静得仿佛压迫着心脏,气都不好喘。 不知走了多久,这才隐隐看到前面有一束亮光。走进亮光中,这才看到了一间密室,这间密室里刚好躺着一个男人。 北渊依旧还是当天的装束,神态安然的躺在榻上。只有他一人,就连其他的房间布局都没有,空空荡荡。赶紧过去拍了拍,似乎睡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吴若四周观察这所房间,并没有发现元城。 这时,躺在榻上的北渊醒了,虽然人还是这个人,但是眼神已经变了。 吴若知道他已经被控制住了。 北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表情麻木的仿佛像个木头。 吴若好歹是堂堂魔尊,怎会怕这些?三两下就挣脱开了。 吴若还在观察他,他反而又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你怎么了?”她拍了拍他脸蛋,问:“北渊,你快恢复意识,现在我在这儿!元城呢,他在哪儿!你快醒醒!清醒点儿!” 拍了好几次,他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一只手抓住她,表情艰难道:“……吴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孟明朗去哪儿了吗?我……现在告诉你,你好好记住了……他就在那天的冰湖里……我当时并没有带走他,当时情况紧急,也只有那里可以藏得住。我现在时间不多了,很快就要烟消云散了……抓着我的人并不是元城,你要小心,那个叫做玉越和的男人。” 吴若一下子慌了,忽然间这么多信息,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大脑瞬时间空白,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你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抓住他的手腕,难以置信接下来的局面。 北渊说道:“这……终究不是我的身体……玉越和从我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也就没有利用价值。吴若,你不必替我报仇,自己一定要平安。” 吴若整个人呆若木鸡,固执道:“你你……你现在别说这么多话了,我带你出去!都是我不好,我早就应该过来找你的,不应该磨磨蹭蹭过了两天才找到这里来!你……你等着我,不要出事!” 她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面上。 “他有一个法器,可以把神明身上的灵力都抽走……是一座巨鼎,鼎身有符咒的。你快去……救救元城,或许他……已经在那鼎里了……” 她顿时一愣,惊道:“什么鼎?在哪里?具体在什么位置,你快说说!” 北渊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究竟在哪里,总之,我现在这副局面就是拜那法器所赐。吴若,我的时间已经到了……或许……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让我重现人间。但是,我不怪你。” “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她拖着他就要离开。 北渊躺在榻上怎么都不动,他把她的手撒开,虚弱道:“玉越和把我所有的灵力都抽走了,再过一会儿,我就不在了。你……好歹算是我的弟子,也该听听我的话,让你走就走。” “不,那就一起走,我带你离开。” 她固执想要施法术一起走。 北渊气息越来越微弱,紧接着脸色煞白,无论她怎么呼唤都无法再回应了。 刚刚重现人间的战神就这样消失了。 就好像黄粱一梦,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了,元城,还有元城啊! 来不及悲伤,赶紧一转身带着火神一起离开了密室。 她把火神的魂魄重新放了回去,他也慢慢苏醒。原本开口就要嬉笑两句,但一看到她的脸色阴沉沉的,就知道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跟在身后一句话都没说。 吴若有些烦躁,问火神,“你知不知道玉越和那鼎的事?就是一件法器。” “鼎?你把话说清楚。我哪知道是什么鼎。” “可以把神明身上的灵力都抽走。” 这么一说,他好像真的想起了什么,犹豫道:“你说的这鼎,我还真的听说过。只不过,应该不会在人间啊。” “快说!” “那是抽灵鼎,是天宫里的东西。几千年前,玉帝赏赐给长月瑶的法器。她是水神,自然也是要管住我东海,有些管不住的就直接放进抽灵鼎里。但,只有一些极其不服管教的神,由玉帝下了法旨才能实行。” “长月瑶?” 她忽然间灵光一闪,终于意识到醒桓说的小瑶姐姐究竟是谁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长月瑶的事儿 吴若想到这里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撇开火神就要飞过去。 火神赶紧在后面紧追慢赶,生怕一旦被抛弃了,等会儿又要找他发脾气。 他的身体也就被借走几天,想着自己也帮了她一个忙,应该也不会对他太差,就索性在后面追问着:“吴若,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呗。你那北渊怎么不见了?这身体才用了几天这么快就找到新的替代品了,是谁呀,你快说说,别走那么快呀。” 他在后面一张嘴不停的说,但她全然已经没有一点心思了,甚至还有些烦躁。 火神终于急了,问:“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呀。到底怎么回事儿,出什么大事了吗?难道北渊出事儿了?” 吴若几乎吼出来的,“出事了,出大事了!” 这么一吼,倒是把他给吓住了。呆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傻呆呆的问着:“到底出什么大事了,你怎么这么着急。” 她忍下烦躁,好好的跟他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火神听着一愣一愣的,没有想到在他不在的时间里竟然发生这么多事儿,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说:“你也别灰心丧气,虽说他已经消失了。但正气依然存在天地之间。” 她白了他一眼,说的这叫什么话,这时候还有时间来插科打浑。 火神问:“那还有什么事让你这么烦躁?你这么急匆匆的想要去哪啊?” 吴若回:“我也不知道现在我究竟要去哪儿!” 几乎是吼出来的,由于他们现在还在阴阳家四处乱逛,路过的弟子听到了纷纷躲在一旁,知道这是一个大魔头。 火神瞧了瞧四周,说:“你也别这样,发脾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要找元城是吧?这个好办呀,这个问题交给我。” “好办?” 吴若露出了嫌弃神色,“我可警告你,这个时候别给我添乱。” 火神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就差举手发誓,“我知道,平日里你也不待见我,但是现在这种危急时刻,你还真得靠我。” 吴若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对着他说:“行,那你现在表现给我看看,也让我看得起你一些。” 火神讪讪一笑,“原来平日里都看不起我呀……” “给我快点,还在这废话!”就差揪着他的耳朵了。 火神见她这么急躁,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想让她心平气和些,但是吴若却又瞪了他一眼。 火神这才收敛了自己卑微的笑容,露出了正经的神色。平日里不笑是非常肃穆端庄的,但就是想逗逗她。所以有时候脸上的表情花样百出,一块儿讨好,一块儿卑微,一会儿又洋洋自得,总之是任何七情六欲都在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奈何,吴若对他就是不冷不热,甚至还冷嘲热讽。不过,他也习惯了,今天她既然这么暴躁,他也不好继续用着平常的招数,该认真的时候还是得认真。 说到这个玉越和,他当然是认识的啦。 玉越和和天宫非常密切。天宫虽有无数组织门派,但是,谁都知道玉越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和天宫扯上关系的凡人,普天之下可就只有他一个了。 不过火神并没有将玉越和和天宫的消息和吴若说清楚,他只知阴阳家的一些事儿,包括密室之类的,心里也知道个三三两两。 他相当于闭着眼睛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再掐指一算,便拍着胸脯指着一个方向说:“就是那儿了,准没错!” 吴若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看了他耍猴的模样早就不耐烦了,踹了一脚,独自飞去。 火神在后面紧巴巴跟着,十分不解地喊道:“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呀!我都说了在那里!你跑到另外一边去做什么,元城不在那儿,你不信我啊,你快过来呀!” 叫了一声又一声,吴若愣是头都没有回。 她打心眼儿里觉得火神不靠谱。 这时候,火神已经在后面追上了,声音依稀传来。 吴若的背影那么决绝,他看得有些着急,便说:“我都说了在那儿你还不信。阴阳家的情况,我比你还熟悉呢,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你以为就能找得到吗!到时候要是耽误了时间,元城要是真的消失了,你负得了责任吗,怎么对得起他的师父,怎么对得起他人世间的爹娘,虽然说他现在已经成神七八十年了……但是你还是对不起他去世的爹娘!” 吴若觉得烦了,便骂了一句:“你这一天天能不能给我整一些靠谱的,你说在哪儿,就在哪儿?你说你对阴阳家熟,我就能信你吗?你知不知道刚才你随便乱转的时候,我就想踹一脚了。” 话音刚落,她突然间停住了。 这狗子刚才说他对阴阳家熟? 莫名其妙停在这一点上,她怀疑道:“你跟阴阳家熟,你跟阴阳家的谁熟?” 火神顿时一愣,觉得自己有些心直口快,这时候又开始转移话题,“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你也知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这人世间的人哪,七七八八的,也能认识个……嗯,千百万吧。” 吴若恼他耽误了时间,气得又要踹一脚,这一脚力道可是重重的。 火神立马言辞正经,“好了,刚才我说的是玩笑话。接下来是认真的,你仔细听着,阴阳家的确有很多密室,但是这些阴阳咒法你是解不了的。我知道之前你在遥青山上待了一段时间,也学了一些阴阳咒术,不是吗?你别藏了,这么多年,我也偷偷关注一段时间。不过你别误会啊,我可不喜欢你。你嘛,的确会一些,但这些根本就没有什么用,毕竟阴阳家经过千百年的沿袭继承早就变化出无穷的招式。有些咒法甚至连我都会被蒙混过去,更别说是你了。” “赶紧说重点,你铺垫这么多,能不能把话给我说快一点?” 吴若几乎是骂着说出这句话。 火神你赶紧悠悠一笑,算是安慰,“我可以给你保证玉越和根本就没有阴阳家,出了阴阳家能去哪儿呢。外面有无数的神监视,我心中有数。这个阴阳家有层层结界,天上的那些神便看不清里面人究竟在做什么,所以他是不会出去的。不管怎么说,我手中的人脉可是比你多多了,所以玉越和根本就不在外面。这里很多密室都是需要阴阳咒法的。我们只要找到,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刚才已经给你指明了方向,就往那个方向去,准没错。” 吴若问:“那现在再指一个方向跟我一起过去,别想逃。” 火神犹豫了一下,指方向是没问题的,但是要跟她一起过去,那还是算了吧。 又急又燥的,他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还要挨骂。 都说年轻人要多吃苦,可这个苦他不想吃。 吴若叫着:“你能不能给我快点?又愣着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多浪费一会儿时间,元城就有性命危险!” “好了好了,你别着急,我这不正想着呢。” 火神幽幽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好好的在天上呆着了,干嘛下凡遇见她呢?真是! 他再次掐指一算,指了个方向,又嘱咐她:“这个地方和水有关,你过去看看。” 吴若顿时一个转身便消失在空气。火神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过去。 终于到了所指的方向,所谓和水有关的地方,找了好久也没发现。 吴若问:“你刚才的掐指一算,到底有没有用?” “有用啊,你再找找啊!”火神正弯着身子替她左瞧右瞧。 “这都找了大半天了!又没湖,又没河,又没露水的,到底要怎么找?” 吴若边抱怨边不停的翻来找去。 这时她问:“你刚才说和阴阳家熟,长月瑶应该也在这儿吧?你们该不会还有秘密联系吧。我记得在天宫,你们两个似乎也没有什么接触啊,莫非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系?” 他蹲下身子,拿着树枝翻找树叶,头也不抬的回了句:“又在胡说八道了。” 吴若也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一丝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火神下意识的往边上挪了挪,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我说咋那么冷呢,你快过来做什么,远点去。” 吴若紧紧盯着他的侧脸,语气却温柔了些,“长月瑶是什么时候来的人间?她和元城之间有什么过节?” 火神淡淡道:“这我可不清楚了,这是他们两个的问题,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 吴若把他手里的树枝抢过来,语气稍微严厉了些,“那就把知道的,有关于长月瑶的事一五一十全部清清楚楚给我说出来。” 火神不太喜欢她咄咄逼人的样子,抿了抿唇,眼神四处乱瞟,“你这个问题也真是的,我和长月瑶平日里就不相往来,你要说我了解她,你这话就有点过了啊。” “我没说你了解她,只需要把知道的有关于她的事说出来就行,那么紧张做什么?” 他咽了下口水,“其实吧,我们俩家平日里就不联系,你要这么问的话,你还不如自己去天宫问问呢。” “火神!” 她急了。 吴若板着个脸,差一点又要踹一脚。 火神赶紧安抚住,“好了好了,你听我说,别这么生气嘛,一生气就像只老虎一样,谁喜欢接近你呀。” 吴若手里的树枝乱挥,警告道:“你知道我现在很着急吧?是不是?知道还跟我浪费时间!顾左右而言他,你信不信等会儿就要了你的命!我真的没有时间再跟你多费唇舌,都说了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长月瑶在这儿一定是有目的的,不可能闲着无事来人间喝茶的!” 火神亲眼看着她炸毛又顺毛,然后又炸毛的过程,嘴巴上乖乖的应了个“嗯”,但是心里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她这个样子,发起狂来,真像千百年前大闹天宫的模样。 毕竟那个时候还被她打过一顿,这个记性可是牢牢记在心里。 他认真回话了,“哎,你知不知道今天我这么跟你一说相当于背叛天宫了,到时候那些神要是过来找我麻烦,我就说是你强迫的啊,你可得帮我作证。” “废话少说,赶紧的!” 他赶紧端正态度,一板一眼道:“长月瑶一直和北渊关系交好。可是,自从你来到天宫后,我也是偶然注意到她对你的态度以及北渊的态度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就连之前你们两个参加的宴会,都是奇奇怪怪的。 我一直以来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准与不准,只是我心中的个人衡量,你自己听听就好啊。 长月瑶在北渊消失后消沉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脾气暴怒无常。她本来是管理水的神,但是因为治理不善最终被玉帝剥夺了水神之位。她自己也请法旨说是要待在宫殿里潜心修炼。但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一修炼她就修炼到人间来了,甚至还和这个玉越和搅和到一块去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玉越和和长月瑶的事儿?” 火神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很久之前吧……那时候,就连元城都没来到天宫。” “七八十年的事儿,玉越和还没有出生。” “对,玉越和的确没有出生,但是,阴阳家不是有个祖师爷嘛,活了千百岁了,虽然说模样上有些变化,但是不仔细看的话别人还以为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呢。” 云清子寿命长,以及大概面容,她是清楚的。只不过他刚才说到的关键一点,却让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吴若顿时面色一变,慢慢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火神还不以为然,继续道来,“好像是叫什么云清子的吧?长月瑶最初来到人间奔赴的就是他。” 吴若翻江倒海,仿佛有无数的片段闪过,却串联不起来。 她隐约觉得,这些事好像是秘密制成的一个巨大的蜘蛛网,就等着把他们一个一个的一网打尽。 吴若镇静一瞬,语气更加柔和了,“接下来寻找密室,找到元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火神苦着一张脸,垂头丧气道:“哦。” 第三百八十二章 手段 墙角树下,有一块亮晶晶的石头。 火神用树枝扒拉着,发现这块宝石,顿时叫道:“嘿,你快过来!” 她凑过去一看,一颗蓝色水晶在他手中泛着幽幽的光芒。 “水晶石?”她蹙眉道:“你说的和水有关的东西就是水晶石?” 他点点头,把东西递过去,一脸求赏的模样。 “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她接过,淡淡道。 不过实在是看不懂密室怎么就藏在石头里了。 “这要怎么进去?”吴若看着火神,“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听她这么一说,火神原本得意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呆了片刻,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呀。” 吴若皱着眉头十分无力的说道:“算了,算了,能找到这块石头已经算非常不错啦,我也不再要求你什么,没事的话,可以走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火神一听,顿时高兴得就要马上跑开,但是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轻轻道:“如果你在这儿出事了,怎么办?” “出事儿,我还出事儿?你担心得也太奇怪了吧。现在天下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这句话实在太狂妄了,如果放在千百年前说出这样的话,他信,只不过现在…… 火神寻思着,上上下下看了她一遍说:“你现在灵力差成这样,连我都看得出来,难道你以为玉越和不知道?” 吴若这时才正视起这个问题,没想到连火神都已经发现她法力衰落了一大半,便问:“所以呢,那你打算留下来?不是一直想走吗?” 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谁说我一直想走了,不就是你脾气太差了嘛,那脾气要是好一点,对我好好说几句话,也不至于想着走啊。就比如说,现在哄着我,说几句甜言蜜语或者说说一些温柔的话,说不定我就留下陪你了呢!” 吴若直接扔了一个白眼过去抢过水晶石就要摔在地上,准备摔个稀巴烂。 火神赶紧过去接着,说:“哎,你在干什么啊,这是个石头!元城搞不好就在里面,你这一摔,万一把元城也给摔了怎么办!” 吴若已经烦躁得不行了,甚至连平常最在意的瓜子都洒了一地,急道:“那你赶紧给我想想个办法呀,他都消失这么多天啦,谁知道现在到底情况怎么样。你来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找到一块石头。” “哎,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不管怎么说,我也帮你找到了方向。虽然说不知道这里面到底他在不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用一句话就把我所有的苦劳全给抹杀掉了,一点都不公平吧!先别着急,我想想办法。两个人不能急,一急的话,事情根本就解决不好。” 火神好声好气的说着,等她脸色没那么差了。这才仔细端详这块水晶石,的确有一个咒术秘法藏在其中,试着破解,但一时半会儿是破解不了的。他们两个只好坐在树下用尽了无数种方法都没有打开水晶石的结界。吴若灰心丧气,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人,便说:“你把水晶石给我。” 火神惊奇道:“你要干嘛,有办法?还是想接着摔?这可不能啊,我告诉你……” 吴若有些绝望说:“我们两个又不是属于阴阳家的,不会咒术也不奇怪。现在看来也只能找阴阳家的弟子帮忙了。不过能不能打开他们掌事的结界就不一定了,这水晶石就随意丢在这儿,他们也没发现,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这么一说,火神立马接道:“那你要找谁?” 这种情况看来也只能找醒桓了呀。 吴若拿过水晶石转身就要离开,火神也跟在后面。两人又重新飞回醒桓的住处,这时醒桓已经不在了。 四处追寻都没有找到他,不久,到了正午时分。这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阴阳家的地理环境奇特,所以这里比人世间更加光亮,也甚至更加躁热。 虽说他们两个一神一魔根本就不会在意天气,但是阴阳家的弟子可都是凡人,一般到这个时候都老老实实呆在屋里不出来,所以整个千机变,愣是没见着一个阴阳弟子。 可真是奇了怪了,这些弟子白天都不出来的嘛! 吴若这时候有些气急败坏,也不知道生谁的气,反正就是气嘟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只知道再这样下去,元城真的会有性命危险。在这个越烦躁越冲动的时刻,吴若直接冲进了男生宿舍。是的,没错,把一个正在泡凉水澡的男生给拽了出来,直接问他能不能打开这结界。这个阴阳家弟子根本就没有见识过水晶石,所以也不懂如何打开,最后吴若又把他一脚踹开。再去找了好几个弟子,这些弟子全部都是渣渣,连水晶石都没有见过,更别提解开里面的咒术了。 吴若有些绝望。 火神在后面看着也着急,要是没有找到元城的话肯定又会发脾气了,果不其然,吴若大着嗓门叫道:“这个石头到底有没有用,会不会就是一块破石头,不然这些阴阳家怎么一个都不会解开!” 火神赶紧安慰她,“好了好了,别着急,这石头给我得了,我给你问问,你这凶神恶煞的跑到人家宿舍里面去揪着人家衣服就一顿乱问,你觉得谁能挡得住?还不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呆着呢,知道你的脾气,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我先来试试。” 说着就把石头拿了过去十分热情地冲着这些宿舍里面剩下的弟子说:“来来来,小兄弟过来啊,我这里呢,有一个宝贝,你们要是谁能帮我忙,这个宝贝就给谁。” 有些弟子识货知道这是价格昂贵的水晶石,听到这么说,便问:“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他就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 “其实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困在这水晶石里面,可是我们都打不开,不知道你们几个人能不能想个办法帮我开开。我们把朋友带出来,这个水晶石就归你们了。” 弟子虽见钱眼开,但他们两个毕竟是陌生人,并且警惕地问:“要我们帮你们也可以,只不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阴阳家可是有结界的,外人根本进不来的。你们该不会是从禁地里跑出来的妖怪吧!” 火神一听,竟敢拿他和禁地里那些丑陋的妖怪相比,啐了他们一口,“你们也不睁眼看看哪里来的妖怪长得这么帅气!”说着就挺了挺胸膛,装作一副气宇轩昂的气概。要说这几个年轻的弟子也被他唬住了,但依旧有个年纪大的上下打量好久才说:“你这模样吧,看起来虽然不像妖怪,但有点像二溜子甚至有点……是最近新来阴阳弟子吧?故意在我们面前充老大。” 火神又要跟他们理论一番了,吴若在边上哼了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现在时间紧迫,不要跟耍嘴皮子。火神又赶紧端着一张笑脸,笑眯眯地对他们说:“瞎说什么呢,你们快点给我想想办法,先不要管我是谁,总之是不会害你们的,只要告诉我水晶石最近怎么打开,还有啊。请问一下你们掌事最近情况怎么样啊,我本来是有事儿找他,这几天都没他消息,你们有他的消息吗?” 这么一说,有几个弟子就摇摇头了,平日里他们就练习咒术之类的,吃吃饭,看百~万\小!说,甚至散步,可从来没有关注过掌事的情况啊,于是一时间空气就有些静默了。 这时稍微年纪大的弟子,就说:“玉越和掌事平日里就呆在金楼里不出来。你们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火神又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之前说要出去一起喝酒,聊天儿,结果呢,时间已经定了,却放我们鸽子,所以没办法,这次就过来了呀,还有这个水晶石就是他给我们的一个谜题,说里面有一个什么密室之类的,但打不开,你们看看能不能帮帮这个忙。你们也不想想,如果我真是什么坏人的话,我现在还能悠哉悠哉地跟你们说话?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而且这也是阴阳家,我干嘛闯?这里也是有结界的,哪有闯进来还毫发无损的,我们怎么可能像是另有图谋的人呢,对不对。你们就尽管放心吧,到时候要是解开了这水晶石,我就把你们的功劳放在你们掌事面前好好说上一说。到时候给你们来个表扬之类的,不是挺好的嘛!” 这么一说边上几个小弟子就嗤之以鼻,极其不屑。 火神一下子就觉得奇了怪了,问:“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难道不想要你们掌事的表扬吗?” 这时候,空气又有些静默了。 年长的阴阳家弟子就赶紧清了清喉咙示意他们别乱说话。 火神好像发现了一丝端倪,瞅了瞅吴若,吴若回看他,两人心照不宣地盯着这些人。 火神赶紧一副笑脸,笑呵呵的说:“哎呀,你们别这幅样子嘛,都说了我和你们掌事是熟人。当然啦,我跟你们现在也是朋友,你们随便说说,没关系的,反正我是不会把这些话告诉他的。只要把这水晶石解开了,咱们就是站在一根线上的蚂蚱。再说了,这玉越和总出这些,那些的难题,突然间跟我说解开这个密室什么之类的,真是烦死了,哎!他这个人呐,就这些臭毛病。平日里我都不怎么待见他,真是烦透了。” 他说的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尤其是表情装作十分烦躁又无奈的样子,倒也唬住了这些年轻人。包括那个年长的阴阳家弟子。 弟子就说:“这个石头我之前看到过,掌事手上也有这一块儿石头,我还以为是从哪里捡来的,但现在细细一看应该就是他手中的那块吧。” 吴若顿时惊讶,火神眼里又来了亮光,追问一句:“那你知道这个石头怎么解开吗?这里面是不是有个咒术?是不是有个密室?” 火神就把这个石头往他跟前凑,弟子瞅了一眼,然后又摇摇头说:“这个有没有咒术密室的,我可不清楚。不过我想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谁?” 两人异口同声。 弟子说:“阴阳家排位,一是祖师爷,二是玉越和。既然玉越和的石头,我们看不懂,并不代表祖师爷看不明白。” 吴若叹了一口气,忙活了这么半天,又回到,说:“你们的祖师爷究竟在哪儿?我已经找了两天了。不要告诉我,你们也不知道。” 弟子惊讶道:“祖师爷一直都在闭关哪。” 边上也有两个弟子点点头,附和着。 吴若问:“那闭关的地方究竟在哪儿,带我去。” 他们几个就算再傻也知道祖师爷闭关的地方是极其重要的,怎么可以带陌生人过去呢,又警惕地盯着他们两个说:“很抱歉,这个我们就不能带你们过去了。祖师爷现在是在闭关这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但是现在连你们的身份都搞不清楚,怎么可能就这样贸贸然的带你们去见祖师爷。” 吴若这时候已经迫不及待了,直接一个爪子搭在他脖子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一道血痕,惊呆了众人。 弟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脖子上好疼。 吴若神色严肃,一只手搭在他脖子上,另外一只手拿过水晶石,语气冷冰冰的,“到底去不去?” 弟子还想再反抗一下,“不”字还没有说出口,边上的师兄弟害怕极了,就赶紧替他点头,忙答道:“去去去去!” 她这才松了手,原本被钳制的弟子赶紧捂住自己的喉咙退到一旁,像看着怪物一样的盯着她。暗后悔看来不是好人,今天就把祖师爷出卖了,实在是对不住呀。 眼见事情发展得很顺利,火神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没想到到最后这个女人还是使出这么残暴的手段。他一边是敬佩,一边又觉得棘手。总之,这样的手段他实在是不敢恭维。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云清子出现 大家都目瞪口呆,弟子全部都聚在一块儿,不敢出声。 吴若瞅了一眼火神,见这傻小子还傻呆呆的,就说:“还愣着做干什么?还不快走。” 火神连忙点点头,跟在身后,她打开门,唰地一下就没影了。火神走到门口,回头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不好意思啊,各位,下次如果再见面,我做东,请大家去搓一顿啊。别和她一般计较。” 说完也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屋子瑟瑟发抖的阴阳家弟子。刚才那个脖子上被抓了一道血痕的弟子,现在还血流不止。现如今,他知道闯下大祸,搞不好这两个真的是什么妖怪,一想到自己把祖师爷的行踪给暴露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可担不起这个责任,顿时泪流满面,抱着师兄弟抱头痛哭。原本以为自己年长些就会沉稳,没想到和这些小年纪的弟子一模一样,经不起风浪。 …… 好多年前,吴若曾经来过阴阳家,为了怀壁的事儿,忙上忙下,忙里忙外,所以也知道云清子闭关的地方究竟在何处,顺着记忆便一路过去。 火神在后面叫着,让她慢一点。她也最终慢一点,等他上来之后。又说着:“今天你帮了我,这个人情,我先记住了。” 火神顿时不平,掰着指头要跟她算账,“嘿,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你早就该记住了,我帮了这么多,怎么可以就记这一个,还有啊,之前我……”总之他吧啦吧啦讲了一大堆,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心思都在前面那个方向,拨开云雾便来到云清子闭关的地方。 只是一个很小的房间而已,敲了敲石门,里面没有声音,毕竟在闭关嘛,敲门是没有用的,总得打开门去看看。门口有好几道结界,结界还是比较简单的,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的结界全部被打开。她进去直接推开石门,找到了里面的云清子。 云清子现在也有五六十岁的模样,虽已过千年,但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看不出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只不过吴若刚刚闯进去的时候,打扰了他的修行,所以一时间控制不住体内的咒术,吐了一口血,受了点伤。吴若赶紧过去说句不痛不痒的赔罪话。 云清子抬眼一看,知道是她没有再说什么。缓缓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找我有什么事?每次你一来,我们这里就会出大事,倒是会给我出难题。” 面前的云清子如今已是祖师爷的作风,全身上下穿的虽然说都是很平常的装束,但是吴若看的出来都是上好的、法术缠身的保护衣。 或许人年纪大了嘛,怕死,所以就给自己设置这么多的结界装备。吴若倒也明白凡人贪生怕死的心理。 她说:“我也不想亲自来找你啊,可是你们家的掌事总是不让我进来找,说你在闭关。不然的话就不是在今天来看你了。” 云清子沉默了一瞬,知道她过来肯定是有大事,就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事上。” 想当初那个和气的年轻人如今一说话就这么干脆,真是时过境迁,人心大变。 吴若把手中的水晶石递给他说:“这个东西应该熟悉吧,这是你们阴阳家掌事的东西。现如今我有一个朋友或许是被困在这水晶石里,还得请你想个办法帮我放出来。” 他接过水晶石,看了一会儿后又说:“这个水晶石是玉越和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在地上捡的,都说了,我有个朋友被关在这里,需要你打开。” 云清子说:“那玉越和现在究竟在何处?” “你能不能别老打岔,我需要你打开水晶石,玉越和在哪儿,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就在这水晶石里面呢。” 云清子难得的好脾气,也顺从她的话,把水晶石里面的咒术全部解开,的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结界。跳进结界发现他们根本就不在这儿,所以说忙活了这大半天一场空。她又从石头里面跳出来。云清子观察到她沮丧的神色,说:“出了什么事儿了?” 吴若这时候哪有心情搭话,随意就咄咄逼人来了一句,“你们家的掌事现在可了不得,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可以代表你们阴阳家的立场?” 他总算听到了一丝端倪,便说:“你把话说清楚些,我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大事,他究竟做什么了?” 吴若说:“你自己是阴阳家的祖师爷,来问我有点不太合适吧,到时候我添油加醋一番,对阴阳家就不好了。” 云清子说:“你就把所知道的跟我讲讲就是了,是真是假,自有定夺,当然我会去问弟子。” 她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儿和他讲了一遍。 云清子摇摇头连忙说道:“怎么可能会这样,我不信。” 她早就知道他不信,毕竟这种事儿由外人来说当然是不肯信上几分的,所以撇下这句话,“你要是不信,就自己问你们家弟子,何必问我浪费时间。我告诉你,玉越和是你们的人。你总得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我要把我的人带走,不然的话阴阳家到时候可就死伤无数了。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不想大开杀戒,如果你逼我,我会重蹈覆辙。”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火神站在门口看她气汹汹的出来了,又赶紧赶过去,问:“怎么样?找到元城和玉越和了吗?” 吴若憋闷气往前面走了一两步后,终于停住说:“这可怎么办?根本就找不到他们。” 火神在一旁提醒着,“既然找不到,我们就想想有什么线索……比如,你见到最后一眼北渊的时候,他有没有提供什么线索给你,或许就能找到了呀。” 她叹了口气,当时见到最后一面可没听到什么关键词,现如今要大海捞针,这个怎么找啊? 想到这里她又重新回到云清子闭关的地方,把他揪了出来说着:“不管怎么说,玉越和都是你们阴阳家的人,他抓着我的朋友,你不能不负责,现在必须想办法帮我把他们两个找出来,我要好好的找玉越和算账,不然元城要是有危险,我要你们阴阳家陪葬!” 云清子活了这么多年,算上年龄的话,也是个千百岁的老人了,还被这样一个女孩子威胁,面子上自然是不肯妥协,所以冷哼一声,“魔尊大人敬请放心,如果真是我阴阳家弟子做出此事来,随意挟持神灵,我定会追责。现如今这里是我阴阳家的地盘,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吴若看他高高在上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想上去好好骂几顿。但是看他平静无波的脸色,这个气就不知道怎么发了,好半天都盯着,杀气腾腾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了。 云清子看着她又来了一句,“我知道魔尊大人现在非常担心朋友,但是站在这里也终究不是个办法,还不如先回去等候佳音,阴阳家定会给你个交代。” “交代?你要给我什么交代?让我回去等着,我什么事都不用做?到时候元城出了什么事儿你负责得起吗?别的不说。他可是天上的神,一旦出了事儿,你们阴阳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难道还敌得过天宫的千军万马?” 这句话说得有些严重了,元城只是一个小神,天宫才不会为了他兴师动众,只不过说着说着她就况,以及平日里和谁接触过。 弟子们平时和掌事也不亲近,只说了玉越和的刻板印象。 玉越和平时呆在金楼里,很少和弟子说话。和他交好的那些长老现在都卧床不起,不是病就是伤。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那么只好从小瑶身上下手了。小瑶最亲近的人莫过于醒桓了,醒桓这小子…… 几年前他出关,迷迷糊糊听到有人称赞过,说是阴阳家极少有天赋的弟子。只不过性情顽劣,如果能静下心来好好修行,定会成就一番大事。 好多年过去了,他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长什么模样,于是就派人去找。最后把这小子给找到了。 这还是一个少年,模样俊秀。见到祖师爷立即垂下目光,赶紧过去,行了一个大礼,说着:“祖师爷,您出来了呀!” 声音甜甜脆脆的,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 恍惚之间他似乎也回到了当初年少的时候。 看着地上这个小人儿一时间百感交集,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往日的青葱岁月以及某个人的影子……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现如今已过千年,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假意和颜悦色的云清子滕了。 而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也不会是那个人。 于是便沉声道:“你这孩子是叫醒桓吧?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醒桓一脸天真走了过去。 心里还暗想着:“祖师爷真是奇怪,怎么一出关就把我叫过来了?莫非是长老们把我最近拖欠没完成的作业都告诉祖师爷了?祖师爷要亲自拷问我?” 第三百八十四章 计谋 醒桓还一副担忧的模样,他实在摸不准这个祖师爷究竟要做什么。毕竟祖师爷一出关就是一个人静静的呆着,要么就是找玉越和交流。现如今怎么突然间找上他了?平日里二人并无交流,或许事前祖师爷压根儿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吧。 他在对视的时候小心查看,发觉祖师爷虽然现在已年老,但是精神气儿还不错,看上去还挺有魅力的,只是不知在年轻时又是多么的风姿绰越。 他观察着老爷子,老爷子也在看着他。 这个小伙子青春朝气,和阴阳家的其他弟子有些不同。 他问着:“醒桓,你最近怎么样啊?” 语气十分的温柔慈祥,仿佛是家中的长辈一般。 醒桓连忙恭恭敬敬低头,如是回答,“最近过得不错,不知道祖师爷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倒是没有什么吩咐,只是听说你在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今日叫你过来特地瞧瞧。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怎么见过自己家内的弟子,一时有些好奇,你莫要紧张。” 他立马谦虚,“这个没有没有,都是长老们的抬爱了。” 话题七聊八聊,终于说到了重点。 云清子慢慢说道:“最近长……小瑶的情况怎么样?我想见见她,你把她叫来。” 醒桓一瞬间有那么一丝疑惑,他知道刚才的寒暄都是客套的,目的就在于现在这个问题,只是好奇祖师爷为什么要把小瑶姐姐叫过来呢?想了半天还没有回话。云清子还定定地瞧着他。 “醒桓,怎么了?” 醒桓连忙答道:“姐姐最近这几天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也没有见着,是有什么要事吗?可以先告诉我,她回来了,我再告诉她。” “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弟子真的不知。” “她平常都去什么地方和什么人见面?” “平常姐姐都呆在屋子里,不怎么出去,大多数时候都是照顾我的日常起居。至于最常去的地方,我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姐姐并不跟我讲她的事情。” 云清子又问道:“那掌事……最近他接触最多的人是谁呢?” 醒桓平常也不同玉越和多亲近,摇了摇头便说着:“掌事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只不过最近他都没有出现阴阳家,出现了很多大事都无人主持。祖师爷这是………” 云清子点头说道:“现如今,阴阳家出了这番大事,他不在不合理,他毕竟要负责这些的。你要是知道什么情况,可一定要如实相告。” 醒桓说:“祖师爷,实不相瞒,掌事的最近总是有些神神秘秘。我不太了解这个情况,或许你可以找一下其他长老问问。” 要真能从其他长老那里问到情况,就不必找到这个毛头小子了。 于是云清子就说:“那你可知小瑶平常最爱接近什么人?” 醒桓还是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知道。 云清子不免有些泄气,挥挥手便让他退下。 醒桓刚刚出了门口就觉得今天问的话实在是有些奇怪,问完掌事的,就问小瑶姐姐,这代表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小瑶姐姐同掌事的有什么牵扯吗?想来想去也并不觉得小瑶姐姐平常和掌事的有什么关系啊! 真要说有什么共同点,无非就是他们两人一同消失了。 小瑶姐姐呀,你究竟在哪里啊?快出来吧!阴阳家出大事了,你身上又没有法力,要是遇上那些妖怪,可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脑海中忽然间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莫非姐姐已经遭遇不测了,毕竟这几天晚上,妖怪横行,她一个弱女子又没有法力,万一真碰上了妖怪拖到荒山野岭吃掉了,也是有可能的。一想到这里,心急如焚,忙跑上跑下叫着许多师兄弟一起找找。 说到吴若这边,因为在阴阳家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她气得真的是一步三回头,两步一踹。 火神逆来顺受,也习惯了。知道她虽然生气,但也不会真的下死手,就任由踢踢打打罢了。 吴若见到他,心里有些烦躁,说:“没什么事就回天宫吧,我现在也不想见着你,什么忙都帮不上。” 主要原因就是元城还是因为他消失了。 他一下子就来气了,虽说他每次来的目的都不纯,但被人这样讲心里总有些不痛快,于是双手抱胸一副很不服气的说:“你总说这些我不爱听的话,什么叫做我没帮上你?这么多年,不管是送你珍珠,还是给你什么小帮助,也没必要这么踢开我吧?” 吴若也盯着他说:“你每次接近我,都是有目的的。” “这话说的,倒是……”火神自己也点了点头,摸了摸红头发说着:“在阴阳家,我们找不到线索,要不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刚才不是说让你回忆一下北渊临走前跟你说什么话吗,他有没有什么线索。” “哪来的线索?说的话根本就和元城一点关系都没有。” 火神这时候总算发现她有一丝奇怪的地方,于是便摸着下巴问她,“据我所知,这千百年来,你为了凝聚魂魄不惜犯下滔滔罪孽,千方百计地把北渊复活了,如今真的活过来,但就这么快的消失,我看你倒是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我说……北渊在你心中到底重不重要?你所做的这一切,当真是为了他吗?” 吴若一下子被人戳中心思,面有些不自然,别过脸说道:“我不为了他还为了谁?” 火神这时候总算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一拍掌忽然道:“我差点就忘了,一件事,想当初我记得北渊消失之前,还有一个人也命丧。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他在原地转了半天的圈圈,终于恍然大悟说着:“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凡人对不对?” 吴若面色铁青,转过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火神顿时洋洋得意,他总算知道吴若这千百年来的大秘密了。 得意没多久就被吴若阴沉沉的脸色给吓到了,所以也稍微正经了一点,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一切前因后果。 他一步一步慢慢的分析着,“据我所知,玉越和咒术法力都超然于众阴阳家弟子之上,他年纪轻轻就成为掌事,可见能力非同一般。只是为何他还要挟持神灵呢?抽走了北渊的魂魄不说,还把元城给带走了。他身上又有一鼎可以抽走神灵的法器,这一切似乎都在朝一个方向发展……” 他越说神色越严肃,目光所及之处带着不可思议。 吴若总算被他的目光所惊讶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什么话直说。” 火神说:“我在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玉越和抽走北渊的魂魄,只是为了自己呢?我听说有一种咒法可以用魂魄来凝聚力量。和你那个做法差不多,就是凝聚万千魂魄重新凝聚出一新魂魄,但也有另外一种咒法,就是凝聚神的魂魄为自己提高无上的力量。就比如说这世间有一种神兽,专门吞噬魂魄来壮大自己,也许他用的就是这个咒法呢?” 说到这个神兽,讲的就是柳轻轻。 吴若自然知道噬魂兽的作用,顿时长叹一口气。 吴若忧心忡忡,“你接着往下面说。” 火神道:“这么跟你说吧,我可以保证这外面根本就没有玉越和的身影,他十有八九还在阴阳家。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其实天宫和阴阳家的关系匪浅。你以为天是天,人是人,三界互不干涉,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他在天宫有无数的眼线,相反天宫在阴阳家也有无数眼线,他们互惠互利,玉越和所做的一切或许并不为了天宫,但也有可能是为了他自己。我的眼线来报,他根本就不在这外面。吴若,或许我们应该还要回去。”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还说要去外面找找线索。” “刚才还不是因为不确定嘛,就是刚才你发脾气的时候,我的眼线来报,说外面根本就没有他的线索。所以啊,他还在阴阳家,你被那个老头子给骗了。” 吴若这时候特别沉着冷静,这倒让火神有些意外。 她说:“云清子摆明是不想让我们呆在阴阳家。也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如果要再去阴阳家,可不能堂而皇之了。我们得伪装一下自己,偷偷摸摸的过去才好打探情况,或许这云清子同玉越和联合来骗我也说不一定。” “那你想到什么主意了吗?” “乔装打扮最是简单,不过,难就难在大门口那个结界,不是阴阳家的弟子根本进不去。如果我们用法力硬闯,阴阳家在第一时间就会知晓,同样也会对我们有所戒备。” “那可怎么办,早知道我们当时就不出阴阳家了。” “这个门还是得出来的,要是不出来,还会提防我们。现在我们在外面,阴阳家想必也放松了些。”吴若忽然间灵机一动说道:“我们就借这些妖怪来达成目的怎么样?” 火神听不明白,一脸茫然的样子看着她说:“你把话说明白些,突然间故作高深我有些不习惯。” 她白了一眼,这样说道:“不是说了嘛,阴阳家一到了晚上就会有妖怪横行。只要等到暮色四合,万籁俱静,众妖出行,到时候我们浑水摸鱼,这个几率就会成功到一半。” 火神犹豫了,并且指出其中的关键点,“可是现在这个阴阳家的祖师爷出来了呀,不是说他挺厉害的嘛,我们两个就算在外面怎么折腾他恐怕应该也会知道吧!或许这几天半夜里出来的妖怪都已经被他重新用法术封印住了。如果今晚没有一只妖怪出来作祟,那我们怎么办?” “所以这时候就需要这外面的妖怪来帮帮咱们了。”吴若说。 “外面的妖怪?”火神狐疑道:“你……这么多年,有结识到什么妖怪朋友吗?” “随便抓些妖怪过来放在门口大闹特闹,我就不信不会引起阴阳家的注意。” 他缓缓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哦……你脾气这么差,也能交到朋友,我还以为他们是被你胁迫着的呢,实在是太可笑。” 她这个时候哪有心思跟说笑,真想一脚踹走,把他踹到天上去。 她招了招手,火神倒也十分顺从的凑过去听着。 她把今天晚上的计划大概说了一遍,话说得又快又急,火神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到全部说完了,愣是一个字都没记住。 吴若严肃的盯着他,“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都记住了吗?今天晚上必须按照计划行事,要是失败了,我们两个以后也不要见面了,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啊!为什么你这样对我?也太不公平了吧?”他大喊大叫。 吴若说:“不要忘了我们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你把元城带了过来,如果不是你的话,他哪里会受到如此劫难?倘若他真的出了什么大事。我没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已经算是好的。” “还是不公平,你事事都偏向他,凭什么呀,我和他同样是神,明明我认识的比你早,你却处处维护他,也太偏心了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态度这么差,对元城就不会这样子。 可他不知道的是元城刚刚跟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态度甚至更差,什么狠话都说过,甚至还拳打脚踢的。不过元城身手敏捷,知道她要动手的时候就赶紧跑开了。只有火神还傻乎乎的让她踹上了几脚。 吴若懒得和他解释这么多,这个人就爱给自己加戏,非得突出什么存在感。 火神还不依不饶似乎还和这些话杠上了。 他又说:“明明是你要我找神明的身子,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一具满意的,原以为你能开心一点。可没想到最后还这样对我,我也不知道是元城啊,也不知道元城对你来说这么重要,知道的话我就找其他神了呀。” 当然,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不会说出来的。 如果早知道是元城的话,平日里还得多番刁难一些才算公平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对峙 夜晚到了。 黑色的雾气渐渐笼罩过来,带着特有的妖气,再加上夜晚独有的雾气,混合在一起就更加有一种阴波诡谲之感。 妖怪们早就听从号令在树木草丛间隐藏起来,随时等待魔尊大人的指挥。 吴若站在枝头上,双手拢于袖中,微微抬眼瞧着那座巨大的千机变。千机变,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是金光闪闪炫耀光华。尤其是门口那巨大的结界,更是光芒万丈。 火神也站在枝头上,他见两人离得有些远,便悄悄进了几步。但这一踩就会有树枝折断的声音吴若头都没有回,淡淡来了一句:“就站在那儿别动。” 火神笑眯眯的过来,他偏偏要站在身边,说着:“我来都来了,你没必要让我回去吧。” 她没有搭话,而是静静凝望着千机变。 时间也快要到了,现在夜晚寂静,只要里面妖怪出来横行,外面的妖怪再来浑水摸鱼。城门的结界是很容易打开的。 只不过还有一点需要担心的是,这些外面的妖怪基本上都是被挟持警告过来的,没有一个是心甘情愿的,毕竟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到阴阳家的手里。但是没办法呀,不过来的话当场就没命了,但是如果大家都遇到这样的情况,许多妖怪聚在一起闯一闯,趁鱼目混珠的时候逃跑,还能够挽回一条命,所以大家都抱着这样的心思密而不发的聚集在一起。 吴若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猜测这些妖怪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只要等到时机到了到时候打开结界进了千机变,其他的就不管了,这些妖怪如果能逃命,就算是他们的造化了。 大概在月亮上升到半空中,被乌云遮挡时,总算有了一点点的变化。 虽然门口有巨大的结界笼罩着,但是依稀能听到里面有惨烈的叫喊声。多半是妖怪跑出来残杀了。 吴若当即抬手令下,所有的妖怪浩浩荡荡的,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直冲着阴阳家的巨大城门。很快城门底下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妖怪,有的壮如高山,有的矮如蚂蚁,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数量达到了就行了。 他们叫嚣着要把城门打开,守护城门的弟子听到门外似乎有情况。用法术打开天眼一看,一瞧到外面这么多妖怪,吓得立马屁滚尿流的回去禀告云清子。 云清子这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么多,毕竟这里面的事儿已经够乱了。半夜出来的妖怪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突然间增多了,阴阳家千百年来囚禁的妖怪,就算是用天上的星星数都数不完,如果禁地里面的结界全部打开,妖怪都跑出来,那阴阳家可真就全军覆没了。 吴若皮笑肉不笑地瞧着现在这幅情况,她就知道阴阳家一定是有问题的。说到这里,她还得感谢盛瑛把解开结界的方法留了下来。不过她也不知道盛瑛究竟和阴阳家有什么仇怨,竟然做到这样阴损的地步。 妖怪们叫喊着,手上拿的武器千奇百怪,但是威力惊人,一遇到一个阴阳家弟子就立马展开攻击,所以只一眨眼的功夫,好几个弟子立马五马分尸,烟消云散,当真是人间一副惨烈的景象。 火神有些看不进去,他毕竟是一个神,看不得这么杀戮的场面,劝着:“你也不能这样子呀,好好的,不管怎样都是一条性命,你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如果到头来元元城并未出事儿,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肯定会生气的呀!而且你刚才也跟我说的好好的,不让这些妖怪滥杀无辜的,现如今这算什么事儿呀!” 吴若置若罔闻,反复他放了个屁一样,回都不回。 直到火神有些急了,并且言辞严肃的说:“吴若,你答应过我的,不能反悔!你再不叫他们住手,别怪我翻脸无情!” 她这时候总算是回头瞧了他一下,也不知是良心发现,慈悲为怀,还是这句话有点效果,总之就是终于在这场战斗中缓缓来了一句,“你们小心些,不要伤到这些凡人的性命。” 她这一句话当真有用,这些拼命厮杀了妖怪当真手脚都慢了,任由阴阳家的弟子攻击,不过这些招数过于简单,打在妖怪身上犹如挠痒痒一样。 她说着:“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我在所不惜。” 火神又劝着:“你这样做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毕竟是一个神,最不能看这种场面了。” “那你就不要看了,或者把眼睛蒙起来。” 吴若淡淡的说着,当真是冷血无情。 就在这时,刚刚从禁地里跑出来的兔精和龟精好像发现了吴若的身影,立马兴冲冲跑过来,想要打个招呼,但立刻又被冲过来的妖怪所淹没了。 吴若从树枝上飞过来,一步一步跃到屋顶上,看着这一系列人间惨象,云淡风轻地等待着云清子的出现。 现在她已经不打算用偷偷摸摸的战术,她现在很清楚偷偷摸摸实在太费时间,元城等不了那么久。 只要云清子出现,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果不其然,云清子用毕生法力封印了大部分的妖怪,但是从门口涌出来的一系列,就已经让他目瞪口呆。当他发觉这些妖魔中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冷漠无情地看着他时,心中一切了然。妖怪就是妖怪,不管怎么变成人的模样,那肮脏歹毒的心却永远变不了的。 云清子顿时暴怒不已,一手拍在栏杆上,“你给我下来!” 她看着这个老人暴跳如雷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声音不高,却能传入他耳中。 “我为什么要下来。云清子,你倒时应该上来和我好好说一说话,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我离开阴阳家,莫非有什么事儿是瞒着我嘛,就比如元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情况了?” 云清子气的真是……话都说得哆哆嗦嗦的了。 一下子跃到屋顶上和她面对面,叫道:“你太过分了虽说你已经堕入魔道,但我绝对没有想到竟然如此残忍。这些阴阳家的弟子都只是一个凡人,你犯得着把这些妖怪都放进来了。为了一个小神,你连大地生灵,一切万物都不管不顾了?” 吴若说:“我只要元城出来就行。云清子,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根本顾不上和她说话,又再一次帮底下弟子解围,一大群妖怪奔涌过来,这些没学到多大本事的阴阳家弟子只会跑,虽然说也有一些极富天赋的弟子能够暂时降得住一两只,但降不了一大群呀。 云清子顿时手忙脚乱,他绝对没有想到冷冰冰的把她拒绝之后,她竟然带了这么多妖魔鬼怪过来报复。心中对吴若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吴若只是微微打了一个响指,地上的妖怪竟然齐刷刷的都听见了,原本杀人的手停在半空中,嘴角的血依旧滴着,嘴巴没再合拢……所有妖怪都静止听她指挥。 她说:“你们都回去。” 妖怪们静默了一瞬,紧接着又齐刷刷的转过身跑出了阴阳家,顿时阴阳家只留下满地血痕的景象。晕。仿佛刚才闹哄哄的场面只是梦境一般。 云清子看到这种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报复手段,气得俩眼冒金星。原本还想指责两句,吴若这时候从屋顶上跳下来,一步一步走到面前说:“本来,这事儿我想偷偷摸摸的进来,可我临时改变主意。云清子,现如今我也不想跟你藏着掖着,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元城的消息,或者说,你是不是同玉越和联手把他藏到了一个地方?你身上有太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我并不相信你,你知道的,自从你们把怀壁带到这里囚禁之后,我对你们的信任度一降再降,已经低的不能再低。” 云清子气乎乎的,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在闭关,从来没有如此大动干。转过身背对她,暴躁不已地说:“如果不相信,大可堂堂正正的过来问我,不必用如此阴狠的手段伤我阴阳家的人,毁我阴阳家的弟子!现如今我阴阳家所剩无几,你到底要怎样?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你们阴阳家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你说的那个神,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做的这一切,我会如实禀告玉帝。” 吴若笑笑,又凉薄又冷血,说:“你大可将这些事情告诉天宫,我倒要看看,天宫到底要如何处理此事,倘若真的放任元城不顾,我定要整个天宫和你们阴阳家陪葬!我知道玉越和根本就没有出阴阳家,而你……这大半天,想必心中也有一个大概去向?身为阴阳家的祖师爷,你管教不好自己的下属,挟持神灵滥杀无辜,抽走神灵的魂魄已属大罪。就算天宫不派惩罚,我也会亲自来惩罚。我已经没有太多耐性了。两个时辰之内必须把元城找出来,倘若找不出来,阴阳家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属下犯的错你作为上位者自然需要为其善后的。别怪我没有提醒,虽说你现在修行高深,或许能和我打个平手,但我毕竟是个妖怪,你只是一个凡人,谁赢谁输?这还不一定呢。” 云清子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真的就是一个恶魔,毫不讲理的女魔头。想当初在遥青山上那个还算是有礼貌,乖顺的姑娘,竟然变成如此碟血残暴的模样,真是有些不可思议。但他不知道的是,吴若骨子里就是这般自私冷血无情,她能够为了一个神做出伤害天下众生的事儿,也能为天下众生来伤害无数神。她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太多原则底线的一个妖魔罢了。 云清子就在这样寂静的晚风中,静静凝视着手中,紧握的拳头中迸发着无数的力量,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吴若送入地狱,但心里也知道,面前这妖魔法力通天,两人打一场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时,他注意到身后的火神,“没想到天上的神也跟着下来一起掺和,莫非今晚火神也参与了将妖怪放进我阴阳家的计划吗?” 火神顿时连忙摇头摆手,“当……当然不是了,我只是路过,哦,不对,我只是顺便在这里看看,如果你们两个需要帮助的话,大可来找我呀。” 刚刚说完,他就觉得这话说得有点不太对劲,吴若和云清子纷纷齐刷刷地凝视着,仿佛在看一个傻子。火神有些尴尬地往后面退了退,退出两人的视线外,然后站在一旁挠挠头,咽了咽口水。 在两人对峙了好长一段时间里,火神低声冲吴若喊道:“吴若,我有事儿就先走了,你们两个继续聊啊,有什么事儿你再来知会我,我要是有空的话就过来瞧瞧。”说完这句话不等回答,就赶紧跑开了,他才不想搀和到这里面的事情来。再说了,阴阳家有天宫的眼线,今晚他混过来了,搞不好天宫就会知道他参与了此事,到时候可吃不了兜着走。 她说:“既然我不想偷偷摸摸的,就请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只要这两个时辰内,元城能够出现。我就免了你们的死刑。” “魔尊真是好大的口气,倘若我办不到,难道当真要将我阴阳家全部灭掉?” “自然是。我早就受不了你们了。如果不是玉越和带走元城,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北渊也不至于魂飞魄散。你活了千百年,虽说创立了一个门派,但是却管教不善,任由自己的门派中人随意囚禁妖怪施予重刑,甚至还挟持神明。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莫非还想在人间做天地之主?” 她这句话只是随口说说,吓唬他,云清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脸色一变,仿佛有些心虚垂下眼帘,然后又抬头说着:“你说这件事我会尽力去做,但是还请你高抬贵手,我不想和你斗,也不想产生任何的矛盾,现如今我阴阳家弟子已经所剩无几。还请不要继续打他们的主意。你说的那个神明我会帮你去找,但是死是活,我并不能保证。你给的两个时辰未免太短了些。” 她说:“这本来就是你们闯的祸,两个时辰是我的底线,可不要再讨价还价。我保不准越到后面一点耐心都没有了。我既然已经堕入魔道,就说明冷血无情至极。所以,不要再给我敷衍了事,必须要给我活着带过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醒桓的话 云清子简直是被逼到绝路上。活了这么多年,遇上很多难缠的妖怪,后来都被降服了。眼前的这只也十分难缠,甚至还十分厌恶。可是不管怎样,云清子毕竟是活了千年的老人,有很好的脾性,什么样难缠的妖怪没见过。虽然面前就有一只又难缠还令他厌恶的妖魔,但他比较能忍,即使吴若一而再再而三说出如此狂妄的话来。终究还是妥协说:“我会尽力帮你去做,但是并不能保证两个时辰之内就一定找得到,你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弟子和此事无关,还望高抬贵手。” 吴若只是淡淡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二人没再说话,云清子转身离开。 云清子这半天都在查玉越和情况,并不是一无所获。 玉越和毕竟是阴阳家的人,无论再怎么隐藏行踪,终究还是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比如这个蛛丝马迹就是小瑶了,小瑶即是天宫的长月瑶。既然小瑶和玉越和一起失踪,就说明两人一定有牵扯。玉越和调查不到,那就干脆从小瑶身上入手。 小瑶在阴阳家也有单独的房间,并不可能和男子住在一块儿。在后院的一所简单小屋里。 云清子特地去查看了一番,还是发现了一丝的线索。 地上有一片简简单单的落叶,或许在这山上的某一处禁地就藏着他们俩。 千机变是他亲手创立的,这里的每一块土地,每一方空气。他都一清二楚,所以这片树叶到底是从哪棵树上来的,心里也知道个大概,所以只要顺着这树叶去追查,线索或许就会出来。 他早就放飞了一只纸鹤,纸鹤飞走了半天都没有飞回来,还没有消息就说明还有希望。也不知道在这两个时辰之内纸鹤能不能飞回来。吴若在等待着,他同样在等待。 吴若一直站在屋顶上,一句话都不说,盯着地面上的人来来往往。虽说现在云清子已经答应帮忙去找。可心里那份着急依旧没有消除,站的有些累了就坐在屋檐上,满心忧愁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更加着急了。可是她也不知该怎么去做,元城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在哪儿,她又该如何呢? 火神站在城楼外的一棵树上,瞧了好几眼这才放心离去,刚才说离开,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下来看一眼。其实想想,吴若能够在这三界之内闯来闯去,都没受什么伤害,想来本领也是很大的,哪里用得着他来挂念。于是这次是真的消失在树间,真的走了。 其实在北渊说出孟明朗究竟在何处的时候,她并没有那么渴望立马去寻找。或许是因知道目的地了也或许是因为被元城这次分了心,所以心里的执念才少。倘若元城这次真的没了,她恐怕真的会大闹人间。 云清子这边火急火燎等着纸鹤飞回来。吴若一人呆在屋顶上,把时间全部留给了云清子。他表面上看着很镇定,但心里实则慌的一批,纸鹤根本就没有回来过,虽然说还带着一丝希望,但是时间越到最后就越绝望。一开始吴若还能够在屋顶上看到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后来出现在大街便消失了。 夜色渐渐深沉,该睡的睡了。 那个明亮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出现在地面上,大挥手喊着:“吴若姐姐!” 吴若向下面一看,正是这个小少年,“你怎么来了?” 醒桓有些尴尬,吴若不觉得有什么,她向来都冷漠无情惯了,即使给别人带来了伤害和尴尬,也熟视无睹,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 醒桓和吴若见过几次面,虽然说非常不喜欢吴若此次行径,但还想最后一次把她当作一位姐姐来看待。 以后的事就再说吧,缘起缘灭,仅在今晚。 原本大家都回去休息了,他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走着,想了半天,终究还是想过来和她说说话。 吴若说:“天色已经晚了,赶紧回去吧。” 醒桓却说:“姐姐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不介意我上来吧?” 吴若沉默了一会儿,就说:“想上来就上来吧。” 他一个咒术,就在半空中飞了起来,然后坐在身边。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影响,离她还有些远。 吴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月亮,在心里算着时间。 醒桓终于开口说:“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所以也就淡淡回了一句,“不为什么。” 醒桓又开始说:“姐姐,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阴阳家的弟子现在已经不多了。” “实在很抱歉啊,醒桓。”话平平淡淡的,一件很抱歉的话语,在别人耳里听来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还有一些敷衍。吴若接着说:“一开始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只不过形势所迫,只有这样子,你家的祖师爷才会答应帮我查,光靠我一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玉越和究竟在何处。时间慢慢过去,我不能放弃元城。”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所以姐姐宁愿牺牲别人的性命也要救元城吗?” “没错。” “他是否值得这样相救,或者说元城知道你为了他牺牲这么多的生命,他到头来会不会内疚呢?” 吴若的心突然间咯噔了一下,她真的听进去了。她猜到元城知道真相,一定会臭骂,甚至还会不理她,两人闹到决裂的地步都有可能,可绝对没有想到元城会因为这些死去的生命而怪责自己。她也就在这一瞬间,忽然间觉得自己做错了,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是大错特错。原以为一个人敢做敢当,却不想连累的是他人。 醒桓还观察着这位姐姐,又轻轻说着:“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如果真是我家掌事所做的。我们阴阳家难逃其责,可若是元城还活着,或者掌事是被他人利用的。那么这一切又该如何收场呢?姐姐还是收手吧,不要再错下去。” “我说了,已经走到这一步还如何收手?” 醒桓虽说看着年轻,但说出的话来还是有一点的道理。 “死去的生命不会再回来。那些我熟悉的师兄弟也没了,我也不想在这里怪责姐姐,知道姐姐为了元城可以放弃一切,但是太过极端会让人感到害怕。他如果知道不仅会内疚,甚至还会害怕。觉得你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罢了。可是我知道,姐姐不是这样的,你只是缺少一个引导。” 她沉默一瞬,语气带着一些疲惫,“醒桓,你和那些阴阳家弟子不一样。”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评论。醒桓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说:“这些话其实姐姐心里也知道,只是一直在逃避,不肯面对罢了。现如今我把这些挑出来,姐姐现在是否能够更加的明朗,知道自己的心意如何呢?元城需要救,但绝不能以这样的方式。祖师爷已经去查了,并且我的那些师兄弟也为了能够找到上仙竭尽所能。我希望姐姐不要再一错再错。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意孤行。一意孤行的人到头来都只会伤害身边的人。姐姐现在身边有元城,还有我,甚至还有孟江离大哥。所做的一切都会伤害到我们,还请姐姐三思。” 吴若在他说话的时候脸色一变再变,直到最后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年纪很轻,大概十七八岁,但是说出的话却句句都有哲理。在那一恍惚间,她仿佛觉得这个少年身上带着某个人熟悉的感觉,只不过她知道他不可能是他。霎时,在这无边的夜色中,心里忽然间像明镜一样豁然开朗。顿时,内心中涌现一股无尽的后悔。 她这个计谋真的错了。 “姐姐,还有回头的路。” 少年平静说着,也慢慢坐过来了些。 吴若喉头哽咽,眼眶发红,视线转移到天边的大月亮。 这一切当真还有回头路吗? 从一开始为了创立灵魂当铺拯救某个人的性命开始就已经一错再错了,现如今错了千百年还要继续往下错,真的会有回头路吗? 晚风徐徐吹着,吹过屋檐,吹过树林间,甚至吹过地面那一滩滩血迹,带着一股腥腥的味,如此安静的夜晚竟然有如此残虐的景象。这一切都是她亲手造成的。 “醒桓,我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只有这样才能更快帮我达到目的。倘若一天到晚为了别人着想,变得优柔寡断,妇人之仁,那就不是我了。”她声音非常轻,好似自言自语一般。 醒桓看着她的侧脸,来了一击灵魂处的深问:“所以姐姐根本就不在乎我们嘛?如果有一天,我或者是孟哥伤害了元城,也会像这样毫不留情的杀了我们吗?” 吴若顿时蹙眉,从心底里厌恶这样的疑问。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天?醒桓,我刚刚还夸过你。现在又给我出了这样一个难题,还这么离谱。” “那姐姐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我想知道。” 小少年语气温和,实则步步紧逼。尤其是炯炯的目光在夜色中更显魄力。 吴若忽然间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言辞间也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一天闲到晚的,想着什么问题,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就算真的有,我也会想办法。不要再问这样的问题,我不想听。” 这时候他却认真了,坐得更加端正,问的问题也更加深刻,“这样的回答是为了敷衍我吗?或许是姐姐内心深处感到害怕了,因为真的到了这么一天,你真的会毫不留恋杀了我们。”顿了顿,又说:“即使这一切都是云城从内心里都不想看到的这一切,你依旧会这样去做,为了自己的私欲把他人置于尴尬痛苦的境地。如果这次不是我们家掌事犯下如此大错。是我去做的话,姐姐恐怕见到我都要撕裂了吧?” 吴若这时候已经不想和他继续说下去,站起来准备离开。 醒桓也跟着站起来叫住:“姐姐是要往哪里去?” “随便走走散散心,顺便看一下你家祖师爷到底把事情办得如何了。你要是闲着无事,就也跟着你家祖师爷帮忙找找。他年纪一大把,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折腾,你这年轻后生理应该去帮忙。” “可这忙本来就是姐姐的,姐姐这样说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醒桓,你今晚一定要跟我作对?” 语气又恢复到最初的冷冰冰。 醒桓在身后问:“姐姐是不是在生气了?恼我刚才问的问题过于直接?” 吴若一拂袖转过身子,盯着醒桓的眼睛,慢慢道:“我现在心里有些乱。醒桓,以后我要离你远些了。你这小娃娃虽然年纪小,但蛊惑人的本事倒不小。” 醒桓面色平静,“这并不是蛊惑人,姐姐从来都没有听过内心的想法,或者说一直在逃避。什么时候才能认真地听听心里面的那个自己究竟是怎么说的呢?不要拿这些恶劣的毛病当做外衣包裹自己。” 吴若不屑一笑,“要按年龄来算,醒桓,你还是太嫩了。” 醒桓道:“为什么要用年龄来算?其实姐姐活了这么多年,说到底心理年龄比平常的姑娘都要多几岁。大约算算,也就是我们人世间四五十岁的老婶子年龄,而且还是脾气暴躁的老婶子。” 她听着就更不高兴了,原本还觉得这小少年讲话还挺有哲理,但听到后面的老婶子三个字心里已是大大的不痛快。 “醒桓,今晚的话你已经讲得够多了,不要再跟着我。” 吴若扔下这句话便飞在空中驾着一朵云飞走了。 醒桓站在屋顶上看着空寂寥寥的夜色叹了一口少年气。 原本只是想好好的跟她讲讲,却一不小心说过了。 她身上的这些毛病,连他这个小少年都能看得清楚明白,更何况其他人呢。 醒桓十分失望的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刚走了两步,忽然间发现屋檐边上好像出现了两个巨大身影。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两妖怪 直觉告诉他,这两个身影绝对不是普通东西,尤其是屋檐阴影处还有两个大大的耳朵,又长又高,时不时的晃动着,就知道一定是妖怪了。 难道还有没被锁进禁地里的妖怪吗? 他慢慢走过去,手中咒术酝酿,准备随时将这两妖怪一网打尽,可刚接近拐角处就听到低语,虽然嗓门很低,但粗旷的声音在屋檐徘徊。 有一妖这样说着:“兔兔,咱们怎么办啊?要不要帮大人去找一下?大人这么难过,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那个叫兔兔的妖怪是这样回答的:“可这里是阴阳家,我们不能随便乱走的呀。你脑袋长这么大,怎么一点都不机灵。到时候我们的命要是搭上了,可怎么办呢?想想其他办法帮助大人吧……” 他们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到,似乎在为自己愚笨的想法感到不好意思。 这两只妖怪还挺有趣的哈? 醒桓就这样默默出现在身后,两妖怪发觉有人存在,赶紧回身一看,一个凡人站在他们面前。 年纪轻轻,模样看不清,但是身上穿的是阴阳家的服饰,看来又是一个棘手的对手了! 兔精暗叫不好,把呆滞的龟精赶紧拉走,现在它们这情况不宜和阴阳家的弟子动手。 醒桓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追两妖怪自然不在话下,所以一眨眼就用法术禁锢住。 兔精和乌龟在法术的囚牢中动弹不得,咿咿呀呀的叫唤着。 就属兔精的力气大,嗓门高,被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囚禁住,自然是不服气。骂天骂地的喊着:“嘿!一个小娃娃,你干啥呢!我告诉你啊,我们两个曾经可是独占一方的大妖怪,是很危险的,赶紧把我放开,不然等冲出囚牢,你就完蛋了!” 醒桓这才走过来,仔细看着两脸蛋说:“你们两个是禁地里跑出来的吧?今天晚上到底伤害了我多少阴阳家的弟子。还有,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些什么。是不是和吴若姐姐认识?跟我说实话,现在你们两个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心里应该有点数,要是撒谎的话,我立马就把祖师爷叫出来。” 提到吴若,两只妖怪脸上顿时露出欣喜,连忙点头,兔精说着:“当然认识啦?我们认识得比你还早嘞,小子,你这样对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到时候我告诉大人。她一定饶不了你。” 醒桓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而是仔细打量了它们之后,又继续问着:“你们和吴若姐姐认识多久了?” 两只妖怪怎么都不肯说出来,幸亏也没打算继续问下去,只是一时好奇罢了。他又说着:“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就这样在阴阳家横行霸道,现在就把你们送回去,如果爱惜自己性命的话,以后就不要再出来了,祖师爷已经出关,要是落在他手上,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老老实实待在禁地里,颐养天年好了,现在我们阴阳家也不施行重刑,你们没事就别跑出来。” 兔精哼了一声,说着:“我们堂堂大妖竟然困在你们凡人建造的房子密室里,怎么会甘心!妖怪是属于自由天地的。像你们这种小凡人会些法术就沾沾自喜,引以为傲,终究是熬不过我们这些妖怪的,等哪日妖怪大团结,到时候把你们阴阳家踏平!” 醒桓笑着说:“哦?现在都落在我的手里了,脾气还这么大呢,还敢来威胁我呢。” 兔精逞强的又哼了一声,不看他了。虽然说长得比较巨大丑陋,但是一副傲娇的模样,看起来还有巨大的反差萌。 龟精反应就要慢一点,非常憨厚的来了一句,“这位大侠、这位小哥,我们两个只是走散了,会好好待在里面的。你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千万不要伤害兔兔,有任何惩罚就用在我身上好了,我皮糙肉厚,一点都不怕疼的。” 兔精赶紧捂住他的嘴,并且呵斥了一句,“你在讲什么呢?不要向他求饶,你这样子,我会看不起你的!” 乌龟被捂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呜呜乱叫,醒桓把这两个妖怪重新送回来禁地。路上,这两只妖怪在半路上又开始说着:“刚才我看到你和大人在屋顶上了,而且还说话了。你是不是认识大人,想要帮忙找元城上仙?我们可以帮忙的,行不行?到时候来给你做牛做马。” 刚才还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可现在两只妖怪伏地做小,语气温和了不少。 醒桓更觉得这两只妖怪有些可爱,前后两期的反差很大,他有些疑惑,为什么它们这么为吴若? 虽说这两妖怪有些傻乎乎的,但并不会在这种时刻就把吴若的往事说出来,在醒桓问的时候立马把话题岔开了。 醒桓也没接着往下问,只不过在听到两妖怪说要帮忙找元城上仙时,的确也动了这个心思。 醒桓问:“要我放你们两个离开也可以,只不过,元城上仙得帮我找到,不管是死是活总之一定要看到。等事情结束后回到我身边,告诉我一切关于吴若姐姐的事情。我要提醒你们一点,想逃跑是逃不走的,这里毕竟是阴阳家。就算你们侥幸出了这城门,去了这广阔天地,我也有办法把你们找到,到时候我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你们也知道阴阳家的刑罚有很多,我不介意用上一两种。” 语气温温柔柔的,说出的话确让它们两个打了一个寒战。 兔精犹豫了,眼前这个人看着和大人似乎关系很好,而且他还叫大人“姐姐”,告诉他大人以往的事情应该没问题吧,但是想了想,感觉自己又不好开这个口,万一他是一个坏人呢? 兔精还没有想完这些问题,龟精已经一口答应说着:“好,没问题,我们答应你!” 兔精跳起来另一个拳头就砸在他脑门上,大喊大叫道:“你在干什么啊,能不能别这么冲动呀?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下来了?到时候我们要是害了大人怎么办?他是好是坏,我们都没有分清呢!” 龟精这才觉得做错事,立马惊恐捂住自己的脸颊,也大喊大叫着:“啊!这可怎么办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听他说可以让我们找元城上仙才答应的。兔兔,你快想想,还有没有挽救的办法!” 兔精十分无奈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虚弱的说:“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做决定的事情都由我来!你闭嘴就好了嘛。” 龟精委屈得不行。他的出发点本来也是为了大人和元城上仙着想嘛。 兔精只埋怨了两三句,又赶紧安慰着龟精,“好了好了,老龟。到时候要真出了什么事,我亲自向大人负荆请罪。” 龟精感动的不得了,虽然说兔精平日里会经常骂它打它,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非常仗义的。 醒桓在一旁也看了很久,这两只巨大的丑妖怪果然是傻憨憨。 他说:“你们两个放心吧,我并不会害吴若姐姐。现在事不宜迟赶紧去找。你们跟在我身边,别乱走,不然碰上阴阳家的弟子,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要了你们的性命。” 兔精大叫:“原来你还要看着我们呀!” “看着,也是为了你们好。” 醒桓这句话说得不假,虽然现在已是深夜,众多阴阳家弟子已经安然睡去,但今晚出了这等大事,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睡得特别舒坦,还有一些弟子在巡逻,倘若这两妖怪碰上了阴阳家弟子,一旦敌不过就会当场命丧。 兔精还不愿意动,站在原地,双手抱胸,气呼呼的,总感觉这个凡人骗了它。 龟精站在一边弱弱的劝着:“兔兔,好了啦,他已经走了,我们要赶紧跟上去啊,不然碰上其他阴阳家弟子,我们就麻烦了。” 兔精说:“哼!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跟过去的哦。” “好的啦。” 于是乎,在月黑风高的夜里,可以看到在千机变的街道上,前面走着一个阴阳家弟子,后面跟着两个摇摇摆摆的巨大妖怪,而且表情臭臭的,似乎很不情愿。 醒桓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元城,只记得吴若说过要去找祖师爷,而且按照规定的时间也快到了,现在还剩下一个时辰,倘若再找不到的话事情可就难办了。 所以一时间也有些头疼,虽然他和元城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也知道元城的为人品行以及和吴若的关系。 这个姐姐脾气又这么暴躁乖张,他真的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他今晚的这番话,吴若到底有没有听进去都是一个未知数。 兔精虽然还一哼一哼的,脸色拉得又长又臭,但是身边那只龟一精,看上去倒好说话的样子,就是长得憨厚了些。 醒桓随意问着:“你们两个曾经是哪里的大妖怪呀?不知是否听过大名。” 说到这里,提起当年往事,可是兔精最爱唠叨的。原本阴沉沉的脸色立马舒展,竟然还带着一丝得意。 兔精双手叉腰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想当初我们两个占山为王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哩!不对,就连你那个什么掌事都没出来呢!” 醒桓又笑了一下,也顺着话说:“哦?这样啊!这么厉害的呀。” “废话,那可不。”兔精更加得意了,走起路来屁颠屁颠的,长长的耳朵摇摇摆摆,信口开河道:“想当初我们那个山头,哪只妖怪没有听说过我们大名?每天朝九晚五点头哈腰,什么水果呀,魂魄呀,美食呀,通通送上门来。我们两个简直就是那个山头的神!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一时失手被困在这里,你这个小凡人根本就不会有荣幸见到我们的真面目。对吧老龟?” 龟精这时候只会一直点头附和,“对!对!” 醒桓没转过身,只是看着地面上两只巨大的影子,又悠悠诱导道:“那还真是我的荣幸了。既然你们两个这么厉害,怎么看到吴若姐姐就……好像没那么厉害了呢……” 兔精对于他这种天真的问题,不屑一顾,嗤笑一声,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也不看大人是哪一路的妖怪,那可是三界之内都无法掌控的堂堂魔尊哪,我们两个当然没有她那么厉害啦。小凡人,你年纪还太小了,对于这些妖魔之类的事还不太懂,等以后再大点,再长老一点,就比如说像你祖师爷那个年纪,你就明白妖怪中的按资排辈啦!” 醒桓又说:“我只是有些好奇,既然你们两个是独占山头的大妖怪,那吴若姐姐又是哪里来的魔尊呢?” 兔精对于这个愚笨的问题哈哈大笑,然后和龟精说笑道:“老龟,你看嘛!竟然还有人不知道大人是哪一路来的妖!哈哈哈哈哈哈……” 龟精憨憨的,虽然没太听懂这意思,摸着后脑勺,但也跟着哈哈大笑。 醒桓语气轻快,脚下踩着这两只大妖怪的影子,又装作虚心求教的姿态,问:“要是知道吴若姐姐是哪里来的妖怪就好了,可惜姐姐平常不爱接近人,根本就没有一个了解的。” 兔精加快脚步,从后面过来,一掌拍在醒桓肩上,这一掌力气还蛮大,震得他暗地里咬牙。 兔精如是说道:“这个好说嘛,只要找到了元城上仙,你想知道什么,我们两个随叫随到,从此以后就是朋友了!” 醒桓还有些惊讶,这两妖怪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 他说:“得了自由也不跑?” 兔精干脆道:“不了!有什么好跑的。”然后挥手招呼龟精跟上来,补充一句,已经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一口应道:“只要是和大人有关的,在不伤害大人的利益前提下,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在你和我们大人交好的份上,你也就勉勉强强当我们朋友吧。” 醒桓嘴角有些抽搐…… 第三百八十八章 黑暗 三个人就这样在街上说着话,不知情的还以为三人是多年好友,说起话来,那可是特别热络。 接着就来到了云清子的地方。 醒桓刚刚打开门,就看到了吴若和祖师爷气呼呼的,两人似乎还在争执,气氛有些尴尬。他上前,立即给祖师爷行了一个礼,说:“醒桓半夜睡不着,想着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不知道需不需要帮忙,醒桓一定竭尽所能,找到上仙。” 清清朗朗的一句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吴若冷哼了一声,转过身找了个凳子就坐了下来。表情阴沉沉的,很显然还在生气。 云清子半天没有吭声,看了看他,忽然说道:“你身后跟着的两个是什么东西” 醒桓回头一看,只见门口两个大大的脑袋正悄悄露了半边往里面看。 明明刚才就已经和他们说好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不要让祖师爷看见,可这两个笨妖怪竟然就这样傻乎乎跑过来,还往里面瞧,这不是明摆着把命送过来嘛 醒桓还没有张口解释,吴若就说:“哦,门口那两个是我以前的小跟班,先让它们在外面等着。你不要伤害它们。” 她既然发话了,云清子即使厌恶,自然也会答应不动。 因为门口有结界,所以也听不到在说什么。两妖怪只敢在门口瞧,只听到几个人在巴拉巴拉的讲着话。 龟精一脸疑惑的低声问着:“你说他们在说什么呀,怎么聊了这么久还没有出来呀兔兔。” 兔精自己也搞不明白,但是从几个人的神色来看,应该聊得似乎不是很愉快。可是它却这样说:“吴若大人刚才肯定是看到我们了,或许是在和这老头说让他放过我们一马,还我们自由呢。” “啊,真的吗” 龟精感动得顿时热泪盈眶。 兔精竟然也认同了是这样的真相,更加一脸期待的盯着吴若。 吴若目光只往门口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有投射过,而是继续和云清子讲寻找元城的事。 时间只剩下最后半个时辰了,一只洁白的纸鹤划破空气直刺过来,速度非常快。云清子两指夹住,纸鹤在他手中化为灰烬。 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已经将情况一切了然于胸了。 吴若知道这只纸鹤一定带回消息,所以立马又从凳子上站起来,追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他们在哪里” 云清子点头,刚刚从纸鹤身上得到全部的信息。终于找出他们究竟藏在何处,玉越和就呆在某一处的禁地里。 只不过阴阳家的禁地千千万万,而且有无数的咒法结界,如果有心隐藏行踪,恐怕找到猴年马月都找不到。 可云清子毕竟是云清子,活了这千百年,吃的盐比玉越和吃的饭多。即使玉越和天赋再高,咒术再强,依旧是躲不过云清子的追踪。 纸鹤传信回来,不仅指出了一个准确的方向,甚至将里面的情形都一一展现给大家看。 只见在黑暗的禁地里有一处光亮,明明灭灭,看也看不清。但依稀能瞧到有一座巨大的鼎正汩汩冒着热气,空气中的符文不停地绕着鼎旋绕,看来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法事。 至于人,就没有看到了。 后面的画面再怎么仔细看就瞧不清了。 “云清子,地点已经找到了,我们快去。”吴若快速地丢下这一句话,着急地瞅着他。 云清子道:“这里毕竟是我阴阳家的禁地,你你不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 “你到底有没有搞错现在这种关头,还来告诫我。如果不是因为你们阴阳家打乱我现在的生活,我有必要来这里就算到时候我真的发了脾气杀了玉越和,你能奈我何大不了,去天宫告状啊。”吴若越说越气,她知道自己不受阴阳家的待见,但是这话还真的从云清子嘴里说出来,心里还是非常不痛快,不管怎么说他们两毕竟是千年前就认识的泛泛之交,不必现在就这种恶劣的局面吧 想想当初,云清子还特地帮她找来了发簪,那时候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现在倒是一点就着。 云清子摸了一把胡须,稍微皱了皱眉,沉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吴若,你现在的脾气太差了,我只是告诫你要小心行事。万万不要一时情绪上头就做了错事,你现在已经堕入魔道,可千万不要再造了任何杀孽,以防会有报应。” “这个还需要你说” 她脾气不好,而且说话也不客气,但看了看云清子神色淡定似乎并不为她的情绪所波动,觉得刚才的确话有些重,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行了,话就先说到这吧,赶紧去找,时间不多了。” 云清子做了一个结印,顿时风驰电掣,面前闪过一道金光,再睁眼一看,他们现在并不在原来的房间了。 眼前一片黑暗,刚刚睁开眼什么都看不清。 吴若眼睛向来都不是很好,再加上堕入魔道更不可能那么清明,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问着:“你能不能弄些灯火过来啥都瞧不见,要怎么找啊” 刚刚说完,醒桓就蹦哒在她面前,手心中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这个给你。” 她仔细摸索着,这块石头不就是之前的水晶石嘛 “这水晶石怎么在你手里当时我记得已经扔给火神了。”吴若揉揉眼睛,视线稍微清楚了些。 醒桓走在前头引路,“正是靠着这水晶石才找到掌事的。” “为什么” 吴若觉得糊涂,火神的水晶石怎么在醒桓的手中 疑问还没有说出口,云清子声音从后面传来,“这水晶石是玉越和出任掌事之位,我传给他的。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稍微下些咒法观察他平常的一言一行,这一点并不难。” 吴若顿时觉得姜还是老的辣,说:“看来你疑心还挺重的嘛。倘若不出这件事儿,平日里玉越和看起来也算是能担大任的奇才。没想到这看起来沉稳的人,你竟然也信不过。云清子,以前我倒不知道你竟然心思这么多。” 云清子只当没听这句话,一声不吭的快步往前走。 吴若个子都没有这两人高,所以还得加快脚步跟在他们身后。 在这三个人的后面还有两只笨拙的大妖怪,云清子竟然把它们两也带过来了,吴若当时听到两只妖怪说话的声音回头望了一眼,它们停住脚步,不敢上前,不知道自己这次跟过来会不会给吴若大人添麻烦。 只不过吴若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往前。 吴若走得有些慢,醒桓是个贴心的少年,半路上还停下来,在身边带着路。 吴若又问:“这水晶石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嘛是一个红头发的人给我的,然后我又给了祖师爷,祖师爷看过之后又还给了我。” 红头发的人说的不就是火神嘛。 吴若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对火神的态度太差了,可这一切不都是他罪有应得嘛。 醒桓又说:“姐姐,后面那两个妖怪说是认识你,我就把它们带来了。你看一下熟不熟悉,不熟的话我立马送出去。” 吴若停下脚步,终于留意起后面两个大妖怪。 从一开始在门口看到这两只,心里就开始担忧。明明这些事情就和它们两个无关,却掺和了进来。不知为何,总害怕它们会出事。如今,它们又再次跟来这里,或许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吴若冲着它们的方向唤道:“你们两个跟上来吧,不要磨磨蹭蹭了。” 兔精比较机灵,一听就知道这话是对着它们两说的,立马拽着龟精就要往前跑。 龟精还大脑发懵,傻乎乎的跟着跑,气喘吁吁地问:“兔兔,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呀” 兔精两眼闪烁兴奋的光芒,也跟着喘气说着:“吴若大人要我们过去啦” “啊,真的吗太好了” 憨憨的声音带着笑声齐刷刷的往吴若这边冲来。 吴若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两只跟过来到底是福是祸。 借着幽幽的灯火,终于看清这两只大妖怪大口喘气的模样。 吴若说:“此次凶险,你们就这样傻乎乎的跟过来就不怕丢了性命” 兔精立马答道:“大人去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即使要丢性命也是我们两个豁出去挡在大人的面前。” 吴若顿时心头一阵感动,她已经好久没被这么温暖,所以就见不得它们受伤了。 “兔精,你听话,赶紧带着龟精出去。我不需要你们两个豁出性命来保护,好好呆在外面等我回来,我会带你们两个离开阴阳家。” 这一句话极其郑重,听得两只妖怪眼泪哗哗的,龟精哽咽一声,抓起兔精的耳朵拼命晃,“你听到了吗兔兔,大人说要带我们两个离开这里真的太好了,我们等到这一天了,终于要自由了呀” 兔精一开始还沉浸在感动中,后来被拽疼了,一掌呼过去,叫道:“你下手能不能轻点拽的是谁耳朵” 黑暗的密室顿时吵吵闹闹的,云清子原本就在前面慢慢走,想等他们跟过来,这时却停下脚步,哼了一声,示意不要再吵了,赶紧行动。 吴若对醒桓说:“你把它们带出去吧,这里毕竟不是安全之地,肯定会受伤的。你们三个就在外面好好等着我们出来。” 醒桓不太情愿,“可是我要跟着祖师爷” “醒桓,要听话。” 这时,云清子也说:“醒桓,这里的确危险,你就先出去,门派里的大小事务暂时处理一下。长老们还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先别急着告诉他们,让长老们继续和往常一样管理好事务,安抚好弟子。我们很快就会出来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醒桓即使再怎么不情不愿,最终也只能答应回去。 那两只妖怪也是非常不情愿,还想继续留下来帮助她,可是吴若十分强硬地拒绝了。 吴若正色道:“既然是我的跟班就得听我的话,我要你们两个回去,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 两只妖怪声音弱弱的,尤其是兔精耳朵耷拉着,几乎要垂到地上了。 醒桓拍了这两妖怪肩膀,说:“行啦,我们先回去。” 吴若看到他们三个往回走,这才放心地继续往前。 云清子等她走上来后,不痛不痒的说了句,“倒也挺忠心耿耿,像这么忠诚的下属,世间已经不多了。” 吴若淡淡道:“我现在都不知道你这一句感慨是真是假。” 云清子依旧快她一步,走在前头,清雅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何必要揣测我说的是真是假,它们两个对你忠心耿耿,这一点是真的,你心里很清楚。可千万不要辜负了这片真心。像我们这种活得久的,看多了人世间的恩怨情仇,像这种还能长久陪伴在身边,念念不忘的,已经十分少见。你倒是挺有福气,有这两个宝贝。” 吴若说:“听你这语气,好像挺羡慕我啊” “羡慕”他不屑道:“只是为它们感到不值罢了。” 吴若被这语气深深刺痛,冷笑道:“云清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还是因为他的事情才如此对待我。” 那个“他”到底是谁,两个人心知肚明。 云清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不过在黑暗中吴若也看不到他正瞧着自己。 他嘴角也是带着一丝冷笑,“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了,再揪着不放也没意思。今时今日,我们都各自换上了一层皮,再也不是往日的模样,我对你的态度和普通的妖怪别无二致,况且你害我阴阳家弟子,难道还得要我把你供着。” 吴若气闷瞪了一眼,然后又马上云淡风轻,慢慢道:“你不把我供着,还能怎么办请又请不走,骂也骂不得,说也说不得。你最好注意一点跟我说话的态度,如果还想要你家弟子只多不减,为今之计最好是不要拿这些话来刺我。你对我有再大的敌意和厌恶也得好好的隐藏在心里,可不要表现出来。我不保证我脾气一旦上来了,就做出一些让你后悔的事。” 她说完了,暗室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第三百八十九章 那时候 吴若很清楚云清子有一股强烈的忌惮之心,两人在暗室行走片刻,杀机渐起,她知道云清子想在这个地方把她解决掉,但她不动声色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云清子,你闭关多年,应有成长,如果碰上你那个徒子徒孙,又该如何是要好好罚他,还是了解性命,如果下不了这死手不如就让我来。” “这是我阴阳家的事儿,而且魔尊大人不要越俎代庖。” “谁说这单单是你的事了这还是我的事。元城和我混在一起多年,早就是我的人了,你们把他抓走,难道就不是在我的地盘上撒尿” “魔尊大人当真是好本事,敢把一个神明拉在身边混为一谈。” 吴若悠悠道:“你那个好徒儿也是好本事啊,敢抽走一个神的魂魄,又带走一个神。你们阴阳家出息咯。” 云清子沉默一瞬,忽道:“我虽然年岁比他长,修为比他高,但终究是我的徒子徒孙,不会下死手。你要是想挑拨离间,这一招可用错了。” 云清子淡淡道,依旧大步向前,摆动的双袖在飘动,好像给她一鼻子灰。 吴若借着亮晶晶的水晶石往前走,又说着:“玉越和有那样的胆子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就不想知道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莫非他心比天高,都不把神放在眼里了。” 云清子道:“凡是人都会有**,玉越和才二十多岁,即使身居高位,却依旧改不了凡人本性,有**一点也不奇怪。不过抽离神明魂魄这一点的确过分。” “那你可知如何抽离抽离的法器又是什么” “你这是要考我。” “随便问问。” “到底是什么东西,等我们到达目的地不就一清二楚了,魔尊大人别着急。” 敷衍的来了一句,吴若倒也接着。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一丝亮光,非常像纸鹤刚才所呈现的画面。 云清子快了脚步,催促道:“前面应该就是了,得快些。” 吴若紧紧跟在身后眼睛一直盯着前面,她看不清,对她来说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但总觉得云清子步伐十分坚定,她也顿时充满信心。 亮光越来越清晰,很快就看清前面的确有一座巨大的高鼎,里面冒着热气,热气腾腾中带着咒文在飘绕。 吴若直接跑过云清子身边,这座鼎想必就是抽走魂魄的法器了。 “云清子,你过来看看”吴若率先走到鼎边,仔细观察了一番,又继续说:“这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咒文,快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元城会不会在里面。” 云清子一脸严肃往巨鼎里看了一眼,然后又掐指算来算去,最后缓缓道:“里面没有东西。” “那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汩一汩的冒着热泡,他究竟要做什么,煮开水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找找吧,或许就在这附近。” “元城究竟去哪里了玉越和到底要做什么” 吴若气得一锤砸在鼎上,烫了一手。 云清子淡淡道:“着急是没有用的,既然我们已经追踪到这里,说明线索是对的,法器在这儿,玉越和不会离开多远,元城上仙应该还在。” 吴若继续捧着水晶石到处走走停停,四处摸索。但这里的黑暗似乎比三界之外的灵魂当铺还要再暗上几分,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手中有块蓝幽幽的水晶石,但不知道为什么越往里走越消失了光芒。 吴若唤道:“云清子,你在哪儿别乱走。” 云清子声音淡淡的,似乎还带着一丝得意的、愉悦的笑声。 他说:“是不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吴若随口接道:“水晶石不知道为什么没用了。” 她继续摸索着往前走,甚至还大声叫了元城的名字,但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云清子从她身后慢慢跟过来,忽然来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你的法力似乎低了很多。”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她警惕心顿起。 云清子何曾用这种诡异的语气和她说过话,两人不冷嘲热讽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莫非这是一个圈套,就等她钻进来 她猛然转身盯着黑漆漆的一片说着:“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元城根本不在这儿吧” 云清子慢慢笑了笑,笑声中带着一丝猖狂。 果然啊果然,这个笑就暴露了一切,她果然上当了。 警惕心还是太低了,一旦着急上火就容易迷失,怎么就忘记云清子和她其实相处得并不愉快呢怎么就这么轻易相信他来这黑暗的场所 至于两人关系为何走到这一步,她始终都觉得是和“那个人”,“那件事”有关。 千百年来,自从“他”死后,原本还有点头之交的两人逐渐走向不同的道路。 云清子自立门门派称为阴阳家,而吴若堕入魔道成为三界内声名狼藉的魔尊。 当初为了怀壁的事情,她闯过阴阳家,云清子并没有像故友一般热烈欢迎,甚至还多番打压。 其实在那时候她心里已经知道云清子并不是表面上和她这么热络。 或许真的是因为“那个人”吧,仿佛成了两人摆在心中的一把刀子。 吴若现在法力的确受损很多,手臂上的金符咒又解不开,很多法力都被封印住。如果此时此刻云清子有杀她之心,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吴若自嘲地笑了笑,想想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着急上火,怎么可能会上他的当败在一个凡人的手里,真不服气。元城没有找到,还这么主动地被骗进来,这口气就更咽不下了。 果然,阴阳家的人真是一狼窝的崽。 黑暗持续着,但就在一瞬间云清子周身突然间爆发出无穷的光芒,这光芒化作一缕缕金丝银线牢牢捆住她双手双脚,甚至皮肤的每一寸都被线牢牢缠住,她化作巨大的猛兽,想要挣脱咒术,结果却被捆得越紧。 这道道光芒锋利冷冽,如刀光剑影砍过来,她的眼睛渐渐看不清了 云清子活了千年,经常闭关,一闭关就是一百多年。在这多年里,无数的阴阳家弟子都没有见过自己家祖师爷的真面目,包括玉越和也从来未见过。 但就在有一天沉寂的夜里,年轻的玉越和刚刚从金楼里出来。上完一天的课,直到夜半中分才稍微有了歇息。 玉越和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大街以及皎洁的明月,感慨夜色寂静,这时候恐怕没有哪个弟子能够像他这么勤奋把今天所学内容掌握牢固,他回过身,看着金碧辉煌的金楼以及隐隐绰绰的巨大结界,感慨阴阳家的伟大繁华。 想着自己倘若有一天能够以金楼的主人住在这里就好了,而不是像这样每天早早起来上课,又晚晚的回到住所。 他还年轻,才十**岁,心中有无数梦想,自然也有崇拜的人物。 像他这样的人,向来崇尚力量与地位,在阴阳家唯一能做如此榜样的,也就只有祖师爷云清子滕。 大家都说祖师爷是如何厉害,以及如何创立了一个门派,并且门派延迟至今越来越鼎盛。诸位师兄弟都对这位神秘莫测的祖师爷产生了一种极高的兴趣以及崇拜。 当然也包括了年纪轻轻的他。 玉越和像往常一样盯着金楼里的结界正暗自感慨,忽然间微风中带着一丝奇怪的味道惊醒了他。 这个味道,似乎是血。 可大晚上的,谁又会受伤呢 带着一丝疑惑跟着微风吹来的方向追踪过去,果然发现了端倪。 在一座荒旧的祠堂里,有一阵诡异的声音传来,地上有个长影子一颤一颤的。一个老人正跪坐阴影里,头低垂着,双手捧着一样东西,似乎在吃。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老人又是谁 玉越和推开门,脚步声虽然放轻了,但对方耳朵一动却听了个清清楚楚,动作停止了,身子僵硬在哪儿。 玉越和看着这佝偻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心惊胆战,本能告诉他,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或者是妖怪。 他鼓足勇气正视,把今天所学的内容,一个咒术藏于手指间,来到那个老人背后。 玉越和年纪轻,但已经非常沉稳,他喝道:“哪里来的妖怪,竟然敢闯进阴阳家,真是不要命了转过身来” 老人背影僵了一瞬,然后又继续刚才的动作,手上不停的往嘴里塞着什么东西,吃得嘎嘣脆。 但空气中刮来的一阵风告诉他,这个老人吃的是 真是丧心病狂,妖怪竟然在吃妖怪 玉越和直接一个咒术丢去,想要困住这老人,可老人什么都没有做,咒术就在身后忽然间化作烟,消散了。 看来真是厉害的妖怪呀 他暗暗吃惊,同时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 玉越和在阴阳家天赋是最高的,可以说是千百年来阴阳家难出的天之骄子。 他施行的咒术就连长老们恐怕都吃不住,面前这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老人连身子都没转,就把他的咒术给消解了,莫非这是 他不敢往下想,其实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妖怪根本就不可能来阴阳家。况且阴阳家千百年来都有无数层结界团团保护,根本不会有妖怪能闯进来,基本上都是弟子们捕获一些锁进禁地里,而面前这个老人,如果连他的咒术都能够消解的话,恐怕就不是普通之辈了。 千想万想,思维转得飞快,脑子里莫名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号祖师爷云清子滕。 传说祖师爷已活了千年,一闭关就是一百多年,虽然年纪这么大,但是模样却和五六十的老人并无二致,甚至精神矍铄红光满面,并不是普通凡人,而面前这个老人的背影虽然有些瘦弱,但或许会不会就是祖师爷呢 玉越和想到这里就赶紧把这可怕的念头打住。不仅是因为这念头荒诞,还因为此时那个老人已经慢慢转过身子。 他已经看呆了。 这是一张十分瘦弱的脸,眼睛黑亮,头发花白。因刚才吃了血肉,脸上一片模糊,嘴巴还在吧唧吧唧嚼着,手上捧着一个大骨头,正是一个巨大的腿骨。 地上有一只兔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运气不好,这兔精是幼年醒桓第一次出行带回来的妖物,随手丢在了祠堂里,原本想饲养两天再锁禁地里,却没想在这里命丧了。 玉越和震惊到无以复加,呆滞了一瞬脑子立马恢复清明,立马行了一个跪师大礼,恭敬道:“祖师爷是出什么事了吗弟子愿意效劳。” 老人面色疑惑,微微歪了一下脑袋盯着这个胆大的弟子,忽然间裂开嘴笑了,一咧嘴就是血盆大口。 老人笑语道:“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玉越和。” “玉越和”他细细琢磨道:“这名字不好,克我阴阳家。” 玉越和顿时大惊,忙道:“弟子不敢” “嘿嘿嘿嘿”老人重新啃了一口大骨上的肉,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 t 8 0 . c o m 嚼完后咽下去才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祖师爷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玉越和依旧垂首伏地,恭恭敬敬道:“弟子瞎猜,阴阳家防御森严不会有妖怪闯进来,而禁地里面结界多层,更加不会有不识好歹的妖怪想闯出来。所以才会有斗胆想法,还请祖师爷恕罪。” 云清子笑呵呵听他说完,大腿骨随地一扔,抹了一下嘴巴子,顺便施行了一个咒术,全身立马干干净净,就连地上残存的血肉也已经被清扫无余。 玉越和忽然间感觉到空气中又恢复成往日的清新,只是依旧不敢抬头。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一阵后怕,今日撞破此事,祖师爷会不会杀人灭口 不过也着实震惊,活了千年的祖师爷竟然是靠吃妖魔才维持生命。要说心中的信念没有倒塌是不可能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整颗心都沉到了湖底,对阴阳家失望至极,也对这个祖师爷感到痛心。但是面上却绝对不表现出来,而是继续低垂着脑袋,酝酿着说辞。 第三百九十章 深夜吃妖后续 “刚才都看见了什么” 玉越和反应迅速,紧紧盯着地面不敢动,快速道:“弟子偶然走到这里,还以为是禁地里的妖怪跑出来了,没想到是祖师爷在此收妖。这妖怪还很厉害,竟然伤了您,您现在要不要紧” 这番话理由其实很薄弱,但玉越和在赌,目前这种情形下如果不赶紧圆过去,自己这条小命恐怕会真的没了。 老人很明显是不相信这话,一拂袖便带起一阵风,空气中似乎又涌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忽然道:“你把刚才看见的情形再描述一番。” 玉越和迟疑一瞬,立马组织好语言,磕磕绊绊说出大概事情经过,其中有几份真几份假,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老人盯着他,似乎并没有动手的预兆。 空气里安安静静,就连飘过的树叶都避开他们落下。 玉越和还是一颗心紧紧提着,又不敢说太多,最终模凌两可。 老人沉默很久,语气稍微慈和蔼了些,“你这孩子大晚上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他暗暗松了口气,答道:“弟子刚刚从金楼里出来,修行完一大段咒术,正准备回住所。” “你一个人住吗” “是的。” “平常可有好友。” “弟子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其他师兄弟并不愿意和弟子深交。” 老人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忽然一问:“刚才的咒术是你自己发出来的” “是的,但弟子不知道是祖师爷,冒犯了,还请恕罪。” “你来阴阳家几年了” “从记事起就一直在这儿了。” 云清子淡淡“嗯”了一声,虽然刚才没有回身,但那道发出来的咒术他可以感觉到这年轻人功力深厚,很显然是一个高手。年纪轻轻的,有此修为,日后定会前途无量。 老人沉默良久,慢慢走到他身边,忽然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又该如何自处。” 玉越和心中了然,又再次伏地磕头,诚心诚意道:“请放心,弟子今夜只是无意惊扰,祖师爷在此究竟做什么,玉越和一点都不想知道,会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老人慢慢的笑了,笑声很愉悦,说着:“你不必如此惊慌,把头抬起来。” 玉越和犹豫又道:“弟子不敢。” 老人幽幽地笑道:“有什么不敢的。” “弟子地位低下,无福能窥得祖师爷真面目。如果有什么吩咐,弟子愿效犬马之劳。” 老人说:“也不必如此害怕,叫你抬头就抬起来,我也不会吃了你。” 刚才的一幕幕还在眼前闪现,玉越和紧张地抿了抿唇。 老人干脆直接蹲下来,带着戏谑的口吻和他说着:“头不抬,你很喜欢跪着” “弟子不敢。” 玉越和慌忙抬头正好和老人面面相视。 就在一瞬间,年轻的弟子就被眼前的老人震惊到差点魂飞魄散。 原本刚才只是远远的观察,现如今近距离一看,什么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老人的确有着花白的头发,甚至有些蓬乱。眼角没有一丝细纹,但微微笑时,即使眼中没有笑意,眼尾一牵动肌肉,就有慈祥的面色。因为刚才的鲜血全部抹去,脸上干干净净,露出几颗牙齿,同样也非常白净。 这只是一张很普通的老脸,但问题在于那一双慈祥的眼睛里带着幽深的咒术。 老人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话,两眼发出幽深暗紫色光诱导着年轻弟子。 玉越和在那一瞬间知道自己被控制了,但下一刻脑袋已经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当他最后清醒的时候,老人早已起身站在面前,昂头看着一望无边的月色,喃喃自语着:“倒是有几分我年轻时候的性子,不过就是太” 玉越和一句话都没有听懂,双手扶地,大口喘着气儿,额头上的细汗慢慢汇聚成一线滴在地上。双臂隐隐发麻,他不知道自己保持这样的跪姿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双腿已经麻木了。 玉越和很清楚自己刚才一定有某个瞬间被他意识侵入,也不知被窥探了多少**。一方面觉得害怕,另一方面又觉得厌恶。 老人不慌不忙感慨了月色,一手抚上肚皮,开玩笑的说着:“弟子那么多,如果少你一个应该也不会出大事吧” “祖师爷”玉越和惊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您” 老人哈哈大笑,“不必如此紧张,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这么多年我也没怎么和人说过话。今晚的事,看见就看见了吧。迟早有一天,这事儿会被旁人所知晓,如今被你这个聪明的小鬼看到了。”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夸赞,可玉越和却万万承受不起。又连忙说:“弟子今晚会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还请祖师爷放心。弟子在阴阳家只为修习咒术,并没有惹麻烦的意思。” 老人道:“嗯看来你还挺好学,喜欢阴阳咒术吗” “是。” 老人说:“把头抬起来。” 玉越和这才慢慢抬头,但不敢直视。刚才那一幕还心有余悸,这一招窥见他人心思的咒术阴险至极。修为稍微低点的,被这种肆无忌惮的咒术侵蚀,就会被咒术所吞噬变得疯疯癫癫。他能够硬撑下来,靠的就是这一身修为。 老人神态自若,悠悠说来,“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在努力修行,后来年岁渐渐大了,才终于有点出息。博得长老们厚爱,后来” 老人自顾自地感慨一生,玉越和跪在原地,依旧有些不知所措。脸颊上的汗水流干了,结成细白的粉沙。 老人终于正视起面前这个弟子,像是天恩大赦一般,和颜悦色道:“起来吧,别总是跪着,你跪着,我也看不清你的眼睛。” 玉越和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视线平视前方。 老人盯着玉越和平静的面容,说:“择日不如撞日,阴阳家未来需要一个能当大任的掌事。你说你叫玉越和对吗” 玉越和忽然紧张,说:“是的,祖师爷。” “我看你小子聪慧,天赋极高。从小到大的表现都挺不错,暂时能入我的法眼。小子,倘若以后阴阳家的掌事位置给你来坐,你觉得如何” 玉越和顿时大惊,能做到阴阳家掌事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比如那个脾气最差的长老,修为应该是整个阴阳家最厉害的。现在已经**十岁了,位置都没有掌事的高,还只是一个辅佐杂务的长老罢了,就连“长老”这两个字都只是看在他的年龄份上才给的。 玉越和忙道:“弟子才疏学浅,不敢有非分之想。况且阴阳家人才辈出,几个长老们更是老当益壮,他们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还请三思。” 老人笑道:“小子,你以为我是平白无故让你坐掌事的位置” 玉越和抿紧双唇,试探道:“莫非弟子坐上这个位置和祖师爷有关系” “你心中应该已经猜到了。”老人说:“千百年来,世人都知道阴阳家有个活了上百岁的老头子修为高,岁数大,基本上不露面。可谁也不知道这千百来岁的年龄究竟是怎么维持的。如今,这个秘密已经被你撞破了。说实话,杀人灭口是保守秘密的最佳办法,可我刚才用咒术看了你的过往,倒有些不舍得了。一来是因为你天赋极高,阴阳家难得出这样一个天才,不舍得杀啊。二来我也需要一个挡箭牌,日后阴阳家的这些妖怪的事儿,你得守住口风。现如今,掌事的位置悬空,很多事情这几个长老处理得焦头烂额,我虽然常年在闭关,但并不代表是个聋子。玉越和,我看你天赋异禀聪慧异常。日后肯定会为我阴阳家成就一番大事业。当下我做好决定,未来的掌事之位传给你,你接还是不接受” 玉越和做梦都没有想到今晚能够遇到祖师爷,更没想到祖师爷决定将未来的重要位置传给他,顿时心里七上八下。今晚的事儿难道就这样过去了 其实他来阴阳家最大心愿就是好好修习咒术,至于坐不坐上这个掌事的位置倒是其次。 老人见他犹豫,问着:“你不愿意” “弟子只是有些惶恐。” 玉越和酝酿说辞,“弟子在阴阳家这一辈中平平无奇,实在不敢担此大任。长老们资历深厚比弟子更加能够胜任,而且千百年来根本就没有年轻弟子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玉越和不敢开此先例,也不敢抢在长老们的前头,倘若如此,那就是大大的不敬了。” “这位置是我让你坐的,你便坐,担心那么多,做甚”老人忽然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你是不愿意为我这样的老头子效劳咯。” “弟子没有这个心思。” 老人这时候不笑了,他这不笑,有一种杀机顿起的感觉。 玉越和知道这下是惹恼了他,再三伏地拜了又拜,言辞恳切道:“弟子只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如果弟子未来坐上这个位置肯定会惹起几位长老们的怀疑,所以不如给弟子一些时间慢慢证明自己。”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又很有自信。 老人也欣赏这份从容,脸上又是一片笑,“那也好。年轻人,我们两个就立下约定,未来几年阴阳家的掌事位置给你来坐。你可要好好努力,不要让我失望。不然,我这颗疑神疑鬼的心恐怕不允许你这么安生的呆在阴阳家。” 玉越和满头大汗,他很清楚自己如果没有达到期望,很可能就身首异处了,更加不敢把今晚的事情说出来。 “祖师爷还请放心,弟子一定竭尽所能达到您心中期望。” 玉越和重重磕头一拜,“祖师爷日后有什么吩咐,弟子也愿意效劳。” 老人漫不经心的看着天空,然后转身摆了摆手,“夜色已晚,还是赶紧回去睡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会再见的。” 玉越和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位老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几年之后玉越和终于坐到了阴阳家掌事的位置。 一来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二来长月瑶的巧合出现,也为他解决了一些令人头疼的长老。他就在不声不响中慢慢做到了众人拥戴的地步,登上了这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而他答应那位云清子的承诺也一一办到了。 这些年来阴阳家弟子所捕获的妖怪通通锁进禁地里,大家都以为是用来驯化惩罚妖魔的,其实都是留给祖师爷填肚子。禁地里多一只妖少一只妖影响都不大,他作为阴阳家的掌事能够很好的处理这些问题,以平淡的理由掩盖,谁都不会怀疑。 不过,玉越和并不是一个听之任之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人,他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不仅坐上了阴阳家的掌事,甚至还和天宫取得联系。 起初,这层联系甚至连云清子都不知道。 云清子不知道这小弟子竟然能够和天宫很多神结成盟友关系。这么多年来的人间妖魔之事,都由玉越和替天宫处理。不过天宫也偷偷藏了眼线在阴阳家。等云清子有所发觉时,这个小弟子渐渐不受他控制了。 不过好在,云清子目前还是能控制得了玉越和,况且两人的目标一致,都是为了逃脱三界之外的鼎鼎有名的魔尊吴若。 云清子想得到吴若的目的就很简单,就是为了能够将她生吞活剥,吃进肚子里消化。至于泛泛之交的情谊,这种东西早就已经踩在脚底践踏了。 而玉越和真正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吴若,这还是一个谜。 就比如先是设法离间元城和吴若之间的关系,接着带走北渊画像,抽了魂魄,然后又和元城一起消失。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次,云清子和玉越和两个人联手将吴若孤身一人骗到了黑暗的咒术世界里。 这一切正如他们所期望的那般,吴若乱了阵脚,病急乱投医。 第三百九十一章 猝不及防 这是一间十分狭窄的密室,暗黑无比,一睁眼便是地狱的感觉,地狱起码还有熊熊烈火,可这里冰冰凉凉的,除了沉闷的安静,就只有黑暗。况且她的眼睛在漆黑的环境什么也看不清,还不如说身处在第十九层地狱。 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还有水落在石头上,滴滴嗒嗒的,又有迸溅的声音。 滴答滴答,啪啦啪啦。 她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双臂被细细的金线捆住吊在空中,头无力低垂,蓬乱的发丝黏着水滴粘在脸上,紧闭双目,抿嘴不语,双唇发白,眉眼疲惫。 水嘀嗒好久了,她听着也快麻木了,挣扎着想要起来,可下半身却僵硬了,包括悬挂着的双臂早就麻木了,后背曾经中过镖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气息若有若无,勉强靠着一口气撑着。 云清子那个混账 即使心里再气,可也使不出法子,最终还是被困在这里。 她自诩自己这一辈子活得够潇洒痛快,但绝对没想到会落在小人的手中,遭人算计。 当时的情况来得太突然,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了。原以为真找到元城了,可这里却是她的囚笼。 怎么就那么糊涂,轻易相信他们的话,玉越和是阴阳家的人,难道云清子就不是了嘛,都是一窝的,把她骗得团团转。 云清子虽然是个凡人,但他活了千年,靠吃妖怪为生,法力自然比一些妖魔还要强盛,再加上又会降伏妖魔的阴阳咒术,更加法力通天。 吴若早就在很久之前法力受损一大半,金福咒又锁住了大半法力,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暗算,也算是够倒霉的。想想也罢,自己活了千年做的缺德事也不少,这也算是报应。只是可惜到最后也没有问出元城的下落,不知是死是活,越想越绝望。 或许这一切真是她的报应,可这报应不要报应在他身上呀。 跪在地上已经许久双腿早就麻木,她怀疑自己下半身已经瘫痪了,但是地面上不知在什么时候爬来了一群蚂蚁密密麻麻地往上走,咬了几口,终于感觉双腿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瘙痒的感觉。 原来只是跪得太久,神经麻痹了而已。 吴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胸腔中的那口气又慢慢变得充足,有叹不尽的哀愁。 什么时候变得自怨自艾了 她胸腔中的那口怨气又慢慢饱满,一定要找到机会冲出去,非得给阴阳家一个教训。 可是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现在的她相当于是个废人,法力全无,全部被那热气腾腾的鼎全部抽走了。 原来这鼎不仅可以抽走魂魄甚至还可以抽走法力。出发之前也没有多做了解,还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最终败在它手下。 渐渐的,她感觉到空气中还有一股湿气在蔓延,忽然间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忽然加快,落在了水面上。 哼,就这些小伎俩。 水刑而已嘛,她又不是没受过。 想当初在恶鬼地界西门任的手中也受过不少折磨。各种各样的刑罚加诸在身,她也不曾哼过一声。现在区区水刑怕什么 空气中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是那个老头子。 吴若依旧是头也不抬,保持着一副战败的姿态,懒洋洋的说道:“天天过来看我,是怕我跑了” “我看你心态还挺好的,在这里蛮悠闲。”云清子也不知道在哪儿说话,声音在密室里一圈圈的回荡。 如此狭窄的密室,竟然还会回荡,就说明声音是诡异的。 果不其然,她终于发现了这间暗室的秘密。 这个暗室根本就不在阴阳家,而是在水里。因为只有在水中,水才会进得如此之快,甚至因为正是在水中,所以上面才会一直啪嗒啪嗒滴着水下来。 整个房间不仅黑暗,而且潮湿。 而云清子的声音在这个密室里一圈圈的回荡,也就意味着他也不在这个密室,只不过是应用了传音入室的法子才进到这水里,或许密室是在海里或者湖里。 吴若拖长了尾音,慢悠悠地回答:“败军之将哪来的悠闲,现在哪儿也去不了,何不既来之则安之,着急还是在这儿,不着急也还在这儿。” 云清子又说:“你现在垂死挣扎不了多久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他忽然间诡异的一笑,激起了身边的水波,愉悦道:“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见过你了。不过那时候你还在昏迷应该不认识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才成为我的目标,每一夜,每一年,我都想着如何能够把你生吞活剥,消化你的血肉,成为我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总算把你拿下,你可知我的心里有多高兴。” “那还真恭喜你了,美梦终于成真了。” “就不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见过我” “你要说就说呗,我看你这样子就算我不问,你也会自己说出来的,想说就说,何必问我” 吴若到了,还嘲笑了一句,“假惺惺的作态,现在想想千百年前你就是这种虚伪热情,难怪遥青山的师尊不喜欢你,人家看得透彻。想来也就是我当时年轻被你那副假样子给骗了。” 云清子隐隐不快,语气带着水波涟漪在空气中荡漾,“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小弟子,而你,何尝不是一个小丫鬟。遥青山早就没落了,现在由我亲手创立的阴阳家发展鼎盛,迟早有一天会彻底取代,世间人都只知道阴阳家,而不知遥青山。这就是我成立门派的目的,那个死老头早就是一捧黄土了,死人还要怎么阻止我” “不错不错,够狠够绝,所以你才不配为遥青山弟子。” 他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有一些愉悦,“多谢魔尊大人的夸赞。” “既然那么讨厌遥青山,为何还要装模作样的留在那儿那么久,都是为了偷师学艺不记得公子对你不薄,甚至一些师兄弟更是整天围着你身边转,一脸的崇拜。这些人的真心,你都辜负了。” “你现在还有什么脸跟我提到孟明朗”云清子的声音在她两耳旁不停回绕,“他嘛,命不好。身体虚弱成那样,早死,是必然的。” “你” 金丝由于她的挣扎顿时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可并没有挣脱开来。空气中依然只有水波激起的声音。她骂道:“他的事情我早就调查清楚了,当年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他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又怎么会身体一直都好不了。他之所以一步一步衰败成那样,难道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你的心是被狼给吃了吗你不仅判离遥青山,甚至还在背后如此说他,云清子滕,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惨烈的代价” 云清子不屑道:“你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资格说我,五十步笑百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 这一点,她真的无言以对。 当时他死在那一天,她整个人几乎是癫狂。即使后面跑到天宫和地府大闹,依旧没有挽回他。 云清子又激了她一句,“我那个大师哥待你不薄呀,可你又是怎么对他的呢你在这里数落我,还不如反省一下自己。现在翻旧账,实在是没有意思,都活了千年了,不必总抓着过往。我今天过来除了耀武扬威让自己确定一下你的存在,让自己心安,还有一点就是为了消磨你的斗志和信念。杀人要诛心,吴若,我太知道你的弱点了,你在意的无非就是孟明朗。” 在那一瞬间,她的瞳孔猛然一缩,全脸震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忽然间有点害怕了,害怕别人会用这个秘密来要挟,以及危害道不知在何处的孟明朗。 藏了千百年来的秘密几乎无人知晓,他竟然将她的心思一窥全部。 她依稀想起在昏迷前的那一瞬间,云清子似乎对她使用了咒术,双眼一直发着幽深紫色光芒。 她记得很久之前公子让看的一本咒术书上有,专门窥见他人心思和过往的一种咒术。 当时公子还有些不齿,拿出朱笔特地把这道题目给划了,不让她看。 她当时想着,能少记一点就少一点,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咒术,却不知道该如何施行。 看来云清子是把这个咒术发挥到淋漓尽致,运用得如鱼得水,真是阴险歹毒。 她淡淡道:“哦然后呢,你想做什么正如你所说,我现在已经困在这里,要想拿公子来要挟我,就有些多此一举了。倘若是想拿这些旧事来刺我也不必了,我早就麻木了。” 云清子说:“故友相见,闲聊过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说的没错,现在你在这里,我也用不着那些阴暗心思。” 她觉得有些恶心,和这种人说话,还不如她自我了断算了。终究还是忍下厌恶之感,淡然自若说了几句话,虽然低垂着头,但依旧还是打了个哈欠,顺便转移话题,“所以元城到底怎么样了他到底是死是活,倒是给我个准信儿。”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他也不顾顾自己,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我吃掉” 云清子说到后面语调都上扬了。 吴若哼了一声,“早吃晚吃如果没有人救我的话,都会进你的嘴,那么早知道做什么谁愿意知道自己的死期你也别在这里废话了,现在我能安安静静的呆在这一方面,的确是被你所牵制,另一方面都是是因为他。” 云清子嘲笑道:“你倒是把这个神一天到晚挂在嘴里,难道你们关系很好吗” “好不好的关你什么事阴阳家的屁事现在都管到我的身上来了。虽说现在的确是败军之将,可我的事少打听。瘦死骆驼比马大,就算你真想把我吃进肚子里,增加法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怕你消化不起。” 云清子笑道:“我知道,你嘛,在天宫呆过,吃过一些老君的灵丹妙药,体质十分特殊。千百年来我吃过的妖怪数不胜数,什么样滋味没尝过你就相当于山珍海味中最珍贵的一味,吴若,这千百年前的灵丹妙药,以及这么多年的法力修为,没白吃白练。” 她才懒得跟他讨论自己的滋味,如何更加不想触及这个话题,于是又说着:“你就承认吧,玉越和现在恐怕早就不是你的人了吧我问了这么多句有关于元城的话题,你都避而不谈,一个答案都没给我,很显然,你也不知道元城和玉越和究竟在哪儿。你那徒弟虽然看起来似乎对你忠心耿耿,可实际上早就离经叛道了吧云清子,你的徒弟那么厉害,恐怕早有一天,阴阳家就不再是你的了。” 云清子说:“你以为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我就会信嘛还是多多关心自己。这几日我便不会再过来,好好摧一摧你的锐气。现在你身上的法力已经被我全部抽走,如同一个简单的凡人。凡人不吃不喝大概几天就会消亡,我倒要看看你能够坚持到多久,吴若,你跑不了的。” 他说完这句话便施施然的走了。吴若闻到空气中那股味道消失了,心里顿时产生一种厌恶之感。云清子厌恶她,她也同样讨厌他。 关在这个地方已经好久了,细细想来倒是有点担心醒桓带走的两妖怪,它们单纯憨厚得很,或许早就已经成为云清子的盘中餐了吧 真遗憾,本来说如果出了阴阳家就把它们一起带走的,现在自己都这幅局面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又过了几天,当真是度日如年,以前她在外面花天酒地,一睁眼一天开始,一闭眼又是新的一天,时间过得非常快。可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听着水滴滴滴答答的声音,蔓延过脚踝,大腿的时候,感到一阵阵的冰凉刺骨,除了难熬,就只剩下难熬二字。 况且她的肚子已经饿了两天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真的很想念会宾楼里面的那些海鲜,如果公子在就好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湖边 再坚强的意志都会被慢慢摧毁,她也不知道究竟能坚持多久,自从云清子来过之后,又是漫长的沉默,空气中只有水深随着移动稍微现一些波痕,她看不见,但是能听到水波的声音。 也不知道把她囚禁在这里究竟是做什么,说要吃她,可迟迟没有动手,只是偶尔会过来看看,需要耀武扬威还是要怎么样。 她可以确定自己身上的法力是一点都没有了。原本是不怕冷的,只是在这样幽闭环境中呆的时间久了,竟然也有一些凉意。突然间鼻子一痒,猛然打了好几个喷嚏。好像还有些晕头转向,难道是生病了吗? 她无力地晃动着胳膊,胳膊上的金线随着晃动而散发出一些淡淡的金光。 这种淡色金光都是属于咒术和仙术之类的。 云清子藤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虽说是凡人身,但这么多年专吃妖魔,恐怕早已和她是差不多的同类了,只不过为什么打出来的咒术却是这种金光色的呢? 一般像妖魔施行法术都会带着一些颜色,但绝对不会是金色。吴若因为之前有过神明的身份,后来又堕入魔道,所以偶尔施行法术的时候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光,但大多数都是深紫色。 可玉越和绝对没有道理会施行这样干净纯明的咒术。 或许……是天宫在暗中相助吧,现在的阴阳家也和天宫沆瀣一气,两个地方都不待见她,如果能把她拿下,天宫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自己活了这么久了,该得罪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也得罪了,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可就是不甘心,十足得不甘心。 阴阳家有那么多的秘密还没有揭出来,没有看到这个门派倒台的一天,心里就不痛快。 她勉强直起了腰背,但是后腰却一阵酸疼,保持这样跪的姿势好久了,身子一直都泡在水里,加上现在法力全无,就是个凡人,真要这样子,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元城啊元城,你究竟在哪呀? …… 阴阳家金楼里。 云清子藤随意逛着雄伟建筑,看着豪华鼎盛的阴阳家,心里沾沾自喜。想当初从遥青山出来就想着一定要发展自己的门派,真的发扬光大了,一想起往年旧事,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当初他为了能修行到当时最为高深的咒术,不惜卑微的爬了一千多道台阶,甚至还和一些毛头小子做了所谓的师兄弟。对了,明明还有一个年纪比他小很多的竟然也能够当他所谓的大师哥。 想来真是一个笑话。 他云清子藤原本是那个家族里的天之骄子,如果不是因为家中变故,根本就不会来到中原。不过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大展宏图。 他也知道当时遥青山的师尊根本就不待见他,明明已经如此卑微低下,甚至还非常狼狈可怜,这辈子最好的演技都贡献出来了,都已博得遥青山一众人的好感,可为什么师尊却依旧冷漠无视他?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外族的身份嘛? 云清子藤不服,过了上千年了依旧不服气。卧薪尝胆,隐忍数十年,为的就是这样一天。 现在属于自己的门派也有了,而且也修行到最高咒术,只不过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就是害怕自己寿命会终结。 他努力了这么久才有这样的成绩,还没有好好享受,怎么可以就和普通凡人一样寿终正寝。他不服,正因如此才会走上邪门歪道。当初自立门派就发现了一些阴险歹毒的咒术。可以通过生吃妖怪来修行最高境界,甚至可以延长生命。他这一生捉过无数妖怪,妖怪们的生死是最不放在心上的,既然可以助长修为,延长寿命,妖怪中就没几个是善类,那就吃了它们,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千多年来吃过的妖怪数不胜数,禁地里囚禁的都是他的盘中餐。可是渐渐便有些不满足了,弟子们带回来的妖魔虽然修为还不错,但终究味道太过于平淡,他早就吃腻了。直到有一天吴若大喇喇地闯进了阴阳家。 他怎么就忘了三界之内还有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妖魔? 吴若曾经身为神明,后来又堕入魔道,她的滋味如果能够送入口腹之中,那是相当可口的。而且她的修为又如此庞大高深,倘若有一天能拿下,那想必一定会寿与天齐,三界之内任他为王。 这个计划他筹谋了很久,他深知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算是取得信任也很难下手,那时候的她真的是三界之内无人匹敌。即使她的法力丧失一半,云清子藤都无法保证可以完全囚禁吴若。 后来终于等到这么一天,吴若法力渐渐不如从前,这么多年他也吃了无数妖怪,修为日日增长。一闭关就是一百年,没日没夜的修炼,也几乎让他的修为达到了恐怖的地步。 那么接下来就是布置好圈套,等着吴若跳进来就是了。 所有一切计划就这么简单,而且他也真的做到了。 他游走在阴阳家的个个宏伟建筑里,欣赏这些美景。 金楼里有无数的房间,一些是专门供弟子们学习的,还有一些是放杂物法器的。总之,房间是数不胜数,外人来这里绝对会走错,每个走廊以及门牌都一模一样。越往上面走,上面的房间就越多。结界也就更加深厚,楼顶藏着一些重要的阴阳咒术以及宝贵法器。 而平日里长老们以及掌事的房间就在楼顶。装饰得豪华典雅,宽阔无比。 云清子藤也有自己的房间,不过并不在金楼里,自从玉越和在阴阳家消失后,云清子藤便常常会来这个弟子的房间。 他也想从这里搜出一些线索,但最终都一无所获。他的确不知道玉越和带着元城究竟去哪儿了。 他也算是活了上千年的狐狸了,一不小心还被这个小弟子蒙骗过去。 玉越和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不过玉越和的事情可以留到以后再说,这个小徒弟有什么计划,他可不管。 他要的始终就只有吴若一人。 至于她这边,他还得再养几天。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习惯,刚抓来的妖怪,不要那么着急吃进肚子里,先囚禁着,过两天看它们垂死挣扎,然后再让它们休息几天,逗弄一下,直到它们精疲力竭,最后一口全部吃进去。这也算是吃妖怪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一些低级恶劣的情趣罢了。 要吃肯定需要大块朵颐,只不过像她说的那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她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之身,但是身体蕴藏的能量是无限的,搞不好的话可能会走火入魔。要是砍断一条腿或者卸了胳膊,她现在只是个凡人之身,肯定会血流而死。还不如就让她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时候再吞进肚子里好了。 他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 元城还活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湛蓝的天空以及,几只飞鸟飞过的痕迹。耳旁是清脆的鸟鸣声,微风吹过发丝和眉眼。缓缓起身,向着周围一看,这个地方十分的陌生。 这里究竟是哪里? 他明明记得好像是被一个黑衣人带到这里来的,但后面的事情就记不清了,为什么只剩下他自己了呢? 他记得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好像发了狂一样,带着北渊一起出了灵魂当铺,明明是不情愿的,可是身子却不听自己的话,就好像外面有谁在呼唤一样,让他拼命的想往门外走。 后面的事情就记不清了,直接好像断片了一样,记忆断点,直接到这里来了。 站起身子向四处走了走,发现这里环境倒还不错,绿树红花,春光灿烂。 哦,对了,还有一大片冰蓝色的湖水在金色的阳光中泛着点点涟漪。 湖岸两旁是一大片嫩绿的草地,草地再过去就是一排排高大的火棘树,红绿相映显得十分耀眼。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再次充满了疑问,又四处的走一走,但走不出这个地方。 这时候,那个黑衣人整整登场了。 玉越和从火棘树下缓缓走出来,脚踏过的地方带过一丝沉重的气息。 元城回头就看到他。 这个黑衣人正是阴阳家的玉越和。身上穿着阴阳家的繁琐服饰,摘了斗篷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了。 元城不屑的说了句,“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总不可能没事,要和我赏赏景吧?” “你一点都不好奇。”玉越和现在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肯定。 “没什么好奇的。”元城又道:“你究竟要做什么,和我一起出来的北渊呢?他人呢,在哪儿?” “北渊?喔,你说的是那个冒用别人身份的一个故去之神吧?” 玉越和慢悠悠走过来,然后看着一片湖面,摩挲着手中扳指,转而又盯向了他,“北渊可是天宫的重犯,元城上仙和一个重犯呆在一块,同进同出,瓜田李下,就不怕惹上麻烦或者说上仙和北渊根本就是一路的呢。” “你到底在打什么注意?”元城说完之后又获了挥手,说:“算了,你打什么主意?我都没有兴趣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帮我带到这里来要做什么?北渊到底有没有事?你把他怎么了?” “他已经死了。” 很平淡的一句,元城五雷轰顶。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说着就要动手了。 玉越和往后面退了几步,劝慰道:“上仙不必如此的站在湖水边。这时玉越和也从空气中出来,他同样站在旁边,说:“我给上仙看一样东西。” 挥手之下,一座巨大的、冒着热气的鼎突然出现在湖水边。 “抽灵鼎?” 这个法器元城只听说过,毕竟大家都是神,有事没事就会聚在一起,讨论谁的法器厉害,谁的法器怎么样。长月瑶的水灵殿有这样一座巨大的鼎向来都为大家津津乐道,毕竟可以走神灵的魂魄,大家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只是为什么会在他手中? 玉越和难道和天宫有关联? 元城上前摸了一下鼎身的符文,“你还挺有本事,天宫的东西也能够弄到手。我看阴阳家就不必叫阴阳家了,不如也叫天宫好了。不仅可以将神明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可以随意取走他神的法器。你把这法器放在这里究竟要做什么?如果说是让我来欣赏的,那我现在也看到了,也谢谢你。如果不是,麻烦你痛快点给个理由。” “上仙的脾气怎么和那个女人那么相似呢?”玉越和悠悠笑道:“或许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那个女人待久了,身上都沾染了这些说话习性吧。” 元城双手环抱,不急不躁的说着:“什么那个女人,这个女人,玉越和你究竟要做什么?不要卖关子行不行?我没有心思在这里跟你猜,男子汉大丈夫堂堂正正一点,有什么话就直说。” “好,痛快!” 玉越和这下是真的不卖关子了,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直接说道:“其实很简单,我需要上仙一样东西。但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轻易拿出来的。” “你要什么东西可以好好说,不必用这种掳掠的手段。”元城轻视的瞥了他一眼,“阴险狡诈之徒。” 第三百九十三章 目的 玉越和对于这声鄙夷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少年沉稳,青年就坐上阴阳家掌事的位置,处理门派里大大小小的事儿,早就稳重如山。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接鄙视。 尽管如此,玉越和双手负立,目光落在蓝幽幽的湖面上,这时湖面平静如玉,宛如珍宝。他说:“上仙莫言不自禁一头栽进水里。 好在这次只淡淡看了眼,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目光投向前方的草地上。 玉越和幽幽一笑,黑亮的眼珠子在阳光下几乎要发光了,笑容十分诡异,慢慢道:“湖里有件上千年的宝贝。” 元城厌恶这种虚伪的笑容,瞥了一眼,微微昂头盯着前方的火棘树,嘲笑道:“所以呢,让我过来给你找?” 玉越和缓缓点头,微微挑眉赞道:“我敬佩上仙,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想勉强上仙。今日是要你身上一件东西,并不需要下水。而且我知道上仙怕水,不是吗?” 元城喉头一哽,目光森然盯着他,讽刺道:“看来你很关注我。” 玉越和悠然一笑,“上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目标。” 这话说的,如果对方是个女子,恐怕就有些暧昧了。 元城鄙夷一笑,忽然问:“你要那幅画究竟要做什么?”他皱眉,“你的目的是在我,还是北渊?” “不要着急,马上就会知道。”玉越和挥手之下,抽灵鼎悬浮在湖面上。 “北渊的魂魄一抽出来,我才知道当年那个人究竟去了何处。”玉越和望着抽灵鼎,一面淡淡道:“他脾气硬,什么法子都问不出来,天宫的法器用来对付神明才是最正确的用法。心急之下才会让一代战神落得个烟灰飞烟灭的下场,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只是他不配合罢了。想来上仙也知道他才刚刚重现人间,身上没有法力保护,如同一个废人,这魂魄自然是想抽就能抽走的。” 元城无心在听。目光全被抽灵鼎吸引。抽灵鼎里晃晃悠悠飘出一抹淡淡的魂魄,依稀可以看见是北渊的面容,魂魄被控制住,浮现出千年前的回忆。 回忆里有很多人,也有很多景物。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片茫茫雪景中,鲜红如火的火棘树排排相连,草地上黄白相间,天空飘着的莹莹雪花慢悠悠落在树枝上,草叶上,湖面上,还有一些人的身上。 那些人的样子很陌生,唯独一人的样子触目惊心。 一个穿着粉紫色的女子正跪在地上,怀里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死了。 她在哭。 元城收回目光,面色无波,但喉头一哽,隐隐有些发涩,话语非常平淡,“这就是你要我看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玉越和忽然笑了,越笑越大声,“怎么会没有关系,上仙没看到画面中的那个女子究竟是谁?” 他当然知道是她,可是玉越和一步步地引导,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抽走北渊的魂魄只是为了重现千年前的一幅画面?真是疯了。” “个人的观点不同,每个人为了达到目的都会不择手段,上仙说我疯了,那么吴若呢,她为了凝聚北渊的魂魄不惜千年来收集无数凡人的魂魄聚成一神魄,那么她到底算不算疯呢?上仙莫要偏心。” 就好像开玩笑一样,玉越和又说:“吴若都能够做的事,我为何不能做?况且她做多少坏事,上仙还一直陪在身边不离不弃,今天我也做了和她差不多事情,上仙又该如何?” 元城叫道:“玉越和,你究竟要做什么?” 玉越和说:“不做什么,只是做我一直想做的事。上仙,你经历了无数轮回转世才会有这么一天,很少有人有这样的福气,要说不羡慕是假的。” “你在羡慕我?” “没错。”玉越和很坦然说道:“世人都想成仙,我是个凡人,有这样心思应该不觉得奇怪。” “所以你才用抽灵鼎抽神明的魂魄,是想让自己得道成仙?你有一身高深的修为,本来就已是阴阳家的人中龙凤,潜心修炼或许还有一丝机会,可若是用这样的法子就阴险狡诈了,玉越和,你可是阴阳家的人。” 玉越和看着抽灵鼎,面上露出嘲笑,“就算是阴阳家的人也会有私欲,谁不想成仙?难道你不想吗?你修炼多年不就是为了飞升上神?” 元城不置可否,活了大概也有三百多岁了,依稀记得自己刚刚修炼那段时间的确是痴迷,想着一定要成为神。到后来真的做到了,一开始的确有股新鲜劲儿,在天宫每天忙得不亦乐乎,但后面也不知道怎么的,渐渐的就不喜欢那个地方,冷冰冰的。 元城说:“我不配合又该如何?总不可能要杀了我吧。反正在我昏迷的时候,你早就有机会动手,那说明我对你用处很大。不过很可惜啊!想让我配合的事,我是一样都不会做的。” 玉越和说道:“上仙现在想不想知道吴若的下落?” 吴若一天天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样子,嚣张的不得了。怎么可能会出事? “她那么嚣张,一天天的,你能把她怎么样?”元城轻视一笑,又来了一句,“之前她孤身一人闯过阴阳家都能毫发无损退出来,现在又过了这么多年,法力自然比以前强盛,你们要是能困住她,那就是一个笑话。” 玉越和笑了,“上仙是不信呐。” 看玉越和的脸色十分认真,莫非她真的出事了。 想到这里,元城急了,“你把她怎么了?” “终究还是信了,着急了?我并没有把她怎么样,是她自己自投罗网,现在或许已经受了重刑,也可能命都没了。上仙,想不想见她最后一面,我可以帮你。”玉越和淡淡说着,但是眉眼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 原本玉越和一笑就有一种虚伪的客套,现在这一笑是那种老狐狸的狡诈。 元城毕竟斯文,忍着一口脏话就是没骂出口。一般这个时候君子就要动手了。 “无耻之辈。” 轻轻的,淡淡的。 玉越和说:“上仙莫要激动。” 可是元城不淡定了,面前这个人就是一个阴险狡诈之徒,费了这么多周折把吴若捉住了。 “她猖狂了一辈子,什么样的祸没闯过,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你这小小的阴阳家说抓住就抓住她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离间我和她的关系,现在又过来说这种话。你当我是傻子吗?” 玉越和说:“如果换作以前无法无天的魔尊竟然会被小小的阴阳家困住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她现在心中有了牵绊,我只要把那个牵绊说出来,她就会乖乖的跟着走,死心塌地的走进这圈套里。想知道这牵绊到底是什么吗?” 玉越和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淡淡道:“其实非常简单,我只需要透露一些消息,说你在阴阳家。她就会乖乖的跑到阴阳家,不肯出来。对了,她为了能够找到你,无所不用其极,用了很多法子,甚至带着一些妖怪闯进了阴阳家想要鱼目混珠。可是终究呢,她被困住了。信不信就由上仙自己做决断了?我可以等,可是她的命却等不了了。据我所知,她现在已然成为一个废人,身上已无法力。” 元城终究还是有波动,叫道:“玉越和,你究竟想要我身上什么东西,我给你就是了,你把她放了。”元城真想立马将他投进这湖水里淹死算了。 玉越和说:“还请上仙自行进入这抽灵鼎。” “说话这么客气,还要请我自己进去,你大可以趁我昏迷的时候,直接扔进去。神秘兮兮的,后面是否还有什么圈套在等着我?” 元城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然后又看向热气腾腾的抽灵鼎。 “我倒是也想将上仙直接扔进去,可奈何上仙身上有结界,根本奈何不得。”玉越和淡淡道:“而且从这结界的颜色来看,或者是那个女人给你布下的。” 元城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他并没有发觉身上有什么结界。 她在什么时候给自己布下这层结界的? 想来想去都没有个眉目。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布下这层结界,肯定会需要极深的法力,极耗修为。 玉越和说:“上仙自己是看不到的,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或许正是因为这结界强大,之前我倒是试过将上仙送进这抽灵鼎,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所以还需上仙自己走进这抽灵鼎。” 让一个神主动地走进抽灵鼎抽走所有的魂魄,光是听听就觉得可笑荒诞。 可是元城此时此刻却一点都不觉得可笑,只是觉得他必须这么做。 “吴若现在究竟在哪里?如果我按照你的要求进了这抽灵鼎抽走魂魄,你食言,我又该如何?” “不必多想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上仙可看到这一片蓝色的湖水?” 玉越和将抽灵鼎重新放置草地上,腾腾的热气带着咒文慢慢飘荡。 “这水怎么了?” “她就在这湖水里。” “她!你竟然把她丢到了水里!”元城几乎是咆哮着冲过来,一个拳头打过去,玉越和一下子躲闪不住,右脸愣是被揍了一下。 紧接着第二拳头又要上来了。 玉越和却在空中消失了。 他只不过是躲起来了。 元城叫喊道:“你给我出来!”又慌忙的望向湖水,着急凝视着准备就要跳进去,后面被什么东西给拉住了。 回头一看,玉越和又在身后。 元城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太多,直接又有一个拳头过来。 玉越和这时十分敏捷,身影消失了,然后又出现在另外一侧。他说:“并不是我把她扔进这水里的。是被云清子藤锁进这水牢之中,有时间在这里和我打架,还不如早点按照我所说的进入抽灵鼎,如此这般,我顺便把她救出来,不然像这样胡搅蛮缠下去,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玉越和!”元城狠狠瞪了一眼,再次把玉越和抓住,玉越和也不反抗了,反正自己也打不过他。 但是元城之前喝过沉睡水,沉睡水里面也有一些咒术,可以达到催眠的效果。只不过间隔的时间越长效果越差,玉越和刚刚要施行咒术,元城再次打在他脸上。骂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区区一个沉睡水就想控制我?玉越和,我可以让你控制一次,但不能控制第二次,你先是把我控制骗出了北渊。接下来我定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元城毕竟是一个神,身上蕴藏的神力是无穷的。 玉越和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所以又恬不知耻的拿出吴若当挡箭牌。 元城一听到这个名字,心肠顿时变软了几分。 玉越和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又说:“就算上仙真的把我杀了,可吴若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这边湖水有高深的秘术,只有阴阳家的人才知道。很不幸,目前知道的人数就我和云清子藤。” 第三百九十四章 进抽灵鼎 该妥协的还是妥协了。 元城并不信任玉越和,暗暗想着:这个人阴险狡诈,一会儿说东,一块儿说西,而且目的究竟是什么还不清楚。如果真进了抽灵鼎,玉越和信守诺言放出吴若,可是后面要如何发展呢?她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如果玉越和反悔,随时可以取她性命。 玉越和也知道他在犹豫,又继续说着:“尽管放心,虽然我在上仙眼中是一个卑鄙狡诈之徒,可答应的事是不会食言的,只要走进这抽灵鼎就立马把她放出来。水底下那么阴冷,她现在只是一个凡人,我还真担心她熬不过去呢。况且被云清子藤抓过来,想必身上也受了不少伤吧!真是可怜,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下面不知道呆了多久。” 果不其然,元城终于有所动摇。 他说:“玉越和,想要我配合,你得让她好好的。” 玉越和挑眉道:“我也想让她好好的,这一切还得看上仙。” 他说:“你先把她带出来再说,平白无故的我也没见着人,你说在水里,我就得乖乖按照你的话去做?倘若她受到一丝伤害,就别想达到目的。” 玉越和说道:“说来也是,的确应该让你见见,也安安心。不过有一点可要说明,把她囚禁在这水牢里的可不是我,万一上仙还活着,以后寻了机会,有任何仇怨都可以找云清子藤。” 元城道:“他可是你们阴阳家的祖师爷,你就对他这么不尊敬?” 玉越和并未回答,而是走到岸边,刚刚抬起双脚,湖面就被冻结住,他平稳地走在湖面上,脚下却没带上一滴水。大概走到湖中心就对元城说:“上仙可以跟着我一起过来看看。这样才知道是真是假。” 元城跟着走过去,刚刚走到岸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但终究忍忍,把目光投向前方的树上。暗暗默念着,千万不要看,千万不要看。即使心里早就七上八下,面上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玉越和却笑着说:“上仙何必忍着呢。这水已经被冻住了,不会掉下去的。” 元城冷哼了一声。 谁说我怕水啊! 玉越和施行了一个咒术,波光隐隐荡漾,接着脚底下出现了一间十分幽暗的密室。 玉越和说:“在这里看看就够了,总之上仙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 “你得把她带上来,放在水里算怎么回事?” 玉越和指着抽灵鼎,“那就请上仙进鼎。” 元城说:“现在只看到一间房间,你就让我进去?吴若呢,人呢?在哪儿?她现在究竟如何,得让我看个明白。” 玉越和说:“接下去看就知道了。” 这间幽暗的密室还有一些水波在荡漾,能够听到水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其余的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元城问:“她究竟在哪儿?” “你看。”玉越和指着下面一个位置,说:“就在那儿了。” 元城眼睛微眯,似乎看到有两条金线捆着东西,再细细一看,果然就是她了。 吴若! 但是这一声呼唤,她根本就听不清。 玉越和说:“这里用的是阴阳家极深的咒术,没有阴阳家的咒术,绝对是出不来,也进不去的。上仙如果想反悔,我也无可奈何。但还是要考虑一下她的感受,普天之下,只有我和云清子藤能够解开咒术。至于怎么做,就看上仙的选择了。” 这行摆明就是要他自己主动进抽灵鼎。 元城目光如冰,讽刺道:“除了你自己想成神之外,你应该还和她有仇吧!几次三番的,想利用我来伤害她。倘若我进了这抽灵鼎,她已没了法力,又是一介凡人,你要是伤害了她,我也无可奈何。你的保证我要如何去信呢?现如今我可知道阴阳家根本就不是简单的一个门派,你更加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玉越和这时也有些不耐烦,好声好气的说了这么久,就是不想和元城产生矛盾,他向来脾气平和,不会与人争吵。所以阴冷地笑着:“这一切都看上仙的选择,她是死是活,性命可全都在你手上。” 元城道:“我要她现在就出水面,你答不答应?” 玉越和笑着说:“可以是可以,所以,上仙请吧!”他指着鼎再次说道:“我可等待多时了。” 元城眼睁睁看着冒着热气的鼎漂悠悠地在面前落下,心里五味杂陈。好像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但终究还是想为搏一搏。 也就是在这时,玉越和说:“虽然上仙法力高深,但我身上的咒术同样也可以让我免于一难,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如还是早做选择。” 他故意把暗室稍微调得亮了一些,可以清楚地看到吴若在水中打了一个冷颤。 要说不心疼不紧张,那是假的。 元城语气有了变化,“你,慢着!别动她。” “目前为止,我不会动她的。” 如果真就这样听了玉越和的话,自己进了抽灵鼎,那么后面的情况可真就控制不了了。元城还是有些犹豫,这犹豫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吴若,他进了抽灵鼎,那就进了吧,可是吴若的生死谁能够保证呢。 就在这时候,他刚刚走了一步,身后就有一道符咒飞了过来。 这符咒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直接向玉越和的背后刺过。 刺过后背又消失了。 玉越和猛然回头一看,身后竟然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穿着灰色长袍,身后背着拂尘,正得意地盯着他,脸上还露出两个酒窝。手上还捧着一大叠金光灿灿的符文,很明显,刚才那一道符咒是他飞过来的。 小小年纪竟然能把他也给袭击了,看来这小子不是修仙者。 玉越和的目光上上上下搜索,说:“你……是遥青山的?” “正是!” 少年把一大叠符咒塞回自己怀里,抽出两张折了一支飞箭,正对着玉越和。 元城也注意到,惊喜道:“孟江离,你怎么在这里!” 孟江离哈哈一笑,挥了挥手说着:“我都在树后面听你们讲大半天了,实在看不过去了这才出来,你怎么那么笨呢?怎么就这么轻易听他的话?说让你进抽灵鼎,你就进啊,你要是进去了,我可怎么办?” 元城直接跑到孟江离身边,说:“你怎么会来这儿?” 孟江离目光依旧盯着玉越和,低声道:“是我叔父让我过来的,说给我找了一件差事,让我练练。跟你们好久了,刚才好像听你们要做什么事儿,我就躲在树后偷听了好一会儿。如果我再不出来,你恐怕命都没了。” 元城拍了拍他肩膀,赞许道:“好兄弟。” “哎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孟江离笑嘻嘻的,纸箭随时准备扔过去。 玉越和面色终于有了阴肃,筹谋这么久,可不能让这小子给破坏了。 “遥青山没想到还有你这号人物。”玉越和说:“一个衰落已久的门派竟然还有人存在,呵呵……或许过了今天,你们这个门派就真的要陨落了,遥青山怎么可能斗得了阴阳家!” 话音刚落,说时迟那时快,玉越和眨眼间在空气中消失,又在瞬间出现。 这一出现,可是直接出现在孟江离面前,着实把他吓了个够呛。 一张平静无波的脸就这样在面前出现,换作是谁都会觉得有些惊悚。 孟江离一瞬间立马退了好几步,大叫道:“吓死我了,元城!你快救我啊!” 元城追上去,把玉越和阻挡在外,将孟江离牢牢护在身后。 孟江离立马报紧他胳膊,皱着眉头,惊恐说道:“你可要救我啊,不能离开我半步。” 元城皱眉,叹了一口气说着:“刚才不是你救的我嘛,本事那么大,你怕什么?你的符咒都已经进了他的身体。” “哦,对啊!”孟江离豁然开朗,刚才被玉越和突然出现这么一吓,吓得手足无措。 然后又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元城身后出来挺着胸脯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遥青山禁地!” 玉越和抿唇不语。 元城在身后默默回了句,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人家是阴阳家的掌事——玉越和。你心中要有点分寸,不要强出头,要是实在打不过就赶紧跑。” 孟江离悠悠想了会儿,“哦”了大半天,然后对玉越和大嗓门叫道:“原来你就是阴阳家的人啊!我还以为是谁呢,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又是黑的,又是金的,还闪闪发光。不是,你们阴阳家来遥青山做什么?你们祖师爷不是已经离开门派了吗?现在你这个徒子徒孙过来,该不会也离开阴阳家了吧?那我可提前告诉你啊,我们遥青山可不欢迎你。” 玉越和面色平静,但眼睛已经不笑了,随手就出了一个咒术。 好在元城眼疾手快,立马将这个咒术挡下,孟江离才没有受伤。不过这也把孟江离吓得往后面退了好几步,出了无数个纸箭。边躲边叫唤着:“元城,你快来救救我呀,他过来了!” 元城一边替他挡着,一边又觉得疑惑,这小子的本事怎么忽高忽低的,刚才厉害的不得了,现在又怂得像只老鼠。 玉越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眼见就差最后一步了,偏偏让这小子给毁了。不把这件事情解决,这口气是咽不下的。但一个人是斗不过两个人的,终究还是败下阵来,还是被孟江离手中的一支纸箭困住了。 孟江离骄傲得昂起了下巴,“我就说嘛,你们阴阳家怎么可能斗得过我们遥青山。你莫名其妙的来这里做什么?刚才我可看到了,你对我兄弟做什么了?” 玉越和二话不说直接袭击,元城再次把他给挡下。 元城趁着空隙偷偷在孟江离耳边说了几句话,两人一起合作布下天罗地网将玉越和困在天罗地网中,这小小的一方囚笼困住玉越和接下来的手脚。 只要困住了他,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元城终于松了一口气,忙不迭跑向湖水中,这时候哪里顾得上水不水的,他只看到脚下那幽暗的房间里有一个人正缓缓抬头往上看。 “吴若!你看到了吗?是我,我在这儿!”他叫喊了一句,然后兴奋的想要解开咒术,但终究一点用都没有。 玉越和冷冰冰的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说道:“真是可惜了,原本她还有一线生机。” 元城忽然暴怒,直接把玉越和用法术拉过来,狠狠命令道:“你快把这咒术打开!” “上仙是在和我开玩笑嘛?”玉越和语气轻松,面色平静,“如果我不开,又当如何?原本刚才就给了上仙一个机会,是上仙自己不要的。” 元城暴跳如雷,“玉越和,你是真的想死吗?” 玉越和淡淡道:“现在我已经被钳制,是死是活由你选择。我想,你是明白我意思的。” “这绝对不可能!” 元城把他推开,玉越和往后面跌了几步,但依旧身处囚牢出不去。 孟江离这时候也跟着跑过来,说:“你们在看什么呀,刚才我就觉得奇怪,干嘛总是往湖底下面看。”还没有等元城说,低头看到吴若就在水底下。 “啊?原来是她啊!吴若怎么会在水底下?”孟江离大声叫道:“你看看,都冷得发抖了。” 元城僵着一张脸,冷对玉越和,低声说:“我知道。” “那你快点想办法把她带出来呀,这水底下该多冷啊,我听叔父说过,这湖水和普通湖可不一样,是极其冰冷的!”孟江离七叫八叫,都要把人给吵聋了。 元城沉重叹了一口气,扬了扬下巴,“看到没?就是他和他那个祖师爷将她骗到这里来囚禁在水中的,现在这咒术也只能阴阳家打开。” 孟江离一听,脑袋忽然灵光一闪,“诶,要不我试试看吧。” 元城狐疑地看着他,“你行嘛你?” 孟江离正色道:“干嘛这样看我?行不行的,你先让我试一试呗?” 说着,就开始耍起了三脚猫功夫。 元城在一旁看得五味杂陈。 同样的,玉越和在囚牢里也面色凝肃。 第三百九十五章 解咒术 孟江离在那里捣鼓了半天,一开始看起来还有雄韬伟略的姿态,到后面是越看越不中用,绣花枕头一包草。元城在一旁看着心里着急,后面玉越和面色也不严肃了,他知道这臭小子其实也没多大本事儿。 孟江离还十分专注地试来试去,作派看起来挺专业,但他心里也清楚,好像解不出来,总差那么一点感觉。 元城在一旁看得实在受不了了,直接走过来把他的手按住,乱飞的符咒立马又跌了下来,问:“你实话告诉我,这咒术到底解得开还是解不开?要实在不行,我们再找其他人过来。” 孟江离急了,立马说:“你要相信我呀,我还没有试完呢。这阴阳家祖师爷几百年前本就属于我遥青山的徒弟,虽说他现在已经自立门派了,但咒术都大同小异,只要稍微再琢磨一下,我想一定有办法的,再给点时间。或许我就成功了呢,您就瞧好了吧!” 元城也没有办法,只好在一旁问:“要是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说。” 孟江离说:“知道了,知道了,只要是她的忙,你一定会帮对不对?所以别捣乱了,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看着,让我试试看。我可是我叔父最得意的徒弟,不会让他丢脸的。”说完还露出一个十分可爱的笑容,露出两个小虎牙。手上继续不停指挥符咒,幸好今天叔父送他过来塞了一大叠符咒,可以随便挥霍,反正用都用不完,那就一张一张的慢慢试咯。 玉越和忽然在一旁笑了,虽然已经困在囚笼里,但毫不紧张,继续蛊惑着,“都说过了,此咒术只有我阴阳家才能解,虽说遥青山也会咒术,但毕竟不同。上仙,你还是想想我之前的提议吧!事不宜迟,我想再熬下去,那个女人恐怕就受不了了。这可是千年冰湖,里面藏着极深的咒术,谁也不知道这湖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元城忽然灵光一闪,直接盯着他,“你之前说过这湖水里有件千年的宝贝,到底是什么东西?” “怎么,上仙现在很感兴趣了?”玉越和这时却卖起了关子,“的确有样宝贝,但现在我被困在囚笼里,自然是不肯说的。除非……”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孟江离直接开口。 玉越和淡淡瞥了一眼这个毛头小子,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元城默了一瞬又接道:“孟江离,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孟江离还在捣鼓着咒术,空气中飘飞着好几张金光闪闪的符纸。他边搞边说:“当然知道了,这是我遥青山的禁地啊!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 元城又问:“那你对这湖水有过了解吗?” 孟江离为难了,想了半天才说道:“虽然说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但是这地儿我毕竟没怎么来过,如果不是这次是叔父把我丢到这里来,我还不知道有这样一大片湖呢。不过没事儿,我可以问叔父,他懂得比我多,毕竟活了五六十年了,遥青山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他都清楚。” “可是你叔父现在在哪儿?” 孟江离说:“我也不知道,他神出鬼没的。怎么了?这湖里究竟有什么宝贝,要不我下去替你找找?” 元城一听,立马摇头,劝阻的话刚要说出口。 玉越和忽然在一旁哈哈大笑,“无知小儿莫要轻易下水,这湖水里的东西可比你想象中危险多了。我好心提醒你,不要断送了性命。” 孟江离哼哼,“你有这么好的心?” 玉越和道:“我这也是为了那件宝贝着想,不想让它落到别人的手里,可若是你下水不小心破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不仅是我阴阳家的损失,更是你们遥青山的重创。”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加吸引人想要往水里探究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宝贝。 孟江离心里痒痒,手头的事还没搞完,就立马向元城说:“要不我现在下去看看?” 元城皱眉道:“看到空中的符纸没有,你还没有做完呢,那么着急下水做什么,办法试完了吗?” 孟江离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虚道:“下水也是一个办法嘛,你也看到了,弄了半天,这符纸也没起啥作用。或者我下去看看,还能和吴若说上话呢。” 元城再次摇头,“你不能下去,这水太深了,都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吴若的事儿,我再想想办法。或许……这事还得问一下,你们遥青山的前辈。” 孟江离一听,说:“要问前辈是没用的,这事还得问我叔父,遥青山的那些人从来不来这里。我听说在几百年前就有禁令,不准任何人来此,我也没听说师父以及长老们说过这地方。” 顿时有一种挫败感笼罩在四周,元城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目光依旧盯着脚底下的暗室,看着水下那个人低垂着脑袋,无力地趴在水面上。心里那是相当的不好受。 玉越和幽幽道:“时间快要不够了呀,上仙。” 吸引住元城的注意力后,他又慢悠悠地说着:“就算那个女人不在水里冻死,云清子藤也快来了。最近几日,他隔三差五的就要过来耀武扬威一番,看看那个女人情况究竟如何。我想是在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再把她生吞活剥吃掉吧。你们困住了我没关系,可是他,活了上千年的老妖精,光靠你们几个毛头小子是根本对付不了的。更何况现在原本实力最强盛的吴若已经被困在水中半死不活,要想靠你们几个来救她,简直是天方夜谭!何不把希望放在我身上,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孟江离一听,感觉事情十分严重啊!立即看向元城,已经忘了刚才的大话,苦着脸一脸无奈低声说:“元城,你可别信他!那个鼎你也不能进去,我不允许!但……不是我不想帮你,刚刚用了好几种法子,打不开这湖水的咒术。” 元城沉着脸,静静听完之后,对玉越和说:“是云清子藤把她锁在这里的?” 玉越和道:“当然。” 元城冷笑一声,“那就奇了怪了,这里是遥青山的地盘,为什么不把她囚禁在阴阳家,反而送到这里来?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好啊,我们就在这里等云清子藤过来。”说着对孟江离说:“你也别在这里瞎糊弄,赶紧想想办法,我们就在这里等阴阳家的祖师爷过来,我要看看他到底是怎样的说辞,他们两个究竟在演什么戏。” 玉越和目光森然一瞬,转眼又是平静安宁,虽然身处囚牢,但是不慌不忙,淡淡笑了笑,和和气气的说:“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不管是等谁来,对我的影响都不会很大。上仙可要好好考虑一下吴若呀。你当真觉得自己可以对付得了云清子藤?那可是吃了千百年来妖怪的魔物。就算加上这个毛头小子,或者整个遥青山的人来此,也不一定降得住他。” 孟江离一听,立马已经成了。多谢上仙关心,云清子藤暂时还要不了我性命,我对于阴阳家来说还有大大的用处,可你们两个就保不齐了,对他而言只是没用的废人而已。吴若是他等待千百年来的猎物,你觉得他会那么轻易看着你们两个把她救走吗?我已经说过了,这个咒术只有我和云清子藤才能解,到底怎么做就看你们自己了,我现在也困在这里也出不去,随时等候你们的决定。” 孟江离立马指着他鼻子说:“玉越和,你少在这里蛊惑人心,什么只有你们阴阳家才能解,我就不信了,我偏要试试!” 元城虽心里对他已经不抱希望了,但依旧说:“孟江离,你再好好想想办法,一定可以的。” 孟江离一下子受到了鼓舞,当真拿着符咒走到湖心中又开始琢磨。 他虽然是遥青山最顽劣不堪的弟子,但是叔父曾经说过,他天资聪慧天赋极高,只要肯潜心修炼的话肯定会大有作为,虽然说目前学得还比较三脚猫。但他知道这个题似乎能解,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这种感觉该怎么说呢?就好像一道题目,明明见过,觉得挺简单的,可你就是不会做。 孟江离此时此刻就是这种心情。 他记得叔父把他送到这个地方来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阿离,平日里,你懒散就算了,之前我交给的任务没几样能完成,现在是最后一次,再完成不了的话,我可要重重罚你。任务其实很简单,想想你十三岁,我教的那一招,那一招或许能使今日度过一场大劫。”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其实他也没听明白,只知道叔父这样说,那他就照做咯。 孟江离指挥空中符咒已是满头大汗,叔父说的那一番话实在是太玄妙了,十三岁那一招,到底是哪一招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天天吃喝玩乐,他也没怎么记住呀! 忽然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好像叔父是说过有那么一招什么来着的? 按照记忆比划好多次,元城在边上看着,目光渐渐不对了,感觉他就像一个行尸走肉被人操控了一样,做着奇奇怪怪的动作。 这些动作在元城眼里非常奇怪,可在玉越和眼里那就不同了,他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了,紧紧握住拳头,他知道这个毛头小子好像解开了一些端倪。 孟江离就像跳大神一样,挥舞着拂尘,在空气中蹦蹦跳跳手舞足蹈的。 还在远处暗观察着的陆定,也就是孟江离的叔父,此时此刻嘴角已经暗暗抽搐,满眼的不可置信。脚下踩的树枝,因为心情激动,已经开始有些不稳了…… 直到陆定看到孟江离最后扭起屁股那一刻开始,整个人石化在当场,稍微反应过来一点后,牙关都已经咬不紧了,气得来了好几个捶子在树干上,“啪嗒”一声,树枝断了,猛男“啊”的一声,也就不负所望的摔下了树梢。 这小孩儿什么记性!真是太丢他的脸了!他教的这招明明不是这样的! 孟江离右手拿拂尘,左手不停地施着金光咒,双脚就好像跳舞一样,在湖面上不停地蹦来蹦去,嘴里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整个人奇奇怪怪,就像一只插着芭蕉叶的芦花鸡在草丛里蹦哒一样。 元城在一旁沉默了半天,虽然有些不可直视,但也只好继续看下去,无意间瞥到玉越和严肃的神色,才知道孟江离这诡怪的招式或许真的有用。 他蹦哒了好久之后,终于安静了,双手停在半空中,一只脚上前伸,屁股微微撅起。整个人保持这样的姿态,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一句话都没说。 元城眼睁睁看着他像一个傻子一样,忍了半天没笑出声。 就在以为还会继续沉默的时候,孟江离忽然“哈”的一声,吐出一口白气,这白气飘飘绕绕的,最后化作两只翩飞的蝴蝶进入湖水中。 就在蝴蝶进入水中的一刹那开始,整个湖面突然间像冰块震碎了一般,开始波涛汹涌。 元城猝不及防之下,还没有来得及跑回岸边,整个人掉进了湖水中。 第三百九十六章 湖底 这水真冷。 他只听到“噗通”一声,然后脚下失重掉了进去。这幽深的湖水如万千寒冰在一瞬间冻住五脏六腑,鼻腔涌进寒冰,忍不住呛水,及时用法术护住全身。 蓝幽幽的湖面泛着金色气泡,身边的小水泡从幽深湖底慢慢冒上来,从身边飞过凝聚在湖面上。 什么都听不清,只看到孟江离在湖面上张嘴大叫,手忙脚乱。 身子不断往下坠,扑腾两下,拼命想往上,可这幽深湖底仿佛带着一种致命吸引,毫不留情一直把他往里拽。 太冷了。 他想。 吴若在哪儿? 这密室究竟在何处? 忍住种种不适,调整姿态往水里冲,越往下,压力就越大,也更黑暗,渐渐的,四周便有些昏暗了。 幽暗湖底里游荡各种浮物,有奇形怪状的树叶繁花,悠闲自在的小蚂蚁,还有天上的飞鸟…… 鸟儿竟然也在这里? 真是奇怪,看这鸟儿的样子,还是好端端的,翅膀不停扑闪,就连眼珠子也还在转,这明明是活着的。他伸手碰了一只鸟,鸟儿受到惊吓立刻飞走了,还带起了周边的水波。 这鸟儿竟然在水里飞? 他也算是开了眼见,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真的只是一个湖吗? 越往下,窒息高越重,周围已经完全暗下来,还没到湖底,身子还晃晃悠悠飘荡着,周围很大,越往下越觉得冰冷,依稀还能看到一些冰渣往上冒,湖底还有一大片冰花在他的游动下四处飘散。 现在明明已经是六月天气,这湖还如此阴冷,甚至还有冰块。 果然是诡怪之地。 他的眼睛很好,能看清昏暗中景物,可疑的是,该在水中游的鱼虾并没有,相反,在空气中翩飞的蝴蝶以及某些小动物却能在湖水中自由自在畅快游走。 湖水中也没有水藻之类的,还有一大堆的岩石,曾曾叠叠堆砌得非常高,更像是一处山脉,也像是一个小山峰。在某一处岩石上有一大堆奇怪的东西,白晃晃的,似乎摆成奇怪的阵仗。 该怎么说呢,就像蜘蛛网一样,一节一节,白乎乎的,长条形的东西摆成蜘蛛网状,蜘蛛网外还有一些浮游生物,例如长蛇。 这蛇看起来并不是水里的,而是陆地常见的一类。 真是奇怪。 这些蛇在水里绕着蜘蛛网不停游动,想找缝隙钻进去,可钻不进去。 这才是真正奇怪的点的所在。 这蜘蛛网似乎有咒术。 他憋着一口气飘到所谓的蜘蛛网面前一看,这才发现端倪。 哪是什么蜘蛛网,而是人的骨头一节一节摆成的巨大法阵,一有生物靠近,骨节就会越聚越拢,所以刚才那些蛇才进不去。 而且这些骨节看起来似乎在保护着什么东西。 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是玉越和说的千年宝贝? 他眯着眼儿往下瞧,这里地势复杂,更像是一处悬崖,悬崖边上堆满乱石,隐隐有下坠之势,“蜘蛛网”建立在一堆岩石上,那湖底下面是什么? 刚想下去再看看,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别再往下看了,就在这里停住,把“蜘蛛网”打开吧。 越盯着骨节,心里隐隐有种冲动,这似乎藏着无穷的诱惑,迫使他眼睛再也挪不开一丝,或许……这就是玉越和心心念念的东西了。 要打开,一定要打开! 这个声音不停环绕,像中了咒一般,如鬼如魅。 稍微靠近一点,蜘蛛网先是发出幽暗的光芒,然后像发了疯一样猛烈震动起来,无数气泡往上冒,原本常年寄居在骨头上的小生物慌了,惊慌失措地乱跑,甚至有些冲到他怀中,他也被惊得往后飘远了些。 那些蛇感受到如此震动,没有四处逃窜,相反还有些不自禁上前摸了一摸,骨头光洁如玉,就好像美人的肌肤一般白皙,在刚刚触碰的那一刻开始,骨头缓缓裂开,一块一块的,从他面前渐渐分裂,里面依稀躺着个人。 不过,还没看清里面躺着的究竟是谁,湖水中又跳下来了一个人,孟江离疯狂往水里寻找着,当他看到某一处有个熟悉身影时,赶紧游过来。孟江离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嘴里冒着泡,比划着赶紧上去。 元城指了指岩石上的白骨棺材,孟江离也被吸引,但来不及细看,湖水中酝酿起巨大的漩涡,周围又是一场震动。这气波扰乱了周围的环境,原本安闲舒适的生物纷纷再一次四处逃窜。这副奇怪的场面惊得孟江离一愣一愣的。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萤火虫在水里飞来飞去。 惊讶得嘴都打开了,然后水又进到肚子里,又赶紧捂上嘴,拍了拍元城肩膀,指着这些萤火虫。 元城早就看到了。他根本没有心思去观察这些萤火虫,而是已经猜到这巨大的漩涡应该是玉越和搞出来的。看来玉越和闯出来了。 元城拍了拍孟江离肩膀,二人来不及看这棺材,赶紧往上游。 上面的漩涡越来越大,产生强大的吸引力几乎要把两人吸上去,原本这湖中便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把人往下拉,可现在这力量却是往上了。 孟江离一下子没控制住,立即被漩涡带走,元城刚想要伸手去拉,可是脚下不知为什么却被牵制住。 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回头一看,并看到一副骇人情景。 只见脚腕上有只苍白有力的手正牢牢抓着,骨节分明。目光顺着手腕往上移,便看到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半坐着,左手随意搭在膝上,右手正抓着自己,而那公子面色苍白,一双漂亮璀璨的双眸冷清清地盯着。 这公子没说一句话,可是目光却如此凛然如寒魄,淡淡光华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元城终于注意到,原来是刚才分裂的骨头尽然褪去,只留下如玉公子坐在岩石上。 他大惊,拼命要将此人甩掉,却被抓得更紧。 此时此刻的孟江离已经被漩涡带回了岸上,玉越和站在岸边目光森然。 他知道水中发生了一些事,可却不敢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下去了是否能安全无恙上来,这湖水远远比他想象得更加危险。 元城用了法术挣脱,可一点用都没有,相反,使出的法术用在那位公子身上,自己仿佛被打中了一样,胸口疼得要命。 那锦衣公子只是睁开了眼睛,保持坐姿,一手抓住他,并没有其他动作,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元城游在水中,想把对方一起带到岸上去,可那公子好像石头一样,重如泰山。 …… 此刻,湖水外刮起了一阵阴凉的风,带风声渐渐平息。岸边来了一人,那人阴沉着脸从空中落在湖面上,看到自己的好徒弟也在这里时,渐起杀气,不过面上却依旧和颜悦色,对着玉越和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玉越和恭恭敬敬道:“今日和风煦煦,实在无事,就来这里帮帮祖师爷。” 云清子脸色煞是好看,明明气得要命,可却还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一直盯着这个好徒儿,皮笑肉不笑道:“那还真是辛苦你了,这地方我从来没和人说过,你就自己主动前来,看来平日里你对我的关注颇重啊!还真是我的好徒弟,阴阳家的好掌事。你把天宫一大堆烂尾巴的事儿撇下,害得现在阴阳家骑虎难下,玉越和,你果然克我阴阳家。” 玉越和默默的往后面退了几步,他还不想和云清子藤产生矛盾,慢条斯理地说:“祖师爷,这是何出所言呐。弟子一直以来一心一意为门派着想,和天宫取得联系,还不都是为了壮大我阴阳家。最近几日弟子身体不适,出来散散心,是有些懈怠了。不过,莫急,这些事儿弟子会处理的,祖师爷莫要担心。只要弟子还在的一天,天宫也不会把阴阳家,以及祖师爷怎么样的。这一点完全可以放心。”玉越和微微笑着,他现在已出了囚牢,藏了抽灵鼎,离云清子藤又远,随时都可以离去。这才心平气和说话,换作平常,如果遇上这种场面,三言两语都聊不了,恐怕早就避开了。 云清子藤吹胡子瞪眼的盯了他一瞬,知道这小子今天过来,肯定没好事。刚要往湖心过去时,玉越和又说:“祖师爷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让弟子来。” 云清子藤瞄了眼湖,看到有个人从水里冒出来,费力的往岸边游。警告玉越和,“你给我最好知道点分寸,不要把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到这里来。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不要破我好事!” 玉越和淡淡道:“弟子遵命。” 孟江离被那股漩涡带上岸后,一边咳嗽一边躲在暗处,玉越和也懒得管他,而是继续和祖师爷对峙着。 孟江离好不容易平复了下心情,瞅着这两个人,心里是大大的不痛快,这里明明是遥青山的地界,他们两个阴阳家的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还要觊觎遥青山的地盘? 越想越气,暗想着一定要把这两个人搞走。 刚想完这一点,忽然想到元城好像没有跟上来呀。于是又马上跑到岸边,着急等待着。 元城是神,不会淹死,这一点可以放心。 云清子藤也懒得管这小子,快步向湖水走去,玉越和忽然在这里出现,肯定是要搅和他的事儿。今日他定要结果了吴若。 可刚到湖水中央,他就意识到出事了。 今日水面太不平静。 幽幽蓝的湖水深处有一圈圈的气泡迅速上升聚集,就连平日里岸边轻轻随风摇晃的绿叶开始僵住,奇迹般的,迅速舒展嫩绿的芽儿,这湖水开始慢慢蔓延岸上的每一寸土地,湖水滋润过的地方再次焕发更为浓绿苍翠的生机。 吴若。 他暗暗心语,这妖怪该不会逃出来了吧! 想到这里,立即一个闪身进了水中密室…… 而玉越和一旁云淡风轻地看着天色,云清子藤不杀他,不是自己的运气好,而是和天宫的联系只能靠他才能维持。 只可惜的是,原本的计划是做不成了。 罢了罢了,还是日后再说吧。 不过这种事来日方长,元城身上有高深的结界,如果勉强的话也也于事无补。现如今他已经取得了北渊的魂魄,也算是有收获。 想到这里,他便悠悠然地在空气中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孟江离还在着急等待,忽然间打了三个喷嚏,心中莫名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但是说也说不上来。 哎,可能是冻到了吧。 第三百九十七章 他回来了 吴若勉强撑起脑袋,眯着眼睛瞧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啥也看不清。只能看到身边点滴的水几乎快成线,再这样下去也快淹死了。 不过,云清子藤才不会让她死,只会不停消耗她,让她精疲力尽。 水里冰冰凉凉的,下半身完成麻木了,再也感受不到痛痒,连麻痹感都消失了。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多久了,浑身又累又饿还冷,睡了又睡,但睡过头,双臂被金线紧紧吊着也不舒服。 水里忽然间起了哗啦一声,但马上又消失了。 她马上竖起耳朵,抬起头看,没看清,也没听见。 云清子藤又来了?或许吧,自己这副样子恐怕也该是时候进他的嘴了。 她嗤笑一声,对着空气说:“一天到晚的,你累不累啊?我说你动作能不能麻利点?想吃就吃,别瞎耗了。我吴若落在你手里,也算是自己的命,你最好别让我得到机会出去。” 她说完这番话已经很久了,但没有人回复。 她甚至怀疑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刚刚明明有声音,好像是有谁来了。 要是眼睛亮些就好了。 看不清,模模糊糊的。 距离右边两米的地方,水里似乎还有动静,看来云清子藤真来了,究竟要搞什么名堂?故意来吓她?想衰弱她的神经? 隔三差五就来一次,有病吧! 她抿了抿唇,刚刚支起脑袋张嘴就要来句脏话。 可是水里传来的味道似乎和之前的不一祥了。 不是云清子藤,那又是谁? 她甩了甩脸上的头发,模模糊糊看到有个人影站在原地不动,一言不发。 这次的又是谁? 她不耐烦叹了口气,不过气息微弱,声音也是轻轻的,“你以为这些小伎俩就能吓到我?云清子藤,虽说你年纪上千了,但挺幼稚的。说说吧,你又来做什么?还想过来奚落我,还是终于想来一个了结?”那人还是没说话,她打了一个哈欠,慢慢说:“你要是不来,我都无聊死了,怎么?今天的话题又是重复的?你给我换个花样啊,聊点新鲜的。比如最近中午吃的啥呀,有没有烤鸭红烧肉呀,就别提那些妖怪的滋味了,我又不吃,你怎么形容,也无法感同身受。” 水中的那个人并没有说话,而是慢慢走过来了。 吴若也发觉不对劲,按照以往云清子藤都会离她远远的,站在一处说着风凉话,要么就是传音入室,从来不会这么近距离的过来,莫非自己的死期将至,他终于要动手了? 她骂道:“云清子藤,最好一下就结果了我,不然等我出去一定不会放过你!”说着双臂晃动两下,最终没了力气,还是被吊着。 声音太轻了,奶凶奶凶的。 那个人影终于在面前停住了。 可是她却瞧不清他长什么样子,费劲微昂起头看着。 那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幽暗的密室里似乎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 他说:“你现在怎么被搞成这副样子?” 这下她可以确定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云清子藤,那么究竟是谁呢?也绝对不可能是玉越和,两人的身形大不相同。 吴若抬头微微歪着脑袋细细瞧着,可是这里的光线太昏暗了,眯着眼睛再怎么看,也只看到是一个男人。 她晃动了一下双臂,双臂上的金线开始闪现金光。 金光闪烁之间,她总算是看到了惊鸿一瞥。 一个记忆中,清朗和煦的人仿佛踏过万水千山而来,就这样飘飘然地出现在面前,给了惊鸿一瞥的瞬间。 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呆滞一瞬,不可置信地唤了声:“……公……公子?” 那个男人缓缓蹲下,身子也一半浸了水,十分温柔的帮她脸庞发丝往后撩,动作又轻又慢。他低垂着眼帘,细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如玉的面庞在幽暗的环境里虽然看不清,但也能依稀看到侧脸。 这手还是温热的,这人呼出的气息也是热热的。 她就在看清的那一瞬间,几滴热泪顿时从脸庞滑落水中。 泪落水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珠。 她再次哽咽道:“公……公子?孟明朗?” “嗯,亏你还记得。” 他把眼角那几抹泪轻轻拭去,双手拂过的地方,双臂上的金线便散了。 她还呆呆地跪坐在那儿,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但是全身由于情绪却控制不住了,越哭越凶猛,怎么都停不下来。 他倒是有些手足无措,僵在那儿,“你……别哭……” 她赌起嘴,就像一个委屈的小孩子一样,眼泪哗哗的流个不停。 他爱抚的拍了拍她肩膀,又好像是叹气一样,说:“出去吧。” 她还是不敢相信,一直盯着他,嘴里不停地说:“我……我该不会是做梦吧?你、你真的还活着,你又出现了是不是?或者就是我的回光返照,已经关了好几天了,现在幻觉都出现了,看来也要去找你了……” 他忽然间笑了,直接一个横抱把她从水中抱出来,顿时水哗啦啦的往下落。 吴若这才把手轻轻碰上他的脸庞,感受到一丝温热,但依旧处在震惊中。 他直接一个转身从这个密室离开了。 吴若根本顾不上是如何出来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不是近距离的接触才感受到他胸膛的心跳,以及身体传递过来的温热。 没错了,就是这个人了,就是这副样子,这个侧脸。 她不由自主轻轻摸了一下他的眉眼,这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一丝专注。 外面天色渐渐开始亮了,他们从水里慢慢出来,光线太强,她不由自主眯上了眼睛。 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听到有人在大喊大叫。 “吴若!你总算出来了!元城呢,你看到了吗?”孟江离立马就冲了过来,对于刚出现的陌生人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吴若这时候也急了,“元城也在下面吗?” “对啊!”孟江离急道:“你们没在下面看到他?” 吴若慌了,顿时从他怀里跳下,就要往湖心跑的时候。他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目光冷冷清清,话语也是淡淡的,“别下去,下去了就上不来了。” “可是元城……”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直接说:“他在下面不会有事的。” 孟江离这时才注意到这个人,两手叉腰大叫道:“喂,你是从哪里出来的?说不救就不救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条命啊!这是我们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啊?”然后又看向吴若,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现在已经是个凡人,浑身羸弱的样子,而是大声说:“吴若,他究竟是谁?元城呢,我们要想办法救他呀,不能听这个男人的话!” 刚刚说完就感受到一股寒冷气息,回过头一看,这个男人正紧紧的盯着他。孟江离不知道为什么感到畏惧,在心里暗暗的打量起这个人来。 长得实在过于俊美,这幅皮相在人间是少有的。甚至于全身那种冷清清的气质都让人望尘莫及。可是这样的人物他并没有在遥青山听说过,那他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孟江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陷入深深地沉思当中。 吴若对孟明朗说:“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伙伴在水里,我不能不救。公子,请你帮我。” 或许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开口郑重请求,没有一丝一毫的利用与欺骗,这反倒让孟明朗不镇定了。 他沉思片刻,目光投向幽幽的湖面,语气带着一些不易觉察的哀伤,“你是真的很想他回来吗?” “我想。”她说着,如小鹿般黑亮的双眸紧紧盯着他,迫使他无法不直视。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终于还是妥协,“其实他已经上来了。” 孟江离一听,立马说:“骗子!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怎么突然间就从水里冒出来了?快说,你是不是和他们是一伙的?你说他已经上来了,那他到底在哪儿?我的元城究竟怎么办!” 实在是太吵了。吴若把孟江离的嘴捂住,目光炯炯的看着孟明朗,“你刚才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孟明朗还没有来得及解释,湖面中出现了一个人。 或者说是出现多时了,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显现出来。 云清子藤杀气腾腾盯着岸边三个人,他绝对没有想到竟然出现了一个故人。 原本刚刚自己下水去暗室时就已经发觉里面似乎被一种强大的咒术所笼罩,怎么进都进不去。等他真正进去才发现人不在了,追出来回到湖面上突然发现当年的那个大师哥竟然出现了。 云清子藤万万没有想到,一千多年前忌惮的那个人物竟然再次出现,而且还是在老地方——遥青山后山,这里以前是孟明朗的地盘。于是在一旁默默无言观察了很久,这才确定他是真的回来了。 一看到这个人,云清子藤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岁月,那种不被人尊重,看不起的煎熬日子。 云清子藤慢悠悠的从湖面上飘过来,终于和孟明朗面对面,现如今他已经是堂堂一个伟大门派的祖师爷了,气场自然和以前不一样。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领袖的气派。云清子藤下意识地挺直胸膛,目光虽有闪躲,但依旧紧紧盯着,语气带着一丝虚伪的热情和防备,“真是好久未见了,大师哥。” 孟明朗面色无波,对于这个称呼依旧感到厌恶,一直以来就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可是云清子藤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故意说出这三字,以前他全当没听到,可现在已过千年,他在冰湖躺了这么久,很多事情早就已经变了。对于这个师弟的态度也大不如从前。 他说:“云清子,已过千年,难为你还记得我。” 吴若这时候也顾不上他们两个,而是直接和孟江离就要跑向湖边。 云清子藤看到他们两个的动作,忽然间哈哈大笑,“想想我这大师哥也真是会唬人,什么叫做他已经上来了?师哥,难道你就不准备解释解释?他们两个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就不同了,掐指一算,这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连起来就一切都清楚了。这里面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大师哥,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你后面的师弟了。我可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上来的。” 这么一说,两个人就停下来看着。 孟明朗这才刚刚出现人间,对于这新世界的一切,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感受,就要说出自己出现的真相未免有些残忍。尤其是看到她那一双眼睛带着渴求,更加是痛彻心扉。他并没有把感情全部流露出来,在还未表现出就全部按压回心底。 孟明朗脸色过于苍白,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一丝血色都没有。原本他就是刚刚复活重现人间,这副躯体在水里浸了千年,即使一身华衣包裹,但这副躯体病不能活动太久。 云清子藤更是看中了这一点,趁他分神的时候又来了一句,故意说给他们两个听,声音十分响亮,“借尸还魂是我们第一个学的最基本的术法,孟明朗,你在水里千年,修为应该都没有全部恢复吧?那么你是如何出来的呢?刚才落在水里的神又去哪儿了呢?” 吴若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元城被他给替换了。 孟江离一听就急,直接上去就拼命。幸好她在一旁及时拉住。不过孟江离就有些不痛快了,直叫唤着:“你干什么呀?拉着我做什么?他霸占了元城的魂魄!借了元城的魂魄才重新出现人间的!你快已经想办法帮忙元城啊!” 吴若无味杂陈,手足无措。 第三百九十八章 对付云清子藤 其实她心里也猜到了一点,公子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魂归大地了,现如今又出来了,很可能是不正常的。只是事情来的太突然,她一直都处在震惊当中。再加上又和元城扯上关系,心里更是乱七八糟的。她没有想到借尸还魂的这件事竟然和元城有联系,一时之间看向孟明朗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劲。 孟明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对着云清子藤说:“没想到师弟对我还是如此关心,我倒真要谢谢你的好意了。要说到他为什么会落水,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我的确是一直都呆在水里,可我现在出来,这世间的很多事都知晓。” 笑话,千百年前他就是遥青山上首屈一指的大弟子,至于事情的原委,只要掐指一算就能算个清清楚楚。 云清子藤再也不是从前的师弟,而那个落水的神,孟明朗也知道个明明白白。 如果没有元城的机缘巧合之下,他绝对是出不来的,就算是换成其他神或者说是其他妖魔都不能打开那个巨大的结界。 这一点还要感谢骨女做出的这一系列牺牲。 千百年前在他失去性命的那一刻开始,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魂魄究竟去了何处。骨女费尽千辛万苦才终于找到他藏身何处,用自己的身躯做了一副巨大的棺材保护他不受水里的生物侵蚀。 而元城,等待了千百年终于等出了这个有缘人,只有元城出现,他才能重现人间。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元城是他的轮回转世,碎掉的千丝万缕的魂魄和其他魂魄相融合,再轮回就形成新的人。 只要抓住这一点点的相关,他就可以借尸还魂,甚至一辈子都能很好的生活下去,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 吴若的目光太过于震惊,他不由自主回避了一下,对她说:“给我一些时间。” 她还没有问要给什么时间,他的脸转过去,阴沉沉的对着云清子藤,从见到这个师弟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这人早就是个怪物了。 “云清子,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已经不再是我的师弟。或者你也算不上一个人了。”孟明朗的话说完,袖子里发出隐隐金光,咒术拿捏在手中,又说:“你从前就是我遥青山的门徒,门派里面的规矩,你应该都知道,一旦叛出,将永远不能入遥青山。否则被抓到定会千刀万剐,毁去一身修为。你今天来到这里,应该也做好这个觉悟了吧?” 云清子藤虽然现在活了千百年,而且吃的妖怪数不胜数,但面对这个气质雅的大师哥莫名觉得一丝心惊。虽然说话淡淡的,但他知道后面肯定会有大招。 云清子藤不屑道:“知道又如何?我不仅吃了千百年的妖怪,甚至连你最在乎的那一只也要吃掉。” 吴若还没说话,孟江离就在一旁打抱不平,骂道:“你有毛病啊你?好端端的一个人吃什么妖怪?我家美人儿是你能觊觎的吗?” 孟明朗半边脸僵硬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看向云清子藤,“为什么要针对她?” 云清子藤忽然间哈哈大笑,十分猖狂地说:“自然是你越在意什么,我就越要毁掉。那个小丫头,你不是一直很在意。我偏偏要在你死去的地方把她吃掉,原本还想给你一个安慰,让你在黄泉路上没那么寂寞。你看看,我对你是多好呀。” 孟明朗沉默一瞬,“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对我竟然是这样的心思。不管心思如何,始终就是我们两个人的恩怨,何必扯上她。” 云清子藤又说:“怎么就和她没关系?反正是你的东西,我都要一样一样的毁掉。你越是在乎,我就毁得越开心。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吗?我就是要把她锁在你曾经最喜爱的地方,慢慢的折磨致死。她在水里已经锁了好几天了,现在已经是一个凡人。我到要看看你要用什么法子才能保护她,不受其他妖魔所欺负。你这么会算,应该也知道她这近百年来是多么猖狂,伤害了多少鬼怪以及凡人,想找她报仇的数不胜数,就算她现在活着,你也不能保护她一辈子。” 他幽幽笑着,转眼之间就把吴若拖到身边,一手按住她的下巴,耀武扬威一样的甩给他看。吴若在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摔倒在地。 她顿时震惊了,没想到自己变为凡人,反应竟然这么慢,而且手无缚鸡之力,云清子藤抓住她的时候竟然反抗不了。而且还这么狼狈的险些被摔倒在地,实在是太气了。 报复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孟明朗一手扶住,另一手早就丢了一个咒术过去。 二人随即在湖岸边展开一场大战。 遥青山的传说对抗阴阳家的祖师爷,那外人眼里,这可是一场世界大战。 孟江离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是从这两人对话中什么大师哥师弟这样的话语中总算明白了那么一些关系。 小的时候依稀听过叔父讲过遥青山的一些传说,如果那时候他顽劣,而且叔父也不是长篇大论,只是偶尔会讲一些,所以他也大概记得那几个人名,什么朗的,什么云清子的 他对于云清子藤的了解比较多,但对于另外一个传说就知之甚少甚少了,可是今日这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带给他的无比震撼,他忽然意识到这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莫非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里冒出来就赶紧拍散了,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那个人啊?都死了上千年了,莫名其妙又出现了? 想东想西的,忽然间想到元城还在水里,赶紧拉着吴若大吼大叫道:“你快来看看元城啊,他一直怕水的!” “公子会帮忙找上来的。” 孟江离大叫道:“你信他的话?我一直呆在岸边没离开过,元城哪里上来过?就算是借尸还魂也总得把元城的身子找到吧,你不能让他一直呆在水里啊!” 吴若百感交集,望着幽深的湖面下定了决心,对孟江离说:“他从哪里落的水?” 孟江离慌忙之下指了一个位置,说:“就是那里,我当时做完仪式,元城就从那儿掉下去了。刚才下面有很大的漩涡,这湖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把人一直往下拉。” 这个湖她还是有印象的,千百年前她就是不小心落在湖水里,如果不是当时骨女把她拉上来了,想必现在她也就是白骨一副。 吴若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人还打得不可分交,不过幸好他们二人的阵地已经换到了小树林,这湖面还算是平静。 “孟江,你听着,我下去找他,你就呆在这里守着千万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个冰湖。” “冰湖?”孟江离一下子懵了,现在明明是六月天,这水又是蓝幽幽的,怎么可能是冰湖? “对,冰湖。”她坚定道:“湖底是千年寒冰。” 孟江离狐疑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是遥青山的禁地,没道理你会来这儿呀?” 吴若懒得和他解释,随即就跳入了水中,刚刚落水的那一刹那,只觉得浑身上下被针扎了一样。鼻子里也进了水,她已经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凡人了。 孟江离赶紧在后面追着也跳进去,他现在已经知道她是个凡人,更加不会让她一个人落水,跟着身影继续追上去。 湖面又变得非常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落入。 而小树林那一边两个人依旧斗得如火如荼,二人修为极高,一时之间难分上下。云清子藤这么多年养精蓄锐,吃的妖怪更是实力雄厚的,也算是大补特补了好多年,所以招数十分离奇诡异,孟明朗稍微一出神就会招架不住。他才刚刚重现人间,这副身子还在水里泡了千年,还是有些弱不禁风,所以在躲闪时不免会受伤。 眼见他有些力不从心,云清子藤渐渐放松防备,多年前忌惮的大师哥现在也有这么虚弱的一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机会。 但这片茂密的树林中似乎还多了一个人在暗暗偷窥着这副打斗的场景。 孟明朗感知到了,就在他身后大概二十米的位置,应该是有一个修行极高的高人正站在树枝间观看。 孟明朗在打斗过程中稍微瞥了一眼树梢,只是淡淡的一瞥,那个一直站在树梢上隔岸观火的高人忽然间就出动了,如一片树叶离开了树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参加了战斗。 云清子藤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还有第三者藏在树林里,猝不及防之下反被将了一军,胸膛狠狠被打了一掌。尤其是后背还被贴上好几张发着耀眼光芒的金符咒。 云清子藤顿时挺直腰背,身后的金符咒撕也不是,不撕也不是。他清楚这种咒术只能由施咒者亲自来撕,不然的话立刻会熊火焚身,这是一种十分霸道的压制之术。目前为止,他也只能挺直腰背,不让金符咒控制住自己的身躯。 孟明朗落在一旁的树梢上,微微喘了口气,略带欣赏的赞了一眼,叹道:“好手法。” 那位五六十岁的高人顿时有些吃不住这样的称赞,额头上冒着细汗,连忙谦虚恭敬道:“哪里哪里,都是一些雕虫小技,在您面前献丑了。” 孟明朗对于这样的称呼也有微微不适,淡淡道:“接下来的事你看如何处理?” 他说:“这里毕竟是我遥青山的地盘,他既然中了我的金符咒,全身上下必会受到牵制。只要启动这山脉里面的机关一定会被困住。不过如此,一来这里的环境肯定会有所改变,不知道您是否接受?” 孟明朗深深看了一眼前方的云清子藤,虽然二十多岁的师弟已经变成五六十岁的须臾老人,但是一想到如果他被遥清山的地势机关给攻陷住,隐隐有些不舍。 老人也看出这位年轻人脸上带着一丝不舍的表情,立马又说着:“千万不要心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现在早就不是以前的人了,吃了妖怪已经成了怪物,现在不处理,以后会祸害遗千年。您可要三思啊!” 孟明朗微微一闭眼,拂袖转身,淡淡道:“就交给你来处理了。这里是遥青山禁地,咒术机关之类的,你心里应该清楚。到底该怎么处理就由你全权做决定,不用向我汇报。” 老人立马应下,“您就放心吧。” 孟明朗缓缓从树梢落下,一脚踩在地上,慢慢走出小树林。 刚刚落水那一刻,的确是非常难受,但是越往下游,她忽然间就意识到下面的情况更加危险。 孟江离虽然是个草包,但还会一些基本的咒术,比如防水咒。他还知道怎么使用,给两人都用上了。 吴若浑身觉得冷,现在已经是个凡人了,虽然有防水咒在身,但是并不代表这水不会进入她的身体。 孟江离一直把她往一个方向拽,越往下就觉得不舒服。除了光线的原因,还有一点令她胆战心惊。 那就是湖水中莫名出现了一条条游动的东西。 她很清楚这东西,根本就不属于这水里的。 孟江离瞅到了也被吓得惊慌失措,只不过因为两人在水里也说不了话,只能看到孟江离害怕得张大嘴,不停地往后躲。 吴若顿时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想到盛瑛的魔爪已经伸到这里来了。 她究竟要做什么? 水底下出现了无数浮游生物,基本上都是从陆地上下来的,孟江离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看到一只猫在水里捉老鼠,他就已经很淡定了。 吴若知道这湖水的特点,一直表现很镇静,这让孟江离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怀疑。 虽说它已经活了上千年的大魔物了,但是这么镇定的会不会千百年前就和我们遥青山有关系呢? 他也就是这么想想,毕竟现在在水里,他也张不了嘴问。 可是越看越觉得吴若轻车熟路的,心里的疑惑渐渐深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陆定 在水下找了好久都没有任何发现,她开始急了,她知道元城怕水,呆在水里一瞬间就会受不了,更何况已经下水这么久了,心里真是越想越急。 孟江离在后面拉拉,指着一个方向过去。 吴若跟他一路往下游,水压越来越强,几乎快要窒息了。孟江离拉着她一直往里钻,俩人就像灵活的鱼一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个满是岩石的地方。 孟江离看起来有些着急,甩开手直接就开始翻这些石头,他记得刚才明明就是在这里和元城相见,当时元城也在这里似乎指的什么东西,不过他没有细看。或许这里就是他消失的地方。 吴若也跟着一起翻开这些石头,但是左翻翻右翻翻,根本就没有任何踪迹。 她的一颗心渐渐地沉了,知道事情真的很严重。 孟江离快要在水底崩溃了,不停的翻石头,手上都已经磨出了血泡。吴若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这么莽找下去。 孟江离什么都顾不得,疯狂的继续翻石头,她在一旁看着心里也非常难受。 她的确是想让公子回来,但是绝对不想以元城的性命来替换。 可是再这样找下去,一点音讯都没有,只会浪费时间,所以这件事情还是得要由公子来交代究竟把元城藏在哪儿了。 她再次把孟江离拉走,孟江离只好作罢,跟着她游出了水面。 二人刚刚在水面冒出头,公子就从面前出现。对于两人落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看到她一步步从水里爬过来,淡淡地问着:“找到了吗?” 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孟江离就直接说:“找什么找?不是你把他藏起来的吗!你这个强盗!快把元城还给我。” 孟明朗面色无波,而是直接看向她,“我现在就给你去找。” 话音刚落,就大步进湖里。 她在那一瞬间转过身叫住:“等下!” 他停住了。 她说:“如果元城回来了,那公子怎么办?” 孟明朗语气平静,“去该去的地方。” 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一时间非常为难,走过去拽住袖子,“非得是这样吗?可以用别人的魂魄来吗?我去给你找。” 孟明朗这时转过身,把她的手拂下,语重心长的说:“这个不是简单的借尸还魂,也不是随便找一个人就能重生的。你应该是不明白,那个神究竟和我有什么样的关系。” 她的确不明白,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非常和煦,就像平时一样,说:“其实他就是我呀。”顿了顿,又说:“不过这个答案也不全对,他并不是全部的我,轮回转世并不是完完全全带着过去重生。我向来都认为一辈子恩怨都在这一辈子了结,不会传到下一辈子,到头来是我理解错了,吴若,我早就应该消失在这人世间。他才是那个能继续陪你走下去的人。” 这句话说的就跟诀别一样,这才刚刚见面就说这么悲伤的话,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她听着听着,眼泪都要掉下来。 他捏了一下她的小脸,淡淡道:“可怜兮兮的,像只小花猫。” 吴若这时候忽然间大哭,拉住他胳膊说着:“可我不想面对这样的结局,你能不能别消失。” “那他呢?” 孟明朗声音依旧很平静,就连面色都是很温和的。 她也被这个问题难住,虽然在哭,但是也很为难。 孟江离在一旁已经看了很久,悄咪咪地走过来,加了一句自己的意见,“也不一定非得让你马上就把事就把魂魄还回去,但总得把元城带上来吧,他怕水。” 吴若也赶紧点点头,急切道:“水下那么昏暗,又那么冷,元城一直以来都怕水,就连平时都不往岸边来的,这次他是为了我才来这里,你快告诉我他究竟在哪儿吧,把他带回来好不好?”说着说着,话都带着哭腔,就好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睁大眼睛望着主人乞求一般,更何况全身上下还湿漉漉的,就更加可怜了。 孟明朗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说话,看着哭泣的面容,终于叹了一口气,说:“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把他带上来,我就把他带上来。” 他慢慢走向湖边,不到片刻湖水突然间飘出一副棺材,依然用白骨组建而成,棺材漂浮空中,然后转了一个圈缓缓落在地面上。 洁白光滑的骨面在阳光下更加熠生辉,吴若一看到这幅棺材,心里就已经大概清楚这棺材究竟是怎么来的。一节节的人骨排列紧凑,这明明就是骨女的手法。普天之下,也只有骨女能够用身体为公子逐渐成如此强大隐秘的法器来守护身躯。一时间,她顿时觉得自愧不如,骨女为了公子能够鞠躬尽瘁,而她呢,似乎一次次的带来麻烦,所以愧疚之情就更深了。 那副棺材在面前缓缓打开,里面躺着的的确是元城,不过因为借尸还魂,元城魂魄已经离体,所以躯体看起来十分苍白,甚至冷冰冰的,看着就让人心揪。 吴若赶紧说:“他这样会不会有事儿?” 他说:“不会有事儿,骨女会保护他,你想让他再回来,我马上能让你如愿。” 这话说得很干脆,一点都不犹豫的,这样吴若听得心里也是十分纠结。 所以在他有所动作的时候,立马说道:“慢着!” 孟明朗原本解印的手停住了,虽然脸上并无太多表情,但是目光带着一丝欣喜。 她犹犹豫豫,支支吾吾的说着:“公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回到原本的地方究竟是哪里?是湖里吗?” 孟明朗有些失望,淡淡道:“两人不能用同一个魂魄,这魂魄原本就是我抢了他的,我的归宿就是这湖底,我在这里已经躺了上千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他怕水就让他好好在陆地上呆着,以后再也别下水了。” 说的依旧很决绝。 吴若听着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叫着:“公子,你之前说元城是你轮回转世,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他就是你呢?” 她似乎还在垂死挣扎,在给自己找一丝慰籍的理由。 孟江离赶紧摇头,急道:“当然不是啦!元城是元城,他是他!” 孟明朗沉默了,他之前的确有表达过这样的意思,但是现在被她这么一问,他心中答案似乎又和以前不一样了。 该怎么说呢,元城的确是他的轮回转世,但不再是纯粹的他。 他孟明朗自负甚高,怎么可能会依赖在别人的魂魄里,虽说元城是他的轮回转世,可终究有些不同。既然已经从这个人世间消失,就该老老实实去他该去的地方,可就是有一个执念让他残留在人世间,不肯安息。 他垂眼看着棺材里的那个神,这神长得的确是清秀好看,眉眼之间和他一点都不像,当他在水里一直沉睡着,这个神靠近的时候,一丝残念慢慢恢复意识,不知为何就拽住了。 吴若心里也是纠结的很,她实在是不愿意让公子重新回到湖里,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就是想让公子重进人间嘛!怎么可能还会重蹈覆辙!但又不舍得元城一辈子躺在骨头组建的棺材里。 就在为难之际,身后的小树林突然间发出巨大的声响,无数树木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倒下,卷起滚滚尘烟。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孟江离第一个反应过来,立马跳到吴若身边,表情十分激动,“哎呀,这十有是我的叔父来了呀!” 吴若还一脸不解。 孟明朗眼神冷清清的,只看了一眼这小树林又转过身。 看来刚才那个老人应该已经成功了,只是不知道把云清子藤究竟怎么样了。是死是活,还是只是暂时的困住了? “公子。”她叫道:“这里危险,不如先跟我回灵魂当铺,这些事情再好好商议,不急于一时。” 孟江离听着有些不对劲,反问她,“你确定要把元城就这样带回去?” 她当然确定了,因为现在心里已经够乱了,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选择。两个人她都不舍得离开,所以目前也只好把两个都带回灵魂当铺再说吧。 就在这时,孟江离说:“刚才我听说你已经变成一个凡人了,你那三界之外的灵魂当铺还进得去吗?” 吴若顿时一愣,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孟江离在一旁双手环抱,他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美人儿有时候智商不在线,而且左右摇摆 莫非是这小子长得比较帅的缘故? 孟江离在心里唠叨着,眼光上上下下的把孟明朗扫了又扫,带着一丝丝的嫌弃。 孟明朗站在一旁接受到了这个信息,不屑地睨了一眼。 “哼!”孟江离忽然之间来了一声冷哼,又说:“你们不管去哪儿,我都要跟着,元城现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可不能把他抛下。” 吴若说:“这个自然,只不过现在连落脚的地方都不知道去哪儿。我那个灵魂当铺是进不去了,我现在法力全失,里面的结界也只有我能打开。” 孟明朗依旧盯着小树林,看着小树林的风波渐渐平息,掐指一算,眉梢一丝松快,“这里是我的地方,想在这里留下还不容易。” 这话落在孟江离的耳朵中就不一样了。 什么叫做“这里是我的地方”? 孟江离狐疑地盯着他,就像一只狼围着兔子不停的转圈圈,他走了好几圈,观察了好几遍,问:“你究竟是什么人?刚才我没来得及问,现在想想,我遥青山似乎也没你这号人物啊,我从小到大在这里长大,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总不可能是阴阳家的人吧?那我可要事先告诉你,我们这里一点都不欢迎阴阳家,如果你是就赶紧走吧!”说着招了招手,想把她叫过来。 可是吴若站在原地就像跟木头一样,双眼一直盯着这个人。 孟江离顿时泄气 孟明朗微微眯眼儿,目光收回来,淡淡道:“想知道我什么人,尽管问他。” 孟明朗说的“他”正从树梢上一步步飞跃过来,身手十分敏捷,仿佛连风都没有捕捉到他的存在。 这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精神气儿不错,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双手拢于袖中,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孤傲。老人眨眼间就落在他面前,略过孟江离,十分恭敬说道:“云清子藤现在还活着,锁在地牢里,没有我们遥青山的咒术是绝对出不来的。虽说他阴阳家和我们遥青山术法大同小异,但这几百年来我们精益求精,而且他吃食太多妖怪早已走火入魔,这个咒术是绝对解不开的。您请放心。” 说到这个“您”,孟江离就不淡定了,从小到大他跟在叔父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叔父如此客客气气的和一个年轻人说话,而且还用上了尊称,这仿佛是天方夜谭,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孟江离傻呆呆的戳了戳陆定,十分迷茫道:“叔父,你们认识啊?” 陆定立马咳嗽一声,正色道:“什么你们我们的,说话要明有礼一些,这个是我们遥青山” 都还没有说完,孟明朗一扬手,陆定立马住嘴。 这个场面可着实把孟江离惊呆了。 一定是在做梦,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叔父这么恭敬。 孟明朗双手负立,姿态十分娴雅,温和道:“刚才不还劝着我不能放虎归山,说是这机会千载难得,我还以为你不会留下活口。” 陆定淡淡一笑,随手顺了一把花白小胡须,“修为还是不行,最多只能借助这禁地里面的机关才能勉强压制住。云清子藤是活了上千年的怪物哪有那么轻易解决。” 孟明朗暂时也解决不了,所以也就淡淡的“嗯”了一声,闭眼之又睁眼,随即望向湛蓝的天空。 他躺在湖底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呼吸到外面清新空气以及一望无际的蓝天,心中自然百感交集。 第四百章 问名字 孟江离还不依不饶,紧紧追问:“还没有说出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哪。” 陆定看了一眼这个小侄子,轻轻地说了一句:“甭管是谁,总之,知道这是我们遥青山的一个传说就行了,以后的事情我再慢慢跟你解释,现在我问你,交给你的任务都做好了吗?” 一说到这儿,孟江离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摸摸脑门,“什么重要的事儿,重要的事儿不就是救吴若和元城嘛,叔父,我懂你的意思。只是现在元城都这个样子了,你看看该怎么办?” 陆定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了一眼还躺着的神,以及在场的各位,说着:“此事绝对不能让天宫知晓,如果让天宫知晓一个神在我们遥青山受了重创,恐怕会有所迁怒。” 这话是他们两个悄悄说的,所以陆定又说道:“阿离,你想办法把这位尊者安排招待,绝对不能有半丝懈怠。” 孟江离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然后又打量着,“叔父,你对他也太恭敬了吧,你吃的盐都比他吃的饭多,太掉身份了。” 陆定差一点就要拍他嘴,孟江离赶紧躲开了,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 陆定转脸笑眯眯的对孟明朗说:“这件事情我会立马告诉山上所有的人,让他们知道您回来了。” 孟明朗从吴若身上收回目光,却只摆了摆手说着:“此事不予喧哗,只消得让门派里几个长老知晓就行,我就在这后山里住下了,没什么事就别过来。让门派的人多多注意一些,不要过来打扰。平日里也要保护她的周全。” 这个“她”究竟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毕竟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紧紧看着吴若。 吴若却有些惭愧,她哪里值得他对她这么好。见异思迁的,她自己都有点唾弃自己了。 鼓足勇气对孟明朗说:“你也会把他留下来吗?” 孟明朗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声音轻轻的。 她一下子露出笑脸,完全忘了自己没了法力的悲伤事情。 孟江离却有些不高兴了,眼睁睁看着她全部情绪都被这个男人所掌控,于是便警惕地盯着他们两个。 陆定在一旁看出一丝端倪,发现自己的小侄子怎么对这两个人这么在意,于是把他拉到一旁,悄悄地问着:“哎,你小子干嘛这幅表情?不要让别人看到,不然让别人以为我们对他们不欢迎呢。” 孟江离小声嘟囔,“我就是对他不欢迎。吴若都快要被抢走了。” “吴若,你是说那个女人叫吴若?原来是叫这个名字。”陆定眯着眼睛,抓了一把胡子慢慢顺着,突然间感慨道:“哦,你不说我都还忘了,之前见过,对她有那么一点印象。” 孟江离说:“你可不知道这吴若之前本身三界有名的大魔头,现在变成一个凡人啊,还得让我们遥青山保护,叔父,您可得留心一些,别让那些争强好胜的门生进来,这里万一伤害了她就不好啦。你别让那些包藏色情的门生进来,尤其是那几个人。吴若是个大美人,不能让他们看到了!” 陆定拍了一下他脑袋,十分痛心疾首,“不争气的!一天到晚的就想着这些美色,还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再说了,她是你能觊觎的吗?你没看到尊者对她态度如何。” 说到这个尊者,孟江离就有些不舒服,摸了摸脑门,十分委屈的说:“您为什么这么尊敬他呀。他跟您认识吗?他这么年轻的,很明显就是个毛头小子。” 陆定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儿,十分无奈道:“几年前,我就让你多看看遥青山的历史书,你就是不看啊,让你多抄几遍你也不动笔,现在连这么一号人物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这位尊者不让我告诉你的话,我真想立马把你的脑袋切开看看,把这个名字塞到你脑子里面去!” 孟江离十分委屈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您干什么呀?这么粗鲁残忍!不就是不知道他是谁嘛,何至于这样。” 陆定唉声叹气,“算了算了,对你要求那么高其实也没啥用,只要你知道。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就行了,反正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讲给你听,这里面的事情实在是太复杂。” “能有多复杂呀,不就是一个死人又复活了嘛!哼,用的还是我们家元城的魂魄,我不服!” “你不服你个鬼啊,什么服不服的?就算用的是那个神的魂魄,和你有关系吗?”陆定就差揪着他的脑袋大声责骂。 孟江离嘴上还不痛快,碎碎念道:“这不公平,凭什么他一出现你对他那么尊敬,元城就要失去自己的魂魄躺在棺材里。” “你小子别问东问西的,要是实在好奇,今晚就来我房里,我好好给你上上课。”陆定威吓道。 孟江离叹了一口气,转了一个话题,“好好,这件事情就先不说了,那云清子藤呢,他是阴阳家的祖师爷呢,不会真困在我们禁地里吧,万一跑出去了怎么办?我可不太相信咱们能困得了他。” 陆定又再次用力拍了一下他脑袋,差点把他拍在地上,“你要相信你叔父,以及遥青山,我们哪有那么弱。” 孟江离自己也有一些心虚,说着:“可是都这么多年了,咱们门派也没见有多么光荣伟大呀,反倒是阴阳家日渐强盛,我们门派日渐衰弱,你说一个衰败的门派,怎么困得住一个强盛门派的祖师爷呢,而且他还现在是个怪物。叔父,您别怪我不信啊。咱们恐怕还没有这个实力吧。” 陆定瞧了一眼还在和吴若说话的孟明朗说:“是你自己见识浅薄,咱们遥青山历史悠久,是所有咒术的发展源头,更何况这还是那位尊者的地盘,咒术修为极深,没有人轻易破解得了,更何况尊者自己还住在这儿,肯定是有所防范的。” 孟江离还想继续说,但这时,孟明朗的视线已经向他们投射过来。 陆定赶紧上前去,笑眯眯的说着:“时候不早了,要不先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就让我来处理,平日里我也会派门生守住这里,不让任何人进来,这里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大可以放心居住下来,不会有一点问题。” 孟明朗点了点头说着:“我没有看错你。” 陆定又赶紧笑着说:“多谢尊者夸奖,那么现在就由我来带路。不,现在就有我的小侄儿孟江离给二位带路吧。”说着还看了一眼吴若。她捕捉到眼里的意味,又装作没看见似的跟在孟明朗身后。 孟江离还是不情愿,嘟着嘴,脸色还是臭臭的,直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就自己往前面走了。 陆定在后面骂道:“臭小子,你态度给我端正一点!” 孟江离瘪了瘪嘴,然后又回头对着孟明朗说一句:“您往这边走。” 孟明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对吴若说着:“咱们走吧。” 她跟在后面没说什么话,回头看了一眼还呆在原地的陆定,问着孟江离,“他就是你的叔父?” 孟江离在前面走着,语气非常低沉,很明显是很不高兴,说着:“没错。” 吴若又接着说:“他看起来好像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孟江离也顺口接着。 她之前也和遥青山的人接触过,大多数都非常正经,很少有这么这么有活力的老人,就继续说着:“你叔父看起来还挺和蔼的,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没有这样和蔼的叔父,你也不会是这样活泼的性子。” 孟江离总算听到了一句夸奖,所以脸上暂时缓和了一下,语气也稍微轻松了一点,边说着:“我从小就生长在这里,如果没有叔父照顾我,现在就是门派里一个扫地的。不过,他太严格了,有时让我三天三夜都日夜不停背书,学习咒术。大多数也会让我一个人散养。别看我现在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以后叔父说了,只要我好好努力,一定会超过我们门派最传奇的人物。” “最传奇的人物?” 吴若一下子就有些好奇,便问着:“谁是传奇的人物,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孟江离悠然一笑,颇有些得意,语调拉得悠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遥青山传奇人物多了去了,但是最传奇的,恐怕天底下目前为止应该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了。那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一个人了,那个名那个人,好像是叫什么明朗的。反正我也记不清,叔父大概这样说过。听说他是我门派里百年难的一见的天才,但很可惜,英年早逝,书上很早就没有他的记录了。我以前也不爱读书,所以有关于遥青山历史书也没看多少。反正是记得只有这么一个人。” 吴若听完,然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孟明朗又说着:“那你对于这个传奇人物是怎样的看法呢?” “这还用说!”孟江离有些激动,几乎是对着空气表演了一番,自己如果能够见到这位青年偶像的场面,那模样十分滑稽。 孟明朗在后面走着,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虽说并没笑出声来,但吴若似乎已经看到他的嘴角咧开了。 她又说着:“看样子你对他很是崇拜嘛!” 孟江离又一拍胸膛,大声回答:“那当然啦!他可是我的偶像。” 这么一说,孟明朗暂时没忍住,突然间就笑了。 孟江离回头一看,十分不悦,皱着眉头说:“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孟明朗对他充满了欣赏之色,悠悠一抿唇,“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得过于夸张了。” 孟江离瞬间睁大双眼,声音洪亮,“夸张?怎么可能夸张!我告诉你,我这人说话一点都不夸张,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货真价实,那个叫什么明朗的高人是我们遥青山一辈子的传说。他将会是我一生的偶像。我人生的目标就是要像这样的人学习,像你这样的是不会懂的。”说完这句话忽然间来了个话题,不过是轻声说着,以防自己的叔父运用了千里听音的功能,于是低声说着:“你到底和叔父是怎么认识的?他怎么对你那么尊敬,你究竟是谁啊?叫什么名字,报上名来。” 孟明朗脸上笑意更深了,说:“刚才你和你叔父在角落里聊了那么久的天,难道连我的名字叫什么都没问出来吗?” 孟江离哼了一声,说着:“我不是没问,只不过叔父没告诉我,说是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我总感觉他在拖延时间,或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吧。我叔父经常这样子,有时候见到个熟人吧,名字都叫不上,就觉得脸熟就赶紧过来打招呼。我觉得你就是这种情况,或许他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还是自报家门让我听一听,或许我还听过你的名字呢。” 孟明朗忽然间笑了,声音十分好听。 孟江离一听这笑声就有些不高兴,停住脚步,严肃道:“有什么好笑的,你是不是在嘲笑我?或者说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孟江离摇了摇头,却依旧笑着说:“没有不相信你的话,只是觉得你说话很有趣。像极了以前我的一个小师弟。” “有趣?有什么有趣的?还小师弟?我现在跟你讲的是我们遥青山的历史。叔父说过,历史是沉重的,你要是敢在他面前说这些历史很有趣,肯定饶不了你。” 孟明朗淡然一笑,说:“哦,你叔父有这么严格吗?” 孟江离说着:“我叔父一直都这样,对外人就特别宽容,对我就十分严格。哎,你还没有跟我说,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呢。” 孟明朗舒展一下眉头,深深的看着这位徒子徒孙,淡淡说了句,“都过去很多年了,他们都称我为明” “明公子。” 吴若赶紧接道。 “哦,这个名字啊。”孟江离想了一瞬,呆萌道:“没听过。” 第四百零一章 四方院 孟明朗微微笑着说:“哎,我是这里很久以前的人了。或许遥青山的历史书上都没有我的名字。你没有听说过也正常。” 孟江离说:“反正遥青山上有名的人我都听说过,像你这个叫什么明公子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枉我叔父对你那么尊敬,不就是一个毛头小子。”十分不屑的又说道:“我看你也没多大本事。” 孟明朗依旧只是微微笑,对于这种轻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吴若说:“你平日里自己不爱看历史书,或许历史上真有这样一个人,你都不知道。行了行了,你也别这么高傲了,赶紧带路,带我们走吧!” 孟江离“哼”了一声,一点都不像平时的样子。他就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吴若又说:“好了,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孟江离总算听进去了,闷闷不乐地往前走。 吴若沉默了一会儿,说:“公子,你还记得当年的小孟吗?” “你是说眉心有一点红印记的男孩子吗?” “嗯。” 孟明朗掐指一算,说:“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 吴若一时间百感交集,看着梦将离往前面走的方向说着:“很久之前,我见过他身上有一抹淡淡的红色印记,并不在脸上,而是在后背。如果元城是公子的轮回转世,那么孟江离或许就是当年的小孟了。” 孟明朗目光深深凝视着前面那个小子说着:“刚才我也算出他和小孟的确有一些纠葛,或许真的是转世。人世间的所有事情都没有那么简单,原以为任何的恩恩怨怨就在这一辈子消散,现在连我都沉溺其中因果,也不得不信人与人之间的纠葛会不断纠缠无数世。” 她稍微听得有些糊涂,“像我们这种妖怪要和无数凡人结缘,究竟究竟是一种幸事,还是不幸?” 这个话题过于高深,他说着:“那么多做什么,现如今,我已经回来了。你既然身上已经没有法力,没有人能够保护得了你,就留下来好好呆在这里,和以前一样照样会有门生过来保护你。” 吴若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说话。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孟明朗又说着:“那个神,如果你在乎的话。我也会想办法让他早日苏醒的,我会把魂魄还给他。” “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先回去吧,这个话题以后再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所以大步离去。 孟名朗在身后定了定,然后也跟了过去,在他们刚刚离开这小后山的那一刹那。之前那片小树林突然间狂风大作,天空中乌云密布,只不过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画面被静音了一样。而在小树林外面的陆定顺了顺自己的胡子,眉头紧锁,掐指一算,虽然已经封印住了,但是这云清子藤果然不能小瞧。他在想办法冲出去。 陆定对于遥青山的咒术充满信心,肯定不会让他逃过,所以又加了一道封印,便施施然的走了。他这一走,虽然说小树林稍微平静片刻,但立马又是一阵风云变幻。但非常奇妙的是,这番风云变幻只在小树林的那一方出现,而在其他方向就看不清了。 孟明朗跟着孟江离一路走过来,虽然这一路的风景和以前大不相同,但是熟悉的树叶味道以及空气中散布的各种气息都似曾相识。 曾经他在遥青山放飞的风筝,现在都慢慢在空气中浮现,慢慢悠悠地在空中飘荡着,最后缓缓地落在他的掌心之中。这些风筝还是他千百年前临死前放飞的呢,现在终于回到手心中。 吴若看到这一个个被他编排好的风筝,心里百感交集,当初她那么好奇地看着他把这些风筝放飞,还在猜想为什么要做这些风筝。公子当年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后来她也猜到了,这些风筝是用来监视遥青山附近风向的,因为守护四方院的式神都已离去,只能靠这些东西继续保护着四方院。 孟明朗说道:“记得这些东西?”说着就把风筝递过去,她接过看了看,这些风筝在手中又缓缓飘散了。她不解地看一下他,他解释着,“时间太过久远了。只能在我的手里存活片刻,本来还以为能给你玩玩呢。” 她说:“当时我以为公子已经消失了。这些风筝也没有再去在意,没想到现在又回来了。” 孟明朗说着:“刚才的消散也并不是真的消散,只要随便化为一股一股能量在自然里,会重新凝聚。这世间的咒法相当于是一种能量,取之于自然,又消散于自然,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都有一个循环定律。” 她忽然问:“既然公子都已经消失了,这些风筝也还存在世间,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这些风筝一直都替公子保存着外界的信息?” 他目光凝肃一瞬,望向她,点头道:“是。” 这下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公子一出来就能够掐指算出人世间这么多事,包括云清子藤的。原来这些风筝都暗暗替他收集了信息,虽然人已经消失在世间,但是只要一活过来又立马重新掌握天下大局。 她问:“公子,那云清子藤究竟要怎么处理?这么多年了,他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大错,但毕竟太过于残忍。” 现在心里还担心那两只妖怪呢。还不知道被醒桓带走后又面对了什么。 孟明朗也没有给出过答案,只是说这事儿以后再说。 他们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四方院。四方院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外面有一层隐约可见的结界守护着,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包括活物都没有,只有一栋房子在里面。 孟江离在结界外站住,随手一指,说着:“那就是这里了。我听师傅说这个房子保存了千年,我们从来没有进去过,既然叔父要你们住在这儿,那这里就是你的地方,进去吧。”说到这里,孟江离像个木头一样,眼神都是麻木的。可刚说完忽然间反应了过来。非常奇怪的盯着他们两个说:“不对,这有点不对,我依稀记起来叔父跟我讲过这个房子的故事,说这个房子是属于那个谁来着,哦对对,对,就是那个叫什么明朗的。” “嗯?所以呢?”孟明朗问。 孟江离嫌弃的瘪了一下嘴角说:“这房子原本是属于我那个榜样大英雄的,但叔父都已经说给你住了,就给你住吧,只是希望你在这里住两天,赶紧找个地方搬出去。”然后又看见吴若说:“你可以住在这里,不过元城也必须在。元城在哪儿,你就得在哪儿。” 吴若说道:“这么着急赶我们走你突然间置什么气呢。” 孟江离双手环抱,眼睛都不怎么往她身上看了,说着:“我哪里有置气,只不过告诉你我的真心话而已,反正,他在你在,他要是不在了,我这遥青山也不欢迎你了,不对,应该是说我不欢迎你了。” 吴若看了一下这个少年,虽然平日里她一出现,他总会紧巴巴地贴上来。但是她知道真情假意,他和元城待的时间比较比较多,现如今元城又出了这样的大事。而她身边又出现了一个男子,所以孟江离是无法接受的。所以吴若心里大概了解一两分,说着:“这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元城离开我的。现在这幅模样,我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 孟明朗微微转过脸,然后缓缓走进结界里,刚刚一走进,孟江离两只眼睛都直了。原本叔父要把这房子给他们住的时候,心里还有一些窃喜。因为这外面的结界没有人可以破解,更何况是往里面去呢,可是这个男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走进去了,一点伤害都没有。原本他想和吴若再讲几句话的,但突然间脑袋空白,不知道说什么了,视线全部都在那个年轻人身上。 吴若站在结界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她现在已经是个凡人,根本就没有法力闯进去。 孟明朗回过身子看了她一眼,说:“还在外面愣着干什么,进来呀。” 她犹犹豫豫走上前去,想要用手触碰结界,孟江离赶紧把她的手按下,急道:“你不能随便碰这儿,这结界会伤害人的,一不小心会把你弹出去,现在你只是一个凡人!” 孟明朗走过来,把他的手拍掉,说着:“现在我在这里,这结界根本就不算什么。”刚说完就把她一起拉进结界里面,只留下了孟江离一个人在外面目瞪口呆,他这下是真的惊呆了。 这人怎么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把吴若也带进去了呢? 他倒是也想进去,只不过手指刚刚碰到结界就砰的一下弹出去了。不是吧?这也太疼了吧!他站在外面吹胡子瞪眼,虽然说没有胡子,但是这幅样子像极了一个生气的老爷爷。 吴若对孟明朗说了一些话,孟明朗点点头。最终他看着孟江离说:“要不你进来坐坐?” 孟江离直接“哼”的一声,双手环抱,一脸高傲说着:“如果不是为了元城,我才不会跟过来呢,哦,对了,元城在哪儿呢?” 吴若说:“在你叔父那边啊,说是事儿交给他处理,等会儿就会交过来。” 孟江离“哦”了一声,说着:“没事儿,我就在外面等着元城,到时候你们再把我接进去,我才不想跟你们进去呢。” 话说得十分决绝,她倒是相信了。 吴若说:“那好吧。”所以又看一下孟明朗说:“那我们先进去吧。” 孟明朗也点了点头。两人刚刚走到门口,孟江离忽然大叫道:“慢着!”这声音实在太过于刺耳,几乎划破长空。 吴若捂住耳朵回过身,疑惑不解的看着他说:“你瞎叫什么?到底进不进来?” 孟江离有些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说:“进来,当然进来啦!刚才我想通了。干嘛要那么傻在外面等着,我得进去看看你们究竟在里面做什么,比如说你们需要干活儿什么的,可以稍微招呼一下,我可以给你们抹个桌子之类的啊。你们两个可别丢下我。” 他的表情奇奇怪怪,还做了一个双眼盯着他们的手势。仿佛他们两人在做什么坏事一样。 吴若心里暗暗道:这说的什么屁话嘛,平常都不见这小子这么讨人厌。 孟江离站在结界外面,挺着胸膛,然后指了指结界,对孟明朗说:“那现在让我进去吧。” 孟明朗微微笑道:“你要想进来,大可以自己走进来。” 孟江离皱起眉头大叫:“怎么进来呀?我倒是想自己进来,可是这结界不让进去啊,你不是有办法吗?让我进去,我想你们应该缺一个什么搬桌子、搬凳子的人。我给你们免费的!” 孟明朗说着:“身上有咒术,又何必劳烦别人呢。” 孟江离此时却一本正经,说着平时自己都做不到的话,“叔父曾经说过,我们学习咒术并不是为了给自己谋求便利,这是我们遥青山的戒训,既然你曾经是遥青山的人,怎么可以用咒术给自己谋求便利呢?都说了我进来给你们抹桌子,给你们打水,做饭,烧水行不行?” 孟明朗依旧是淡淡的笑,“这些我们可以自己做的。” 孟江离立马显现出一副义薄云天,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迈表情,“远来就是客,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吴若和元城,你别那么快拒绝我,这房子也不给你一个人住。” 孟明朗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声音也非常的好听,“既然是你说的,那可要遵守诺言。” 孟江离一拍胸脯大声说:“那当然,我除了说话不夸张,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孟明朗大手一挥,外面的结界稍微淡了一点。 孟江离疑神疑鬼的、暗搓搓的进来,刚进了一步,唉,发觉自己真的可以进来,然后又赶紧冲了进来,生怕对方反悔,会把他关在结界外面。等进来之后,快他们一步走到门口,把门啪的一声打开,仿佛自己才是这房子里面的主人一样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第四百零二章 困不住 他走得很快,一眨眼就已经消失在走廊里。两个人慢慢找,才发现他早就一屁股坐在大堂椅子上,就跟自己才是主人一样,看着他们两个走进门。 两个刚刚走进门就看到满地的灰尘,不由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吴若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上前说:“好了,你现在也已经进来了。不是说要帮忙干活吗?这里都是,随便挑一样吧。”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尘埃,加上千年没人住进来,所以里面不整洁也是常理。 孟江离瞅了一眼房梁上面的蜘蛛网。心里暗暗道:真要打扫的话不知道打扫到什么时候呢。 可是面对他们的时候却笑眯眯的说:“没问题,这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对了吴若,你也别光愣着,也过来帮帮我忙啊。” 吴若也点头说:“你对这里毕竟不熟悉,这院子里有口井,我带你去打水。” 然后就带着孟江离去了院子里。 孟明朗一个人四处走走停停,这里毕竟是他以前的房子,还是留有很多怀念的。 到了院子里,她就像很久以前一样,去厨房拿了个木桶打上水,然后十分娴熟的把抹布洗了又洗,接着递给他,“这些就交给你啦。你呢,把那些桌椅都擦干净,那些高处的蜘蛛网,等会儿我就用木棍撩掉。” 孟江离原本想张嘴讲话减轻一下任务,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把一盆水送到他怀里,他捧着一大盆,说着:“你看起来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之前来过吧?” 吴若并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干活,说着:“这里有什么不熟,可以问我。这里虽然不算大,但是也有很多结界,如果不小心走到结界外,恐怕就回不来了。” “干嘛回避话题呀?看来你真的很熟悉啊,这里除了外面一层结界,还有什么结界?” 吴若就把之前曾经偷走到果园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说:“果园那边就有个结界,你要小心些,不要走错啦,要是走错啦,我们可能就找不到你了。” 孟江离环顾一下,发现四周平平常常,哪有什么结界。又看着吴若轻车熟路的样子,便说着:“你还没告诉我,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吴若终于回答他,“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我既然和他认识,要把你带过来打水,肯定是来过这里的呀。” “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个时候我在这里吗?你多大?” “别问东问西的了。” “就不能说说吗?反正干活的时候也无聊,随便讲两句就当活跃一下气氛咯。” “没什么好活跃的,我看你就是闲得慌,是不是?既然你想听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们早就认识了。” 他顿时十分难过,说着:“啊,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有什么故事可以讲出来听听,我想听。” 吴若转过身来,不想搭理他,说着:“有什么好听的?行了,赶紧干你的活儿,把该擦的也擦了,该抹的桌子给抹了,这些活儿都等着你呢。” 孟江离噢了一声,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抱着跟木盆进了里屋。一开始的动作还慢吞吞的,显然是十分不情愿,原本就是借口,怎么可能会真做事儿,直到吴若在他身边停住,一直监督着,这才手脚快了一点。 他说:“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呀。你不是也有活干嘛,光靠我一个人一天也擦不完呢,来来来,你把这些柱子呀也给抹干净。”随手就扔着个鸡毛掸子给她,她拿了个鸡毛掸子也跟着一起干活。 孟江离一边观察,一边暗暗想着这房子的事儿,于是就问:“你和他到底怎么认识的?” 她头也不回的说:“你怎么又开始问这些事儿?” 孟江离尴尬的笑了笑,“哎呀,我有些好奇嘛。毕竟这个人我都不认识,你却认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遥青山上的人,我了解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吧,你要是想说就说,不想说也不勉强啊。” 吴若想了想,便说着:“你都问了三四遍了,还说不勉强。这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要真要说的话,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那你就长话短说,没关系的,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殷勤了,甚至主动走过来帮她把鸡毛掸子拿过去,替她干活。 她站在一旁洗了下手,悠悠回顾往事,“就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儿了” 于是她就把如何遇到孟明朗的一些事儿大概说了一遍,虽然没有说得那么详细,起码孟江离听得十分专注,边听还边问问题。虽然有些话题比较敏感,但她能答上几句就好好说,这次她根本就不想敷衍别人。 孟江离也知道分寸,不会问太敏感的话题,所以基本上都是点到为止,只是在聊天的过程中会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话。 “哦,如果当初元城在的话,绝对不会让你这样的。” “咳,这什么呢,这有必要吗?真是的,还替他干活。” “哎呀,元城怎么还没出现!” “元城怎么还没有来呀” 总之会不断地提到这个名字,吴若一般都会沉默好久,然后说着:“你这活儿继续干吧。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说着就想走了,孟江离也看出她有这个意思就说:“唉,你别走啊,你要走了,我一个人干不完的呀,而且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这里有妖魔鬼怪怎么办?我可害怕了,你别走,留下来陪我!” 吴若就笑着说:“哪来的什么妖魔鬼怪,你们遥青山难道不是圣地?这些东西怎么敢过来。真要想找个好借口让我陪陪你,也找个好点的嘛。” 他忽然笑了,语气有点像个小孩子,“哎呀,别离开呀。我怕生。” 她笑了笑,也留下来跟他一起干活。 没过多久,陆定果然把元城送了过来。他依旧躺在那副白骨搭成的棺材里,面色安详地沉睡着。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的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孟江离在一旁心疼得不得了。还特地给他找了一个房间,这房间还是刚刚打扫好的,把元城安置在这间房子里,并且再三嘱咐她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吴若点了点头,表情也是十分严肃,“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孟江离想了想,又说:“不行,我还是得留下来,让你一个人照顾我放心不下,你的注意力肯定是在那个男人身上。” 吴若差点就要打过去了,说:“你瞎说什么呢?他毕竟是为了我才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会照顾不了他,你要是想留下来就留下来,这话也好好说,不能让我生气。” 孟江离轻轻“哼”了一下,他现在总算是看出来这个美人和以前有点变化了。 这个什么明公子一出现,元城几乎就要被抛下了,心里真是为他感到大大的不值。 吴若感觉到孟江离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变化了,从前充满着欣喜和奉承,现在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防备和不满。她不太喜欢这种目光,千百年来接收过无数次,但是从他身上投射过来还有些不适,毕竟曾经这是最喜欢的一个小跟班,现如今都这样看她了,自然也要为自己解释解释几句,说着:“你也别这么看着我,我自己心里也很乱的好不好,他们两个我都抛不下。” 孟江离忽然有点严肃,一屁股坐在石凳子上,然后指了身边那个位置,让她坐下来,说着:“反正我总算是看出来了,你在这两个人中间摇摆不定,一个出事,一个重新出现,你就一边难过,一边开心。对不对?” 吴若十分听话,坐在边上老老实实听着,以前觉得这小子年纪小不成熟,思想上也懒得和他交流,但听他讲了这么一句话,竟然也有点想说说心里话,不过说出来很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反正他这一句话总算是说到了重点,于是便点点头说:“心里的确是这样的感觉,不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孟江离就好好的替她把这个感觉分析了一遍,这样说着:“你呢,其实情况其实很清楚,就是脚踏两只船。但很明显,你更偏爱那个男的。元城一直跟在你身边算是不离不弃,所以呢。你对他是属于那种若有若无,但感情还是有的。但是那个姓明的,你就更上心一些。即使人家对你感情并没有那么热烈,而且听你刚才讲的故事当中,他似乎也对感情的事身经百战,或许他对你只是逢场作戏,你自己动了真情呢。对不对?我说的这些话,你要好好想一想。” 吴若双手托腮把孟江离说的这番话仔细想一想就说:“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能想个办法,就好好想一个。也算是解决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一些难题了。” 孟江离也着实叹了一口气,“这真的很难处理。更何况现在元城还昏迷不醒躺在棺材里,完全无法出现在这三人关系里面为自己争一把。毕竟两个人不能用一个魂魄。” 吴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以前十分狂傲,但可能因为自己变成凡人了,或者是重新遇上了他,面色变得有些温和。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我这样算不算是一个渣?” 孟江离肯定地点了点头,并且说上一句,“渣得还不清不楚。” 她表情一下子就难看了。 他说道:“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只是感情的事情很难划分清楚。毕竟归根究底,他们两个人也算是用着同一个魂魄,而且又是什么轮回转世的这种关系。你一时间意乱情迷深陷两人其中也还算是情有可原,只不过现在他们两个是独立的个体,你究竟怎么选择心里还是得要有一个数,不然的话一个为你牺牲,另一个也准备为你牺牲你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他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吴若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对于我来讲,最难的就是我根本就分不清。” 孟江离说:“你还真是博爱啊!” 她感慨了一句,“要是能把我的心分成无数瓣,每一瓣都给自己喜欢的男子就好了。当然了,如果他们也喜闻乐见。” “”孟江离睨了一眼,“除了这两个还有谁?” 吴若笑了,“只是开玩笑啦,只有这两个。” 孟江离幽幽地回看了一眼元城,然后又看了她一眼,说着:“总之不管怎么样,你要是没选出来,我就必须呆下去。” “呆下去,你要呆哪里去?”她立刻反应过来,“你该不会要留在这里吧,你还真留啊!” 孟江离立马一拍大腿说着:“当然要留下来了,都说要留啦。这活我都给你干了半天了,总不可能现在就让我回去吧,不管怎么样都得让我晚上在这里吃个饭。” “话是这么说,只不过你留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呦,我留在这里不太好。那你留在这里就很好啦?别忘了瓜田李下的”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着:“我留下来就是为了给你做个见证,以免以后有人不清不楚的说三道四。” 吴若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谁会不清不楚的说三道四,普天之下谁敢议论我?” 孟江离小声嘟囔着,“我可不能保证我万一走了之后,我自己会不会在心里说三道四” 她耳朵灵得很,微微一挑眉又问着:“你是不是闲得慌?” 言语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打人了。 “没!当然没啦!” 于是赶紧站起来拿着自己的抹布继续擦。 吴若看着他像耍宝一样的把桌子擦了又擦,都快把抹布擦破了。 不过没有消停多久,隐约听到结界外有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接着又是一阵的地动山摇,四方院摇摇晃晃,梁上的蜘蛛网灰尘还没有撩下来,顿时洒了两人一头 第四百零三章 跑了 等震动平息,吴若闭着眼捂脸把头上的沙子全部撩走,猛然咳嗽好几声。四周桌椅已经被震倒在地上,甚至花瓶都已经震碎了,遥遥一看院子里都是一些碎瓦片。然后看向满头满脸都是灰尘的孟江离,这小子已经被灰尘堆积成一个雪人,说:“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出去看看。” 孟江离直接一手抹开眼睛上的灰尘,咳嗽了好几声,立刻站起来破口大骂:“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地震了?”然后从自己头顶上抓下一只大蜘蛛,拼命的叫喊着:“啊!啊啊!啊啊啊!” 吴若一旁捂住耳朵,等他终于平静了一点才说道:“别瞎叫唤了,那蜘蛛是死的。四方院里不会有活物的。” 孟江离稍微平息了一些,眼睛微微眯着,使劲揉了揉,指着地上的蜘蛛看了半天才说道:“怎么可能会死的呢?要是死的话,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蜘蛛网?” 吴若道:“千年前,公子刚刚去的时候,这蜘蛛原本就在的。千年后,这里又没有活人,久而久之就会死啊。再说这里本来就有些灵气,所以才会死而不腐。” 孟江离拿着鸡毛掸子挑了又挑,哭丧着脸说:“你可别故意唬我。” “没唬你,你自己看吧。” 孟江离这才确定这真的是只死蜘蛛,注意力终于回来了,奇怪道:“怎么突然间地震了?” 吴若也跟着起来,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看看。” 这时刚刚走出门外就看到天空乌云密布闪着幽暗的光芒,这似乎是从小树林的方向传来的,这时他们才意识到可能是小树林那边有情况。 吴若赶紧说道:“遭了!得快点找公子。” 说着赶紧一溜烟跑出去,孟江离还愣在原地想着为什么出事得找那个明公子呀,他不行吗?他就是遥青山的人,干嘛非得找姓明的?真是的!想着还有些不服气的往门口跑,他非得出去把事情弄清楚不可,可还没有跑到大门口,吴若就赶紧把他叫住,“喂,你跑出去做什么,危险啊,这些事让公子来处理!” 孟江离愤愤不平打开大门,头也不回的大声说:“这事我也能处理啊,你干嘛非得找他,先让我看看再说。遥青山上又不止他一个人,好了,你也别在这里愣着了,回去好好看着元城,等我凯旋归来。” 吴若还想继续劝阻,可这时他打开门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了。 可光打开门是没有用的,门外还有一层结界呢,意气风发没多久,就站在结界里愁眉不展。咒术使了好几个,愣是一点用都没有,依旧被困在里面出不去。 吴若这时把孟明朗叫出来,孟江离一看到他出来了,立马又表现出十分自信的样子,仿佛只手之间就能把这些结界破解。所以他硬是在那里摆了好几个姿势,嘴里念念有词,但愣是一点用都没有。 孟明朗那一旁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装逼。 吴若疑惑地看着这两个人,不知道公子究竟要做什么。 孟江离实在是没有招数了,本来那几个姿势自己都觉得尴尬,可奈何身旁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换作谁都受不了啊!所以姿势摆着摆着,就开始急躁了。 孟明朗看到他挫败的样子,微微一笑,“刚才那几个身姿还不错,继续。” 孟江离实在太尴尬了,想找个话题糊弄过去,就看到吴若在一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立马把她拉过来说着:“你干嘛愣在这里啊,快点帮我把结界打开。” 吴若微微嘲笑,手从他怀里挣开,“我也没法子啊,这事还得请教公子呢,也是他让你进来的呀,这么快就忘了?”说完就看向孟明朗,微微一挑眉,让他赶紧帮忙。 可孟江离才不想求助他呢,目光都没有落在孟明朗身上。 孟明朗这时也不想和他继续玩了,毕竟地震是大事,很有可能云清子藤有动作。 他大手一挥,外面的结界变淡了些,孟江离赶紧冲了出去,立马往小树林方向跑,刚跑没几步就看到叔父像只燕子一样从他面前经过,很快又从面前消失。于是他赶紧叫着:“叔父你等等我,别那么快呀!” 吴若和孟明朗还站在原地看着孟江离远去。 她有些奇怪,觉得公子也太镇静了,便问:“公子,难道你不过去看看吗?或许云清子藤已经闯了结界出来了。” 孟明朗说:“当然要去,既然陆定已经快我们一步,我们也没必要那么着急过去,现在遥青山的咒术也就只有他能够能使了,我现在这个身子即使过去也帮不了多大忙,但是不妨碍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走的步伐那叫一个慢悠悠。跟在他后面仿佛并不是过去解决大事的,而是散步一样,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晃晃悠悠终于来到了小树林。 这才刚刚到了小树林,就听到孟江离在哀嚎,硬生生的把树林间的鸟儿惊起了一大圈。等稍微走近了些,才知道到底在嚎些什么。 “啊!叔父啊!你到底行不行啊?别总是让我一个人当出头鸟啊!我还这么小,万一命没了怎么办呀?” “叔父啊,下次换你来行不行?你过去吧,我真的不想过去看啊!” 总之是一声比一声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等他们来到案发现场才看到孟江离这一脸乞求地盯着陆定,两眼泪汪汪的祈求不要去地牢。 陆定面色严肃,一直喝着酒囊的酒,看到他们两个过来了,脸色更加阴沉。 孟明朗问:“出什么事了?云清子出来了?” 陆定点点头,“可不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原本我以为再加一层结界就能够封印住,可没想到我才刚刚出去打了一壶酒人就跑掉了。” 孟江离还跪在地上抱着他大腿,两眼泪汪汪的说:“叔父啊,这事您干就行了,您看您现在都有功夫在这喝酒,干嘛要让我去啊!” 陆定几乎是一脚踢掉,斥道:“我这是给你机会多多锻炼一下自己,你瞅瞅自己什么模样,堂堂遥青山的弟子竟然害怕这些!阿离,你也该长大了啊,我就说让你探寻一下踪迹,至于害怕成这样?丢尽我的脸了。” 孟江离这时才缓缓从地面上起来,看到吴若过来了,他也不好意思继续跪,低垂头,语气轻轻的说:“刚才您也看到了,我刚刚跑过来云清子藤就给我来了一招,如果不是您在我面前挡住,我恐怕现在命都没了,还要我追过去看,您就饶了我吧。” 陆定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又喝了一大口酒。 孟明朗说:“既然人跑了,就不用再追了,他也不是那么好追的。以后有时间可以慢慢追踪。孟江离修为不够,平白这样追过去只会受伤害。” 孟江离这么一听这很明显是在贬损他呀,立马就不高兴了,两手叉腰瞪着他说:“你在说什么,谁修为不够。我可告诉你啊!我这是因为要照顾元城,不能随便乱跑,不然的话我早就追过去了!” 陆定赶紧又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和尊者这样说话?态度给我端正一点!” 孟明朗丝毫不放在心上,而是继续说着:“你们两位把刚才过来的情形跟我讲一遍。” 这几乎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的口吻。 陆定认真严肃恭恭敬敬的把刚才看到的情景如实说了一遍。 而孟江离在一旁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叔父竟然如此恭敬,心里真是不痛快。所以轮到他要讲述情景时,愣是哼了一下,就是不肯说。 陆定张嘴就要骂他了,孟明朗淡淡道:“好了,此事我已大概知晓。就不要如此激动了。” 陆定说:“尊者,云清子藤十有是回阴阳家了,不如我们现在一鼓作气追过去。” 孟明朗摇头道:“追过去做什么,还真要干一架?”说完又眯眯笑道:“阴阳家和遥青山没有必要闹到如此地步。” 陆定捏着自己的小胡须,微微眯着眼,思虑道:“这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云清子藤现在落单,谅他是神仙也没有那么快能够回到阴阳家,只要我们能在半路上截胡,肯定能够将他拿下。” 孟明朗面色凝肃,“都说了阴阳家和遥青山没必要闹到如此地步,来日方长,暂时放他一码。” 陆定急了,“莫非尊者还念着旧情,尊者莫要心软,云清子藤再也不是当年的师兄弟,他吃了那么多的妖怪,虽然说并没有和我们遥青山为敌,但毕竟为天地所不仁,我们遥青山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斩妖除魔。如果没有处理干净,迟早有一天会天下大乱的。” 孟明朗见说不过他,便幽幽叹了一口气,“就是我现在身子不太好,得修养两天,你莫要着急。” 陆定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这位尊者念及旧情放了云清子藤,恐怕日后将会是一个大患。 吴若在一旁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休息吧。” 陆定也赶紧说:“对对,尊者就先回去休息,我现在就命人送一些食物过来。”然后看向孟江离,并踹了一脚,大声命令道:“臭小子,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回门派叫师兄弟送一些东西过来,比如床铺之类的,总得准备好啊!” 孟江离一张脸难过得都要挤成一团了,平常练功的时候会被叔父踹,现如今好端端的也被踹一脚,还被如此大声命令,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嘟着嘴说:“我知道了啦,那么用力踹干什么嘛!” “那你还愣着,还不快去!” 陆定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孟江离这才极其不痛快地走了。 吴若说:“您这脾气还挺” 陆定解释道:“也别怪我这么狠,主要是这臭小子就是这脾气,你得对他狠一点,他才会乖乖做事,不然的话又是废话一大堆。” 吴若脸上也有些尴尬,“听说孟江离是您从小养到大的。” 陆定点头道:“没错。” 吴若说:“看得出来您十分地疼惜他。” “可这臭小子不懂事啊,也不明白老夫的一片心意,不过也随他去了,老夫才不在乎这些呢!”说完傲娇的撇过脸,又捏了一把自己的小胡须。 吴若看向孟明朗,低声道:“公子,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吧,元城一个人在四方院,我也不放心。” “嗯,好。” 孟明朗对陆定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陆定豪迈的摆摆手说道:“没什么麻不麻烦的,这都是应该的,只要你们两个在山上住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那侄子,他啊,如果掘起来,直接打下去就行了,这小子吃硬不吃软。” 吴若尴尬地笑了笑,“孟江离平日里还是很听话的。” 陆定啧了一下嘴,原本想和他们好好说一说孟江离身上的着:“那就先不打扰二位了,先走了。” 话音刚落人就消失了。 吴若淡淡道:“消失得还真快。” 孟明朗微微眯着眼,眼眸冷清清的,“他是追踪云清子藤去了。” “这你都知道?” “算出来的。” 吴若“哦”了一声,随口道:“那你还算出什么来了?” 这下他的脸色有些不一样,紧张的盯着她,忽然道:“也算出了一件事。” “是什么?” 他抿了抿唇,“或许我们现在就应该回去了。” “什么?” 她没缘由的心里一慌,好像已经懂得他话中意思。 四方院的三个人都已经出来了,元城还一个人孤零零呆在里面呢,虽然说四方院有结界,但保不齐云清子藤和玉越和两个联手搞怪。 吴若越想越慌,顿时一颗心沉到了湖底,赶紧浑身就跑。 孟明朗在身后看了一眼,然后也大步追过去。 第四百零四章 跟回阴阳家 四方院的确出事了。 外面笼罩的结界光芒暗淡了很多,按照平常是绝对没人能闯进去,只不过今天情况特殊,既来了云清子藤又来了玉越和,如果他们联手破解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天下本就没有绝对的事,结界也不是一辈子都难以摧破,这个结界是孟明朗千年前布下的,现在已过千年,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现如今光芒黯淡,就说明里面应该是出事儿了。 吴若一看到这儿,心里拔凉拔凉。几乎是一路跑过去直接推开门进去,看到元城已经消失了,那一刻简直是五雷轰顶,站在原地呆住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孟明朗也跟过来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也明白个七七八八,安慰道:“不要着急,我马上就去找,或许还没有出遥青山。” 吴若这时候话都快说不出了,眼神呆呆地望着他,但立马又反应过来,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说:“公子,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把他带回来,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儿!我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他的,千万不能有事。“ 他点头说道:“你别着急,先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就离开了四方院。 她还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元城已经被带走,她现在又没有法力,该如何去帮忙呢。公子现在身体又不好,单单靠他的话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万一有生命危险就不好了,于是也赶紧追了出去。 刚出去没多久,果然就遇到了玉越和,他站在远方,似笑非笑看着她,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云清子藤。 好哇,师徒刚刚上演了一场众叛亲离的戏码,看来都只是在演戏,两人联手把元城带走了,他们两个究竟要做什么! 忽然间,她想到了抽灵鼎,他们还是要抽走元城的魂魄吗? 想想也不可能,现如今元城的魂魄已经在公子身上,他们把元城身子带走,究竟要做什么? 孟明朗此时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原本说是要去追他们两个的,现如今恐怕也被调虎离山了。 她还在猜测玉越和同云清子藤在这里等待的原因,或许是有话要说?还是专门有把她抓回去? 她现在都是一个凡人了,法力都没有。两个人还在这里等着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稍微镇定了一瞬,然后走上前去。玉越和也慢慢走过来,他先说道:“魔尊大人果然好气魄,现如今也敢只身前来。” 吴若说道:“你们两个都呆在这儿,我还能跑去哪里?说吧,调虎离山把他带走究竟想让我干什么?或者说还是想要我的命。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就算是拿了我的命也很难出这遥青山了,里里外外都是结界,想逃出去肯定会有动静。” 玉越和依旧浮现出虚伪的笑容,说着:“魔尊大人莫要怪我,这些的事儿都是云清子藤的主意,我只不过是他的门徒,替他办事而已。日后如若魔尊大人能逃过一劫,可莫要找我的麻烦。” 她唾弃了一口,鄙视道:“一丘之貉有什么分别?” 云清子藤从后面走过来说道:“玉越和,别呆在这儿了,快去拦着那个人,别让他闯进来。” 玉越和微微一挑眉,脸上带着笑容说道:“祖师爷说的是,徒儿立马就去。” 话音刚落就消失在空气,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个人应该就是公子了,看来公子也发觉了这是调虎离山,这个时候她也只能祈祷公子快点过来。 吴若看到云清子藤的笑容缓缓逼近,这才觉得事态严重,这调虎离山之计,一方面把元城带走,另一方面把孟明朗也骗走,现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怎么可能反抗得了。不过大难临头,她到底从容,眼看云清子藤就要下手了,她幽幽说道:“吃了我又能活多少岁呢?增长多少修为呢?就算你吃了也出不了遥青山,现在都是结界,公子又在全力追捕你。虽说你现在是阴阳家祖师爷可也抵不过那么多的门徒吧?” 云清子藤才懒得跟她废话,再也不想夜长梦多,直接下手困住,他就要一口咬下去,不过她及时伸出右手挡了一下,手臂上的符顿时闪耀出光芒万丈,那是很久之前孟明朗在她身上下的咒术封印了身上的力量,虽然说这力量全部解封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而且云清子藤现在厉害多了,但起码能助她逃过一劫。在一阵金光闪过之后,心里还在疑惑,不知为何这结界就这样破解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破解,或许公子在下结界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如果有一天遇到危险的话,这结界可以暂时解封的。一瞬间,浑身充满了力量。 云清子藤也被这光晃呆了,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从面前消失了,于是他赶紧追过去,两人在空中上演一场追逐大战。 不过跑来跑去也挺累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遥青山她还是有点熟悉,但一旦出了小后山就有点糊涂了。云清子藤虽然之前也是这里的门生,但对小后山的地形还是不太了解,他之前只在门派里生活过,这小后山是几乎没来过的。 吴若就这样躲躲藏藏,基本上躲过大部分伤害,可总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得要发消息让公子知道,忽然间想到公子曾经放飞的风筝又在天空中摇摇飘起,于是伸手就把一只风筝捉了下来,风筝一下来,就在手中消散了。也顾不了那么多,又捉一只风筝下来,风筝又在手中消散。她急得不得了,云清子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看来这消息也传不成了,正当灰心丧气的时候,身后突然间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猛然回头一看,竟然是公子就在身后,顿时喜极而泣,连忙抱住。 他把她推到身后说着:“你赶紧回去,这里由我来。” 吴若还想说话,孟明朗说道:“听我的话,赶紧回去。” 她慌忙之下点了点头又问道:“公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孟明朗说:“那些风筝啊,不单单是为了监视遥青山的风向,也是为了你。好了,快走了,别说了。”匆忙说几句话就把她往后面推,着急之时也顾不上再聊了,她赶紧往回跑。万万没有想到,跑得了一个人,也跑不了第二个人。玉越和就在面前静静看着她,似乎早有准备。 她叹了一口气,先是舒缓一下气息。也算是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一生做了这么多坏事,逃不过也算是正常的。玉越和就在这儿静静地看着她,她就好像是物一样怎么都逃不出,感觉不太爽快。但终究还是说道:“没想到你在这里等着我呢。元城呢,你究竟把他带到哪里去了?你们两个动作应该没那么快就把他给毁了吧?” “大人,请放心,还没有。” “哦,也难为你们两个演戏演得那么逼真。” 玉越和说:“魔尊莫要误会,我都说过了,这一切都是云清子藤的主意,我只不过是听他命令行事而已。元城上仙在我这里好好的,请放心,只不过我可不能让你逃走了,不然的话后面的事可麻烦了。” “我说,你明明不喜欢和他一起做事,却偏偏还要帮他,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或者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带走元城究竟要做什么?抽灵鼎本来就不应该属于你的。它是长月瑶的东西,你们两个又是什么关系?长月瑶呢,她在哪儿,我要见她。”事到如今也只能东扯西扯,把话题聊远一点。 玉越和似乎猜到她的想法就说:“现在你已经没有法力,根本就奈何不了我。还请乖乖跟我一起走。我并不想伤害你,我想元城上仙也不想看到你受伤的。” “好啊,我跟你走,可是到底要去哪儿。你不说清楚的话,我就在这里大喊大叫,虽然说公子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但是这里毕竟是遥青山的地界,总得会留下一丝线索。” 玉越和缓缓开口说:“并没有什么目的,我替他做事。魔尊大人还是跟着我走吧。你想知道元城的消息,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玉越和做事向来以和为贵,并不想和你以及天宫作对。大人这一点可以放心。” 吴若狐疑地看着他,现如今似乎也只能跟着他走了,毕竟元城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于是响声道:“好,我跟你走。” 话说得如此干脆,玉越和瞬间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微笑道:“这才是我心目中的魔尊大人嘛。” 于是就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她就跟着他一起走出遥青山的结界。一旦走出结界意味着她就算出事儿,孟明朗一时半会儿都赶不过来。 刚刚出来,她的心顿时沉到了湖底,她知道这下是真的无法挽回了。 玉越和脚踏一片祥云,她也跟着踩上去。 他说:“现在就跟我先回阴阳家,后面的事情你自然会知道的。” 吴若“嗯”了一下,半天没有讲一句话。渐渐向天边沉沉一大片祥云而去,很快就从遥青山消失了。大概到了傍晚时分,二人就到阴阳家,阴阳家还是以前的模样。可能是因为云清子藤重新出关了,所以装扮得更加富丽堂皇,丝毫都没有那晚妖怪袭击过的模样,就连阴阳家的弟子似乎比以前多了一些。 她随口道:“你们阴阳家人数增长得还蛮快的呀,就跟地里种的庄稼一样,施施肥就长出来了。” 玉越和说:“阴阳家每个月都招收新徒,不管缺多少,就一定会补上来。” “哦,原来这样,你们这门派发展的还不错,一时半会儿也杀不死呀。” 玉越和脸上有些抽搐,很明显是不喜爱这样的回答。 吴若知道自己隔应了他,又装作什么东西发生的样子,又说道:“你们捉妖怪就是为了吃。那你呢?有吃过吗?妖怪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玉越和淡淡道:“这滋味我可不清楚。魔尊大人要想知道的话,大可以去问云清子藤。他吃过的妖怪可比我们两个吃过的饭还多。不过,大人如果还是这般说话,恐怕连问话的机会都没有。” 吴若悠悠一笑,“心里不痛快,说话就这样,您别介意。” “明白。” 她又问:“那元城呢,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说只是为了成仙,就要神的身躯以及魂魄,这个法子未免太阴损,就算真的飞上天宫,你也成不了堂堂正正的神,也会被那些自诩高贵的神看不起,这样做又是何必呢?还不如靠自己的修为慢慢提升上去,起码人家还能高看你一眼。” 玉越和幽暗的眼睛似乎闪着光芒,“光是凭自己修为还不知道何年马月,就连云清子藤修炼多年最后也不得已到了寿命的尽头,光靠吃妖怪为生,最终走上魔道。而我年纪轻轻修为已到瓶颈,如果再不为自己打算的话,时间飞逝,恐怕到头来我也会是云清子藤那副模样。” 吴若说:“所以你是打算借用元城的身子,用元城的脸来帮助你融合进去,飞升天宫?” “没错。” 她终于是明白这一系列的原委了,最终还是劝了一句,“虽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但或许天宫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好呢。为什么那么喜欢当神?” 玉越和笑容更深了,看着她说:“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魔尊大人之前在天宫呆过,觉得那不适合自己,可并不代表不适合我。” 吴若问:“那你成为神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不要告诉我是为了匡扶正义拯救苍生,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到头来也只会为了自己的私欲弄得生灵涂炭。” 玉越和目光深远,然后微微闭上眼,脚下是阴阳家的地界,微风吹拂,更显得诡异高深,他整个人仿佛形象立马变得有些巍峨。 吴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从目前来看,玉越和仿佛有一种雄心壮志,但这副雄心壮志一旦实施起来似乎极度危险,她在心里莫名紧张。 第四百零五章 一百多年 玉越和还算是守信,让她见了一眼元城,元城还是好端端躺在白骨做成的棺材里,面色苍白。旁边还有一座巨大的抽灵鼎,很明显等会儿要进行某种仪式。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可现在她只是一介凡人能起什么作用呢?想到这里就愤恨地盯向玉越和。 玉越和看她还舍不得,便说:“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不会损害神明身躯一丝一毫。” “你这些话也只能骗骗三岁小孩。” 玉越和说:“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大人,现在就请你进入结界,我并不想伤害你。这一切都是按照云清子藤的吩咐,万一有一日你侥幸逃脱,可莫要找我麻烦。” “哼,你还真是贪生怕死,这样的话你都不知道讲了多少遍。要是真那么怕我找你麻烦,干脆就放我走吧,就当根本就没有捉到我还不行?” 玉越和说:“这就不行了,云清子藤是个人精,这样拙劣的手法很难骗过他。要是骗了他,我就麻烦了。” “哼,云清子藤是个人精,那么长月瑶呢,她又是什么?她应该是和你们联手了吧?”吴若想来想去,又说:“之前在天宫就跟我不对付,现如今我已经落到这样局面,恐怕她心里暗自窃喜吧,说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到底藏在哪儿,躲在暗处偷偷看我笑话对不对?反正我现在也跑不了哪里去了?你就把她叫出来,我们两个也好心平气和地打一架。” 玉越和语气平静地说道:“什么长月瑶,哪里来的这号人物?魔尊大人是在说笑吧,阴阳家从来没有女人。” 吴若哈哈大笑道:“事到如今还要说这些话来诓我,你当真以为我是白痴?抽灵鼎是水灵殿里的东西,你那个祖师爷早就说过长月瑶就在此处,而且你也透露过抽灵鼎就是长月瑶的东西。莫非这一切都是她暗地里策划的?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还不让她露出来,我们也毕竟多年没见了,她要是有什么怨恨也尽可发泄在我身上好了,可莫要牵连到元城。” 玉越和微微笑,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得意。可他越是这样笑着不说话,吴若就觉得有些慎得慌,她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惊恐的问了句,“长月瑶该不会” 下意识的,她看向了抽灵鼎,这是一座冒着热气的巨鼎,上面还有符在空气中不停漂浮,汩汩冒出的热气不停发出噗噗的声响。 越想越觉得震惊,长月瑶该不会就这样葬身在自己的法器里了吧? 吴若瞅着他的神色,嘲笑道:“你还真是心狠手辣,竟然把神明放进鼎里?” 玉越和说:“大人莫要关心旁的,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你放心,元城这服神明之躯我定会好好利用,也得感谢魔尊大人让昔日战神回归,我正好一劳永逸,就此夺走魂魄。虽然说他身上的结界有些难办,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总会寻得办法的。现在我的时间多的是,结界这种东西不一定非得靠主人才能解开。元城上仙身上的结界终有一日会烟消云散,你是保护不了他。” 她当真是五雷轰顶,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筹谋那么久的事,竟然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给陷害了。 玉越和看出了她的不甘心和愤怒,面色淡淡的说道:“不要生气,现在你也没什么机会生气。等到云清子藤回来,你的一切就该结束了。” 很快,她又再次被锁住,只不过这次困住她的不是水牢,而是庭院里的大树,这大树长得和其它树一样,并无什么区别,所以孟明朗真的找过来,肯定会事先搜索那些地牢,绝对不会猜到她会在一棵树上,而一棵树上有那么多片叶子,就算找到地老天荒,也很难发现。 想到这里,她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不得不佩服玉越和的手段。 她就在那片叶子里,不知道等了多久,也没有等到任何消息,原本以为云清子藤处理完事情会很快从遥青山回来,但是她这一等似乎等到地老天荒,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猜想,公子也一直没有找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玉越和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她虽然在一棵树上,但是能听得见外面的动静。依稀听得这些弟子吵吵闹闹的,似乎在谈论他们的掌事已经飞化成仙了。 吴若难过得真是眼泪都要掉下来。那么也就意味着元城已经被利用了。 元城也就不再是元城了。 可她还在等着公子过来。 时间变幻如梭,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公子过来。 在某一日清晨听到外面依旧吵嚷,带着铁锹的声响以及翻土的声音。 该不会要把这树给烧了吧? 可想想又不对,如果要烧树直接浇上油就行了,何必还用铁锹呢?该不会要把她给埋了吧? 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劲了,云清子藤可是一直想把她吃了,总不可能就这样烧了,莫非现在阴阳家完全轮到玉越和掌管了? 总之是越想越糊涂,玉越和现在明明已经飞升上神,现在阴阳家到底是谁管还不一定呢,或者是某个长老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改造一下院里设施建筑也不一定的。 越想越觉得悲催,或者公子都不知道她锁在这里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她听到外面声音似乎都换了一波人。 又是某一日清晨,她终于听到外面有一个熟悉声音响起来了,这声音还带着一种沧桑和沉稳。 这仿佛是那个少年。 她微微眯着眼,想仔细看一看外面,可终究是白茫茫一片。玉越和根本没有给她半点机会窥得人间。 哎,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 灰心丧气的她正坐在空地上,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她已经饿了好久好久了。 也就是这天清晨,外面白茫茫的光芒慢慢照射进来,她顿时吃惊,赶紧站起来往外面看,不到片刻光芒越来越盛,她不由自主捂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外面已是另一番天地。 四周都是亮堂堂的,有一个宽阔的院子,院子里种满花花草草,还有一个很大的池塘,池塘里游着各种各样的鱼,一片祥和安宁的气息。这个地方看着有些奇怪,似乎并不像阴阳家。 而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位老人,这位老人头发花白,一笑起来便有少年的气息。 这双眼睛她是认识的。 吴若有些震惊,惊讶于眼前这个老人有些熟悉,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老人年纪已经很大了。 她怀疑的问了句,“你你是醒桓?” 醒桓见她认出了自己,顿时高兴的露出了笑脸,依旧像多年前的少年一般走过去迎接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她有些懵,什么叫做终于回来了,为什么这个少年现在是这番模样?难道已经过了几十年了吗? 她忙不迭地抓住老人的手问着,“你你告诉我,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公子和元城呢?还有你们家那个掌事呢?那个云清子藤呢?” 醒桓说:“先别着急,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我会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她还是震惊于眼前这个变化,醒桓带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庭院,然后来到一个像似大堂的地方,四周空荡荡的,也没有其他人,这似乎正是阴阳家。 她终究还是问出口,“这里真的是阴阳家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弟子都不见了?还有你,怎么现在这么老了?我该不会真的在里面度过了几百年吧!” 醒桓把她拉在一个石凳边上,让她坐下来说着:“让我慢慢的和你说一下,不过事先声明哟,你可别激动。” 这话一出口,她就不得不激动了,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醒桓赶紧安抚道:“先别这么着急起来,我话还没说呢。” 他望向朗朗白天,将多年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很久很久以前,玉越和带着她回到了阴阳家,从此以后闭关不出,不知过了多久就飞升天宫。云清子藤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作为阴阳家的祖师爷却失踪了。阴阳家一时间群龙无首,时间越来越久,他也被长老们推举出来,当了掌事。从出事到现在大约也过了一百多年。 按道理来说,阴阳家出了一个神,是满族的荣光,可玉越和却从来没有照顾提携过阴阳家,甚至对于祖师爷的失踪不管不问。原本和阴阳家有过联系的天宫也渐渐失去了联络。所以阴阳家当真是败在玉越和的手中。醒桓刚刚接手的时候,阴阳家已散了一大半人,他本身就不爱管事儿,如果不是因为阴阳家实在没有人可以掌控,不然散得更加彻底。 这一百多年来,青春的少年也变成现在须臾老人的模样。 至于元城和孟明朗的消息,醒桓就只知道一点。 原本在玉越和的房间有一副巨大棺材,那副棺材上一个人都没有。而关于遥青山的消息,知道得就更少了。 感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两个人一样,不管再怎么打听,都没有打听出任何消息来。 醒桓等到阴阳家弟子全部散尽的时候,这才恍然发觉庭院中似乎有棵树有些不一样,某一片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闪烁光芒。他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破解了一番,没想到里面真的有个人。而且这个人就是找寻已久的吴若。 她坐在石凳上呆愣着,听完后整个人依旧处在震惊之中,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刚刚回过神就立马站起来说要回遥青山去问。可老人又把她给拉住了,还按在石凳上,说:“现在就算过去也无济于事,该找谁去问呢?遥青山上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包括当年见到的孟哥也不在人世间了。” 她难以置信,吃惊的说着:“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醒桓幽幽道:“姐姐,莫要忘了我们本身就是一介凡人,虽然修习了咒术可以暂时延缓寿命,但终究不会长生不老。姐姐虽然现在已经法力尽失,是个凡人,但终究是个妖魔的身子,寿命还很长。我们这些凡人的寿命怎么可能和妖怪相比呢?孟哥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站在人世间找了元城大半辈子,没有一点消息。最终在一个冬夜里老去了。” 她几乎是发了疯一样的站起来,整个人激动到瑟瑟发抖,“这怎么可能呢?这一切变化得太快了!” 醒桓说:“其实还有一点,我没有告诉你,不过这消息是真是假,现在也无从辩证,那就是祖师爷为什么没有回来的原因。听说是遥青山的一位高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祖师爷永远困在遥青山。不过到底是死是活就无从可知了。你现在就算过去也不会有半点消息,因为我早就派人过去打探过,遥青山的上上下下都没有祖师爷的任何踪迹。就连孟哥我也问过了,云清子藤根本就不在遥青山。” 她依旧坚持道:“那我还是要过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你知道的,我是不会甘心的。” 她怎么可能甘心呢?这千年来不停的收集魂魄就是为了能让孟明朗重现人间,如今她被困在叶子里一百多年,孟明朗再次消失不见了,甚至害她的云清子藤也不见了,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安安静静平平稳稳的过日子呢? 醒桓也知道根本阻拦不了,他说的那番话虽然是废话,但终究说出来了,心里也舒畅了一些,所以一拍桌子,对她说着:“明明知道拦不住你,可终究还是忍不住想劝劝,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只不过路途遥远,我得派两个人去保护你。” 吴若感慨道:“如今阴阳家这幅模样,还有弟子吗?” 醒桓微微笑着,拍手之下,只见两个大块头一摇一摆的从门外慢慢进来。 就在阳光照在它们身上的那一刻起,她的眼睛顿时亮堂了起来。 是兔精和龟精。 第四百零六章 盛瑛的目的 这两个大块头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看到院子中央有个熟悉的人影,先是一愣,然后齐刷刷大喊大叫的跑过来,一个抱着她的大腿,一个搂着她脖子狠狠扑上去,流着眼泪大哭道:“大人哪,你总算回来了,我们都等你好多好多年啦!我们都以为你不在这人世间了!” 她一时间被捂得动弹不得,连口气儿都喘不出。 龟精是个憨厚的家伙,不太会说话,只知道流眼泪,一直呜呜叫。兔精嘴皮子就利索一些,七嘴八舌道:“大人,你可不知道我和老龟在这里都等了一百多年了!都快要被这里的门生给欺负死了,幸好这个门派很快就散了,太好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醒桓咳嗽了好几声,面色不悦地看着它俩,皱着眉头说道:“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他们是欺负了你们,可我也护着你们周全,安安生生的过了百年,现如今就在庆幸我门派散了是件好事儿?” 兔精先是哼了一下,然后非常傲娇的两手叉腰说:“那我们待在你们这儿也干了不少活呀,你看看现在还有哪个妖怪愿意为你们门派全心全意的做事?不管是扫地,擦桌子,我们两个都尽心尽力的。一百多年了,不算是奴隶,也算是个下人了。” “好好好,我也懒得和你们争,你们就好好叙叙旧吧!”醒桓说完这句话,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离去。 吴若才刚刚重现人间,还有很多事缓不过神来,惊喜看着它们说:“自从我上次离开后,你们都一直呆在这里吗?阴阳家的人有没有为难过你们?你们身上可曾受过什么伤,或者受过什么诅咒?” 毕竟阴阳家给了她这么多的重创,她很难相信这些人不会伤害它们两个。 兔精和乌龟都摇摇头说着:“我们都好好的呢。” 尤其是兔精还补充了一句,“大人,请放心,刚才那些话都是揶揄那个小屁孩的,我们现在都好端端的,一点伤都没有。虽然说在这里过得比较辛苦,但起码有口饭吃,身上还有命。可不像其他妖怪,早在百年前命早就散掉了。” 吴若问:“你们快跟我说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我的脑子晕乎乎的。尤其是有关于遥青山和元城的事儿,一定要如实相告。” “好的嘞,大人。”兔精高兴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后兴奋的说道:“那个时候你不是跟着阴阳家祖师爷一起走了嘛,后面我们两个就一直留在阴阳家。醒桓这家伙待我们还算不错,所以也就平平安安的过到了现在,但是我们也曾听说过遥青山发生过一些大事。听说在一场巨大的地震之后,遥青山有一段时间陷入了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并且牺牲了好多修行之人。听说阴阳家的祖师爷就在那儿,不过并没有证据,也有人说从遥青山逃掉了,也有人说葬身于此。至于元城上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听说他曾经呆过阴阳家,后面就再也没有见过。后来因为阴阳家也没有人管,囚禁的好多妖怪都跑出来了,一时间阴阳家好多弟子都丧命了。” 吴若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头还有些晕,勉勉强强的撑着脑袋说着:“那玉越和是否已经成神了?” “是的,大人。他现在已经成为阴阳家的传奇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来都没有下来过。阴阳家也就渐渐衰败了。” 她顿时感到精疲力竭,问了半天愣是没有问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龟精虽然比较憨厚,但起码是个心细的,他察觉到吴若的脸色渐渐暗沉,上前说道:“大人不要灰心,天无绝人之路。大人想找的人一定还在人世间,只要我们两个花些心思帮你多找找,多问问,就一定会有线索的。” 兔精也连忙附和道:“对对对,没错,只要大人吱一声,我们立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吴若也就勉强微笑了一下。她觉得全身都很累。而且根本就没有头绪。想必那玉越和肯定是用了元城的身子上了天宫。所以兔精才会说曾经在阴阳家见过。而公子现在也不知在何处,现在去遥青山可不太实际。 于是就说:“我需要有一个人去遥青山替我打探一个人。还需要一个人替我去搜集关于天宫的情况,不过天宫情况都是很难打听的,也不知你们中谁能做得到。” 此话一出,两只妖怪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两个同时转过身交头接耳了一阵。 吴若看着他们两个发呆,不知道这两个大块头究竟在议论什么。然后家伙终于转过身来,首先是兔精发言,“大人,去天宫的事儿就交给我吧,我虽上不了天宫,但有一些朋友可以四处打听打听。肯定会问出一些眉目来的。老龟呢,他就去遥青山打听吧,他之前在遥青山附近的地界呆过,多少了解一些情况,只要大人吩咐找的到底是谁,他肯定会办妥的。” 面对这两只忠心耿耿的妖怪,她心里感动得不得了。事到如今,也就只有这两只靠得住了,而且它们的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十分忠诚。 吴若悠悠感慨,活了千年还不如这两只妖怪。 于是她说:“也好,这一切就麻烦你们了,不过事先说明,如果有生命危险,就不要再继续下去啦,赶紧回来,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兔精和乌龟听到她这番肺腑之言,心里开心的不得了,立马愉快地大声说道:“放心吧,我肯定会问到线索的!” 吴若点点头,十分欣慰。 不久之后,这两只小妖就出发了。她一直待在阴阳家,现在阴阳家根本就没有什么人。除了醒桓这个老头子,早上出来打打太极,散散步,偶尔还会出去买买菜。地里都种着庄稼,蔬菜,也就出去买些肉之类的,回来之后就亲自下厨做菜,忙得那叫一个灰头土脸。 吴若一个早上看着他忙里忙外的,想帮个忙吧,又被摆手推开。她觉得奇怪,便说着:“身上不是有法术吗?只要随意一出手,菜不就热乎乎的出现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还弄得满身油腻。” 醒桓笑呵呵的,俨然一副洒脱的姿态,手里却拿着锅铲,东一铲西一铲,抹了额上的细汗,说:“用法术是很方便,但我已经习惯凡事要亲力亲为,再说了,如果一切都用法术来完成的话,那日子也太没劲了,总得要自己动手享受一下这个过程。你看我这一天天的也实在无聊,也只有这些事儿才能让我觉得每天活着还有些意义。这些菜只有自己动手炒了,我才能吃出滋味来,不然一天天的食之无味啊!” 她点了点头,此番话的确有道理。 他把她招呼过来,两人就在一张桌上吃起了饭。吃饭期间自然也会谈话。 醒桓告诉她这么多年来的一些经历,期间的酸甜苦辣旁人自然领略不了,但听着听着也能感慨凡人的生命是如此短暂,但也精彩。 醒桓也看出了她有些心不在焉,知道还在为那两个人担忧,于是安慰着:“我知道你把那两只妖怪派出去找线索了,你放心,我这边也替你留意着。现在已经是个凡人,就不要随意出去了,有什么事儿吩咐我就好。等过些日子,我有空带你一起下山去看看。” 吴若点了点头,没想到过了百年,她又重新变回来那个需要被人照顾的小女子了。 吴若又问:“再和我说说现在人世间的情况吧,如今又是谁当道?” 说到这里,醒桓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原本说话期间还笑眯眯的,但一听到这个问题不自觉蹙眉了。 吴若知道肯定是有大事儿,便问:“怎么了?看上去这么严肃。” 醒桓看着她说:“姐姐有所不知啊。斗转星移,原本我们阴阳家还在的时候,天下还算太平,自从门派渐渐衰败,那些妖魔鬼怪也就四处猖獗。人世间民不聊生,后来就出现了一个叫做西门任的恶鬼。这只恶鬼和蛇妖相互勾结,这只蛇妖百年前我和姐姐就曾经遇到过,相信你应该还有印象,他们相互勾结在人世间为非作歹。吸食无数生灵,现如今一个掌管东方,一个掌管西方,十分猖狂。天宫对这件事儿似乎也不管不问,偶尔也会派一些神下来处理,但大多都不了了之。如今这人世间可真是惨不忍睹呢,我倒是也想出力拯救百姓,但终究力量薄弱,救得了一个,救不了一群,现如今也只好听之任之,顺其自然。倘若真有几个无辜百姓落在我手里,就顺便帮帮忙。” 蛇妖究竟是谁她心里有数,而那个西门任千年前明明已经给了惩罚,现在倒是卷土重来了,可现在她已没法力再也制衡不住。 她还记得当初去阴阳家地界找西门任交换魂魄的事,西门任曾经让她干掉玉越和,她非但没有做到,如今还让玉越和成神。也不清楚西门任知道这个情况又是怎样的一副嘴脸,倘若让她再次遇到,恐怕新仇旧恨一起算,她的命也快没了吧。 她想了想,说:“算了,我现在可没有什么兴头去人世间。还是好好待在这里等消息吧。” 醒桓笑说着:“姐姐,这可不像你。之前你可是十分活跃的,不管怎样都要往人世间跑,可现在我们阴阳家也没多少人,你呆在这里会很无聊,受得住吗?” 这小屁孩明明就知道她爱惜自己的性命,现在不肯轻易下山了。 吴若扒了一口饭,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望着满盘的菜色,来了一句,“我倒是也想往人世间跑啊,可现在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的两只大妖都是我的敌人,要是被他们碰见了,哪还有命。更何况我现在活着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先让我好好的喘两天气吧。” 醒桓点了点头,吃了两口菜,也来了句,“也是,现在盛瑛太过猖狂,偶尔还会过来挑衅两番,想攻进阴阳家,幸好还有祖师爷留下的强大结界,暂时能够抵挡得住。如果没有的话,恐怕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好端端的吃饭了。” 吴若一惊,“你是说盛瑛还曾经攻击过这里?” 醒桓点头,“是啊,这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百年前我们锁妖怪的禁地突然间被打开了嘛,这些都是盛瑛的手笔。在你们出事之后,阴阳家群龙无首,那些长老们都把重担都撂我肩上。再加上内忧外患,盛瑛带着蛇子蛇孙过来挑衅袭击,我和长老们拼尽了全力也只能让阴阳家暂时保存现在这样,不过也因为这些事儿,阴阳家弟子都渐渐流失了,再也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学习咒术。” “可她为什么要攻击你们?难道你们之前得罪过她,抓过她的蛇子蛇孙?” 醒桓摇摇头,十分苦恼的说着:“这事我也不清楚啊,毕竟你知道我们之前也是抓了很多妖怪锁进牢里,再加上之前玉越和反复折磨,还有一些不知下落,我也不知道她的蛇子蛇孙有没有被我们抓到过,反正看她那副模样好像是来寻仇的,又好像是故意过来幸灾乐祸的。” 吴若细细思量着,问:“既然在百年前她就曾经潜伏过这里,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难道你们阴阳家还有什么宝贝吗?” “要是真有什么宝贝,我现在就拿出去卖了。”醒桓瞧了一眼家徒四壁的房子,仿佛昭示现在他可是两袖清风。 她一时头疼,实在是想不到盛瑛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想了想,盛瑛这一辈子都在追求无穷的力量,对于成神之类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不得不怀疑盛瑛把主意打在阴阳家究竟为何,莫非是和力量有关? “姐姐” “好了,别再叫姐姐了,你现在这副模样叫我姐姐,我也受不住,叫名字好了。” 她吃了好几口菜,说道。 醒桓:“哦。” 第四百零七章 有消息 在阴阳家呆了几天,没有任何消息。她已经没有下山的想法了,醒桓给了一些提议打发时间,她都摇摇头拒绝,只要一想到公子和元城的事儿,哪有心思去玩。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追在他身后问今天兔精和龟精回来了没有? 醒桓次次都头也不转的,摆摆手说:“现在还早着呢,哪有那么快。” 次数有些多了,她自己问的也有些累,只要一张嘴,看到醒桓微微摇头就知道这次还是没有消息。 醒桓整个人的状态似乎十分松散,他最多早上打太极,买菜做饭,要么就是坐在摇椅上睡午觉,一觉醒来整个人也是呆呆的,有百岁老人的特征了。 吴若有时候会站在一旁观察,暗想人的寿命真的太短了,想当初那个十几岁的少年,现在就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而且精神气儿也比以前差了太多了。她看着他说:“世人都想成仙得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想法?” 醒桓当时还躺在摇椅上,悠悠的摇着,手上拿着蒲扇扇着风,吃着一个苹果,说着:“成不成仙之类的,我实在是不感兴趣。偷得浮生半日闲,还是当人的好啊,早上忙完了一大堆事儿,现在正好坐在这里吹吹风,吃吃水果,日子就觉得挺舒坦的,何必去当什么神啊仙啊。人生的烦恼那么多,成了神,烦恼不就永远都会存在喽。” 吴若瞥了一下案桌旁的试卷,“你不要告诉我,现在这些试卷你还做着?” 醒桓回:“还做着呢,不做,我就浑身不舒服,也已经做习惯了。总感觉每次做试卷的时候,那些长老们还在身边。” 吴若也跟着在旁边坐下,悠悠摇起,两个人就好像百岁老朋友一样,看彩霞聊事儿。 终于有一天,遥青山传来了消息,龟精老早就在门外大喊大叫着开门,幸好吴若的耳朵还是非常灵的,早就听到叫喊声,叫着醒桓赶紧开门,城门一打开,龟精就忙不迭跑过来。 那大块的肉啊颤抖着,吴若眼睁睁看着一个巨大的一团肉跑到面前来,它赶紧把怀中信给她看。 不过这并不算一封信,只是一只风筝罢了,就是风筝胡乱地揉成一团塞进怀里,也算是可怜巴巴。 吴若赶紧接过,幸好这次的风筝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碎掉,而是完完整整重新舒展在面前,可真是奇了怪了。 龟精一看到立马就觉得太神奇了,说着:“好特别的风筝啊,刚才我都把它揉成这样了,竟然还能舒展得这么平滑。” 吴若解释道:“这些都是公子的,不是普通的风筝,不过幸好你聪明,知道把这种东西带过来。” 风筝在空气中晃荡了两下,然后慢悠悠地呈现出了几行字,内容很简单,大概意思就是云清子藤还活在人间,就是不知道去哪儿了。而孟明朗不出意外也还在人间。 这个消息相当于久旱逢甘霖,她顿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醒桓在一旁看着,表扬了句,“干的不错,总算做了一件大事儿。” 龟精害羞地摸摸脑袋,说着:“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没有线索,突然间发现天上有只风筝飞得很慢,好像一直跟着我。所以我就想着要不就把它捉下来吧,没想到还真的有用。” 吴若说:“这次你去遥青山为我找线索,辛苦了。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遥青山上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龟精立马摇头说着:“哪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现在遥青山基本上不怎么和妖怪作对了,当时我刚上去,他们还热烈欢迎了呢,反正我这几天都吃好的喝好的呆在山上。也没受什么苦什么难的,所以才这么顺利的把风筝带下来。” 这么一说,还真是出乎意料。 她没想到呆在叶子里百年,世事竟然如此大变,现在就连遥青山都不捉妖怪了,难道这世界上还有其他门派能够镇得住这些妖怪吗? 龟精看她还忧心忡忡的样子,担忧地说着:“别着急,还会有其他线索的,我现在立马过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总之现在有了一点点眉目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了。” 吴若知道它误会了,说着:“你别误会,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先休息几天,这些事儿就先不着急了,我还得好好感谢你呢。只是担忧的是,现在天下大乱,遥青山和阴阳家现在都已覆灭,都不愿意管妖怪的事儿,现如今东西两方有两只大妖怪为非作歹,现在也没有什么门派能够镇得住了。” 龟精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极是,这段日子我呆在遥青山,虽然说一直在追查线索,但也听说山上一些弟子说过东西两方的大妖怪的事儿,他们是有心而无力,因为人少,再加上现在想学习咒术的弟子已经不多了。” 唉,现在可怎么办呢? 醒桓说:“姐姐,你以前可不是这种关心天下大事的人啊。你怎么突然间忧心忡忡了?” 吴若重新一屁股坐在饭桌上,然后把龟精也招呼过来吃饭,说:“控制东西两个方向的大妖是我的仇人,再说我所关注的两个人都以拯救天下为己任,你说我关不关注?” 醒桓问龟精,“除了这些线索,遥青山的弟子还有没有其他的话问出来?” 龟精认真的想了想,犹豫道:“有是有,不过我听起来感觉有些假。” “是真是假,先说出来听听。” 于是龟精就把在山上的一些所见所闻大概讲了一番,但是都跟她想要打听的人和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无非说的是,现在遥青山上已经如何衰败,和阴阳家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衰败的速度有些慢。 原本还有几位长老帮忙看管事务,但是长老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人世间。现在真正能管事的已经不多了。 不知道为何,山上突然间来了一姑娘。其实不止一次来过,隔三差五的,点名指姓的和弟子们大打一架。 在龟精眼里,这姑娘每次出场都是气势汹汹的,打完一架之后才能消停。 她就说:“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奇怪的人,不是说遥青山上从来不收女弟子的吗?” 龟精说:“所以我也没有说是女弟子啊,只是一个女妖怪。” 吴若突然间来了兴趣,问哪来的女妖怪。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妖怪,长得漂亮,但脾气实在是太暴躁了。而且打完架后,就自己一个人跑到遥青山的后山,也就是埋着很多遥青山先辈骨灰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坐着,半天不讲一句话,等坐了两三天之后,又自己一个人下山,等过了一段时间又会上来。大人,你应该也清楚遥青山上那一千多道台阶爬上来,那可真是要人命啊。这女妖怪次次飞来飞去的,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弟子们一开始还阻拦,后面时间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最多打一两架,就让她自己去后山。” 她问:“那这女妖怪经常去的是谁的坟地?” “哦,好像是那个叫什么离的?” “离?孟江离!”她惊讶得一下子站起来,如果这么说的话,那这个女妖怪很有可能是 是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忽然间一下子想不起名字来了,只记得大概一张脸。 龟精连忙把她按下说着:“大人不要激动,大人是不是和那个女妖怪有仇?你放心,我现在立马就过去找她麻烦。” 醒桓也说:“姐姐莫要害怕,我也会帮你的。” 吴若再次提醒,“都说了不要叫我姐姐了,叫名字就好。” 醒桓点头说:“好的,姐姐。” 她也懒得纠正了,再次说:“那个女妖怪和我并没有什么过节。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女妖怪我应该是认识的。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名字罢了。你确定她真的是去孟江离的坟地?” 龟精瞪着眼睛想了半天,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去的应该就是叫什么离的坟地,至于是不是叫孟江离的就不确定了。” 吴若说:“你说一下那个女妖怪长什么模样,会画画吗?要不直接画幅画给我看看。” 龟精难为情的笑了笑,说:“我可不会画画,最多只能形容一下。” “行吧行吧,那你就形容吧。” 龟精就把女妖怪的面容说了一遍,以及口头禅,暴躁的行为。说完之后,还不忘评论了一句,这个女妖怪是他见过的最讨厌的一只,脾气差也就算了,还刁蛮任性。 吴若心里大概有数,于是就说:“好了,我决定了,我要去遥青山。” 此话一出,一人一妖震惊了。醒桓说:“你要想清楚啊,现在下山很危险的,你自己不也怕吗?” 就连龟精都点头说:“现在妖怪们都不知道你已经活过来了,我听说很多妖怪都曾经被你虐待过,如果就这样出去,恐怕凶多吉少,想要知道什么就尽管吩咐我,我去给你查。” 她认真地摇了摇头,说:“我现在就想亲自去遥青山看看情况,光是听你说的,一来一回的,也浪费时间。我并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时间紧迫,现在对于我来讲时间就是生命,你也知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了,是等不起的。” 醒桓在一旁默默提醒着,“你虽然是个凡人了,可你的寿命还是无限的,这一点没有变过” 吴若一拍桌子,立马正色道:“就算我的寿命是无限的,可我会变老啊!我可不想等到我白发苍苍了才知道公子和元城的下落,到时候我该以什么面目面对他们。反正我这种心情你们是不了解的,总之我要赶紧去遥青山了解这一切的事情。” 龟精知道自己也拦不住,说:“那好的,大人,你要去我也要陪着。” 吴若正好有此意,说:“这一趟就麻烦你辛苦跟着了。” 龟精为自己能够派上用场而高兴,拍拍胸脯得意道:“大人,请放心,有我老龟在,没有任何妖怪敢伤害你。” 吴若欣慰地点头。 醒桓立马就交了一盆冷水,对龟精说:“好啦,既然你现在也已经回来了,看到没有,这一桌的饭吃完之后,记得把碗洗了。” 龟精顿时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又要干活呀 醒桓挑眉说:“还看什么看啊,好不容易赶回来先把饭吃完再说。别忘了,回到阴阳家还是要干活的。” 龟精虽然憨厚,但次次都被人这么宰,也会不高兴的。 吴若说:“行了行了,你也别欺负它了,这些碗筷就让我来吧。” 这么一说,龟精赶紧站起来把她手里的碗筷放下,“大人,别着急,我都还没吃完呢,等我吃完了再处理这些碗筷,先去休息。兔兔那边要是有什么消息也得告诉我,兔兔孤零零的去天宫找线索,我也怕它会遇上麻烦。” 吴若感慨道:“你们真的是太忠心了,我何德何能呢。” 龟精说:“大人这叫什么话,如果不是你,我们不会有今天。” 醒桓接嘴道:“对啊,也就不会还要吃完饭洗碗咯。” 龟精顿时就要生气了,刚要开口怼他。 吴若连忙摆摆手说:“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别斗嘴了。醒桓,你跟我过来。” 说完,醒桓就跟着走出门口,留下了一个还傻乎乎的龟精。 醒桓刚刚一走出来,吴若就说:“这次去遥青山路途凶险,一旦到了目的地,我就会让龟精回来,跟在我身边只会更加危险。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这两只。如果兔精回来了,你就替我暂时保存消息,如果我还在的话就把这些消息传送过来。” 醒桓说:“瞧瞧你这话说的,好像跟诀别一样,谁说就龟精一个送你过去了?还有我呢。” 她说:“都说了留在我身边很危险,你年纪都这么大了,就好好的呆在阴阳家养老吧。” 醒桓不服气的说:“你这是小看了我。我现在年龄是比较大,但并不代表我身上的修为不高啊!单单一只傻乎乎的龟精怎么可能成得了大事?”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老头是跟定了。 第四百零八章 长形东西 现在阴阳家只剩下这一个苗苗啦,要是跟着她出了事可怎么办?吴若也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说:“你确定要跟着我去?这一路上艰难险阻的。要是你再出了事儿,那我可真就一颗心满满当当的都要碎掉了。” 醒桓说:“到我这把年纪了,日子也不长了。有点正事做做,也算是了却残生了。不然你总以为我一直呆在这里面烧饭做菜呀。再说了,我阴阳家的人不能一直无所事事。如果不是云清子藤把你困在这里,你也不会失去自由一百多年,也算是我替阴阳家弥补你的吧。” 如果真要这样说的话,多年前她还带妖怪围攻了阴阳家呢。 一时间听到他这么说,还有些心虚。 吴若终究还是没说话,算是默许了。醒桓在一边看着也挺高兴,立马就说:“那好,那我们明天就出发,你们赶紧回房间收拾一下。” “这么快?”龟精一下子吃惊说道,“我还没有等到兔兔呢。” 嘴里的饭顿时不香了,夹着筷子的手顿时僵硬,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醒桓说:“事情宜早不宜迟,兔精的消息,只要它回到了阴阳家,我就有办法传达过来。” “嗯,好吧” 龟精又再次拿起筷子扒拉了几口饭。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个便早早的出发了,这一路上并没有使用法术,因为吴若这副样子就算是飞到天上也会被发现,还不如乔装打扮一下,老老实实藏在人世间缓慢行进。 由于龟精的块头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就一直藏在马车里没有露出来,也只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肯让他出来喘口气。 吴若歉意地看着他,送上一捧水,“龟精,其实你没有必要跟在我身边,你可以先去遥青山等着我,这一路上有醒桓陪着我也不会出事的。” 龟精咕噜咕噜的把她手里的水全部喝完,然后抹了一下嘴巴子说道:“这怎么可以呢!我一定要陪在你身边,再说了,这路上危险,靠那个小屁孩也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你周全。起码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块头这么大,只要稍微露出那么一点点,那些小妖怪就不敢过来造次。” 吴若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他还喘着气,劝道:“可是你这样一天到晚的呆在马车里面也闷得很,现在你不是大妖怪了吗?难道没有乔装的法术吗?” 龟精有些不好意思,脸色稍微红了,“其实很久之前我也嫌自己长得不好看,想要给自己换一副模样。可是兔兔不肯,要我陪着,兔兔块头那么大,我也得这么大,现在虽然它不在,我也不能那样子呀。那再说了,现在的俊俏公子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变。最主要的是我怕自己不好意思。” 醒桓原本在一旁烧着柴火,听到这么一说,忽然间噗嗤一笑。 吴若和龟精赶紧把视线投过去。 醒桓赶紧解释道:“我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真的想要变一个俊俏的公子哥,我也有办法。” 龟精更加有些不好意思了,从这幅模样来看,它不是不想变,而是有些羞涩。 吴若笑着说道:“醒桓,那就麻烦你帮龟精变一个好看的样子吧。他一天到晚呆在车上也难受也好,让它有个人形可以在人前走动。” 醒桓就站起来,刚刚走到马车前,龟精就有些不好意思往后面退。 醒桓上前两手抓住,“诶,你退什么退呀,我是来帮你的,又不是来害你的,给你一副好模样还不接受啊!” 龟精憨厚的笑了笑,傻乎乎的看着地面。 醒桓口中念动咒语随手一点,龟精果然变成了一个年轻公子哥的模样。 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突出的颧骨,看起来总算像个正常人,只不过还是有点龟精以前的样子。 龟精有些局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吴若从包袱里取出镜子递过去。 龟精不好意思的,拿起来照了照,然后又傻乎乎的一个人笑着。 醒桓在一旁笑眯眯的,但是也不忘调侃几句,“我说你现在这副样子,可比一般的凡人好看多了,要是走在大街上可引人注目了。” “啊,真的吗?那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呀?” 龟精脸色忽然严肃,有点后悔现在这副模样。 吴若赶紧安慰着:“老龟,你要有点自信,你这幅样子很好看,并不会给人带来麻烦。你瞧瞧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如果要是不当妖怪好好化作人形在世间生活,也会有很好的日子。” 说到这里,龟精自己也叹了一口气,然后神色寞落地坐在火堆旁。 醒桓也跟着在旁边坐下,拍了拍肩膀,“怎么了这是,怎么一下子好像满腹心事?刚刚给你变了一副人形,就这么成熟了?” 龟精依旧看着灯火,双手托腮说着:“其实我也想变作人形好好在人世间生活,可是兔兔有自己的想法,它一心一意想当山里的大妖怪,所以我就一直陪着。多年过去了,后来我们被阴阳家所捉,一直呆在这里也几百年了,我们两个都快忘记在人间生活是怎样一种日子了。” 醒桓说:“要想实现这愿望也很简单呀,只要等兔兔回来,到时候你们两个要是想走,我想吴若也不会拦着。最主要的是你们一直以她马首是瞻,如果她没有过好的话,我想比你们两个也不会放心就在人世间生活的吧?” 龟精点头,然后看向吴若十分忠诚的说:“大人,我们一直以你领袖,你没有安定下来,我们也无法安心好好生活。所以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尽管跟我们提,我们一定会满足,能跟在你身边鞍前马后,是我们两个最大的愿望。” 吴若有些沉重,她也坐在边上说:“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有你们这两只妖怪相陪。我并没有什么事需要你们去做,只要你们两个能够平平安安的好好生活就行,这次的事就算了,你们办完之后就好好的去人世间生活,不要再遇到我了,我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像我这样的人又自私又冷漠,不会给任何人温暖,你们再跟下去将会走上不归路。” 吴若说完这番话,自己都没有发现语气是十分的落寞。龟精和醒桓在一旁听着,心里有些难过。 龟精说:“大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大人,虽然大人身上有很多缺点,但我和兔兔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醒桓也说:“任何人都有缺点,包括神魔。既然你能够清醒意识到这一点就尽量改变。吴若姐姐,其实你骨子里还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的。” 吴若忽然间笑了,怎么突然间就这么煽情了呢? 她说:“大晚上的,难道我们几个又在这里讲煽情的话吗?好了好了,这样的话题以后还是别再说了。” 醒桓有些认真,一手揽过龟精的肩膀慢慢说着:“像我这样已经过了百岁的老人恐怕寿命也不长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转世投胎后,下一辈子就见不到姐姐了。希望姐姐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改变自己身上的一些缺点,姐姐并不是用冷漠又自私,只不过习惯将这样作为自己的铠甲,实际上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就是有时候心太硬了。” 吴若想着这番话陷入了沉思当中。 想当初刚刚变为人形的时候她好像也没有现在这么残忍无情。特别的乖巧,听养父养母的话,甚至从来不会去害别人,更不会想着将别人残忍致死。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或许就是加入恶鬼地界的那一天开始。心中满满的仇恨通过杀人噬血来发泄内心愁闷。 醒桓说:“姐姐活了千年,我只有百岁,并不知道姐姐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但如果改变自己的一些不好的地方,可以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那何乐而不为呢?” “醒桓,有些事情并不是说忘就能忘的,说改就能改的。” “所以,一点一点慢慢的开始。” 吴若笑笑,今晚这番话到底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她自己也不知道。 龟精不知在何时已经坐在地面上打起了呼噜。 醒桓也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从地上起来说着:“时候不早了,赶紧休息吧,今晚我们就在这野地里过一晚,等会儿布下结界,出去的话要小心点。” 吴若早就有个疑问了,就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总感觉自己好像来过。” 醒桓淡淡道:“这里就是西门任的地盘了。” 原来如此,难怪觉得这一块有点熟,就连风中带来的气味都似乎告诉她这里危险。 吴若有些不放心,问他:“如果今天晚上有妖怪出现,单靠你们两个对付得了吗?要不我们再加把劲赶点路,不要在这里过夜好了。” 醒桓说:“姐姐,你应该知道的。西门任的地界是十分广大的,就算我们赶紧赶路也得赶上一天一夜。人可以不睡觉,可马总得休息呀。” 吴若想了想,只好妥协。 西门任的手段她很清楚,一旦被发现她在这个地界里,很有可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醒桓还这么轻飘飘的,看来还是不知道这西门任的手段呀。 “怎么了?”醒桓转了一圈,看她还呆在原地便问着。 她也只好摇摇头,说着:“我没事,只是今晚恐怕会凶多吉少,你这个结界:“所以今晚我会在这里守夜,你们两个睡吧!” 吴若暂时放心了,找了个角落眯了一会儿。 但并没有眯太久,大概两个时辰之后,隐隐约约在睡梦中似乎听到地面有震动。 她赶紧醒过来,睁眼一看四周还是黑漆漆的,只有面前那一堆火篝还在冒着火。龟精还是在原来的地方趴着睡。醒桓这个百岁老人坐在树枝上背靠树干双手环抱,头朝前方,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继续在盯着。 吴若赶紧起来冲着上面喊了两句。 两句之后,醒桓才终于睁眼,惊讶地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吴若面色严肃,招呼他赶紧下来。 醒桓忽然间也紧张起来,莫名觉得今晚真的有大事要发生。 吴若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指着地上的一片树叶说:“你好好看一下这叶子怎么样了?” 醒桓眯着眼睛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说:“也没什么呀。” 吴若摇了摇头,再次把他摁下去指着地上的树叶说:“你再好好看看这树叶是不是移动了位置?” 这么一说,醒桓更加仔细盯着,果不其然,这树叶似乎真移动了一些位置,他猛然大惊,却用力压低声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该不会地底下有妖怪吧!” 吴若说:“地底下有没有妖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或许某个方向有一大群东西正朝我们这里过来。” 一字一句十分清楚的落在醒桓的耳朵里。 他惊讶极了,赶紧拍醒了龟精,“行了行了,别睡了,赶紧起来,再睡命都没了!” 左拍拍右拍拍,总算是把这个大块头给拍醒了,龟精还一脸茫然的看来看去,揉了揉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一看到他们两个脸色这么严肃,心里也莫名紧张起来,东看西看,反复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有妖怪来了吗?是不是?” 这句话刚刚问完,震动的感觉更加明显了。那些小树小花摇晃的更加厉害,就连大树上的叶子都发出沙沙的声音,天地之间好像全部落在了一个砂锅里,在不停的翻炒。 没过多久,只见在他们前方天空出现了一片火红,紧接着一条巨大的长形东西缓缓移动,似乎还能摆来摆去,左右两边还有两片巨大的翅膀,嘴里喷着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他们飞过来。 吴若两眼紧盯着那长形东西,心里忽然间有了个预感。 她大概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了。 第四百零九章 到遥青山 那个长形的东西还不停冒火。喷的天空一片艳红,仿佛要把整片天空都燃烧起来。一层又一层的热浪如同惊涛拍岸一般把他们扑得脸色红红的。 这幅景象实在太震撼了。 醒桓在一旁看着,表情十分奇怪,又震惊又害怕,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赶紧把龟精拍过来,“你别傻乎乎的一个人站在那儿了,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然后又想拉着吴若一起躲,可她把他的手挣开,镇静道:“你们两个先躲,我在这儿再看看。” 看到她云淡风轻胸有成竹,仿佛一点都不怕,醒桓一下子就急了说:“这个情景一看就知道很危险,还呆在这里做什么?你现在法力都没有了,听我的话赶紧躲起来。” 说的倒是苦口婆心,可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可把他急得直跺脚。 只见那个东西越来越大,吴若眯着眼睛这才看清了这副模样。 这是一条巨大的长龙,幽暗的鳞片在火红的夜空中熠熠生辉。不管是大小还是声音都和她见过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如果没记错,这条龙就是千年的那一只了。 那条龙经过他们的头顶发生发出巨大的龙吟声,震得整个地面都在摇晃,本来已经地震过,树木都倒了一大片,现如今又折断了很多树枝。 吴若捂住耳朵,仰着头盯着上空,那巨大的怪物似乎也感受到地面有人在看它,也向下一看。就在大眼瞪小眼的那一瞬间。那条龙也认出了吴若,一振翅又带来了无数风沙。 醒桓带着龟精趴在地上,也想把吴若压下去,可是她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上面。 这条巨大的长龙背上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看不清正脸,但身影熟悉,她细细想了一下,正是云清子藤,在她的印象中,也就只有云清子藤穿着虽简朴,但灰袍是低调的贵重。 没想到他竟然没死,不仅没死还站在那条龙的背上,那么也就说明这条龙是他的奴隶。 怪不得啊这一切似乎全部都能说得通了。 她终于想起千年前在遥青山上的一些见闻,难怪那条龙的消息在遥青山消失了,原来是被云清子藤给锁在地牢里,现如今又重新被放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又重新出现在西门任的地界呢?莫非他们两个早已暗中勾结。 她恍然大悟,紧紧盯着龙背上的那个人,那个人也就轻轻瞥了她一眼,应是没有把她认出来,然后又驾龙向前而去。 那条龙从他们身边飞掠而去,她依旧像个木头一样,双眼死死盯着龙的背影。这时候地面已经开始平静了,醒桓慢慢爬起来,看着她傻呆呆的样子,知道发生了大事,赶紧上去问:“怎么了?” 吴若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说,只是说:“云清子藤已经找到了,他就在那条龙的背上。那么公子现在又在何方呢。”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醒桓只听到了前面一句,说着:“你把那东西叫做龙?原来那东西叫龙啊,可是这龙为什么长着一对翅膀呢?祖师爷竟然在上面?你会不会看错了?” 她解释道:“十有不会错,云清子藤就算是化成灰,我也会认得一二。至于空中的大块头是上古的神物了,并不是现在什么东海西海里面的龙。反正也不知道叫什么,就随便用龙来代替了。” “哦” 醒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说:“刚才好奇怪,那条龙就在我们的上空停住了,它好像朝我们这里看了一眼,但是又飞走了。如果是祖师爷注意到我们,绝对不会就这么相安无事的。难道祖师爷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们,这也太幸运了吧。” 吴若淡淡应了一声,脸色更加严肃了,“好了,既然云清子藤已经找到了,接下来我们就抓紧去遥青山询问孟明朗的下落。” 龟精这时候来了灵魂深处的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把云清子藤拦住呢?只要问他就知道那位大人的下落了呀。” 醒桓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顺便还弹了一个脑门,“你说说你啊龟精,祖师爷和吴若是仇敌,他巴不得把她吃了呢,要是把他叫下来发现了吴若,这里光靠我们两个,你觉得能对付得了吗?祖师爷的厉害我可是领教过的。光是门派里的那些传说就已经听了令人毛骨悚然的。” 吴若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就算我想问,想必他也不会告诉我,到头来只会白白搭上性命。我们先去遥青山查探消息,不管结果如何,云清子藤一定会再见面的。如今我只是一个凡人,对他来说是最美好的食物了,他不会轻言放弃的。” 龟精立马补充了一句,“现在天色也快亮了,我们出发吧。只是刚才因为地震了,而且有那么大的龙在这里经过,我们马车的马都吓得跑走了,这下子该怎么办啊。要想赶紧到达遥青山,没有马是不可能的。” 这就犯难了。 吴若紧紧盯着前方,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大的动静,西门任不可能不知道。现在不管怎样,就算是我再怎么乔装打扮,只要还在这个地界上,西门任一定会发现到我。既然马已经没有了,我们就顺其自然,遇上哪只妖怪,就让它变成马车带我们往前就是了。” 醒桓一听顿时沉默,这个方法比较凶险。而且西门任现在的势力这么庞大,要想让一只妖怪为他们服务,还是有点困难的。更别说,这一路上这个妖怪落下一些什么蛛丝马迹又被追上,那可就惨了。 龟精一听就拍手叫好,说:“大人,我现在就去找,找一些身强力壮的妖怪给我们当马车。” 吴若点了点头,看着龟精兴冲冲地往前跑,说:“别让他一个人去找,万一在路上遇到危险就糟糕了,你看他傻乎乎的样子,万一真找个比它自己还厉害的妖怪,不但没有帮上忙,还把自己给搭上了。” 醒桓沉默的点了点头,虽说没有拒绝,但目光中总觉得有一些怀疑。 吴若说:“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醒桓已经走在前面了,他说:“没什么,一路上我们要注意安全。你呢,也别太招摇撞市,该隐藏的还是要隐藏,不要白白的告诉妖怪你就是吴若。” 她说:“我哪有那么傻会自报家门。” “这可不一定啊,姐姐,你经常这样子的。” 她一下子无话可说,自己想一想,以前的自己好像真的会这样做。可现如今不一样了,她没了法力,不会像以前那么直接了,就说:“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的。” 没过多久,他们果然在路上遇到了一只妖怪,这是一只巨大的蟒蛇精。 醒桓将蟒蛇变成一辆加长版的马车,这下子龟精呆在里面要舒服多了。只是可怜那条蟒蛇,今晚原本只是出来散散步的,可没想到就这样被捉住了。不过也幸好这蟒蛇也不认识吴若,只知道有一个大块头的妖怪带着两个凡人说要去一个地方。 哎,蟒蛇精觉得自己倒霉。可对方已经承诺不会害它性命,那也就带着他们一路狂奔而去。 第三天终于到了遥青山的地界,还是那个熟悉的山脚下,刚刚走到山脚下,马车就重新变回了蟒蛇精,醒桓用法术让它失去记忆力就放回去了。 吴若站在山脚下看着那一千多道台阶,顿时头疼,想当初为了不爬台阶,可是骗了不少门生把她带上去。现如今只是一个凡人了,又没有法术,光靠醒桓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她带上去。而且现在遥青山的规矩是怎样的,会不会一看到她就打下去呢。 龟精像是熟门熟路的一样,直接跑上前,走了两个台阶,看他们两个还愣着不动,就说:“赶紧上来呀。” 吴若皱皱眉头说:“这该不会真要往上爬?” 醒桓也犹豫了一下,说:“听说遥青山的规矩是不能用法术飞上去,不然被发现的话直接从上面打下来,滚到山脚下的。我这副身子骨恐怕也承受不住了。” 龟精一听哈哈大笑,拍着大腿说:“二位放心吧,现如今已经没有这样的规矩了。听说这规矩还是千百年前的什么师尊下的,如今都已经衰败成这样了,哪还有这么多规矩啊。法术可以随便用,别害人性命,他们基本上都不会说什么的。” 吴若这小眉头皱得更深了。现如今,遥青山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吗? 龟精说道:“现在这山上也没多少人啦,都是一些年纪大的和一些年纪轻的小娃娃。有的是为了梦想一辈子留在这里,有的是为了混口饭吃,毕竟都是孤儿嘛!他们老的老。少的少,哪有空管得了我们。” 这么一说,醒桓一下子就放心了,立马说道:“你早说好嘛,有这说话的功夫早就带你们上山啦。”说完一个法术就带着他们两个在空中飞了一段时间就到了山顶。 这个地方还是依旧的熟悉,只不过有些树被砍了,地面稍微有些杂乱,都是一些落叶,也没有人过来扫,有一种衰败萧条的感觉。 还来不及感慨,就在这时,一个门生开门就见到有三个陌生人站着,表情还十分茫然。当看到有熟悉的妖怪时,脸上顿时露出欣喜,招呼着说:“唉,老龟,你怎么来了呀?快快,往里面走。” 然后龟精带着吴若和醒桓两个过去又打了声招呼,这个门生才注意到今日来了两个陌生人。互相简单的做了一个介绍,门生倒也单纯,就直接让他们进门了。 吴若一下子目瞪口呆,如果换作以前绝对会盘问好久才可进去。就算进去,也会派人跟着。 现在这个小门生年纪轻又单纯,直接就带他们进了大堂。 大堂以前墙壁上挂着一些珍贵名画,现如今这些画呀,花瓶之类的都已经没了,除了几张凳子桌子摆着,其他什么都没有。可以用家徒四壁四个字来形容。 吴若问:“这山上就只有你一人了,还有没有其他人啦?” 门生说着:“还有一些师兄弟呢,只不过他们还在练功。两位师父在里面睡午觉,我这才刚刚挑完水回来。你们要是找师父有事的话,还得再多等一等。” 吴若说:“呃,那好吧,我们先等一下,不过也有一些情况想向小师父问一问。” 小门生见有人这么客客气气的跟他说话,心里快活,豪爽道:“但说无妨。” 吴若把问题提出来,小门生不清楚孟明朗是什么人,甚至连云清子藤都不知道,他只是一个擦桌子扫地的一个小门生罢了。 龟精说:“听说当年大战就是在小后山,不过我来这里这么久了,小后山每次去都会迷路,不如你带我们过去吧。” 小门生点点头,立马欢快的跑在前面说:“好啊好啊,我带你们去,往这边走。” 于是乎,他们三人又跟去了小后山,小后山已经变了另外一副景象。原本有一大片冰湖的,现如今变成一个小池塘一般大小了。边上的火棘树少了好几排,就连之前囚禁云清子藤的小树林已经夷为平地。 虽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肯定发生过一场恶战。 吴若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中飞着的风筝已经全部消失了。她问:“老龟,当初你是在哪里找到风筝的?” 它想了想,说着:“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就在路上走着,就发现有风筝跟着,我就把它带过来了。” 吴若又问门生,“你的两位师父什么时候醒过来?” “这可说不一定,可能下午就醒过来了,有可能是第二天早上,他们的睡眠时间总是混乱。” 她深叹一口气,对门生说:“这里的情况我已经了解,现在带我们回去吧,我有事要问问你们两个师父。” 门生只是觉得她很奇怪,一下子往后山跑,一下子又要回去问师父。 早知道一开始就等两位师父醒过来嘛,就不用白白跑这一趟了。 第四百一十章 去深坑 这两位师傅还真是贪睡,打的呼噜震耳欲聋,嘴巴微微张着,苍蝇飞了飞,又被呼出的气流冲出去。他们几个硬生生的从中午饭点一直等到深夜子时,这个时候大家都睡了,可他们才陆续醒过来。 刚刚醒过来,就看到有一个女人鼓着腮帮子看着他们,面色尤其不善。 这两位老师父吓得冷汗连连,还以为是妖怪来了,立马精神抖擞,坐在床边就要施咒。 吴若淡定起身打了哈欠,伸了个懒腰,说着:“别害怕,只是一个凡人。” 两位老人家这才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吴若看不明白了,两个老人家在一起能睡这么多天,究竟是病呢,还是在修行呢? 她直接问:“两位大师,打扰了。恕我直言,我们在这里已经等好久了,有一些问题想问问。哦,看到我也别那么惊讶,我是这里的熟客。” 两位老师父不惊讶才怪,他们本能感觉眼前这个女人绝非善类。 吴若刚要开口说话,醒桓就从外面走进来,一推开门生怕她会说错话,赶紧说着:“师父醒了呀,在下醒桓,打扰了。” 两位师父更加迷惑了,从来没有陌生人敢这样闯进他们的房间,于是直接叫小门生进来问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若刚要开口讲话,又被醒桓制止住。他把来这里的目的讲了一遍,这两位老师父也算是面慈心善,加上多年都没有下山,所以对于几个突然来的陌生人倒也热情友好,可以说的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给出一些线索。 据遥青山史书记载,一百多年前的确有一位高人神秘失踪。而且当时遗留在岸边的还有一个巨大的、被破坏过的深坑。年岁久了,深坑慢慢被填补好了。 至于是什么样的深坑,两位老人也说不清楚,只是这样说着:“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儿时的时候听门派里的师兄弟说的,说那坑啊,就好像是从地底爆开一样,顿时是泥沙四溅。” “那坑究竟在什么位置?明天是否有空,带我们过去看看呢?”吴若赶紧说道。 两位老人犹豫了一下,说着:“不是我们不想带你们过去,只是我们身体有恙,白天见不得光。一见得光就会睡过去。所以要过去的话,还得靠他。”指的就是边上一直站着的小门生。 小门生还很茫然,走上前说着:“可是两位师父,我也不知道那个深坑在哪里呀,小后山我去过很多次,哪里有见过这种东西。” 两位老师父说着:“很久之前我曾见过那个深坑,现在已经被填补的差不多了,既然你不知道,今晚就由我带你们过去。” 这么一来,他们两个十分感激。 这两位老人家头发花白,走起路来并不灵便,走一段路要歇一会儿,许是歇的次数有点多了,其中有个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着:“年纪大了,腿脚就这样了。” 醒桓说:“恕在下冒昧,两位老人家看起来实在有些奇怪,莫非身上是中了什么咒术吗?怎么白天一见到光就会睡觉,晚上身体便会孱弱成这般模样。” 这位老人忽然感慨叹了一声,“这咒不咒术的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很久之前就这样了。” “何出此言呢?”吴若问。 老人说:“刚才不是提到那个深坑吗,以前我们两个曾经去过深坑底下,那可真深呐。落了好久才终于见底,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股强烈刺激味的粪臭。当时我们决定马上出来,结果刚一见到阳光就犯困,我们勉强终于爬上去,可是却在坑边上睡着了。幸好有师兄弟及时把我们带回来,不然要是出事就严重了。” 吴若若有所思的问:“你们可曾在下面见过什么生物吗?” “生物?”老人摇头叹道:“哪有见过什么生物,里面有浓重的粪臭味,或许真有什么生物曾经生活在底下。” 吴若心中有个疑问正慢慢揭开答案,忽然道:“出事的那天可曾听到过奇怪的声音?比如说震动。” 老人份细细回想着,一个老人皱着眉头,另一个老人边想边抓耳挠腮。 最后其中有一个说着:“好像的确有震动,如果我没记错,当时小后山的树都倒了好几排。” 吴若大喜,忙问:“那地上可曾留过什么踪迹,比如说脚印之类的。” 这倒是答不上来了,老人摇了摇头,说:“很久之前的事了,细节早就记不清了,再加上当时年少,只觉得好奇,也没有过多追查。” 吴若有些失落,但又有些开心,或许那深坑曾经就锁着她的族人。 醒桓在一旁说着:“出了坑见阳光会犯困,这咒术倒蛮奇怪的,不知道是不是某个人的恶作剧。” 吴若又问:“只有你们两个人有这样的症状吗?其他人到过那个深坑没?” 老人这样说:“当时遥青山的弟子那么多,大家听到小后山有声响,肯定都会好奇去看一看,像我们这样下过深坑的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也听说有的在深坑旁看了看就直接晕眩的。不过一般都是扫地的小门生,身上没有多少修为。” 看来真是神奇呢。 醒桓说:“那我也去看看好了,年纪这么大了,一到晚上就失眠,也好让我好好睡个觉。” 吴若奇怪地看着他一眼,“想清楚点,要实在睡不着,我可以把你打晕。” 醒桓顿时没话说,看着前方的路。 老人走了两步,又开始歇着了。 吴若坐在石块上,抬眼望着蓝幽幽的月光,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难道公子当年也中过深坑的咒吗? 那他现在究竟去哪了? 还没有想多久,其中有一老人恍然大悟一般,感慨了一句,“哦,原来是这样啊!” 吴若皱着眉头看向那位老人,狐疑道:“什么这样啊,是想到什么事了吗?” 老人说:“刚才我细细想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一些事。那时候我还小,的确见到过有一个男人在小树林里出现过,对了,还有曾经的一位长老,他们似乎在一起说话,但至于说些啥,我就不知道了。但现在想一想,那个穿着淡雅衣裳的男人,或许就是下咒术的人呢。” 这绝对不可能,公子怎么会那么无聊给深坑下这种咒,这坑明明就是那条龙的住所。或许云清子藤把龙锁在这里,也许是在和公子的搏斗过程中把那条龙给召唤出来了。 她又问:“那后来呢?那个穿着淡雅衣裳的男人又怎么样了呢?” 老人说:“我当时也没注意听,只知道后面和那位长老一起消失了。” 遥青山当年也失去过一位叫陆定的长老。 吴若顿时扶住额头,失望之情不言于表。 终于紧一步慢一步的来到了小后山,也去了深坑。 这所谓的深坑早就被填平,上面还长满了小草鲜花。而且和池塘的距离来看,应该是池塘的水滋润了这一方土地。 老人说:“没错,就是这里了,想当初我们两个就是从这里下去的。好多年不见,没想到这坑填的这么快。” 小门生在一旁幽幽地开口说:“两位师父,这坑还是我们填的呀。” 两位师父:“?” 小门生幽幽叹了口气说:“就是因为门派里越来越多的人患上了这种嗜睡的毛病,后面掌门才让我们把这坑给填了的。我还以为是哪个坑呢,原来是这里,小的时候填完我还踩了一脚。” 两位师父一前一后的说:“那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就我们两个有这问题” 小门生说:“您二老一天到晚都在睡觉,这事又怎么说呢?您们醒来的时候我们都睡了,您们睡的时候我们都醒着,活动着呢。” 老人说:“好了好了,这事就先不提了。反正这个地方就是有咒术的,要小心了。” 吴若一听,看了一眼醒桓,醒桓顿时了然于胸,只不过有些迟疑。 他说:“有没有咒术的我还没看清,只不过你让我挖开这会不会有点夸张了?” 吴若说:“挖开就挖开呀,不忘该怎么知道真相?算了,小门生,你回去给我找把铁锹来,我自己慢慢挖。” 小门生惊讶了一下,正要往回走。 醒桓忙叫住,说:“诶,等一等呀。”然后无可奈何的看她,说:“没说不帮你,只不过这坑莫名其妙的,怕反噬到大家。” 吴若说:“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把这坑重新挖开就行了,我得知道这坑里面是否真的住着那条龙。” 小门生顿时吃惊,傻乎乎的问了句:“什么龙啊?我们这小后山还有龙王?” 此龙非彼龙了,不过她也懒得解释了。 两位老人大眼瞪小眼,什么龙不龙的问题,他们也不太清楚。不过根据两位陌生人的表现,以及他们儿时的所见所闻,心中默默猜出了一些什么,可又不确定。 醒桓活了一大把年纪,修为还是不错的,三两下就把那个坑重开。没过多久,一个又深又大的黑洞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两位老人后怕的往后面退了几步,也把小门生往后拉。 吴若不怕死的上前眯了一眼,一脚踩在泥土上,头向下看着。不过黑黢黢的,也看不清。 “有没有火把?”她问。 话音刚落,醒桓手上就出现了一把熊熊烈火。 她接过,夸赞道:“非常及时,只不过就是这火太大。”然后就把这个一米多高的火把扔进下面地洞。 眼睁睁看着火把从上面掉下去掉了好久,火光都没有熄灭,但在大家眨了一下眼皮的时候,这火把突然熄灭了。 也许是风的问题,也许是因为氧气不足或者是因为里面强烈臭味的问题。 吴若一脸严肃的看着醒桓,还没有开口,他就知道她要说什么,顿时拒绝。 “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我还没开口呢。” “你不开口,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下面太危险了,你绝对不能下去。” “可是不下去,我又怎么知道真相呢?” “要实在不行,我替你下去。” “我并不需要你下去,你是你,我是我,你又代替不了我。” 见她还固执己见,他摇头叹道:“都这么多年了,还依旧这么任性,这岁数是不是白长了” “你说什么?”即使他压低了声音,但她还是听到了。这小子是不是看她现在法力全无,可以随便欺负了,竟然敢这样怀疑她。 醒桓说:“既然说了要过来帮你,那就一帮到底,你要想知道真相,我就替你下去看看。” 吴若说:“臭小子,你还挺讲义气,不过这次就不需要你了,下面毕竟危险。你用法术把我带下去就行,你自己就呆在上面替我把风。” 刚刚说完两位老人就立马劝着:“哎呀,年轻人干嘛要这样做呀,多危险呀,我们两个当时也是有修为在身的,可也没挨住啊!现在我们两个就这样过了大半辈子,你年纪还轻,要想清楚了,要查什么东西的就在边上看看就行了,何必下去呢?千万别走上错路了。” 可是她不去,总不能让醒桓去吧。 这时,大家都静默着。 忽然间,一位老人开口,“你就替我们下去看看。” 小门生突然间泪流满面,嘟着小嘴,隐隐有跪下姿态,委屈说道:“别呀,我也怕染上咒术啊。” 吴若皱眉,“这是我自己的事,下面危险我也清楚,并不需要别人替我扛。两位老人家的心意,我心领了。” 醒桓走到坑边,说着:“我知道也劝不了你了,要想下去,我就让你下去,到时候想上来,你就拉一下绳子。” 不知何时,他手上正握着一捆麻绳。 吴若点头,道:“你还真是准备得齐全呢。” 醒桓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脑,“当时说着要去深坑,我心里就大概猜到了。多带样宝贝便利嘛。” 吴若把绳子系在腰上,还没有说一些嘱咐的话,醒桓就直接把她丢了下去。 “啊”的一声,连回音都没有。 哼,无情 第四百一十一章 遥青山历史书 下面味道的确很大,越往下越觉得头晕目眩,更别说一团漆黑了。上面声音也听不清,继续往下面爬,没过多久终于落地。 刚刚一落地便觉得脚下这片泥土十分的柔软,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踩到某种东西了。 幸好手里还有一颗夜明珠,这还是火神当初抛给她呢,说是嫌弃这个东西太小,送她丢脸面。但他还是带过来,扭扭捏捏的不肯拿出。她就说:“带都带来了,给我就是了。” 所以这颗小夜明珠就一直留在身边。 这个地方很大,她硬是围着墙壁走了好几圈,依旧没有回到做记号的地方。而且地面上的确有一些粪便,还有一些鳞片,又大又亮,在黑夜中泛着幽光。 看到这些鳞片,她终于可以确定的确是那条龙留下的。 吴若顿时心里明朗,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知道真相后拉了拉绳子,让醒桓带上去。 醒桓反应迅速,立马就把绳子一拉。 吴若憋着一口气,刚刚出了地面,顿时觉得外面空气清新,猛地大吸好几口。 “怎么样,怎么样?” 醒桓赶紧过来问,包括身边站着的三个人也好奇盯着她,不知道她在下面发现了什么。 吴若再次猛吸一口气,说道:“这下终于可以确定了,那条龙的确是一直锁在这里。看来云清子藤在多年前就已经有此计谋。” 旁人自然是听不懂的,醒桓问:“你是说祖师爷当年在遥青山就已经布下地牢锁住龙吗?” “没错。” 她总算可以确定,只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云清子藤为什么要把那条龙锁在小后山?这里明明是公子的地盘。 莫非公子早就知道了,故意不告诉她?想想也不太可能吧。 而两位老人以及小门生却在担忧明天她见到太阳会不会嗜睡? 醒桓沉默着,或许是在为自己祖师爷的行径感到羞愧。 吴若道:“你也别这样了,反正你们祖师爷的名声已经坏了,以后他出现,你就尽量躲着吧,免得见面尴尬。” 醒桓无语地看了一眼,“嗯”了一声,然后把绳子收好。 两位老人在一旁说:“下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快跟我们说说。” 她就把地底下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把鳞片拿出来给大家看。 这时一位老人忽然感慨道:“这大坑究竟是怎么来的,有这么高深的咒术,会不会是有人要害我遥青山!” 小门生在一旁皱着眉头说着:“师父,您老想多了,或许是天外飞仙呢?” 越说越离谱。 吴若说道:“你们遥青山上有没有什么关于奇怪生物的传说?” “具体指哪方面的呢?”老人问。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那条龙的来历。 老人说:“姑娘具体指的是哪方面的呢?” 她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把那个属于远古部落的神兽说了一遍。 两位老人岁数不够,自然是听不懂,仿佛天方夜谭一样。 她也知道讲了也是白讲,随意敷衍了几句,便说:“你们不知道神秘生物的传说,那有没有关于云清子藤的记载。他这个人这么离经叛道,在你们门派肯定会留下记录的。” 小门生抢着回答:“当然有啦,云清子藤这个名字每个人都听说,他嘛,曾经就是我们遥青山的一个门徒,后面” 两位老人赶紧打住,“嘿,不要乱说话,你这些都是听师兄弟们口耳相传,肯定会有所误差,不如我们先回去看看历史书再说。” 吴若点头,说:“早就听说遥青山上有部历史书,记载着每一个人的事迹。你们现在还找得出来吗?” 一位老人若有所思看着她说:“找是找得出来的,只不过外人是不能看的,这是属于我们的机密。” 吴若微微皱着眉头说道:“曾几何时,我也曾是你们遥青山上的人,需要什么证明不?人证现在是找不到了。以前遥青山的风光我可以说给你听。” 老人立马摇头说:“遥青山从来不收女弟子,我看姑娘虽然对我们这个地方有点熟悉,但终究不是这里的门徒,是不能看我们的历史书的。” 她感慨两位老人的迂腐,无奈扶了扶额头,“好,我不能看,那你们可以看了再告诉我吧?” 老人有些迟疑,“呃”了半天。 吴若看向头脑还算清醒的小门生,小门生淡定的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这些事情就很愉快了。 吴若非常满意拍了拍他肩膀,然后说:“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老人还停在原地,依旧刻板说道:“不行不行,遥青山的历史怎么可以和别人说呢?” 吴若非常无奈的看向醒桓,醒桓一点就通,说着:“那云清子藤对于遥青山来说算不算是一个叛徒?” 此话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吴若观察着大家的神色,尤其是两位老人,从淡定变得有些疑惑,然后又豁然开朗。 老人点头说道:“没错,那厮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叛徒。这么多年过去了,历史书上对他的评判也很多。” 醒桓又说:“既然是这样,对于一个叛徒,你们也没有必要保护了,所以稍微听一听,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吧?” 此话一说,甚有道理。 吴若再次说:“好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去看看书吧。” 老人终于不再多嘴,又按照原来的路子回去了。 醒桓在路上问着:“那孟明朗呢?听说他也曾在这里,是个高人。” “嗯。”她小心的应了一声,然后偷偷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等会儿翻历史书的时候,一定要帮我查到孟明朗这个人。 醒桓心领神会地眨了眨眼睛。 又重新回到门派里,两位老人带着他们走进重重阁楼,打开一扇扇木门,挥了挥袖子,终于从厚厚的一叠书架中翻出一大本簿子。然后又一页一页翻过去。幸好云清子藤的名字比较长,找起来也方便。 吴若仔细瞧了一排又一排的名字,的确发现在同时期有个叫孟明朗的人。 只不过惊鸿一瞥,老人翻的速度太快,她在心里也做好记号了。 千找万找,终于那一大串的长名字里,云清子藤就这样出现在大家面前,大家赶紧按照一竖一竖的字看了起来,云清子藤的事迹介绍得非常详细,包括他初次出现在遥青山的天气都描写得十分细致,很多事情都能够对号入座。 吴若千年前就已在遥青山,所以对云清子藤还是有那么一点印象,基本上都能够对得上,所以说遥青山的历史书还是可以借鉴的。两位老人看着就有些糊涂了,对于虎头蛇尾的字来说,他们最多也只能懂得大概,吴若却能看出来很其中很多的门道。 例如,其中就有一页写道,在某一年的妖大会上,云清子藤和孟明朗同时组团去完成任务,可是在出团之后,孟明朗受重伤,云清子藤也昏迷数日。不久后,云清子藤逐渐受到长老们的重视,担起遥青山的重任。也正是因为在那件事情之后,他逐渐风生水起,甚至成为遥青山的一根顶梁柱。 老人们就看不懂了,还以为是云清子藤时来运转。吴若想得更加深入,公子在那时就已身负重伤,常常咳嗽未愈。不就是因为在妖大会上帮了云清子藤嘛!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云清子藤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很难保她不会往坏处想。 她又问了句,“那之后的事情呢?你们找到了吗?” 那老人又凝神静气继续翻着书页找。 果不其然,又发现了云清子藤的另外一番事迹。 在云清子藤逐渐得势之后,门派里面很多禁地都被他开放用来锁妖怪。也包括一些十分重要的场地,甚至都为他开了先例。 其中有一条就写道:“几位长老尤其重视他,对于出格的事常常视而不见,擒拿的妖怪中有一些发了脾气让他受过伤,都会暗地里处决掉。对于门派来说是不允许的,可是长老们选择熟视无睹。曾经他盯过一只妖有着上千年的修为,因为不肯降伏,就被他暗地里下了咒术,脑门上有一个巨大的伤疤,这伤疤控制了它,导致这妖怪常常精神分裂,后来伤了遥青山的门生,就被他悄无声息处理了。长老们知道这事儿也没有过多张扬,只是让他暗地里处理好。” 这书上还把伤疤写得十分详细,纹路和血丝都画得淋漓尽致。 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觉得后背一疼。仿佛当年受过魏复镖伤的地方也开始隐隐作痛。 醒桓看她神色有些不自然,担忧的问:“怎么了?” 吴若摇了摇头,暗想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来的。 老人翻着翻着,还把一些事例读出来。 包括云清子藤在几几年受到嘉奖,或者受到某位长老的重视担任某项职务,也把捉的哪些妖怪都列得清清楚楚,可唯独没有那条龙的信息。 看来云清子藤是背着大家把龙锁起来的,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是为了控制,还是为了吃? 不过从那晚的情形来看,大约是控制吧,不然按照他的心性怎么可能把龙锁这么久。 老人再往后面翻就没有了,他们把书合上又重新放回架子上,其中一个说:“我们已经把云清子藤都讲了一遍,你们应该都清楚了吧?” 吴若说:“清楚是清楚了,你们把云清子藤他个人的事例都讲得明明白白,可是其他人的事例没有看到呀,或许他们就和云清子藤有过接触呢。我们可以从他们私下的接触中,可以看清究竟是怎样的为人,也好唾骂他。” 两位老人这下是彻底不干了,赶紧摆摆给你们听了,至于其他人的是绝对不行了。” 吴若偷偷看了一眼醒桓,醒桓再次心领神会。 不过两位老人也同时心领神会。 他们说:“好了,我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这次是想都别想了,这里有咒术,你们没有允许是绝对进不来的,更别说翻开这书了,书上也是有咒术的。” 吴若说:“那我可不信,你倒是把书放到这里来,我翻翻,我要看看这书究竟会把我怎么样。” 小门生赶紧在一旁劝着,脸上尽是惊恐,急道:“这位姑娘,你就不要逞强了,这书真的有咒术,不是我们遥青山的人一旦碰到会跟劈了雷一样的。” 这么一听,她就来了兴趣,立马说着:“我就想被雷劈,我倒要看看这书究竟要怎么劈?” 这时,醒桓上前劝阻,“姐姐,你就别了,就你这副身子骨,肯定是扛不住了,算了,让我来吧!” 说的那叫一个仗义啊!可是吴若却觉察到他侧脸中的跃跃欲试,两眼都放着光。 吴若点头,甚至让出一个位置给他,“行,那你来吧。”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摇摇头说:“你们呐真是不听劝。” 小门生忧心忡忡的看着他说:“这位老大爷,您就别试了。真的会有雷的。” 醒桓说:“有没有雷的,先让我翻翻再说,就算真的有,我肯定扛得住。” 老人又重新把书抱到面前,算是甩手掌柜一样递过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醒桓刚刚接手的那一刹那,只见天雷滚滚,一道亮光闪过,大家一时间亮瞎了眼,耳边响起一道惊雷,等再次睁眼就看到醒桓全身焦黑站在原地,双手还保持捧着的姿态。 吴若一时间也呆愣原地,实在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两位老人悠悠感慨了一句,“刚才都已经说了这书是有咒术的,非要试。” 小门生看到这幅情景都慌了,立马过去拍拍醒桓的肩膀,结果拍了一手的灰。 醒桓依旧保持木头人的姿态,全身动都不能动。 吴若用手在面前挥了挥,叫了名字。 醒桓眼睛动了动。 哦,还好,他还活着。 她庆幸地舒了口气。 第四百一十二章 向萱出现 后来醒桓被几个门生抬着回了房间,原地还留下一大滩黑灰。 两位老人十分满意地将历史书重新抱回放在书架上,然后再次嘱咐小门生,“你要好好守着这里,千万不要把无关紧要的人放进来。这是我们重要的历史书,绝对不能落入别人的手中或者泄露出去,明白吗?” 小门生点头,然后忧心忡忡地说:“刚才那位该怎么办呀?” 吴若也在一旁等着回答呢,刚才醒桓被劈得那么严重,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呢?虽然说刚才眨眼睛了,但会不会有后遗症呢? 两位老人看着吴若说:“姑娘,你就放心吧,我看那位兄弟身上也有修为在身,虽说有天雷劈下,但应该也不会有大碍,好好静养几日就是了。我们遥青山别的不多,光是这些药材就能够让他大补特补。没过两天肯定会生龙活虎,没准儿还能大涨修为呢。” 吴若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感谢了两句。 夜已经深了,两位老人准备回房间。 此时此刻,这座阁楼里只剩下一个小门生还守在书架底下。 吴若虽然打着幌子出去了,但终究还是在这个阁楼外面转了好几圈,现在夜深人静如果偷偷溜进去应该不成问题,最主要的是那个小门生还在书架底下守着呢,这可怎么办?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想了个法子。 只要把龟精叫过来就行了,反正这妖怪也会一些法术,稍微迷惑一下应该不成问题,毕竟这个小门生只是个扫地的,身上也没多修为。 于是乎,偷偷摸摸进了龟精的房间。它还在酣然大睡,全然没有想到有一双魔爪正伸向自己。 龟精一到晚上就睡得特别深沉,吴若愣是拍了好几耳光都叫不醒,最后没办法,只好泼了一大盆冷水。 龟精抹了一脸的水,迷迷糊糊听她说完后,傻乎乎跟到阁楼外。 吴若拍了它胳膊说道:“等会儿你进去想办法把这个小门生带出来,或者使个法术把他给迷惑了,我只是想翻一下那本历史书,在我还没有看完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发现。” 龟精虽还有一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毕竟是她吩咐的都会尽力去做。所以刚刚说完就赶紧走到门口,就要推门进去时,吴若再次提醒,“千万不要惊动其他人。” 龟精“哦”了一声,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她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听到迷迷糊糊的说话声,再过一会儿小门生就跟着龟精一起出来了。 两个人关系好的就跟铁哥们儿一样,勾肩搭背谈天说地。 她眯着眼站在一旁观察着。 算了算了,遥青山现在就这副德性吧。 于是她偷偷走进门,然后来到刚才位置把书架上的历史书重新抱下来,就在那一瞬间,只见天上又一道惊雷劈下。 不过似乎也并没有真的劈下来,只是在屋顶上划了一下就没了。 哦,她忽然间想起公子之前教了很多咒术,她现在虽然是个凡人,但终究也是学过的,也算是半个遥青山弟子。 真是幸运啊,倘若当年她硬是执意不学的话,现在恐怕真是一道惊雷劈过来,她的下场也就和醒桓一模一样了。 按照刚才的记忆点翻了好几页,终于找到孟明朗三个字。其实关于公子的记载并不多,从他被师尊抱到遥青山的那一天开始就记载了大概内容。 只是记载了每年的重大事情,那些比较琐事反而就一笔带过。 包括连她的出现都没有写过,虽然心中有些失望,但终究还是继续往下面翻了几页。 孟明朗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降伏了吞噬月亮的妖怪,那时真正的名动天下。后来也因为身体不适,逐渐不管遥青山事务,退居到小后山修行。 关于小后山的记载就更加少了,大概到他十九岁那一年,字少之又少。只是简单提到了一句:十九岁,夏,殁于小后山,尸身不详。 但是后来公子明明重生了,这一段记载就没有了。 真是奇怪了,一个外族之人都能够记那么多页,这个遥青山的传奇就寥寥几笔带过,翻来翻去也就两面而已。 真是的,一点都不重视人才。 吴若又往后面翻了几页,想看看其他弟子的事迹。不过她对遥青山弟子也不太熟悉,最多也就记得个小孟。 小孟和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只是多写了一项,他后面又如何上进的成为了众人景仰的好弟子。 倘若这个时候能回灵魂当铺,把那记了众人的命格簿带来就好了,到时候对照一番,就能够知道小孟这几世究竟投生在哪里。 看得有些入迷,往后面翻了好几页,虽然都是一些陌生弟子的事迹,但看看也能够遥想到当年是如何的一个盛况。 看着看着,夜渐渐深了,忽然屋子里好像有其他动静,四处看了看,除了自己还有摇曳的烛火,并没有其他奇怪了。又接着往下面看,感觉到头顶上方有灰屑掉下来,抬头一看,一个女人坐在房梁上荡着双腿一脸坏笑看着她。 她知道这女人是谁。 还是和多年前一模一样的脸,包括身上穿的还是当年的鹅黄色。 她招呼道:“下来吧,坐在那儿不累吗,低头看我脖子也累了吧?” 向萱从上面跳下来,然后双手抱臂慢悠悠走到她边上,神态像极了盛瑛。 吴若把书本合上也站立起来平视,先是打量了她一遍,问:“我还以为这里就我一人呢,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向萱嘲笑了一下,表情十分高傲,微微昂起下巴,“早就进来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结界。什么重地,还不照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来这里已经很多次了,遥青山和传说中一点都不一样,都是那些小老百姓以讹传讹。” 吴若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向萱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吴若并不打算在这里和她叙旧,直接开口就问:“你来这里是为了孟江离吧?” “是又如何?” 她十分傲娇的将脸转向一边看向窗外。 吴若说:“你的事我听说了,听说从他走的那天起,你就经常过来。” “对啊。”向萱终于转脸正眼看她,表情稍微有些冷漠,“那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翻这个历史书又要干什么?” “呦,你还知道这是本历史书呀。”吴若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双书,反正在这里闲聊无事,顺便翻本书读读咯。” 向萱狐疑道:“你可不像是爱看书的人。更何况三更半夜的大家都睡了,你一个人来这里看什么书?”然后眼神十分毒辣的盯着她手中的那一捧书,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哦,我知道了,这本书一定对你非常重要吧!” 说完两个人就沉默了,空气中似乎凝结着一种肃杀之气。吴若知道无从抵抗,所以就顺便打了个哈欠,缓和了一下气氛,说着:“怎么?你想看吗,你想看就拿去看吧。”说完就把那本书推了过去。 向萱紧紧盯着,直到双手快要摸到那一沓厚厚的书本时,心中的好奇一下子荡然无存。 她从小就不爱看书,现在又这么大本的推过来,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刚才只是怀疑的随便问问,竟然吴若这么漫不经心推过来,那肯定就是一般般的历史书了。 向萱勉强牵动嘴角,稍微露出成熟的表情,缩回手,“这书你要看就看吧,我也不打扰你。” 吴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往后靠了靠,然后右手撑着脑袋看着她说:“据我所知,你一直都是盛瑛的手下,如今这么光明正大的多次往遥青山跑,就不怕你的主子会怪罪你吗?” 向萱也一屁股坐在对面,也舒舒服服地往后面靠了靠,顺便还把双脚搁在桌子上。 吴若看了一眼,暗想着自己以前该不会也是这幅德性吧?也太失礼了。 向萱说:“这是我的事情,就不劳烦你关心了。” “多年未见,随意问问咯,要是不愿意回答也可回避。”吴若再次随意地翻开书籍看了两页,然后盖上重新放回书架,又随手取了一本,看不懂的书拿下来翻翻,假装自己真的是在看书。 向萱倒是被她这一系列的动作迷惑了,稍微正经了一点,身子往前靠了靠,终于说出自己的疑问,“吴若,你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我来这里是为了孟江离,而你呢?” 吴若看了一眼火苗,拿起剪子剪了一点,火苗顿时把二人的神色照得清清楚楚。 吴若面无表情的说:“听说遥青山曾经是捉妖怪的圣地,现在它没落了,衰败了。我过来嘲笑两句,顺便住上两天。” 向萱“切”了一声,说:“你能不能说个像样点的理由来敷衍我?说吧,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你总不可能被某些妖怪纠缠吧?然后找这些人帮忙?我可告诉你,这些人一点用都没有,我来这里都这么多次了,拦都拦不住。更何况我看你也不像是被妖怪纠缠的人,你不是本事大着的嘛!” 吴若淡淡道:“实话告诉你,我是过来找人的。” 这么一说,还有些合理性。 向萱问:“你要找谁可以说说,这里我来了这么多次,也比你熟,或许我还见过他。” 吴若摇摇头,“不必了,你肯定没见过。” 这么一说,向萱的好胜心就起来了,立马严肃地说道:“你快说是谁,或许我真的见过。” 吴若其实也就随便一答,没想到反而激起她的好胜心,有些意外,就说:“我在找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公子。” 向萱鄙夷的笑了一声,然后在位子上捂着嘴看了看她又大笑了几声。 吴若就在位子上静静地看着她,等笑完了,面色也是淡淡的,又说了句:“这位公子是这里的人,我找了好久,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现在究竟在哪里。只是说失踪了,连具尸体都没见着,你说可能见过,那我问问你可曾在这里见过一位长得好看的公子。” 向萱这下笑得更开心了,“吴若啊,我没想到你凡心竟然这么重,只是为了一个皮囊好看的男人就找到这遥青山上来,难道你不知道这遥青山以前是捉妖怪的吗?真是色胆包天啊。” 吴若也嘲笑她两句,“那也比不上你啊,三番四次的往这里跑,还守着某个人的坟地几天几夜不肯离去。” 向萱一下子不笑了,脸色僵硬着。 吴若看她表情难看,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极其愉悦。 向萱嘴角微微向下撇,“我的确是为了他三番四次往这里跑,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也不怕你笑话。孟江离离开得太突然了,我还在想着我们以后未来的日子还长,谁能想到就在某一天的冬夜就这样离开人世。你说我怎么能甘心?” 吴若说:“你是妖怪他是人,虽说他有修为在身,但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凡人寿命到头就会终止,不像我们这些妖怪活个千百年都不是个问题。” 向萱说:“我知道这个道理,不必重复说给我听。” 吴若淡淡点头,“你明白就好,你倒是也挺痴情的,总是往这里跑。如果真的想要他回来,大可以去地府闹上一闹,如果本事够大,或许还真能把他抢回来。” 吴若这么一开玩笑,向萱脸色就更差了。 向萱说:“你以为我不想嘛,我要是有这样的本事,早就上天入地了,又何苦守在这里。” 吴若说:“其实仔细想想,他的寿命虽然短,但你们毕竟走过了一个值得回忆的过程。倘若有来生你大可以找他再续前缘。” 向萱忽然间嘟起嘴巴,不满道:“续什么前缘,我看他就只喜欢那个神。” “此话怎说?” “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要找到那个神究竟在哪里,后来听到一些风声,知道有个人用了那个神的身躯到了天宫,就气得不得了,说什么都要上天宫。你说一个凡人他能去吗?就连我都不行,真是痴心妄想。” 吴若沉默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盛瑛的地盘 向萱敲了敲桌子,观察吴若的神色,“怎么半天不说话,干嘛这么表情?我说的是他,又不是你。” 吴若说:“没什么,夜深了,有些困了。” 向萱忽然说道:“既然你是过来找人的,那你说说他叫什么名字?这遥青山以前倒是有很多长得漂亮的公子哥,但现在走了一大堆,剩下三三两两,名字我全都记熟了。你说说,或许我真的知道呢。” 吴若看了看,说:“孟明朗。” “又是姓孟的,怎么遥青山上有这么多姓孟的弟子?” “孟江离和孟明朗都是被抱到遥青山的,所以姓孟也并不奇怪。” “那你光报名字也没什么用,比如说说他曾经做过什么事啊,或许我还真有印象。” 试探这么多句,向萱好奇心也太盛了。 吴若无奈叹了口气说:“他做的事,你是不知道的。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遥青山上了。” “嘿,你别这么看低我,就算我没出生,他就已经在了。起码他做过一些事吧,我就不信没有人知道。” 吴若随便讲了两句,向萱仔细想了想,一点印象都没有,说:“这孟明朗,我倒没听说过,只是听说这里曾经出现过一个高人,降伏过猛兽还是妖怪之类的,但是后面听说消失了,你找得该不会是他吧?” “说的没错,找的就是他。” 向萱得意一笑,说:“你还别说,我还真有他的消息。” “你怎么会有他的消息?”吴若怀疑道。 向萱说:“告诉你实情也没关系,在很久之前我就听说那个叫什么明公子的就被盛瑛带走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出来,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吴若整个人呆住了,接着问道:“盛瑛可是你的主人,你就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你以为我会信?” “你爱信不信。”向萱嘲笑一句,“是真是假,你自己去想吧!” 吴若姑且也只能信,说:“你倒是像变了一个人,这么好心的就把这条消息告诉我,后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你直说吧,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向萱忽然间笑了,“可不可信呢,就要问你自己,总之我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男人,现在就可以去盛瑛的地盘问问。哦,对了,她现在已经成为称霸一方的大妖怪。你呢,或许还能跟她斗上一斗。” 吴若还没有跟别人说出她现在法力尽失的情况,忙转开话题说:“既然你已经不是盛瑛的手下,她不会放过你。你现在安然无恙的站在我面前,如此悠哉悠哉的,向萱,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向萱更加得意了,说着:“我背叛了她,但她也奈何不了我。这些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总之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孟江离之前把你当作亲人一样看待,我也算爱屋及乌。也看在咱俩都是出于同一目的找人,稍微可怜一下你,不必客气。” 吴若微微昂起下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那现在背后操控你的主人又是谁?背后肯定有靠山帮你抵挡住了这一切。” 向萱拍手道:“你说的没错,我身后的确有一位主人,是谁就和你没关系了。” 吴若的确是不感兴趣,只不过随便问问,然后就说:“既然有此消息,我也算没有白来一趟,今晚就多谢你了。” 向萱一时奇怪,调侃两句,“哟,我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礼貌呀。” 吴若说:“彼此彼此。” 第二天早上,房间里两个人还没睡醒,就被吴若推门的声音惊了一下,此时此刻太阳已立上三竿。 吴若拍了床头,他们两个人稍微清醒的时候,就把两个大包袱扔到床上,命令赶紧起床。 此话刚出,醒桓整个人呆住了,看她半天,然后衣服都没有穿好跑到面前,拍了拍脑门,说:“你该不会没有睡醒吧?大早上的,你来这里催我起床干什么。” 吴若把他的脑袋拍拍,说:“之前在阴阳家不是起得挺早的嘛,现在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里面躺着。赶紧起来了。我们还有要事要做,赶紧出发。” “干什么呢?要去哪里呢?先让我好好休息一顿再说嘛。” 醒桓虽说昨晚被雷劈了一道,但现在看起来那些黑灰全都被洗净了,全身雪白雪白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头发花白,面色红润,坐在床边昏昏欲睡。 “醒桓,昨晚辛苦你了。既然你还在养身体,就不打扰了,你先睡,等过段时间休息好了再追上来。”吴若说完就要离开房间。 醒桓立马清醒,忙追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追,你要去哪里?” 她一只脚还停在门槛上,“我再重复一遍,今天我们出发去盛瑛的地盘,我要去调查公子的情况。” 醒桓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十分疲累地坐在床头上说着:“姐姐,你该不会真不知道你现在法力尽失了吧?用得着我每次提醒你嘛,贸贸然跑过去肯定会被大卸八块的呀。你现在又不同以前能够无法无天。” 吴若说:“我知道,你们可以暂时帮我易容一下,是过去打探一下情况,我又不会那么傻,暴露自己的行踪。昨晚我知道了一些眉目,公子并不在这里。” 醒桓扶着脑袋,像是在打瞌睡,又像是在沉思,终于说道:“你这个消息又是从哪里来的呀,总不可能昨晚翻了历史书,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吧,这书真的有这么神奇?” 说到这里,她总算来了一句迟到的关心,“醒桓,昨天那道雷劈下来,看你黑得跟木炭一样。要不你再休息两天,等你完全好了,我们再下山。” 也许是因为得到她的关心,醒桓立马坐起来拍了拍胸脯道:“你看看我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哪用得着修养。我阴阳家并不比遥青山的弟子差。至于药材之类的,我还是要带的,毕竟是被他们的雷劈的,他们总得负点责任。我带上一些就是了。你等我一会儿,我立马洗把脸就出去。” 吴若点头说道:“既然身体这么强壮,那事不宜迟,赶紧收拾好东西就出发。” 然后又跑到龟精的房间,它还蒙头大睡着。吴若刚刚端起一盘冷水泼过去,龟精就好像心有灵犀一般,赶紧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转头一看,果然看见有个人端着盆冷水看他,龟精连忙大叫着:“别,别,别,我现在起来了!我起来了!别泼过来!” 吴若还抱着一盆冷水说:“没想到你还知道我进来了呀。” 它还心有余悸的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突然有个人叫我赶紧醒来,不然会遭大殃。结果一醒过来就看到大人了。” 吴若把包袱扔过去,说:“赶紧收拾收拾,我们今天和遥青山的人告别,等会儿出发就去盛瑛的地界。” 此话一出,龟精的反应和醒桓一模一样。 它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可思议地问:“大人这是要去盛瑛的地方?就是那个称霸一方的妖怪那里吗?难道大人不怕吗?” 吴若说:“怕什么,有你们两个在身边,我倒也没什么好怕的,就算你们两个不在,更没什么要怕的。” 龟精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此去路途遥远,甚至还有危险,大人身娇体弱,现在也没有了法力,光靠我们两个是保护不住的,不如先在这里多呆几天。等那个小屁孩的身体养好一些,然后我在这里也多学学法术之类的,这样的话也能够保护大人呢。或者我去盛瑛的地盘替大人调查。这样的话,大人就不用亲自出马啦。” 吴若连忙摇头,她现在是一刻都等不及了,说着:“这次我是非去不可的,就算你去了,我也会一直惦记着,不如我们三个一同前去,只要乔装好,是没有问题的。” 龟精知道也劝不住,立马就和她站在一线,说:“大人放心,我马上就准备好。” 说着,三两下就穿好衣裳,甚至眼疾手快地把自己衣物随便塞进包袱里,鼓得像一个大包,压都压不下去,活脱脱像一个小山包。因为吴若在门口等着,他就立马背上这个小山包,压弯了腰冲她跑过来。 她实在看不过去,又替他整理好了衣裳塞进包袱里说着:“好龟精,以后如果还愿意跟着我,我就把你当做我的关门弟子好好培养。” 她许下这样的承诺的时候全然忘了自己现在是个法力全无的凡人。 龟精一听立马就开心了,但是忽然间想到兔精还是孤零零的一个,又犹豫地说道:“那兔兔呢” 吴若赶紧应下,“兔精自然也和你一样归在我的门下。” 它高兴得跳起来,但大块头一跳,整个房子都动起来,所以又赶紧镇静下来。 吴若刚刚出了门口,又朝着醒桓的房间叫着。 醒桓赶紧抱着包袱出来,三个人就准备向遥青山告别。 可是,两位师父见到太阳就会嗜睡,所以告别的时候没有瞧见。小门生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仨,临走前还拽着龟精的袖子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把兔兔也带过来,我们三个聚一聚。” 龟精同样对于这个朋友有些不舍,拍了拍小门生的手背,说着:“你放心吧,等这件事情处理完,我就和兔兔一起来遥青山找你。” 小门生还把自己珍藏很久的地瓜干捧出来塞到龟精包袱里,说:“这些可是我藏了一个冬天的零食呢,兔兔最喜欢吃这些了。你要是路上饿了,可以拿出来解解馋。其他师兄弟想要,我还不给呢,想偷都偷不到呢。” “啊,真的吗,我肯定会好好珍惜的,谢谢你的地瓜干。” “不用客气,以后你们俩要是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我提前准备着。” “啊,这样就太好了。我比较喜欢吃” 这番对话持续了好久好久。 总之一人一妖在门口依依惜别的场景,像极了多年的好友,也像是小孩子们一样的纯真友情。 吴若和醒桓这一人一妖同样在门口另一边站着看他们告别,脸色十分奇怪,两个人深深皱着眉头,隐隐还有些嫌弃。 吴若惊讶的是遥青山现在居然和妖怪能如此和睦相处,倒真是天下奇闻。 而醒桓震惊的是:这么好吃的地瓜干竟然能还能藏一个冬天,还没被吃完,这小门生到底晒了多少根? 嗯那就等会儿在路上从龟精怀里掏一些出来吧。 总算告别结束了,吴若和醒桓艰难迈出了门槛。可是龟精和小门生还在门槛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吴若真的看不下去了,一手斩断两只的情谊,提醒道:“日后有的是机会相聚,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就先出发了,就不打扰小师父你了。” 龟精立马反应过来,端正自己的态度,站在她背后。 小门生微微歪着脑袋眯着眼睛思量着,狐疑道:“真是奇怪呀,昨晚你明明去了深坑,为什么没有像两位师父一样倒头大睡呢?” 吴若早就发现了,蹦哒了一上午,一点事儿都没有,看来深坑的咒术对她是有免疫的。 吴若随意解释道:“可能我没有中咒术吧,也或者是自身免疫力强大,那些咒术对我根本就不起作用。对了,那个地方毕竟危险,你还是叫山上的人少接近那里,不然也会像你们两位师父一样白天嗜睡的。” 小门生茫然的点点头,再次冲着龟精的方向挥了挥手。 龟精同样不舍地挥手。 场面是十分的缠绵悱恻。 醒桓十分头痛,叹一口气,坐在大槐树下的石块上,一手撑在膝上,愣是看着这副告别的场景再次开演。 这次他终于意识到,遥青山现在和妖怪的关系这么好吗? 他有些怀疑现在的世道 第四百一十四章 母狼王 过了好久好久,这两只终于结束了。 吴若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如果他们两个还有接下来的举动,非得劈死这两只不可。 幸好龟精已经识破她迫不及待的眼神了,赶紧拍了拍门生肩膀说着:“好了,就送到这里了。我们以后再见。” 门生这才把依依不舍的眼神收了回来。吴若趁此功夫,赶紧把龟精拉到一旁,甚至把醒桓也一起拉起来往山下跑,她怕等会儿控制不住,这两只又要开始了。 三人好不容易下山,一路赶过去,还没有来到盛瑛的地盘,吴若已经发觉前方有一个人正等着她。 那个人化成灰她都认识,站在高高的石块上,身上衣袍被飞吹着,面色严肃如故。 龟精还闷着头往前走,醒桓立在原地不动。 吴若一把抓住闷头行走的龟精,回头看着醒桓。醒桓走上前把她护在身后,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云清子藤的面前。 云清子藤现在头发依旧花白,但是眉眼处的细纹更深了,尤其眼睛下面还多了眼袋。 云清子藤见自己的弟子现如今和他一般年纪,稍微愣了一下,说着:“你这孩子看着有些面熟。” 醒桓上前恭恭敬敬的说:“祖师爷,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当年的醒桓。” “哦,原来是你啊。” 不痛不痒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记得。 云清子藤的目光越过他,直直盯向吴若,眼神中迸发出一种嗜血的渴望。 吴若现如今只是一个凡人,他是一清二楚的。 龟精赶紧把她护在身后,用自己的大块头挡住视线,顿时板起一张脸,怒目相向。 云清子藤悠悠一笑从石块上跃下,直接把醒桓推开,目光依旧紧紧盯着不放。 吴若也从龟精身后走出来,从容不迫地对上视线,云清子藤走来的每一步都带着杀意。她也知道现在逃是逃不过的,还不如勇敢面对。醒桓赶紧从身后追过来拦着,说:“祖师爷,万万不可!” 云清子藤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往前面来,拦都拦不住。 这时候醒桓几乎大叫着:“祖师爷,您千万不要这样子做,放她一条生路吧!” 云清子藤十分不悦,自己的弟子竟然帮着外人。 醒桓赶紧再次上前拦住,“祖师爷,天下的妖怪那么多,你也不差这一只。吴若现在只是一个凡人,您放过她吧。现在阴阳家的情况您知道吗?现在门派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祖师爷您先放过吴若吧,赶紧回门派里主持大局,重振门派只能靠您了!” 云清子藤终于停住,僵着脸色看了醒桓一眼,似乎带着怒气一把甩开他的手,大声道:“阴阳家就全部由你们来看管就是了,现如今我哪还回得去!不都是被你们这些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给毁了!” “祖师爷您这是何出此言呐!” 醒桓一脸的惊讶,不知道祖师爷为何这么生气。 云清子藤道:“我阴阳家就是败在玉越和的手里,这小子竟然和天宫串谋搞垮了阴阳家,我现在就连阴阳家都回不去,你以为那个结界是防着妖怪的吗?那是防着我!” 醒桓大惊,迟愣道:“您您在说什么呀?怎么可能进不去呢?我们可是一直都在等着您回来呢!” “哼!都是玉越和这小子,布下城门口巨大结界!” 吴若一听,先是哈哈大笑,然后一针见血道:“什么玉越和毁了阴阳家,明明就是你自己毁了自己!那巨大结界是防着妖怪的,可你问问自己,你现在是个人吗?连个妖怪都不如,自然是闯不进结界的,所以你是被自己的门派隔绝在外,阴阳家败了,也是拜你所赐。” “你!” 应该是说到他心中痛楚,云清子藤顿时杀气腾腾。 忽然他又大笑道:“哈哈哈哈,吴若,你也别那么狂,现在你可是落在我手里。” 吴若淡定的摆了摆手,示意醒桓不用再拦着了,她有些话想在临死前好好问一问云清子藤。 于是镇定地往前走两步,问:“我倒是也挺好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死呢?” 云清子藤说:“你的血肉还没有啃食干净,我怎么放心就这样死去。” 吴若也懒得再跟他废话了,直接问:“一百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究竟在遥青山的小后山做了什么?公子去哪儿了?我知道你想把我吃了,但在临死前我想安心,不然誓死不从。到时候和你拼个鱼死网破或者自己弄个死无全尸,你吃也吃不下去。” “公子,什么公子?”他明知故问:“哦,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凡人?多年前就死了,还想找他?还妄存这个心思想把他重新带回人间!多年前他能重生一次,现在就不行了。” “云清子藤,我只要你一句实话,他究竟在哪儿?是死是活总会有个踪迹。” “现在你已经落在我的手中,还那么多废话。”云清子藤早就没有耐心了,直接就要发起进攻。 醒桓赶紧在后面拦着,龟精也忙上前护住她。一人一妖拖住了。 吴若趁着这个功夫赶紧逃开,不知逃了多久就和他们失去联系。 夜渐渐深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 以前年纪小经常在森林里跑来跑去一点都不怕。那时候的自己虽是个妖怪,但毕竟有法力在身,什么都不怕。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一到了晚上还得提防那些野狼会不会扑上来,毕竟现在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 跑了几乎一天也累了,只好在一个看起来比较安全的角落里坐下来,点了一把火,看着面前篝火陷入了沉思当中。听着周围鸟儿野兽的声响,怕倒是不怕,只是担忧另外两个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云清子藤那么疯狂,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弟子的性命放在眼里?就算没有伤害醒桓,她也担心龟精,它对云清子藤来说只是一个妖怪,甚至可以说是可以入口的美食。 周围的野郎似乎知道森林里来了一个陌生人,所以叫声越来越猖狂,甚至可以用密集来形容,四面八方全部都是猖狂的吼声。 她眯着眼睛一看就看到黑暗的草叶中竟然有一对对发光的绿眼睛,看来这些狼是把她当作目标了呀。 想想自己该不会命丧于此吧,就算没被云清子藤那个恶魔吃进嘴里,现在要被一群野狼啃食。说出去真的会被笑掉大牙的。 其中有一只小狼试探性把爪子伸出叶子向前进几步,借着昏暗的篝火,她看到那只狼虎视眈眈盯着自己,贪婪的眼神里似乎告诉她下一刻就要扑上来了。 不过她仅仅只是微微一抬眼,一瞪,那只小狼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立在原地不敢动了,伸出的前爪僵硬在空中,然后全身开始颤抖,眼神露出惊恐。 身后大概是母狼,它察觉到小狼有异样的情绪,赶紧低吼两声。小狼连连往后面退了几步,直到完全退出篝火带来的明亮后,一转身钻进茂密的草丛中。 这时周围的野狼声越来越沸腾,似乎马上就要蜂拥而起。 吴若直接把手里的棍子伸进火堆中,然后举起来,棍子上燃烧着熊熊烈火,一瞬间照亮了一方土地。 小的时候就被各种妖怪野兽欺负,现在虽是凡人,但绝对不能再落到以前的下场。 魔尊毕竟是魔尊,即使现在法力全无,只是一个凡人,但曾经狂妄自大称霸一方的气场还是在的。她只是微微一歪头,然后响声说道:“各位兄弟姐妹们,我知道你们已经饿了很久了。但是呢,你们找错对象了,我不应该是你们的晚餐。大家兄弟姐妹一场,不至于闹得如此地步,这样吧,我给你们指条明路。今天呢,我被一个凡人追了半天,他呀,吃过的妖怪无数,如果我设下陷阱帮你们吃了它,你们也可以大涨自身的修为。” 话音刚落,空气中倒是静默了一瞬。 她又赶紧瞅准时机继续说:“我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不要担心怕自己打不过他,有我在,到时可以帮你们施点小计谋。只要他落入陷阱,你们就可以蜂拥而上,我相信整个森林的数量远远是能够敌得过他的。不要忘了他,只是一个凡人,只要是凡人都会有弱点,有。” 狼群的声音稍微低了些,似乎真的听进去了。吴若听到有脚步声向后退,没过多久少了一群狼,但黑暗中依旧有一对对眼睛盯着她。 这时,在篝火映照之下,有一只巨大的母狼从草叶中缓缓走出来。 这母狼身子实在太大,能和老虎媲美。 吴若也是第一次见到巨狼,一时间还有些震惊,但随即掩藏住神色。 母狼王眼珠子大得和铜铃一般,在篝火下显得红通通的。一身乌黑的毛色更是通亮,口水从嘴里往下淌,一滴一滴的,润湿了泥土。 吴若十分淡定的上前说着:“你就是这个群的狼王吧?初次见面,我们可以多多合作。” 母狼王很明显是不信任她,龇着牙微微低吼,似乎在吓唬她。 吴若才不怕这种小小的招式,一屁股坐在石块上,因为今天没有吃东西,倒是挺饿的,看了一眼,四周漫不经心的说着:“太晚了,好饿,你们有没有什么吃的?” 母狼王一听,低吼的声音变响了。 她说着:“你也别这么凶巴巴的看着我,我知道你在试探,放心吧,我没有骗你,而且,要是真的想吃我,你也吃不起。” 吴若自顾自的说着:“初次见面,还是要有点礼貌的,要不你变个人形?” 母狼王终于说话,但是面色还是依旧凶狠,它说着:“你究竟是什么人,我闻你身上的味道是个凡人,可又很奇怪。” 吴若说着:“实不相瞒,我也是妖怪。至于身上的味道,我从小就这样。大概是因为从小就跟着凡人生活沾染上的吧。我知道你们想吃东西,我可以帮你们找到鲜美的食物。吃了他,益处绝对是大大的。我跟你们讲讲这个人吧,你们可以考虑考虑,他叫云清子藤,曾经是阴阳家的祖师爷,身上修为很高,他活了千百年,也吃了无数妖怪。像你们这样的,只要他存在世间,你们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他的盘中餐。他呀,因为吃了妖怪,体质大大不同。你们要是分食了他,修为也会大涨。何乐而不为呢。” “说的倒是天花乱坠的,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们,而且你现在明明就在我们面前可以直接吃掉。我们又何必舍近而求远去找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人,你真当我们是傻子吗!”母狼王低吼的声音在森林里回荡着,狼群们一听更加沸腾了,嚎叫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吴若挥挥手说着:“你们一个个也别太激动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们不信我也正常,想吃就过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把不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 她说完这话全身散发出一种肃杀之色,就连附近的母狼王都感觉到危险,下意识退了两步。 吴若漫不经心盯着母狼王说着:“都说了,想吃就过来,为什么要往后面退呢?我等着你呢!” 这番话就是在挑衅,母狼王一听很不高兴,又立马呲着牙冲过来。 吴若就这样缓缓一抬眼,母狼王就在这一瞬间定住不敢再动弹,它明显感觉到这个女人真的非同寻常,如果自己再进一步,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周围的狼群一看到自己的首领如此忌惮,纷纷压住声音不敢再吼。 吴若说:“你到底吃不吃?如果不吃的话,我要睡觉了。” 母狼王这下真的是彻底被激怒了,再次冲上来。 吴若就在原地将火把冲向它,她已经算好如果真冲过来将如何应对,已计算出如何取它命脉。 但说时迟那时快,母狼王及时刹住,空气中燃烧着的木柴发出噼哩啪啦的声音。吴若举着的火把还在熊熊燃烧着,发出细微的炸响声。 就在一妖一兽的对峙中。吴若已经知道母狼王是彻底忌惮她。 她说着:“看来你是更同意我刚才的提议。那好,我来教你们如何吃到他。”说完就把火把插在地上,然后招呼着母狼王过来,可是母狼王依旧立在原地呲着牙不敢过去。 吴若淡淡一笑,“不过来也好,反正声音你也听得着,我来和你们大概说说究竟如何挖好陷阱等着云清子藤!” 第四百一十五章 野狼兄弟 虽然这一路云清子藤并没有追上来,但她心里很清楚,那两只根本就架不住云清子藤,要真追过来,那是分分钟的事儿。现如今只能准备一个大招在后面等着。目前刚好出现这么一个大帮手,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利用的。 母狼王一开始还不肯信任,听着听着,怀疑的目光渐渐有些柔和,开始尝试相信。 吴若招了招手,把它招呼过来,又指着身旁一个位置说:“你也别那么警惕,在这边上坐坐,我不会伤害你。那个男人已经追了我好久了,我在哪儿,他立马就会追过来。不是今晚就是明天,他定会找到我。到时候我只要把他引到你们群中,你们只要将他一举拿下,将他分食殆尽即可。” 母狼王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既然他追了你那么久,想必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再说他身上又有法术,狼群虽然凶狠,但终究抵不过一个有着高深修为的凡人。” 吴若说道:“这不难。他的弱点就是贪,想吃更多的妖怪。只要抓住他这一点,将他引到陷阱里,一切就好办了。” 她把陷阱大概说了一遍,母狼王半信半疑。 吴若说:“我知道你还不相信。当然啦,这次的陷阱也不单单只有你们一起完成,我还会叫帮手过来。我需要你们的小弟帮我找两个人,我需要他们帮忙。” 母狼王思量一瞬,叫出两只野狼,这两只野狼脸上都有一道疤,十分凶狠,虽然过来了,但依旧冲着吴若龇牙。 她有些不悦,说:“你们两只就寻着我的气味往回路走,找到一只龟精和一个凡人,不管是死是活,就算是尸体都要带回来。” 母狼王向两只野狼点了一下头,它们立马穿出草丛飞奔前去。 吴若又说:“当他过来的时候,你们可不能像这样一大群围在我身边,总得分散开来,我呆在这里,到时候云清子藤追过来了,我会想办法让他分散注意力,趁这时你们扑过来撕咬一番肯定事半功倍。” 母狼王说道:“你这个法子看起来就不行。” 吴若说:“不管行不行,总得试试。我也不怕告诉你,云清子藤幼年曾经受过狼群追袭,留下了阴影,所以他定是十分害怕狼群的。” 云清子藤害怕狼群的事还是她在那本历史书上看到的,幸好那晚翻了历史书才知道他有这样一个弱点。正是因为幼年经历才使他很多次出去办任务,只要一遇到野狼就分寸大乱。这一点书上就记了很多。 吴若依旧循循善诱,“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一个凡人,虽说身上有修为,但人都是血肉组成的,都会受伤的。只要身上有伤,他终究会虚弱。想成就大事,必须要有所牺牲,而且不能固步自封,我既然已经把这个法子告诉你们了,肯定是想跟你们一起合作的,我知道你们想得到很大的修为,我也想解决掉这个麻烦,我们相互合作,各取所需。” 母狼说道:“这事儿还不能就这么答应。” “我明白。所以你给我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的时间,我就坐在这里,哪儿也不走。你们就在附近走着,到时候他要是出来了,就听我号令。” 母狼王还在犹豫,很明显是不相信吴若的胡言乱语,它十分渴望力量的强大,一方面又想让自己的狼群更加壮大。而且这个女人说的似乎十分诱人,倘若真的有这样的人出现的话,它们一群冲上去分食起来肯定会修为大涨。 她这时已经打了一个哈欠,十分慵懒的说道:“怎么样?要是肯跟我合作的话。现在就开始布局吧。我需要你们狼群放出风声来说我就在这儿,我相信你们数量繁多。这点事儿还是很容易办到的吧。” 就这么一句两句的,诱惑母狼王终于点头答应,随即又派了好几只狼出去散布消息,说是有一个陌生女人在森林里。 接下来的时刻,吴若和这只母狼王呆在同一片篝火旁,两只即使不言不语,但依旧能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 吴若倒是不怕,虽然说她现在是个凡人,法力全无。但如果这个母狼王真要冲过来把她吃了的话,倒是能够扛上一扛,毕竟手臂上的封印还是能够帮她保护自身,暂时抵挡一阵。 母狼王可全然没有这样的心思,它知道这个女人十分强大,虽然看起来像凡人,但总觉得如果得罪了她,日后肯定会千刀万剐。而且这个女人是传说中大闹天宫的魔尊,虽然还有点不太信,但终究还是不敢妄下手。 天色渐渐泛白了,吴若靠在边上石块睡了一个晚上,虽然没有睡踏实,但终究休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睁眼。 篝火都已熄灭,狼群虽按照命令已经退出百步之外,但依旧能够从摇动的草叶中,看到一两只守在边上不肯离开。想想也对,毕竟母狼王就在她边上打瞌睡呢。 吴若重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都这么久了,怎么云清子藤还没有追上来呢,那些派出去的狼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又再一次把篝火重新点燃起来,然后命令几只狼找一些食物过来,这些狼当然不敢听话,依旧蹲在草丛中虎视眈眈盯着她,甚至呲牙低吼。吴若就不高兴了,拿起一个石块就丢边上,刚好石块滚在一个眉眼有黑斑的野狼爪下,她命令道:“你们对我客气些,现在我可是和你们的老大合作,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客人,客人既然饿了,你们是不是应该准备点食物招待招待?” 这么一说,好像还有点道理,那只原本冲她龇牙的、眉眼有黑斑的狼突然间愣住了,立马收住了嘴,思考了一下,立马转身就跑了,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她又向另外一只狼命令找点食物,但那只狼转过身,然后换个地方继续蹲着。 她命令好几只,要么就是立马跑走,要么就是换个位置继续盯着。 真是的,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 所以只好饿着肚子继续蹲在原地。她倒是想跑,如今母狼王都已经醒了,两只妖怪又开始七七八八说着话,母狼王对她还是充满着警惕。吴若呢,尽量表现出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已经饿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双手撑着腮盯着篝火,然后漫无目的说一些闲话来引开母狼王注意,生怕母狼王又不相信她。 突然间,草叶中传来一阵声响,有一只狼蹦哒着就跑到面前,然后蹲下来。吴若一偏头就看到有一只狼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嘴巴里还叼着一只野兔。 呦,不就是刚刚跑走的黑斑小野狼嘛! 她一下子高兴坏了,没想到这只狼还真的给她找食物来了。 她立马接过兔子,兔子还在手中抽搐两下。 “干得不错,小狼兄弟。”她夸奖了一句,下意识想去摸摸这狼的脑袋。 原本乖顺的狼被这举动一搞立马又炸毛。再次呲牙低吼虎视眈眈盯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 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僵在空气中的那只手又讪讪的收了回来,她摸了摸兔子,说:“看在你给我带了食物过来,我也就不生气了,你也别那么害怕,我又不对你做什么。” 母狼王在一旁微微打着呼噜,虽然看起来像是在睡,但知道其实早就醒了。 毕竟刚刚有那么几次都睁开眼睛了! 吴若说:“真是忠心耿耿的好狼啊!兔子是给我追过来了,可是我也不能吃生肉啊,我没有这个习惯。” 然后又无奈的把兔子重新还给小狼,十分可惜道:“真是抱歉啊,虽然你给我找了食物,但我也不能就这样吃。所以还是你自己享用吧,谢谢你了啊,小兄弟。” 野狼重新把野兔叼走了。 她再次饿肚子了。 但没过多久,又听到草丛中有蹦哒的声音,偏过头一看,只见那只叼兔走的野狼再次回来了,这次可是把剥掉皮毛的兔子血淋淋叼着就过来了。 她顿时大惊,没有想到这野狼还这么尽心尽责。 那野狼再次蹲在她身边,晃了一下脑袋示意赶紧把这兔子接走。 她立马恭敬接过兔子,惊讶道:“野狼兄弟,你这也太贴心了吧?” 野狼懂了这句话,稍微挑了挑眉,然后又转头留了个潇洒背影就走了。 真英雄从来不回看美人感激神色。 虽然兔子已经剥好了,但毕竟是血淋淋的,她一闻到这味就不舒服,更何况周边有些野狼闻到血腥味开始聚拢过来,黑斑野狼立马冲过来的野狼低吼几声,那几只重新蹲回草丛里,再也不敢围拢过来。 她这次有些得寸进尺,微微笑着招着黑斑野狼。 “嘿,小兄弟,你过来一下。”脸上露着十分谄媚的笑容。 黑斑野狼还真是听话,她一招手真的就乖乖走过去了,依旧蹲在面前。不过眼神微微有些高傲,嘴角还带着微微的不屑。 她温柔的、笑眯眯的说道:“野狼兄弟啊,谢谢你帮我把兔子剥好了。可是啊,这血腥味太重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入口,要不你帮我去洗一洗?” 虽然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这只野狼就真的还应下来了。 只见它一言不发的再一次把她手里的兔子叼走,然后又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往前走,最后一跃就消失在草丛中。没过多久又带着洗干净的兔子一晃一晃的过来了。 这次吴若上前亲自迎接,就像是迎接一个凯旋的将军一般。野狼雄赳赳气昂昂的在她面前蹲下,微微昂起了脑袋,那只兔子就在它的嘴里晃荡着。 吴若笑眯眯的接过,然后又很为难的说道:“哎呀,真是太感谢你了,没有你的话,我恐怕今天都吃不到这么美味的兔子,可是……” “可是什么,你有话快说。”母狼王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而且语气还有些烦躁。很明显,它对于吴若摆弄它的手下微微有些不高兴。 吴若假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感谢这位兄弟帮我把兔子洗得这么干净,可是这兔子内脏还没有取干净呢,我从来不吃内脏的。” 虽语气非常委婉,但野狼小兄弟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再次把她手里的兔子叼过来。不过这次的眼神可就意味深长了,像是瞪她一眼,又像是深深看了一眼,然后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转身离去。 吴若脸上带着笑,母狼王这时轻轻走到身边来了句:“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我的手下究竟想做什么?” “你可莫要错怪我,哪有戏弄过它,我是真的想吃兔子,只不过每次兔子带过来都不太完美,毕竟我讲卫生。” 母狼王不动声色揭穿她的后招,“等会儿你应该还要叫它帮你烤熟吧?” 吴若微微笑着。 母狼王再次一针见血道:“那小子有点傻,我希望是最后帮你一次,你莫要得寸进尺。” 吴若嘻嘻一笑,然后在边上坐下,恭维两句,“你的手下还真不赖,你有这么忠诚的手下应该高兴啊!” 母狼王此时此刻的内心活动是:忠诚是忠诚,可忠诚的是她,又不是它! 这小子什么时候对它这么忠诚过了?平常让帮忙把现场处理干净,都死活不愿意,如今这样一个女人出现,倒是累死累活一遍又一遍满足她的要求,把兔子带过来。 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等处理完那个叫什么云清子藤的男人,等会儿再来收拾这小狼崽子! 果不其然,那只野狼又回来了,就连内脏都洗得干干净净。 吴若又笑眯眯说道:“啊,真是太棒了。就是这熟的食物该怎么烤呀?真是为难呢。” 野狼再次不负众望,还特地把棍子插进兔肉,然后架起一个支架帮她拷起来。 所有一切做完之后,再次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转身离去。 唯独留下面容和善的吴若以及“面容和善”的母狼王。 第四百一十六章 法阵 吴若真的是太喜欢待在这个狼群里啦。虽然这些狼看起来凶神恶煞,甚至动不动向她龇牙低吼,但只要稍微打个响指,或者说跟它们好好的说说话,这些野狼们也不会怎么样,甚至还会乖乖走过来靠近她,这里闻闻,那里嗅嗅,总之对她好奇的不得了。 她今天微微打了个瞌睡,眯着眼睛仿佛听到身边有声响,睁眼一看,这些野狼立马恢复成严肃的样子,只要她稍微说出一点点不敬的话来,这些野狼开始龇牙低吼。 吴若闲着无聊,会和它们说说话,但这些野狼都是爱答不理的,甚至听烦了,还会跑得远远的,在一旁继续盯着,要么就继续趴着。 这是一群爱装的家伙。 昨天派出的几只狼现在已经陆续回来了。 一只狼说在森林中的确发现过男人踪迹,看起来修为非常高,甚至身上散发着一种恐怖的力量。样子大概描绘了一遍,吴若一听便知道是云清子藤了。 另外两只狼也带回消息,龟精和醒桓现在在另外一个方向,他们身上受了伤,还没有那么快赶过来。 如果他们赶不过来,这个陷阱该怎么办呢?光靠她一人有些难办。 母狼王警惕地盯着她说:“你想要的事儿我都给你办好了,它们带回来消息你都听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得给我个准信儿。” 吴若说:“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就开始吧。很简单。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险要的地形,只要把他引进去锁住就可以。对了,昨天我跑过来的时候发现这里有一个山洞,挺黑的,当时还往里面走了几步,里面有好像有什么猛兽。你们熟悉吧?” 母狼王一听就知道那究竟是何处了。 很久很久之前这里有一个大魔王,他想要整个森林里的动物都臣服于他,凡事不听话的就扔进这黑洞里,这黑洞底下有一个巨大的食人花,这花奇丑无比,而且花瓣巨大,能直接把人或者妖怪从黑暗中拖进洞里面然后直接合上,立马就能消融。 它把这洞里的情形一说,吴若顿时开心地拍掌。 真是天助我也呀。 原本昨天跑到这洞口的时候,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让她不要进去。里面非常危险,幸好听从直觉没有进去。看来这洞是专门为云清子藤设计的。 不过竟然已答应狼群要捉住云清子藤,就更不可能让他落入食人花的嘴里了。 母狼王似乎知道她在打这个主意,开口说道:“那洞非常危险,你要是自己愿意进去,可以自己进去,但要我们抓住这个叫什么云清子藤的男人,那你就不应该把主意打到这个洞里,还是另外想个办法,我们既可以吃了它,又可以解决你的麻烦。” 吴若淡淡笑道:“你想太多了,我只不过在想这洞可以用在谁的身上。云清子藤既然已经答应帮你们捉住他,那我就会帮你们。” 说得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 吴若说:“要想麻痹他,首先我就得扼住他的命脉,到时候我喊到你们,你们就出来。” 狼一听,个个精神抖擞,它们似乎都在滴口水。没过多久,果然在百步之外,有一阵熟悉的气味渐渐传来。吴若知道云清子藤此刻已经来了,于是说道:“好了。现在该是我们的战场了,但你们绝对不能就这样出现,赶紧藏起来。” 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她相信云清子藤已经在前面等着。 法阵还没有布好呢,她观察了一早上的地形决定就在这附近布下一个巨大的法阵。 虽然她现在法力全失,并不代表之前在遥青山上所学的咒术就全失去。咒术并不需要多大的修为,只要学到一些方法就可以实施。 走了两步,觉得有些累了,就在一个石块上坐着,想了想,还是让云清子藤自己过来找吧。 母狼王也悄然退在一旁,吴若就坐在巨大的树下,吃着刚才黑斑兄弟烤的野兔,吃完一口又一口,暗想着:千万不要在没吃完的时候就过来,不然这嘴里的东西可怎么办啊,太浪费了吧! 没过多久,他果然过来了。 他知道她就在那棵树后,所以就说:“是你吧?吴若。” 吴若含糊不清地应了一下,然后嘴里依旧吃个不停。 云清子藤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飞身跃过来,手指尖抽出一条长长的光鞭,直接一甩,就要劈过这参天大树。 她赶紧闪身,跑到其他地方,刚好这一跑动之前布下的法阵就完全启动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机关,由这几棵树摆成的法阵可暂时将妖魔困在里面。 云清子滕虽然目前看起来是个凡人,但他吃了千年的妖怪早就不算是个人了。所以只要进了法阵就会被迷惑,根本就出不去。 吴若这时候镇定站在法阵外,吃着烤兔看着云清子藤在法阵里面自相折磨。 这里面有高深的幻境之术,会使目标产生极大的幻觉,而且这幻觉便是自己的心魔。 不管是人还是妖魔都会有心魔,所以对付强大的妖魔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的心魔对付他们自己。 因此,云清子藤一遍一遍地将自己当作敌人,然后不停给自己下死手,每下死手,身上就会流出一道血口子。这些血便引来丛林里无数妖怪待在旁边,跃跃欲试想要冲进去。 有胆大的妖魔首先冲进去了,立马被这个法阵吞噬殆尽,这法阵是专门用来困住云清子藤的,其他妖怪一进去立马会灰飞烟灭。边上那些妖怪看到法阵这么厉害,纷纷止步不敢向前。但依旧十分好奇蹲在法阵外,看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吴若已经把整只兔子吃完了,母狼王也从身后慢慢走过来,它目光悠远盯着法阵,里面的云清子藤正吐了一大口血,而且越来越癫狂的。 母狼王说着:“这就是你的办法?这个陷阱真能困住他?” 吴若说:“当然不能。” “那你为什么还能如此淡定?” “这法阵只能暂时困住他一时,等他解除了这法阵,立马就能出来的。我这么淡定,是因为接下来就要靠你们了。” 吴若说完,就在一眨眼之间把法阵收了回来。 云清子藤顿时恢复清明,原本产生的强大幻觉立马消失。 他睁眼一看,身边围了一大群妖怪,这些妖怪一见法阵消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立马冲过去。 云清子藤虽然修为很高,但一时间也抵不过这么多妖怪围攻,所以,光是这层妖怪的攻击就让他耗了一大半力气。 吴若就坐在树杈上指挥着母狼王,“先让这些妖怪兄弟们消耗他,等会儿再让野狼出击,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概是一炷香的时间,云清子藤就把那些妖怪全部消灭干净,只留下一排排倒地的尸体,血流成河。整个人颤颤巍巍的,神志都有些不清。 这时吴若冲母狼王下了命令,母狼王一声嚎叫,所有狼群从草叶中窜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马扑倒云清子藤。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已经倒地。一大群野狼围过来疯狂啃食着,身上每一块皮肉撕裂,他痛苦嘶叫着。用法术把这些野狼全部赶出去,结果赶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甚至更多!它们更加疯狂撕咬着,啃咬着,嘴里发出沉沉的低吼声。 从吴若角度来看,地上有一大一段团密密麻麻的东西发出沉沉的低吼声,哦,还有某个人痛苦的哀嚎。 云清子藤幼年因为从故土来到遥远的中原,一路上受过不少的苦,尤其是一到了夜晚,森林里危机四伏。偷偷躲在丛林里也没有用,因为那些野狼总是能够分得清凡人气息,然后一路追踪,对他紧咬不舍,所以小的时候是被野狼追袭过,甚至身上还有很多咬痕,后来他学了法术,能够消除一些痕迹,那些伤疤虽已消除,但依旧留在心底。 之前在遥青山修行的时候,每次派他出去修行任务,他最怕的不是遇上那些法力通天的妖怪,而是怕这些不过膝高的野狼。 他这个阴影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似乎完美无瑕。 可绝对没有想到,今天他竟然被这个童年阴影再次围绕,甚至连命都快没了。 遇到一只野狼都瑟瑟发抖,更何况现在是一大群,它们围了一圈又一圈。 他已方寸大乱,童年阴影再次袭来,整个森林都传遍他的哀嚎声。 这哀嚎不知叫了多久,吴若从树杈上站起来看了看,猜想应该是解决得差不多了,这才跟母狼王说道:“你派个小兵过去看看。” 母狼王吩咐了一只,出去的正是黑斑野狼兄弟,它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过去看了一眼,之后又小跑来,在母狼身边说了几句话。 母狼王点头,再次冲着吴若说:“目前情况被我们控制,那个男人现在已经不能动了。” 吴若从树杈上下来,跳到地面,然后走到云清子藤面前,云清子面前还围着好几只狼,它们还在不停撕咬,地上流了一大滩血迹。 云清子藤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野狼见到吴若过来了,纷纷散开。 吴若蹲下身子,看到云清子藤整个人现在已面目全非,双眼麻木。整个人就像破败的风筝,甚至说是残破缺失的木偶。手脚都已被咬断,双腿还只剩下个大腿骨,大腿骨上的肉已不完整。而且脖子上也有很多咬痕,就连胸膛都被咬走了一大口,肚皮被撕裂开,大肠被拉到外面来了,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 吴若淡淡瞧了一眼,微微地皱了皱眉,这也太恶心了吧。 云清子藤视线还有些模糊,等看清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你……你……竟然是你……” “没错,是我,你也不用这么奇怪。既然看在我们曾经相识的一场份上。你受这么重的伤。我也不好不过来看看。你放心,等你死了之后,我会找一处风水宝好好给你收身。虽说你是外族之人,但是呢,我实在没有办法送你回故土,只能勉强你在这地大物博的中原住下。你觉得远方那棵槐树怎么样?要不就在那棵槐树下吧。下雨的时候要当心点,打雷闪电什么的,你就自求多福,不要劈着自己。” 云清子藤真是到死都不能瞑目,没想到自己活了千年,吃了那么多妖怪,就想延年益寿,却没有想到竟然败在了这一群小狼崽子身上还有这个疯女人的手里。这口气是如何都咽不下的。不过他毕竟是一个妖魔,虽然说被野狼咬得这么残破不全,但终究还有最后一招,只见他突然从地上立起来,原本残缺的膝盖线突然间长成了一条腿,这条腿很显然是一只怪兽的,并不是他原本的样子。 吴若看了一眼便说着:“呦,现在真变成妖怪了。” 他疯狂大笑着,全身的鲜血因为它的抽搐而变得更加涌动。地上啪啪留着血迹,野狼一下子退了两步,母狼王低吼一声,所有野狼立马回到阵地。 吴若说:“怎么了,现在终于要使出大招了吗?来吧。” 她虽说面上平淡,但心里想着:这时候醒桓和龟精出现就好了,他们两只起码还能够抵挡一阵,甚至能够补上最后一刀,现在的云清子藤只不过垂死挣扎,回光返照罢了。 可现在的她手无缚鸡之力,还真不知道怎么去对付这个云清子藤。 他奋力嘶吼大叫,整个人浑然已经变成妖魔化的状态,两眼通红,就连头上都长出了长长的犄角。 这副样子十分熟悉,像极了很久之前她和公子见过的魅,不过他和魅的形态终究有些不同。 魅身上有淡淡闪光的颜色,甚至于根本不会主动去害人。 而他完全就是一个一个恐怖的妖魔。 云清子藤现在正把他千年来的所有妖力聚在一起。他发誓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杀了吴若。 第四百一十七章 云清子藤死期 吴若还蹦哒蹦哒,悠哉悠哉的和那只黑斑野狼兄弟说着话,全然没有顾及云清子藤现已处于暴怒状态。 她越是这样,这就更惹怒到他了。 他不停嚎叫,疯狂伸展四肢,体内力量源源不断输送到身体的各个部位,愤怒的情绪使他癫狂。真想立马将这个女人碎尸万段,等全部力量到位,就直接扑过去。 吴若赶紧闪,虽说是个凡人,但身手还算敏捷。 这时野狼全扑上来。他已经妖魔化,但始终对狼群有一种忌惮,当密密麻麻的狼群扑过来时,整个人顿时一惊,浑身颤抖。 吴若早就退到一旁,重新坐在那棵大槐树下十分惬意随手拽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微微眯着眼儿瞧着那边的方向。 顺手还从袖子里掏了掏,没有掏到瓜子。 母狼王这时慢悠悠走过来,它对于自己的手下十分放心,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十有八九能再次拿下云清子藤。但也能明显感觉到吴若是把它们当作箭使。 母狼王说:“你究竟和这个男人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把他逼到如此地步。” 吴若笑笑,歪了一下头说道:“不是我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他紧追着我咬不放。而且他和我一个朋友似乎有些纠葛,这些帐算起来,他值得受今天这些苦。” 母狼王不动声色继续盯着狼群方向,隐隐有些担心。 即使现在情况已被掌控,还是会担心手下受伤。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云清子藤奋力一挣,周身气波挣开无数野狼,它们顿时被震得七倒八歪。 而且他的样子似乎更加古怪了。 长长的犄角上又冒出一个三角形,这三角形上面的东西快速生展无数小刺,这些刺自动弯曲成诡异形状,三角形越长越高,仿佛能够长出一棵苍天大树来。 当然这是吴若的一个吐槽。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只见这三角形上所有小刺立马弯曲成诡异角度来捉这些野狼。凡是被小刺缠上的野狼立马鲜血直流,可还不到一会儿,就算是流在地上的鲜血都会被吸干。 原来小刺能钻进皮肉里将血肉全部吸食殆尽。 不少狼已经四处逃窜了,就连母狼王看到这副情景都触目惊心,立马上前想要帮助,但这时吴若却紧跟,阻止道:“你小心行事,这些刺都厉害得很。” 母狼王身子一顿,回头冲她一呲牙,发出一声沉沉低吼。 这是吴若听过最凶的一次。 母狼王咬牙切齿道:“如果这次不是你的话,它们也不会受到如此重伤!” 吴若有些心虚说道:“你也别这么难过,我来想想办法。” 说完立马跑到一棵大树下,再次布下一个法阵。 即使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但身上有了这些咒术也不会白受这些妖怪的欺负。 还真得多谢公子呀。 这些咒术都是从古籍上学习而来,就算是云清子藤也未必知道。 她再次布下一个困住妖魔的法阵。 依旧以几棵树为媒介布置成一个巨大的地牢,云清子藤每挣扎一分,所有树木伸出来的枝条都会狠狠缠绕。 即使他身上有小刺又如何,对于树木来说,这些刺不痛不痒的。 云清子藤还在不停爆发着,他极力寻找吴若下落。她正躲在某棵树后面,不管他怎么看都找不到。 因为咒术蒙蔽了他的眼睛。 如果换作平常,云清子藤定然马上破解,但现在情况特殊,他被童年阴影折磨,而且又栽这么大的跟头,早就方寸大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将她找出来杀了。 “吴若!吴若!你这个贱人,快给我滚出来!” 一声声怒骂充斥着整个森林。 听着还隐隐有地动山崩之势。 吴若就站在他身后大槐树后面,虽然被这么骂心里有些不爽,但绝对不会出来的。 云清子藤越骂越激动,不过他是个文人,终究也说不出多脏的字眼儿,最终不就是把那几个字反复去说,声音大得很而已。 她就站在后面肆无忌惮盯着,然后瞧了瞧母狼王的神色。 母狼王对她十分警惕,它就知道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现在就连那个男人能不能吃到都是个问题了。 吴若还安慰着它,语气吊儿郎当的,“没事儿没事儿,等他骂完了,气消了。等会儿就平静了,说不准连力气都没有了呢,到时候我们再将他一举拿下肯定不是问题。” 母狼王都懒得搭理了,直接一转身准备去找手下。它们刚刚被气波挣开,身上都受了很多伤,甚至可能丢了小命。一想到这里,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真想立刻把这女人吃掉,可也知道,既然这个女人能布下法阵去折磨这男的,就说明这女人不简单。它也不想惹麻烦,这么多狼追随着,绝对不能把灾难带到它们身上。 总之想来想去的,心里也没有定数,今天损失惨重,如若一点收获都没有,也实在不甘心。 吴若表面上看着嘻嘻哈哈、云淡风轻的,但实际上目光已开始严肃。她清楚看到云清子藤似乎渐渐镇定下来,按理来说,气波都已经平静了。可她却明显感觉到空气中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波动都是由云清子藤带来的,他似乎在凝聚更大的力量去摧毁整座森林。当预知到这一切时,赶紧回身对母狼王说:“快带它们跑,接下来的情况非常危险!” 母狼王已经不信任她了,既然已花了这么多力气陪这女人玩游戏,今天不管怎样要有收获。要么就把这男人吃掉,要么就一起把这女人一起干掉算了。 当它暗暗下了这个决定时,追随的手下纷纷感受到这个想法,突然间眼神都变了,直接向吴若低吼。 吴若毕竟也是个野兽,她知道动物的心思,而且向她低吼就足以说明母狼王现在也已经改变了立场,将她作为敌人了。 云清子藤还没有解决呢,现在再来一个麻烦的话,那也实在太让人头大了吧? 吴若说:“你们也别这么着急呀,都说了要帮你们捉到云清子藤提高修为,现在事情还没有办完呢,就这么急匆匆冲我过来做什么。你们可不能言而无信。” 母狼王已经退到十步之外,它站在狼群身后,低声说着:“今日我也算帮过你了,可现在都没有帮我拿下这个男人,甚至我还损兵折将。终究不能太信你。总之,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话音刚落,所有狼群向吴若冲击过来。 还真是倒大霉了啊! 没想到还被自己摆了一道。真是想骂人,这种后院起火的事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也真是…… 但她骂不出来,眼疾手快之下,再次布下法阵保护自己,这个法阵犹如金刚罩,将自己罩在金光下,即使外面狼群再怎么扑腾都进不来。 母狼王咬牙切齿,这个女人真是狡猾。 而且也十分奇怪,明明身上的味道闻起来是个凡人,但她自己说是个妖怪,可使出的咒术却是凡人的修行之术。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真的是传说中的魔尊? 母狼王还来不及细想,却已感知到那个男人在法阵里已经压抑得不行了,恐怕下一刻就要爆发。 吴若回头一看,也看到云清子藤周身的气波震动越来越频繁。于是等狼群稍微安静下来时,就说:“你也别太着急,他现在正在酝酿力量,你们趁这时给他最后一击,还能有一线生机,不然等他力量强大了,你们逃都逃不了了。” 母狼王也深知这个道理,它毕竟是整个森林狼群之王,对所有情况的掌控也一清二楚,当然也知道这个男人在积攒力量,一旦积攒到最高峰,恐怕会生灵涂炭。 所以它又命令一群狼围攻那个男人。 云清子藤虽然目前看上去十分疲惫,但是一旦靠近他的所有生物都纷纷被弹了出去,这是周身力量的表现。 魔王这时只能亲自上场,它向后微微退了两步,然后做了一个飞跃的动作冲向云清子藤,它毕竟有老虎的身高,扑过去时仿佛一头巨兽。 云清子藤一直都有注意到母狼王的动向。那么小的一只狼,他都会感到害怕,面前又是一头大老虎般的狼王,更是紧张。但面上却更加嚣张,他故意壮大自己外形压倒对方。 母狼王嚎叫一声,将身形扩大数十倍,比云清子藤的妖魔状态还要高大。 母狼王微微一抬脚,他整个人就瘪了下去,实在是惧怕得不行。在好几次交锋中,母狼王一爪子拍下去,他躲闪不及,竟然还真被拍到了。 他受了重伤,再次爆发,用全部力量去对付,两只野兽就在法阵里面斗了起来。 吴若这时候还悠哉悠哉站在那棵树下观看此副情景,虽说刚才那一大群狼冲过来,她是有一点躲闪不得,但毕竟有一个法阵保护自己,现在也安然无恙。 刚才帮过她的黑斑野狼兄现在就蹲在身旁,茫然不解盯着她,它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老大要这样对待这个女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大要过去对付那个男人? 它仿佛在状况之外。 吴若把它招呼过来,说:“刚才我只吃了一半的兔子,你把火架边上剩下另一半给我递过来。” 黑斑兄弟听话的转身离开,然后叼着一半的兔子肉,屁颠屁颠的过来了。 其它的狼扑了又扑,咬了又咬,知道自己无法撞开这个法阵后也渐渐消停了,就跟着吴若一起蹲在身边,朝着老大的方向盯着动向。 母狼王毕竟是母狼王,它不仅有着高大的外形,甚至还有凶残手段。 云清子藤不管再怎么变化,变化出来的妖怪形态终究是其他妖怪的,不是他自己身上的。所以不管如何使用,都控制不了身体的怪异之处。 母狼王下手凶狠极了,直接一口咬在他手臂上,立马被咬断。 他一甩头发,头上那些三角形的小刺又像无数的蛇缠绕过来,想要钻进母狼王血肉里。 母狼王虽然身子大,但动作十分敏捷,直接一个后退,然后猛地向前一冲,云清子藤根本来不及反应,母狼王一口咬到脖子,并从中咬断,“咔嚓”一声就离开了身体。原本长在头上的那些小刺顿时回缩到脑袋里面,眨眼之间头骨渐渐幻变成一捧泥沙从母狼王的牙齿间漏掉。 地上那具尸体依旧不停暴动,因为没了脑袋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打乱转。 到如今,云清子是彻底的败了。 完完全全地走上了绝路。 吴若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她并没有一定要致云清子腾为死地的想法,但只要云清子藤活着一天,她就永远无法安心活下去。 那具尸体依旧还在乱打乱转,转了没多久就轰然倒地,倒是把大地都震上一震。 母狼王之时也恢复原来形态,甩了甩头,冲着天空长嚎一声,所有狼群纷纷从树林间奔涌过来,一齐聚到母狼身边。它们个个蓄势待发,目光炯炯盯着地上巨大尸体。 母狼王再次嚎叫一声,所有狼纷纷上前啃食云清子藤身体。 他因为幻变了,身体显得十分巨大,这也正好填饱了每一只狼的肚子。 吴若依旧呆在金刚罩里,淡定看着母狼王。 母狼王察觉到有一道视线始终落在身上,微微转头就看到吴若嘴里还叼着狗尾巴草。 吴若冲它一挑眉,然后做了个握拳恭喜的手势。 母狼王有些不接受,它还是非常在意自己手下受伤的问题。 手下吃得差不多时,云清子藤已化为一具白骨,白骨在所有狼群散开之后,风一吹化作烟沙。 阴阳家的一代枭雄就此消失了。 母狼王这时悠悠走到吴若面前,目光深深,尤其不善。 吴若若无其事回看,她的眼神比任何野兽还要可怕。 她曾经是从地狱里回来的一个女魔头啊。 母狼王似乎被她的眼神给压制住了,微微垂下头,然后再次以平淡的目光看着她。 “我们就此别过。” 第四百一十八章 熟人 吴若终于一身轻松,干掉云清子藤就意味着接下来路程将会轻松很多,也算是了却一个心结了,不用被人追杀。 唯一可惜的是,被云清子藤带走的那条龙不知在哪里。 母狼王已经带着大部队离开了,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 想来也好,总是和狼群待在一起也危险。 母狼王十分聪慧,知晓吴若是危险人物,所以得到云清子藤修为后带着大部队赶紧离开。 吴若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醒桓和龟精追上来了,他们阻挠云清子藤受了重伤,走路也不快。两人气喘吁吁跟上后发觉她好端端活着,心里欢喜。知道云清子藤已经毙命,惊讶极了。 醒桓神色就复杂些了,云清子藤毕竟是阴阳家祖师爷,现如今一命呜呼,他倒是有些感慨。 吴若上前拍拍他肩膀说着:“你呢,就好好发展你们阴阳家。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了,但好歹收几个徒弟,把名声传播出去,阴阳家照样能够声名鹤起。”然后转过身,思考了一瞬,又看了一眼龟精。 龟精茫然不解看着她。 现如今,遥青山已和妖怪融为一体,关系如此友好,再怎么发展恐怕也发展不到哪里去吧…… 于是就说着:“遥青山嘛……现在也指望不上了,你们这些妖怪就和遥青山之前的戒训一样吧,什么为民除害,就是保护百姓之类就行了。” 龟精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傻乎乎地“哦”了一声。 她也懒得再说了,立马起来,说:“好啦,既然大家现在汇聚在一起啦,那就继续出发。” 醒桓上前,脸色有些忧郁。 吴若看出来了,便问着:“怎么啦?有话直说。” 醒桓像是便秘了一样,然后看着她脸色说着:“刚才我在过来的路上,听到附近妖怪说了不清不楚的话,你可以听听,但也别太当真。” 吴若一听就觉得奇怪了,醒桓脸色何时这么古怪过,就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说:“听说盛瑛的确带了一个神秘人物在身边,听说那神秘人物现已成为盛瑛左膀右臂,不然她又怎么会这么快成为一方大妖怪呢。我在想,这个人物会不会就是你要找的公子,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还有找的必要吗?” 她听了赶紧摇头说:“我可不信。” 他又说着:“不管你信不信,就怕到时候我们过去会一无所获。”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不能听信路上的谣言就放弃,就算是公子,我也得过去看看。” 而且吴若在听说那个男人很可能是公子,那就说明还活着,明显脸色都不一样了。 醒桓叹了一口气,问了一个问题,“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你要找的人,他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你还会继续接受吗?又该如何选择,别告诉我你要弃明投暗。” 话一出口,一想,不对,吴若本来就是暗的! 她想了半天,说:“想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如过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呢,我现在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他一定要活着,其他的一概都不想,就算公子现在真的站在盛瑛的一方。我……我暂时能接受。” “暂时?” 醒桓一听就就受不了了,说:“盛瑛是什么样的人?做的可都是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儿!这样你也能接受?” 语气那叫一个暴躁。 龟精也连忙点头附和着说:“对呀对呀,大人,做坏事是不可以的,之前你也是这样教过我们的。” 她想了半天,“我哪有这样教过你们。” 龟精也想了半天,说:“哦,好像不是你哦。” 她微微有些烦躁了,想把这话题避开,“好了好了,这些空想就不要再继续谈下去了。与其在这里讨论来讨论去还不如亲自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醒桓也同意了,只不过语气有些低沉,看她脸色都是怪怪的。 吴若被看得全身发毛,什么也不顾的就走在前面说着:“云清子藤已经解决掉了,我们这一路应该会安全很多。” 醒桓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一路上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话,龟精在路上会时不时冒出几个疑问句。 “咦?这花怎么开得这么漂亮!” “哈?这树怎么长得这么高!” “哇,这水怎么这么干净!” …… 一个大块头跟在他们两人后面,身上背着重重的包袱,嘴里发出上两句感叹。好像是从来没有在丛林里生活过的傻样子。 吴若说着:“你这是有多少年没来过这里啦?” 龟精扳着粗粗短短的手指头数着,“已经有好多年啦,我和兔兔在阴阳家的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辛苦啦!” 它还故意把后面辛苦两个字拉长了。 醒桓转身说:“辛不辛苦的,还不是看你们自己的表现,要是早点把活干完了以后,至于每天都那么辛苦。” 龟精抱怨道:“你们阴阳家就欺负我们这些妖怪,明明都已经干完的活,还要让我们再来一遍,就比如说那个抹桌子……” 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讲起来,口水喷个不停。 吴若有一句听一句,没多久心思飘散了。 这时,丛林里有一阵非常熟悉的脚步声一直在草丛间若隐若现。吴若耳朵一直都很好,虽然心思飘散,但依旧注意到周围环境,脚步声以及传来的气味明显告诉她,这是一个危险人物。 她淡淡一转身,后面两只就停住了,好奇地看着。 吴若眼睛朝四处看了看,低声说了一句,“有人在跟着我们。” 话音刚落,龟精立马就紧张了,刚刚解决掉一个云清子藤,这时又来了什么人! 醒桓这时候也严肃起来,原本这一路上和龟精说说笑笑,没注意到身后有谁跟着。可吴若感知到了。 他也朝四处看了看,可是并没有发觉可疑现象,可是她神色看起来却那么紧张。 于是他安慰着,“或许你想多了呢。你看,这附近只有鸟飞起。哪来的什么可疑人物,一般有什么危险情况,鸟儿都不敢在这飞啦。” 吴若摇了摇头,神色依旧非常严肃,甚至还把他们拉到一旁,躲在一个比较安全的角落,说:“信我的准没错,这人已经跟了我们好久。我一直都不确定,直到刚才明显听到一声低语,这不属于你们两个中的一个。我更没有发出这样的声音。现在可以断定,那个人或许就在我们的后边三十米处。也许……他的脚是飘在半空中,也许……他的手指穿过树叶……总之我能感觉到。” 龟精这时也摇摇晃晃着上来了,紧张问着:“那大人,那那那那人究竟是谁呀?” 她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个味道非常熟悉,或许是我以前的敌人。” 这么一说,龟精愣了半天,想了好久都不知道敌人究竟是谁,它只知道魔尊大人名声在外,很多妖怪基本上都是她的敌人。 醒桓就更加不知道了,他对她的过去都不了解,于是便有些担忧的说着:“那你的敌人会不会都很厉害?” 吴若这时非常淡定说了一句,“能做我的敌人都很厉害,不然也没命做了。” 这时,一人一妖顿时陷入沉默之中。 龟精咽了一口水,那口水咽喉得几乎整个森林都能听见。 吴若十分嫌弃摇摇头,把他拉到一旁,包袱放下来,说:“我要真出事儿了,你就别背着,赶紧跑吧。”又看着醒桓说:“你也是,如果打不过就赶紧跑。” 醒桓立马说:“要是真跑了,我怎么算是一个男子汉,怎么可能把你扔在这里。我不怕死,都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怕。” 龟精立马点头,就差剖出自己的真心了,急声说:“大人放心,我也不会走的,我已经答应兔兔要好照顾大人,怎么可能临阵脱逃!而且大人现在法力全无……” 龟精傻哼哼的,他把“法力全无”四个字说得特别大声。 感觉整个森林都听见了,赶紧上前捂住它的嘴,可还没有来得及捂住。那个神秘人物终于出现了。 这是一个微笑的老头,皮笑肉不笑的,一双全漆黑的眸子里泛着亮光。穿着一身巫师的道袍,红彤彤,黑漆漆的布条随风飘扬。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解决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西门任的步伐可稳了,全然不像一个活了几千年的大恶鬼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他现在重掌妖界,成为一方大妖怪之后,精神都比以前更加百倍。尤其是现在,看到背叛的手下落到如此地步,又听到她现在法力全无,那个得意劲儿就已经写在脸上了。 吴若长叹了一口气,顿时全身无力,真想把龟精脑袋锤爆,如果没有说出法力全无这四个字,她或许还能唬上一唬,现在对方已经知道她现在没什么能耐,杀她就真的和捏死一只蚂蚁简单。 醒桓自然是不知道这老人究竟是谁,还奇怪看着她,问了一句,“他是谁呀?” 吴若皱着眉头低声一句,“西门任。” “西门任是谁呀?”他更加迷惑了,刚刚说完这句话之后,立马反应过来,西门任不就是掌管一方的大妖怪嘛!和盛瑛平分天下的另一方大妖! 刚刚意识到这一点,他立马大惊,不会吧,还没有找到盛瑛,现在就来了一方大妖怪,看来今天真的是祸不单行! 想到这里就有些命绝于此的悲壮感。 吴若被他这种视死如归的眼神给弄得浑身不舒服,她还不想就这样认输呢,西门任就西门任呗,要打一架就来吧,大不了一条命而已。 西门任还没有开口,她就已经上前说着,“呦,这不是宫主嘛!您老这么有空亲自过来看我呀,你应该是来看我的吧?总不可能来这里欣赏美景,散散步的。” 西门任笑呵呵的,就好像一个慈祥的人间老爷爷,他走了两步,身子就好像青壮年一样非常挺拔。西门任悠悠感慨一句,说:“多年未见了呀,吴若。” 她脸上堆起笑容,说:“是呀,这么一算,大概也有个千百年吧。” 西门任依旧笑容满面,十分慈祥的说:“不是不是,哎呀,年轻人呐,记性怎么这么差呢,难道你忘了一百多年前我们曾见过的,当时还有个约定呢。” 说到这个约定,她心中有数,不就是答应帮他杀玉越和吗?可这个约定也太难了,她终究没有办到。 记得当时,西门任也给了黄陈的魂魄给她,她才把辜姚媛的魂魄替换出来,绝了那个世世为娼的诅咒。才把她派到元城的身边想去好好照顾他,弥补一下。 按照约定,她算是食言了。 她说:“你亲自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件事儿吧。这么跟你说吧,玉越和我也没杀他,现在已经成神了,现在还要杀的话,我给您去办,好不?” 虽然最后一句用了一个“您”,但明显是属于敷衍的状态。 西门任笑眯眯地一挥手,脸上皱纹顿时堆在一块,“哎呀,年轻人嘛,总是有很多事要忙,不记得也没关系。” 吴若冷笑一声,“所以今天您到这里来,该不会真是来散步的吧?” 西门任这时脸上的笑就意味深长了,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原本他就有一双黑亮的眼眸子,和玉越和一模一样给人一种瘆人的恐惧。这样一笑就更觉得像一只猛兽,应该说是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吴若这时心里也打起了鼓,西门任今天很明显是过来找事儿的。 龟精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它虽然没有见过这个老人,但知道对方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妖怪。 醒桓低声吩咐龟精躲到安全地方去,千万不要出来。 吴若也低声对他说着:“你也是,别呆在这里了,和龟精一起走。” 醒桓不依,急了,“都说了,我不会抛下你一人的,现在这种情形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面对。” 吴若急中生智,想起母狼王曾经说过的那个地方。 那个黑漆漆长着巨大食人花的大洞。 第四百一十九章 食人花 天无绝人之路,想当初母狼王说有食人花大洞时,她就一直琢磨这洞可设下陷阱,可究竟为谁而设还没想清楚。 幸运的是,后面用法阵杀了云清子藤,了却心中一个大结。现如今这西门任也赶着跑过来,分明是来送死啊! 这个老头她早就看不顺眼了,当初想慢慢折磨,他又东山再起,还不如赶紧解决掉,以绝后患。 吴若说:“西门任,咱们也别绕圈子了,你来究竟做什么?” 醒桓和龟精两个在一旁十分紧张的看着这氛围。 西门任依旧笑呵呵的,向前走了两步,两人几乎是面对面。 他说:“自然是来找你履行约定的呀。” “不是都和你说了,玉越和已经成神,你要是真想让我杀了他,那就不应该拦着我了现在。” “我给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完成任务,吴若,你也是知道的,按照以前的规矩可是要受到重罚的。既然你不主动来找我,那我就亲自来找你。” 她不屑一笑,懒洋洋的双手抱胸,十分高傲昂着脑袋,“别开什么玩笑了,现在我早就不是你的手下了,要如何处罚我?我告诉你啊,那水牢我可不去了。” 西门任笑得更加得意,“现在的惩罚可不是这个咯,那是惩罚我教内门徒的,你只是一个叛徒,所以今日我便来杀了你,以前你任性胡为,我也听之任之。现在我可是听到你现在一点法力都没有,这么好的时机,自然是要杀了你。” 吴若顿时心一沉,赶紧用眼神示意身边那两只快跑。 可是龟精义无反顾推开醒桓,赶紧表忠心,声音洪亮,“大人,我是绝对不会走的,你有危险,我要帮你。” 她的头真的很大,这个时候帮什么帮,不送死已经算好的了! 醒桓这时候稍微冷静了一下,把龟精拉到一旁,说:“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这里由我和吴若处理。” 这两只还在七嘴八舌说着,吴若直接把他们一把推开,暗地里握了一下醒桓的胳膊。目光迎上西门任,十分镇静,“你想杀我可以,也要看你能不能追得上!” 说到这里,赶紧和醒桓低语一声,两人如风一般在空气中消失了。 醒桓身上有修为,疯狂带着她一路往前跑,按照吴若的指示,前方将会有一个洞穴,虽不知道为什么要往那里去,但她神色这么严肃,看来是有安排了。 吴若不时回头看,西门任可比云清子藤难对付多了,按照这样的速度,不到一刻会立马追上来。于是说:“醒桓,前面的路看清楚些,我们必须尽快到达那个地方。” 还在空中飞的醒桓郑重应了一声。 吴若说:“等会儿到了目的地,你不必跟我进去,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就是。” 醒桓还想继续说什么,吴若立马接话茬,“你把我带过去,已经算是帮忙了。接下来好好活着才是帮大忙。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祸害可是要遗千年的。西门任毕竟和我有大仇,我可不能死在他前头。” 这样一说,他也稍微放心了些。说:“等会儿我就在洞口守着你,有什么事你就吱一声。” 她欣慰笑笑,不再言语。 西门任很快追过来,吴若站在洞口,云淡风轻看着他。 西门任本能觉察到有危险,他知道她是个阴险狡诈之人,不会就这么镇静等着。 西门任先问:“怎么不跑了?” 吴若笑道:“看你一把年纪了,腿脚不好,先等等。” 西门任可没那么容易被激怒,悠悠笑道:“老人家嘛,腿脚都这样,可比不上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活泼乱跳的,跑了这么久,气都不喘一下。” 吴若也笑眯眯的,“宫主老当益壮,不然怎么会有能力掌管一方呢?” 西门任也就笑着,眼睛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那个大洞,他知道这里有一个巨大的陷阱。 吴若也觉察到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了变。 西门任老奸巨滑,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 她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反正刚才你也听到了,我现在法力全无不跑的话那命就真没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动力呢,有一只大么是我多年的朋友,我都要死了,总得找位朋友来帮帮我。” 西门任说:“不知你这位朋友是何方神圣?” “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她说完这句话,迈开一步走进这漆黑的大洞之中。 西门任眼睁睁看着她慢悠悠地走进了洞口,直到身影全部被黑暗淹没。 他的眼神变了又变,黑亮的眼珠子转了又转,然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她走进洞口,直到黑暗把她全部侵袭后,才下意识后怕,回身一看,他还没有跟上来。 这老男人也太谨慎了吧? 刚刚嘀咕完一句就听到门口有脚步声,躲在角落一看,西门任终究还是跟了进来。 虽然他的脚步很轻,但她听得出他心中的一丝紧张。 老男人毕竟是谨慎的。他并不是完全相信吴若的话,而是慢条斯理地观察了整个洞口的情况,用手碰岩壁,舔了舔,闻了闻,发觉是自己熟悉的植物后才走进去。 吴若躲在一旁,想着终究会被发现,所以干脆一直往前带路。她只要稍微发出一点声音来,西门任就赶紧追上去。 两人快要接近时,吴若直接一转身进了一个转角,转角都是岩石,藏在其中,找起来也会费一番功夫。 西门任终究老奸巨猾,他使了一个法术,有一条细长的线慢悠悠地在空气中飘荡,但是一锁定活物就立马拴住目标人物脖子。 她只觉得脖子上有些痒,用手抓了抓,恍然想起来,这是西门任常用的把数。只要把线拴在脖子上,一开始觉得痒,但是后面会渐渐被他控制,脖子有刺痛,到那时再反应过来脖子已经断了。 吴若顿时大惊,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着了他的道。回头一看似乎就在这附近了,可她眼睛不太好,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根据母狼王的提示,再往前拐几个弯,或许就到了食人花的地盘。她从来没来过这里,上次也只是在门口稍微逗留一下,这次完全是靠着自己摸索,而且里面又漆黑。东走西走,不知道磕到了多少石头,撞到了多少石壁,身上都是伤。 西门任听到这些声响,终究还是追了上来。 吴若想着根本躲不过,还不如直接把他引到洞深处就算了。 西门任的声音在洞中回响,“你究竟还想躲到哪里去?” 吴若也回了一句,“宫主,我就在这儿,你要是找得到我,我悉听尊便,你也知道我现在也奈何不了你,只不过我那位朋友啊,他喜欢躲在深处睡觉,我既然想找他帮忙,那肯定要亲自找到他,您要是不怕死就只管跟上来。” 这完全是在挑衅他。 西门任嘲笑了一声,觉得她还是太年轻,说起话来还是这么狂妄。他不慌不忙的,也知道吴若根本就逃不出来,因为已经堵死了后路。 她越走越觉得里面味道重,毕竟有一朵巨大的食人花。被吸引过来的动物不知死了多少,所以发出否腐烂味也情有可原,不过这味道……实在是太重了! 她的眼睛一直在流泪,洞里太黑看不清,幸好手里还有一颗夜明珠,能够照明前路。 西门任这时已完全跟上来,她警觉地往后面一看。他那张老脸顿时贴过来,朝她的脸喷出口气,“我说过会找到你的。” 她咽了一下口水,往后退了一退,一不小心磕到块石头,顿时不小心坐到石块上。 西门任疯狂笑道:“怎么你还没有找到那位朋友吗?” 吴若慌乱,她也不知道食人花究竟在哪个地方,虽说已按照母狼王说的提示绕了好几圈,但终究没有找到。她赶紧爬起来撒腿就跑,不管这漆黑的洞里,不管怎么跑,终究会磕磕碰碰,她硬是摔了好几个跤。 西门任虽说也在洞里,但他法子可就多了,随意施展几个法术。身边便出现好几盏鬼火带路,所以完全不用摸黑。 吴若就不同了,手里有个夜明珠,但夜明珠也暴露行踪,只要回头就看到鬼火在后面追着。她又立马抓紧脚步摸摸索索往前,直到前面味道越来越重了,猜到食人花或许就在前面。母狼王曾经说过,花瓣底下有一根根无数灵活的藤条,这些藤条感受到地面震动后,会慢慢伸出来摸索,一旦捉到活物立马拖到地底下塞进花瓣,花瓣一旦合拢,就再也挣脱不开。无论你有多么高深的法术,都会立马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闻着这股味儿,越来越想吐。她不知道西门任是否知道这味儿是否属于食人花的,隐隐有些担心,万一对方不上当怎么办?所以还得故意发出一些声音来,好让西门任追上。 夜明珠在她手中,根本就是在暴露行踪,所以干脆往前一扔。夜明珠质量可好了,扔在地上最多也就蹦哒几下,然后落在一个地方,周围亮堂了一些,就赶紧趁着这个时候往前跑,把夜明珠捡起来往前扔,周围又亮了一些,就继续往前。按照这样的方法,她终于似乎来到了传说中食人花的地盘。 夜明珠一直滚啊滚,滚到一个边上就再也没有下去。她走上前一看,原来是石块挡住了,而这块石块后面竟然是一个深渊。她把夜明珠扔下去,果然底下有一朵硕大无比的食人花。 夜明珠珠对于这花来说终究还是太小了,珠子只落在其中一朵花瓣上,照亮了一片花瓣颜色,色彩十分古怪,有黑的、黄的、绿的,乱七八糟混为一谈。中间还有无数白色凸起的蕊。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蕊,总之密密麻麻的一大排,花蕊下面就是又是一个大洞,而且分泌着黏液。还有很多未销蚀殆尽的动物皮毛之类的,或许这花挑食吃不下,吐出来了。 这味道重得实在是…… 她忍不住干呕。 西门任过来了,像鬼一样出现在她身后。她赶紧纵身一跃,他也赶紧追上一跳。 西门任没搞清楚下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吴若这时挂在了岩壁上。 他一跳就跳在花瓣上,刚好紧挨着夜明珠的花瓣。西门任也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怪的地方,但并未发觉危险的来临,眼睛四处搜索吴若的下落。 她静悄悄挂在岩壁上,一句话都不说。 西门任果然没发现,而是慢悠悠地沿着这片花瓣走了一圈,然后准备踏上有明珠的那片花瓣时,原本藏在花瓣底下的藤条慢慢生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即将他整个人拖进花苞之中,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花瓣迅速合拢。夜明珠也随着滑倒了花苞,里面花瓣快速包裹着,不停剧烈颤动,西门任的惨叫也是闷闷的。 吴若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脖子更痛了。 西门任在收紧他的咒术。 她想了想,自己该不会死在这洞里吧!就算没有被花吃掉。就要被割掉脑袋了。顿时奋力往上一爬,坐在石块上看食人花努力榨取西门任的身体。而脖子也越来越疼了,用手摸了摸,竟然鲜血不停往下流,而且皮肉都已绽开。 看来是不把她杀了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趁着自己还没有头晕,赶紧跌跌撞撞跑出这个大洞。但她并没有完全跑出,身后有一张手拍在肩上,回头一看,只见西门任满身粘液的死盯着她。 脸上有一半皮肤已被腐蚀殆尽,血肉模糊。 吴若叫了一声,被这个情景吓到了。 西门任双手白骨血肉翻飞,双手想抓住她。 吴若猝不及防跌坐在地,脖子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落进泥土里。 西门任终于不再笑眯眯的了,嗓音低哑,咬牙切齿骂道:“吴若!你这个……” 后面脏话还没有说完。又听“啊”的一声,无数藤条紧紧缠绕他的身体,迅速拖进大洞之中,只听着一声巨大的闷雷声,食人花发出吞咽声。 第四百二十章 阿海 这个危机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她十分后怕的坐在地上,眼睛空洞望着前方,等反应过来,周围还有无数藤条在洞里面跃跃欲试想要伸过来,她赶紧爬起来转身就跑。 她不知道能跑多久,只听到后面簌簌的声音越来越响,一颗心紧紧提到嗓子眼儿。就在这时,看到前方有些光亮,急忙大喊:“醒桓!” 那个老头子从洞穴上跳下来蹦到地上,一眼锁定她,目光微颤,然后朝洞内跑进去。 吴若拼着最后一口气终于跑到光亮处,醒桓帮她抵挡住后面无数藤条。 他暂时布下结界,立马带她跑出洞穴。这时才恍然发觉她脖子上都是鲜血,醒桓大惊失色,刚想问出,吴若趁着最后一口气虚弱道:“等到了安全地方再说。” 醒桓一鼓作气,再次带她飞速逃离。 龟精躲在树后看到前方有熟悉人影靠近时,立马大手招呼着。 醒桓带她终于落了地,不可置信的看满身鲜血的样子。 龟精立马就慌了。 吴若又摸了摸脖子,虽然没有断掉,但是西门任的绳子依旧还挂在脖子上,不过人眼是看不见的,也摸不着。 醒桓一下子就急了,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任凭使尽全身修为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她脖子上血肉翻飞,即使脖子不断,也会血竭而死。 龟精已经想到她驾鹤西去,突然间跪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说着:“兔兔,我对不起你啊,我没有照顾好大人!怎么办啊兔兔!” 吴若坐在大石块上,醒桓帮忙缠上布条。看着面前这只妖怪傻乎乎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她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容易死,只是一想到假如真的没救了,那就真完了。 龟精在地上不知哭了多久,吴若有气无力踢了它一脚,说:“我还好端端的活着呢,要哭就等我真死了再哭,现在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就算死,我也要见到公子最后一面。” 龟精勉强止住眼泪,但依旧是泪眼汪汪看着她,一张嘴就是这样的话,“大人,你有没有想好埋在哪里?我和兔兔竭尽所能帮你找一个风水宝地,有没有什么要求?比如棺材要用什么材质的?想要什么样的树遮挡风雨……” 它的话还没有说完,醒桓也跟着踹了一脚,不痛不痒。 醒桓说道:“都说了还没死呢,别那么着急。你家大人可是祸害,不管怎样,还得再活个一千年。” 虽说这不是一句好话,但起码不是在诅咒她。 吴若慢慢叹了一口气,身边跟着的都是什么活宝! 醒桓说:“现在情况都这样了,赶不赶路的,先不着急。先把伤养好再说,这是一个很恶毒的法术,我得想法子解掉,不然一直这样,你命就真没了。” 吴若点头,说:“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两个帮我找个好点的地方。”然后又看着龟精,和颜悦色的说:“好龟龟,接下来你就要说点好话哟,不要咒我哟。” 龟精说:“大人,我怎么会呢!” 吴若脸上带着十分慈祥的笑容,“希望你不会。” 醒桓忧心忡忡的,说要找个好地方休息,可这荒山野岭的要往哪里去? 龟精还傻乎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醒桓说:“龟精,你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可以住的地方,不能睡在荒山野岭,这样很危险。” 龟精立马说:“不,我不去,我要在这里保护大人!” 醒桓说:“你觉得是我留在这里保护她,还是你留在这里保护她比较好?” 龟精想了想,泄了气,垂头丧气的说:“你来保护,我出去找。” 龟精把行李放到一边,然后就走了。 醒桓这时才悄咪咪的过来说:“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我是说那洞穴究竟是怎么回事?西门任就这么轻易被洞穴给吞噬了,我可不信里面真的有什么妖怪朋友会帮你忙,你自己都这副德行了,那妖怪也伤了你。” 吴若说:“你要想这问题就直接问,何必把龟精支开呢。” “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把它支开,的确只有我能保护你。你以为西门任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前来,万一他带了妖怪呢?” 吴若说:“算你想的周到。告诉你吧!那洞里面有一朵巨大的食人花,不管是妖怪还是神仙,只要一不小心掉进去就会被吞噬掉。” 他怀疑地看了一眼,“所以你是利用那朵花吃掉了西门任?” “嗯。” “那你被怪花伤到了吗?” “还没有,也算是幸运。西门任活了千年,比云清子藤更难对付,这次实在是侥幸,利用这种未知的食人花才把他骗了进去。” 这么一说,她才有一点后怕。被西门任挫骨扬灰倒也算了,要是怕被食人花吞噬…… 西门任惨死景象,她可忘不了,更不想自己落得如此暗无天日的下场。 醒桓说:“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你瞧瞧现在的样子,万一真找到你那个什么的公子,你还有脸过去。” 她一听言之有理,原本还挺淡定的,立马摇着他肩膀说:“那你快点帮我想法子把脖子弄好,我可不能就这样见我的公子。” 醒桓说:“我尽力一试,今晚就看龟精能不能找到住的地方,安顿好了你,我再仔细去查查。” …… 没过多久龟精就回来了,果真带来了好消息,兴奋的冲到他们面前说哪里有一家小农户可以暂时去住住。 醒桓为了防止它这种样子,吓到别人,还给它乔装打扮一番,不过再怎么变依旧还是大块头。 吴若脖子上长着厚厚的绷带,全然一副伤员的状态。 总之这三个人看起来就是老弱病残,人畜无害。 后来他们就顺顺利利的在那家小农户过了夜。 小农户的主人热情好客也多嘴的一对老夫妇。 他们好久没有接过陌生人住在自己家里,所以有些兴奋,聊东聊西。 一说到现在的世道,他们可有发言权了。 老妇人给他们端上一碟碟饭菜,吃饭期间闲聊说道:“你们这几位年轻人真是命大,这附近的妖怪多了去了,先不说妖怪,光光是这里的狼,就太恐怖了。” 吴若在一旁听听,然后点点头,算是默许。然后老妇人就找到时机说:“姑娘,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狼咬的吧?” 她本来吃着饭,后一时语塞,然后点了一下头,奈何脖子太痛了,所以也就微微点了一下,老妇人已经明白是在接话茬,又滔滔不绝的说着:“你们这些人出来呀,也不知道带些武器,就这样闯进我们的森林里,我们这儿可是出了名的危险。” 龟精一听,饭就不香了,立马就问着:“那这么危险你们怎么还住在这里呀!” 这时坐在一旁默默吃饭的老大爷哈哈笑着:“虽然这里危险,但是呢,我们有防身的家伙,看到没有,这些什么斧头啊镰刀啊,一到晚上都必须放在门口,就怕那些妖怪啊狼啊闯进来。所以我和老婆子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就进来了,还挺惊讶的呢。” 吴若又点了点头,这个饭吃的实在是有些无聊。醒桓稍微热情些,喜欢跟人打交道,就说:“两位老人家在这里呆这么久了,难道当真一点都不害怕吗?你们的孩子呢?” 一说到这里,这对老人家忽然间对视一眼,唉声叹气道:“只要日子过得去就行,孩子嘛,以前我们也有,不过当兵打仗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话题就有些沉重。 吴若向来不懂人情世故,不合时宜地说道:“去了多少年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老妇人幽幽叹了一口气,才没有把话题继续往妖怪、狼身上引,说:“我们的孩子呀,小时候的梦想就是保家卫国。这几年世道这么乱,妖怪多,野兽多,就连战争都特别多,被我们的皇帝陛下派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老人家默默流泪。 这顿饭吃得有些尴尬了。吴若赶紧推了推醒桓,醒桓立马掏出帕子递给两位老人家。 他们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擦着眼泪,继续说着自己孩子小时候趣事。 他们在一旁硬着头皮听着,也也不好说什么。 老人家一谈起自己儿子,脸上顿时容光焕发,“我那儿子呀,从小就顽皮,喜欢爬来爬去,小时候就喜欢爬到高高的地方。有一次啊,趁我们还在打稻谷,就一个人偷偷跑到爬到房顶上看日落,结果呢,一不小心就从上面掉下来了。脸上划了一大道口子。后面长大了,那疤痕还在脸上呢。之前我们这里住了很多人,这些街坊邻居就说我儿子长相看起来凶,上阵杀敌肯定镇得住对方!我这儿子从小就有这种保家卫国的想法,所以一听就定了这个心思。只是这都过去十多年了,这场战争都已经打完了,他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说到这里,再一次潸然泪下。 他们几个再次尴尬起来。 吴若擤了擤鼻涕,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一顿饭越吃越悲伤,换了个话题说道:“那你们还有孙子吗?” 老妇人说:“他走的时候才十多岁,还没有成亲呢。” “哦……” 话题再一次沉重了。 醒桓示意她不要再讲话了,说着:“两位就这样生活未免有些孤单,可以领养一些孩子呀。” “哪个孩子愿意跟我们住在这种穷乡僻壤里呢,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野兽。”老大爷又说着:“我们自从养了一个孩子,失去之后,其实心里也害怕,不敢再养了。” 总之,话题是越来越沉重了,还不如聊刚才的妖怪,野兽呢。 三人默默吃完了饭,帮忙把桌椅都收拾干净,就在准备入睡时,门外响起猛烈的敲门声,应该来说是拍门声。 两位老人家立马警觉的就抄起斧头,镰刀。 吴若警觉看向醒桓和龟精,龟精早就挡在面前。 她拍拍龟精肩膀,说:“过去看看。” 龟精壮起胆子,趴在门缝上瞧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瞧出来。 老人家就说:“好啦,年轻人赶紧过来,外面肯定是野兽,别贴得那么近。” 它还继续往外面盯着,弯着身子说道:“应该不是野兽吧……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么一说,醒桓也过去盯着看。还没有看清,门再次拍响,屋里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屋外有一个青壮男子的声音,喊着:“爹爹,娘,我回来了!快开门啊!” 两位老人顿时一惊,这声音像极了他们的儿子,可是他们儿子十多年前就已经战死沙场,那么现在回来的又是谁呢? 吴若瞪大眼睛看着这对老人家知道,老人家同样也面面相觑。 门外的声音又传来了,“爹娘快开门啊!我是阿海!外面都是狼,快开门呢,我回来了。” 老妇人这时双手已经颤抖了,想要过去开门,这时却被老大爷拉住了,说:“你傻啦,咱们的孩子早就死了,外面的不可能是他。” 老妇人却把他的手挣开说着:“就算是阿海鬼魂回来了,我也要出去看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次回来,今天总算能团圆了!”说着就过去开门。 龟精赶紧拦住,说:“大娘,你想清楚了,外面绝对的不是你儿子,你要是打开,我们全都没命了!” 老大爷也赶紧拉着自己的妻子往回走。 吴若再次拍拍龟精,面色平静,“让我瞧瞧。” 她毕竟灵魂当铺的主人,一千多年来,什么样的魂魄没见过?就算是鬼魂,她也能镇几分。所以龟精一走开,她就盯着门缝上看了半天,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谁让她眼神不好呢…… 龟精在边上问着:“大人,怎么样,看清楚了吗?外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嗯”了半天,愣是没有给出一个回答。 醒桓这时贴着门缝说:“外面的确不是人,是一个鬼魂。” 第四百二十一章 鬼东西 吴若看了半天,终于有了回声,“嗯,没错,外面的确是鬼魂。” 所有人再次震惊,老妇人依旧想过去亲眼看看,幸好被老大爷及时拉住。 老妇人哭着说:“就算他是鬼魂,我也要出去看看,那是咱们孩子的声音呢!你听到了吗!你不想出去看,也让我出去呀!” 老大爷何尝不知道这声音像极了阿海,但绝对不能出去,一旦出去命都没了。只能无可奈何地拉着她摇摇头。 吴若说:“遇到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开门,就算声音有多像,都绝对不能开,我们也不清楚外面的东西实力究竟如何,万一真出事儿,遭殃的可不止一个人。” 老妇人这时已经趴在门缝上,老大爷及时把门抵住。并且对屋里的其他人说道:“还请各位帮帮忙,万万不能让我这老婆子出去,也帮忙挡住外面的东西。” 龟精一直都待在旁边,盯着外面的情况,忽然说道:“大人,外面的鬼魂好像离开了。” 这话一说,老妇人就有些绝望了,哭着说道:“快把门打开呀,我的!我的阿海就在外面!快点让我去找找!” 老大爷还不肯把门打开,老妇人极力推搡。 吴若过来拦住,说:“就算走开了都不能开,也许是一个计谋呢。” 老妇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道:“阿海去了十多年都没有回来,万一这次真回来找我们的呢。错过这次机会,就真的永生不能再见了。姑娘,你是不懂我们这些老人的心思,孩子是自己亲生的,养了这么多年就这样突然间断了音讯,你说怎能不想念?”这时也哭着对自己的老伴说:“难道你不想见见他吗?就算他真的是个鬼魂,也是我们的孩子,肯定是没有恶意的!” 老大爷似乎被打动了,说真的,当他听到屋外的声音像极了阿海时,心里也是有很大的颤动,但是他清楚这门是不能开的,而且自己老婆子还这么激动,心里就更加确定绝对不能乱了方寸。 老妇人还在不断劝说,她知道老伴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动摇了,不停的哭求,“阿海现在就在外面,他应该还没走多远,我们现在过去找,应该还能找得到,他是我们的孩子呀,再不见一面,以后都没有机会了,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呢!” 或许是这句话终于打动了老大爷,老大爷感慨一句,擦擦老伴脸上的泪水,表情十分悲伤,“你说得对,我们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还这么惜命做什么,就算外面是披着阿海皮囊的妖魔,也要出去看看,这么多年了,他长什么样,我都快忘了。” 得到了这一句回复,老妇人心里更是激动,拉着老大爷的手就要开门。 龟精还抵住大门,看着这对老妇人,然后手足无措看了看吴若和醒桓。 吴若表情十分复杂,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向来不懂人情世故,遇到这种情况基本上都是听之任之,十分冷漠。 醒桓却很清醒,拦住他们,说:“两位一定要想清楚了,外面不管是妖魔还是鬼魂,三更半夜荒郊野岭的突然间出现,肯定是有目的的,不管情况如何,不如先让我出去看看,等安全了,我再回来告诉你们。” 老人家还有些犹豫,吴若淡淡的应和了一句,“没错,目前也就只有这个法子比较保险。你们两位老人家腿脚不方便,身子又弱,倘若真的遇上一个凶残的恶鬼,可能命都没了,就别想见到你们真正的儿子了。” 老大爷还是保持了一点理智,思考一瞬,对醒桓说:“那就麻烦这位兄弟了。” 醒桓郑重点了一下头,独自走了出去。 时间慢慢过去了,醒桓不知出去了多久,外面一点回音都没有。 大家在里面等着也是心慌。吴若知道他不会出什么大事,稍微镇定些,但也担心。对于这个鬼魂的来历她充满兴趣,做了这么多年灵魂当铺的主人对于各种魂魄只要稍微看一眼就知道是死去大概多久,或者生前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唯独这只,她贴着门缝看了好久,还是没有搞清外面这鬼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一想,莫非自己现在法力尽失,已经丧失了这种识别鬼魂的能力了? 吴若还在疑惑,这时门外突然间有声音了,醒桓用力拍着门,喊道:“吴若,开门,我回来了!” 吴若顿时警觉眯起眼睛,还没有说话,龟精一听,顿时大喜赶紧把门打开,可是刚一打开,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四周静得可怕。 迷糊之间似乎还能听到远处的丛林发出嗦嗦的声音,以及轻轻的秋风扫落叶的萧瑟。 所以说,屋外什么都没有,那么刚才拍门的究竟是谁? 龟精似乎已经反应过来,一阵后怕,“嘭”的一声赶紧往门关上。但就在刚刚关上那一瞬间,门又再次被狠狠拍响,一声又一声,传来的又是醒桓的声音。 屋外喊道:“快点开门啊,这么黑,你们别忘了我还在外面呢!” 老人家看了看他们的脸色已经发觉不对劲了,顿时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恐。 龟精也是惊慌失措的样子,用大块头抵住大门,满头大汗,语无伦次说着:“我……我不知道是这样子的,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对对……对不……不起!开门了,应该不会怎么……怎样……样吧?我又关上了,那种鬼东西应该……应该……不……不会进来吧?” 说实话,吴若也搞不清楚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只不过是淡定的挥了挥手,让龟精稍微镇静一点。 这时她走到门边仔细盯着外面情况,这是一扇用木头制成的大门,如果外面真有心想要闯进来的话。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为什么还要费心的拍门呢? 所以说,外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自己这千百年来遇到的妖怪。 似乎还真有这么一种说法。 有一种鬼魂常年游荡在外,因为不想尝受轮回之苦,所以会不断去寻找思念。 不管是什么样的思念,它都会被这种思念之苦深深吸引。如果思念至深,它甚至可以幻变成某种人的样子。 不过它却不能随便进入别人的屋子,必须得到允许才可以。否则就会一直在屋外拍门,直到屋内有回应。 或许屋外那东西就是这种鬼魂呢。 可就算是,又该如何解决呢? 她当时只是随便听了一耳,现如今竟然遇上了。 屋外声音越来越响,砰砰砰的每一声都敲击着大家的心坎。那对老人家吓得瑟瑟发抖,老妇人甚至已经腿软了。 吴若示意屋里所有人安静,然后听着外面的声音,一言不发。让外面的人不停拍门说话,里面的人一句话都不能回应。 因为一但回应了,就默许可以进来了。 龟精有些顶不住,它毕竟紧贴大门,外面声音越来越响,震动频率也越来越高,似乎每一下都拍在它的神经上,整个人大汗淋漓,十分无助求助她,大眼睛只写着两个字:“大人,你快点想想办法呀!” 吴若忽然问两位老人家,“你们应该还有剩余的食盐吧?” “食盐?”老大爷还有些疑惑。 吴若说:“对,没错,就是食盐,我听说遇到这种东西只要在门口用细盐摆成一条直线,一般都会起到震慑作用。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 老大爷说:“好,有的,我过去拿。”没过一会儿就捧着一碗白花花的食盐过来。 她又对老大爷说:“还得麻烦您找糯米和红绳过来。” 老大爷急匆匆跑到储物间。 吴若先是抓了一把细盐在门口慢慢捻成一条直线,然后又把老大爷送过来的糯米撒在门里,把红绳打了一个结摆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说出一段咒语。 说也奇怪,就算这这段咒语说出不久之后,屋外竟然没有声音了。 龟精猛吸一口气,依旧惊恐看着她,用嘴型说着:“大人,怎么样了?” 吴若说:“也不知道这法子有没有用,曾经公子给我的那本书上有写过这种逼退邪祟的方法,也不知道这咒语对不对,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念错了几个字。” 老人家还惊魂未定地盯着她,感慨道:“原来姑娘还是高人啊!” “万万不敢当,我可不是什么高人。”她赶紧推辞,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慢慢退到一旁。 刚才她低头捻细盐的时候,脖子微微低下,疼得要紧。 屋里的确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大家都以为外面没事儿时,稍微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外面又响起了砰砰的声音,不过这次声音稍微轻了一些。 屋外照旧是醒桓喊着:“开门呐,我回来了!” 这声音传来,老人家立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手里的斧头镰刀都拿不住。龟精神经紧绷抵住大门,惊恐地看着她说:“大人快点躲起来,那东西又过来啦!” 吴若淡定挥了挥手,“没事啦,开门吧。外面的是醒桓,真正的醒桓。” 龟精半信半疑,说着:“大人确定吗?现在你法力全无,要是真开门了,我恐怕也保护不了你呀。” 吴若再次说道:“没事的,你开门吧,我可以保证的确是他。” 龟精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才慢慢把身子挪开,缓缓打开大门,刚刚一打开,只见站着的是熟悉的醒桓时,顿时喜从而降,赶紧把他拉了进来。 醒桓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又惊恐又欣喜地看着他。 龟精兴奋的抱住他说道:“好兄弟,你总算回来了呀,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你不知道刚才有一个冒充你过来跟我们敲门呢!我们差点就把门打开了,幸好大人有办法,及时把那种东西挡在门外。” 醒桓听了个大概之后也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我刚刚出去的时候遇上了一件怪事,西门任不是已经被你骗进了地洞里嘛,可是我刚刚出门没多久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脸正是西门任的。当时我一阵后怕,害怕他会过来报仇。所以想办法就把他引开了,但是引开没多久就发现他又不见了。所以这才火急火燎的又回来了,可奇怪的是,我敲了好久的门,你们都不开。” 龟精说:“哦,原来之前敲门的是你啊,可是为什么你又突然间消失不见了呢?” 醒桓一听觉得有些糊涂,皱着眉头说道:“什么消失不见了呀?我刚刚一直都在门外呀,就在刚刚我敲的门呀。” 龟精还傻乎乎的,一点都不明白。 吴若说:“我来说吧,第一次敲门的的确不是醒桓,而是那东西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把醒桓骗到他处,然后又故意化作醒桓模样来骗我们开门。第二次,也就是现在,才是真正的醒桓。” 说到这里,大家也懂了。 吴若问:“那刚才你出去的时候只遇到这一个奇怪情况吗?” 醒桓说:“对,没错,一开始我被那张熟悉的脸给欺骗了,到后来我过来的路上再次碰到了它。” 这话一说,那对老人家就吓得眼睛都瞪大了。 醒桓说:“那东西我已经抓到了,就在门外。” 龟精顿时大惊,刚才开门的时候可没见到那个东西啊! 吴若淡定的走到门外瞧了一眼,不瞧还好,一瞧就恍然大悟。 屋外那东西的确是鬼魂,是常年飘荡在外的恶鬼。更是西门任手中的得力干将。 这么一说,所有的思路都通了,西门任现在已经遭殃了,那么这恶鬼跟在身边当然也说得过去。 吴若双手怀抱以及高临下姿势,看着蹲在地上的恶鬼说:“好久不见呐,刘通。” 这只叫刘通的恶鬼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他干瘪的双颊,因为看到了熟人,脸上堆起了假笑,然后慢慢直起身子,舔了舔嘴唇,讪讪道:“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吴若脸上浮现淡淡的冷笑,微微一挑眉,然后回头看着醒桓。 醒桓面色严肃,写满了警惕。 第四百二十二章 刘通出现 刘通是一个身形瘦削面色枯黄的男子,长得普普通通,脸上骨骼突出得比较明显。这么多年过去了,也长得更加奇怪,只要一笑,两颊就会陷进去。 他紧紧的盯着吴若,眼神十分炙热,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语气热情又亲切,“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巧了呀,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吴若警惕的盯着他,本能厌恶的退到一旁,然后走到醒桓身边,守在那对老夫妇前面,答道:“闲来无事随意逛逛,刚好遇到这户人家过夜了,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装扮成他们的儿子闯进来就想吃了他们吧?” 刘通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解释,龟精就把他拽了进来。然后砰的一声把门一关,就算它神力通天都不敢跑出去。 刘通脸色有些尴尬,眼神飘忽的打量着房间所有人。 那对老人家瑟瑟发抖的往后面退了退,以前他们以为这山上只有妖怪猛兽,没想到还有这种恶鬼啊!真是惊险,差一点就上当了。 刘通眼睛滴溜溜的转,没想到这屋子里竟然有这么多人,吴若也在这里。 于是在大家还没有开口的时候,他先说:“真是赶巧了,没想到在这里大家碰面了。” 这话说的,他似乎和所有人都认识一样,可说到底他也只认识吴若一个人。 所幸的是,屋里的人并没有回应。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鼻子后,眼神四处转转,最后锁定了一张凳子。 吴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发觉他现在变化有些大。不仅更加瘦了,脸色更加枯黄,甚至连神态动作都更加猥琐。 她问:“我记得你是白骨精吧。怎么现在也开始学那些鬼东西啦?” 刘通这时已坐在凳子上,因为大家都站着,他就热情招呼大家也坐下来。不过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他,没有一人坐在边上。 刘通说:“其实我是恶鬼啦,这件事情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了。” “你什么时候说过了?” 她可不记得说过这件事情,只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是在不眠楼的一个幽暗房间里,当时他化作白骨抓住她的手,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于到底是不是恶鬼之类的,那就没有多在意了。 刘通说:“或许你并不在意,其实我原本就是恶鬼,只是魂魄附在白骨上而已。这年头嘛,为了讨生活,总得美化一下自己,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四处飘荡的鬼魂,更加需要载体了。” “别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就是靠这种手段来骗人的。” 刘通更加尴尬了,沉默一瞬,岔开话题,“吴若,你怎么在这里?我听说你已经消失很久了,是出什么事了吗?这么多年没见你,我还挺担心的。” 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关系非常好。 她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我没出什么事,挺好的。不都说了我随意过来逛逛。那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西门任的手下?不跟在他身边?” 刘通脸上这时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他这一笑就显得有些猥琐,“我的确是宫主的手下,可现在宫主不在了。我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 这话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莫非他已经知道西门任葬身洞中了! 吴若镇静道:“西门任这次出来只带了你?” “当然不止了,宫主出门向来都是要带齐八大金刚,这次被宫主提拔了,所以才把我带了出来。剩下的那几个还在等着宫主回去呢。” 吴若下意识的和醒桓对了一下眼儿,“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刘通倒是自觉,主动回答所有问题,语气虽没特别热络,但明显听得出是在迎合。而且时不时来几句寒暄,仿佛他和吴若在千百年前就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很可惜的是,吴若对他印象并不深,如果不是因为长得实在过于奇怪,声音特别刺耳,就不会有那么一点印象了。 所以在这期间,吴若也就随意应几个语气词,并没有明显的不耐烦,但,是个人都听得出这是在敷衍。 刘通一个人唱独角戏唱了很久,最后说:“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你还是这么漂亮。” 她听得浑身都不对头,皱着眉头眯着眼儿,觉得这妖还是没有变。瘪了瘪嘴,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可是一旁的龟精和醒桓早就已经捂着嘴笑疯了。 他又说:“你可不知道现在我们那地盘的变化可大了。盛瑛,你知道的吧?当初你们两个玩得最好,现在呀,她可是另一方的大妖怪了。” “哦。” 她应得一点感情都没有。 刘通因为得到她的回答,相反更加激动,眼睛都有神了,话张口就来,“这么多年,你和盛瑛还有联系吗?听说她现在不仅法力高深,就连手底下带的妖怪都是人才辈出,个个修为极强,前几次差点霸占了我们一方土地。不过幸好有我在,还没有让他们得逞……” 他一个人滔滔不绝的讲了大半个时辰。 老人家已经扛不住了,打了好几个哈欠,眯着眼睛想要回去睡觉。 醒桓赶紧让两位老人家去休息,让龟精守着门口不要让其他妖怪闯进来。 吴若也有些困了,今天白天受了这么重的伤,脖子还疼得要紧呢,还听这妖怪讲那么多废话,早就有些烦躁了。 醒桓看出她隐隐有烦躁之意,吩咐道:“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看着他。” 吴若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刘通口水四溅讲了一晚上,终于意识到大家都有些困了,尤其是吴若似乎已经困到头都要点地了。这时非常贴心说道:“吴若,你快去休息吧,女孩子是不能熬夜的,不然会长黑眼圈的。” 这话听着太恶心了,她一个晚上都不知道瘪了多少次嘴,想怼他一句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醒桓挡住了刘通炙热的眼神,然后对吴若说:“先回去吧,龟精在这里守着,今晚会平安无事的。” 她终于放心点了点头,走的时候看都没看刘通一眼。 刘通把目光收回来,盯向醒桓,忽然间冲着吴若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了?之前我们还见过面呢,你还记得千年前我们在遥青山脚下匆匆见过一面的!” “我不记得了。” 她说完这句又打了哈欠往里面走。 刘通感觉今晚和这个老头子呆在一起,肯定会受到折磨,可是又不太好意思开口求饶,只好一遍遍提醒吴若让她想起旧日交情。 他又急道:“因为小老百姓的事儿,我们可是碰过一面的。难道你忘了?” 吴若脑袋都已经糊涂了,困得要死,哪有空跟他想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头也不回的说了句,“醒桓,把他嘴堵上。” 刘通满目失望,他知道吴若对他不上心,可这也太绝情了吧? 一时间脸色还有些难看。 吴若终于离开了这个房间,刘通也恢复真面目。 原本他就长得普普通通,而且因为瘦,骨头有些突出,所以显得有些怪异,现如今想要表演的对象都已经离开了,他也没有必要继续伪装下去,恶狠狠盯着眼前这个老头子。 醒桓早就看清了他是什么货色,从这个妖怪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这妖眼睛紧紧锁在吴若身上,期间说这种溜须拍马,回忆交情的话,这个丑妖怪究竟什么意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醒桓面色严肃也盯着他,眼神稍微示意一下,让他从凳子上下去。 刘通淡淡一笑,“从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呢?” 醒桓“嗬”的一声,他现在都七老八十了,头发都花白了,还有人喊他毛头小子。不管怎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面前这妖怪虽然看着比他年轻,岁数比他大。但“毛头小子”这四个字,他可是最不屑的。 醒桓可没有那个功夫跟他回忆旧情,而且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旧情。于是直接开口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劝你早点收住这点心思。吴若又不是普通人,你以为三言两语的就能够把她糊弄住?这件事我就不说了,说吧,今晚你是想来吃这对老人家吧?” “没错。” 刘通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十分欠揍。 醒桓说:“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这就老人家可是收我们住了一晚,所以呢,绝对不会让你害了他们。不管你和吴若究竟是什么交情,明天你都得跟着我们走。是死是活,明天就看吴若怎么交代了。” 刘通满面轻松,微微翘起了二郎腿,十分慵懒舒适的说道:“哦,那没事了。我和她千年前就认识了,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呢,老小子,别这样一直盯着我,今晚她在这里,我就不大开杀戒了,以免惊扰了她。” 醒桓冷冷笑了一声,手指头在他脸上拍了拍,慢慢道:“我看你是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我抓过来的吧?” 说到这里,刘通就有些气了。 如果不是自己技不如人,何至于今晚在吴若面前丢一脸。 醒桓在一旁高高在上的盯着他的脸色,又说:“你也别这么瞪我,我是看在她的份上才没有杀你,不然只要她吩咐一声,你现在哪有机会讲一晚上的废话?” 刘通脸上青筋暴起,倏忽一声就要站起来,又被醒桓一脚踹在凳子上。 醒桓说:“我告诉你,我早就观察你很久了,你叫刘通是吧?这样吧,长夜漫漫,跟你讲一些故事,就比如很多年前各地发生的案件,我想你会有兴趣听的。” 刘通盯着他,微微冷笑着,表情有些狂妄,“什么案件,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是不是大晚上的没睡觉,脑子糊涂了?你们凡人就是这样,休息不够可能命都会没了。”说完,嘲笑了两声。 醒桓说:“你说的没错,我们凡人都是要休息的,不休息,明天哪有精力继续生活。不像你,不用晚上休息,满心满眼只想着如何填饱肚子。没有吃饱,就没有力气修练,不修炼,修为不高,就会被其他妖怪欺负,想想也真是可怜呐……” 刘通猛吸两口气,十分不满瞪着他,咬牙切齿。 醒桓说:“我还没有跟你说清楚究竟是什么案件呢,这样吧,我大概讲讲两起案件,你来听听,看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十二年前,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穿着大红嫁衣坐在花轿上被一群妖怪抬进了深山里,但就在当晚被自己的新郎吃掉了。死相我就不说了,总之是惨绝人寰。八年前,在大梁帝都也发生了一起相似案件,同样也是年轻女子出嫁,嫁到山沟沟里。半年之后,家人过去看她,怎么都找不到,报官之后,才在泥沟里找到她当时穿的嫁衣新鞋。这姑娘也真是可惜,连骨头都没找到,后来她爹娘也只好把嫁衣鞋子带回去做了衣冠冢。”说到这里,醒桓面色淡淡的盯着他,慢慢道:“当然也不止这两起案件,多年来,这样的事例数不胜数。我调查了很久,只问出了一个相同点。”他紧紧地锁定刘通的眼睛,刘通的眼睛只要转一下,醒桓就跟盯,目光越来越凌厉。 刘通机械般的转过头不看他。 醒桓说:“想知道这个相同点是什么吗?” 刘通说:“你说的这些真是可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问你想不想知道这个相同点?” “不想知道。” “哼,真是不好意思。你越是不想知道,我就偏想告诉你。”醒桓一脚踩在凳子上,微微低下头,以压迫的气势缓缓道:“这些新娘家人提供的线索只有一点,那就是她们嫁的对象都是同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长相我也可以跟你描述下。倒是挺瘦的,几乎是皮包骨,脸色蜡黄,眼睛突出,声音低哑。而且呀,新郎的名字也意外出奇的巧合呢……” 刘通面色已经僵硬了。 醒桓嘴角带着嘲笑,语气十分亲切,“真是好巧不巧,竟然和你同一个名字呢。” 第四百二十三章 杀还是留 刘通霎时脸色就变了,妖怪吃人本来就很平常,可现在他竟然有些害怕。 如今被困在这里,如果老小子真要对他做些什么,那他也无可奈何。 刘通说:“天下这么大,同名同姓的又怎么了?再说我这名字向来都很平常,你随便揪一个人问问,搞不好他就姓刘,也没准叫刘通呢。你总不能把这些叫刘通的事儿都推到我身上来吧?” 醒桓说:“你这样说,也言之有理。可是这案件描述中的嫌疑人和你几乎别无二致,那就不得不让人起疑了。再说了,到底是不是你,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需不需要我把所有的案件都给你说一遍?这样才能想起来。当然了,最好不要这样,我可保不准到时候我要是烦躁起来会不会打死你!” 刘通说:“你有证据吗?空口无凭!现在我落在你手里,你随便说什么都是对的。” “证据嘛,倒是没有,所以就随便跟你讲两个故事,你也就随便听听。” 刘通依旧把头转到一边,不肯直视。 醒桓强硬的把他脑袋扳过来,以面对面的方式继续说道:“原本妖怪吃人呢,我是懒得管的,但是今天你栽在我手里,今天晚上我就和你过不去了。” 刘通立马大叫道:“你刚才不是说了明天带我一起走,怎么处置就随吴若的吗?你现在要干什么,怎么出尔反尔了!” 醒桓说:“那你承认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吧?” 刘通愤恨盯着他,忽然间哈哈大笑,“我都说了这次宫主出来可是带齐了八大金刚,我一个人落单,难道他们就不会找过来?现在老老实实把我放了,我还不会供出你们。不然等他们到齐了,光光靠你这一个老小子根本就对付不了。而且我知道吴若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你得罪了我,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地界,吴若曾经是这个地界上的人,你让她情何以堪?” 醒桓拍了拍他的脸,十分不屑道:“我看你根本就不了解吴若究竟是怎样的人,她有多么厌恶你们。” “根本就不可能!吴若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她和我们呆在一起数十年,我懂得比你多。” 刘通越说越狂妄,甚至把吴若身上的优缺点都讲了一遍,认为自己非常了解她。 如果吴若在当场的话,她肯定会被气死。 刘通这小子实在是太自恋,太自以为是了。 醒桓跟着大笑,顺便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哈哈哈哈哈哈,你哪来的迷之自信?我现在真是越看你越不爽。不除了你,以后总归是祸害。而且你一直在回避我的问题,那说明你就是了!” 刘通说道:“做人要讲信用,你不能这样对我!她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对我的!” 醒桓冷笑一声,“到底会不会,我就先试试。不过,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你的如意算盘打空了。”说完就狠狠踹他一脚,就要下第二脚的时候,刘通勉强躲开,抱住他的脚,说:“你给我客气一点,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吴若的朋友,你不能这样对我!” 醒桓说:“天下自有公平。你随意伤害年轻女子数十名,千百年来数不胜数,这些总得该还的。妖怪吃人这是没办法的事,但你落在我手里,这关就过不去了。等你死了,明天我和吴若说一声就行,不必再听她处置。”就完起身,再次把挣扎的刘通推在凳子上,刘通歪七扭八坐下去,本来想反抗两下,但全被压制。 醒桓说道:“今天我就要和你算算这些总账!” 刘通这时也根本不想隐藏自己,直接大喇喇的就骂道:“老小子,你胆子还挺大的呀,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我都说了这次出来可是带齐了八大金刚!我只要出了一点事儿,一定血洗你们整个村庄!” 醒桓在一旁慢条斯理的说:“是那个叫什么西门任带的,又不是你带的,你着什么急?” 此话言之有理,刘通甚至有些圆不过去。 刘通急急忙忙说道:“吴若呢,你把吴若叫出来,我要见她!” “见什么见,没听见她要休息,你大晚上的把她叫出来,她可是有起床气的!”醒桓说完就要动手。 刘通吓得哇哇大叫,虽然外表看起来强硬,但内心实则怂的一批。只要醒桓把手举过头着:“别别,别,你先别下手,我有话要说!” 醒桓停了停,“你有什么话就快说。” 刘通这才小心翼翼睁开眼睛,说:“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知道我罪大恶极,罪行滔天,可现在知道错了,总得给我一个机会吧,对不对?反正你们人间都这样的,只要真心悔改,肯定还能回头是岸的。” 醒桓说:“你想要怎么样的机会?” 刘通说:“很简单,只要不动我就行,今天晚上就放我走,我也不和吴若告别了。” 醒桓摇头道:“我要是放你走了,你肯定会祸害别人,那岂不是放虎归山?” 刘通刚要张口就来,以后绝对不会再害人,可话没说出口就知道这是很明显的糊弄之词,所以话憋在喉咙里,定定看着醒桓,无奈道:“那你不能动我性命,一切都由吴若定夺,你更不能煽风点火害我。” 醒桓思考一瞬,便点头,“好,那你倒是说说。” “我知道宫主最近计划,我知道吴若不喜欢他,如果找到宫主下落,再稍微设个圈套埋伏一下,肯定能结果性命。就算一时失手也没有关系,现在吴若法力通天,难道逃个命还不行吗?到时只要随便一躲,西门任无可奈何。” “如果这次被你们宫主知道了,你又该如何呢?”醒桓故意一问。 刘通说:“我呆在宫主身边多年,他早已视我为左膀右臂,他绝对不会想到是我泄露了消息。当然了,还得仰仗你们守口如瓶。” “那你倒是说说西门任究竟有什么样的计划?” 刘通长篇大论,把西门任最近这两年的部署讲了一遍。 醒桓终于撤下脚,站直身子,“哼,你对你们宫主还挺忠心耿耿的,这么快就把下落说出来,甚至还帮我们把后路都想好了。” “反正你们就看着办吧,如果能够干掉他,你们也能成为一方霸主。不管是人还是妖魔,都喜欢权利,掌控别人性命。西门任这几年南征北战夺下无数疆土。你们只要取代他,这些立马就会是你们的,多好!” 醒桓一听,觉得这小子狡诈。 醒桓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就算随便说出几句,也没人能证明。” 刘通说:“我说的句句属实。这次宫主说是带我们出来巡视,实际上就是过来找吴若的。听说吴若现在出了一点状况过来,证实一下。他向来都不喜欢吴若,一旦被他发现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我告诉你们行踪,你们就可以躲着他了。而吴若也会平平安安,我知道你们是一伙的,她平安不就代表着你们也平安了嘛。” 醒桓哈哈大笑着,声音十分愉快,“话都说完了没?” 刘通听得心里一慌,这个笑容听起来就十分渗人,莫非他这番话根本就没有用吗? 刘通说:“你不信我?” 醒桓笑道:“你以为说出西门任这些线索,我就会放过你了?” “喂!老小子,做人不能像你这样的!” 醒桓挥了挥手,说:“我会暂时留你一条性命,但以后就难说了。” 刘通暂时松了一口气,紧紧地盯着醒桓,生怕又反悔。 醒桓刚才那番话的确是在吓唬,但也有一半是认真的。如果刘通今晚不老实,恐怕真的会解决掉他,毕竟他吃了那么多年轻姑娘,手法残忍。要真放过了,一定会后悔。 第二天早上,那对老夫妇还在睡梦中,吴若就已经起来了,因为昨晚出了大事儿睡不着,再加上脖子疼,根本就睡不好觉。一大早顶着个大脑袋来到昨晚吃饭的地方。 刘通还是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他的手脚还被绳子捆住,绳子的另一头就是醒桓,醒桓坐在一张凳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睡着了,手上绳子不停被拉扯。刘通想偷偷摸摸溜走,可这绳子使了咒术根本解不开。 吴若一进来,刘通看到她,脸上挤出一堆笑,带着愉悦的语气叫道:“你早啊!” 吴若皱着眉头,然后面无表情回:“早。” 刘通因为和她说了一句话,心里非常高兴,又喋喋不休说着:“你昨晚睡得怎么样?那对老夫妇的事儿其实真不怪我,如果不是他们过于思念儿子的话也不会把我吸引过来,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鬼东西就喜欢吸取别人思念,这样我们才有盼头活下去,不然我可能就烟消云散了。你也是妖怪,应该能明白我这种感受的,对不对呀,吴若?” 吴若脑子还不清醒,只听到有一张嘴在讲话,然后随意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听了些什么。 刘通越聊越兴奋,他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知己,正确来说,找到了一个愿意听自己诉说的红颜知己,于是就把这几年受到的一些苦难还有委屈一一讲了一遍。 吴若早就听烦了,在他讲的第二句话时,端着洗脸水就出去了。 可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只是在害羞而已。或许自己是太英勇了,所以她一听到自己事迹就害羞得不知道往哪里走了。 “他这种想法非常危险。” 醒桓半眯着眼睛假寐着,看到刘通那张得意的脸,暗暗想着。 原本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说话声,听到他和吴若吹牛,就知道这妖怪心思又不纯正了。再这样下去,这妖怪可就真太危险了。难怪这么喜欢吃年轻姑娘,肯定一看到年轻姑娘就走不动道了吧! 醒桓闭眼想这些事儿,今天就要问问吴若,这个妖怪究竟要怎么处理。 吴若带着洗脸盆进来,这次干干净净洗了一把脸,神清气爽了一些。这时醒桓也睁眼了,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也跟着出去洗了把脸,然后端起早饭吃了起来。 他随意说道:“我们今天就要出发了,这只妖怪怎么办?是杀了还是放了?如果放了,以后他会祸害别的百姓,不杀的话,总不能让他跟在我们身边吧。杀了,你会反对吗?” 吴若淡淡道:“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醒桓说:“你知道的,遇到这种的,一般都会杀一儆百,再说了,西门任这次出来不是带了八大金刚?我们就好好的杀鸡儆猴。” 刘通在一旁瑟瑟发抖,但表面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装作十分硬气的看着吴若。 吴若被他这种眼神搞得心烦意乱,又觉得恶心。 醒桓问:“你们两个不是说早就认识了,我也不好处置,只是把这个情况分析给你看,你觉得呢,是收下他,还是放他走?” 吴若看着面前的饭菜吃了一口,刚才被那个眼神给恶心到了。所以一点同情都没有,冷漠道:“随便你怎么处置了,要是实在处置不来。那就杀了便是。” 此话一出,五雷轰顶,刘通觉得自己耳朵都聋了。 吴若刚才说的是不是杀了他就是了?怎么可能?她怎么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他们两个可是千年前就已经认识了,是好朋友啊! 刘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吴若,你真的要杀我?我们可是朋友啊!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对天发誓!” 刚刚说完,空中天雷滚滚,轰隆轰隆好几声,又划过几道闪电。顿时把屋里睡着的老人家都惊醒了。 吴若打开窗户瞧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外面明明万里无云,怎么刚才电闪雷鸣的? 刘通心虚,低头看着地面,然后讪讪盯着她,语气稍微弱了一点,“吴若啊,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你刚刚来地界的时候,我照顾过你的呀。” 吴若先是面无表情坐在边上,嫌弃盯了他一眼之后,微微皱着眉头思考着。 第四百二十四章 刘通的事儿 在这短短的瞬间,刘通的心思是变了又变,脸上表情也十分奇怪,先是看了她,又低下头细细思量,最后又若有所思看一下醒桓,总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吴若也是转着眼睛,不停思考,突然间说:“希望你说的是真话。当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儿?” 刘通赶紧说:“当然没有,有什么可瞒着你的!你仔细想想,自从你来到地界,我是怎么照顾你的?不仅从来没有给你添过乱,我还三番四次的帮你。还记得之前有一次你做错事儿,宫主罚关水牢,还是我替你求情的呢!那几年,你四处遭妖排挤,受尽欺负,都是我暗地里替你说好话,帮忙抚平这些妖怪。我在宫主面前也帮你说了不少好话,这些事我原本不想告诉你,觉得也没有说的必要。” 那你现在忙不迭的说出来又要做什么? 吴若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哪有这样的事儿,说:“先不管这些是真是假。我先问你,这几年你对盛瑛那边的情况了解多少?” “盛瑛啊”刘通眼睛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慢悠悠地说:“其实吧,这么多年来,我们也没怎么联系过,但是呢,我也留心过她那边的情况。她这几年发展得非常快,而且服从她的妖怪大多都是上上乘的,修为非常高。盛瑛降服妖怪的手段有她自己的方法,可以让众妖心服口服,这一点我也很难想象。就比如说那只” 他讲了半天,把盛瑛身边那些强有力的妖怪说了个遍,可是唯独没有她想要听到的名字,她在一边听得心急,“有没有什么人在她身边是比较厉害?” “你说的是哪一位?” 刘通顿时怀疑,“人?你怎么一天到晚都和人扯上关系?” 吴若淡淡道:“只是听说她身边还有一个凡人,修为也非常高,只是好奇这一个凡人在妖怪中难道就不会受到排斥吗?” 刘通若有所思地说:“哦,这个情况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听说她身边的妖怪很多个个都听从。至于那个凡人的事嘛,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可以替你去打听打听,你也知道我和盛瑛的关系也算是还可以的,毕竟我们之前也算是朋友嘛。” 说了这么半天,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这样一来,吴若也没有兴趣继续留着他了。 刘通明显感觉到吴若对他的态度非常冷淡,又急忙贡献出自己的价值。 “诶,吴若,你是不是想过找她呀?这好办呀,你们曾经是好朋友,直接过去找不就行了,如果不认识路,没有人引荐,不如由我搭桥引路也是没问题的。盛瑛啊,她还记得我!” 吴若皱了皱眉头,这个人怎么这么爱表现? 刘通继续说:“好多年前我还向盛瑛说过你呢,只不过你们看起来好像分别很久了。到时候你们要是再相聚了,可别忘了我这个老朋友呀呀。” 吴若淡淡地应了一下,越来越觉得他废话真多。 刘通还在喋喋不休,吴若对醒桓低声说:“这个人你看着办,随便怎么处置。” 刘通丝毫没有注意到吴若对他厌弃之极。 醒桓也低声说:“既然要交到我手里,那肯定是要替天行道的,不都说你们是好朋友吗?我万一伤了他,你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什么好朋友”她不满的回了一句,顺便瞥了一眼刘通,有些烦躁,“我几乎都快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最多就是在地界里碰过几次面而已。” “哦,听他说你们好像还挺熟的。”醒桓淡淡盯了一眼刘通,语气很平淡。 “熟个屁。” 说完这句,她收拾碗筷出去了。 刘通恍惚之间听到这句脏话,还不知道是在说他,还一脸得意的看着醒桓。 醒桓转过头来继续喝剩下来的半碗粥,嘴角微微翘着。 果然是送上门来的。 刘通死皮赖脸盯着吴若的方向,醒桓把粥全部喝完后,顺势瞥了一眼。 刘通注意到这个杀气腾腾的眼神,顿时惊住。 醒桓直接把他带到了小树林里。 好半天才慢慢从树林里回来,还不停的拍手,拍衣裳。仿佛摔了一跤,又仿佛要把脏东西给拍掉。 吴若这时也准备好要出发,龟精伸了个懒腰在院子里转了转。醒桓从外面回来,抖落了身上的尘土。 吴若问:“他呢?” 醒桓回:“哦,原本想杀了他,可这小子太过狡猾,被他逃脱了。” 吴若回:“既然这样,情况就非常危险了,他不都说了带了八大金刚过来,这小子报复心还是挺强的,咱们赶紧快走吧,这里的老夫妇也要保护起来。” 龟精说:“这么快就走了呀,可是我们走了,这对老夫妇要怎么保护呀?总不可能把他们都带走吧,我们去的可是妖怪盛集的地方。” 醒桓说:“是的,如今也只好让他们换地方了。再说这里妖怪野兽本来就多,呆在这里就不安全,这一对老人家又思子心切,万一再来这种鬼东西,那可真就没辙了。” 这番话刚刚说完,屋里就有了动静,那对老夫妻互相搀扶走出门,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大白,知道他们要离去,一想起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 老夫妇直接走过来,说:“几位年轻人,你们现在就要走了呀?” 醒桓说:“谢谢两位老人家的收留和照顾,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耽误时间,我们考虑到你们在这里可能会很危险,不如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老夫妇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慢慢叹了一口气,他们何曾不想走呢,只是现在老了,腿脚又不方便,真要去的话,要去哪里了呢?再说,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现在年纪这么大了,也没有几年了,走来走去还不如继续留在这里。 吴若说:“我知道你们想儿子,这里有你们孩子生长的痕迹,但是妖怪野兽那么多。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不如好好找个地方安心生活着。我相信你们的儿子也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平平安安活在世上,而不是看你们横尸山野。” 这话说得也太直白了,醒桓在一旁哼了好几下。两位老人家听着也有些害怕。 这时老大爷说:“实不相瞒,这样的情况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好几年前曾经也有一个冒充我儿子的过来拍门,当时险些就要开了。” “那后来呢?”吴若问。 老大爷目光有些悠远,回忆到此事,语气微颤,“你要问我是怎么识破这些妖怪诡计的,其实很简单。”然后看了一眼老妇人,老妇人悠悠接道:“那是因为当时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征,就在屋里。” 夫妻俩一唱一和,老妇人说:“当时夜已经深了,阿海早就回屋子吃饭,准备睡觉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屋外突然间有拍门声,喊我们爹娘,说自己是阿海要进来。当时可把我们吓坏了,还好阿海聪明又勇敢,知道该如何对付,把那鬼东西给吓走了,只是事隔多年没想到这鬼东西又过来了。” 龟精忽然说:“该不会都是同一个鬼东西吧!” 吴若说:“这也许说不准,这种鬼东西世上多了去了,也不光刘通一只。” 老大爷说:“可是我瞅着,那个男妖怪就和多年前的那一只几乎一模一样。” 吴若顿时疑窦丛生,反问道:“你确定吗?” 老大爷说:“当然确定了。那一夜的情形我记得很清楚,原本那妖怪一直在拍门,把我们吓得不轻啊。阿海胆子大,还叫嚷着要把这妖怪活活打死!妖怪在屋外听到我们阿海的声音,知道自己露馅了,非常猖狂,在外面哈哈大笑,就威胁我们把门打开。我们肯定不会打开的呀,他又拍我们窗户,接着又拍烟囱,总之想尽办法都要钻进来。阿海就在屋子里,像姑娘你一样摆满了细盐和糯米,倒是把这鬼东西吓跑了两天,但是没过多久,白天他又出现了。” 这时所有人注意都被吸引了。 吴若却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老大爷说:“那个鬼东西几乎和阿海长得一模一样,白天我们要砍柴,都是要到深山老林里去的。阿海因为有事儿就先走了。当时砍了两捆柴,当时我年轻,力气也大,就把两捆一起背在肩上走了。可走到半路就碰到了阿海。这个阿海并不是我儿子。虽然模样举止都一模一样,但是,那双眼睛却很奇怪。这个假阿海死活都要帮我背柴火,要跟我一起回家。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把肩上一捆柴火给了他,让他背着。就这样走啊走,没过多久就快到家了。” “那这个时候发生什么了,你到底怎么识破他的?”龟精在一旁听得入迷,眼睛瞪得大大的,忽然间来此一问。 老大爷说:“他不说话还好,但是说得多,破绽就越多。当时我们已经走到家门口了,他忽然间问我,可不可以进去喝杯水?我当时想都没想说,当然可以啊!可庆幸的是,当然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去,我的儿子,也就是真正的阿海从屋子里出来帮我卸柴火。两个真假阿海就碰面了。前面说过了,我儿子非常胆大聪明,他就知道我身后跟着的这个一定是妖怪变的,所以抄起斧头就要打过去,假阿海并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可以进屋,所以落荒而逃。” “哦。那你还真是幸运呀。” 龟精依旧沉浸在这个故事当中,甚至还有些心有余悸。 吴若忽然问:“按照你这个说法,也不对啊,刘通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只妖怪,不可能因为你儿子手上有武器就会落荒而逃,而且那个时候他在你背后,完全有能力可以将你杀死,没有必要把你留到现在。” 老大爷说:“姑娘说的有道理,只是有一点我还忘记说。当时这个假阿海身上还有伤,尤其是双腿一直有血迹。这也是我在他逃跑之后才在地上发现的,或许正是因为他受了重伤才没有能力杀我们。也正是因为被我儿子这么一吓他现出了真面目,和昨晚的那一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我当时还有些愣,没反应过来,可昨晚休息了一下,睡前反复思量,没错,就是多年前的那一只。” 吴若细细思量着,疑问还没有说出口。醒桓这时严肃问道:“你是说他的双腿有伤,这一点你确定吗?” “可以确定,当时他帮我背柴火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走路一瘸一拐,我还以为阿海扭伤了脚,还问了几句。他也说是扭伤了脚,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多在意,只是在他逃跑的时候看到地上有血迹而已。” 醒桓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吴若,我可以确定三番四次过来找这对老夫妻的一定就是刘通。” 吴若皱着眉头问:“何出此言?” “其实很简单,因为在十几年前我就已经碰到过刘通,那个时候他因为专吃年轻姑娘而臭名昭著,我当时也年轻气盛嘛,毕竟也没这么老,凭着一腔热血就要为民除害,所以有捉过一只这样的妖。当时他又故技重施要娶年轻姑娘过门,我当时也有玩心,让一个弟子扮做姑娘进了花轿。后来,这小子就上当了。不过很可惜的是,百密一疏,还没有看清面容就让他逃跑了,而且我可以确定逃跑的那只,一双腿是有伤的,这次我们抓的刘通,只要撩开他的裤脚就能够看到我曾经下过的咒术。” 吴若听了,“哦,那刘通呢?” 醒桓回:“呃让他跑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不然的话现在就可以确定。 不过,吴若此时此刻脑袋中灵光一闪,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楚是什么。 莫名其妙的,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个画面。在草丛中出现了几片红嫁衣,还有一个女孩子在草丛里哭泣。 这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第四百二十五章 贿赂鬼差 事情实在过于久远,她记性又不好,总觉得这个故事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说:“你把他这些事再说一遍我听听。” 醒桓把有关于刘通的案件再次梳理灵便,并且把自己知道的都讲了个清清楚楚。 吴若终于恍然大悟,她终于想起的确有那么一个新娘子在草丛里哭泣,她还救了新娘子。 只不过那新娘子叫什么名字,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 她问:“你怎么就让刘通逃脱了呢?” 言外之意就是平常看起来还蛮厉害的,怎么就这么疏忽大意? 醒桓说:“这鬼小子主意特别多,不仅把我给甩了,还让我摔了一个大坑。你看看我这全身上一下,刚穿上的新衣服都脏了好几处。” 吴若说:“行了,暂时先不说刘通这小子了,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至于这对老夫妻” 老夫妻说:“我们也不打算离开了,活了。大半辈子再走,你还能走去哪呢?而且我们也已经知道了,他是妖怪,只要再提防一下就行了。” 虽这么说,可她不放心那个老妇人,老妇人很明显会容易受到蛊惑,再加上思子心切,是非常容易误入歧途的。 老大爷似乎知道他人所想,并说着:“我知道我这老伴。容易上当受骗,其实我们两个心里都跟明镜一样,门外的绝对不可能是阿海,就是因为太思念他了,才会上当受骗。” 醒桓在一旁幽幽叹了一口气,“要是能去地府把真正的阿海带出来跟他们俩告个别就好了,这样也算是了却遗憾了。” 吴若也暗暗叹气,她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龟精摸了摸鼻子,忽然说道:“其实也有办法的,像我们这些妖怪,也认识不少鬼差,只要和鬼差好好商量,把那个叫什么阿海的,暂时带出来一时片刻,应该不成问题,不过要打通关节,疏通关系。” 吴若在一旁皱起了眉,“哪有这么好办,这小小的鬼差还得听从阎王的命令,哪有这样的胆子把阿海带出来。再说,万一这阿海已经投胎怎么办,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 醒桓说:“龟精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只不过我们要事先打听出阿海是否已经投胎,如果投胎,那我们就无可奈何。倘若没有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和鬼差打好关系,把他带出来。” 吴若干脆直接坐在凳子上,用手撑着腮,无可奈何说道:“算了算了,这件事你们自己去处理吧,我懒得管了。” 醒桓低头瞅了她一眼,说:“你可是魔尊大人,怎么这点事都不帮忙办?” 吴若有些不好意思地撩了一下头发,低声说:“哎呀,这事就不用叫我了吧,等会儿你们真要去找那个叫什么鬼差的,就别带上我了,以防耽误你们办事儿。” 龟精说:“这可不行啊,大人,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我可不放心,万一妖怪野兽来了,可怎么办啊!你也知道你现在”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就狠狠瞪了一眼,吓得龟精立马把“法力全无”四个字硬生生的憋回喉咙里,然后低下头不敢瞧她。 吴若眯着眼睛细细思量着,自己好像把地府里所有鬼差都得罪了一遍,倘若真让鬼差知道自己现在法力全无,那可不得了。 所以当醒桓还在劝说让她一起去的时候,吴若再次摆摆手,妥协道:“这点小事就你们两个去处理吧,大不了我就多放一些时间,让你们把这件事情办完,我也不催着你们赶路。” 醒桓觉得有些奇怪,偷偷拉过龟精,龟精解释道:“这也别怪大人,她年轻的时候做了一些无法无天的是大闹过地府,所以地府里的鬼啊,妖怪啊之类的都认识她,所以她现在又怎么好意思去见他们。” 这么一说话也说通了,醒桓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只好自己去问了,只不过我从来没有去过地府,也不认识路呀。总不可能让自己处于生死存亡之际,让鬼差过来抓我吧。” 龟精也一时难办,他虽然知道妖怪和鬼差有联系,可并不代表他自己就认识鬼差啊,真要找一些妖怪朋友来帮忙的话,也不在这个地界上。所以他这个法子说了也没用。 吴若看了看,又在一旁叹了口气,自己要是法力还在的话,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所以只好一拍大腿就说:“行了,你就把这地界的鬼差叫出来吧。地府里面所有鬼差我都认识,只要找到他,然后再好好贿赂一下,接下来的事儿你们就看着办吧,只不过,我就不跟你们去了。阎王爷恐怕也不愿意见到我。”说完,她仰天长笑了。 一想起自己曾经把阎王气得不轻的事儿就觉得十分痛快,弹劾她的奏折或者已经堆在九重天,和山一样高了。 醒桓还是有些办法的,终于把鬼差呼唤了过来。鬼差还是老样子,穿着黑白服装。手上握着长长的铁链。 他们是被迫给吸引过来,一瞧,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女妖怪坐在院子中央,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两个,鬼差莫名觉得心有余悸。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多年前有个女妖怪曾经那么猖狂的喊打喊杀,而且这个眼神还和当时一模一样,当时就有些腿软,想立马逃走,但是醒桓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等着他们了。 龟精一看,竟然被凡人拦着,还和吴若一起合作,作弄他们两个,顿时怒火中烧,即使害怕,但依旧大着嗓门喝道:“吴若,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喊她魔尊大人,而是喊吴若,可见她在他们心目中是多么可恶。 吴若好声好气的说道:“哎呀,好久不见了,两位鬼差大哥。今天呢,其实没啥事儿,就是因为有点想你们了,把你们过来叙叙旧。” 这话说得太假了,鬼差在千百年前见过她一面,哪来的交情,所以就说道:“你也别和我们浪费时间了,究竟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我们一天天的,都很忙的,那么多魂魄都要带回去,耽误一刻都不知道要逃走多少。” 她想了想便开门见山,“其实很简单,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下这户人家的儿子还在不在。” 鬼差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心里大概有个印象,其中一个鬼差说:“你是指他们的儿子阿海吧?” “对,没错。请问一下阿海现在究竟结果如何?是投胎了呢,还是在你们地府?” 鬼差也不会那么傻呀,说出情况,所以就说着:“这个情况我们也不清楚,还得回去调查一下,等有了结果再来通知你。”说着转身就要走,醒桓依旧站在原地,双手环抱盯着他们两个。鬼差不管怎么走,醒桓就堵在路中央,不让他们过去。 鬼差又喝一声,颇有些不耐烦,“吴若,你究竟要做什么,你让这个凡人拦着我们做什么!他只是一个凡人,只要我们愿意,他的性命随时都可以带走!我劝你好自为之,不要挑战我们的威严。” 她说:“我没有叫他拦着你们,只是你们有些话还没有说明白,所以才会这样,两位鬼差大哥,我就想问一下,那个叫阿海的现在是不是在地府里面?” 龟精顿时就怒了,“不是都说了吗?这事儿还得再调查调查,你这样问,我们又怎么知道呢?我们每天要抓的鬼魂那么多,总不可能每一只都记得。” 吴若说:“两位大哥言之有理,只不过我心里很清楚,你们俩是知道的对不对?不然,我一问,你们两个就迟疑一下,而且眼神都变了,无非就是因为不能把情况乱说而已。我说大哥啊,是这样的。我呢,现在年纪也大了,也懒得折腾,实在不想去地府再闹一遍。你们就告诉我这阿海究竟是在地府还是投胎了,如果是在地府的话,再麻烦你们把他带过来,让他见一下这对老夫妻。如果投胎了,也麻烦跟我说一声,我去找他的投胎转世,也把他带过来见这老夫妻一面。总之这件事情都是要办的,如果没有办的话,我的脾气你们也知道,没办好,我还会亲自去地府大闹。我也不想闹了,实在太累了是不是?到时候你们的阎王爷要是追查起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扯到你们两个,我害怕会连累你们呢。” 话温温柔柔的,可是每一句都是威胁。 鬼差也是活了千百年啦,当时吴若大闹地府的事儿他们还历历在目,阎王爷又气又急,把地府所有鬼差都骂了一遍,说他们拦不住吴若,吴若又几次三番的还来抢鬼魂。更是把地府秩序闹得乱七八糟,阎王爷对她的态度早就是欲杀之而后快。可奈何自己也没多大本事,只好不停地写奏折弹劾,可是天宫那边好像也没有什么回应。 鬼差知道阎王爷对吴若向来都很嫌弃,倘若这次包容吴若的话,万一被阎王爷知道了,也会受到重罚,真是太难办了,不办的话,吴若闹着他们两个,也会找他们的事儿。办了的话被阎王爷知道了也会找他们两个的事儿。怎么就这么倒霉啊!他们两个今天原本还想早点抓些妖怪回去完成任务,就好好休息,可没想到这一大早出来却被骗到这里来,真是倒霉至极。他们知道吴若的话是绝对不能答应的,一旦答应,那就真完了。 所以大家还在僵持着。 吴若幽幽说道:“我又不会告诉阎王爷是你们说的,就是问一下。在的话,就把他带过来见一面,见完就让他该干嘛干嘛,如果不在的话,我就去把他的投胎转世带过来而已,又不会耽误你们什么事儿,何必这么纠结呢。真是的,两位大哥每天都当差,也实在是辛苦,我这里呢,有一些小宝贝犒劳一下。” 说着就把自己的夜明珠拿出来,每人一颗。 两个鬼差瞅着手里的夜明珠,说:“你这可是上好的宝物啊。东海的东西你怎么会有?” 东海的东西她怎么会有?这还得问火神呢,自从火神成为东海的主人,经常会送几颗夜明珠过来。她当时拿了几颗放在袖子里当照明,虽然说现在是个凡人,也回不了灵魂当铺,但这珠子还是依旧带在身上了。也多谢了火神的慷慨,现如今可以用来贿赂这两个鬼差,而且很明显,这两个鬼差似乎被这两颗夜明珠给打动了,要知道东海的东西可是价值连城啊,更何况又是珍奇的夜明珠。 吴若在一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道:“两位大哥那么辛苦的去抓魂魄,吃不饱睡不暖,实在是太辛苦了。我早就想和两位大哥好好的叙叙旧,说说这地府福利的事情。可我实在也无能为力,只有这两颗夜明珠可以聊表我对大哥的敬意。” 她说话何时这么客气过,鬼差听她说话这么恭恭敬敬的,一时间倒有些不舒服。 其中一个就稍微妥协了,说:“其实这事也不是不可,只不过一旦被发现了,我们两个就遭大殃了。” 吴若说:“你们只要把这锅甩给别人就行,平常有没有交恶过的鬼差朋友?反正到时候把锅甩给他就行了,把名字报给我,到时候要真找起事来,我就把他供出去。” 醒桓在一旁听得连连咳嗽,这个法子也太狠了吧? 鬼差说:“你这样就不对了!” 吴若说:“有什么对不对的呀,我知道你们地府有业绩考核,一旦完不成,可是要有惩罚的?说吧,你们的竞争对手是谁?到时候真要找起事儿来,我就把他供出去。名字报给我,你们的良心也不必痛。一切都是我怂恿的,而且也是我报出这名字的,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说的那叫一个循循善诱,好话坏话都已经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两位鬼差竟然真的有些动摇了。 其中有个鬼差说:“你还别说,还真有一个竞争对手,还是个女的。她一来就十分上道,处处表现,我们哥俩早就看她不爽很久了。” “行吧,把名字报给我。” “好像是叫什么小蓉的。” 第四百二十六章 阿海回来了 “小蓉?什么小蓉?”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她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这个名字究竟对应谁的脸。也许是记错了。 两个鬼差不仅把名字报出来,而且还把这女鬼差经常做的业绩也说了好几遍,无非是嫉妒她过于勤奋,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去干。她管的那一个地界鬼魂基本上都被抓了个干干净净,管理得井井有条,治安太平,就连阎王爷都称赞数遍,所以这两鬼差有些妒忌。一听到她说,可以把这些事儿推到别人身上,立马就想到了这个女鬼差。 哎,不管是天上人间,女人在哪儿都不好干活,只要是在职场,总会有人给穿小鞋。 她说:“这好办,那接下来还得麻烦两位大哥帮忙把阿海带过来。” 两位鬼差因为收了贿赂,而且又能除掉对手,心里自然高兴,只是表面上还装作非常为难的样子说:“我们也就帮你这一次,实在是没有办法,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事儿,可千万别连累我们了。为了安全起见,我想以后还是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吴若连连笑道:“好说好说,当然是啦,你们被供出来了,好像也没有机会再跟我见面了。” 因为不被阎王爷打入十八层地狱已经算是好的了。 鬼差美滋滋地握着夜明珠走了,没过多久,果然把阿海带回来。 阿海死时二十出头,依旧非常年轻,但是很显然,他在地狱受尽无数痛苦,面色十分苍白,满身伤痕,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一看到自己爹娘就哭出声。 这对老夫妻看到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泪流满面,赶紧过去抱住不肯撒手。 阿海看到老爹娘,也是百感交集,呜咽不已。 吴若瞅了瞅,便问身旁的鬼差怎么回事儿,“他在地府里受刑吗?” 鬼差说道:“没错,按道理来说,为国捐躯待遇总归不一样,可他并不是战死的。” “难不成当逃兵了,所以就在地府里受到惩罚?可又是怎么死的呢?”醒桓在一旁忽然问着。 鬼差回答道:“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听说好像是因为临阵脱逃了,所以被判为逃兵,后面好像又出了一些大事儿就一命呜呼了。不过他在地狱里受的刑罚是贪生怕死,或许就和逃兵有关,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可以问一下他。” 他们在一旁偷偷讨论着,丝毫没有去打扰他们的团聚。 吴若仔细观察这对老夫妻和阿海相聚的情形。然后又瞅了一眼鬼差,鬼差不放心,依旧盯着他们,生怕吴若反悔把阿海收走。在他们心目中,吴若还是和当年一样无法无天。 当然,她的确是无法无天,只不过现在没有法力了,根本无法无天不了。 团聚后,终于要分开了,阿海依旧恋恋不舍,眼里的泪水都还没有流完,吴若把他拽到一边问着:“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贪生怕死,当了逃兵?” 阿海有些尴尬,但因多年一直在受刑,他的贪生怕死,全地府都知道了,想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说:“多年前我的确参军了,可后面因为一想到家里老父母就不敢上阵杀敌,当了逃兵,又遇到了一些妖怪,下场就比较惨了。到了地府,因为贪生怕死这件事儿就受了刑法。” 一般和妖怪扯上关系,她都有些兴趣便问:“具体说说这件事儿。” 醒桓看她难得对凡人感兴趣,所以也在一旁偷偷听着。 阿海说:“其实说到这件事儿,我还是挺冤枉的,平白受了妖怪的魔掌,那时候我年轻,看到一顶花轿从吵闹的集市抬到了深山里,感到好奇便跟过去看,然后就看到好多妖怪吃新娘。当时心里害怕,不管新娘求救,我都没有去救,所以那姑娘就活生生被吃掉了,我躲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等那些妖怪都走了才敢出来。那个姑娘被吃之前眼睛一直盯着我,向我求救,但是我始终因为害怕没有救她。一直等到了晚上,想着终于可以走了,结果被妖怪发现,我就到了地府。那个姑娘现在下落如何,我不清楚,但我却在地府里受了这么多年的刑罚。” 吴若说:“听你爹娘说你是一个聪明勇敢的男子汉” 阿海汗颜道:“我根本就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 “嗯?” “我爹娘一定跟你说,我是一个聪明勇敢,然后又有保家报国的一个壮志男儿吧。”阿海神色复杂道。 “对啊。” 吴若和醒桓齐声道。 但是阿海的神色更加复杂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老父母,把他们几个拉到一旁悄声说:“我的爹娘就是这样,很多话都不能听他们空口无凭说的。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胆小怕事,如果不是因为皇帝陛下有命令我必须参军,我是绝对不可能去的,再加上我父母又对我寄予厚望,迫不得已才去了边疆。” 吴若皱着眉头问道:“所以” 阿海说:“或许他们已经跟你说过好多年前碰到一个假阿海吧!” 吴若脸色更加复杂了,和醒桓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阿海说:“其实我爹娘已经很多次骗过过往的旅客,我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直到有一天我才明白了。” 吴若站在一旁已经说不出话了。 醒桓早就已经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阿海说:“我爹娘是戏十分足的人,他们一直以来把我塑造成一种光辉伟大的形象,后来因为我离开了人世,他们对我的想念就更深了,经常会对一些过往旅客讲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博得关注。有些旅客会好心的劝我爹娘跟他们一起走搬到新地方,但是我爹娘一般都会拒绝。实在没法才会答应下来,如果真的跟他们一起走了,麻烦就大了。” 醒桓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海说:“其实我今年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直和一些妖怪有联系,或许是受他们胁迫,也或者是帮他们做事,总之,一旦我爹娘跟这些旅客一起出发,那么在半路上这些旅客就一定会没命。” “不会吧!” 醒桓大惊失色,回头看了一眼那对慈祥的老夫妇,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龟精傻乎乎的还跟着那对老夫妇说着话。 吴若虽然也惊讶,但面色终究镇定了些,问:“可是你怎么知道的呢?那些不都是你死后的事?” 阿海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我的确是犯了一些贪生怕死的罪行,但是也有我爹娘的一些成分在,就因为我爹娘作恶多端,和那些妖怪同伙把旅客骗到孤僻处再吃掉,算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所以就有一些报应就应在我身上来了。” 吴若看了一眼鬼差,两个鬼差连忙点头,并说:“所以刚才我们一过来听说你们要找阿海,我就知道肯定是因为这件事儿。这些被吃掉的旅客好几个都向地府告状,所以啊,我们也就对这户人家以及这对老夫妇熟悉一些。” 吴若十分不满道:“知道情况就早说呀,还把我们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鬼差一脸糊涂的说:“可是是你叫我们把阿海带来了呀,你也没问我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吴若一张脸僵在那儿。 阿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两位鬼差大哥说是姑娘你帮忙把我带出来和我爹娘见了一面,实在是太感激了,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们了,我不知道他们给你们造成这么多的影响,实在是对不住。刚才我也和爹娘说了,少做这些恶事。” 吴若淡淡“嗯”了一声,回头盯了一眼那对老夫妻,想了想,这都是一些什么破事儿。 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她托着自己受伤的脑袋,想了想,昨天晚上为了这事连觉都没睡好呢,脖子上那一道道血肉都不敢敷药。 两位鬼差瞅了下时间也快到了,便要把阿海带走。 吴若扶着额头赶紧挥挥手说:“走吧走吧,赶紧走吧!” 那对老夫妻不舍得自己的儿子又赶紧跑上来想要挽留。阿海只得依依不舍地和他们告别,老夫妻又哭得死去活来。 可是这时吴若看他们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都是一些为虎作伥的“怅鬼”。 醒桓神色也是有些复杂,低声道:“姐姐,那接下来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一走了之了,难不成还要留在这里过夜。”吴若语气都冷了一些,招呼龟精赶紧过来。 那对老夫妻哭着哭着,眼泪稍微止了一些,更好看的吴若他们准备出发了,然后又十分慈祥的说道:“你们这就走了呀。” “是啊是啊,大爷大娘,你们要不要跟我们走啊?我们今天就出发了,要走的话我们再等等呗!” 龟精根本就没有看到吴若脸色,心直口快就讲出来了。 那对老夫妻看起来还有些犹豫,尤其是老大娘脸上还挂着泪水,“可是我这老人家呀,腿脚又不好。” 吴若冷冰冰的回答道:“腿脚不好就好好呆在家,不用搬来搬去了!” 这话实在太冷了,气氛都有些尴尬。 龟精在一旁悄声提醒着:“大人,你怎么了?” 吴若视若罔闻,对他们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一把岁数了,自己也说过半截身子都入土了,马上就要去地府。还是多做善事为自己积德,不然连累的只会是你们的儿子。想知道阿海为什么一直都投不了胎吗?就因为你没一直为虎作伥,害得他一年又一年的在地府受罪。” 老夫妻大惊,尤其是老大娘哆嗦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半天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 吴若说:“我只听说过死后作伥鬼的,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像你们这样一把年纪了,还要替妖怪做事儿。你们要真是被妖怪胁迫的话,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当然可以帮你的忙,可若是鬼迷心窍了,恕我们就无法帮助你们了。” 老夫妻一时间脸色全部都挂不住,尴尬窘迫害怕全部在脸上变了又变。 醒桓好像觉察到不对劲,自言自语道:“两位老人家,你们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人家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愧疚。 老大娘率先忍不住了,直接哭了出来,这一哭眼眶就更红了。 老大爷叹了一口气,眼眶也是红红的,仿佛也要哭。 这看起来好像是他们欺负这对老人家一样。吴若在一旁也不是滋味,就干脆说:“好啦,醒桓,老龟,我们走吧,话已至此,就随他们自己吧!” 老大爷赶紧说:“姑娘啊,其实事情并不是这样的,这一切并非是自愿的。” 醒桓赶紧说:“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你们是被妖怪胁迫了吗?” 老大爷目光悲凉,“其实这件事情还得从阿海的事说起。” 怎么又是阿海? 吴若本能的不相信他们。 老大爷说:“或许是阿海跟你们讲了,我和我老伴做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把这些过往的旅客一起骗走,然后在路上让他们被妖怪吃掉。其实我们一开始并不是自愿的。” 醒桓说:“何出此言?” 老大爷说:“阿海被我们逼着参军之后,很快就逃走了,我们也被朝廷重罚,不久之后就听说阿海死了。我们原本想着要把阿海的尸体找到,可是天大地大,也不知道阿海究竟死在哪里,每逢初一十五心就痛。后来有一个鬼说,他可以帮助我们,说是只要我们帮他把那些旅客骗到一个地方让他吃掉,他就会慢慢告诉我们阿海的情况。一开始他的确信守诺言告诉了我们一些关于阿海的情况,我们也顺利的把阿海的骨灰接了回来。但是,时间久了,我们原想摆脱他的控制,可是他又说可以告诉我们阿海在地府的情况。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们就永远逃脱不了这恶鬼的控制。我一直都想逃脱,可是我这老伴心里又害怕,所以我们两个就一直犹犹豫豫到现在。” 吴若问:“那你说控制你的恶鬼究竟是谁?” “就是昨晚的那一只。” 第四百二十七章 刘通的狼狈 “那你之前不还是说过,在很多年前你也曾见过的,而且他双腿有伤,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大爷又解释着,“没错,那的确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当时我儿子真的把那个鬼东西给吓走了,可没多久,就在阿海参军后不久后,那个鬼东西真的又找上来了。姑娘,说实在的,我们真的想摆脱他了。其实我们也不忍心害这些旅客,心里犹犹豫豫的。” 吴若说道:“昨晚的那一只和你们究竟还有什么联系?” 老大爷摇摇头赶紧说道:“没有什么联系了,只是帮他骗一些旅客而已。” 吴若又问:“他除了会吃旅客,还吃什么样的人?比如说坐在花轿里的姑娘?” 老大爷犯难了,就说:“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了,我们平常也不怎么联系,只要有旅客过来,我们负责把他们带到那个森林里,那只鬼就会自己出现。” “哪个森林?” 老大爷指了个方向,吴若顿时看了一眼醒桓说:“终于有正事要做了。” 醒桓狐疑地看她说:“怎么不赶路啦,想替天行道啦?” 吴若说道:“哎呀,都撞到事儿的枪口上来了,干脆就帮一把吧。” 醒桓看了她好久,说:“姐姐,这有点不像你呀。” 她说:“就你话多。” 这对老夫妻感恩戴德一般把他们送到那个森林,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们也害怕万一暴露了行踪,被那只鬼知道了,恐怕会被报复。 吴若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十分偏僻,看了一眼醒桓,问:“这次给你机会,能不能抓到刘通?” 醒桓说:“抓到又怎么样,还要我再杀一次?” “你们阴阳家平日里不就是抓捕妖怪,之前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呗,既然他为非作歹,那你就好好惩罚。”吴若向前走了一步,又说:“他既然吃了那么多姑娘,总得付出报应。”刚刚说完,森林里果然来了一阵阴风。 刘通身影在林间影影绰绰,他们两个赶紧躲在隐蔽处,没过多久,刘通整个人形现出来,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凡人过来,可是为什么那对老夫妻又给了暗号呢?还没有想清楚,忽然间他们两个就蹦了出来,吓了刘通一大跳。 刘通定睛一看情况不妙,赶紧转身就跑。 醒桓法术高超,一下子就定住了那只鬼。刘通在树林间现身形一看,原来竟然是吴若在边上,顿时大吃一惊,没有想到上当了。 他好想继续跑,醒桓收回法术,刘通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抬头看着他们两个。 刘通诧异说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对老夫妻竟然出卖你了。” 吴若面无表情的说道,醒桓在一旁咳嗽了几声,示意不要这么快暴露。 吴若满不在乎,说:“不是他们背叛你,而是你做的这些事情本来就丧尽天良,他们算是替天行道了。” 刘通冷哼一声,暗自骂道:“一群废物!” 醒桓说:“现在落在我手里了,看你还怎么跑。” 刘通知道会命决于此,立即着急大叫着:“你不能这样对我,吴若,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认识的,你不能这样对我呀!” “胡说!我们最多见过几次面,认识还说不上,我连你的名字叫什么,都快忘了。” 刘通急道:“你忘了当时在地界里我是怎么照顾你的吗?你可不能狼心狗肺呀,当时宫主要把你关进天牢里,可是我费尽了口舌帮你说了” “好好好,别再说了,再说就烦了。” 他总是把吴若记不得的事儿放在耳边提,或许真有这样的事,可总是提着提着,也让人很烦哪。 吴若面无表情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该杀就杀。” 刘通顿时大吃一惊,几乎是气急败坏地站起来,但又被醒桓一脚按下去,他大叫着:“你这个女人心怎么这么狠!宫主当初就该杀了你,我看你根本就是该死!你那颗心永远都捂不热!” 好多年了,还没听到有人这么大声跟她说话,而且还是在骂,怎么听都不爽! 吴若冷静地转回头,然后盯他好久,看他这副奇形怪状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可恶,真想上去给一个巴掌。 醒桓阻止道:“好了好了,淑女不要动手,有什么让我来。” 于是就想将刘通就地解决时,刘通忽然间哈哈大笑,“你现在想杀了我是吗?难道不想听听看,怎么解决你脖子上的法术?” 说到这里,醒桓手停在空中,这才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故意说道:“什么法术?” 刘通洋洋得意瞪了他一眼,对吴若说:“你也别装糊涂了,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脖子上种的是宫主的法术?很显然,宫主很早就跟你们见过面。可宫主一直没找我们,很有可能他现在困在了险地里。不管他现在情况究竟如何,一旦他出来,你将会死无葬身之地!他身边的八大金刚可不是吃素的!这几年的地方势力全部都是由这八大金刚一起组建完成。吴若,我知道你手眼通天,可是一旦中了他的法术,如今只有我能帮你。宫主法术向来阴毒,时间久了,会自己全部断开。要不要求求我,或者说我们两个做个交易,你帮我放了,我就告诉你如何解开。” 愣是听完他放完了半天的屁。吴若哈哈大笑,这一下子牵动着脖子,也开始疼了起来。 “真是好笑!西门任的法术哪有那么容易揭开,你只不过是他身边的一条狗,怎么会知道主人的法子?” 刘通一听顿时一愣,他没想到吴若会把他当做狗,看来原来自己在她心目中原来是这样的地位,一时间有些苦涩,然后又哈哈大笑着,“我是一条狗,那么你呢,你之前不也待在他身边。” 吴若脾气上来了,上前踹了一脚,醒桓也把他踹倒在地。 刘通又很猖狂的说着:“要想活命,事到如今只能求我,不然你去求宫主啊,我看他会不会帮你!” 吴若还在沉默着,刘通又说:“你要知道宫主的手段向来残忍,既然他在你的脖子上下了法术是绝对不会轻易解开的。你只有答应我的条件,我们两个互相合作才能够共度难关,其实很简单,只要把我放了,我就告诉你。” “不!”她强硬道:“干了这么多坏事,你现在倒好意思跟我谈这么多条件。” 刘通一听,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然后笑着笑着就站起来了,又被醒桓一脚踹下去,跪在地上。他跪在地上,挺直身躯说道:“我干了那么多坏事,那你呢,难道你没有干过吗?说到底,我们两个都是一样的,都是妖怪,都是要吃人的,现如今你现在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高高在上地质问我为什么干坏事儿,你说这样好不好笑?”刘通白了她一眼,然后又对醒桓说:“老小子,今天是我疏忽大意败在你手里,都如果让我逃脱,来日看咱俩谁输谁赢!” 刘通看了一眼吴若,语气痞痞的,又说道:“你这只妖真是奇怪,总是喜欢和凡人混在一起,现如今又和修行之人一起对付同类,这些事情,如果让我回去禀告宫主,你啊,保准死无葬身之地!” 吴若冷笑两声,说:“回去告诉你们宫主吧。”然后打了个响指,让醒桓拖着刘通走,刘通不停挣扎着,醒桓又再次布下一个法阵,把他困在原地里,刘通大喊大叫,“你以为这样困住我就行了吗?我都已经说过了会有八大金刚,吴若,你现在老老实实把我放走就行,我绝对不会向他们暴露你的行踪。” 醒桓在一旁嫌它聒噪,又加了一些法术,让他闭上嘴。 刘通这下是彻彻底底的安静了。 吴若说:“接下来就你去办吧,要杀要剐随便你。” 醒桓说:“可是你这脖子上的法术怎么办?总得要解开啊,万一时间久了,出事了,可怎么办?西门任如今已经命丧黄泉,而这个刘通又是唯一一个能够解开你脖子上法术的人。” 吴若掘强道:“倘若我命该如此,我也不怨天尤人。这个刘通实在太可恶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杀人总是要偿命的,为非作歹,就把他解决掉,也算是造福人间了,这也是你阴阳家的职责,不是吗?” 醒桓又说:“可是我怕你还没有找到那位公子就一命呜呼了,难道你就真没发现,你现在脸色越来越苍白了吗?” 吴若当然清楚自己的情况,只是她就是不肯向刘通低下头。 刘通在法阵里虽然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是从吴若暗淡的脸色来看,大概猜到了。所以脸上又开始洋洋得意,他就知道她爱惜性命,绝对不会轻易杀掉自己。于是双手环抱,以十分傲慢的姿态等待吴若的服软。 吴若眯着眼睛盯了他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可恶,这样的妖怪留在人世间,别说祸害百姓了,就算在妖怪中间都是一个败类。 她还是不肯妥协,于是对醒桓说:“如果你不杀他的话,就由我来杀好了!” 醒桓赶紧拉她,“我没有说不办了。好吧,既然如此的话,我就先杀了他,你脖子上的法术,我再替你想想办法。” 刘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从愁眉不展又到眉眼舒展,心里暗自打起鼓来,仿佛预示接下来自己的命运将会十分悲惨,一下子就改变了套路,脸上露出担忧。 可是不管他怎么喊,外面终究是听不到求饶。 刘通瞪大眼睛,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睁睁看着醒桓面带杀气的走过来,几乎是以半跪的姿态,嘴里一张一合的呜咽着。 刘通的泪水从脸上滑落,和刚才的猖狂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吴若就在边上冷冷的看着。 刘通求饶的目光忽然间朝向吴若。他用手不停指着嘴巴,仿佛要说话。 可醒桓没有给半丝说话的机会,就要手起刀落的时候,刘通忽然间大叫四处逃窜,犹如一条过街老鼠。 醒桓抓他愣是费了半天的神,吴若坐在一旁托着腮百无聊赖看着猫鼠游戏。 刘通几乎是跪下来朝着她的方向拜了又拜,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吴若终究是垂下眼眸,当做什么都没看见,醒桓再次将刘通的双脚打断。 刘通痛得一声呜呼,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他活了这么多年,虽然期间也被一些修行之人捉过,受过重伤,可还没有像这么狼狈过,而且还是在她面前。心中的愤恨油然而生,眼睛死死地盯着吴若的方向。 吴若也没有注意到刘通的恨意,依旧懒洋洋的四处看看。 醒桓要下最后一次狠手时,刘通突然间抱住醒桓的腿,再次用手指着嘴巴表明有话要说。 醒桓犹豫了一下,终究给了他这次机会。 刘通忽然间能说话了,顿时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我、知道、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是谁,我可以、带你们去现在、我知道了,你们先要相信我!” 讲了大半天,一句话都没说清楚。 醒桓要下最后一次狠手了。 刘通半跪在地上,看着醒桓的手就要从空中落下的时候,忽大喊道:“他!那个凡人,我知道他在哪里!” 吴若顿时一惊,脑袋瞬间清明。 刘通注意到吴若的眼神朝这边投射,过来欣喜若狂,又加快了语速,这下话更加不清不楚。 “我我、知道他,我刚才没有说实话,那个男人在很久之前,我曾见过的!吴若,我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是谁!” 几乎是大吼大叫说出来的,生怕自己语速慢了,对方的死手就要过来了。 醒桓疑惑不解看向吴若,吴若这时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波动。 可她还是有些不相信,问:“倘若你说的话有半句虚言,可怎么办?” 刘通咽了一下口水,抬头看,说:“你们尽管把我拴在身边,倘若有半句虚言,死无葬身之地。” 白日当空,言之凿凿。 第四百二十八章 带回去 刘通这个人实在过于狡诈,一下一个样儿,不过也摸不准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醒桓看她脸色变了又变,终究还是迟疑了,便说着:“要不就把他带在身边,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就放他一马,等下次落在我手里再说。如果是假的,随时取他性命,他作恶多端,这条命我终究是要取的。” 她最终点点头,然后又问刘通关于那个凡人的情况。刘通总算是抓着吴若的弱点,便慢悠悠的说:“那个人好像是叫孟什么的,对吧?其实我听说过,就是有点不太确定。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然后又看着醒桓说:“我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儿啊,你们给我找个地方住住。” “你是不是得寸进尺?” 醒桓怒了,就要一掌打下来。刘通先是躲开了,又嬉皮笑脸的说:“哎哎,别别,别这样,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然后又看向吴若,“我也是很多年前见过他的,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更多的细节,得给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吧。” 她开始不耐烦了,眼睛瞪着他。 猖狂的话就要说出口时,刘通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忙说:“哎,也不用了,我现在也没有那么累,要不我们先回那户农舍好好休息一下?” 如果真让他回农舍那还了得,那对老夫妻还不得吓死! 吴若直接开口说:“刘通,你听着,我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跟你废话,最好老老实实把知道的说出来。就在这里说,你说出一些有用信息来,我就让他放你,不然让你立马死无葬身之地。别以为可以用他来要挟我,把我逼急了,我可不跟你讲那些什么狗屁交情。再说我俩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交情,以后就算再见面也麻烦你不要把我们之间的事情挂在嘴边,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屁事儿,你还稀罕得紧!” 刘通脸色有些尴尬,但依旧笑眯眯的说:“好,你不想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他垂下头想了好一会儿说道:“至于刚刚说到的那个人嘛,他现在就在盛瑛的地盘,你也知道盛瑛现在和我们宫主各占一方势力,宫主一直想获得那边的地盘,所以经常会派我们过去打听,至于那个凡人嘛,还真有一些消息。” 吴若凝神静气听他讲,神情特别专注。这也使得刘通得意洋洋,他就知道只要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她一定会上当,所以又开始卖关子。吴若烦了,直接踹了他一脚,这才稍微老实了一点,说出一些信息来。 原来公子在很多年前不知为何就已经到了盛瑛的地盘。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究竟在做些什么,是否已成为盛瑛的手下?从盛瑛盘踞的势力来看,有些难以解开的高深咒术,好像就是修行之人布下的。 听着听着,吴若心里不是滋味。莫非公子现在已经和盛瑛联手了?她想想绝对不会,公子是那样高洁的人,绝对不会和妖怪同流合污。 刘通说:“那个凡人平日里也没啥事儿干,最多就是和盛瑛呆在一块儿,好像妖怪们都很敬重他。” 说到这里,她又不是滋味了,脸色已经暗沉。 刘通脸上带着贱笑说道:“至于干什么事儿我们就不清楚了,也许和盛瑛密谋夺取下一个地方,也许是” “行了,说点有用的。”她语气一重,气氛就有些微妙了。 刘通说道:“至于更详细的事儿,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们是认识的,只要把我带过去和盛瑛见一面不就知道了。” “呵呵,见一面,你是不是太天真?”吴若嫌弃道:“如今你们两个各为一方势力,你觉得她现在还把你当朋友吗?或者说她从来也没有把你当过朋友,都是个迷。” 刘通笑她太傻,“只要有利益都可以成为朋友,我们虽然各为一方势力,但是吧,盛瑛最想要的是什么,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吴若顿时被他问住了,说:“你究竟想说什么?” 刘通架子更大了,原本他就是跪坐在地,现如今站得笔直,语气也非常散漫,“盛瑛在宫主的地界多年,我可比你了解得多了。她向来都不服输,表面上看起来很听宫主的话,实际上啊,另有想法,野心勃勃的。你看不出几年,她就和宫主对着干。她不是通过把凡人肚子弄大,练邪恶法术嘛,她所追求的就是修为,你想想看,对于盘踞势力她非常上心,对于修行也积极得不得了,你以为她想做什么?她就是想和宫主一样,甚至把宫主踩在脚底下。” 他言之滔滔地讲了大半天,然后吴若说:“哦。”表情十分淡漠。 刘通感觉自己被无视了,又接着说:“盛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冷,但她这个人啊我了解,其实心特别软,上次见面我看你们两个好像闹矛盾了,只要你稍微低一个头,她肯定会同你和好的呀。” 刘通一张嘴吧啦吧啦的讲,全是自以为是。 吴若最终还是烦了,跟醒桓低声说了句,“把他的嘴封上。” 醒桓点点头,转眼间刘通就说不了话了。 他们重新又回到那户人家,那对老夫妻一看到刘通过来了,立马吓得惊慌失措,脸霎时就白了,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吴若好几次呼唤,他们都不敢上前,甚至还躲在屋后拿着斧头。刘通只是稍微眯眼,冲他们咧嘴一笑,就把他们吓得够呛,几乎都快跪下来了。 醒桓气急了,一脚踹过去,刘通直接跪在地上给他们拜了个年。 这一跪又把这对夫妻吓得够呛,老夫妻双双跪在地上,磕着头不停求饶,“请这位大仙放过我们吧,我们并不是故意的,是有人强迫我们的呀,我们也不想供出你呀,求求你放过我们吧!都是他们的错呀!你有什么事就找他们吧,和我们无关,放过我们吧!” 吴若在一旁听得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看在这对老夫妻收留过他们一晚的份上,可能就要下重手了。 醒桓在一旁听着,扶了一下额头,颇有些无奈的低声劝着吴若说:“算了算了,就当没听到。” 吴若也只好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胸腔的那口闷气慢慢疏散开来,这才稍微语气正常一点,对老夫妻说:“现在他已经被我们捉到了,伤害不了你们,你们知不知道这么傻乎乎的跪下去求饶,会把他搞得很得意啊!” 重点是后面一句话,这会让他们很没面子呀。 刘通抬头一看,冲着吴若笑眯眯的说:“这对老夫妻怕我的呢,好多年前就想反抗,还不是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现在就算我被你们降服了,他们依旧怕得不行,你懂吗?这就叫做后遗症!” “对对对,你最厉害了啊,专门欺负这种弱小凡人来获取存在感,你以为自己是谁呀?不就是一只妖,如果你是一个凡人,瞧瞧你自己那副德性,比他们还要怂!” 吴若白了他一眼又说着:“如果不是看在你有些用处的份上,也轮不到你说话,这对老夫妻被你吓成这个样子,还得意是吧?” 这对老夫妻听着听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们又劝着,“姑娘可别说这样的话呀,这位大仙可厉害了,一不小心就可能会缺胳膊断腿的!你可不知道,之前” 话还没有说完,刘通一只眼睛盯着过来,脸上尽是猖狂,现在老夫妻不敢说话。 吴若看到这幅情景,便问着:“之前发生什么了?” 老夫妻看了刘通后不敢说话了。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她看着就是不爽,又接着问:“后面又发生什么事啦?” 老夫妻一开始摇摇头,但是后面被醒桓鼓励了一下,又壮着胆子说:“之前,我们不是没有反抗过。我们总是把那些旅客骗到森林里,良心上也觉得过不去,所以就开始不听话了,结果我们身上的伤都是他打的呀!” 说着就把胳膊露出来,上面的确有一道道旧伤。吴若看了一眼,也觉得这对老人家也实在不容易。 骂道:“刘通,你的心还挺狠呀,这年纪这么大了,还下得去手!” 他不在乎地说:“那也不能全怪我。你可不知道,这对老夫妻贼得很,别被这种惨兮兮的模样给骗了。都是谎话精,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话一出,这对老夫妻脸色又变了,开始尴尬。 这个场面就有点意思了。 刘通颇有些不平,愤恨说道:“他们骗我说已经把那些旅客带过去了,结果我过去一看什么都没有,我又返回去问!你知道吧,这对老夫妻又骗我说就把那些旅客带过去了,可又跑掉了。然后又求着我给个机会,不要下杀手,结果你猜猜,他倒是把那些道士请过来了。不过这些道士也没多少用处,我就来了那么几下,就立马落荒而逃。” 吴若说:“你这不废话嘛,你强迫人家做这么多坏事,谁愿意帮你,当然会找道士降服啊!算你运气好,要真是碰上修为高的,你现在根本就不会跪在我们面前,少给我得意。” 刘通不高兴了,憋着嘴不说话。 吴若说:“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有一大通的话要讲?” 刘通说:“我不是个好东西,那这对老夫妻更不是个好东西,除了是谎话精,还都是一些虚荣的家伙。” “何出此言?” 醒桓问。 老夫妻眼神开始闪躲。 刘通幽幽一笑,然后从地上起来,“你们肯定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儿子参军吧,可能都以为他是被父母所期待,被朝廷所征用才去的。” “那不然咧?” 龟精问。 刘通哈哈笑了一下,竟是嘲弄,“他们儿子根本就不想参军,也没有什么立志保国,为国捐躯的志向。都是因为虚荣,想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所以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儿子身上,希望儿子建功立业。所以阿海才会被逼着上了战场。后来又向大家吹嘘自己儿子立了几等功。事情被拆穿之后,又气急败坏的,让自己儿子不要回来。明明阿海就已经在门口了,还紧关大门不肯让他进来。所以啊,那个阿海就碰上了我娘子的花轿,一不小心就被我那些兄弟给解决了。” 老父亲眼睛瞬间增大,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畏缩眼神突然间惊恐起来,难以置信的质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刘通很平淡的说:“我是说十几年前那个晚上你不让自己儿子进门,你儿子就四处走,结果就碰上了我娘子的花轿。” 刘通漫不经心的说道:“你那儿子啊的确有些贪生怕死,人家姑娘都被吃没了才敢出来。你也知道我们下手都是没有轻重的。” 老大爷急叫道:“是你吃的我儿子,对不对!” “对,就是我吃的!这就是你们不服我的报应!”刘通笑眯眯的和吴若解释道:“这对老夫妻年纪大了,身子骨弱,所以一不小心,身上就会落下这些伤。我也算是讲信用,也答应帮他们儿子呀。就这样说来,那我还算是不错的嘞!” 吴若冷冷道:“真是厚颜无耻,如果你没有作用,我真想立马杀了你。” 刘通依旧为自己辩解,“你别这么说,我哪有这么差呀。后面我看他们两个老人家不也是孤零零嘛,就想给他们找个儿子给他们养老送终。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养孩子这么简单的事儿,竟然也办不好。你知道吧,这孩子养不了多久,小孩子就跑掉了,然后又过来跟我说,我带着孩子不好,又让我重新再找一个,你知道有多麻烦吧!这么多年,我不知道找了多少个小孩扔到他们家,他们全都养不好。后来我才知道,这对夫妻有着严重的控制欲,只要他们的小孩一旦满足不了他们的希望,他们就会四处打压,可又向外界宣称自己的孩子是有多么的棒,给外人一种父慈子孝、家庭和睦的景象,可你知道吧,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所以我才说他们都活该。” 第四百二十九章 盛瑛地盘 那对老夫妻忽然间哽咽,尤其是老妇人已经双手捂住面孔,身体不断颤动,呜呜呜地哭泣,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老大爷唉声叹气,似乎有些难为情,最后眼神都有些尴尬,望着地面不敢抬头,摸了把脸,然后从袖子间掏出一个烟管抽起烟来。 刘通继续说道:“怎么样?现在被我拆穿真面目了,感到无地自容了。当初你们就是这样对待阿海和那些孩子的,反正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说完这句话就好像邀功请赏一样冲着她笑,说道:“我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坏,我可没有那么差劲,你看看这些凡人,比我还要坏呢!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这么狠心,如果不是他不开门,他儿子也不会身首异处呀,这也怪不了我,再说了我们妖怪都是要吃人的,这美味的食物送到嘴里,不吃那不就傻子嘛,对不对,吴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老大爷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哽咽道:“当初的确是我们不对,所以悔不当初。可是你也不该拿阿海来要挟我们,让我们为你卖命啊!” 刘通唾弃了一口,几乎瞪着他说:“哟哟哟,现在讲话都这么理直气壮了,敢顶撞了是不是?” 这么一说话,老大爷像霜打了茄子一样低垂头不敢说话,老婆婆依旧哭着,声音越来越大。 刘通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若在一旁哼了哼,提醒他赶紧闭嘴。 醒桓在一旁提醒道:“我们在这里还要呆多久?再这样下去的话,这气氛也太尴尬了,而且他一张嘴,我就想教训他。” 吴若瞥了一眼刘通,刘通说:“哎呀,我好像想起了一些线索来,那个男人,他好像……” 等了半天都没有说出后话,他十分享受众人期待的目光,硬是故意把话头绕了又绕。 吴若终究看出这人实在欠揍,命令醒桓打了好几顿,终于老实一点。 刘通捂着左半边脸,疼得声音都变了,咬牙切齿道:“下手这么狠,我都说了会说实话的呀!” 吴若说:“我现在对你一点耐心都没有了,现在就出发。” 刘通叫道:“可我还没有休息够呢,不管怎么说,总得让我喝杯茶再走呀。” “喝个屁呀喝,你也配喝茶。”吴若终于说了重话,骂了他一句。 刘通这下老老实实,不再多语。 龟精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再说傻话,赶紧收拾行李,准备出发。那对老夫妻站在门口挥手目送他们远离,嘴角翘起一丝微笑,他们终于送走这个瘟神了。 刘通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虽然偶尔会说一些贱兮兮的话,但是知道吴若心情不好也渐渐闭上嘴,不再说。 不过他一旦碰上醒桓,那张嘴就实在停不住,一张嘴吧啦吧啦,硬是把醒桓惹火好几次,当然也挨了不少顿揍,不过越挨,脾气就越硬,一直打到后面,几乎走不动道了。 原本他的双腿就受了伤,被这么一打,更是慢,所以这一路也受了不少磨难。 刘通是个吃软怕硬,贱兮兮的骨头,醒桓打他很多次,会稍微老实一点,但一旦碰上老实憨厚的龟精,那张嘴又开始停不住了。 不过越是停不住的嘴,越能暴露出更多的信息。 流通有意无意地将这几年的风光伟绩大肆宣扬一番,添油加醋地表现出自己这几年是如何英勇坐上现在的位置,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他是非常厉害的妖怪。而且说话期间眼神还时不时瞥向她。 大家都心知肚明,对他嗤之以鼻。 吴若根本就没有闲心听他吹牛,甚至他一讲话就觉得烦躁,真想立即把他的嘴封上。 可是醒桓说:“趁现在这功夫多听听这臭小子的话,不然你把他的嘴封上了,咱们得到的信息就更少了。” 吴若只好捂着耳朵走了一路。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熟悉的地界。 她很清楚这正是西门任的地界。 好多年前为了交换黄陈和辜姚媛的魂魄,还特地飞了好久来到这儿,也就是在这里碰上了一个新娘子。说到这个新娘子,她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那个新娘大概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什么小蓉来着? 如果是这样,她想起所有脉络线索,她救过一个新娘子,后面好像是被地府封了一个什么鬼差当当。现在并不在这附近,好像是去城里当鬼差,她和元城之前就碰见过。 怎么就忘了小蓉了呢?真是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旦出事,那不就把脏水都泼到小蓉身上了? 她顿时觉得后悔,不该这么快没打听清楚小蓉身份就应下来。 刘通半天没有说话,因为醒桓打了他很多次,稍微老实了一点,而龟精也被吴若命令不准和他搭一句话,所以这一路上非常无聊。他就看来看去,顺便也观察同行人身上的特点。 吴若和他多年就已经认识,现如今,她变得气质不一样,所以目光自然在她身上集中,甚至暗暗猜测,吴若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自己能不能配得上她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题。 对于吴若来说,她幸好不知道这些想法,不然一旦知道了肯定会狠狠爆揍一顿。 刘通在心里偷笑着,甚至暗地里将她和盛瑛做了一个比较。盛瑛看起来阴狠毒辣,非常高傲,甚至有一种难以接近的气场。吴若也是有同样的气质,只不过这些都太表面了,一旦和她稍微接近一点,发现吴若这个人还是挺好相处,就是有时候话说的难听。 他们终于来到西门任的地界。刘通明显很兴奋,他知道宫主的八大金刚就在这附近,只要稍微放出一点风声,八大金刚肯定会过来,到时自己一定会逃脱。也可将这三人立马拿下,但是吴若就不敢保证了,她毕竟是魔尊,可能会压制不了她。所以一时间,他还在犹豫着是否要立即呼唤,万一暴露了行踪,会不会被吴若报复。 他想了半天,一点举动都不敢有。八大金刚首先找了过来,他们许久没有发现西门任的踪迹,猜测宫主是否遇到什么伤害,突然间就在自己地盘上遇到了一些陌生人,原本以为真的是陌生人,可是仔细一看,刘通竟然跟在他们身后,从刘通行走的步伐以及面部表情来看,他应该是被挟持了。 八大金刚震怒自己的战友竟然被凡人和妖怪挟持了,那肯定是不服气的,一定要问个清楚。 当那八只猴子就这样活脱脱出现在醒桓和吴若面前时。大家皆是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这所谓的八大金刚还真的是金刚呀,一个个身材魁梧,重若泰山,那粗壮的胳膊,短胖的毛腿以及雄浑的低吼声都活脱脱的演示出这都是一些憨厚,脑袋不太机灵的大猩猩。 吴若看了眼刘通,刘通还得意洋洋稍微昂了下巴,仿佛在说:“看到了吧?我都说宫主有八大金刚了,你还不信!” 那八大金刚拍着胸脯,“呼呼呼的”,发出一大声吼叫,然后又在原地又蹦又跳的,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放大版的猴子,那副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要真说这八大金刚没有点用处,那也不对,因为当八只围成一个圈圈将他们困住时,的确是难以逃出去,可一旦稍微给出一些水果之类的,又开开心心追逐水果去了。 刘通目瞪口呆,心中算盘全都打碎。实在是没看明白,西门任怎么就将这八个活宝当作宝贝一样带在身边呢。 吴若又看了一眼刘通,刘通看到这八大金刚追逐水果儿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从来没有猜到宫主的护卫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打败,而且还是用这么低级的手段。一时间愣在那儿都有些尴尬,语无伦次说道:“你,你别这么得意,宫主,他平时有点忙,没怎么训练过,所以呢,就在伙食方面就有一点不太控制……” 话越说越乱,也暴露出他此时的尴尬。吴若没再说话,只是觉得都是一群活宝,没必要解释,所以便继续赶路,那八大金刚追着水果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什么狗屁嘛。 好不容易终于来到盛瑛的地界,每进一步,刘通的神情就越兴奋,他好似不是盛瑛的对头,就好像真的要和多年好友重聚一样,脸上都是神往之情。而且那张嘴又关不住了,总是吧啦吧啦地向大家灌输他在地界和盛瑛的交情是多么的深厚,甚至讲了一大串他和盛瑛出生入死的故事,也不知道这些故事是真是假,总之讲得绘声绘色,仿佛真的发生过。 吴若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刘通那张嘴还在继续说,根本就没停过,表情还很兴奋,口水依旧四处喷溅。 盛瑛地盘就在眼前,果然被管理得井井有条,大约每一百米处就有一个士兵在站岗,还穿着铠甲,全副武装,有模有样,兵器寒光毕现,仿佛一挥就能把空气劈成两半。 吴若心里暗暗吃惊,真没想到盛瑛的防备竟然如此森严。 刘通莫名其妙有些洋洋得意,仿佛盛瑛越是警戒,越能彰显出他的独特地位。 他这样说道:“吴若,你别害怕,这些士兵都不会伤害你的,也就是出来摆摆样子吓唬那些没有见识的妖怪,你看我的,我过去他肯定会让我去找盛瑛的。” 他说完这句话急于表现自己,果真冲着那手持武器的士兵过去,那士兵表情十分庄严,充满了警戒,对于刘通走近的每一步都摒住了呼吸。 吴若算了算时间,大概走三步,很可能那个士兵就要出击了,果然三步没到,那士兵直接一个长枪刺进刘通的身体里,戳了一个洞。 不过他是妖怪,这点洞只会让他流点血而已。 刘通颤颤巍巍往后面一退,那长枪便从他的身体里退出来,他大骂道:“好啊你,眼睛都不长的嘛!怎么回事,我都不认识了吗,竟然敢如此待我,把你们门主叫出来,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一旦气急败坏,就喜欢把“死无葬身之地”挂在嘴边,似乎真能起一些震慑作用。 起初一两句还能震得住胆小妖怪,一旦说多了,便会觉得也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这个驻守边境的士兵很明显就见多了像他这种狐假虎威的妖怪,所以面对叫嚣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白了一眼,收回长枪继续伫立着,仿佛面前出现的是一堆臭狗屎而已。 刘通感受到了鄙视,顿时脸涨得通红,一直发烫,他虽然平时会狐假虎威,但吃到了苦头也终究一个人承受着,现如今这后面还有三个人瞧着呢,尤其还在异性面前让他这么没面子,所以脸上就更加有些挂不住,更加气急败坏大吼大叫。他这一叫,嗓音就更哑了,根本就听不清在叫些什么,仿佛就是一头野兽发疯乱叫而已。 吴若烦了,对醒桓说道:“你把他拉回来,别再丢人现眼。” 醒桓只是单单施了一个咒术,便向拉绳子一样把他拉了回来。 刘通一张嘴还不干不净的,什么脏话都说的出来,他快被这个士兵气死了。 吴若白了他一眼,觉得实在是丢人现眼。 这次之后,他真没有用处,直接杀掉好了,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她在心里暗暗想着。 而刘通勉强站直身子,还在想着刚才的糗事,琢磨着该如何挽回自己的颜面,恢复在吴若心中的高大伟岸的形象。 驻守边境的士兵终于有了反应,目光炯炯地盯着吴若这一行人说道:“你们来此地究竟有何事?” 吴若说:“这位大哥,实不相瞒,我们只是赶路的,恰好经过此地,能不能借个道?” 刘通一听,立马反驳,“赶路?你赶什么路?不是说好过来找盛瑛的?” 她立即就踹了一脚,刘通直接跪在地上,头抬都抬不起来。 第四百三十章 躲草丛 那个士兵立马提高警惕,再次把长枪伸出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只要他们敢进一步就立马兵戎相见。吴若干瞪着眼儿,还没有开口,醒桓就赶紧上前好言说着:“别着急别着急,有话好好说。我们就是过路的,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你先别激动。” 吴若也说:“这只妖怪是我们半路上捉的,最爱胡言乱语,你可别信他,等我打了几顿,他就会老实一点,不会说谎话。” 士兵当然不会信,再次把长枪逼近他们。 “这妖怪大哥,我真的没骗你。”醒桓说道。 他并不想在这时候暴露身份,以免打草惊蛇,士兵依旧怀疑他们,甚至眯着眼睛盯着刘通好久之后才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你了,你不就是之前闯过我们地界的人吗,是那个西门任手下的!” 刘通一听,得意地点点头,说:“对,没错,你还记得我,怎么样?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那个士兵再次戳了他一枪,说道:“你一个敌方探子来到我们地盘,我还没有道理戳你了是不是!还想让我扶你起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傻子!” 刘通顿时捂住伤口,满脸不可置信的又要大喊大叫,吴若过来赶紧踹了一脚,他暂时闭嘴,吴若说对妖怪说道:“就算我们不是来过路的,你又想怎么样?醒桓,你上!” 吴若一声令下,醒桓赶紧就把这个士兵给干倒了。刘通坐在一旁拍手叫好,如果换作平常,他肯定自己来收拾,但现在受了重伤,还被这样一个小妖欺负,现如今小妖被收拾得尸骨无存,心里也是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但是脸上依旧装作平淡,心里盘算着该怎样在吴若面前挽回尊严。 吴若看着醒桓把小妖收拾掉之后,又眼神淡漠的盯着他说道:“那接下来怎么办?盛瑛要是知道我们把防守边界的妖怪给搞了,肯定就知道我们是过来找事儿的。而且你看到了没?刚才一百米处还有个士兵,或许他现在已经去通风报信了。”说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下刘通,如果不是这小子多嘴,现在恐怕挺顺利。 醒桓说:“通风报信就通风报信呗,反正我们都已经这样了,再说了,用这种方法或许还可以更快见到盛瑛呢,咱们也不必浪费功夫,就能快点见到你想见的人。正不如你所想嘛!” 吴若眉头紧锁,如果换做以前用这种法子并无不可,嚣张一点就嚣张,一点反正谁都奈何不了她。只是现在法力全无,万一被盛瑛看出来了,来个落井下石,那就难办了。 她并没有把担忧说出来,醒桓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说道:“没事的,姐姐,反正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会保护你的。” 她一听,心里悲凉得很,光靠他保护有什么用,或许到时候满山的妖怪都攻过来,他护着自己都来不及呢,哪里顾得上她! 龟精傻哼哼的过来说:“大人,要不我去前面探探路,或许还能抓到一两个妖怪带路呢。” 她刚想拒绝,醒桓说道:“你稍微小心一点,把遇到的一些什么妖怪的带过来就行,咱们好好问几句,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刘通赶紧凑过来说道:“还不如让我过去呢,我毕竟对这一块熟悉一点,这里的妖怪都认识我,也好说话呢。就他过去能抵什么用,搞不好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盛瑛这地盘里面多的是法力高强的妖怪,或许被抓走了都不一定呢。你懂吗?” 对于这迫不及待的表忠心,吴若对他只有厌恶。 刘通捕捉到吴若投递过来的眼神,并没有看清眼神藏着的深意。依旧笑眯眯地迎上去说道:“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吴若偏过脸,皱一下眉头,满脸嫌弃的说道:“你先管好自己吧!” 刘通一下子哑口无言,傻呆呆的看着她,确定是自己惹她不高兴了,这才稍微皱了一下眉头,往后面退了一退。 醒桓这时候突然警戒起来,快速说道:“不好,真的有妖怪过来了!” 龟精还没有过去打探情况呢,只见前面来了一大群妖怪,似乎就是为他们而来。醒桓赶紧把他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看到这些妖怪从他们面前经过,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哪里有外敌侵入?哪里有外敌侵入?” 很明显醒桓刚才收拾的妖怪,惊动了妖怪,他们就派了一支军队过来,看着队伍浩浩荡荡的从面前经过,醒桓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自己不要紧,用法术能自保,可关键是吴若没有法力,就是一个凡人。虽然说她现在还能唬着别人,让大家都以为还是以前的魔尊大人,万一泄露一丁点儿消息,妖怪就会想趁机试一试她,所以她还是很危险。所以当时便下了一个决定,醒桓低声说道:“我出去把他们引走,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在这里会面。” 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这个办法啦,吴若点点头,提醒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而刘通呢,这小子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带着一丝贱笑,吴若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 醒桓替他们出去引走那些妖怪后,刘通开始讲话了。不过她觉得很烦,所以并没接话,可这反而使刘通更加猖狂,他边说边盯着吴若脸色打探,然后说道:“你也别那么害怕,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魔尊,随便使些法术就可以让他们束手无策,何至于躲在这里呢。吴若啊,你究竟怎么回事?该不会这么多年这么多人伺候你,你法术没怎么用,生疏了?” 他就是这么随便一说,吴若立马下意识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 刘通说:“我当然是在管好我自己,只不过觉得有些奇怪,随便问问也不过分吧。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你现在不是魔尊了呢……” “刘通,我说你能不能管好你自己那张嘴?一天天的,吧啦吧啦的讲些废话。” “我哪里是废话,对你说的话怎么能算是废话?” 实在是太倒胃口了。 她并没有接话,刘通又接着说:“你这么小心翼翼,不像平日风格。虽说你和盛瑛吵架了,但不至于两人闹成这样吧?你这样躲着她,那还过来找她做什么。”刘通故意又说:“我还以为你还记挂着那一丝交情呢。” 她反问他,“我过来找她做什么,你心里难道没猜到?还不是为了那个凡人!我告诉你,我把你带在身边就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是你说有那个凡人的消息。现在已经到盛瑛的地盘了,倘若我并没有什么收获,你就等着瞧!刘通,你一天到晚的讲这些废话,我忍你够久了。你最好自觉一些,主动坦诚一点,不要糊弄我。我希望见到自己能见到的人,你呢想走,我也可以放你一马。但是现在请你闭上嘴。” 刘通脸上有些尴尬,然后瞧了瞧她脸色半天,发现她是越看越好看,又壮起胆子说道:“你也别总是凶巴巴的。那个男人究竟叫什么名字,我再帮你打听打听,好不好?” 真是烦透了! “闭嘴!” 她呵斥道。 刘通暂时安静,但在心里估摸着吴若和那个凡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知道那个男人姓什么孟之类的,但具体的身份背景还真的一无所知,早知道今日会来这里调查那个凡人的事,就应该早做准备,不至于现在处于被动的状态。刘通心里暗暗琢磨着,要不自己再瞎编一点,好获得她注意。所以又装作无意的样子,说:“那个凡人哪,我听说品行不太端正,喜欢烧杀抢掠,经常叫妖怪帮他搜罗一些真金银珠宝美女过来,你瞧瞧这样的德行,所以我说嘛!凡人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之前咱们去的农户,那对老夫妻就虚伪得很,而这个凡人呢,一天天到晚的,都……” “闭嘴!”吴若冷冰冰说了一句,语调高些,还瞪了他一眼,每一个表情动作都带着厌弃。 刘通也感觉到了,但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然后又盯着草丛的一切动向。一方面不敢继续说,另一方面也担忧是否有妖怪发现他的踪迹,虽说表面上还装作大无畏的样子,经常说和盛瑛非常熟络,但是他心里很清楚,盛瑛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儿。只是想在吴若面前好好表现,毕竟两人现在靠得这么近,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又盘算着如果待会儿妖怪出场的时候,他又该如何与华丽的姿态博得她的注意。然后又装作有意无意的样子,偷瞄吴若的身形,觉得她这几年是越来越有味道了。 龟精再怎么傻乎乎,也察觉到身边似乎总有一束目光投射来,投射去,虽然不是投射在它自己身上,它也能明显感觉到这道炙热的目光停留在大人身上。 它察觉到之后,就顺着目光看过去,原来是那个妖怪呀。想到那妖怪用猥琐眼神盯着大人的时候,就觉得太肮脏,太恶心了。 所以当刘通再次偷偷观察吴若时,龟精就从边上走过来,用他的大块头挡住刘通视线,直接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然后冲着刘通一笑,这一笑就露出自己两个大门牙,和吴若的美貌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刘通就有些不满了,刚要张嘴说话。龟精就率先温声温气地说道:“真不好意思,那里太阳太大了,这里有树荫,我坐在这里乘乘凉,你应该不介意的吧。” 刘通还能说什么,自己的确是处在树荫之下,有一大片的阴凉儿。这个大块头虽然挤过来,但并没有把阴凉全都占走。只是有点可惜吴若被挤到一边去了。他本想着待会儿找个机会再和她说说话。竟被这个大块头给破坏了,所以一时间都有些不爽,恶狠狠瞪了一眼,但被吴若捕捉到他的眼神之后,又故意恢复成温润和气的目光。 龟精脸上堆着和蔼的笑容,冲着他笑道说:“真是不好意思啊,等我休息够了,就换位置。” 说是这么说,可他这一休息就一直休息到醒桓找过来。 醒桓满头大汗蹲在他们身边说道:“好啦,那些妖怪都被引走了,而且我也打听到该怎么找到盛瑛的大殿。你还别说,这一路过去还挺困难的,到处都是巡逻的军队,搞得跟皇宫一样。” 她问:“盛瑛的宫殿离这里远吗?” 醒桓点头说道:“当然远啦,如果我们要行动的话,还得等到晚上。” 一说到这儿,刘通就皱着眉头大叫道:“不必等到晚上啊,我都说了,让我出去找个妖怪问问路,带带路,一切都会解决的,你非得这样偷偷摸摸,万一到时候真被发现了,我们可真得被当做小偷就地处决了!你能不能靠谱一点,想些好主意?” 吴若呵斥一句,“你闭上嘴行不行!你以为你真的和盛瑛关系很好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什么玩意儿!” 这句话说得刘通面红耳赤,今天好几次被吴若鄙视了,一时间心理也很奇怪,想反驳,可又反驳不出去,就觉得心里憋屈。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变化,感觉她似乎没有那么好看了。 时间慢慢过去,天空渐渐暗沉,周围一片雾蒙蒙,刚才的妖怪现在都三三两两地回来了,他们丝毫都没有注意到附近的草丛里有什么异样。 因为防守的妖怪被醒桓解决了,所以又重新派了一个士兵过来防守。紧接着月色真的来了,周围一片漆黑。 醒桓再一次蹑手蹑脚地解决掉防守的妖怪,顺便把周围防守的一一起干掉,所以,一时间便没有妖怪能察觉。他们暂时安全了一些,顺着白天问到的路线一路赶到盛瑛的大殿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羞愤边缘 刘通虽然这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但眼珠子总是乱转。而且目光极其不善,仿佛要打什么鬼主意。 吴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知道刘通有想法,所以暗示醒桓一定要盯着他。 龟精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情,只知道四处观看,以防有敌军。对于刘通的表现浑然不觉。 醒桓和吴若两人实在是靠得太近,刘通越看越觉得不爽,吴若这个女人真是……太坏了…… 和不同男子勾搭,身边跟着一人一妖也就罢了,竟然还记挂着什么凡人。越想越觉得她真是可恶。原本对她还抱有一丝幻想,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也就是在这几天的相处之中,觉得她真是不值得。所以暗暗打着一些主意。他知道吴若一心都只为了那个凡人,所以,他决定把主意打到那个凡人身上。 这一路过去也算是比较简单。也许是天黑了,妖怪们的视线都弱了一些,所以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东躲西藏之下,终于弯弯绕绕的来到了盛瑛大殿。 所谓的大殿就在山洞之中,和西任的布局有些相似,不过又有些不同。西门任将整座山作为自己的大堂开早会,所以一进去,都是乌泱乌泱的,里面灯火通明。 或许因为盛瑛是蛇吧,所以这个大殿指的就是一个山头,里面黑漆漆的,往里走就是一个大洞,进了大洞之后还得继续往下走,下面阴凉得很,也没有风,却让人浑身发抖。 吴若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里面温度越来越低,不知道盛瑛住在这种地方究竟做什么。 如果公子在这里的话,身子骨会更弱吧。 醒桓在一旁悄悄地说道:“小心脚下都是白骨。” 她低头一看,脚下踩的硬邦邦的东西正是白骨。而且还有不少破旧衣裳,从腐烂的程度来看,应该被吃过好久了,只是还没打扫。可想而知,盛瑛平日里是多么的猖狂,将凡人的性命视如草芥,越往下越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蛇在钻洞,又像是蛇在相互交缠。总之,声音千奇百怪,让人毛骨悚然。 龟精第一次来到如此大的地洞之中,而且周边环境这么阴冷,它有点犯困了。 吴若赶紧掐了它一下,提醒道:“精神一点儿,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睡着了,要是出事了,我可救不了你。” 龟精赶紧拍拍脑袋,啪啪的几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尤为响亮。吴若赶紧嘘声让它安静下来。龟精傻乎乎连忙点头,“哦,哦哦!”然后又低声说着:“大人,这么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我们还不知道这盛瑛究竟住在哪儿呢。万一走到天亮,也没有找出来,不就浪费时间了吗?” 吴若点头并问醒桓,“龟精说的有道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盛瑛?” 醒桓刚刚想要回答,刘通就在后面,说:“这还不简单,吴若,我跟你讲那么多遍,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我都说了,我和盛瑛非常熟悉。这里我曾经是来过的,你为什么问他们,不问我呢?” 吴若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那你说她住在哪儿?” 刘通笑眯眯地走向前,甚至拨开了醒桓,然后站在面前说道:“其实你们刚才就走错啦,我本来想提醒你们,可是我看这个老小子挺自信的,所以就闭嘴了,可没想到原来你们都走错路了呀!” 吴若烦躁极了,低声骂道:“闭嘴!赶紧说正话。” 刘通说道:“我带你们过去吧。” 语气是那么的和善,吴若十分艰难的叹了一口气,这狗子就是要骂一句才肯听话。但醒桓的脸色十分严肃,警告道:“到时候别耍什么花样!” 刘通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能耍什么花样,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着想,到时候天亮了你还没有找到,被妖怪发现了,那就惨喽,我告诉你,我无所谓,我只是不想让吴若落到如此地步。她现在是魔尊大人,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但是吧,既然是偷偷行事,那总不至于闹出动静来吧。走吧,反正我知道路的。”说着就一个人走上前带路,所有人跟在他后面。 刘通美滋滋地走在前面,仿佛自己就是这个队伍的老大一样,他觉得现在自己走路姿势一定特别帅,而且刚才那股潇洒的劲儿一定在吴若心中留下完美的印象。 可实际上,她对他很烦躁。 刘通还真知道盛瑛住在哪里,大概走了几圈之后,果然找到了目的地。盛瑛住的地方可和其他的洞穴不一样,有一扇巨大金门重重挡上了,所以即使找到了也进不去。 一时间众人在门外犯难。龟精说道:“要不我们直接挖地道钻进去吧。” 醒桓说:“真是个好办法,要不你来挖吧。” 龟精点了点头,刚要准备动手,然后一看到磐石堆积在门口,又立马摇摇头说:“不不,这个方法不行!” 醒桓说:“如果挖地道就能进去的话,你以为这些蛇不会钻进去?她搞这么多磐石堵在这儿就这儿,就为了防止有异心的蛇钻进去,不然你以为她这个首领怎么当?所以我们还得用个法子骗她把门打开,我只希望这里面的蛇不会太多。” 吴若忽然说:“或许我们也没有必要找到这儿来吧,虽然刘通说公子经常和盛瑛在一块,但咱们也没必要……” 醒桓说:“你是不是特别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的?” “你这句话我可不爱听。”吴若说道,然后过去踹了一下金门,自己的脚都踹疼了,可这门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说:“我只是觉得既然这门开不了的话,那我们就去找公子住的房间呗,总不可能都这个点了,他们俩人在一块吧!” 大家都静默着看着她,空气中流动着尴尬的气息。 吴若察觉到大家的目光问道:“怎么了?难道我说的话有问题吗?” 醒桓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场儿。说:“那也行吧,但我们也不知道你家公子住在哪呀。刘通也就知道盛瑛的住处,那总不可能咱们几个还得留下来观察几日吧,到时候被这周边的妖怪发现了怎么办?你也看到了,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防守多么森严。吴若姐姐,或许这件事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呢,也许你家公子还好端端的呢。” 吴若瞧着巨大的金门叹了一口气,就是想进去瞧瞧里面,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而且刘通的眼神总是那么令她觉得恶心,所以就更想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刘通说:“我也觉得没有必要今晚就得把事情解决,这里的妖怪虽然多,但并不是没有藏身之处。洞穴多,那么也就意味着找起来也就更难了,所以我们只要随便找一间没有妖怪居住的洞穴住上几日,有什么情况再打探打探,那不就知根知底了吗。还有你想要找的凡人哪有那么简单,说能找到就能找到。而且盛瑛一天到晚都把他带在身边,现在找不到,那我们就再找个机会呗。” 吴若最后也只能点头,颇有些可惜的说:“那我们得找一个地方呀。” 刘通一拍胸脯指着一个方向说:“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有一处洞穴又大又没人,我们就住过去吧!” 现在如今也只好听他的了,所以她便垂下头说道:“那你带路。” 醒桓说:“得留下一个人过来查看这里的情况。”眼神就瞥向龟精,龟精也接受到目光,毛遂自荐道:“大人,就让我来吧,反正我的壳比较硬,只要化为原身藏在磐石里面,谁也发现不了我。”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了,如果遇到危险不要逞能,赶紧跑。”吴若担忧的说了一句。这可把龟精激动坏了,忙说:“放心吧,大人,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刘通听了之后嘲笑一声,觉得龟精傻,然后又觉得那个老小子自作聪明,这个队伍里面都是一群蠢人。于是直接走在前头,差点一手就要拉过吴若,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说:“咱们赶紧走吧,别一直呆在这里,这里毕竟是盛瑛的住处,万一真有个小兵过来汇报情况什么的,一碰到,咱们就惨了。” 然后走到前面,回头看着他们两个不停督促。 吴若瘪了嘴,心里有些不痛快,这下子让刘通显摆了。 可是刘通并没有得意多久,事情就有了变化,他们刚刚到了洞穴不久就听到好几条蛇,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而且似乎在说话。 吴若和盛瑛打过交道,会些蛇语,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内容而且还有一些劲爆。 好几条蛇游动着,动作迅猛,从发出丝丝的声音来看,讲的就是,盛瑛的大殿住着一个凡人。 一条蛇说道:“为什么门主对那个凡人那么好啊,每天都美酒佳肴招待着,哪里这样犒赏过我们?香香,可真是不公平,不就是出了几个主意嘛!然后夺过一些地盘而已,咱们为门主拼死累活的,也没见过赏赐多少东西。” 另外一条蛇说:“好啦好啦,你也别抱怨了,咱们就快到门主的门口了,你这些话,我们听听也就行了。倘若让门主知道了,可就大难临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门主的脾气!” “可是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呀,咱们的六意哥哥在门主面前呆了多少年了!你说是不是!我们都心服口服的,可是那个凡人,他凭什么能够得到那么多奖赏!” “就比他长得好看呗,就凭他本事高强呗,就凭他帮咱们门主夺得这么多地盘呗!你要是还想听,我可以继续给你说说呗!” “行了,别说了,烦死了!” 两条蛇说的话,大概内容就是这些。 吴若听到这几句,心思都飞了,赶紧跟着那些蛇。 醒桓赶紧在后面阻止道:“别操之过急,你现在过去一定会被发现的,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 后面的话心照不宣。 吴若说:“可是……” 醒桓说:“你就好好呆在洞穴里,我过去打探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吴若说:“那你要多加小心,如果有危险就赶紧回来,不必逞强。” 醒桓点了点头,临走前还瞪了一眼刘通,警告他不要胡作非为。 刘通不明所以。 此时此刻,黑暗暗的洞窟中,只剩下他和吴若两人。她坐在岩石上托腮看着外面的情况,心里想着公子究竟在何处,总之很烦乱。而刘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心里也是乱七八糟的,他总觉得她让人讨厌,又觉得想让人接近,胡思乱想一通。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吴若,那个凡人究竟和你什么关系?而且你现在给我的感觉非常奇怪,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按照你平时的做事风格,不都是明来明往的嘛。” 吴若在黑暗中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说:“你不觉得你的话题有点多?” 刘通嘿嘿一笑,“哪里多了,我也就随便问问。” 吴若说:“还是安安静静一些,等他们回来。” 刘通说:“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凡人究竟和你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对他那么好?而且他和盛瑛狼狈为奸,做的都不是什么好事,你总不可能过来替天行道的吧。” 吴若说:“刘通,我对你别无他求,只奢求你能不能安静一些?这些问题不必再问了,都是我的隐私,我竟然不想回答,就不会说的。你要是实在闲得慌,看到没有,地上都是石头,你随便捡一颗含在嘴里磨磨牙齿和舌头,行不行?” 刘通尴尬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直愣愣的盯着她,知晓吴若是真正的烦厌了他。 霎时,所有羞辱的感觉喷涌而出,脸涨得通红,幸好环境漆黑看不清面色,但是从颤抖的声音来看,他已经处于羞愤边缘。 “吴若,你的嘴能不能别那么毒?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是在关心你,你至于对我这样吗?” 第四百三十二章 刘通跑了 “你这是生气了呀。”她不紧不慢,语气十分慵懒,甚至还带着一些嘲笑,“谢谢你的关心,可是我不需要,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一下自己。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这纯属浪费时间。” 因为太黑了,所以刘通也没有注意到吴若顺便给的白眼。 刘通很激动,感觉下一个就要站起来打她了,说:“你别那么猖狂,想当初你在我们地界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妖怪,如果不是我罩着你,你哪有趾高气昂的时候!吴若,宫主要杀你,是你自己该死,怪不得别人!人都是要给自己留后路的,今天如此对我,来日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刘通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几乎整个山洞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吴若稍微认真了一点,紧紧盯着他说:“说话这么硬气呀,那究竟想做什么?杀了我。你觉得有这个能耐吗?”她故意说:“想当初你在西门任地界的时候,就是一只跟屁虫。现在也还是一直跟屁虫。跟屁虫发再大的脾气也都还是虫。想怎么样就直接来吧。当然,如果你不想要命的话,随时欢迎。你要知道一旦你动手即使你。去了地府我也能想办法重新把你揪过来,让你生不如死,投不了胎!” 话说的越是漫不经心,越能激起刘通的羞愤之心,但刘通偏偏又不敢动手对付她,他知道这个女人实在太过厉害了,只敢畏惧着,但是越忍,恨意却怎么也压抑不住了,他突然间起身恨恨道:“吴若,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一只妖?说到底,是宫主身边的一条狗!即使你现在跑出去了,也还是一条狗。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刘通,你总算说出自己真心话了。”吴若面无表情的说着,心里一点也不气。 刘通“哼”了一声,拳头抓了握,握了抓,站起来又坐下。 吴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说:“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刘通直接走到洞穴外面,十分猖狂的说道:“你想找那个凡人对不对?我偏偏让你找不到!”说完这句话就跑掉了,吴若赶紧追出去,但是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轻,最后消失了。 吴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刘通这个人竟然如此草率,倘若真的伤害到了公子,那可怎么办?想到这里她就再也按捺不住,赶紧追了过去,也不知追了多久,只听到周围声音越来越安静,她仿佛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这味道好像十分浓烈冲鼻。可她的眼睛不好,所以看不清,只能顺着气味深入,最终发现一个巨大的深坑,这坑下全都是皑皑白骨。在那些深坑中,还埋藏着无数的细小的骨头,最小的只有婴儿的头骨。她不知道盛瑛这些年来如此猖狂,竟然吃了这么多烦人,一时间触目惊心。虽说她向来不怎么看重凡人,但看到如此震撼景象,一时间也是目瞪口呆。赶紧掉头往回走,突然间似乎撞上一个人的胸膛,这人如鬼如魅一般出现在她身后,她微微有些不爽,但是心生警惕,赶紧向后一退,抬头一看。面前这人大概面容其实看不清,但是从散发的味道来分析 她有些激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是公子吗?” 就是这样,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对方应了,“嗯。” 吴若顿时大喜,赶紧上前去,想要抱住他,可是那人往后退了一步。她也看不清这人究竟长什么模样,只是从他的气息来判定,突然间警惕心起来了,便说道:“你究竟是谁?” 那个男人忽然间一笑,笑得极其动听,但是转眼之间就消失了。 吴若顿时大惊,这究竟是什么人,利用她对孟明朗的感情来故意唬骗,她赶紧退出这个藏有白骨的地方。顺着原来的路走回去,还没走多久,走到原来的洞穴中就看到醒桓过来了。 醒桓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等了很久,一看到她,便急忙拉进洞里说:“你跑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半天,还以为被盛瑛发现了。” 吴若说:“刚才追刘通去了,这小子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间发脾气就跑掉了,我怕他会伤害公子,所以就追了出去,结果我到了一个满是白骨的大坑。对了,刚才我遇到了一个神秘人,他化作宫主的模样来骗我。” 醒桓说:“如果真让你遇上什么神秘人,你怎么可能逃得脱,莫非你看错啦。” 她摇摇头并且肯定地说道:“我确定真有这个人,就连公子身上的味道他都有。我怀疑那个人是故意骗我,而且我有点担心,我们在这里的行踪会被暴露。” 醒桓说:“既然这样,我们赶紧换地盘。对了,刚才出去的时候,突然间经过盛瑛门口,发现那里的门微开了一角。或许我们现在可以过去碰碰机会。” 她一时大喜,赶紧拉着醒桓过去,他叫了好几次,让她稍微冷静一点都听不进去。终于来到盛瑛门口,龟精还藏在磐石中等待着,一看到他们两个来了,立马从磐石中出来,兴高采烈地说道:“大人大人,我终于发现秘密了!这门里面还有一条地道呢,而且我看到里面有妖怪走出来。” 吴若扒着门缝看了一会儿,这门的确开了一点,但是门内没有守卫,真是稀奇,盛瑛竟然也如此放心。于是三人就悄悄进了里面地道。这地道和外面不一样,里面金碧辉煌,什么都看得清。有点像白天在外面的样子。 醒桓脸色却十分严肃,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一个像是世外桃源的地方,这里竟然有天空,真是奇怪,他们明明进的是地洞,地洞里面再进的密道,怎么会有一片天空的,莫非他们走出来了吗? 他们心中大感迷惑,而且四处看看,就连树啊,房子啊,好像都在外面的世界一样。他们明明是越走越往下,怎么可能会到地面呢。吴若赶紧看一下,对醒桓说:“这并不是幻境,是真正的世界,或许,这里根本就不是我们所认识的世界。”他并且指着一个方向说:“你看到东边那个方向的云彩没有,竟然是粉红色的。” 吴若一看果真如此,但是闻了闻味道,又好像觉得有点哪里不对劲,但说不上来。 他们三个正出神时,一个砍柴人走过,看到三个陌生人好奇的说道:“咦,你们是哪里来的呀?” 醒桓赶紧上前说道:“老伯,我们是过来找人的,但是一不小心迷路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老伯说:“啊,这里呀,这里就是桃花源呐。” 桃花源? 三人一起目瞪口呆,异口同声的说道:“老人点点头,“没错,我带你们在这里走走吧,顺便喝口水。”说着砍柴的老伯就走在前头,一行三人紧紧跟在后面。 老伯一一介绍这里的情况,说:“好多年前,我们为了避先秦战乱暂时躲到这里。本来只想躲一时,后来就在这里安居下来,几百年了,这里男耕女织,日子逍遥快活。你们误打误撞来到我们这里,但是没事儿,可以先留下来吃顿饭,休息一会儿,等休息够了我再带你们走出去。” 然后又询问他们现如今外面的情况。 吴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说什么现在外面的世界还不如这里呢,到处都是妖怪横行。醒桓思路比较清晰,大概说了两句,但并没把外面人妖混乱场面说出来,这也让老伯稍微安心了些。老伯继续说道:“我们这里啊,平常也不会有人进来,你们稀里糊涂的进来,但也算是缘分了。” 吴若笑了笑,“你们这里从来都没有见过什么陌生人吗?” 老伯点点头说道:“这里村子就这么大,几百口,真有陌生人,只要一传十,十肯定传百。” 老伯边说边悠悠地笑着,虽然柴火看上去很重,但他背依旧挺得很直,步伐很矫健,精神抖擞。 老伯带着他们走下田埂,然后经过几家农舍,男耕女织,的确是逍遥快活,而且小孩子看上去天真可爱。看到有陌生人过来了,脸上带着好奇,都是善意的笑容。 老伯把他们带到家里,简单地送上几杯茶水,喝了之后,老伯忽然说道:“你们在这里找什么人。或许我能帮上你们忙呢。” 吴若把公子一些大概情况说了一下。老伯听着听着,脸上露出微笑,说道:“哦,原来你说的是他呀。”然后冲着屋外他儿子喊了一声,“你快去把先生请过来。” “先生?” 吴若听到这里疑惑更重了。 公子难道成了这里的先生吗? 老伯吩咐完之后,又慢悠悠的走过来,笑盈盈地给他们说道:“这位先生呢,是我们这里的大恩人。他教我们读书写字,村里的小孩子特别喜欢他,一天到晚都缠着他呢。他学识渊博,医术很高,经常帮助我们这些老人医治腿脚,有时候还会帮我们算卦。比如说,什么时候该插秧啊,什么时候该婚丧嫁娶呀,都给我们安排得明明白白,可真是一个大好人呐!” 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公子怎么会在这里给别人安排生活?然后看了一下醒桓,醒桓以天真茫然的眼神看过去,并且说道:“我也不清楚呀。”龟精就更加茫然了,丝毫不懂吴若好奇的眼神。 随着他儿子在门外的一声吆喝,老伯兴冲冲地走到门口去迎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笑盈盈地说道:“老伯,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吴若顿时一惊,赶紧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穿着一身月白袍子,中间挂着一条素白色腰带,腰带上挂着一块幽幽玉兰玉佩。 模样长得极俊,肤色白净,一双灿若星眸的双眼十分清冷,抿嘴一笑又带着嫣红,虽一眼看上去过于清秀,但再看是男子的俊朗。周身好像自带光芒一样,浑身散发着谦和绝尘,超仙脱俗的气息。 这副场景令她大吃一惊,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先生竟然像极了元城! 一时间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恍然无措的站在门口,眼神十分炙热地盯着那个先生。 先生和老伯说笑之后也注意到有一道目光投射过来,他微微昂起下巴看过去,看到门口有个女子正盯着他看,心中也是有些奇,怪但再细看的时候,脸上就带着客套的微笑。 那名先生,看了看老伯,以后又看了看吴若,对老伯说道:“请问” 老伯这时才恍然大悟,赶紧把这先生牵过来说道:“哦,一时之间我竟然忘了,对了,明先生,这几位说是过来找你的。” 明先生? 吴若微微皱起了眉,这人明明长得像元城,可是为什么叫明先生呢? 明先生淡淡的看她一眼,然后温尔雅地问:“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语气是那样的陌生。 吴若还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醒桓这时从屋里走出来,说道:“哦,我们是过来找人的,因为听说先生长的和我们的一位朋友极其相似,所以过来看看。” 明先生微微有些呆愣,然后又慢慢说:“哦,原来如此,不过我在这里多年,从来没有出去过,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 醒桓看了一眼吴若大失所望的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又对先生说:“不过公子。虽然并不像我们那位朋友,但是神韵却有七八分相似。不知道公子是否有同胞呀?” 明先生摇摇头,脸上依旧带着温尔雅的笑,“兄弟就没有了,从小到大就我一人长大。” 吴若忽然问:“那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明先生说:“明朗。” 吴若一颗沉向谷底的心,再次慢慢浮上来。 普天之下,和元城有些相似的,就只有公子一人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明先生 在那一瞬间,她的脸色变了又变,从一开始的错愕到后面的惊喜,满眼噙着的笑意快溢出来了,旁人看得目瞪口呆。 醒桓在一边说道:“你怎么了?这人不是我们要找的元城啊!你这脸上的表情至于吗?为什么这么高兴?” 吴若脸上的兴奋之情已经压抑不住,两眼冒星星看着面前的明先生,就差上前拉住他的手了。 明先生也被搞得不明所以,他觉得这姑娘有些莫名其妙,而且眼神如此火热,嗯,想着自己不认识她呀,也和她没有什么纠缠,为什么是这副表情?为什么要这样盯着他呢?他有些惊讶地往后面退了退,看了一下老伯。 老伯是看不清这些年轻人的想法,也就笑呵呵站到一边,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明先生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这几个陌生人,面前还有个姑娘如此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仿佛把他当做物一般,觉得有些尴尬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先告退了,据在下所了解,姑娘想找的人不在这儿。如果是走错地方的话,老伯可以带你们走出去。” 大概随意讲了几句后就要离开,吴若赶紧叫道:“公子别走,我找的就是你。” 明先生回过头来仔细看了看这位姑娘,确定自己并不相识,又说道:“姑娘你认错人了,刚才我已经讲的很清楚,如果还有其他事我可以帮你,但如果还是执着于刚才的问题,那就恕在下爱莫能助了。” 吴若急急忙忙地拦住他,脑袋还没有想好该怎么留住,所以语无伦次的说道:“这位公子,实不相瞒,我有一位朋友和你长得极其相似,我相信普天之下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肯定会有一些渊源我能不能留在这里?” 其实这话说的十分乱,就连龟精在一旁都听出她是在胡说八道,而且十分尴尬看着这个场面。 在场所有人都汗颜,醒桓在心里吐槽这话真的是一点水平都没有。 就连她都知道这是鬼话。 反正话已经说出口了,她也只好满脸期盼的望着他,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微微抿着唇等着回复。 明先生看着她,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淡淡回了一句,“姑娘,是想在下留下来吗?” “对对对!” 她立马回复,而且再次满怀期待的盯着,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 这搞的明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转过了头。 明先生说:“可是在下的确和姑娘不认识啊,再留下来也帮不了姑娘什么,何必浪费时间呢?” 吴若说:“我们这些人已经找了他很久了,十有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了,本来我们都心灰意冷了,可却碰到了先生” 说着说着好像就要哭出来了。 明先生叹了一口气,连忙说道:“我看各位也是从外地赶来的,一路上也辛苦了,先在这里住下吧。老伯心善,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随时过来问我。” 吴若高兴点头,满眼星星看着他说道:“那请问公子住在哪里呢?” 在场的人再次石化,谁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然问一个男子的住处。 明先生脸上有些尴尬,露出淡淡的红晕,问:“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呢?” 吴若走到他面前,微微昂着头,“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知道你住在哪里,如果我有什么问题,也好过去找你啊!” “噢,原来是这样。”他轻轻回了一句,“我就在不远的梨花树下,就是那个方向。”说着就指着东方某一处,果然有一处皑皑雪色,那应该就是梨树了。 吴若一瞧,他住在东方那朵粉红色云下的地方。 她好奇问道:“真是奇怪,为什么那云是粉色的呢?” 明先生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自从我来到这里,那朵云一直都是粉色的,白天基本上都不动,一到晚上又会飘走。” 看来这朵云很可疑啊! 吴若说:“你不觉得这么神秘的云很危险吗?” 他说:“都住在这里很多年了,也没发生什么危险,就习惯了。” 醒桓看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言聊了大半天,就过来用胳膊捅了捅她说道:“好了好了,别再聊了,我们两个都站到这里看你们聊了半天了,也没我们什么事,我们无不无聊啊。赶紧结束话题吧,要不直接去他那住住也行,毕竟今天晚上住宿在没有着落呢。” 吴若脸上露出狐狸笑,对明先生还是十分温柔的说:“先生,我们从外地跋山涉水而来,好久都没有歇过了,也不知道住在哪里。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空置的房间可以让我们住住呢?” 明先生略微思量,“这里平常并没有外人过来,倒是没有客房酒楼之类的。不过这里民风淳朴,随便找户人家借宿也是没问题的。” “哦,不过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意思去找别人呀”她说着说着,眉头紧皱,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唉。这下子我们该找谁呢,老伯这里我们也不好开口,而且我看老伯人虽然好,可是房子太小了,应该也容不下我们几个。难道我们真的要风餐露宿,住在荒野吗” 明先生终于说出她想要的话,“如果各位实在没有地方去的话,不如先去在下那儿看看吧。” “好的呀,先生!” 吴若终于把自己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明先生看她如此阳光灿烂的样子,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 龟精在一旁总算看出点眉目来了,原来大人一直在设陷阱呀。 醒桓捋着自己雪白的胡须思考问题,他感觉吴若满心欢喜的,看来是真想住在这里了,所以不免有些忧心忡忡,他真担心此事会发生。 一行人就这样跟在明先生后面到了那棵梨花树下,他们头顶上正是那朵巨大的粉云。 吴若抬头看了看,这云面积实在太大了,刚好明先生整座房子都被笼罩住,所以一片阴凉。 醒桓跟着抬头看,不过他的目光就有些深邃了。看了半天,眉头紧锁。 吴若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醒桓面色严肃的摇了摇头,“还看不出什么来。” 这时,龟精这个傻妖怪已经跟在明先生后面进了屋子,站在门口招呼他们两个快点进去,明先生也站在门口笑盈盈的说道:“快进来坐坐,歇歇吧。” 吴若一走进去,里面的房间布置简约大方,倒是有几分公子的特色,只是他这副模样明明就是元城。 醒桓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打量了一下周围布局后,问:“多谢这位公子,我们大概叨扰几日,如有不便之处敬请原谅。” 明先生说:“没什么打不打扰的,大家有难处帮一把也是应该的。对了,我这里比较简陋,有些设施还跟不上,如果没有照顾好各位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总之,大家客气,来客气去。 明先生说:“对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这里还有功课,就先不陪各位了,这里什么都有,想用什么请便。” 吴若问:“你的功课是教小孩子吗?” “对。” “嗯,那还真巧了,我也挺喜欢小孩子的,我现在没有什么事,可以跟过去看看嘛。” 明先生淡淡回了句,“自然可以。” 她脸上再次露出了狐狸笑。 醒桓和龟精却在一旁皱起了眉头,他们两个明明记得她是不喜欢小孩的。 明先生刚刚走出屋外,大家就急忙跟上。醒桓和龟精还想继续跟着,吴若回头看了一眼,示意不要再跟过来了。 醒桓头脑比较灵活一把抓住了龟精,摇头叹息,看着他们走远之后说道:“行了,咱们两个别过去碍事了。” 龟精还不明所以,一手摸着脑袋问:“啊?为什么啊?就大人一个人过去很危险的,我得过去保护她。” 醒桓直接把他往屋里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的说道:“有人会保护她的,接下来也没咱俩什么事了,我们还不如趁着这功夫观察一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有这朵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这云有点奇怪。” 龟精说:“不行,我得保护我家大人!” 醒桓看了他无奈地摇摇头,放下杯子说道:“都叫你不要过去碍事了,你还不懂我的意思。” 龟精这下更茫然了。 醒桓说:“搞不好刚才那位先生就是你家大人要找的公子,这些事儿其实咱们也不清楚,但是可以确定你家大人是不会出事的。” 龟精犹犹豫豫道:“可是” “行了,别可是了,赶紧出去考察一下。” 说着醒桓就拉着龟精走出了门外。 吴若跟着那位明先生一路上走走停停,四处观看周围景色,她一边好奇这个村庄,另一边心思在这个男人身上。 她可以确定这张脸是元城,搞不好这个身子都是元城的,只不过他为什么不认识她了呢? 可是公子究竟在哪里? 而且这个男人越看越觉得行为举止也很像公子,浑身上下仿佛都是公子的气息。 真是好奇怪呀。 她的疑问不停地在脑海中冒着,想问个清楚,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明先生脸色一直都很平淡,偶尔会看天空算时辰,或者和周围的百姓打声招呼。吴若在边上一开始也沉默不语,一直在考察他,但是后面为了缓和尴尬气氛也试着开口提问题。 但始终是不咸不淡,她问一句,他答一句。 吴若问:“先生今年贵庚?” 明先生淡淡道:“二十有九。” “哦” 仔细想了想,元城的年纪好像没有这么大吧! 公子好像也没有这么大的年纪啊! 她又问:“那先生,您姓什么呢?” 这个问题好像问到他了,他略微迟疑一下,“好像是姓明吧。” “嗯?” 看他回答有些不确定,她又问道:“先生看起来好犹豫,怎么还有人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呢” 他说:“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这里生活,大家都叫我明朗,至于姓什么,还当真没有什么印象。或许我的爹娘并没有取吧。” 吴若淡淡笑了笑,说:“好,那咱们不说这个话题,那公子一直都在这里生活吗?平常有出去过吗?” 他想了想,“很多年前有出去看过外面的世界,但外面的世界过于纷杂,又重新回来了,还是这里好,百姓们安居乐业天下太平,比外面好多了。” 吴若说:“啊,原来如此。” 这里就有点奇怪了,他说起往事,仿佛跟真的一样。 吴若心里暗暗揣测着。 他又说:“所以姑娘说想要找的人,和在下长得一模一样,是不切实际的。在下又没有同胞兄弟,也和外面没有什么渊源。所以姑娘可能要失望了。” 这话已经在告诉她,他根本就不是她想要找的人,所以不要对他抱有期待。 吴若说:“我们已经找了他很久了,心里也知道可能找不到了,只是看到了和他长得一样的你,所以心中便重新燃起了希望,先生千万不要觉得烦厌。” 反正她也在胡说八道,的确是在找人,又在找元城又在找公子。这次目的是来找公子,却没想到碰上一个长得像元城的公子。 他说:“姑娘言重了,不会烦厌的。” “啊,那你意思是说,我可以每天跟着你咯?” 她忽然兴高采烈地迎上来,绽开了笑脸,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他微微偏过头垂眼看了她一下,搞不懂这姑娘为什么这么高兴,问:“我可不是这样的意思。” “那先生是讨厌我跟在身边吗?” “啊,那更加不是这个意思了。” “所以先生是不会嫌弃我跟在身边的,对吗?” “呃好像又偏了点意思。” “先生,如果我跟在你身边,你会讨厌我吗?” “啊,怎么会呢。” 她忽然间低头笑了,刚好露出一个酒窝被他看在眼里。 明先生说:“姑娘要找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呢?” 吴若止住笑容,然后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他啊,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搞不好你还真是他呢。” 他微微有些惊讶,蹙眉道:“也叫明朗吗?” 她看着他点头道:“嗯。” 第四百三十四章 刘通又出现了 他这下不说话了,也发觉有些巧合。 吴若看着他又继续说:“而且他和你一样脾气温和,是个很好的人。” 他眼角稍微抬了抬,似乎是接话茬,又像自言自语,轻声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句话刚好落进她耳里,也点头说道:“天底下的确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微微思量着,彻底没说话,而是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着,似乎跟没讨论过这事一样,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吴若跟在他后面也沉默不语,不知道他现在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路走来都是一些小老百姓打招呼,大家对他十分热情,看得出来,这里的小老百姓对他都十分友好。 吴若说:“听老伯说你教这个小孩子读书写字,而且还治疗这里的老人,先生可真是一个心善的人。” “嗯,一直待在这村子里,也没什么事干。刚好也识得几个字,就教村里的小孩认识,至于这个医术,只是在医书上看到过一些而已,这村里老人家都是一些常年旧病,书上都有记载,只要对着书上找些草药就行了。” 吴若还想继续问下去,前面跑来一群小孩子,他们手里拿着风车,脸上洋溢快乐的笑容。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抱住他的膝盖,抬头说:“明哥哥,我们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呀?” 他微微笑着,拍了那个小孩的头,“不是让你们乖乖在这里等我吗,怎么一个个都跑出来了,咦?手上的风车是谁给你们做的呀?” 小女孩把手上的风车递给他,然后还吹了一下,说着:“是屋子里面一个大哥哥做的,他说在这里专门等你过去,等你很久了。” 小女孩说完还往身后一指,身后就是一个很大的学堂,里面似乎坐着一个人。 吴若眯着眼睛瞧了瞧,大概能看清那个人是坐在窗户前看书。 明先生有些疑惑,“是谁找我的?” 小女孩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是陌生人,我们都没有见过他,他一来学堂就说要来找你。” 其他小孩子也跑过来了,叽叽喳喳地说着,无非说这风车以及那个陌生男人的事。 明先生说:“那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吴若在他后面,一群小孩子跟着他们身旁,私底下议论纷纷,有的直接明面上就问:“明哥哥,她是谁呀?” “她为什么跟在你身边呀?” “她叫什么名字呀?” “这个姐姐为什么一直看着你呀?” “明哥哥,她是你的朋友吗?” “来这里做什么呀?” …… 总之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小孩子都藏不住事儿,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 那个吹着风车的小女孩赶上来说道:“这位姐姐,你是我们明哥哥的什么人啊,你为什么跟在他身边?” 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淡淡的笑说道:“我是暂时住在这里的一位客人,过来随便瞧瞧。” 简简单单敷衍了一句,但却吸引了更多小孩子。 更多的小孩子围过来追着她问。 吴若三言两语回答了几句之后,跟着明朗进了屋子。 真正走进屋子才知道刚才那个坐在窗户前看书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她只是看了一眼被就已经知道是那个狗子! 刘通身姿挺拔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也不知是故意装的还是真爱看书,他们几个已经站在身后了,还不转过头。 吴若双手环抱就等着看刘通的好戏。 明先生问:“这位公子,听说你找我?” 刘通这时才缓缓抬头,把书本合上,然后慢悠悠转过身,在转身那一瞬间,眼睛一瞥就瞥到了吴若站在面前傲视着他。脸上顿时震惊,看了她好久才知道这并不是在做梦。 刘通直接站起来,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是对吴若说的。 吴若笑了笑,说道:“你这话也太搞笑了吧?你可以在这儿,我为什么就不行?” 刘通还想继续说话。 明先生说:“这位公子,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刘通收住惊讶,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明先生,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难明的微笑,他双手负立,微微昂起下巴,说道:“听说你就是这里的先生?” 这话语气带着一丝挑衅。 明先生率先察觉到语气的不善,但是脸上依旧带着淡淡和善的笑容说道:“没错,我是这个学堂的先生。” 刘通这时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忽然间说道:“啊,那我找你就找对了。” 吴若这时皱起了眉头,刘通一定是在打鬼主意。 刘通顺时还看了一眼吴若,然后嘴角微微翘起,眼睛转了转,说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才刚来这里不久,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只是听说这个学堂里的先生很了不起,包治百病,我呢,刚好有一位兄弟,他受了伤需要帮忙。” 吴若忽然问:“你的兄弟受了伤?哦,你在盛瑛的地盘还有兄弟呢,刘通,你还真是神通广大呢。” 半是讽刺半是较真。 刘通说:“吴若,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手眼通天,人脉多了去了。我不仅在这里有眼线,其他各处都有,别的不说,我的兄弟可是遍布全天下。” 吴若冷冷笑了一句,嘲讽道:“那你兄弟究竟受了什么伤,得需要你来这里求一个凡人来帮忙,你不是最看不起凡人的吗?” 刘通这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吴若又说:“之前你不是跟我说气话就跑了吗?不是跟我闹掰了吗?现在又想做什么?说吧,你那位兄弟又是什么妖怪,该不会我这朋友一过去就被他一口吃了吧?” 刘通说:“吴若,你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吴若说:“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咱俩都是小人。” 刘通脸上带着怒气,还白了她一眼,然后对明先生说:“明先生,我听大家说你是一个心善的人,不管我这位兄弟是人还是妖怪,你会帮忙吗?” 明先生也不是傻的,从他们一番对话中就已经知道这个男人来历不明,甚至还有些危险,怎么可能会过去帮忙,于是就说道:“啊,在下才疏学浅,并没有那么高的学识渊博,而且医术也只会帮助老人家医治一些腿脚,受了重伤之类的,请恕在下无能了。” 刘通说:“他也就是腿脚受了伤,很简单的,只要包扎一下就行了。” 吴若说:“只要包扎就行,那干嘛还来找他?你自己拿块布给你那兄弟包扎一下不就成了?说你在打鬼主意还不承认。” 她也回了一个白眼。 刘通这时气急败坏,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上当,而且她又三番四次拆他的台,是可忍孰不可忍,怒气隐隐有爆发之态。 吴若说:“我记得你走的时候说要让我好看,还让我付出代价,说吧,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刘通嘴角抽搐,面上僵硬,他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明先生,然后脸上又浮现出贱兮兮的笑容。 他说:“吴若,我记得这个人长得好像你一位朋友,是那个神明吧?” 说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太欠揍了。 吴若严肃地问:“你究竟要做什么?” 刘通这时突然间将明先生拉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一手掐在他脖子上。 明先生就这样被他钳制住。 此举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吴若还没有看明白,明先生就被要挟了。 刘通说:“好吧,我承认刚才的确说了谎话,可是没办法,是你一直在这里耗,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明先生被掐得微微有些不适,动了动身子,却被钳制得更紧。 吴若说:“刘通,这就是你的手段?你把他抓住有什么用,他是死是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刘通这时哈哈大笑,一只手还掐在明先生脖子上,另一只手已经准备好武器。 他说:“你以为这句话能骗得过我吗?我见过元城,这个明先生的脸可是和那个小神明长得一模一样,要说你俩不认识,打死我都不相信!会不会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呢?故意说一个假名字来忽悠我,吴若,我说的对不对?” 吴若原本想镇定,稳住大局,可是她的脸一直在抽搐,已经明显暴露出真相。 刘通将她的表现尽收眼底,他再次仰天长笑,说:“我才不管你找的那个凡人叫什么名字。只要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就行,很明显,这个男人就是你最在乎的那个人,对不对?我说过要让你付出代价,这句话我可是要亲手做到,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本来我想对你好好的,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对你那么好,你应该领情!” 吴若鼻尖淡淡哼了一声,看了一下明先生,然后慢悠悠地坐在他刚才坐过的椅子上,一脚搭在桌上。将他看过的书踢下桌,双手抱住后脑勺,然后一副看戏的姿态,说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这个凡人和我没什么关系,你爱信不信,我只是好奇,所以才跟在他身边。想要他的性命就拿去吧。” 明先生看着她咽了好几次口水,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脸变得这么快,刚才过来的时候明明对他一脸殷勤和期待,怎么现如今就说出这么冷漠绝情的话,仿佛他们好像就陌生人一样。 吴若将他眼神直接无视,然后又十分淡漠的看着刘通说:“行了行了,你要想杀了他就杀吧,别在我面前,走远一点,别让血贱到我身上来。” 刘通表情就有些奇怪了,他好像被骗了,又好像没有,总之最终还是把明先生带走了。 吴若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继续坐在椅子上,可是眼角余光却瞥到他们两个消失在了门口。这时浑身上下才开始哆嗦,面上已经慌张,心里暗暗道:怎么刚才就没有把醒桓带过来! 她已经坐不住了,直接起身站在门口,这次那群小孩再围过来,一脸好奇的问着:“姐姐,那位大叔带着明哥哥去哪里呀?为什么要一直掐着他?明哥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呀?” 吴若着急之色昭然若揭,对小孩子说:“你们知道明哥哥住在哪里吗?明哥哥那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大爷,满头白发,叫醒桓爷爷,你们叫这位爷爷赶紧去找明哥哥。” 此话一出,这些小孩子就像是猴子一样四散,纷纷跑去找明先生的住处。 吴若顺着刘通刚才离开的路线,赶紧追了过去。 没过多久,醒桓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看到吴若,脸上就更着急了,“我终于发现这个村子的秘密了,这个村子果然不是真实的,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现在哪有心思听这样的话,而是着急道:“行了行了,你现在别说了,赶紧把明朗找出来!刘通这个王八蛋把他带走了!” 醒桓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没有消除,这时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吴若和醒桓转头一看,那个所谓要报仇的刘通现在正被一个人拖在地上,一路拖过来。 而且拖刘通过来的那个人,正是明朗。 这下轮到吴若震惊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然有本事将刘通打得面目全非。甚至刘通脸上鲜血直流,而且毫无反手之力,而这个明朗身上却干干净净,就这样毫不费力的将他这只大妖怪一脚拖了过来。 刘通就这样一直被拖到了吴若面前。 吴若目瞪口呆地看着,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文弱书生,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眼神锁定他身上,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他全身干干净净的,毫发无损,说:“你不必着急,也不必担心,这种情况我自己能处理好。刚才你的那些话我知道是缓兵之计,所以你不必在意,我并不会放在心上。” 吴若说:“你……竟然对付得了刘通?他可是一只妖怪呀。” 明先生说:“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凡人。”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三十五章 粉云的奥秘 “那你……”她难以置信道:“元城,真的是你吗?” 他没有听明白,很陌生地看着她。 “你……”她结巴了半天,最后才小心问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还有,你也真的不认识我吗?” 他把刘通放下,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难道我认识你?” 吴若说:“这么跟你说吧,我过来的确找一个姓孟的朋友,但是我发现你的这张脸和我另外一个朋友长得极其相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总之这一切都很梦幻,如果你不是个凡人的话,那这一切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刘通在地上叫了两声之后,她瞥了一眼,他又忍住了叫唤声。 明先生说:“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然后看一下刘通说道:“这只妖怪实在过分,既然你们两个是认识的,那还是交给姑娘你处理。” 他说完之后一拂袖,然后转身离去。 吴若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刘通鼻青脸肿的想叫又叫不出声来,原本是打算给她一个教训,却没想到给自己一个教训。 吴若根本就没有看地上的刘通,想了想还是继续追了过去。 刘通趴在地上看着她远去的方向咬牙切齿。今天他算是丢人丢大发了,他没有想到一个书生竟然有这么高深的法力,可以将他反手打趴,为什么开始就没有表现出来呢?等把他带走了才开始发功。这男的可真是够阴险的! 刘通勉勉强强的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再使鬼主意的时候,醒桓过来了。 醒桓经过时,漫不经心打量了一下刘通。刘通有些尴尬地往草丛里走。他可不想让这样一个老小子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醒桓瞧了他一眼,嘴角笑了笑就走了。 刘通仿佛受到了更大的刺激。下了更大的决心,以后一定要将这一行人碎尸万段。 吴若追着那个男人过去,醒桓也跟了过去,他看到吴若一边走,一边着急的和那个男人说话,只不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醒桓大声叫了一下,吴若回过头等他过来。他一过来就跟她说着那朵粉云的秘密。 原来,他在这个村庄里逛了几圈之后,虽然觉得这里的老百姓生活得都很平安喜乐,但是呢,也有一些奇怪的地方,例如这些村民的记忆到了第二天就会全部消失。 喜欢一开始也不知道,直到有一个小孩子因为功课没做完,一直在那里哭。他走过去问了问。那个小孩子已经不记得先生昨天的教课内容。只知道他要写作业,可是却连作业题目都不清楚。 原本只是以为小孩子记性不好,可是连这娘亲都不知道这作业是什么。 刚好是年轻又是个话多之人,愿意和陌生人聊天,所以说着说着就说到自己的记性总不好,昨天的事也记不清,看来这是年纪大了呀。回忆往事的时候,还有些模模糊糊的。给出来的回忆竟然和这小孩儿的回忆一模一样。 他觉得有些奇怪,这时隔壁邻居的大娘也过来凑热闹,问怎么回事儿,孩子怎么哭了? 两个老妇女在一块总是有话说的,唠家长里短,刚好就说到记性不好,大娘一听,觉得自己好像也有这个毛病。也说自己的记性好像不太好,回忆模糊。 醒桓随意提了几点,她们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只是主人公换成她们自己而已。 这就有些奇怪了。 醒桓又找了几个老百姓问了一些过节时候的事儿。他想着平常日子可能记不住,毕竟每天都做同样的事情,可是过节就不一样了吧,总得有些新鲜事儿能记住吧。结果这问下去才知道村子里最大的秘密就是这里的人统统不记得昨天的事情。每一天对他们来说都是新的开始。只是,而且他们所说的回忆里面基本上都是相同的几件事,只不过里面的主人公全部都换成他们自己,就好像被人物设定了一样。 醒桓越看越奇怪,就连这些小孩子的记忆中。都和大人的相同,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记忆全部被篡改或操纵了。 他明白了这个奥秘后赶着回来找吴若,在这一路上又发现了天上那朵粉云,听说那朵云在白天的时候会在明先生的屋檐上飘动着。但是呢,飘来飘去都还是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会移动太多。可是一到晚上就会消失。原本他想等到晚上再过来检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却提前发现了这云的奥秘。 原来这云这么粉,是因为明先生住的屋子里有着一些特别的东西。这些东西并不在屋子里,而是在地底下。 地底下的这些人奄奄一息,他们可就没有地上的人过得那么逍遥自,衣服全被扒了,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他们的血被操纵着在空气中漂浮,凝聚成了一朵粉色的云。 当他觉得是这样的一个情况时大吃一惊,当即就向吴若报告。 吴若一听,意识到这个村子十分危险,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想立即把明先生带走。可是这个男人却听不进去,反而觉得他们两个在说天方夜谭。这个村子,他生活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会有他们说的这样,他们一定是想多了。 醒桓直接把他拉过去,看那种云的形态,明先生也只好作罢,被他拉到自家房子处,看到天上的那朵巨大粉云。 醒桓站在云下说:“难道你就从来没觉得这云很奇怪吗?” 明先生说:“当然觉得,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儿。所以也就任由它而去了,怎么,这位老先生,您发现了吗?” 醒桓说:“刚才我用法术看到了你这房子的一切,有不少皮开肉绽的人滴着鲜血。先是被阳光照射蒸发,凝聚成了粉云。那我想问一下,这受苦的老百姓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就是你们这个村子里面的人。难道你们村子里就从来没有少过人吗?” 明先生说:“老先生,您可真幽默,这粉云怎么可能是由大家的鲜血凝结而成的呢。或许这天下原本就有粉色的云呢,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咱们也不能这么快就否决。” 醒桓说:“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道理骗你,如果你一直都不相信的话,那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否就是这些祸害百姓的一份子。别忘了这些凡人可都是在你的房子里面。” 吴若也听了大半天,总算是明白了一点点,她相信醒桓不会信口胡说。就对明先生说:“先生,既然你有法术的话,想必也能够查看这朵云的真情实况吧。” 明先生说:“我的确有法术,可是,我从来没有发现过像你刚才说那种情况。” 醒桓直接用法术把自己所看到的全部呈现出来,呈现在面前的的却是一具具排列整齐的流着鲜血的尸身,鲜血被阳光照射不断往上蒸腾。 明先生这下脸色难看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房子竟然是这样一个情况,那他还在这里面住了二十多年,想来也实在是令人慎的慌。 明先生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这房子情况,吴若和醒桓自然也不清楚,她相信他是真不知情,可是醒桓就不一定了,打量着明先生说道:“不管先生知不知情,这朵云如此诡异,一定有它的用处,不然盛瑛绝对不会让它呆在这里。” 这时,吴若问:“明先生,我想问你认不认识盛瑛这个人?” 明先生一听,点头说:“自然是认识的。” 这下轮到吴若吃惊了,原本倒还以为他说不认识呢,心里都做好这种准备了,可听到他说认识的时候怀疑就更加深了,又问道:“那你们认识多久了?” 明先生回答说:“很久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最近不在村子里,有事出去了。嗨,好奇怪,你们怎么会认识她呢?” 吴若这下真的是恍然大悟了,可以确定盛瑛一定是和元城、孟明有联系,不然绝对不会这么巧合。 吴若说:“哦?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今晚就能回来了。你们找她是有什么事吗?莫非你们怀疑盛瑛和这个粉云有联系?” 吴若说:“那说来就更巧了,盛瑛,我们几个都认识,竟然事情巧到如此地步,那就说明这位先生和我们一定是有联系的。可以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可你现在不认识我了,还对自己的身份背景有一个全新的认识,但是没有关系,我可以花时间让你慢慢想起来。” 明先生这下是更加听不明白了,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被别人操纵。 吴若对醒桓说:“醒桓,今天晚上就麻烦你观察这朵粉云的状况,还有,盛瑛要回来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醒桓说:“这你就放心吧,今晚我们就守在这里。” 吴若忽然间感觉好像少了一个人问道:“龟精去哪里了?” “它啊,发现了一个大湖,非得说这湖和它平常有的王八池特别像,所以就去游泳了。” “哦,管好他,别让他晚上乱跑,到时候出事了就麻烦了。” 醒桓点点头,然后看着明先生沉默的脸色,对吴若说:“你们两个有事好好聊,我就先走了。” 吴若点头。 这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明先生皱着眉头在思考问题,吴若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恍然未觉地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细细思量。 吴若也跟着在边上坐着双手托腮静静的看着他。 明先生说:“真是奇怪,你们两个今天一来就给了我这么一个重击。” 吴若说:“所以你是后悔听到醒桓和你说的这些话?” “那倒也不是。” “那我就不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沉默不语。 吴若忽然问:“你说自己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那么我想问你在这里的记忆究竟还有多少呢?你还记得你在这里曾经做过哪些事吗?”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刚才你不也听到了醒桓说这里的每个村民都不记得昨天的事情,即使勉强想起来说出来的都是和大家一样的事儿,只不过里面的主角全部换成他自己。所以我有些好奇,你的记忆里面有没有这个情况?或者你说的也和他们一样。你的记忆也被别人操纵了。” “不可能。” 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他可以确信不会被人操纵。 吴若说:“那好,这么自信那我就来问问你,你昨天什么时候吃的早饭?” “和平常一样的时间。” “就着早饭吃的是什么?” “当然是平常一样的野菜了。” “那烧火做饭总得起早吧,也得砍柴吧!那你是什么时候砍的柴,院子里的柴是一年四季都这么高吗?还是你时常会跑到山上去砍?” 越是细节的问题就越是难以回答。 他定定地看着她,咽了下口水,似乎有话难言。 吴若又循循善诱道:“好了,既然这个问题回答不出,那我就问的稍微简单一点好了。听说你经常会帮着这里的村民医治腿脚,那么我想问,你院子里的这些草药是天天都这么满吗?你又是从哪里摘来的呢?院子里晒的这些草药又是什么时候放的呢?几天前放的呢?” 他这下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吴若说:“我也不逼你,你慢慢想吧,总有一天你会把这些事情想清楚的。” 他真的想了好久,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就坐在边上静静的陪着。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最终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双指摩挲着,好像手里有什么东西一样,不过很可惜,手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吴若瞧着他这个小动作,淡淡地说:“曾经我认识的一个人也和你一样,一想事情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双指摩挲。” “哦?” “就连说话语气都一样,不过很可惜,你长得像另外一个人,并不是完整的他。就连我有时候都会把你们两个弄混。” “我真的不明白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哎,你们两个啊……其实我也不知道。”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三十六章 盛瑛出现 “你一直跟着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他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当然有话要说,都跟一天了,不正明摆着有话嘛! 吴若说:“你真的想听吗?那我告诉你,其实我一直都确信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记忆似乎有点问题。我在想办法,如何让你恢复记忆,但又手足无措,我只希望能够好好跟在你身边。看看你在这里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表情有些奇怪,似乎知道她的心意,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认为自己并不是她要寻找的人,并不想让她失望,而是想了一会儿就说:“倘若我不是呢?” “我说了,你是。” 过于强硬的态度,让他莞尔一笑。 他说:“这世界还是要讲证据的,你不能说我是就是呀。” 其实他内心深处也希望她能够找出一些证据,能够证明他就是她认识的人,这样他也能弄清自己的身世之谜,以及自己究竟是谁。 吴若说:“要真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就是我认识的人,我也不至于跟着你一天了。不过……元城之前受过重伤,他的后背有几道伤疤,曾经有一条小蛇爬过他的后背,所以后背会有一道道像血丝一样的伤疤。当然了,青天白日的,我知道你也不会脱下衣服让我检查,但是也可以找别人帮你看看。” “然后呢?还有什么能证明的?” “光光这一点还不够吗?” “你所说的像血丝一样的伤疤也可能愈合了,我想听你说一些更加确凿的证据。” 这就有些为难了,她对于元城的身体也不了解呀。 所以想着想着,下意识的就把眼神瞥到他身上紧紧的盯着。 看了他后背一阵发毛,总感觉这女子眼神就不太对劲。 吴若想了半天,最后终于放弃了。 “那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啊。我一个一女孩子也没道理一天到晚看着男人的身体。再说元城平时可没有那么好让我看的。” 他抿了抿唇,说:“我想等你一个证据。” “那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能拿出证据来,你就会相信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吗?” “或许是的。” 吴若高兴坏了,马上起来要去找证据,可是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这证据要怎么找? 所以停在原地最后缓缓转身说道:“先生,你给我一些时间。” 他满面有掩不住的失望,但是也就那么一瞬又赶紧藏起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自然是可以的,这里风景优美,人民纯朴,你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我愿意给你时间让你证明自己。” 吴若心中舒出一大口长气,心里畅快不少。 那就这样说着说着就回到了房间里。 虽然说醒桓之前显示出这房里有些什么东西,但他却丝毫不在意。毕竟之前是怎么生活的,现在就怎么生活呗。 话没有聊多久,他忽然有些高兴,说:“瞧瞧,在这里聊半天了,盛瑛等会儿回来了,我连晚饭都还没准备好呢。”说完就起身走向了厨房。 吴若继续跟在他后面像条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一直喋喋不休的问:“你走来走去,忙来忙去的,在做什么呢?盛瑛回来了,你这么高兴?” 他说:“高兴自然也高兴,她风尘仆仆的回来,总得要有落脚的地方,吃口热菜,这也很正常。” 吴若大惊,陡然高了八度,看着他还忙里忙外的样子,说:“落脚的地方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说她也跟你住在一块吧?我看你这房子也没有那么大呀。” 心里隐隐期盼,他赶紧否决这句话。 他放下一堆柴火,然后转过身看了一下她,“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废话,她当然激动了,要是这俩人真住一块的话,那她还不得跳脚。 吴若暂时稳定情绪,脸上端起虚假笑容,装作温柔善良的样子,但嘴角抽搐好几下,就连眼皮子都在跳,“我没有激动啊,只是声音稍微高了一点,觉得有些好奇而已,你们该不会真住一块吧?” 后面一句话声音老低了,只是一斤还能听到一丝的恐惧和紧张。 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过身把萝卜白菜放进水盆里,“说过了,你想太多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嘛,不要就这几个字,我听不明白,我要真真切切的内容。”她几乎是抱怨着的走过来,趴在水井旁边上,半昂着脑袋就这样看着他,眼神别提有多清澈了。 他低垂目光,面色恬静,把萝卜洗干净之后端进厨房。吴若也跟着进了厨房,一开始啥事也没干,呆呆的看着他干活后来想着也不能像个傻子一样在边上站着,为了拉近距离,所以也跟着他一起干活,见缝插针的说着话题,“你之前说盛瑛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知道她的脾性心性是如何的吗?” 这些话问得太快了,语气带着一丝不善,他也察觉到了,暂时停一下手中的活,然后看着她不解道:“问题有点多,姑娘似乎对她抱有一丝敌意,是我的错觉吗?” 吴若这下更不高兴了,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距离感。 她说:“我就是觉得好奇。” 他说:“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这样的情分是旁人比不了的。” 吴若不悦道:“所以,她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这就涉及隐私问题了,他不愿意回答,而是继续干着手中的活,把萝卜煎好之后就开始炒菜了。 吴若在一旁有些尴尬,一想到盛瑛和他的关系,心里就不痛快。 原本她就想和盛瑛把这些事情解决,现如今晚上她就要过来,那可一定要把她逮住,问清这所有的来龙去脉,她现在倒也不怕盛瑛会不会把她识破,总之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呆在厨房里的时间太长了,而且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就越来越微妙了,她只好走出了厨房,坐在一旁发起呆来,脑子里还是在胡思乱想。 这时候龟精就回来了。 龟精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身的伤。 吴若看到它鼻青脸肿的样子,立马着急的问道:“怎么了这是,你是被谁打了吗?” 龟精满脸血污,一看到吴若眼泪就要下来了,几乎是跪倒在地,幸好地上草丛柔软,倒也没受伤,半匍匐爬在她脚下,说:“都是刘通那只妖怪打的,他见我一人落单了,就逮着我不放,打了好几顿才把我放开。我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也太倒霉了吧!” 吴若一听气顿时就来了,平常她可以不管龟精和刘通的事,可是他现在这么过分,竟然连这么憨厚的妖怪都欺负,那就实在忍不了了。刘通就算是有什么气,撒在她和醒桓身上就行,可龟精就不可以欺负。 龟精还断断续续的说着,哽咽了好几次,活生生像个怨妇。 吴若当下一拍大腿说道:“现在那狗日的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龟精一听有些惊讶,暗暗想着她这副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凶神恶煞,忘了哭了,问:“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要给你报仇啊!” 龟精一听,还挺感动的,心里有股暖流似乎留到全身,可还是摇摇头说:“大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你现在形单影只的,很容易就受到欺负,而且一不小心被他识破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因为他是想把法力全无这四个字说出来,但是一想到上次被狠狠地教训了一下,就再也不敢了。 她一听这样的话,心里就更加气得不得了,越是有气越得撒出来,非得见得刘通把他打到残疾不可。 龟精好言相劝,吴若听了两三句之后就愤然起身。 身后的龟精因为身上有伤,怎么追都追不上,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眼前。 吴若带着一身怒气跑去找刘通,她知道现在自己根本不是刘通的对手,但是她一定要靠自己把这个狗日的给打趴了。 刘通依旧还在老地方,吴若只是碰运气去找,果然还找到了。 刘通之前因为受过重伤,所以正趴在草丛里休息,一看到她过来,心中先是警惕两分,后肆无忌惮。 他肆无忌惮的理由很简单,在打龟精的过程中,龟精一不小心说出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吴若现在没有法力了,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他一听这个消息,先是震惊了好一会儿。一直都不敢相信,但是龟精打到后面,说的话就越来越多了,几乎是把吴若的经历都讲了一遍。刘通一听高兴坏了,所以就停下来,让龟精自己回去了。 他巴不得龟精把今天的事儿添油加醋说一遍。 龟精本来就是发自内心,没有心机的,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句之后。吴若果然忍不住要过来找他报仇。 刘通得意,他就知道自己了解吴若,她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只要有气,当时那会儿是绝对忍不了的。所以,当现在的吴若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看见她依旧和以前一样的气势,但心里知道只是一个凡人,心里洋洋得意,在想着等会儿无论如何要把她给拿下。 吴若一看刘通在草丛里悠闲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么憨厚的一个龟精就这样被他欺负。如果不教训一顿的话,以后还怎么镇得住这些这样的坏妖。所以看到的那一眼,开始就直接一脚踹过来。 刘通早就知道她有此招,立马避开了。后来吴若败下阵来,她只是一个凡人,力气也没有以前那么大。所以当刘通发现吴若真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先是仰天长笑,得意已在眉梢,并说:“真没想到你现在落到如此的地步,这一切是你的报应啊。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应该浪费那么多时间。不过现在也没事儿,既然现在落我手里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好过。” 说完就过来抓她,她过来的时候早有准备,身上的武器一件接着一件,就连暗器都藏了好多,所以抵抗了好久。 但是刘通它是一只有法术的妖怪。她控制武器和他搏斗,最终也只是落得下风。刘通终于如愿以偿地将她降服,整个人倒在地上。刘通十分得意地用手拍拍她的脸蛋,故意的说:“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吗?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想当初我对你多好啊,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但是呢,你偏偏不听我的话,让我丢面子……” 吴若一听,就觉得他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叫做他对她多好?她从来就没有接受过他的好意。这妖怪,心里是不是有毛病? 刘通继续说道:“今天你落在我手里,我肯定不会让你好过。还记得我说过,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的这句话吧。真的要实现了,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心里隐隐抱有一丝期待,希望吴若能够开口求他,让他放了自己,或者说一些好话,只要稍微说那么一点点,他就会心软,可奈何的是吴若愣是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还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只放出一句狠话,“你要是敢对我不测,来日我一定扒你的皮!” 刘通哈哈一笑,说道:“还是这么狂,你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依旧搞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以前我不敢动你,对你好好说话,是因为你还有可取之处。现在今时不同往日,我除了杀了你,现在心中别无他想。” 吴若冷笑一声,即使现在落于下风,依旧不减傲气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在这儿磨磨唧唧的,你就不是个男人!” 刘通说道:“好好好,那我就成全你。”说着就动手了,就在动手的那一瞬间开始,有一个人缓缓地从草丛中走出来,这个人正是盛瑛。 盛瑛这次出来当然不是阻止他,而是在草丛里已经看过一段时间,两人之间的斗嘴。再加上她本身就不喜欢刘通,而且现在她对吴若也并没有那么友好。按道理来说,两个都是厌弃之人,再怎么两败俱伤都和她没有关系。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三十七章 和盛瑛走了 盛瑛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现在为一方霸主,气场和以前不一样,就连衣着服饰也更加繁琐精致。脸上的妆容更加完美无暇,不管是谁看了都会惊呼一声天神。 这个所谓天神不仅眼神冷漠,至极,甚至连嘴角微微带着笑容都让人觉得惊骇。 吴若瞧这盛瑛的样子也暗暗惊叹她现在如今变化好大,而自己现在沦为凡人,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盛瑛看到他们两个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刘通有些惊讶,刚想要换姿态站立起时,被吴若一脚踹倒在地,顿时摔成一副狗吃屎的模样。 吴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问:“可真是巧了呀。” 盛瑛语气冷冰冰的,对于吴若的出现,更加是淡漠如水。她问:“没什么巧不巧的,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我,现在我出来了。”然后看了一眼刘通说:“你们两个现在是仇人了呀?” 吴若说:“难道你不是早就躲在草丛里吗,看到我被打趴下了,这才出来。” 盛瑛直接一甩鞭子,那又粗又长的鞭子在空气中激起一层层的涟漪,地上扬起灰尘,吴若顿时咳嗽好几声。 盛瑛说:“没错,我的确是看着你们两个。吴若,你胆子倒是挺大的,敢只身来我这里,虽说你是魔尊,但是也未免太小瞧了我吧!现在的我早就练成魔功,至于你,我还不舍得让你这么快死,非得尝了我这魔功不可。” 吴若勉强站稳,嘴里不饶人的说:“那真是可喜可贺,用了这么多凡人的性命练成的魔功,那想必一定非常了不起,用在我身上可真是浪费了。” 盛瑛二话不说,直接一鞭子甩在刘通身上相当于杀鸡儆猴。 刘通受了这一鞭子,顿时皮开肉绽,整个人都站不稳,直接趴倒在地,一边哇哇大叫,一边鲜血直流。 盛瑛缓缓把鞭子收了起来,准备再来一鞭子,而这一鞭很明显是给吴若的。 吴若虽说面上很镇定,但心里也直打鼓,现在她是一个凡人,如果真受了这一鞭子,恐怕命都没了。 这时候得赶紧想想办法拖延时间。 她说:“盛瑛,我想知道你和孟明朗,或者说和元城。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说你们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你究竟给他的记忆里下了什么药?” 盛瑛眼睛就这样盯着她,鞭子微微甩动,冷声说道:“想知道?可是我偏偏就不告诉你。” 吴若说:“那我就猜一猜,你是喜欢那个凡人。” 盛瑛突然间笑了一声,就好像听到一个笑话一样。微微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四边的景色说道:“你以为天下所有妖怪都像你一样,心系凡人吗?我知道你从小和凡人生活在一起,自然对凡人有着特殊的感情。可是我不一样,我是堂堂正正的妖怪,又有神通。做人上人,妖上妖都不在话下。你说我会喜欢一个凡人?真是笑话呀!吴若,怎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你很介意吗?” 吴若也笑了一声,说道:“介意啊,我当然介意。我可舍不得他。” 盛瑛笑得更加大声,说道:“时隔多日,你还是这么幽默。”她直接一鞭子甩下来。不过幸好她早有准备,直接躲开了。 盛瑛又来了一鞭子,只不过这一鞭子并没有挥下去就被人牢牢抓住。 吴若回过头一看,正是明先生一手抓住鞭子,目光炯炯盯着盛瑛。 盛瑛也眼神淡漠的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三人就这样保持沉默的气氛,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吴若缓缓从明先生身边走过,然后用手碰了碰盛瑛的鞭子,说:“你们两个也别一直僵持了,有什么话快说吧。不说的话,我就先走了,毕竟这大太阳的,站在这太阳底下也挺热的。” 明先生眉眼微微动了一下,但没出声。 盛瑛依旧保持冷漠的姿态。 吴若碎碎念:“明先生,你也看到了,本来我们两个相安无事的。她突然拿鞭子抽我,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恐怕都要被她打死了。” 明先生总算有了一些变化,他微微把鞭子放开,然后看着盛瑛把鞭子收走之后,说:“你不要太过分了,她只是一个外乡人,何必如此对她。” 盛瑛把鞭子藏在袖子中缓缓走过来,走到面前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这句话明显就是明知故问,他现在已经失去记忆,忽然就来这么一问,他肯定答不上来。 盛瑛说:“我告诉你吧,她就是三界之内鼎鼎有名的魔尊大人,法力高强,我这一鞭子下去肯定没事儿,你着什么急,替她挡什么。” 明先生若有所思的看着吴若,然后又看着盛瑛说:“就算如此,你也不应该对客人如此粗鲁,这样很没礼貌的。” 盛瑛看了眼吴若,说:“客人?她可不算是客人。只有被我热情欢迎的才算是。” 吴若说:“我的确不算是客人,盛瑛,今日我找你来,就是要找一个人,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倘若念在我们以前交情的份上,你把这个人还给我。有什么恩怨就一笔勾销。” 盛瑛说:“人?这是天大的笑话,你堂堂的魔尊大人要找人,何必来我这里。再说了,我这里可没有你要找的那个人。” “你还要继续逞强吗?” 盛瑛也说:“那我就是不还呢。” “你不还的话,我自然会去抢,可这会平生出很多事端。我知道你也不怕麻烦,我这人脾气反复无常,我并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来。” 盛瑛一听,脸色极其不悦,“其实你就是在威胁我!”直接又把鞭子露出来。 明先生再次劝阻道:“盛瑛,别这样。” 吴若看着明先生说:“你们两个当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吗?” 明先生点点头,说:“是。” 盛瑛沉默不语,而是笑看着她。 吴若说:“盛瑛,你当真是好手段。” 盛瑛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十分无辜的说:“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了。你这么说是来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说着就把头就把身子轻轻靠向明先生。 吴若看到这个举动顿时炸毛。立即过去,把他们两个推开,说道:“你别太过分了!” 盛瑛很无辜的说道:“过分,什么过分了?我不过就是站在这里你把我推开了,这样说过分的话,难道你不过分吗?” 吴若真的是气急了,说道:“你明明知道他是什么人,却还要这样试探我,说吧,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盛瑛笑呵呵的,直接拉着明先生的手就要往回走。吴若可受不了,急忙跟在后面,想把他们两个的手分开。但被盛瑛却抓得牢牢的,而那个明先生也没有挣脱。 吴若看得更加憋屈了。明明这个男人长着一副元城的样子,可对待她的态度截然不同,还和另外一个女人走了。 她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 再次追了过去说道:“盛瑛,你放开他,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几乎是喊出来的。 盛瑛缓缓回过头来说道:“并不做什么,我只是喜欢拿别人的东西,别人越是在乎,我拿的就越是开心。”说完这句话,然后又笑眯眯的走了,吴若站在原地双手紧握,发誓一定要把明先生抢回来。就这样伫立在风中,没过多久,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来,只见刘通一瘸一拐地爬过来说道:“你就别跟她争了,那个男人早就不记得你了,你又何必呢。再说了,盛瑛现在今时不同往日,有那么多妖怪臣服在她手下,你觉得那个凡人会选择你也不会选择她?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更何况像我们这种妖怪都会选择强有力的后山靠着,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凡人而已。我,你瞧瞧我,虽然现在并不怎么样,但以后一定飞黄腾达,给你想要的……” “闭嘴吧!” 那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狠狠瞪了一下,并且警告以后要是再出现在她面前,就别怪不客气! 刘通被这么一警告,再次尴尬。 最近这段时间,总是被她这样三番四次警告嫌弃,内心早就有了抵触,可奈何就是喜欢这个女人,觉得这女人和其他妖怪不一样。所以也就忍啊忍,可忍到今天这一次,似乎有些忍不住了,恨恨地叮嘱吴若。 吴若才不管他呢,直接就走。临走前,突然间想起还没有给龟精报仇,自己还栽了那么大的跟头。走回来又踹了他两脚就走了。 回来了以后,龟精还呆在屋子里面。吴若直接把它拉出来,面色严肃,边说边走,“别待在这里了,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龟精看不懂她这副样子,在后面跟着说着:“大人,你怎么了?怎么心情这么差?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了?你放开我,我现在就过去揍他。” 吴若说:“那你去吧,你去揍她,你去把那个明先生给我拉过来,让我揍一顿。” 这是一句气话, 龟精也听出来了,站在原地。把她拉住说道:“大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或许您和我说说,给您想想办法行不行。” 吴若深深叹了一口气,如今,她也没有一个诉说对象儿,现在龟精正好成为她的垃圾桶,说道:“那个收留我们的明先生和盛瑛在一块儿了。你帮我想个办法吧,让他们两个别在一起。” 龟精一听,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好像有点难办呢,你也看出来明先生似乎对盛瑛很好的样子。我们对他来说只是个外人。不管怎么说,怎么做都会引起他的抵触的。” 吴若这时哀叫一声,已经很烦躁了,不知道事情该如何处理。 龟精问:“大人呐,您刚才遇到刘通了吗?给我报仇了吗?” 吴若双手掩面,闷声说道:“报仇啦。” 龟精又说:“对了,大人,今天他打我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一些话。他说,像您这样的妖怪,他一抓一大把。早知道就把你一起杀了干净。” 哎,这种挑衅的话现在听听其实也没什么用,毕竟她已经走回来了,不可能又重新回原来地方去踹刘通两脚,所以她也就依旧掩面应了一声。 龟精在一旁安慰着,“但是也别灰心,多的是办法呢。既然你不喜欢盛瑛和明先生在一块的话,那我们就想想办法。” 吴若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说:“那快点想啊。” 龟精愚笨憨厚脑袋想这种心计,是绝对想不透的。 吴若更是一团糟。 这时候醒桓过来了,他看到两只妖怪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龟精就把吴若心中痛苦和纠结说了出来。 醒桓说:“姐姐,为了一个男人,何必呢,不如我们回去吧,反正他现在活得也挺开心的,身边又有美女相陪。已经用不上咱们了,我看他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咱们不如回去,继续回阴阳家,该吃吃该喝喝,每天过得神仙一般的逍遥日子,不好吗?非得把这个男人带回去。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吴若忽然有些激动的说:“我就是喜欢给自己不自在,我就是喜欢他,所以。绝对不能让他落到盛瑛的手里,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会郁郁不得志!” 他看着她说:“姐姐,我们得想办法让明先生赶紧恢复记忆。他现在所有的记忆都是被盛瑛灌输的,那些虚假的记忆才会让他产生错觉,现在只要我们想办法让他找回所有记忆,或许他知道盛瑛是怎样的人就会立马离开他了,或许你们两个就能重新在一起。” 她一听,顿时有些头大,办法当然知道啊,可是就是要找什么办法才能恢复记忆呢? 吴若说:“现在你也知道,我现在根本帮不上忙。他更加亲近盛瑛,现在我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 醒桓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必须得马上揭开那朵粉云的奥秘,或者所有真相都会大白,你的那位明先生就会豁然开朗呢。”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三十八章 和盛瑛对话 “那你想到什么办法没有?” 醒桓说:“那朵粉云的奥秘虽然我已经让他看到了真相,但很显然他似乎还是有一点怀疑。我们得加快速度,这里既然是盛瑛的地盘,那马上所有的事情就说明是她搞的鬼,只要把所有的箭头引向盛瑛不就成了。” “那你倒是给我想个办法呀,我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他又半信半疑的,我要是凑过去跟他讲盛瑛的坏话,他一定不会相信的。” 吴若顿时苦恼,脑海中浮现出他们靠得很近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得牙痒痒。 醒桓发现她越来越不对劲,脾气好像要发出来了,就说:“姐姐,你怎么了?” 她当时一拍大腿恨恨道:“等元城回来了,我非得跟他算账不可!先不说,认不认识我。可他和盛瑛走得那么近,究竟是什么意思,还说是两人青梅竹马,真是气死我了!” “你也别那么生气,现在元城上仙记忆全无,受了他人的操控也情有可原,好吧,我现在就去帮你把明先生叫过来,咱们也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掉,把他带走,至于盛瑛,我们得想个法子引开,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再好不过了,不过我觉得这个方法还是要由姐姐亲自出马才好。就光靠我们两个还不足以让盛瑛动手呢。” 让她出手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她现在是个凡人,万一盛瑛知道了,那就危险了。 吴若说:“你究竟有什么办法给我说说。” “其实很简单呀,只要姐姐把盛瑛带到那朵粉云下,我把明先生带过去,你到时候套出盛瑛的话来,到时候真相大白。明先生知道她竟然是这样的人,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一听,顿时皱起眉头,也不知道这个法子行不行,只是很奇怪的看着醒桓说:“如果这个法子失败了呢?” 醒桓说:“目前,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其他办法我也想不到了。” 她顿时头大,仔细想来想去,这个方法听起来好像可行。 她已是满脸疲惫,只能拍了拍醒桓的肩头说:“好好去做,我把一切都交付给你了。” “姐姐,放心吧。”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 龟精还坐在那里陪着,说:“大人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她还有些感动,现在都这副境地了,还不离不弃的陪在身边,真是忠心耿耿。于是说:“等会儿我过去的时候你就在我身旁陪着好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出头,一旦有什么危险自己跑掉就行。” 龟精说:“大人,我怎么可以逃呢?我要是逃了,到时候怎么像兔兔交代呀!” “不需要你交代。” “不行,我一定要陪在大人身边,不离不弃。” 她倒也无话可说了,既然这么忠心耿耿,那就跟在身边好了,于是想到这里,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盛瑛。 刚刚到了那里就看到盛瑛和明先生两个人坐得很近的在说话。越看越不是滋味,大步流星的走过去,直接坐在他俩中间,然后说道:“聊什么呢,这么热乎。” 明先生有些尴尬的往边上移了移,然后说道:“我们在讨论什么时候出去玩呢。” “呀,你们还要出去玩呢?”吴若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向盛瑛,“你们玩应该不会现在吧,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盛瑛淡淡一挑眉说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吴若,我放你一马,只是看在往日情面上以及他的面子上,你不要得寸进尺,现在我并不想看到你,还是尽早离开。” 吴若说:“你要是不想放过我,就别放,我还想和你单挑呢。” 盛瑛说:“咱俩单挑没意思。” “那你想怎样,我们两个之间总得要有一争。” 盛瑛说:“我不想动手,也不想看到你。所以你要么自杀,要么就自己走掉,永远从我面前消失。” “那可就要让你失望了。” 吴若说:“说白了,你就是不敢和我单挑,无非就是怕在他面前丢了面子,这样吧,我们换个地点,也不在他面前斗,随便找个地方切磋切磋。” 盛瑛好胜心顿起,原本是不想和她计较,现如今已经下了战书,不迎战的话,那就太窝囊了。 “吴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盛瑛淡淡的说完这句话,然后状似无意的看了一下他,又说:“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你,情绪这么激动,对一件事情这么上心,不管是人是事,你既然如此在意,那我肯定也会多加注意。” 这话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吴若说:“一句话,你到底迎不迎战?” “行,为了避免我欺负你,地点随便你定。” “我对这里也不熟,万一我们两个打起来伤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就不好了。要不这样吧,就在明先生家附近好了。” 盛瑛当下也没有想太多,点头说道:“什么时间?” “就现在。” “呵,你还挺着急的。” “我只是不喜欢浪费时间。”吴若看了一下明先生,说:“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耍花样,而且如此赤裸裸,你觉得我能忍得了?” 盛瑛脸上露出丝丝得意,说:“吴若,我就喜欢看你和我斗的样子。” 话说完,吴若就直接走出去,再也不管二人。 盛瑛也紧跟其后,走着走着就发现有一只大块头跟了上来。 龟精一直跟在后面低声对着吴若说:“大人,我看后面有个人跟上来了,是明先生,要不要去拦一下?” “你傻啊,拦什么拦?这话根本就不用我们说出口。” 她刚刚说完这句话,盛瑛就对明先生说:“今日是我和他的决斗,你没必要跟过来,万一受伤就不好了,就回房子里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明先生忧心忡忡的说道:“你们两个何必如此呢?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决斗,好好坐下来把话说清楚行不行?” 盛瑛说:“都说了,是我们之间的旧怨,就算现在不处理,总有一天也会爆发。你先回去好好等着我这件事情,我来日我一定给你好好解释解释。” 很明显,是不想让他跟上来。 明先生站在原地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说话。 吴若停下脚步看着盛瑛,“行了,你们两个就别这么依依不舍了,赶紧吧,等这件事情解决完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叫一个酸哟。 明先生眼光扫向她说:“姑娘,点到为止即可,千万不要受伤了。” 吴若说:“你是怕我受伤,还是怕她受伤?” 这一问顿时有些尴尬,他愣是愣在原地支支吾吾的说道:“这样是希望你们两个都不要受伤。” 吴若心里还是不痛快,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了。 盛瑛脸色就很平常了,也无所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而是对他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凯旋还归,绝对不会让她占了便宜。” 吴若才不想耍嘴皮子,直接转身就走,盛瑛也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明先生和龟精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渐渐远去。 龟精这时候还知道向着主人说话,说:“明先生,我看我们家大人是真心关心你。” 明先生表面上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一个转头说道:“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龟精赶紧说:“我送你回去吧!” 还没走两步路,醒桓就跟了上来,脸上急匆匆的模样,一看到他就说:“哎呀,明先生,大事不好了。” 他的语气太过着急了,仿佛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 明先生看得也是着急,并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 醒桓说:“就是那朵粉云的奥秘啊,我突然间发现了,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 明先生说:“不是早就说粉云是由新鲜血液凝聚而成的吗?这个秘密不是早就发现了。” 醒桓又说:“现在我又发现了一丝古怪之处,既然和你房子有关,还请跟我走一趟吧,不然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说不清。” 明先生无奈的点头说道:“那就过去吧。” 龟精这时赶紧回去找吴若,大人可千万不要受伤呀。 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吴若果然把盛瑛带到了那朵粉云下。盛瑛甩动鞭子,鞭子在空气中发出恐怖的呲呲声,一听就觉得这要是打在身上得疼死。 吴若听着耳边那一阵阵呼啸的风,面上依旧是很平淡,但心里也很紧张。如果真要和盛瑛决斗的话,拿什么来决斗?无非就是跑和躲,就算是这样也逃不了多久。 盛瑛这个人比较冷漠,话都没有说完,直接一个鞭子就甩了过来。吴若虽然躲得了一时,但是躲不了接下来的几招,于是就开始找话题说:“几年不见,你功力果然上涨了不少。不过我很好奇,你呆在这样一个虚假的桃花源里做什么?该不会你也喜欢凡人的生活,想造这样一个太平盛世来这里生活生活?” 盛瑛停下手上动作,语气稍微迟缓了一些,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喜欢凡人,我都说了不喜欢。” “那你做这个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营造出这样一个环境来,然后和明先生在这里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对不对?” 盛瑛忽然间说:“你这么说,好像很嫉妒的样子。” “我在乎的人,被你用这样的疯法子骗了,你说我在不在乎?据我所知,你一直喜欢蚕食凡人性命,甚至在多年前就把凡人肚子搞大,让他们为你诞下蛇子蛇孙来练魔功。你的功力涨得那么快,不就是用这些法子练的。” “那又如何,只要能让我修为大涨,牺牲一些凡人性命又怎么样?他们原本就很弱,就会经历生老病死,寿命那么短。与其死的毫无价值,还不如为我增强功力。你现在是来斥责我的吗?” 吴若说:“那你怎么不牺牲那个明先生的命?” 盛瑛说:“这话就有意思了,既然我操纵了他的记忆,让他以为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然是希望他对我能有异样感情。我怎么可能会要他性命。再说了,这几年我能够成为一方霸主,还得多亏了他呢。没想到你喜欢的这个人不仅外貌好,甚至本领高强,什么法术都会,帮我占下一座又一座城池,和西门任平分天下。一开始我仅仅是想要他的命,你到后面是越来越舍不得了,如此厉害的人物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杀掉,未免太可惜了,与其这样平白无故的留着,还不如为我所用呢,你说是不是?“ 吴若说:“他原本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你竟然把他弄成这样!” “诶,话可别这么说。我也希望他干干净净,只不过就留在我身边,不和我同流合污又怎么能生存下去呢?你也知道,我这里向来不留异类的。”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欺骗他,都是假的,对吧?” “自然是,怎么样?听到这些话是不是非常气?” “我气。”吴若说完眼神偷偷的向四周瞥了一下,又说:“你又不喜欢他,还如此利用他,真是过分。” “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和你抢东西。” 吴若忽然间呵呵一笑,说道:“和我抢东西,我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眼红,不就是一个人嘛,换个人不就成了。” 盛瑛说:“我要的就是他。” 吴若说:“你知道这朵云的奥秘吧?我很好奇,他的房子为什么在粉云之下?” “既然这么问了,肯定知道一点。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云是我用来操作桃花源,给他营造一个虚假完美的环境,让他好好生活在这里。只要能让他忘了你,和我好好在一块儿。不就是很好的一种报复方式吗?吴若,说实在的,其实我并不怎么恨你,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哦,那你为了能够让自己顺心,做这一切,也真是麻烦你了。”吴若视线已经扫到了醒桓和明先生。 第四百三十九章 听不清了 她就不信明先生听到这样的话。还认为盛瑛是他青梅竹马的好伙伴。于是她说:“练这个魔功花了这么多的性命,而且又弄出一个虚假的桃花源来。也太狠毒了吧。” 盛瑛说:“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在你成为魔尊之前就已经草菅人命无数次,而且即使成为魔尊后,也没干多少正事儿,你自己开的那个灵魂当铺收了多少魂魄,心里没点数儿?现在倒来这里质问我了,你倒是挺好笑的。” 吴老说:“我的确和你半斤八两,但是我最见不得你把他蒙在鼓里。他明明就是我的人,你凭什么给他灌输虚假的记忆。还有,你给他灌输什么……你们青梅竹马,我告诉你,这我实在忍不了。你想要做什么直接冲我来,就是何必把这事儿弄到他身上,他原本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我早就说过,你越是在意什么,我就偏偏要毁掉。他不是你最在意的吗?那我就毁给你看。我知道你喜欢他,怎么样?刚才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是不是特别不痛快呀?就是做给你看的呀,吴若,我就喜欢看你不开心的样子。我也不怕告诉你,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凡人长得像跟着你身边的那个小神,又像你之前的孟明朗吧?” 吴若皱着眉头说:“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 盛瑛说:“你并没得罪我,只是我向来都不喜欢你而已。我承认,很久之前在西门任地界里,我找你一起合作,本身就不太喜欢你,只是看在你稍有姿色以及本领高强的份上。可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也用不上了,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对你伪装,至于这个明先生,我现在早就已经弄清楚他就是当年的孟明朗。原本我的确是想吃了他,但是发现他的用处还挺大的,所以就一直留到现在,不过也多亏了你,当时心软没有下杀手,不然现在哪有我和他的今天,更没有现在我这个门派的壮大。还帮我成为了这一方霸主,这还要多谢你呢。” 吴若顿时恨得牙痒痒,但是一句话反驳不出来。 盛瑛的一鞭子又下来了,这时候醒桓赶紧过来挡下说道:“姐姐,我们赶紧走吧。林先生已经听到你们的对话了。” 吴若这时抬头看向孟明朗,他也是眼神闪烁的看着吴若,但是更多是看向盛瑛的,他满脸不置信的眼神稍转即逝又恢复淡漠的神情,对盛瑛说:“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收手吗?至于她,你就不要再伤害了,让她走吧。” 吴若一听大吃一惊,说道:“你什么意思,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刚才的话难道你没听见吗?你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她说得很激动,可是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而是继续对盛瑛说:“他们两个都是无辜的,放他们走吧。” 盛瑛说:“我为什么要放他们走,不过这个人你也见到了。她可是魔尊呢,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根本就不会放她走。你要是在意的话,我就把她留在这里,怎么样?至于派什么活就由我自己说了算,你就离她远远的。一旦被我发现,你们两个有接触,我肯定要狠狠的报复。” 明先生说:“这又是何必呢。” 盛瑛说:“我这个人向来如此,既然刚才你已经中了他们圈套,听到我们所有的谈话,也知道了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那我就不会放过你。”然后得意地看吴若,说:“原本我是想把他好好留在身边加以利用,保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偏偏是你,非得把真相都挑出来。他一旦起了反心,我肯定不会留着,这些都是你造成的。” 吴若看向孟明朗,话是对盛瑛说的,“我一定会跟你拼了。” 盛瑛笑盈盈地对他说:“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反对的,对不对?我要杀了她,你会心疼吗?” 他半天都没有回复。 盛瑛忽然间一个鞭子就要甩过来。 孟明朗面色严肃地一把抓住她的鞭子说:“你不要太过分了,我都说了放过她。” 盛瑛直接一挥手,把他的手挣脱开说:“拦着我做什么?你是真心疼的呀。你的记忆这么快就恢复啦。” 盛瑛仰天大笑一声说道:“那我做这一切不都白费功夫了,枉我费那么多的功夫造了这么大的桃花源来养着你。没想到,到头来你还是吃里扒外帮她。”她转过脸,冷漠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吴若说道:“为什么我总是争不过你,你明明品行又差。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帮着你。你和我同样是妖怪,同样身世凄惨。可是凭什么你每每都能够得到别人的帮助,甚至还能到天庭,即使不做神了,也能成为人人敬畏的魔尊。而我呢,我得费尽功夫才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费尽心思把这个凡人留下来,到头来他却还要帮你说话。这一切真不公平!” 吴若说:“你问我,我咋知道。”她赶紧站起来,抓着醒桓的手,说:“赶紧想办法逃走啊,我来想办法,多费一番唇舌让盛瑛暂时管不着你们,你赶紧带着明先生走。要是再拖延下去,我可对付不了她。” 醒桓有些为难,说:“我倒是挺想带你们走,可是这个明先生到底怎么办?” 明先生依旧站在原地不动,醒桓上前拉拉,也拉不动。 吴若这时走过去抓住明先生的袖子说:“跟我们一起走吧。” 孟明朗看她就像陌生人一样,直接甩过手说:“姑娘先走吧,这里是我熟悉的地方,我是不会离开的。” 吴若一听,顿时就要破口大骂,可是一想到这时对她极其温柔的公子,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出自己本性,于是也好声好气的说:“你跟我走吧,你留在这里也会有生命危险。”然后又看向盛瑛说:“我知道,我们两个终究会有一战。只要我赢了,你就放我们走。要是你赢了。你想怎么做我都无话可说。” 这相当于是一种交易,盛瑛当然是高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是语气依旧是十分傲娇,“我凭什么要答应?现在可别忘了,你站的是我的土地,只要我不肯,你们又怎么走得了?虽然你是魔尊,法力无边,但是以一敌众终究还是会输的,更何况你身边还有这么多包袱。” “包袱?” 醒桓不乐意了,凭什么说他是b包袱,不管怎么说他目前是这一行人中法力最强大的。 吴若面色十分严肃,明先生不愿走在她身边,也不愿跟她走,心里更加悲凉,就对盛瑛说:“所以你究竟要怎么做一定要跟我大打一场是吧?那就来吧。” 她已经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不管怎么样都要让醒桓把明先生带走,至于这个明先生走不走就由不得他了,到时候一拳打下去把他打晕了就成。 吴若正准备发力,盛瑛忽然间说道:“行,我们就做这笔交易。我们两个来比赛,你赢了,我就放你们走,但只要我赢了,通通都给我留下来。到时候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吴若,虽说你现在是法力无边的魔尊,但是我相信你还是有信守诺言的契约精神。” 她就算是没有这个精神,也得守着啊! 吴若说:“好,那就来吧。” 醒桓在一旁听得可紧张了,直接把她拉到一旁说道:“你到底有没有搞错?你现在怎么可能斗得了她,要不让我来吧?” 吴若小声说:“听着,我会想办法尽力拖延,你一定要把他带走,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把他带回去。可不能搭上性命了都带不走。等会儿我在跟她拖延中。就赶紧的,就算是把他打晕,也要给我抬走。” 醒桓顿时有些头疼,说道:“你刚才也听到了他帮盛瑛夺得天下。那么他的法术肯定在我之上啊,我就怕到时候没把他打晕,他倒是帮我打晕了。” 吴若顿时头疼,说:“到现在都这般田地了,你就自己想办法吧。盛瑛我也只能拖得了一时,再说了。就算我没有拖住,到时候我们这一行人的性命都堪忧呀。一旦落到她手里,只要记住一句话,盛瑛,可不是做慈善的。” 醒桓顿时把目光望向了明先生,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说:“那你怎么办?你会……” 吴若说:“这个时候就别管着我了,赶紧把他带走吧!” 醒桓说:“可是你会……” “行了行了,别说了。”吴若转了头看着盛瑛说:“有什么招数,尽管来吧!” 盛瑛这时候忽然间笑了,眼神也意味不明,“吴若,好半天了,我才注意到你脖子里上竟然有这种东西。” 吴若顿时一愣,还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盛瑛把鞭子也收起来了,而且笑纹更加诡异,一步一步走过来,两人几乎近在咫尺。不过吴若后面退了好几步,她感觉盛瑛的微笑有些奇怪。 盛瑛眼神几乎是放着光,红艳艳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西门任施行的法术,一旦被那根线缠上,不出数日就会头断而死。吴若,你是中了他的法术吗?” 吴若顿时嘴角抽搐一下。 醒桓更是在一旁强咽了好几口口水。 龟精在一旁也是瑟瑟发抖。 明先生的目光意味深长,但立即又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盛瑛打量了她好久,说:“别那么紧张,我就是刚好看到随便问问,不过你这么紧张,是不是也正说明了刚才我说的问题是真的。但是我觉得很奇怪,就算你中了西门任的法术,何至于如此害怕。我能感觉到你是在害怕,对吗?” 吴若嘴角浮现淡淡的笑容,极是温柔可亲,“害怕个什么害怕,我现在唯一担忧的就是能不能带走我身边的这些人。” 盛瑛忽然间一手抓住她的绷带,几乎是强扯一般想要把绷带强行解开,这时候醒桓和明先生赶紧上前阻止,但这时已经拦不住了。盛瑛直接大手一挥,那洁白的绷带,向空中一扬,便露出一面面血迹斑斑的痕迹。除了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没站稳,幸好龟精这个大块头在后面给她当了一面肉墙。 吴若连忙用手捂住脖子,可这时已经藏不住了,盛瑛好像发现了天大的好事,眼神都有些痴狂,几乎哈哈大笑着,鼓掌道:“哈哈哈哈……我没想到你竟然也有这么一天,西门任的法术是没有那么好解的,看你那个伤恐怕也没有几天活头了,吴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需要帮忙,我倒是可以帮你。” 虚情假意又幸灾乐祸。 吴若干脆也不捂着了,反正这道伤疤大家都看见了,再捂着反而显得扭扭捏捏,直接撤下手抬头挺胸说道:“老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西门任敢如此对我,他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凡是得罪过我的人,包括西门任,现已尸骨无存。你说的没错,这老头阴险歹毒给我留下了这么一个法术,要我性命。但是你看也看到了,所以你只是来笑笑我,还是怎么样?” 盛瑛面色极其愉悦,说:“你都这副样子了,我也没有必要来杀你了,我呆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你这个伤,我很清楚,不出两日必定会断头而死。吴若,你不是想要这个凡人嘛,我让给你就是了,不要了,就当我可怜你的。不过,他身上的一身修为可不能带走。” 盛瑛突然间冷冰冰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惊起大家一身冷汗。 吴若更是震惊,下一刻就已经反映出盛瑛的手段了。 这在盛瑛出手的那一刹那,那赶紧冲了,过去扑在他身上,硬生生的挡住盛瑛的魔爪。 血慢慢从身体流出来,很快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便离开了身体,似乎是破烂了,也好像是被拿走了。 疼倒是不疼,只是视线开始模糊了。 面前这个男人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张嘴一直叫着。 可是叫的什么话,她就一句话都听不清了。 第四百四十章 长长的梦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乱七八糟,真真假假,数次以为这就是真实事件,可屡次出现的场景又一遍遍的,她偶尔有清醒的时候,知道这是梦。 但也有迷失的时候。 一次次沉浸在昔日痛苦之中,难以自拔。 明明记得这个场景已经发生,为什么还会重复多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痛苦就没有尽头? 吴若独自走在一座苍茫的大山中,四周黑漆漆的,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面前有一道道台阶,台阶层层叠叠,隐没在草丛中。周边一排排翠竹,郁郁葱葱,十分茂密,这翠竹排列得挨挨挤挤,叶子在风中摇晃着,可一点声音都没有,实在诡异得很。 她不知道在这里走了多久,脑海中对这一片很熟悉,可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再往前走一个山头,就是小后山了。 对,就是小后山,公子在那里。 可觉得有些累了,她不知道走了多久,两腿渐渐发软,想找一个地方休息,可潜意识中有个声音不停告诉她,绝对不能在这里留下来,非常危险。 必须得抓紧赶路。 她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天空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大晚上的,怎么月亮还没有出来? 面前又是模模糊糊的,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都那么黑了,可面前为什么总有一点光芒呢? 这个问题她想不明白。 右手臂有些麻,撸开袖子一看,手臂上的封印正隐隐发光。哦,对了,这还是公子加诸在她身上的封印呢。 可是她没有想要突破力量啊,为什么手臂在发光? 真是好奇怪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个人孤零零来到这里,但潜意识告诉她赶紧翻过这座山。 好吧,那就翻过这座大山吧。 走着走着,好像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夜实在太静了。 终于爬过山头,站在山顶上,举目望去,山下是一排排翠竹,翠竹下的景色看不清。 脑海中的声音依旧不停警告着:“赶紧离开这里,赶紧离开这里,危险!危险!” 越听,心跳得越快,感觉后面似乎有一只猛兽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可这一路过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妖怪,但是,本能的警惕最终还是让她悄悄转过头,似乎真的发现了一丝诡异之处,还没有看清,又连忙把头转了回去,接下来猛吸一口气,赶紧撒开腿往山下跑去。 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清楚,她并没有看清。 撒开腿不知道跑了多久,渐渐的有些累了,她听到耳旁似乎有一种怪兽在耳旁不停吹气,似乎只要她一回过头就立马会被盯上,所以这又使她不停地往山下跑。 心跳得越来越快,好像都要跳出嗓子眼儿里了。她想大叫,可又叫不出声来,而且她知道这一叫,恐怕会更加恐慌。 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道跑了多久,真的跑累了,仿佛听得那怪兽的呼吸声渐渐弱了些,应该是暂时没追上,她又稍微停了两步,但始终不敢回头去看。停下来歇了两口气又继续跑,天上的月色依旧灰蒙蒙的,月亮并没有出来,眼前也是昏昏暗暗看不清,只有一些灰白色洒在树枝上。 那灰白色似乎在树叶尖轻轻摇晃,她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那是一只鸽子。 这里竟然会有鸽子? 她暗暗这么想了一句。 就在自己经过那只鸽子身边时,鸽子似乎注意到她了,也跟着她一起往前飞去。 鸽子扑腾翅膀在竹林间欢快咕咕一声,然后呼啦啦的就穿过竹叶飞走了。 她实在跑不动了,手撑在一根竹子上停了会儿喘口气。 可奇妙的是那只鸽子竟然也飞回来了。 这鸽子总不可能是过来给她指路的吧! 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会儿,稍微平静一下心绪,也害怕后面的怪兽会追上来,紧赶慢赶的,终究还是往前面去。 鸽子就在她的上半空盘旋几圈,不叫不鸣,只有翅膀扇动的声音。 不知道为何,看见这只白鸽在原处等着她的时候,莫名心安。 真好。 她这样想着。 得赶紧加快脚步走了,还要继续往前。 可太累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往前走多久,那只怪兽似乎一直都在身后,却没有追上来,这又让她不敢停下。 真是要命啊!这得躲到什么时候? 鸽子就在前面不远处,飞飞停停的,也不叫唤。 吴若自言自语说道:“鸽子啊鸽子,你是不是特意来等我的?” 可惜的是,鸽子并不会说话。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像这样的小动物,还没有修炼成型,是不会和凡人说话的。 那只怪物一直没有追上,她终于没有那么紧张了。 天上那只白鸽飞了一会儿,后又停在树枝上,低垂着小脑袋,冲着她微微啼叫一声。 吴若这时惊喜的抬头一看,这只鸟儿的头顶上方正是一轮月亮。 哈,好圆的月亮。 她完全沉浸在这轮大月亮中,这月亮似乎比平常见过的更大更圆,甚至更亮,周围终于没有那么黑乎乎了,有一丝光亮。 吴若高兴极了,伸了伸胳膊,那是白鸽慢悠悠地飞到她手臂上。 这是一只很普通的白鸽,她不知道这白鸽为什么会陪伴她一晚上。 她继续往前走着自言自语的说:“你是不是过来陪我的,对不对?虽然你不说话,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是过来陪我的。” 白鸽微微转动着小脑袋。好像听不懂她说的话。 虽然它听不懂,但她说得很开心。 真好啊。 这一夜终究不是她一人了。 她把这只白鸽放到胸前慢慢抚摸着小脑袋,拍了拍小翅膀,借着清亮的月光穿过竹林。 穿过竹林便到了熟悉的四方院,四方院此时已升起一轮硕大的月亮。 而且四方院依旧有一层淡金色的结界在外面隐隐发光。 对了对了,这里就是公子的住处了。 她高兴坏了,赶紧跑过去。 可是就在结界外停住了。 她进不去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进不去了? 难道是因为今天我下山晚了,公子罚我? 她站在门口有些着急,想冲着里面大喊几声,“我回来了!”,可是喊了两句之后,便发觉里面根本就听不见。 那总不能在外面站一晚上吧? 她皱着眉头,在结界外走了两圈发觉这结界还挺牢固的,无论怎么破解都无法走进去。 完了完了,不会吧,真要在外面过夜呀? 公子,难道就没发现今晚我没有回去吗?难道就不会派妖怪把我接上来吗?对了,四方院顶上的四只式神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她在外面走好几圈,观察了好几遍,终究发现这四方院似乎也太静悄悄了吧?莫非他们都已经睡着了。 哼,公子也真是的,竟然把我忘了…… 她有些不满,找了块草地便坐下去,暗暗想着等第二天天色大白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跟着这四方院里面的人算账。 肩膀上的白鸽咕噜了两声。 她的注意力便转移了。 “怎么了,鸽子?” 她也歪着脑袋和这鸽子眼睛对眼睛。 鸽子又轻轻地咕噜了两声。 她把鸽子捧在手中,摸了摸鸽子后背,自言自语说:“你一定饿坏了吧?飞了一晚上,啥么都没有吃进去,再等等吧,等天亮了我就带你进去吃玉米。骨女收了一篮子的玉米,还没有吃完呢,到时候你可不要飞走呀。” 这下鸽子似乎真能听懂她说的话,又咕噜了两声算是回应。 吴若这下可高兴坏了,又叽里呱啦的对着鸽子说了一番话。 全部都是控诉今晚公子没有给她留门的坏话。 可是听到后面鸽子的反应就不对了。 鸽子咕噜叫的次数太频繁了,尤其是那一阵阵山风吹过来的时候,似乎都要扑腾翅膀飞走。 吴若觉得有些凉,向四处看了看,周围已是阴风大起。 她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硕大的月亮还在,可是在月亮周边的那几片银云已被吹走了。 太冷了。 今晚该不会下雨吧? 想到这里,她就皱起了眉头。 鸽子在手中咕噜咕噜的叫着,忽然间展翅飞起。 她赶紧站起来去追,可是没追几步,那鸽子便不见了踪影。 吴若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苍茫的夜空发呆。 它要去哪儿呢? 那风越来越猛烈,似乎隐隐要来一场暴风雨。 吴若本能的警惕心再一次觉醒,这风向有些不对,好像是那个怪物又追上来了。 怪物啊,是那个怪物啊! 她猛地回头一看,在树林深处,好像真的有一对绿幽幽的眼睛盯着她,那眼睛像是动物的,也像是人的,可以从这眼睛里看出这是一个有思想的,很危险的,残暴的野兽。 她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只单单看了这一眼就不敢继续看下去,赶紧回头望着那被层层结界包围的四方院。 公子,救我! 她无言在心中呐喊,双脚仿佛被灌了铅一样怎么都动不了,嘴里更是一句话都喊不出。 周边那阵阴风渐渐平息,平静的氛围下有一颗剧烈跳动的心以及虎视眈眈的眼睛。 没过多久,那只白鸽飞回来了,正巧的是,围在四方院的结界忽然消失了。 她大喜,赶紧拔腿跑进四方院里。 那是白鸽也跟在后面随她一同进了四方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拔腿跑的那一瞬间,那只一直跟着的猛兽也忽然间越过丛林紧跟其上。 吴若头都不敢回,猛然将门关上,背靠着大门直喘气。 那只鸽子在她身边低飞盘旋了两圈。没过多久,这四方院里也出现了一只鸽子,不过这鸽子就不一样了,是只黑色的鸽子。在黑暗的夜色里其实根本就看不清,是那白鸽不停围着黑鸽子咕咕叫。她这才注意到在院子中的一棵枣树上,有一只安静的黑鸽子一直凝视着她。 奇怪的是外面的声响也小了,那只怪兽虽然没有离开,但是一直都守在外面。 只是暂时安静了。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怪兽钻石不会进来,那么现在目前是安全的。 白鸽不停围着黑鸽叫,她走到枣树下也紧紧凝视着这只黑鸽。 黑鸽冲她咕噜咕噜叫了两声,然后就飞到她的肩膀上,白鸽落在她的掌心中。 两只鸽子对她来讲长得十分相似,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她抬头望去,前面的大堂有微弱的灯火。 公子应该还在看书吧。 她这样想着。 两只鸽子落在她身上,缓缓走进去,大堂里一个人都没有。 好奇怪,整个院子都走遍了,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难道都去门派里了吗?今晚上有宴席吗?师尊有叫他们过去吗? 可是想想又不对,师尊向来都不喜欢公子身边的式神,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跟去的。 可是乘风、碧鹤他们又去哪儿了呢? 该不会公子出事了吧?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冒出,黑鸽子又咕噜了两声,忽然间离开肩膀,落在一张桌子上,眼睛盯着她咕噜了一声。 不会吧,难道公子真出事了? 为什么这只鸽子那么奇怪? 吴若正胡思乱想,那是白鸽也忽然间飞到桌上。 这……她就看不懂了。 忽然恍然大悟。 公子一定是出事了! 可究竟出什么事了呢? 她急忙跑到屋外,外面依旧是灰蒙的天色,还没有天亮。外面还有那只野兽咆哮的声音,这绝对是不能出去的。 吴若这时候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公子究竟去哪里了?几只式神又去哪儿了?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真是奇怪呀。 从来都没有着急要哭,可是为什么这次一想到公子就要哭了呢?到底出什么事了呢? 怎么办?可怎么办? 要去哪里找公子呢? “哇啊……” 终究还是忍不住,“哇啊”的一声,哭得无比大声,起了这个头,后面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越哭越难过,越哭越大声。 哭着哭着,她好像真的想起了一些事来,公子好像……真的出事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力量 一边汪汪哭着,不知道哭了多久,外面野兽的声音也跟着咆哮,一声比一声凶猛。 她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却一步小心坐在了台阶上。 后面两只鸽子纷纷飞出来落在面前,时不时的咕咕几声。 吴若双手掩面,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却觉得疲惫得很。 恍恍惚惚突然间记得,他……好像已经死了。 对啊……他已经死了。 刚刚意识到这一点,周围所有的环境立刻变化成当年的小后山。大雪纷飞,苍苍茫茫,无数雪花落在她的肩头,眉眼处…… 前面有一个人正笑盈盈看着她,可是又立马收住笑容缓缓向下倒去。 她慌了,急了,这个场面多么熟悉,这一切又在重复发生。那中只有一个声音,千万不要再这样子下去…… 一定不能死啊! 像发了疯一样的拼命往前跑,那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了,倒在一片茫茫大雪之中,这一片四周十分安静,就连鸟叫声都显得特别安宁。 她的心跳得特别快,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次会再次失去他。 终于来到面前,直接跪在雪地上倒也顾不上疼不疼了,把他抱在膝上,他脸上干干净净,一点血色都没有。只有后背模糊了一大片。 她已经不记得当年公子到底是受了什么伤。可是抽出后背的手却鲜血淋漓,仿佛告诉她受了一场重创。 她哭道:“你快起来呀,别躺着呀!快起来,你快起来!” 他微微睁开眼,脸上又是一抹淡淡的笑容,云淡风轻的,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受伤一样。看她在哭,还缓缓抬手擦掉眼泪,声音很微弱,“哭什么呢,我不会有事的。” 这声音一出,眼泪就更加止不住了。 她哭得越来越凶,稍微忍住了一会儿,就说:“你千万要挺住,我过去找师尊他们帮忙!”说着就要站起来。 可是怀里的人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虚弱道:“不要找师尊他们了,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等你好了之后再跟我说!”她几乎是着急大叫。 他微微一挑眉,颇有些无奈,语气虚弱,“都说了,不要找师尊他们了,他们来了,我还怎么跟你说话?” “可是……你这伤很严重啊!”她似乎能猜到后面的情形,他一定会死。 他看起来还是非常温润,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他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游戏人间,伤害别人性命,你从小和凡人长大,心性没有那些妖怪的残忍。吴若,不必为了我去做一些无谓的事。我只是一个凡人,终究会转世投胎,再怎么做,再怎么挽回,都是不可能的,即使回来,我也不是原来的我。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他说到后面,声音几乎微不可微。 可是她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眼睛微微闭上,她心里很清楚,这次他是真的要走了。 吴若顿时又忍不住,哭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嘴角微微带着一丝恬静的笑容,微睁着眼说道:“何必说对不起呢,这些都是我的命数,你不必自责,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你要记住今日我跟你说的话,不要再继续沉沦堕落下去。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到头来可千万别做这些坏事呀……” “是。” 她哽咽道。 这次他终于是放心的闭上了眼,就连嘴角的笑都止住了。 浅浅的呼吸停止了。 这种痛苦再次袭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哽咽哭泣道:“你、你、你你别死啊!” 怀中这个人还带着一丝温度,可面色却如此苍白。 吴若哇的一声再次哭出来,拍着他的脸,一再祈求。 她觉得自己做错了,是真的大错特错。 首先就不该和盛瑛联手来到这个地方想要陷害他,其次不应该一再装糊涂,其实心里明明在乎的不得了,却偏偏无所谓的态度。 这个道理其实早就明白,只是到了今天这幅场景才慌然觉醒。 她拍着他的脸,哭道:“我知道错了,你快点醒过来呀!快点醒过来呀!” 她一遍遍的哭,雪一片片的落。 天地之间很安宁,只有雪花在面前飘落。 她哭着哭着,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这个人温度已经冷却,这才醒过神来,那种痛苦侵袭全身,仿佛只要稍微呼吸一下心就揪揪的疼。 这次他照就离她而去了。 吴若艰难的闭起了眼,再次承受这份痛苦。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咕咕……咕咕……” 两只鸽子不知在何时飞了过来,落在雪地上。 吴若微微睁开眼,脸上的泪水还没干,擦拭一下,脸还深深的疼。 黑鸽子落在孟明朗的身上,然后轻轻啄了一下吴若的手。 她低头看这只鸽子,眼泪又啪啦啪啦掉。 黑鸽子抬头看着她,微微“咕咕”两声,转动圆亮的小眼睛。 她还是不懂。 这时白鸽子也飞过来,落在她的肩头,微微侧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 吴若顿时迷茫。 两只鸽子见她还傻呆呆的,好像有一些着急,“咕咕咕咕”的叫。 她好像明白了一点,擦了擦眼泪,说:“你们是鸽子,又不是秃鹫,不能吃尸体的。他的尸体,你们不能吃。” 两只鸽子顿时失望垂下了头,其中有一只还十分无奈地微微摇了一下头。 吴若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看花眼,又说:“你们要是实在饿得慌,就自己出去找吃的吧,我得找个坑把公子好好埋葬。出去找的时候也顺便帮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风水宝地……”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低头看着这一张俊脸实在是舍不得。 他当年对她多好呀,可是却这样离开了。心里难过得不得了,自然不希望他离开,可她知道凡人尸体不能蹲太久,不然会腐烂的。 白鸽子轻轻啄了一下她的脸,又“咕咕”两声。 吴若这时边哭边说:“你怎么还落在我肩头呀,你还啄我……我都这样了,你还啄我……” 黑鸽很明显有一个向后仰的动作,仿佛有一丝无奈。 这次她可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 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莫非……这两只都听得懂人话?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冒了一下,就问:“你们究竟要向我表达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白鸽很显然有耐心,再次飞到雪地上,然后用尖嘴在雪地上慢慢啄出“别哭”两个小字。 这俩字歪歪扭扭的,看不出什么风骨。 可她却有些激动,这字迹有些熟悉。 可怎么可能呢,这一切似乎都太荒诞了,不敢相信这背后的原因。 黑鸽低垂着脑袋轻轻啄了一下她的手,她的手正抚在孟明朗身上。 “黑鸽,你想要做什么?”她问。 黑鸽只能求助白鸽了。 白鸽心领神会,在地上又啄了一句话,“忘掉前尘往事,大梦要清醒。” 她不明白。 看着那一行字发呆,思考着。 两只鸽子“咕咕”地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忽然间身后好像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正缓缓靠近,她猛地一转头就看到一张十分熟悉的脸,带着冷漠的笑容。 是盛瑛啊。 盛瑛脸上带着十分精致的妆容,肩膀处还有一处精致瑰丽的黑色纹身。就连全身的服饰都十分华丽繁琐,尤其是脖子上环绕的两条小蛇在不停的追逐缠绕,只要看一眼就觉得这个女人十分危险。 吴若觉得有些奇怪,当年的盛瑛可不是这般模样,可是这样的她出现在这里,又觉得这一切合乎情理。 盛瑛直接把鞭子甩下来,在地上激起一层雪花。 吴若把孟明朗缓缓放下,起身盯着她,心中产生的恨意聚集到极点。 盛瑛说:“可真是巧了呀。” “没什么巧不巧的,这一切都是你密谋的,不是吗?” 吴若刚刚说完就觉得这些话好像都有点熟悉。 明明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却不知道奇怪之处在底在哪里。 盛瑛的目光越过她,直接落在地上的人身上,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说道:“呀,他死了呀。吴若,你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可是吴若一听到这样的话就立马暴躁,叫道:“盛瑛,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去伤害他!你的这些招数实在是太狠辣了!” 盛瑛再次一挥鞭子,洋洋得意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不要忘了你来遥青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帮我吗?再说了,我俩是在合作,我有了好处,自然也不会亏待你。这次还得多亏了你呀,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上了这座山。哦,还得了他这个人呢。” “住口!” 吴若愤恨地想要出手揍她,可是身体却难受得不得了,尤其是右手臂似乎还有一阵阵的刺痛。 她撸开袖子一看,手臂上的那一道金符咒在闪光,而且越来越亮。 真疼呀。 她咬着牙勉强按压住痛苦,瞪着盛瑛,“这次有我在,你休想把他带走。还有,我给你一点都不一样,之前的事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和你合作,盛瑛,你这次害了他,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之前我念在你我之间有相交之情,我并没有怎么伤害你,但是这次……” 话说到这里,她又觉得有些奇怪了。 上次的事究竟是什么事?好像也是这样的场景。 吴若大脑越来越乱,但是话却越说越利落,“你要是敢动他一下,我就活剐你身上一层皮。”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天空漫飞着雪花,这雪花片片飞舞着,缓缓落在发上。 盛瑛的眼神越来越冷冽,手中的鞭子越握越紧,隐隐蓄势待发的事态。 吴若右手臂上的金符文越来越亮,已经透过衣裳,能够明显看出来。 盛瑛也注意到她这一点,忽然道:“吴若,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或者说你是中了他的咒术,才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背叛我?” 右手臂实在太疼了,她几乎是忍不住哼了一声。 盛瑛快走了两步,几乎就要接近的时候,吴若抬头,说:“你再敢进一步,我就杀了你。” 盛瑛却一点都不在乎,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红唇迸出一句,“你现在都已经是一个凡人了,要怎么杀我?” 吴若整个人几乎是愣在当场。 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吴若的脸色过于震惊,盛瑛也看出来了,说:“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吴若缓缓抬眼,说:“既然你早就知道我身上没有法力,为什么还要等到现在?” 盛瑛说:“吴若,你说你是看在我们之前的交情上,并没有怎么对我动手,难道我何尝不是呢?我的确是不喜欢你,喜欢抢你的东西,可是很奇怪,我并不想伤害你。” 吴若冷冷一笑,只觉得这些话都非常可笑。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人,真是莫名其妙。 紧紧盯着盛瑛的动向,目光随着她的移动而越来越坚定,不管今天盛瑛怎么说怎么做,都不会再放过她了。 今天一定要在这里解决了她! 这个念头刚刚冒过脑海,手臂上的金符咒突然“嘣”地一声,全部碎裂,化为流沙在空气中湮灭。紧接着右手臂上的力量化作粉紫色流光不停环绕全身。有那么一瞬间,天空中的雪花都已经开始变了方向,纷纷裹成一股雪风围成一座高墙将她保护在内。 这……这好像是之前被封印的力量重新回来了。 这这这……这是真的嘛! 她满脸不可置信,眼睁睁看着右手臂的流光越绕越多,全身上下充满熟悉的暖流。 这……这一切都是真的。 盛瑛也被这一切震惊了,当意识到这是力量的回归时,立马直接一挥鞭过来。 吴若微微一皱眉,转身一跃,人就消失在半空中。 盛瑛抬头一看,吴若正从空中落下,一掌按在她的脑门上,盛瑛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从天灵盖吸收到她的体内。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出来 当然,这不是吸星**,这是一种咒术而已,比较狠辣。 或许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然而并没有。就在吴若感到全身力量充沛时,盛瑛缓缓倒在地上。 她这才半空中落了下来,可就在眨眼的一瞬间,地上的盛瑛忽然间不见了。原本匆匆茫茫的大雪不再落了,静止在半空中。 这位一片景色依旧很安宁,她向四处望了望,就连地上的公子也都不见了。 忽然间着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还有谁在监视着他们,暗中带走公子吗? 她正想着,那两只鸽子不知在何处,忽然间飞了出来,冲她叫了两声,在头顶上盘旋好几圈。 吴若叫道:“我们离开这里。” 两只鸽子好像能听懂他的话。只要她走动一步,就跟在身边。可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这是很平常的一个小后山,全然忘记自己之前是怎么过来的。怎么走都离不开这小后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天上飞着两只鸽子,对她十分友好,走错路啦,会咕咕叫两声,提醒她赶紧走回去。就这样,没日没夜的,在这个小后山盘旋了好几天,终究还是没有走出去。 吴若累了,坐在雪地里环顾四周。这里依旧是在冰湖附近。可是为什么却走不出去? 两只鸽子也在身旁落下,四周太安静了,只有鸽子的咕咕声,暂时打破这片宁静。 她也好几天没和人说话了,如果真来一个人。都不知道第一句话,张嘴该说什么。 鸽子陪她解闷,会经常落在她的肩头,轻轻啄下她的脸。吴若这才注意力集中看着它们,鸽子眼睛黑亮黑亮的话每当她说话的时候,就会微微转动脑袋微微侧着,好像在听她讲话。她七聊八聊,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只鸽子仿佛宝贝一样的一直陪着。 没过多久,天空忽然间黯淡下来。原本下着的雪再次凝固住。天空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无数的黑暗侵袭着。很快大地一片黑暗,再也看不清了。两只鸽子在她头:“这里危险,赶快走!” 可是能去哪里?她最多就是站起来看了看四周,明白再走也离不开这小后山,所以又重新坐回去。两只鸽子落在身旁,再也不肯乱飞,而是紧紧挨着她。 天上的大洞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无数黑暗不断袭来。周围越来越暗沉,几乎到达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那只黑鸽在黑暗中就已经看不清了。那是白鸽还算友好,会绕着黑鸽不停的蹦哒,她不过这才绵绵强强的看清了。 不过也开始胡思乱想。 难不成这世界要毁灭了?怎么会飞得这么快? 想来想去都不太可能,这时漆黑的世界中不知道是谁一直叫着她的名字,十分着急,“吴若!吴若!” 她这是猛然从地上坐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她也看不清,所以便侧着耳朵去听。听来听去,也只有名字而已。再也听不到其他的话。可是究竟是谁在叫她呢。 地上那只白鸽子忽然间碰到她的手心轻轻啄了一下。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忽然间觉得肩头一重,那只黑鸽落在肩头,也轻轻啄了一下她的脸。她更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总不可能是这两只小动物害怕了吧? 吴若说:“你们别怕,他们伤害不了你们的。我记得这小后山是有结界的,公子布下的,没有人能够破得了。” 黑鸽子这次啄着她的脸,可她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啊,所以一时急了就问着:“你到底怎么了?黑鸽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你有什么话要说的话,原本可以在地上写字的,可现在天色太暗了,就算写了我也看不见,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你就先别啄我的脸了,疼。” 黑鸽子终于不再啄她了,白鸽子在手心中咕咕一直叫。 吴若看不明白,这鸽子索性就飞到半空中。幸好她的视力比普通的凡人看得清楚些。 白鸽在空中飞盘旋几圈之后,她就跟着一起走了。白鸽好像在指引方向一样,一步一步指导她走到某地。她看不清这里究竟是何处,只知道脚底似乎软软的,凉凉的。猜测自己要么踩在水草上,要么就是在水面上。 真是奇怪,怎么水面上也可以走路了? 白鸽一直在前面飞,她就在后面一直跟,生怕一不小心跟落了,白鸽就不见了,毕竟黑灯瞎火的也找不着。 鸽子通了人性,飞一会儿就停下来等等。吴若招了招手,那是白鸽就落在她胳膊上。 突然间,天空原本破了的大洞露有一丝光亮,在黑暗中就好似一把锋利的剑穿破了黑云一样,照在她的脸上。 她先是闭了闭眼睛,勉强看清的确有一束光照在全身,她低头一看,自己果然是在水面上。 可是为什么白鸽会让她走到这里来呢。突然间想到,湖水是公子曾经用极深的咒术带来的,这湖水本身就暗藏咒术,莫非这大洞也是公子布下的咒术? 她朝着那束光亮飞,不知道飞了多久。快接近洞口时,身边飞着两只鸽子忽然间停了下来,扑腾着翅膀不再往前。 吴若往后面一看。两只鸽子飞到一块一起消失了。 她再次转头看一下那束光线,光亮中有个声音传来,终于有些熟悉了。是孟明朗的声音,他喊着:“吴若,快醒醒。” 这个声音很温柔,一次又一次的呼唤着:“快醒醒。” 好像只要飞过这束光亮就能够见到他了,她心中一阵欢喜,全然忘了刚才公子其实已经离开人世了,便朝着那束光亮飞呀飞,直到眼睛再也睁不开了,脑袋一阵发懵,接着一片黑暗,良久过后,这才恍惚睁开眼来。 这个地方非常熟悉,她怀疑自己还是处于那个幻境里面,一时之间睁开眼睛后看着周围的人陷入深深的沉默当中。 明先生有些着急,担忧的说道:“姑娘,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听起来非常真切,就连旁人的反应也十分真实。 尤其是龟精双腿跪在地上看到她醒过来了,立马抓住她的手,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她说道:“大人啊,你总算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等了你好久好久了,差点都以为活不过来了,要是没活过来的话,我可怎么办啊!兔兔发现了一定会打死我的!幸好幸好,你终于活过来了,大人,我太高兴了……” 龟精喋喋不休的诉说,眼泪鼻涕一大把,差点就落在她手上,她赶紧抽回去,单手扶着额头揉了揉,对于现在的状况还一团蒙。 她问:“醒桓呢?” 龟精立马回答道:“醒桓那个小孩儿受伤了,就在你倒地之后,他就过去和盛瑛拼命,然后两个人斗了一会儿,但是她实在太强了。醒桓只是暂时压制住,但是没过多久就被反攻了,所以就受了一些伤,暂时在隔壁的屋子里休息呢。” 她一边听着这些话,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简单的小木屋,就连摆设都是极其简约的。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是盛瑛的地方,就连地牢也说不上了。 明先生看她还一团懵的样子,就说:“你放心,她暂时不会过来的,这是我的地方。” 吴若接口就说:“她不住在这里吗?” 他反而觉得奇怪,说道:“她怎么会住在这里,她有她自己的住处。” 吴若这才微微低垂眼帘,暗暗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原来只是一场梦,现在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还有一些惊险未定,真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恍然感。 明先生掀开帷幔递来一只木碗,说:“这是特地熬的一些安神药,喝下去会舒服很多。” 她顺手接过,看着这张及其酷似元城的脸,忧心忡忡道:“你究竟是谁?” 这一句话倒把他给整蒙了,愣了一瞬,说:“姑娘,是不是没有睡醒?” 吴若抿了一小口汤药,一进嘴就觉得特别苦。 他忙递过一些山楂片和蜜糖,说:“差点忘了,吃些会好很多。” 她从手中拿过一块蜜糖,咬了两口,眼神十分茫然的看着他,倒是把他看得毛骨悚然。 明先生微微低垂目光,低头说道:“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我出去再劝劝盛瑛。”说着撩开帷幔走了。 里室顿时只剩下她和龟精。 这时,她问:“我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龟精再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说道:“大人啊,你可不知道啊,当时情况是多么的危急,就在你倒地的那一刹那,醒桓那小子……” 噼里啪啦的讲了一大通,全是在讲醒桓和盛瑛两个人是如何斗的。这和她想听的内容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就赶紧制止道:“跳过这一段,你说说后面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盛瑛就这么好的放过我?” 龟精嘲笑一下,说道:“我这大人呢?她怎么会这么好端端的放过我们呢!都是明先生劝下来的。这明先生的本事可真高强,好像专门是克盛瑛的,只要她出手,明先生立马一挥手就能够把所有招数化解,所以当时盛瑛并没有把我们怎么样。可是大人,你身上的伤很严重,幸好没有伤到要处,再加上你本身法力有很深的底蕴,曾经也是一只法力高深的大妖,所以这点小伤恢复得也很快,只不过还要静养多雨,千万不能动怒,伤肝更不能随意下床走动。” 她忽然间紧张问道:“盛瑛知不知道我现在法力全无的事情?” 龟精一摸脑袋想了想说道:“不可能知道的呀,我们都没有说。” 吴若这才慢慢的松一口气,想来刚才那全是梦境带来的恐慌。盛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可她刚刚想完,忽然间手臂一阵刺痛,她撸开右手臂的袖子一看,原本封印在手臂上的金符咒已经全部消失了,手臂洁白无瑕。 这……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已经快要晕了。 公子的咒术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就解开了?而且就在她不经意间解开了,这怎么可能呢? 龟精看她一脸大骇的样子,赶紧上前关心问道:“没事吧,大人?” 吴若额头上现出细密的冷汗,她快要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了。 如果说公子的死亡是她多年来的心结,所以公子在梦境中跟她说的那些话,打开了结,心情舒畅了不少。现如今就连手臂上的符咒都已经解了,那么梦境里面两只鸽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们俩又意味着什么呢? 她想不通,也想不透。 龟精在一旁还小心翼翼地问:“大人,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出去再把明先生找进来看看?大人,大人?” 龟精接连叫了好几次,吴若把衣服整理好,袖子顺好,说:“不必了,我现在很好。盛瑛呢?她现在如何?” 龟精说:“大人,你就放心吧,她现在根本就伤害不了你。要我说呀,明先生还是向着我们的,你不是替他挡了那一下嘛,后面不管再怎么说,明先生理都不理一下,直接带你回到了他的房子。就是可怜醒桓这个老小子了,要多休养几日。” “我问的是盛瑛现在究竟怎么样,她在哪儿啊。” “哦,就在屋外呢。”龟精随手一指大门说道:“不过啊,幸好明先生在房子外面设了结界,她呀,就算是想进都进不来呢,所以就一直在门外大吵大闹的。不过也就喊了几句话就不说了,明先生也不搭理她。” 吴若顿时挣扎着要起来。 龟精赶紧上前劝阻,把她重新按回去,说:“使不得呀使不得,你现在可千万别起来呀,身上都是伤,可别动了元气。” “扶我出去看看。” “外面没什么好看的,大人,你要替你的身体着想呀,我们可都等着你恢复过来。” “没什么事儿,我就出去看一眼。” 说着她又要起来了。 龟精无可奈何道:“大人,你有什么想看的就跟我说,我替你去看。” 吴若躺在榻上,微微皱着眉头,最后叹了一口气,妥协道:“那好吧。” 第四百四十三章 凉亭吃饭 龟精办事那叫一个尽职尽责,为了充当吴若的耳朵和眼睛,它甚至几乎一直扒拉着门缝里瞧着外面的情况,一旦明先生和盛瑛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马过来报告。 吴若期间睡了好几次,都被一次次的报告给惊醒了,都是一些很无聊的事情,什么鸡毛蒜皮的屁事儿也过来讲。她只好无奈地说道:“不要把这些芝麻绿豆的事儿报告来,我不管他们今天吃了什么。饭菜倒在哪里,我只想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举动。” 龟精一听,恍然大悟,又重新去门缝里扒拉着看,但是回来报告的时候,依旧是那些屁大点的事儿。吴若最后也无奈了,屁大点事儿就屁大点的事儿吧,起码报告的这么详细,也总比落了一些细节好。 于是龟精就隔三差五的过来啪啦啪啦讲了一大堆,讲完之后就赶紧回去蹲守着,生怕一不留神,他们两个举动疏漏了。 吴若只好叹了一口气,翻了一个身,继续睡下。她只希望在这场梦做完之前,龟精可千万别过来继续絮絮叨叨的说了。 反正整整两天,龟精时不时的过来,大呼小叫一番,经过这两天后,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傻呆呆的坐在床上,听着它报告。讲的这些内容其实都无甚大碍,都是一些他们日常聊天说话的内容。 幸好龟精还记得它的好友醒桓。所以也会过来和吴若报告一些醒桓目前的情况。 醒桓虽然年纪大,但身子骨硬朗,恢复得很快。所以,在第二天就能下床走动了,不过也得多亏了明先生的医术高。 吴若不管怎么都要起来,就算是不和明先生见面,也要和醒桓见面,聊聊现在的情况才好。 醒桓又在一旁咋咋呼呼的,一定要她躺下。没办法,只能把醒桓请了过来。 醒桓进了屋子,瘸着腿儿坐在床边上,说:“你可总算醒了。” 吴若瞧他一脸鼻青脸肿的样子,说:“也真是难为你了,一大把年纪了还受这么多罪。” 醒桓摸摸脸上的淤伤,说:“这不是她啦,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哦,这样。” 醒桓见她不信,立马急了,说:“真是我不小心摔的,你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是因当时一出手,我没看清脚下,一踩空就往后面摔了一下,就滚了几滚,所以脸上就有伤了。” 听起来好像是真的,她也没有必要再较劲。就说:“我也不管你这伤怎么来的,总之你为我舍身火拼盛瑛,这个人情我就先记下了,日后我要是发达了,一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醒桓转过头,满不在乎的说道:“才不需要你什么吃香的喝辣的,我都这么……按你所说的,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没享受过的。姐姐,我是希望你赶快消停一些,找到你的明公子就赶紧带走吧。好好过日子行不行。怎么感觉你身上有这么多传奇故事?年少的时候我还愿意听你说。”边说边顺着自己的小胡子,“现在我年纪大了,只想好好找一块地方养养老,早上打打太极,中午买买菜,下午逛逛花园,晚上听听曲儿,看看歌舞,你说这样的日子不好吗?到时候你和明公子回去了,要不也过着我这样生活,反正我那个阴阳家地方大。你们两个要实在没地方去了,不如就去我那儿住几天,怎么样?” 吴若躺在床上,皱着眉头说道:“你可别忘了阴阳家是捉妖怪的,我和他住进去不太好吧。” 醒桓拍着自己的膝盖,感慨地说:“现在阴阳家还捉什么妖怪呀,目前那个情况你不也看见了?总之,龟精和兔精一天到晚往那里跑的,早就不是当年的阴阳家了。我想着,要不,我把这阴阳家家打造一个全新的城市,就是人和妖怪可以和平共处的那一种,你觉得怎么样?可不可行?” 吴若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个想法很伟大,可是实施起来很难呢。” 醒桓语气深沉出来,“我也知道这很难。”说着,就捏了一把自己的小胡子,又说:“现在呀,我只想好好的休息两天。” 吴若瞧着他这老态龙钟的样子就说道:“瞧你这捏胡子的动作和我认识的那些老爷爷老太太一模一样。” 醒桓还是满不在乎的,看着她说:“那又怎么样,我现在的年纪你不也看到啦。凡人总是要生老病死的。反正,我也到了这一步啦。哪有少年的朝气了。” 吴若听到这一点,心里还有点酸酸的。她最怕触及到凡人的生老病死,这一点似乎成为她的禁忌。 醒桓看到她的脸色逐渐悲哀,于是又赶快换话题,“姐姐,你的身子骨还差几天能好啊?咱们两个出去逛逛吧,再说了天上那朵粉云,我今天去打听了一下,那云啊,竟然不见了。好像是明先生叫盛瑛把那朵云给弄掉了,看样子,他也不打算追究盛瑛的事了,那明先生和盛瑛走得越来越近,我们该怎么办啊?你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一点胜算都没有。” 吴若一听,立马就坐起来了,说道:“扶我起来。” 醒桓看她还虚弱的样子,说:“我虽然这样说,但是你也别这么着急呀。” 吴若再次强调,“扶我起来。” 醒桓刚要上前搭手,龟精忙不迭跑过来,一掀开帷幔,大喊道:“大人,你可千万别起来呀,难道刚才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了吗?” “刚才的事儿,刚才什么事儿?”吴若一听,眼睛紧紧凝视龟精,莫非有什么瞒着她? 龟精见两个人都大眼瞪着它,一时间结结巴巴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吧,他们两个就是就是……那个……” 扒拉了半天,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龟精越是这个样子,吴若仿佛能猜到一些,于是就急道:“明先生和盛瑛两个人该不会有什么吧?” 龟精脸色立马就难看了,吴若顿时脸色比龟精还难看,一拍床板,喝道:“赶紧扶我起来!” 声音顿时把整个房梁都震了一震。 醒桓和龟精忙不迭把手递过去,吴若勉勉强强支撑起两腿,从床板上下来,刚要起身走两步的时候就跪倒在地上,幸好有这两人在身旁拉着,才没有跪得难看。她又再次勉强支撑起自己起来,咬牙道:“扶我出去看看。” 龟精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劝着:“大人,要不再休养一下,你这个样子就算出去了,也挣不了好啊。” “我知道。都说了,我出去看看,我就想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它又支支吾吾的说道:“大人,其实外面也没什么了,你也别想太多。” 吴若转过头来,她一旦严肃,脸就特别严肃。龟精特别害怕,胆小道:“大人,这件事其实是我的缘,因为我走了神,没有怎么注意到,所以导致他们两个现在有机会坐在凉亭里吃饭。” “坐在凉亭里吃饭?”吴若再次重复了一遍。 龟精一听她的语气高了,又立马点点头说:“没错啊,是在吃饭。” 吴若再次说:“扶我过去,我要过去坐在他们中间。” 两只赶紧搀着她的胳膊,于是乎三人就这样颤颤巍巍地来到了外面。外面的确有个凉亭,凉亭里面两个人正在吃饭。 吴若眼睛眯了眯,盛瑛侧脸对着她,虽然看不清正脸的表情,但一定是非常温柔。多情的。 气死我了!真的是气死我了! 她在心里不停咆哮,全身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过去了。如果不是被腿脚不便,不然他们两个拉都拉不住。 醒桓在一旁盯着她说道:“姐姐,你莫要激动,你一激动,我感觉……我手都要震起来了。” 吴若咬牙切齿道:“我要过去,坐在他们中间!” 龟精在一旁劝说:“大人,你就算过去了,好像也挽回不了什么,他们两个感情挺好的呀。” 吴若一听这句话立马就炸了,盯着龟精,咬着后槽牙问:“你刚才说什么?” 龟精吓得一言不发,连忙摇头。 吴若看着他们两个,靠得如此近,哼哼道:“好,竟然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这样子、这么近,好!” 自言自语一句后,又猛烈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吧,就有点做作和夸张了。你说说,普通人的咳嗽,最多也就是周围的人听得清。她硬是使劲地咳,费力地咳,好像都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了,咳得树上的鸟都吓走了。凉亭里的两个人自然也注意到,似乎有谁一直在聒噪的咳嗽。 明先生正好是背对着她的,所以微微一转头,就看到了吴若在两个人搀扶上十分虚弱,又难受的咳嗽。他赶紧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关怀备至的看着她,并且搭脉麦,惊讶道:“怎么这么严重啊。” 吴若咳嗽两声,又稍微缓了一下,说道:“我,我,我就是因为没怎么坐一下,好像站着有些累。” 这么一说,明先生赶紧说:“那你赶紧过来坐坐吧。” 醒桓和龟精赶紧把她扶到凉亭里,正好就坐在了两个人的中间。她看着满桌的菜肴,面色不善地紧紧盯着盛瑛,然后脸上浮现淡淡和善的笑容说道:“真是打扰了呀。” 盛瑛带着冷冷的笑容,放下筷子,语气十分慵懒高冷的说:“知道打扰还坐过来呀。” 吴若脸上笑眯眯的,也是十分和善的笑容说道:“那不是没办法了嘛,是明先生让我过来的。” 盛瑛一抬眼就看到明先生在边上坐下了,对吴若说:“那没关系,既然他说让你过来,你就在这儿坐着,千万别拿自己当外人。” 吴若点头说:“自然是不会的。” 盛瑛又说:“瞧你刚才咳嗽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一命呜呼了呢。你现在说话又这么顺畅,我还以为刚才是假装的呢。” 吴若又咳嗽两声,说道:“哎呀,还不是因为明先生的医术高超,刚才随手一搭脉,我就感觉身上好了很多,而且呀,我看到这满桌的菜肴,还有这满满的一碗银耳汤,就感觉我的病马上就会好的。”说着就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然后抿了几口汤水,说:“一喝下去就感觉嗓子好很多了,明先生果然医术高超啊,就连厨艺都这么妙。” 明先生淡淡地回答,“这不是我做的。” 吴若顿时握着汤勺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做的?” 明先生挟了菜放进碗中,又是淡淡的说道:“盛瑛做的。” 吴若咽了一下口水,面无表情地将脸转向盛瑛。 盛瑛面带和善的笑容冲她微微一笑。 刚刚进嘴里的汤水似乎又要涌下来了,她强压下去,把汤碗缓缓放在桌上,又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色,虚情假意的说:“这么一大桌,可真难为你了呀。” “这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以前都是我为他做饭的。他很喜欢做的饭。” 吴若虚弱的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哦,是嘛。”然后又低垂脑袋,瞧着面前的一碗红烧肉。 红烧肉她最喜欢吃了,以前公子在的时候,会把肉让给她,现在这一碟应该也是盛瑛做的。 于是对着红烧肉,说:“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居然还会做荤菜。” 盛瑛说:“自然是他喜欢吃什么,我就做什么。他喜欢红烧肉,就给他做了。” 明先生这回终于说道:“其实我并不怎么爱吃红烧肉,只是每次吃饭的时候,总觉得边上要摆上一盘。才觉得算是丰盛的一餐。” 吴若在一旁不开心的说:“不喜欢吃肉,还叫人摆上一盘,真会珍惜粮食呀。” 明先生有些惊讶,她为什么这种语气。他颇有些委屈的说道:“那吴若姑娘喜欢吃肉吗?” 吴若看着眼前那一盆红通通,肥而不腻的,香喷喷的红烧肉,面无表情地抬头挺胸说道:“不爱吃。”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四十四章 小药童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可惜道:“既然姑娘不爱吃,这道菜的确是如姑娘所说有些浪费了。”然后他把红烧肉从她面前撤走,放到盛瑛面前说:“你多吃些,太瘦了。” 盛瑛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言语,然后看了一眼吴若说道:“我不爱吃这些凡人之物。” 既然不爱吃这种凡人之物,为什么要和他坐在一起呢?还说说笑笑的,还拿着筷子,明显就是会吃一点的,既然在这个时候说自己不爱吃,真是有意思。 吴若瞅了一眼自己桌上的银耳汤,笑道:“那真不好意思,我和你恰恰相反,就喜欢这种凡人之物,或许这与我从小和凡人在一起生活长大的缘故有关吧。” 明先生有些惊讶,说:“哦?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凡人不怕妖怪呢。” “当然是真的了,虽然这种事情很少见,但的确发生了。”吴若微微咳嗽一声,适时递了一个柔弱的眼神。 明先生顺手从桌边递了一碗茶过来给她润润嗓子。 吴若接过茶抿了一口又继续说着:“小的时候认识一户农家,他们都是心地善良的老百姓,我那时候无依无靠的,所以他们就把我带回家养着,养了好多年,所以身上便沾染了一些凡人的习性,就比如说妖怪其实都不喜欢吃饭菜,那我偶尔会吃一些保持体力。” 明先生思量着,有些惊讶,“从来没有听说过凡人和妖怪能在一起和平共处的。自古以来凡人惧怕妖怪,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见到妖怪就会尖叫连连,从来没有听说过还会收留妖怪,甚至养大的故事。” 盛瑛听完后,表情十分冷漠。吴若的故事她当然知道。 想当初她和吴若的初次见面就是她奉西门任的命令去一家偏僻的农户,取了一对老夫妻的命。 没错,那对老夫妻就是把吴若从小养到大的凡人。 也就是在那时,两人才有了第一次见面,当时盛瑛进去屋子时,那对老夫妻就已经死去,而且死亡景象特别残忍。她的拿手绝活就是掏心脏,所以就把这死人心脏刚刚掏在手中时,吴若就在这时闯进门来了。 所以两人就有了这样的误会。 吴若一直觉得盛瑛杀了她的养父。 后来,盛瑛为了合作之事一直找吴若解释,吴若一开始相信她是清白的,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了,真相到底怎么样,盛瑛的说词到底可不可信……吴若已经不愿意往糟糕的方面去想。 她把这一切的罪过都怪罪在西门任身上。 情有可原。 这时龟精在一旁很不适宜的说上一句,“那你和盛瑛不是呆在一块吗?” 这一句话顿时把这个气氛搞得十分低沉。大家都沉默不语,吴若咳嗽几声清清嗓子,说:“明先生,今日我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多亏了你。” 明先生看了一眼盛瑛,忙说:“你不应该来谢我,要谢也应该谢她。” 吴若倒了一杯热茶放在盛瑛面前,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说道:“盛瑛,多谢你了。” 盛瑛缓缓一抬眼,语言冷冰冰的,“多谢我什么?” 吴若缓缓放下茶杯,坐直身子,挺直胸膛,“自然多谢你没有下杀手。” 盛瑛再次缓缓一垂眸,视线就落在她脖子的绷带上,说:“可真是稀罕了,都两天过去了,瞧你这绷带还在,法术应该还没有解,怎么人还好好的活着呢?” 吴若说:“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三界之内鼎鼎有名的魔尊大人,就这小伎俩过几天就会好的。” 盛瑛一挑眉,说道:“你对自己未免也太自信了吧?西门任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谅你是法力通天的魔尊,什么法子也不去想,什么方式都不去做,就想耗着时间解开自己脖子上的法术,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吴若,起先是我估算错时间,但是这次我可以肯定,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开你脖子上的法术,你的日子可真就不长了。” 这次的话平平淡淡的,似乎并没有挑衅和得意的意味,吴若也听不清声音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吴若说:“办法总会有的,总之暂时死不了就是了。” 盛瑛坐在这里似乎也聊不下去了,原本就不喜欢和吴若呆在一块,自从当年在小后山两人情意一断,现如今再次见面,说真的,也是有些尴尬。吃了几口,聊了几句就实在没有必要待下去,然后站起来说道:“本宫事务繁忙,就没有时间留在这里陪你瞎唠嗑。” 吴若心里暗暗叫好,差点就要鼓掌了,但是面色上她表现得非常平静,只是放下了筷子对盛瑛说道:“哦?要走了吗?” 盛瑛已经站起来了,与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吴若那张平静的脸说道:“吴若,现在你就好好呆在这里,我不杀你。”然后看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仅仅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吴若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后也看了一下他。明先生面色从容,仿佛这两个女人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盛瑛已经离开了。 吴若顿时撒开了手,坐姿也没之前那么端正,给自己舀了两大碗银耳汤,喝下去后,眼珠咕噜噜一转又说道:“明先生,这次真的是要多谢你了,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要不这样吧,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当谢礼,要不我在这里住几天,等我伤你好了,给你整理一下房间,劈劈柴,浇浇花,洗洗衣服,做做菜什么的,你觉得怎么样?” 他吓得几乎一口热茶就喷出来,连忙用方巾擦了擦嘴,说道:“你不必如此。” 吴若顿时就认真了,中气上来了,一拍桌子就说:“当然需要呀!我说话向来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已经说过了要好好报答,肯定是要的。你放心吧,我最多在你这躺个两三天,等我伤养好了,你就等着看吧,保证给你收拾得整整齐齐,妥妥当当的。” 明先生有些为难,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住是可以住下来,但是没有必要干活,所以又和声细语地解释着:“姑娘,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地方去,你们是可以住下来,但是干活之类的就不必了,更别提那些谢礼了。首先我不需要,而且当时只是举手之劳,我也不想看她害你们性命。” 吴若一听,脸上顿现出哀怨,语气都降了好几分,“听你的意思,你对我好像很有距离感,嫌弃我吗?” 说是这么说的啦,只是一种激将法而已。 果然明先生赶紧解释着:“当然不是,只是远来是客,没有道理让客人做活的。” 她有些闷闷不乐。 他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又说道:“要不这样吧,平常我采草药的都是自己一个人背着药筐,这药筐上了草药又重,而且有时候也带不走。你要是跟在我身边,当个小药童帮我带些东西之类的,当下助手也还不错。” 她一听顿时眼冒金光,几乎是要拍手叫好了,但是依旧装作很矜持的样子,说道:“啊,那你到时候可别嫌我笨手笨脚的,我可是连一株药草都认不得。” 他笑笑,“无妨。” 两个人气氛那是相当的融洽。 站在一旁的醒桓和龟精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了姨妈笑。但笑着笑着,他们两个意识到站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太妥当,所以就赶紧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这时,明先生看着她脖子上的绷带,说:“你脖子上的这个东西,其实从第一面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当时不好问,现在我听到你们说的那个法术之类的,或许我有办法。” 吴若还是有些惊喜的,毕竟公子的本事她还是一清二楚的。 她问:“你真的会有办法吗?” 或许她的眼神太过于惊奇,所以他看着看着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视线,然后看着碗里的热茶,说:“或许我可以一试。” “啊,那真是太好了!”吴若发自真心露了一个微笑。 她真心笑的时候样子其实还是挺好看。 他看了一眼,然后脸上也端着淡淡的笑容。 他没有食言,吃完了饭就带着她一起去山上采药,这座桃花源是盛瑛用幻术变出来的,虽然说都是一些假的。但是吧,这山上药草倒是真的,采来一箩框,她也背着一个小箩筐跟着后面走回村子。反正每次只要一回到村子,那些小孩子呀,大人呐,都会过来打招呼,十分热情。 明先生每每脸上都带着友好的笑容跟乡亲们打招呼,一点都不厌烦。 吴若站在田埂上,看着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发现他这人十分安静祥和。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元城长得这么好看? 其实仔细想想,元城是好看的,但好像没有今天这么好看。 她就站在一旁像雕塑一样,眼睛随着他的走动而转动。 他也终于注意到身旁有个人似乎像木头一样不走,所以微微侧头就看到她像一尊佛一样。 他说:“走了。” 吴若过了好久才接收到这句话,赶紧回:“哦,好!”接着就继续跟着他回家。 龟精和醒桓早就就坐在门口守着了,一看到他们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就差手舞足蹈了。 当然了,这样说有些夸张,只不过吴若回来时,看到他们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兴奋了。 尤其是醒桓,几乎是扑过去问着明先生,“明先生,怎么样?草药采到了吗?有办法可以解吴若身上的法术吗?” 龟精在一旁默默的帮明先生放下药筐。 明先生说:“可以试一试。” 龟精忽然间问道:“好奇怪呀,大人明明冲的是法术,应该用法术来解呀,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为什么要用药草呢?” 明先生帮忙把吴若身上的药筐也放下,说道:“你说的没错,但是我并没有说只有药草才能解开身上的法术,这药草是给她治伤的,脖子上的伤都这么久了,不用一些外力辅助怎么能行呢。” 吴若摸了一下绷带,这几天没怎么动过脖子,只要微微一转头,的确感觉脖子有些撕拉感。 这时,龟精又说了,“可是既然我们家大人脖子受伤了,应当好好修养,为什么还要让她背这么重的箩筐呢?” 这一句话倒是问倒了他。 明先生帮忙放箩筐的身子僵在半空片刻,然后才微微动了一下,说:“干点活,活络一下筋骨,不会有什么事的。” 龟精在一旁轻轻哼了一下,“一点都不心疼我们大人。” 明先生一句话都没听到,可是吴若听到了,懒洋洋的一叉腰说道:“好啦,龟精,我没事的,是我要求背的,难道你忘了你家大人是魔尊了?不就是背个小药筐嘛,就算是让我背十个也不在话下。” 醒桓看她还有些得意忘形,在一旁补了一刀,“行,明先生,明天就让她背十个药筐。” “醒桓,你!”她一着急上火,就想拿拳头揍他。 醒桓避在一旁又说道:“行了行了,姐姐,我知道你身强力壮,这才刚刚勉强下地,就死活要跟着明先生要去采药。就算是华佗在世,看到你这样的医学奇迹也都会大声赞叹,说不定棺材盖都盖不住呢。” 吴若真的一个拳头就过来了。 醒桓这才说:“我们都是为了你好,明明伤那么重,还非得要跟出去,你瞧瞧,幸好明先生跟在你身边,没有出什么大事,要不然……” 吴若满不在乎的拍了拍袖上的尘土,顺便撸开右手臂说道:“我现在还担忧什么。” 醒桓和龟精还不知道她现在的法力已经回来了一半,两只又十分无奈的说道:“我的祖宗啊,你就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吴若一时之间还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看着他们两个苦口婆心的,所以只好无奈点头连声应下,“好好好,你们说什么我都答应。” 他们这两个这才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从今以后不只要守着她,还要守着明先生,只要明先生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一定会跟着去。 龟精顿时觉得任重而道远。 醒桓站在一旁双手环抱,看着明先生和吴若之间的情况,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只是觉得姐姐的感情路不太顺畅呀。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四十五章 听故事 吴若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跟在她后面问东问西,语气极其温柔。把龟精和醒桓两个人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所以他们就时常站在边上看,看着看着就干脆自己退出去了,何必当个电灯泡呢。 吴若平常语气都十分冷漠,甚至可以说是很安静,但是一到他边上,那嘴皮子就十分利索,根本就关不住,什么话题都聊得来,几乎是一闲下来就立马会找些事来做。在他身边晃悠着,然后一张嘴又巴拉巴拉的讲,总能引起他的注意。 明先生偶尔会在院子里晒草药,要不然就是出去上课,她都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绝不捣乱。村子里面的小孩都非常喜欢他,要他留下来一起玩,不过他是先生,怎么可能会跟学生一起玩呢。当然也从这方面看出来,学生非常喜欢他。 吴若也笑眯眯地跟在后面,想起了千年前的事,当年也是这样将他照顾得井井有条。 明先生也将药草完全研制出来,要解咒的那一天,特地让她坐在榻上,解开脖子上的绷带。看到脖子上的伤口非常严重,他微微的皱起了眉头,看样子十分疼惜。 吴若看着他的脸色,眉眼带着甜甜的笑。 明先生看不懂她这种诡异的笑容,愣了一下,又专注于自己手上药草。 他把药草敷在她脖子上,然后又重新拿了一条干净的绷带围上,接着和千年前的招式一模一样,右拳伸出二指抵住嘴唇,然后念念有词,说出一大堆符文,这些符文在空中飘呀飘就飞进她的脖子里。 没过多久,她忽然间觉得脖子不疼了,伸手要去碰。 他说:“可不要着急啊,再等等。” 她疑惑不解的说着:“我都已经不觉得痛了,难道还没好吗?” 他把绷带再次解开,原本敷在脖子上的药草不见了,只留下一些色素。 他说:“刚才那些药草存在你的体内,慢慢治愈伤口。现在看不出来脖子受了伤。但是啊,你最近也要小心些,睡觉不要翻来覆去,以免落枕了,这样就不好办了。” 吴若摸了摸脖子,说道:“我才没有,我睡相一直都很好的,才不会翻来覆去呢。” 明先生说:“那也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这时对他充满感激。看到院子里还有一大堆的药草还没有晒。就说:“先生,院子里的那些药草我看你都收起来好几天了,我帮你拿出去晒吧。”说完撸开袖子就要往院子外走去。 他一声声赶紧阻拦,说:“这不着急,药草都晒好了,没有必要再拿出去了。” 她说:“那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活可以让我去干,我去做。” 明先生说:“这里就我们几个住在这儿,也没什么大的活计,你就多休息一段时间好了。再说,你是客人,怎么可以让你干活呢。” 吴若听着听着,颇有些为难的就说着:“可是……我住在这里,什么活也不干的话,总感觉自己有点好吃懒做。” “我这里也没事儿干呢。”明先生就说:“你依旧还是我的药童,采药的时候,帮帮忙就行。还有,你脖子的伤过两天就会完全痊愈。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盛瑛虽然暂时听劝了,也因为最近比较繁忙,没有空过来。所以我看姑娘还是找了时机出去吧,这里毕竟不是你们该呆的地方。” 这些都是好言相劝的话,完全没有恶意,更没有想要赶她走的意思。 吴若一听就不高兴了,为什么要把她赶走呢。就说:“那你呢,你不走吗?” 他反而有些惊讶,说:“我为什么要走,我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这里。” 她一听就急了,说:“你才不是一直都生活在这里的呢。盛瑛一直都在操控你的记忆,你不是都知道的吗?为什么还自欺欺人?” 明先生沉默,不愿开口。 她更加生气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那么久,到头来你去帮助她,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是什么感受。” 明先生这次严肃了一点,说道:“姑娘,你找的人不是我。” 吴若真的是又气又急,有些语无伦次,“我找的人怎么就不是你了?……你的样子,你身上的法术,明明就是我认识的两个人。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不知道盛瑛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药会让你产生这样的变化。但是这一点绝对错不了。要走的话,你必须跟我一起走,不然我才不会离开这里。再说了。我现在身体虚弱。万一她真的要我的命,我也招架不了,但是我不后悔。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不走我也不会走。” 这番话就是在提醒他,她现在身体虚弱,如果硬要强迫她走的话,是不会走的,相反还会招惹到盛瑛,到时候一命呜呼了,那就难办了。 明先生一听,很无奈的说道:“姑娘,这是何必呢。” 这句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 吴若这次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看着他的脸说道:“我都说了,你是我要找的人。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现如今你让我回去,如果你换作是我的话,你又是什么感受呢?” 明先生有些动容,暂时没有回话。 她又接着说:“你的本事那么高强。可以医治我这个几乎没人能解的法术。那么你自己身上的问题呢,能不能自已解决?要是可以的话,我愿意倾尽全力去帮你。只想让你恢复全部的记忆,也想让你知道全部的真相。元城,哦,不不,先生。我现在也很想知道元城和孟明朗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合二为一。” 她也知道元城就是孟明朗的转世。只不过盛瑛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两人融合在一起?她很好奇,也害怕这种法术会给两人带来伤害。 记得当初传来的消息,不是说玉越和化作元城的样子上了天宫吗?那么为什么元城的样貌会在这儿?而且这身形也是元城的。这也太奇怪了吧。这些事儿都想弄清楚,可是全挤到一块儿也没个线索。 明先生就说:“我之前就说过,我愿意相信姑娘,只不过我一直都在等待一个证据。一个能让我彻底醒悟过来的证据。” 他这么一说,其实也有妥协的成分在里面。 吴若一听立刻就笑了,她就知道明先生这个心始终是向着她的。不过要去找证据,这个证据就很难找了,与其说什么找证据。还不如直接想办法帮他解开这个法术。明先生都已经知道盛瑛是下了药的,但是依旧冥顽不灵,但是心还是向着她这边,所以还得找醒桓想法子,必须把这事情直接解决掉。 吴若看着他,说:“那你要给我时间,这段时间要是盛瑛过来找你的话,你可千万别见她。” 明先生有些疑惑说:“为什么?” 她一听,稍微忍住暴躁脾气,就说:“当然是因为她会影响你啊。再说了,你们两个一直都呆在这里,而且她还给你灌输那种什么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种错觉,你说,我看到了,我会高兴吗?” 明先生耳垂微微有些红,侧过脸,说:“姑娘,你在胡说些什么。” 吴若这时蹦到他面前,一脸真诚的看着他说:“我才没有胡说呢,我一直以来都在说真心话,只是你不愿意听而已。” 她还把他的脸用双手掰过来,使他眼睛看着自己,然后一脸真诚的说道:“公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这话说得十分虔诚,明先生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她扳着脸,保持着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姿势,微微有些不适,然后挣开了一些,又说道:“姑娘这样的举止不妥。” 吴若双手一插腰,笑眯眯的看着他,“好啦,好啦,这么迂腐。”然后快快乐乐蹦哒出去找醒桓想办法。 只留下他一个人面色发红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小拳拳握了松,松了又握。 醒桓可被她烦得要死,原也是受到重伤,刚刚修养了没几日。还真以为能够躺在院子外能好好晒个太阳,吴若这时出现在他面前。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这样蹲在面前,双手撑腮看着他。 醒桓一睁眼,大概就能够猜到她要说什么。他快活地摇了摇椅子,躺在上面就像一个老神仙说道:“说吧,有什么事儿?” 吴若说道:“你猜猜我找你有什么事儿?” 两人似乎打起了哑谜来,不过他也聪慧,算了算吴若在这里的一些难题,就说:“该不会是想帮你那公子恢复记忆吧?” “猜的没错,有没有什么办法?” 他“唔”了半天,这段时间,他也的确在想该如何恢复记忆。现如今,人是找到了,可是很明显这人是不想跟着他们回去,所以必须得恢复记忆,这才是上上乘的办法。吴若在一旁看着他想了半天,有些急了,就说:“到底有没有办法?” 醒桓说:“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时间法术都是可以解的,只不过有难有易,很明显盛瑛的法子就有些歹毒了,首先让这两个人合为一体,然后又把记忆全部抹掉,灌输这种虚假的记忆。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这个法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如果强行解开,会不会对他们、不是、对明先生产生伤害。所以呀,我们最好还是找原主商量商量。” “原主,你说是谁?明先生还是盛瑛?” 醒桓拖长了声音,慢悠悠说道:“当然是盛瑛了。” 吴若顿时抢过他手里的蒲扇,说道:“你认真点好不好?盛瑛怎么可能会帮我们。” 醒桓就说:“任何人都有需求的,不管是妖怪还是神仙,你想想盛瑛,她有什么需求我们尽量满足就好了,咱们现在也不能和她硬碰硬你,毕竟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啊。” 吴若也坐在一旁的摇椅上,微微摇晃着,拿着蒲扇,看着天上的大白云说道:“若是以前,我还了解她几分,毕竟盛瑛这个人,她只爱好修炼。像之前的练魔功啊,沙要吃人啊……这些都是她此生最爱。但现在她已经练成魔功,而且成为一方的霸主,你觉得现在还有什么是她需要的是吗?她现在需要的东西不就只要一张嘴就能得到吗,也不需要我们吧。”她说着说着,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到。 醒桓突然间问:“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她说她不喜欢你,可就喜欢抢你的东西,而且我看她虽然说对你下手了,也没有下死手。我在想她对你是不是有一种异样的感情。” “去你的!她对你才有异样的感情呢!”她说完拿扇柄打,不过没打到。 醒桓虽然现在是老人身,但动作还是蛮迅速的,立马就避开攻击。就说:“哎呀,别这么粗鲁嘛。我就随口问问,或许你们两个在千年前有什么恩怨纠葛呢,她对你并没有那么恨之入骨,只是一种不甘心,或者说嫉妒,或者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情愫……” 吴若还没有等他说完,又要站起来去打他了。 醒桓立即改口,“不是情愫,是是……感觉!不对,是感情!” 吴若重新坐在摇椅上,皱着眉头,拿着扇子扇着说道:“我可真没想过我和她之间会有怎么样的感情,千年前我曾经被她利用过,被她骗去遥青山害公子。后来也让她得逞了,我当时很生气,想杀了她,但最终还是放了她一马。她不会因为这个就……对我有产生什么异样的情愫吧,呸,感觉吧!” 醒桓在一旁听着这狗血的故事,不时的点头应和道:“或许还真有这种可能呢。姐姐,我可以给你讲讲这人世间的恩怨情仇和你这个版本也差不多。就是像你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感情呀,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的,就比如说我在好多年前……” 吴若在一旁皱着眉头听他说完了一通橘里橘气的故事。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四十六章 打算住在外面 不过,醒桓在说完之后也顺利的得到了一顿打,不过这轻拍来拍去的,也没受什么伤。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基本上这一上午就要过去了。吴若终于认真了一点,说道:“你快点帮我想想办法呀,刚才说的都是一些废话。”然后又用扇柄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道:“你该不会真想在这里养老吧?就算你想在这里养老,盛瑛也不会让的。” 醒桓自己也在后面说了句,“就算我真想在这里养老,你也不会让的呀。” “知道就好,就怕你没命养老哦。” 而这一句话也不算上威胁,毕竟盛瑛心狠手辣,他这样一个陌生人来到她的地盘,不被杀了才怪呢。 醒桓说:“姐姐,说真的,咱们现在势单力薄,咱们是现在也不清不楚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找盛瑛,可你又是一个不服软的性子,再加上她又似乎在和你抢男人,我总觉得吧,这次咱们凶多吉少,还不如趁着剩下的时间多晒晒太阳,你说好不好?” 吴若要爬起来再打一顿,不过也就是把手举起来,并没有真下死手,也知道醒桓实在没有办法了,可真要找盛瑛去破解这法术,简直是天方夜谭。盛瑛根本就不会答应的,现如今就是要把公子和元城的事儿搞清楚。然后把他们带出去,不然到时候有什么把柄或亲自落在盛瑛手里,到时候还要再回来受摆布,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吴若长叹一口气,她现在真的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之后,郁闷地看着白云飘来飘去,又说着:“如果明先生能自己找到破解之法就好了,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心思了。” 醒桓非常悠闲的来了句,“这不太可能。” 吴若顿时捂脸叹气。 这时,龟精不知从何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一看到他们两个在晒太阳,就说:“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儿呢。” 醒桓说:“没瞧见嘛,晒太阳呢。” 龟精在吴若边上蹲着,说:“大人,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说吧。” “大人,你就不先猜一猜吗?” “什么好消息?吴若”半眯着眼问道。 龟精脸上洋溢着兴奋,说:“兔兔回来了。” “你是说兔精回来了?”她一下子来了精神,立马把身子坐直,摇着蒲扇继续问道:“可是上次兔精说要去天宫那边打探消息,这一去也好久了,它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龟精说:“大人,你可别忘了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妖怪,这天下的妖怪,我们基本上都认识,兔兔回来了,一开始找不到我们,就追着问这些妖怪,知道我们在这里,就一路赶过来了。刚才我又听到我的那些妖怪朋友说,兔兔现在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要到了喔。” 醒桓一听也兴奋起来了,说:“那兔兔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龟精不禁说道:“那暂时还不清楚,一切还得它来了再说。” 醒这么早也立马来了精神,坐直了说道:“原本是派兔精去打探元城上仙的消息,现如今它这一回来,不管告诉我们什么样的消息,只要有那么一点点有用的,或许我们就能帮忙解决明先生身上的法术了。” 她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来了希望。于是再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甚至把蒲扇都扔给了醒桓。醒桓坐在原位接过自己被丢弃的蒲扇,傻巴巴的看着她说:“小心一些,这蒲扇还是明先生的呢,要是弄坏了,我也不好意思呢。” 吴若赶紧过来摸摸蒲扇,算作道歉,然后就走了。 醒桓也站起来了,把蒲扇随手就扔到摇椅上,对着目瞪口呆的龟精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去。” “哦哦!”于是龟精也赶紧跟在后面。醒桓就这样不紧不慢走在他们二人的后面。院子里顿时空气下来。门口有一个人缓缓走出来,明先生跨过门槛,看着他们三人渐行渐远,目光渐渐幽深。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是选择恢复记忆,离开盛瑛还是就这样知错就错,自欺欺人地生活下去。 吴若这一路的脚步可快了,路边经过的村民见她是熟悉的,纷纷停下来打招呼。她一时受不了这热情的招呼,就随便地点头致意,然后就跑到了当初进来的一个路口,忽然间问道:“龟精,你别告诉我,这段时间你自己偷溜出去了,那些蛇妖你发现你吧?” 龟精说:“说到这里也好奇怪呀,我一直以为盛瑛是穷凶极恶的,但是呢,我今天出去的时候被她的手下发现,他们一开始看得我还挺惊讶的,但是后面就熟视无睹的过去了,我想应该是下了命令,暂时不会伤害我们。” 吴若一听,还摸不准盛瑛的脾气,她究竟想做什么,什么时候对他们这么客气了?那这搞得吴若一下子不知道要不要找盛瑛报仇了。她想了想就说:“行了,咱们先出去,有什么话等出去再说。” 他们进了之前的通道,又回到盛瑛的宫殿,打开大门,又是一个黑漆漆的地洞,他们必须得出了这地洞才能见得着兔精。 醒桓记忆力不错,他带领两人走出这黑漆漆的地洞,刚出没多久,前面就有妖怪窃窃私语,她也没多听,只知道在边界处有一只胖乎乎的大白兔在等人。这些妖怪在讨论要不要一口将它吃了。 这也太丧心病狂了,连同类都吃! 龟精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想赶紧跑到兔兔身边去保护它,于是撒开了腿就往前奔。 吴若则是紧赶慢赶地跟在后面。刚刚到了地界不久,果然看到一只白白胖胖的兔精站在界线外对他们挥手致意。龟精最近一看到兔兔来了,那脚步可快了,几乎是飞了起来冲过去。 吴若我实在跑不动了,停在原地喘气儿。醒桓更是落下一大截,他年纪大,还是跑不过年轻人。 龟精一看到兔精就赶紧冲过去,来了个热情拥抱。兔精几乎是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站起来了,锤了一下龟精胸口说道:“你要撞死我是不是?” 龟精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那小模样又心疼又委屈。 兔精拍了拍尘土说道:“这次我可是带了消息的大功臣,你们要好好犒赏我。” 话刚刚说到这儿,吴若这时也追上来了,问:“什么功臣?,要么犒赏你,辛苦你了,兔兔。” 兔精经不住夸,脸上尽是掩盖不住的兴奋,说道:“大人,这次我果然去天宫打听到一些消息,听起来还挺劲爆的。” “哦,那你赶快说说。” 醒桓也在后面追上来了,上气不接下去的,听到了这一句就问。 兔精神秘兮兮的说道:“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天宫上的那就是一个假神仙,哪里是元城上仙哪,那玉越和用元城上仙的法力,把自己修炼成神,但是呢,天宫上的神并不承认他。他只是用元城上仙的样子做了一个假神仙,就连神力都是元城上仙的呢,他自己还只是一个凡人而已,而且天空有那么多势力组派,都不承认他。他现在在上面也是孤立无援,听说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 “那这么说的话,那就说明元城根本就没有被毁灭,也就是说还有转圜的余地,他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世间。”吴若自言自语,脸上渐渐显现出兴奋,“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明先生很有可能就是元城和孟明朗的合体,那么究竟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这两个人分开呢?” 她顿时泛起难来,一手拖着下巴,细细思量着。 兔精又喋喋不休地说:“大人,我还听说玉越和不仅之前和天宫有结盟的关系,甚至还和许多大妖怪都有联盟,而且,就连西门任和盛瑛,他都曾经有联系过,那就说明如果想把玉越和拉下马,只要找他这些老朋友,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而且我也听说在盛瑛的地盘里,还有一个非常神奇的人物叫做明先生,好像所有妖怪都怕他,他甚至帮盛瑛打下了江山,我在想……” 兔精井井有条分析了一大堆,甚至连狠毒的法子都想出来了,“先把这个明先生给干掉,然后呢,再一举掐住盛瑛的命脉,打蛇要打七寸,既然这明先生是盛瑛的七寸,那么我们只要解决了他,一切就好办多了,到时候威胁盛瑛,不就成了吗?”它越说越兴奋,仿佛马上就能得手了。 吴若在一旁轻轻的,用手指弹了一下它脑壳说道:“这可不行啊,兔兔。那个明先生可是元城和公子的合体,不能伤害他。” 兔精一听顿时吃惊,没想到大人这么快就调查出明先生的身份了,可真是厉害呀!它边说边露出崇拜的目光。 吴若一下子受不了这目光,赶紧挥挥手,拍散它的崇拜说:“看什么呢,这些都是大家一起调查出来的,兔兔,你这么厉害,赶紧帮我想想这世上有没有可以解决盛瑛。的法术,就是能够操控别人的记忆的这种。” 兔精一听,顿时认真思考,难得受大人这么重的厚爱,自然要好好的思索一番,想来想去,想不出来,就干脆坐在地上,也是从一只手拖着腮,皱着眉头思考着,颇有一副成熟的样子。 吴若在一旁看着这做作的模样,倒也没说什么。 醒桓就有些看不过去了,直接用脚假意踢了一下它的后背,说道:“你何时这么成熟稳重啦。” 兔精就有些受不了了,直接用手在空气中乱挥,说道:“你别过来捣乱。” 醒桓笑呵呵的也在身旁坐下拍了拍刚才被踢过地方说道:“要量力而行,可千万不能想一些不着边际的法子,到时候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兔精一听就知道是在提醒它不要再瞎讲一些天方夜谭,那些不着边际的解咒之法。 醒桓知道兔精平常是一个喜欢表现的人,只要有任何机会,都会好好的表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以及能干。 兔精这次果不其然又要讲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醒桓这么一提醒,立马就转变了,说:“大人,办法应该是有的,但是你先得让我想一想。” 她一听心里高兴极了,赶紧就把兔精往回拉,说:“好了好了,我给你时间去想,先别在外面站着了,我们先回去找个时间慢慢来聊一聊。” 兔精愣了,这是要把它拉进盛瑛的地盘啊!一下子吓得惊慌失措,它知道这里面都是蛇呀,它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妖怪都不放在眼里,可唯独这蛇一想到就浑身发抖,甚至还觉得恶心,连忙挣脱,说:“这,这,这,我就不用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万一我想到什么法子就给你们发信号,你们到时候过来听听就行了,我不想进去。”说着说着,越说越激动,甚至还想往外逃。 吴若赶紧抓着它的手说:“干什么呢?干嘛这么紧张!” 兔精几乎是哭丧着脸说:“大人,可不可以不进去啊,我怕蛇。” 她说:“没什么好害怕的,盛瑛现在也不伤害我们,那些蛇最多爬来爬去的。你不看它们就行了。” 兔精赶紧摇头,说:“大人,这可不行,我从小就怕蛇,你也知道的,我小的时候曾经遇到过蛇,而且盛瑛又那么的阴险,我可不想留在这里。” 吴若一听,也不勉强了,只是让这小妖怪一人住在外面她也不放心,又是想了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既然你想住在外面,那我们就陪你住在外面,你一个小妖怪在外面多危险。” 兔精一听,顿时感动得要哭了,“大人真是太好了!” 醒桓在一旁提醒道:“那你的明公子呢,你不看着他了?” 吴若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久说道:“现在没有办法呀,为了兔精安全,必须住在外面。至于明先生,暂时就放他和盛瑛呆几天吧,到时候我想到办法就把他带走,等元城和公子两个分开,我再好好和他们两个算账。” 第四百四十七章 合作 那叫一个信誓旦旦,可到底会不会这样做,在场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吴若直接放话,绝对不会公报私仇,也绝对不会暗地里使坏,等来日元城和公子分开了一定会好好的跟他们说说这件事情。 大家纷纷表示不信,甚至感受到一股恶寒。 吴若终于忍不住问:“干嘛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都说了这些事儿以后再说,现在为今之计,是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摆平。公子和盛瑛一定要分开,我可看不得他们两个卿卿我我的,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说着就握紧拳头捶了一下周边大树,树干一下子落下无数叶子。大家都惊奇,怎么她力气变这么大了? 吴若抽回手,还面无表情的转了一个身,仰天长叹道:“此事再不解决,恐怕会养虎为患!” 这时,龟精过来说:“大人你的手没事儿吧?” 她毫不在乎的说道:“能有什么事儿!” 醒桓也走过来抓她拳头看了一遍说:“你这手不错呀,这么捶都没事儿,之前练了金刚不坏之身吗?” 吴若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就说:“哎呀,告诉你们吧,现在我的法力已经恢复一些了,这刚才那一下子根本就没什么感觉。” 一说到这儿,两人顿时大吃一惊,齐刷刷地大喊道:“不会吧,这样都行,这法力说恢复就恢复呀,这也太扯了吧!” 醒桓说:“姐姐,这怎么回事啊?” 吴若懒得和他们解释自己手臂曾经封印过力量的事儿,直说道:“这根本不重要,等以后再和你们说,现在困扰我最大的两个问题,一就是我脖子上的法术,不过这个脖子上的法术已经被公子解决得差不多了,休息两天就没事儿。现在必须把他们两个事情解决好,这是第二件头等大事!” 龟精赶忙点头称是,又迎过来说:“大人,那咱们现在能不能出去啦?兔兔一直怕这里,万一等会儿来条粗壮的蛇呀,会把兔兔吓到的。” 吴若这才控制住滔滔不绝,然后点头说道:“行,我们现在就出去。” 刚刚走出没多久,行踪暴露了,万万没想到盛瑛表面上看着不管他们,甚至放任他们行动,但实际上只要他们出了这个地界,直接带着一队人马追杀过来。 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周边围着一条条粗壮的蛇,兔精早就已经吓得两眼一呜呼倒在地上,幸好龟精把它及时抱住。 龟精一手抱腰,两天长哀,“哦!不!” 醒桓嫌它太吵,过去堵住它的嘴。 吴若声音说道:“不是说放我们自由,不伤害性命?现在又是什么意思?盛瑛,你说的那些都是骗他的吧。” 盛瑛眯着眼睛笑了笑,她这一笑,声音十分嘹亮,“我没有骗他呀,谁说我骗他了?我的确说,在这里我不会动你们分毫,但是你们现在已经出了我的地界,要是再出一点什么事儿,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吴若一听,就想听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说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没看错你,够阴险狡诈,不过你以为玩文字游戏玩得过我吗?今天我们出来,他可是全都知情的,一旦我们真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你很难向他交代。” 吴若只是在瞎说,她不知道他是否知道。 现在法力已经回来了一半,就算打不赢她,起码也能让身边的这些小喽喽找地方躲起来。 盛瑛说:“我很不喜欢这一切都不顺从我的意思。我是想给你一条性命好好活着,但不应该离开我的地盘。” 吴若说:“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我吗?我一旦离开,不是正合你心意。而且,我也见不得他在你这里,我找个地方出去散散心不行吗?” “行,当然行,可你带着这一家老小出来做什么?” “也一起散散步咯。” “吴若,你这一世看起来无法无天,好像没有谁能治得了你,包括我也在内。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即使两个单挑,我也未必能赢你。但起码他能牵制你,对于我来说已经非常高兴了。只要他在哪儿,你就会在哪儿,不是吗?吴若,要求很简单,就是老老实实待在我这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我留在这里,不就是想利用我替你去做事儿?就好像你利用他一样,用来对付我而已。” 被说中了心事,盛瑛也毫不避讳,直说道:“实不相瞒,吴若,我一直以来想和你再合作一次,但是你也知道我们第一次合作就产生很多的不愉快,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弥补你,但是一直找不到话题,所以正好用这种方法让你留下来。” 吴若直接道:“你的这种方法,就是利用他来对付我。” 盛瑛点头说道:“再说他现在是我身边的得力干将,也舍不得让他离开呀,你要想得到他,很简单,也陪他一起留下来。这个地盘需要无数能人,你也算是一个,毕竟是堂堂的魔尊大人嘛。” 说到这里,她的确有些心动了,她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但是身边的伙伴可不能受到伤害,就说:“可以答应你,但是从今往后你不能为难他们几个,让他们走吧,我可以留下来。” 盛瑛的视线落在他们几个身上,缓缓一抬眉就要答应的时候,一直在暗处的六意上来了。 这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即使岁月过去多载,依旧没改变他脸上的清爽与帅气。不过他精神有些消沉,很显然最近心情不太好。 六意说:“阿姐,绝对不能把她留下来,会养虎为患的!还有这凡人和妖怪都不能留!” 盛瑛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退下去。六意还想再说什么,盛瑛直接说:“这件事情我自有抉择。” 六意执着劝说,但她只是看了他一下,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他默默退到后面,像棵树一样伫立不动。 吴若说:“你到底同不同意呀,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弟弟了?这你可要管好了。多年前,我就注意到,只是没问而已,现如今他想杀了他们,这我可不同意。如果他一时没忍住出手了,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一不小心就伤了他。” 盛瑛缓缓一扬手,身后所有士兵都已经退开,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她很冷漠的说道:“一个小弟弟而已,吴若,你可不要动他,你要是敢动他,我也保证你身边的这些人全都活不了。” 吴若千百来也是被人威胁了无数次,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但是今天盛瑛这么一威胁,她反而看出点门道,很显然,这个六意弟弟对盛瑛来说很重要。 吴若说:“行,那就希望你说到做到,放了他们。” 盛瑛“嗯”了一声,龟精小心翼翼的说:“大人,我们不想走啊,我们还要守在身边保护你呢!” 吴若回:“如今你们的安全最重要,要你们待在外面,这也算是一种守护啊。你们待在外面观察我在里面的动静也好。” 龟精一听,大人果然英明。 醒桓就不同意了,死活不肯离去。吴若好说歹说终于劝下来。 盛瑛看着目前的局面非常愉悦,她回过身对着空气说:“走吧,吴若,我说过,我们两个是最好的搭档。你过来,我现在就跟你说说接下来要做哪些事情。” 吴若走在后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小伙伴,小伙伴也同样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龟精甚至一手扶着兔精,冲她挥挥手,就好像是永别了一样。吴若本来想挥手,但看它这副仿佛要天人永隔的情景,皱了一下眉头,最终还是给了一个让他们放心的眼神,就跟在盛瑛后面。 盛瑛这一路和她交流,目的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想称霸整个天下。她和西门任各占一方,对方是强大的恶鬼,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攻占到对方的地盘,现在可得好好的谋划一番。所以就让吴若当出头鸟替她出生入死。盛瑛还不知道,西门任现已被吴若用计害死,所以还以为他在那一方当霸主。吴若听她说完整个规划后,也没有暴露出西门任的处境,而是这样问她:“如果我帮你夺得西门任地盘,你又该如何?你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 “任何人都不守诺,你可不能说我不守诺。多年前那件事情,我虽说有些阴损,但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有数。再说了,我知道你多年来对一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你养父母的死对不对?我知道一点点线索,你会不会同意呢?” 说到这一点,她的确心动,但想得到更多的,于是说道:“除了我养父母的事,还有就是他,你要把他还给我。究竟是如何操纵他的记忆我不管,但是必须得解开这个法术,不能伤害他一丝一毫。元城和孟明朗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把这件事情给我说清楚!” 盛瑛说道:“真的那么想知道?” “废话,我当然想知道了!” 盛瑛依旧不慌不忙,似乎在故意吊着她一样,“这件事情说来可就话长了,想当初我把元城上仙从玉越和手里抢来费了多大的功夫,你不在场,不然得让你亲眼看看死伤多么惨烈,我花费了那么多徒子徒孙,不能那么白白的就给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盛瑛说道:“元城身上有保护结界,是你给他布下的吧?也幸亏你是以前布了这么一招,拖延很多时间,你可见不到现在的明先生。当时玉越和把元城放进抽灵鼎,千钧一发之际,幸好我及时出现,把元城带走了。与此同时,我也一直知道孟明朗就是你一直寻找的公子,他沉浸冰湖多年,我也派了蛇子蛇孙去蛰伏,虽说他已死去,但是模样俊俏,而且尸身完整,拿来利用利用,吊吊别人也是好的。但是很可惜呀,他身边有个侍女,叫骨女,对吧?这姑娘用自己的骨头先是给他做了一个法阵,又做了一副棺材,任凭我这徒子徒孙怎么闯都闯不进去。可他一现人间,我立马知道了,所以就立马赶来。本来我想重新夺了他的魂魄,但我忽然发现,元城和孟明朗中了玉越和的计,他们两个进了抽灵鼎合二为一了,连记忆都是空白的。所以我就趁虚而入,给他灌输了一段并不存在的虚假记忆,正如你现在所看到的,他对我唯命是从。” 最后一句话声音不高,但是声调却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的得意。 吴若冷冷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两个分开?” “分开?”盛瑛笑了一声说道:“两个现在这幅模样不是挺好的嘛,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其中一个是轮回转世而已。而且据我线探来报,你对他们两个似乎也犹豫不决,现如今合二为一了,不管你选谁,都是他们俩,多好。” “你还派人跟踪我?”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当真以为能够逃脱得了我的掌心嘛,天下这么大,我的蛇子蛇孙又那么多。吴若,我迟迟没有过来找你,给你自由,只是因为很多事情我不愿跟你计较而已。” 吴若一听,语气变了,“听你这么说好像所有事情都是我无理取闹才造成这样的局面。盛瑛,你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呀。” 盛瑛依旧在前头走,脖子上两条小蛇快活地绕着。她说:“知道你依旧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这么多年来我才派手下去查当年的那件事情。为了表示我的诚心,等会儿我就把当年的凶手送到你面前。” 吴若惊了,上前一步,问:“你是说当年害养父母的凶手就在你这里?” “没错。” 盛瑛步子又大又快,再一次走在前面。 吴若满脑惊讶,急道:“他究竟是谁?” 盛瑛领先一步,拖着长长的裙摆,在黑暗的夜色中,头也不回的高声道:“回去不就知道了,这个人我们都认识。”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四十八章 报仇刘通 在漆黑的宫殿中摇曳着几盏烛火,烛火摇曳将人影拖得老长,一个是宝座上的盛瑛,一个是站在一旁的吴若,地上跪着的那个驼着背,低着头,很显然是个男人。 吴若站在一旁,正好是在阴影之下,满不置信的目光一直在男人的身上探视着,拳头紧握,微微颤抖,她怎么都没想过竟然是他下的毒手。 地上的男人跪倒,似乎在磕头认错,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但喉头直咽,紧张得汗水直流。 盛瑛微微侧头,朝着吴若莫名其妙的微笑,她说:“现在你可以过去看看。” 吴若一步一步走过去,在那男人面前停下,男人害怕地缩回手。 她终于蹲下,一手抓在他后脖颈上,迫使他不得不抬头对上视线。 “吴若。”他喘着粗气,面色大变,哆哆嗦嗦道:“你、你听我解释。” 吴若的眼睛冷漠得像是冰刃,一直盯着他,寒意森森,“刘通,是你吗?” 刘通还满脸懵,还以为是之前干的坏事被揭发了。 唉,想着自己不就是吃了一些新娘嘛,她们是要替天行道?没有这么好的心思吧,可为什么要这样把他押过来呢? 刘通满心满眼只有惊恐,他真怕这两个女人脑袋一抽抽就把他阵地就法了。忙说:“之前那些新娘是我吃的,可是,这也不关你们的事啊,大家都是妖怪,放一条生路行不行!何必这样赶尽杀绝,我也没在这里惹事儿啊。” 吴若说:“多年前,在我还没有加入恶鬼地界的时候,你是不是曾经杀过一对年纪大的老夫妇,这对老夫妇平常以卖竹筐为生,住在半山腰,山腰里还有一个小女孩儿。” 刘通猛然大惊,已经明白她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当初他杀完那对老夫妇之后,宫主西门任派盛瑛过去,所以他前脚刚走,盛瑛后脚跟过来。当时每一只妖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绝对不能侵入其他妖的范围领地。那一个地界正好被西门任划拨给了盛瑛。那时候年纪轻轻的盛瑛对西门任忠心耿耿,他走到哪儿就会把她带到哪儿,毕竟是赫赫有名的黑执事。 那日,西门任说在附近的山脚下有户农家,正好周边已经没有凡人可吃,就把他们杀了吧。 得令的盛瑛按照西门任指示,来到那户人家,刚刚一开门就看到遍地血淋淋的场景。她也很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快,竟然先一步杀了他们。幸好心脏还在,所以她刚刚一爪把整个心脏掏出握在手中时,吴若这时刚好推门而进,因为她在远处就已经闻到有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从屋子里散发出来,当时暗觉不好飞奔回家就看到那幅情景。 盛瑛一袭白衣的盛瑛站在屋子中间,脚下是两个老人的尸体,血染一大片。红艳艳的景象顿时让她大脑发懵。盛瑛爪中一颗心脏正怦怦地跳动着。鲜血从指缝间流下并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慢慢蔓延成线滑落周边。 吴若只愣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直接向前扑去,想要深深地剐了盛瑛。不过,西门任正巧凭空出现,刚好挡在二人之间,并施法控制住她。吴若满腔愤恨咬牙切齿的想要将二妖一起击杀了。西门任忽然间发现她并不是一个凡人,而是妖怪。妖怪替凡人出头,这倒挺有意思的。所以他对吴若身上有了一丝好奇,再仔细观察之下,他发现她并不是普通的妖怪,而是远古的一种神兽,只要降服了她,日后可以作为左膀右臂征服天下,顿时心花怒放,但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大喜悦,而是想着要她带回地界去。吴若自然不肯,起初是吃了一番的苦头,西门任法术幽深,他随便一两下就可以把她摔得四脚朝天,鼻青脸肿。她被折磨得全身没一块好,整天摔摔打打,几乎都站不住。吴若在摔打中也逐渐改变自己的进攻路线,反装作乖巧的样子投入西门任门下。 西门任非常得意,他降服了这么一只倔强的妖怪,所以立即就把她带回地界,刚刚回到地界的吴若受了很大的苦头,不仅地界上的妖怪要欺负她,就连西门任身边小官都会暗中嘲讽,欺负排挤她,所以,刚开始过得十分艰难,不过好在有自己的努力,慢慢提升了地位,那些妖怪才缓缓对她改变了一些看法,不过,还是受到了排挤和欺负。 说到这里,她不再想下去,她意识到当年养父母的事错怪了盛瑛,不过盛瑛也的确掏出了养父母的心脏,这一点是不可饶恕的。但还没有到要她的命的份上。现如今,终于知道了杀养父母的凶手正是眼前的刘通,顿时豁然开朗。她现在想想真是恨不得把他扒层皮,当初发生这件事情之后,她虽然假意投入西门任门下,暂时博得一丝生存机会,甚至还学得了一些法术,但是日思夜想的还是要将凶手绳之于法。她当时把西门任和盛瑛作为罪魁祸首,但后面盛瑛不断解释的过程中,她稍微相信一点,不过也在暗中调查。但有时候她也将这个线索透露给刘通。但他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还和她以同事的身份好好相处,这就有些恶心了。 刘通被揪着脑袋想低头也不行,被迫和她对视。吴若此时双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刘通知道只要承认,一定会死得非常难看,所以哆嗦着,支支吾吾着,就是不肯把话说清楚。 她已没耐心,再一次狠狠抓紧他的后脖颈问道:“问你话呢!真相到底如何,倒是说一句啊!你这样的态度会让我觉得你就是当年的凶手。对,或者不对?” 刘通强咽口水,语无伦次道:“知道,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杀你养父母的凶手!” “养父母?我可没有说是我的养父。”吴若顿时两眼瞪得老大,已知道刘通一直都知道当年的事情。所以这么多年来,明明杀了她重要的人却装作很亲切的样子接近她,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有一颗如此肮脏的心。 吴若抓脖颈的手反转而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任凭刘通怎么挣扎,甚至踢打都无动于衷。手越收越紧,刘通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过好在他也是妖怪,不会一直被这么钳制着,所以手上施了法术。吴若一掌就给他打下去。 他暂时挣脱开,站到一旁,喘着气儿,眼神四处搜罗着,看看要抄哪样兵器,或者说该往哪条路逃比较好。但此时的大殿黑漆漆的,只有盛瑛周边烛火摇曳着。而且这个环境也不熟悉,所以顿时觉得自己大难临头。 吴若不急不忙,就站在黑暗中看刘通有何本事。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急忙说道:“盛瑛,你要救我呀!她这样,你也不管管嘛!” 盛瑛依旧坐在宝座上,一手懒洋洋地撑着脑袋,微眯着眼睛,似乎要打瞌睡了,笑道:“要我救你,真是好笑。你有什么值得我救的?” 刘通忙说:“盛瑛,我们当年关系那么要好。而且你当时在宫主地界时,我一直都有照顾过你,你应该不会不记得吧。我们可是多年来的好朋友啊!” 盛瑛一听,忽然噗嗤一声。这一笑那就有意思了,她的二指十分纤长,微微挡住红唇,轻轻一笑,抬眼又是一阵杀气,她微一挑眉歪着脑袋说道:“你说的真有意思,刘通,我什么时候和你关系那么好了?还是好朋友,这些话说出去,别人会不会笑呢。” 刘通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难道你忘了当年我们……” 总之,他巴拉巴拉,讲一大堆,都是一厢情愿。把一起出任务的事描绘得多么精彩,以及多么情意绵绵。 盛瑛听着听着,终于皱了眉头,眼下的杀意更浓,对吴若说:“这个男人就交给你了,吴若,今晚的事情就当作我没有听见,想想也觉得恶心。”说着就起身,然后在空气中消失。 刘通看到一个帮手就这样消失了,还不知道哪里说错话,又急忙冲着空气大喊:“盛瑛,你不能走啊!你要救我啊,绝对不能走,你救救我呀!想要什么情报我都可以给你!” 但是大殿中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回荡着。吴若站在原处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中只觉得可笑,这样的妖怪留在人世间,真是造物主的败笔。 刘通知道今晚一定会没命,立即跪下来求情,头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把地捶个咚咚响,求饶道:“求求你了!当年我也不知道那是你养父母啊,你放过我吧,行不行!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不再吃人了,求你了,不要杀我,我求求你了!” 她看着这副样子,更想下杀手。她知道刘通是一只脏了心的妖怪,无论放过多少次,只要让他逮到机会,一定会被他反杀。 她看着那盏微微摇晃的灯火,说:“好,我可以放过你。但是呢,先要过一关。” 刘通一听,看来有希望了,急忙抬头说道:“说吧!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吴若把那盏烛火缓缓拿过来,慢慢蹲在他面前,看着他满脸欣喜的样子,徐徐说道:“听说你的真身是恶灵,但是呢,你又附身在白骨上。我一直都很好奇,如果把你全身都点燃的话,白骨化为灰烬,那你这个魂魄又该去哪里呢,是继续当一只游魂孤鬼,还是继续找一个为载体呢。不过我想,鬼差应该不会放过你吧?你逃了多年,鬼差一直都在找你呀。” 吴若说完,他脸上顿时惊骇得现出细汗,脸煞白煞白,原本畸形的脸现在变得更加可笑恐怖。他急叫着,甚至像伸手阻拦,但此时已经将灯油倒在他身上,刺啦一声火苗就蹿在他身上。 天渐渐发亮,刘通哀嚎的声音几乎传遍整个宫殿,宫殿中因为有这一大团火显得熠熠生辉。他不停地哀嚎咒骂着,没过多久,现出一堆白骨,那堆白骨被火熊熊燃烧着,但他依旧在挣扎,在整个大殿中跑来跑去。吴若用法术把他拉回,原地不停转圈。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那堆白骨也化为灰烬了。真身为恶灵的刘通也从灰烬中显现出来,此时的他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空空一副有颜色的空气罢了。 他在空中瑟瑟发抖,不知道她接下来会用什么手段。 吴若冲他说:“好了,我说话算数,现在我放过你。” 他一听,不可置信。 吴若说:“不过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刚说完便抓着他,一转身就换地儿了。她把他扔到一个熟悉的地界。 刘通并不清楚这究竟是哪里,看着这空荡荡的大街,发觉近处是一户农家,而且桂花树还伸出了院墙。 吴若看了看四周,也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想起多年前的事情。元城将一支桂花塞到她手中,要一起陪着走夜路的那个情景。 不过想到这里就立即打住了,她把刘通一把甩在空中,此时的他就是一团空气。 吴若说:“我就把你放在这儿,接下来的事儿你就自己处理。”然后一转身就消失在空气中。 刘通不明白这句话意思,在空气中游荡。但没游荡多久,在那棵桂花树伸出的墙面上走出一个红通通的人影。 那人影缓缓抬头,刘通一看,似乎有点眼熟,但记不清是谁。 那人影面容姣好,看样子是十分年轻的姑娘,不过身上那一身红彤彤的衣服,很显然是一个嫁娘。 刘通暗暗觉得不好,一看这作派就知道是自己害死的姑娘过来寻仇了,欲哭无泪。想跑,但他只是孤魂野鬼,又被一场大火烧得精光,根本没有力气。 那嫁娘脚离地的飘过来,直直冲着刘通,脸都没抬起来过。光光这一招就已把他吓得哇哇直叫。 那嫁娘终于在他面前停住,脸还是没有抬起来,而是幽幽的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第四百四十九章 旧人出现 刘通哪里认识她,多年来,他害死的人不计其数,更何况像这样年轻的姑娘,那更是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现在被吓得哇哇直叫,脑海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大难临头,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早知道就不干那么多坏事了,可后悔也晚了。 他跪下,现在是一团空气,跪也是跪半空中,磕头求饶着,呜呜哇哇道:“你放过我吧,对不起,当年是我的错。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放过我行不行啊!这位姑娘,我看我们也不认识,或许你认错人了呢!” “我还没做什么你就这么害怕,倘若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又何必如此害怕,明明是做贼心虚!” 刘通顿时哑口无言,紧接着又开始求饶。 嫁娘看着他眼前这副求饶的模样顿时仰天长笑,笑中带着血泪缓缓滑落面孔,月光这才将她面容照清楚,她正是多年前吴若遇到过的那个红衣女子,被一顶花轿抬进深山里,后面被妖怪啃食的姑娘。 小蓉笑完后,看着面前的刘通说道:“你这样的一只妖怪留在世间就是一个祸害,不过苍天有眼,终于让你落在我手里了,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善恶到头终有报!你要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赎罪!”说着就把刘通抓起来,用法术折磨一遍。 刘通还死不了,他现在已经是鬼,再怎么死都还是原来这种形态。心中满满的懊悔,早知道这样就不带着吴若了,如果没有她的话,他现在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她真是一个扫把星! 不过,痛苦归痛苦,他忽然来了疑惑,这姑娘就算是被他害死的,她这个样子看起来似乎已经成精了,怎么她就没有进阴曹地府呢? 他大叫着,“你究竟是什么人!哪里来的妖怪,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好你个妖怪,竟敢来骗我!” 小蓉这时哈哈大笑,化作已为鬼差的模样,痛快道:“好啊,想知道我是谁,那就睁开眼睛看看现在面前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你绝对想不到吧!你现在这副模样就注定要被我抓,也因为你,我现在成为要抓你的鬼差,你记住了,下一辈子再投胎,如果落到我这个地界里,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刘通一看到这副模样,顿时了无希望,垂头丧气,他知道真的完了。 心中暗暗好奇,他都已经离开宫主这么长时日了,怎么还不过来找他,难道已经将他忘了吗? 刘通气息奄奄,心中再无一丝希望。 小蓉将他折磨了个遍后,几乎在空气中都看不出他的形态,这才进了地府。 那棵桂花树下有抹人影,吴若坐在墙头上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但终究心中有一个地方舒畅了。 吴若抬头望着皎洁的月色,胸膛中那口闷气缓缓疏散开,现在还是留心中的大事只剩下他了。 没过多久,重新回到盛瑛地界。盛瑛依旧是以前的架子,要合作的事儿并没有明说,只是时不时出现在面前,偶尔会提一些旧事,但都和合作的事情没有关系,不知究竟在打什么注意。 吴若也并不会主动提起,心里暗暗觉得如果再合作,恐怕这件事情十分重要,或者说牵连甚广,不然盛瑛也不会这样时时盯着她,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话说明先生这几日明显对她态度有些改变。吴若心里高兴,便时常跟他说话。 醒桓经常在外边守着她,一看她出来了,立马过去劝早点把明先生带出去,他不知道盛瑛会不会反悔,只知道多留后手总是对的。 终于到了揭开真相的那一天,盛瑛很平常的坐在宝座上。这个宫殿只有她一人,其他人早被屏退了。 吴若心头一紧,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让我过来有事情?” 盛瑛说:“我知道你最近在我的地界里走来走去,似乎对我不放心,但是放心,我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做的,现在也开始我们合作的第一天。” 吴若在边上位子坐下,说:“你有话直说吧。” 盛瑛莞尔一笑,悠悠道:“我知道你曾经去过天宫。那么,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和天宫有关。” 吴若一听,笑道:“让我去天宫?那你这个如意算盘打空了。现在谁不知,天宫已禁止我上去,只要稍微露个影儿,他们都会追杀到地府。就算我不怕他们,也进不去。” 盛瑛说:“你回答得太急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吴若,我问你,现在天宫中是不是有一个神,你视若眼中钉?” “你说的是玉越和?就算是那又怎么样?”吴若面色严肃,又说:“你把话说明白。” 盛瑛也不卖关子,直说:“玉越和曾经答应过我,只要上了天宫会助我联盟。百年过去了,他并没有实现诺言。” “哦,所以你是要让我杀上天庭?” “这就不必了,我要玉越和重新信守诺言,将天宫与魔界重新搭上联系,我要做魔界的主人。” 吴若呵呵一笑,“你还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呀,你做魔界的主人,那我呢?我可是堂堂魔尊,盛瑛,你想做魔界的主人,却要我去帮你,这有可能吗?” 盛瑛说:“这没什么可不可能的,就算天宫和魔界有联系,我成为魔界主人,你照样是魔尊,我并不会撼动你的地位。再说,我根本就不在乎世人怎么评说究竟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你知道的,我向来只追求修炼。追随我的手下那么多,我总得为他们谋一个位置,不然怕有一日天宫出尔反尔,将它们赶杀殆尽,你也知道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能够完全相信的,我这也是为他们谋个后路。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吴若说:“就算你想找联系,也不一定非得找我,我不相信你现在势力这么庞大,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搭得上天宫这条线,非得来找我?而且现在天宫和我断了任何联系。就算上去了,玉越和根本不会见我,难道你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很差?” 盛瑛说:“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有些难度。所以只要求你天宫和他见上一面,把他带下来即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吴若又说:“我把他带下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盛瑛说:“你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 言下之意是,你如果轻举妄动,明先生的事儿就告吹了。 吴若不满道:“玉越和利用元城,这口气我咽不下。” 盛瑛说:“吴若,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有大局意识的人,现在可别让我失望,也别让明先生失望。我们可全都指望你呢。” 吴若平息胸中闷气,缓缓道:“这一次我可以为你去闯天宫,但你记住了,我也只放玉越和一次,倘若被我发现他落单了,就别怪我赶尽杀绝。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有仇必报,就算现在不报,以后也会找到机会。” 盛瑛瞧着她,不悦的脸色慢慢浮现,恨铁不成钢道:“你别坏我大事!” 吴若说:“我已经让步啦,不然你也可以找别人呢。让我上天宫是吧,我现在就上天宫把玉越和叫下来。” 说着就站起来。 盛瑛急道:“吴若,你不能坏我大事!你绝对不能杀他,不然明先生这件事情我也无法给你一个交代。” 吴若说:“再怎么样我相信你也不会杀了他,你也说了,他现在是你的左膀右臂。但也记住了,我只帮你做一次,我已让步。” 盛瑛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说过我很讨厌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就让我更加讨厌你了。” 吴若说:“我也不在乎你究竟喜不喜欢我。”说着就一脚踏出了宫殿。 盛瑛坐在位子上,看着离去的背影,久久沉默。即使讨厌吴若,到头来还是需要帮忙,不能伤害她半分,不过也开始头疼,该如何保护玉越和千万别落在吴若手里。 吴若还是言而有信的,决定暂时放玉越和一次。 刚刚走出地界,醒桓就一脸担忧迎过来,看她面色不悦,就说:“出什么事儿了,盛瑛为难你了?” 吴若摇头说道:“算不上为难,只是我现在要去一趟天宫。” 说到这里他大吃一惊,他也知道吴若不能上天宫的事情。 “你去那里做什么!” “去把玉越和叫下来。” 醒桓马上拉住她胳膊,急道:“你不要命了,现在天宫你根本就上不了,即使现在法力恢复了,但是我看你也没有恢复那么彻底,万一现在来了很多天兵天将把你赶紧杀绝,那就真的没命啦!你想清楚,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就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她把他的手撇下,说:“我并不是单单为了明先生一人。” “对,你不是为了他一人,你是为了元城和孟明朗两人对不对?”醒桓哀叹一声,又说道:“不一定非得妥协啊,我们只要想办法把明先生带走就行了,到时候再找一些法术解开不就行了嘛!再说你现在脖子上的法术已经解了,现在你的命不是问题,难道还怕明先生法术解不了嘛!” 吴若哀叹一声,“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只不过现在有办法能解决明先生的事也就只有她了,不然你替我想个办法。” 劝是那么劝,如果真要想办法的话,他也没辙,只好站在一旁叹气。 这时,在阴影中走出一个人来。那个人的脚步很轻,在光影中其实看不清身影,但从细细的脚步声来听,似乎是个熟人,而且还是个女子。 吴若眯着眼睛去看,暗暗想着总不可能是盛瑛吧,她才刚刚出来。 她顿时警觉,不知道在这样的地界里又会出现什么妖魔鬼怪,赶紧把醒桓拉到一旁。 他当然也注意到来了一股妖气,但很奇怪,这妖气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似乎沾染过吴若身上的味道。他顿时掏出符咒扔过去,她阻止,低声道:“你先别着急,这个人我应该认识。” 这番话刚刚说完,那人影便从光影中逐渐显现出人形,走到明亮之处,是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姑娘。这姑娘嚣张的面容依旧和往日一样,吴若一看到她,顿时疑心顿起,说:“向萱,你怎么来这儿了?” 向萱那张脸已经完全恢复,没有之前那么狰狞,伤疤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若说:“你不是说背叛过盛瑛?现在你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叛徒,还敢来这里。你该不会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吧?” 向萱直入主题,说:“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废话,你是不是要上天宫找玉越和?” “我是要去找玉越和,你该不会一直都躲在那里偷听我们说话吧。躲在那里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怎么会在这里,你得跟我说清楚。” 向萱说:“你想听,好,我可以告诉你,之前我的确是盛瑛的手下,但是我真正的主人就是玉越和!” 这话一出吴若顿时震惊了,怎么也没有想过玉越和竟然是向萱的主人,他们两个看上去根本不会有任何联系。 向萱说:“我有一个银铃铛,可以随时召唤我出现,但当时孟江离没把铃铛还给我,所以暂时和主人失去了联系。当时玉越和为了惩罚我,也为了接近你们,故意把我脸划伤,才会伤痕累累……后来他突然间消失了,我必须要找到他。” 吴若说:“仅仅因为这样,你就想上天宫?” 向萱说:“不止这些,还因为一个人。” “是谁?” “孟江离。” “这和孟江离又有什么关系?” 向萱忽然间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悲凉,恨恨道:“难道你真的以为孟江离的死只是一个意外嘛!” 吴若顿时一愣,惊讶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对,没错,玉越和。” 吴若双脚有些不稳,难以置信道:“玉越和对他做了什么?” 向萱猛吸一口气,慢慢道:“孟江离在抽灵鼎下了手脚,所以玉越和才没用元城的身份上了天宫。但孟江离是有仙缘的,玉越和顶替他的神格去了天宫。孟江离糊糊涂涂,变成痴儿。根本就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什么栋梁之才,全部都是一派胡言!担起遥青山重任的,都是长老,他们拼尽性命,就是为了保护孟江离以及遥青山的名声。” 第四百五十章 玉越和下凡 向萱很激动,言辞凿凿。言语中皆是愤懑,目光炯炯盯着吴若,再次问道:“你是否真的要去天庭,要去的话把我带上。” 吴若说:“我是很想去,也不一定上得去,天宫限制我上去,光是漏一点点影子就会立马追踪。我上去根本是毫无希望的,如果你想上去的话,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向萱冷眼道:“吴若,你在骗我。” 吴若两手一摊,无可奈何道:“没骗你,要是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我还在想法子该怎么上去,既然你出现了,倒是可以帮我一把,你不帮忙也很为难,我还得再想想办法,耗些时日。” 向萱说:“吴若,只要能让我上天宫,那么我就欠下这份情,日后有什么吩咐我会尽量帮你。” 吴若直言不讳,“向萱,我不能上天宫,这件事情是的的确确的。我并没有瞒你,但如果你想上的话,我可以帮你。不如我们施个调虎离山之计,你上去就行,我负责引开那些天兵天将,到时候南天门少了防守,你想上去找玉越和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至于能不能把他带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向萱说:“我从来都没有到过天宫,我怎么知道天宫的地形,到时候给其他天兵天将发现了,死路一条。如果你不跟我上去,这未免太不仗义了,孟江离曾经也是你的故人,现如今只有我一人为他抱不平吗?” 吴若诚心诚意道:“你要是真想上去就别跟我在这里墨迹,我都说了可以帮你引开天兵天将,如果你还防着我,这次就不必出来。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是真心帮忙,所以又何苦在这里耗着时间呢,你不去的话就算了。” 向萱终于说:“行,到时候帮我引开他们就行了,剩下来的路,我自己走。” 吴若点头,正准备出发时,醒桓在一旁提醒道:“姐姐,注意自己的安危。实在不行,这件事儿我替你上。” “行了,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也别凑热闹了。就在下面等我回来。还有,帮我好好看着明先生,也注意一下盛瑛的动向。” 醒桓点头。 她驾着一朵祥云飞到天宫,不久就不见了身影,那朵云载着她飞呀飞,飞到了南天门。那是一个熟悉的地方,刚好也看到熟悉的面孔。这么多年过去了,天兵天将都没有换,还是那么几个,不过正当快要接近天南门时,南天门的照妖镜忽然朝她这边投射过来,现出一道强烈的光芒。几乎照得她睁不开眼睛,与此同时,南天门的天兵天将也发现下面似乎有妖怪要闯上来。大家的注意力锁定吴若,这时不知道有谁说了一句,“咦,那不是吴若吗?”这句话一出,其他将士看得更清楚了,没错,的确是她。没想到这个被告诫多年的魔尊现在又要闯上来了!顿时所有士兵一鼓作气,集结成队向吴若发动进攻。 吴若就知道只要一上去肯定没好果子吃!果不其然,她只好掉头就跑,那一大半天兵天将跟了过去。他们奉玉帝法旨,只要发现吴若闯上天宫一定要赶尽杀绝。 吴若法力恢复一大半,这些小兵小将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只不过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她几乎可以算得上领着一大堆人马飞呀飞。 与此同时,醒桓也派上用场,他知道吴若不可能把所有天兵天将都引走,也学着调虎离山之计在南天门晃呀晃,将士们总算发现一丝端倪。 “咦?怎么会有个凡人飞到这里?” 所以注意力又被吸引。 向萱就趁这个功夫偷偷溜进南天门,照妖镜要照到她时,醒桓用了个障眼法,又哎呦哎呦乱叫。然后趁机把照妖镜给蒙蔽过去,向萱就这样进了天宫。 吴若跑了一段时间,知道这会儿向萱应该已经进去,所以飞着的云朵立马停住,她转头一看,那些天兵天将见她停住了,也惊了一下,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 吴若笑嘻嘻说道:“各位兄弟,今天呢,我只是随便走走,一不小心呢,就来到这儿给你们添麻烦了,也别跟着我了,回去吧。我又不会给你们捣乱,是不是。” 天兵天将看着她说道:“吴若,如果你记性不错,应该还记得曾经玉帝下过法旨,你绝对不能上天宫。这次是你罪有应得,只要上了天宫,我们必定严惩不贷!” 吴若说:“好好好,这事儿我记得。咱们好话好说,兄弟们,我也不想大开杀戒,大家也知道,这件事情你不说我不说,玉帝怎么会知道呢?再说了,一旦开了杀戒,你们几个,一个都跑不了,毕竟相识一场,虽说你们一个个,我都叫不上名字,但起码脸熟啊!何必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性命呢,我看各位也是修炼多年才有今天的位置。我们今天就当谁也没见过谁,你们现在就回去吧,好不好?” 他们一听,好像有些道理。这事情只要他们谁都不说,那就不会有人知道啊!可是……面前这个女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魔尊大人哪!这魔尊大人的事情,他们早就听说过了,甚至有些神还领教过了,所以窃窃私语之下便同意撤退。 吴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离去,然后看着遥远的南天门。心里暗暗道:向萱,这次你一定要成功。 她飞回地面,这时醒桓也落到地面上,她问道:“刚才去哪儿了?” 醒桓说:“你以为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就行了吗,还得再施一个。如果不是我上去帮忙拖住守门的,她都进不去,你知不知道那照妖镜可厉害啦,差一点就把她真身显现出来,还好我一个障眼法就蒙骗过去了。” 她拍着他肩膀称赞道:“不错呀,跟了我一段时间都变狡猾了。本领还这么高强,竟然骗得了南天门照妖镜。” 醒桓满意地看着天上那朵白云,“算不上骗啦,只不过趁照妖镜还没有照过来的时候赶紧进去,照妖镜是什么东西,我相信你心里比我还有数吧。” 吴若心知肚明。 他们就在等啊等,没过多久,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红点,红点似乎不停地往下落,越来越大。 她终于看清楚了,眼神一变,立马飞上去接住天上那朵红点,她总算看清红点的真面目。 向萱果然还是被神给发现了,伤痕累累,鲜血满身,那些神给了惩罚便把她丢下来。 吴若看她这副模样,心里只觉得痛,虽说向萱平常和她有些不对付,而且说话咄咄逼人,但也没道理看她落到这样境地不帮。 向萱受伤严重,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吴若说:“喂,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吧?” 向萱闭着眼睛,不满道:“还死不了,别以为我这么快就挂了。” “有没有见到玉越和?” 向萱勉强睁开眼睛说道:“就是玉越和把我弄成这样的。” 吴若说:“好了。现在先别说话啦,我给你治疗一下。” 吴若用法力暂时救了向萱,向萱奄奄一息躺在草地上说道:“吴若,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我虽然见到了他,但没有本事把他带下来。但是,给他设了一个圈套。说元城上仙就在这里,他一定会自己下来的,他虽然已经顶替孟江离神格,但是还渴望需要修行,我刚刚听说天宫谁都瞧不起他,所以只要他一落人间,你就有机会了。” 吴若一听,这个方法可行。只是可惜眼前这个姑娘被伤得如此严重。 向萱也难得语气平和一次,“如果这次你把他抓到了,千万不能放跑了。” 吴若摸了摸她额头,安慰道:“这件事情你暂时不用放心上,善恶到头终有报,咱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刚刚说完这句话,醒桓就在心里暗暗嘀咕:那你平常也没做多少好事,坏事一箩筐,你的报应什么时候来…… 吴若好像听到他的心里话,转眼就瞪他一下,他赶紧收回自己的心里话,然后又转脸一本正经安慰向萱,“放心吧,你一定会没事的。” 向萱眯着眼睛无力地看着天空说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事情就靠着你们了。” 吴若说:“你别说得跟临终遗言一样,明明还好好的活着。” 向萱说:“你一定要帮我报这个仇,绝对不能放过他!” 吴若没有说话,她还答应着盛瑛,一时半会儿还拿不了玉越和性命,只是这样劝导,“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以后会处理的。”向萱这才慢慢闭上眼睛休息了。 吴若把向萱交给醒桓,面色严肃地看着天空,她决定就在盛瑛地盘等着。玉越和想要元城的身子继续修行,所以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当年的手下能上天宫,他一定会有所怀疑,那么不管怎么样,玉越和都会下来一探究竟。 吴若守在盛瑛地界,等了一天两天,三天……过了好久好久,都没见到玉越和身影,包括盛瑛地界的蛇都没传来消息,总之一片风平浪静。 又是一个晚上,吴若坐在草地上几乎快睡着了,忽然好像来了一阵风,这风来得有些奇怪,风向不太对。顿时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果然有个人正在远处缓缓走来,她眯着眼睛一看,很可惜,这个人并不是玉越和,而是明先生。 有些奇怪,怎么明先生到这里来了?平常都不会从地宫里面出来的。 吴若赶紧迎上去定眼一看,果然是他。 明先生穿得十分素白,模样白净,看上去清清瘦瘦的,就是一个普通的人间公子。 吴若说道:“先生怎么出来啦,散步吗?” 明先生跟着说:“只是好久没有见你,看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之前我听说你好像离开了,不过看来是我听错啦。” 她说:“这话一时说起来有点长,不过我的那些朋友是住在外面的,我暂时还住在这里面。” 他问:“盛瑛……她没有对你们做什么吧?” 吴若说:“暂时还做不了什么,多亏明先生了。”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她终究还是听我话的。” “那明先生今晚是出来接我,还是出来散步呢?” 明先生见她说话如此大胆,慢慢地笑了,说:“姑娘真会开玩笑。” 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说:“明先生,如果是来散步的话,那说明现在也很悠闲,没什么重要的事,不妨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如果是来看我的话,那更好了,就更应该坐在身边陪着我看星星了。” 明先生淡淡一笑,然后边上坐下,说道:“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还没有走呢?” 她说:“都说了,我的朋友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我得在这里等着他。” 明先生顿时无言以对。 二人看着满天的星星,吹着凉凉的微风。这时候,她终于感受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味道,缓缓转过头来一看。 玉越和下来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如果不是她感受到味道,恐怕都不知道身后站了一个神。与其说他是神,还不如说是顶替的一个假货。 玉越和现已成神,身上的金丝银线服饰褪去,着神明月白素袍,看上去十分高大威武。只不过,他的眼睛时常透露出欲望和野心,看上去就有一些格格不入。 吴若说:“你终于来了。” 说着就站了起来,想和他面对面,但很可惜呀,对方毕竟比较比她高大。她即使站起来,气势依旧压不倒玉越和。 玉越和说:“今晚真是有意思,竟然在这里碰到你,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 吴若接道:“当然是故意的啦!” 此言一出,玉越和脸色一变,说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她笑嘻嘻的拉着明先生往后面退了好几步,然后拍了拍掌。盛瑛不知从何处缓缓走过来,身影在月色中显得朦胧诡异,不一会儿,皎洁的月光将全部身影显现出来。 盛瑛脸上带着妖冶的笑容,看着玉越和,满意地说:“总算下来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一副身体 玉越和看到她,脸上可没有笑容,而是冷冷地看着盛瑛说道:“是你让向萱骗我下来的?说吧,究竟什么事。”冷冷一句话甩过来,两人几乎仇人一般。 吴若站在一旁嗑瓜子,她就等盛瑛放玉越和离去,到时暗地伏击,就算杀不了玉越和,给一个痛击也是好的。 盛瑛脸上更是寒意连连,微微睥睨玉越和,“现在你成神了,就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是吗?虽说你在天宫,我上不去,但总有办法让你下来。” 玉越和看了看吴若,忽然说:“你们……这是结盟了?” 盛瑛挑眉道:“这和你没关系。” 玉越和一拂袖,眉眼间尽是嫌弃,“狡兔三窟,盛瑛,你不错啊。” 盛瑛脖子间的两条银蛇慢慢爬动,玉越和一句讽刺之后,两条蛇齐刷刷吐着红信子。盛瑛手中鞭子握得紧紧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玉越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东拉西扯一大堆,是不打算做数了对吧?” 玉越和说道:“关于你的事情,我并没有忘,总得给一些时间,要想成大事,勿操之过急。” 盛瑛又说:“一大把时间给你,到现在都没完成约定。玉越和,我叫你下来,是来提醒你,千万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盟约,要是忘了,我可是有报复心的。”说到这里,盛瑛看了一眼吴若,示意她赶紧离开。 吴若识趣,也知道这个场景她不适合在,临走前狠狠瞪了玉越和一眼算作警告。 玉越和看到了,目光淡然,只是皱着眉头看着盛瑛。 吴若虽走得很远,但依旧听得清他们在说些什么。盛瑛似乎也察觉吴若监视这边情况,没过一会儿,他们的声音就听不见了。吴若“哎”了一声,果然盛瑛还算是了解她的。 这时候,一直在边上的明先生也跟过来说:“吴若姑娘,我有话要跟你说。” 吴若转过头一看,明先生难得会跟在后面,还主动说话,就说着:“先生有什么事吗?” 明先生说:“能告诉我关于一些你那位朋友的事情吗?” “我那位朋友?你的意思是说元城和孟明朗吗?” 他虽然有些不明白,但点头道:“或许……就是这两个人吧,你说说这两个人的事情吧。我想听听。” 吴若一听,心中有些欢喜,就说:“那跟我过来,我细细讲给你听。” 她把有关于元城和孟明朗的事迹说给他听。他听得一脸茫然,感觉是听陌生人的故事,但起码心中有个印象了。 吴若看着他那俊美的脸蛋,心里暗暗可惜,可惜他现在不记得她了。也在担忧盛瑛会不会信守诺言,如果反悔,她又当如何呢? 脑海中突然有个念头,不如就这样把他带走吧,神不知鬼不觉,盛瑛也不会发现。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手下意识一把握住他手腕,握得太紧了,明先生一脸茫然看着她,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开,她力气实在太大,他再次挣脱,担忧说道:“姑娘,怎么了?”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紧紧抓着。想着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那么下次独处的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这个念头再次冒进脑海中,她忽然站起来想拉着他走。这时明先生紧张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可是记忆怎么办?一旦把他带走了,盛瑛不会帮她的。难道他要一辈子用这样虚假的记忆活下去吗?她绝对不能接受,甚至更不能接受身旁的他带着对其他女人的回忆。 吴若突然清醒了一点,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我一下子认错人了。”明先生觉得有些奇怪,但没追究下去。 吴若忽然问:“刚才都是我在和你说过去,你也说说和盛瑛的过去吧。不是说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嘛,那你们两个在一起有什么感人的细节吗?” 明先生说:“你不是说我的记忆都是虚假的吗?这也要听吗?” “听,当然要听,我要看看盛瑛究竟给你编了哪些假记忆,给自己立了什么人设。” 他犹豫道:“要不还是跟你说说我初次见她的场景吧。” “你们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要是说初次见面的情景,那不是你们小时候的吗?还记得住吗?” 他苦笑道:“正如你所说,因为记忆都是虚假的。在我的潜意识里,我觉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来没有怀疑过。但其实细细想来。我对她还是有初次印象的。” 吴若双手托腮看着他说:“那你说说,我听着。”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记忆有些模糊。记得初次见她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村子里。当时一觉醒来,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我还以为这世间只有我一人呢,在这村里逛了逛,才发现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我从来都不知道这里是盛瑛吸取凡人精血的地方。那时看到田埂间有位姑娘,身旁还站着一个男子,这男子叫什么名字我倒是没怎么记。只不过她对那个男子说的话,我却印象深刻,该怎么说呢,她好像是在训诫他,字字句句都刻薄狠毒,没有一句话是温柔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却倍感亲切。不知不觉就站在一旁听他们二人说话。盛瑛也注意到我在边上,一开始对我不搭理,甚至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但我还是想接近她,在我的潜意识里,她就是我的青梅竹马,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吴若听到这里就有些不悦,下意识捂着耳朵,嘴角带着尴尬的笑容,“还真是一眼万年,惊鸿一瞥啊……” 明先生望着天空,悠悠道:“可惜的是,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我。” “我听说盛瑛的一半江山是你帮她打下来的。那你替她做过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吗?” “你说的具体指哪些?” “比如说害人性命之类的。” “我只是帮她布置一些法阵而已,那些害性命的事儿我并不想去做。” 吴若一旁松了一口气,幸好公子目前看起来还是干干净净的。 明先生看起来似乎有些伤感。 吴若在一旁嘟着嘴,默默道:“盛瑛,瞧瞧你做的好事!” 明先生整理好心情,说道:“好了,不说那么多了。你现在有没有空,现在要去采草药了,要是方便的话就和我一起去吧。” 她说:“当然有空啦!” 所以就跟在后面走了。 吴若想了想,现在还是别出什么幺蛾子好了,目前相信盛瑛吧,反正已经把玉越和骗下来了,盛瑛告诉她如何恢复明先生的记忆,到时候带着他一起离开就好了。 二人就在山上采着草药,关系似乎比初见时稍微要好了一些。聊着话题,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明先生把这些药草洗干净晒在院子里,这时候已到傍晚。 盛瑛进了院子,吴若看见她便问:“谈得怎么样啦?” “这你就不用管了。” 语气冷冷的,仿佛两人是陌生人一样。 明先生在一旁感慨道:“你们两人还真像,都是冷冰冰的,嘴巴里都没什么好话。” 吴若和盛瑛顿时齐刷刷高声道:“你说什么!” 他立马惊了,面色一瞬苍白,赶紧转移话题,“啊,今天采的药草真新鲜呐。”然后又把洗干净的药草倒进水盆里再洗了一次。 吴若皱着眉头看他刻意忙碌起来的背影。 盛瑛认真对她说:“吴若,我说过要给他恢复记忆,现在成全你。” 明先生听到了,在一旁还有些茫然。 盛瑛二话不说直接过去,在明先生眉心点了一点,做了一个结印手势,在那一瞬间,眉心出一点黑光,黑光就好像黑漆一样包裹住他全身,紧接着黑气散去,明先生缓缓倒地。幸好吴若在后面紧紧接住,吴若急了,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晕倒?” 盛瑛说:“我给他解开了法术,身体一下子承受不住。吴若,你会如你所愿的。”说完哈哈大笑离去,吴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总感觉不太对劲,拍了拍明先生的脸颊,但对方睡得死死的。 她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安,盛瑛真的会如此好说话就让他恢复记忆?她有些怀疑。 吴若暗暗担忧,刚才盛瑛解法术时,她明明看到他脸色如此难受,甚至有些不情愿,莫非他不愿意吗? 她心里有些难过。 没过多久,他终于睁开双眼。睁眼后也的确认出吴若,对她的态度和刚才完全不同,充满了热情和欣喜。 吴若高兴,抱着他胳膊不放,但渐渐发现一丝端倪。因为面前这个人既是元城,也是孟明朗。一会儿是元城在说话,一会儿又是孟明朗问她遥青山的事情。 听着听着就觉得十分奇怪,一副身体里竟然有两个人在说话!吴若顿时急了,知道这件事肯定出了问题立马撒手。 这时,不知是该叫元城还是叫孟明朗的身体站了起来,看她突然惊骇的样子,一副身体两个声音一前一后说话。元城问的是,“干什么?难道还生我气吗?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别气行不行。”刚说完,孟明朗的声音却说道:“你怎么了?怎么看我这么害怕?若若,没事吧?” 吴若茫然无措,甚至觉得惊骇,她活了上百年,从来没有见过这幅情景,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她知道一定是出了纰漏,顿时怒火中烧,非得找盛瑛说个清楚不可。 当即就撇下“他们”独自去找盛瑛,盛瑛高坐在宝座之上。身旁站着的一个黑衣弟子,他隐身在黑色斗篷之下,怀中抱剑。很显然,似乎就是为了防备吴若。 吴若闯进去直接迎上盛瑛的目光,怒气冲冲走到跟前质问:“你是知道的对吧!所以才说解开法术,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一旦解开,这副身体里就会有两个人存在。你并没有告诉我!真是狠毒阴险!” 盛瑛哈哈一笑,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喜悦和得意,说道:“这是你自己求来的呀,帮他恢复记忆是我们交易中的条件,现在是来怪罪我吗?” 吴若立马想甩个耳巴子过来,但盛瑛躲开了,甚至还接过她的手慢慢推回去,说:“我又没骗你,现在你过来兴师问罪是不是有些可笑?你可是堂堂的魔尊大人,可不要像一些地痞无赖闹上门来。这不符合你的身份。” 吴若气急了,她知道自己现在并不是盛瑛的对手,也不会强行出手,而是对她说道:“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恢复成正常的样子?这样子,我怎么跟他们说话!” 盛瑛说:“那就没有办法了。我早就说过,一个是另一个的转世,既然如此,他们两个就好好呆在一副身体好了,原本我用法术将他们两个合二为一,唯一的副作用就是会失去记忆,所以没办法,我才给他灌输虚假记忆。是你说要恢复记忆的,那现在我给你办成了,再来找我是不是很没有道理?” “盛瑛!” 吴若咬牙切齿,锋利的爪子刚刚化成,六意早早把剑抵在面前,“不要轻举妄动!” 盛瑛嘴角带笑,“吴若,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而且你今天帮我完成了一件大事,我可以额外告诉你,如何让他们两个分开的办法。” 吴若恨恨道:“什么办法?” 盛瑛红艳艳的嘴唇漫不经心道:“其实很简单啊,要想他们不以这种样子存在眼前,那你就杀了他们。他们重新轮回转世,一个魂魄一个身体。你等个千八百年,找到他们的轮回转世不就行了。” 吴若眉头一皱,直接一爪子下去,硬生生扑了个空,此时此刻,宝座之上,哪有人的存在,盛瑛早就消散在空气中,不过空气中依然存在她慵懒的声音。 “方法已经告诉你了,你却如此对我,看来我们两个终究是做不成朋友的,缘分已尽,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地界,不然的话,休怪我赶尽杀绝!”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五十二章 又不见了 即使盛瑛之前保证过,并不会食言。吴若始终不肯相信,吴若在恶鬼的地界里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妖怪的品行。盛瑛,她的确了解一些,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留有这么一招。 吴若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看着盛瑛嚣张跋扈离开的样子,心中愤恨顿时涌上来,又暂时被勉强压下去。现如今能把他还给她,已经算是万幸。 她赶紧回到桃花源,忙把“明先生”带出去,只不过这具身体里存在两个人,这两个人都不知道都在彼此的存在。他们看着吴若急急忙忙的样子,更是着急地问来问去,她也没太多心思回答,心里觉得很乱,必须赶紧把人带走。盛瑛阴险狡诈,绝对不能再落在她手中。 刚刚出了盛瑛地界没有多久。身后就传来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吴若回头,那人正是玉越和。 我自己没来找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吴若想着,赶紧唤出醒桓,醒桓火急火燎的一出来就看到“明先生”,他立即打招呼。 “明先生,你来了啊!”醒桓面露喜色。 而“明先生”中的元城讶意道:“你是……醒桓?” 醒桓一愣,怎么感觉明先生怪怪的。 元城这下是真的认出来了,又高兴地说:“醒桓,你现在怎么这副样子了?” 醒桓愣头愣脑的,完全不懂明先生的意思。这时候吴若在边上已经急了,说道:“行了,就别在这里叙旧了,醒桓,你赶紧带他走。” 这时,玉越和紧盯醒桓,目光一凝,高声道:“你是当年十七八岁的醒桓?” 醒桓抬头一看,微微发愣,距离上次看到自己家掌事已是百年之前的事了,现如今再一次重聚,都有些陌生。 玉越和在天宫待了多年,早就忘记了人世间的事,现如今这样一个老头出现在面前,依稀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尤其是刚刚那个老头使出来的咒术又和自己一脉相承的,所以心中疑惑慢慢解开了,眼前这个老人家不就是当年那个小少年嘛! 玉越和有些怀疑说道:“想不到百年已过去,你竟然变成这个样子。阴阳家现在如何,醒桓?” 醒桓对于这个涨势,心情也很复杂,百年前玉越和就这样抛弃阴阳家飞升上神,利用完后又对阴阳家不管不顾,现如今就这样假惺惺的问了一句。醒桓只是淡淡回了句,“已经衰败,再无起来之势。” 玉越和也说不清究竟是何感受,幽幽叹息一声,接着又说道:“醒桓,我没有看错吧,你要和她站在一起来对付我?” 醒桓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看着吴若,然后又看了一下他,说道:“那么,请问掌事有把我当做自己人吗?” 玉越和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醒桓,我当然是把你看作我的同门师兄弟。现在我希望这个局面你不要插手。” 吴若也说:“醒桓,你退到一边去。” 可他却固执地拒绝了,说道:“我不能走,今天无论如何,我都是走不开的!” 玉越和一甩宽大的袖子说道:“看来你终究还是站在了妖邪的一边,醒桓,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醒桓也说:“我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称呼你。我并不是站在她一边,今天无论你们两个如何,我都会搀和进来。吴若是我的朋友,你,终究还是同门师兄弟。况且我不能就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玉越和愈合仔细琢磨他这句话,忽然间脸上露出笑容,眼睛亮亮的。说:“这句话很有意思,你这么一说,那么就说明现在吴若根本就打不过我,所以你才会担心留下来对不对?醒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醒桓惊讶了,没想到他这么狡猾,竟然能从这样的话里分辨出来吴若现在的情况! 吴若虽有无奈,但依旧对醒了说:“我没有事儿,为了你自己的安全着想,先退到一边,真想做点什么,就帮我保护他。” 玉越和鼻子冷冷哼了一声,对这个师弟太失望了。 吴若叹息一声,千言万语只在这一声呼唤里,“醒桓。” 醒桓忙“哦哦”几声,拉着明先生就走。不过这时,“明先生”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却充满了疑惑,“咦?请问这位老先生是?” 醒桓皱着眉头看着他,觉得非常奇怪,对吴若喊着:“姐姐,他怎么了?” 不过,吴若这时候哪有功夫应付他,面前的一个玉越和已经让她神经紧张,再加上明先生这边又不太对劲所以,更加有些不耐烦,说道:“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走!” 醒桓这才注意到吴若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有可能要和玉越和来场决斗。 元城不时回头,眼神里充满疑惑,就好像好奇宝宝不停问:“醒桓,你怎么不等等她,玉越和狡猾,她会吃亏的!” 醒桓急道:“哎呀,别问了,等你安全了,我就去帮她!” 元城慌了,真怕她出事,站住不动,固执道:“醒桓,你别拉着我,我要去帮她!” 醒桓刚要出口劝两句,“明先生”表情又变了,发出另外一种声音,特别温润,“这位老先生,您慢些。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醒桓感觉就好像见了鬼一样,傻呆呆的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前摸了摸“明先生”额头说道:“你,你没事儿吧。刚才在里面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你这么奇怪?” “明先生”对他这个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了,反而问道,这位老先生,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对了,我们为什么不回去呢?她一个人在那儿,我不放心刚才来的那个男子,我好像和他见过面。哦,想起来了,是那个人。” 说话慢条斯理的,就好像变了一个人。醒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所以心里便觉得有些害怕,莫非这明先生又失忆了。 吴若那边传来一些声响,很显然,已经打起来了。 醒桓一听就知道吴若处于下风。玉越和现在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啊,毕竟是神明之身,自然有能耐对付得了吴若。 她恢复一半法力,勉强支撑几招,算是不错了,倘若再勉强下去,还不知道后面会出什么幺蛾子。 醒桓心里也急,这时,兔精龟精也上来了,忙把“明先生”塞给这两只妖怪,自己就过去帮忙了。 吴若一边要对付玉越和,另外一边醒桓跟上来了,心思也分散了一些,说道:“你怎么过来了,他呢?你一定要保护好他,盛瑛可能会反悔,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儿。我怕我自己承受不了。” 醒桓说:“兔精,龟精那两只妖怪,比我们还要鸡贼呢,把他交给它们俩,没多大问题的。”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玉越和再次强攻上来,他法术高超,再加又修习过咒术,加上仙术,两者混合打击过来的力量几乎把两人都要震落在地。 吴若勉强起来,说:“我们必须得找个机会冲出去,这样强打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醒桓说:“这里有我先顶住,你先走,我毕竟是他同门,他不会伤害我的。” 吴若低声道:“谁都搞不清玉越和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保不准,他根本就没有把你当同门呢,我不会走的。” 醒桓急中生智,“难道你当真放心把明先生交给那两只妖怪吗,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是安慰你的,说实在的,它们两个很不靠谱。都说了,这里由我撑着,你赶紧去把明先生安顿好,安顿好了再过来帮我嘛。” 吴若又要拒绝,远处突然间有一阵脚步声。吴若一听就知道是那两只妖怪的,可是很奇怪,没有第三个人的声音,那么明先生怎么回事? 她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看到那两只妖怪急匆匆跑过来。醒桓也注意到了,赶紧把她一把推开,“你快点过去看看,或许出事儿了!” 她只得离开,玉越和又要追上来了,醒桓赶紧挡住,两人纠缠在一起。 吴若看到两只妖怪火急火燎的,连忙截住,“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吗?” 兔精泪眼汪汪哀叫一声,几乎要跪下来了,说:“大人!我们刚才……大人啊!你罚我们吧,我们没有把明先生看住!”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声音一下子高了,它们吓得瑟瑟发抖,支支吾吾说:“明先生被一个女妖怪抢走啦!” “什么女妖怪?”她当时脑海中冒出盛瑛。 俩妖怪哭丧着脸,兔精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妖怪,只知道她长得特别好看。” “哼!果然是她!盛瑛!”她怒叫一声,想追过去,两只妖怪忙摇头说道:“不不不,不是!是另外一只,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 吴若紧张了,如果它们都没见过这妖怪,那就说明她应该也没有见过,那么究竟是什么妖怪呢? 吴若慌了,说:“你们快把我带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它们把她拉过去刚才的事发地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原本他们好好的看着明先生,但是忽然来了非常漂亮的女妖怪,看到明先生就直接过来了,三言两语后,明先生似乎和这女妖怪认识,然后就跟着这女妖怪走了。但他走到半路又很奇怪地往回跑,女妖怪又在后面追。它们虽努力赶走那个女妖,但终究没有成功,最后明先生还是被女妖怪给带走了。 吴若听得一头雾水,愣是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心里更加慌乱。 兔精几乎是负荆请罪直接跪在地上,任凭怎么拉都不起来。它说道:“大人,是我们没用,没有看住明先生,要怎么惩罚我们,我们都没有怨言。” 吴若说:“你们也是好心过来帮我的,不会怪罪你们。兔兔,起来吧。有没有那女妖身上特征?” 兔精忙点头,“有的有的!当时带走明先生时,我特意记了她身上特点,味道很好闻,她和明先生应该是认识的,一上来就含情脉脉的样子,我们几个都快招架不住了!” 吴若心里五味杂陈的,没想到刚刚脱离了盛瑛,又和另外的女妖怪扯上联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莫非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元城或者孟明朗还和其他的女妖不清不楚?想到这里,又是一阵的不痛快,而且在如此危急情况就这样和人家女妖怪跑了,也未免太不仗义了。 兔精说:“大人,这下可怎么办呀?我们现在追还来得及吗?” 吴若放眼过去,现在天涯海角的又要去哪里找呢? 龟精平时看起来憨憨的,但在关键时候总能派上一些用场,它说道:“大人放心,这段时间我们在这里也不是白吃饭的,和地界外一些妖怪也算是交好了,我向它们打听打听,或许一路追踪过去就能找到明先生的下落呢。” 吴若忙说:“好,那就辛苦你们了,快去吧。” 话音刚落,两妖怪就转身办事儿去了。 与此同时,醒桓也跑过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 吴若说:“你没事儿吧,玉越和没把你怎么样吧?他追过来了吗?” 醒桓说:“掌事终究还是念及故旧情的,不然我也不会拖这么久,他也没怎么下死手。刚才我们是在盛瑛的边界打架,闹出了一些动静。盛瑛刚出来,他就走了。咋感觉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又好像是闹得不愉快,总之他并不怎么想看到盛瑛。” “行了,他们两个事儿,我们也不管了,赶紧去找明先生吧,他不见了。” 醒桓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似乎有些疲累了,幽幽道:“找来找去,找了这么多天,费尽一番周折,总算找到了,还以为能带回去,没想到又跑了,姐姐,你这感情路也太坎坷了吧!” 吴若沉着脸,“说什么呢,赶紧的吧。他现在这种情况只要是个妖怪,都能把他骗走。而且还是个女妖怪!” 醒桓听出了不悦的意味,说:“行!赶快离开这里吧!我也不想待下去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五十三章 弱?若? 两只妖怪带来消息,吴若连忙追去,与此同时,追来的不仅仅他们二人。 盛瑛一脚踏着祥云站在云端看人间,身旁还站着一位穿着黑色衣裳的男孩子,怀中抱剑,一脸不屑的看着地上跑动的人。 他很疑惑,说:“阿姐,为什么一开始就不杀了他们?在后面慢悠悠跟着,太费时间,不如就派我解决了他们吧。” “暂时不急,再看看。” “可是……我不懂,为什么要放姓明的离开,他对我们来说不是很重要嘛,正因为有了他,我们现在才有稳固的地位。阿姐,你未免有些冲动了。” 盛瑛微微昂头,目光凛然,幽幽道:“六意,我已经答应不会杀了他,可我并没有说,出了这地界就不能了,那个男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就不能便宜给了吴若。” 六意说:“原来如此,不过……阿姐对吴若这个魔头是不是太好了,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有耐心。阿姐,你真的讨厌她吗?” 盛瑛抬眼,“胡说了。” “是,阿姐。” 六意垂头应答,又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盛瑛冷眼看着下面的动静说道:“等那个男人出现,我们就动手,到时你最好眼疾手快杀了他,别让吴若看见了,不然到时候都是麻烦。” 六意回:“明白,阿姐。” 盛瑛依旧冷眼盯着下面的情况,亲眼看着吴若紧张的样子,嘴角弯弯泛起笑意。 吴若这边顺着消息一路追踪而去,终于找到了。 “明”先生在一座县城之中,这座县城,平民百姓并不多,个个慈眉善目,都是安家乐业的景象。 他们走在路上看着两旁商贩热火朝天吆喝商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时醒桓说:“怎么那妖怪把他带到这里来了,这里都是人,如果要把明先生吃了,也没这个必要吧,到时候惹出动静就不好了。” 吴若闻着这城里似有似无的味道,心中隐隐有个直觉,莫非那个女妖怪是她吗? 醒桓虽年岁已高,但眼里依旧是少年的光芒,两眼望着热闹景象,心中不免有些欢快,于是愉悦说道:“吴若,如果有一天咱们脱离了这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然后明先生的事情也解决了,就在这里安居乐业吧,怎么样?到时候龟精兔精变作凡人的模样继续给我工作,什么擦桌子呀,搬凳子啊之类的活还是你们干。” 此话一出,两只妖怪就开始抱怨了。甚至还想动手亲自给醒桓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妖怪的尊严是不能挑战的。 可是没用,它们两个根本就打不过他。 吴若眼皮子都没抬,埋头走路说道:“这一切还要看元城、不是,公子、啊,也不是。我的意思是还要看后面的情况。” 醒桓说:“到底什么意思,姐姐,你愿意稳定下来吗?” 吴若说:“经过这些事情稳定下来的确挺好,但只有找到了他,我才能彻底稳定下来。” 醒桓心中了然,吴若果然还是有些变化,不像初次见面时那么咄咄逼人,不近人情,起码现在还有一点人情味,像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吧。 不过在县城里找了几天都没有发现,就在一间客栈住下来。住了没几天碰到柳轻轻,柳轻轻看到吴若出现在这里,脸上惊讶得很,赶紧上前说道:“姐姐,你来了。” 吴若也有些惊讶,“柳轻轻,你怎么在这儿?之前交给你的任务都办好了吗。” 至于任务,吴若自己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好像交代过。 柳轻轻摇摇头说:“又让姐姐失望了,轻轻,辜负了你的期望。” 吴若懒得和她计较了,反正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那个男人,至于其他任务什么的,就先放到一边再说吧。 柳轻轻看着陌生的三人有些疑惑说道:“姐姐,他们是谁呀?” 吴若介绍道:“多年前的老朋友了,这次跟我一起过来找人。” 柳轻轻一只手放在唇边,微微笑着说着:“姐姐,既然这次来了,可得多留几天啊。我好久没有见到你,有些想念呢。” 吴若搞不懂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随意应道:“那好,这几日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对了,正好帮我找个人。” 柳轻轻说:“姐姐,请说。”然后身子微微向前倾,吴若不经意间看到她脖子间挂着一条红绳,似乎系的什么玉。 吴若三言两语交代了一句,归纳起来只有一个重点:他是元城。 柳轻轻领命离去。 几日后,大街上,像往日一样在街上搜寻,兔精忽然间发现了什么,赶紧上前一指,激动地说:“大人,应该在那边!” 吴若抬眼看去,一个包子铺门口有个女子穿着一身嫩绿衣裳,身形窈窕,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香味,她终于知道那个女妖怪究竟是谁了。 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身上可不是这种沁人心脾的味道,现在身旁站了个男人,这种熟悉的味道就过来了。 只见柳轻轻笑意盈盈地和包子铺老板说着话,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男子,这男子披着一件月白斗篷。虽说并没看清脸,但是这个身形很明显就是他了。 吴若震惊在原地,这女妖怪真是柳轻轻,那么也就意味着…… 意味着身旁男子就是他了。 难怪啊难怪…… “明”先生目前还是元城的脸蛋,柳轻轻一看到他就黏上来,所以兔精才说他们俩好像早就认识了。看看现在这幅状况,的确如此。所以在很久之前,他们两个就有所勾结了。 她暗暗唾弃起来,元城表面上看起来老老实实干干净净的,竟然和噬魂兽在一起过。她现在才想起来,在和元城认识前,元城对于噬魂兽的出现表现异常,就已经表明他俩的关系不一般。只不过那时候她心思根本就不在元城身上,所以一点也不在乎他俩究竟是什么关系,现在才想起来他们关系匪浅。一想到这里,那叫一个气啊,直接拨开人群走过去,后面的醒桓和两只妖怪怎么拉都拉不住。 吴若出现在柳轻轻后面,一声不吭。两人都未发觉。她亲耳听到身旁男子对身边的柳轻轻唤道:“弱弱,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这声音和语气并不是元城的,而是存在这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孟明朗。 吴若一瞬间仿佛晴天霹雳,脑袋一片空白,凝视着这高大的背影,全身颤抖,这竟然是公子的声音。 弱弱……弱弱? 公子叫柳轻轻“弱弱”,那么她呢? 她呢喃着,想起久远的记忆来。 很久很久以前,他的确抱过她唤过一身“若若”,万万没想到,这个“若若”不是她,而是眼前这个柳轻轻。 不过,理智告诉她,不能光凭这一点就给他们两个定罪。面前两人并没注意到她,吴若像鬼一般出现在边上,伸手拍了拍柳轻轻肩膀。柳轻轻明显被吓了一跳,回过神一看,脸色变了又变,又马上退到身旁高大男子身边。 吴若看着斗篷下的脸慢慢转过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没错,那的确是元城的脸。 元城看着她微微有些惊讶,但那一瞬间脸上又是开心的笑容,说道:“吴若,你怎么来了?” 吴若呵呵两声,笑了笑。盯着那双漂亮眼睛,说道:“是,我来了。不过,你现在究竟是谁?” 这时,元城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什么我是谁?你不认识我了,还是在生我气,吴若,好了啦!刚才我还和柳轻轻说去哪里等你呢。” 吴若看看他,又看看柳轻轻,脸上笑容特别牵强,艰难说道:“你在等我?之前让你去安全的地方等着我,并没有说让你跟着她走,你知道我追到这里来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吗?”语气冷冰冰的,是个人都知道她在生气。元城也知晓,所以语气就更加温和了,说道:“我以为她带我过来躲的,你会在后面追过来。”然后看向柳轻轻。 柳轻轻满脸娇滴滴的样子,还畏畏缩缩躲在他身后,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怜爱,说道:“公子,你可得帮我……” 瞧瞧这话说的,就好像吴若欺负她一样。吴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元城拉了过来,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又眨,冷冰冰的语气带着一丝嘲弄,说道:“现在你又是谁?” 果不其然,这次开口说话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孟明朗说:“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抓得这么紧?” 吴若看着他这双眼睛,这个眼神她很熟悉,现在是公子在身体里。 吴若瞧着柳轻轻,对他说:“公子,你仔细看看,面前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孟明朗看着柳轻轻,微不可察叹息一声,缓缓说:“认识。” 两个字轻飘飘落在吴若耳朵里,很难想象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她和孟明朗的相遇是在千年之前,那么也就说明柳轻轻和公子在千年前就已经认识了,而且比她更早。 “那公子,你告诉我,刚才叫她什么?” 孟明朗一愣,微微一滞,阖动双唇,“吴若,事情不是这样的。” “好,那你说。” 语气够平静了。 他说:“吴若,或许你误会了什么。” “好,那你说,我误会了什么。” 他慌了,他何时见过这样平静的吴若,明明有脾气却没有发出来,却比暴躁更加恐怖。 “吴若,她的小名是弱弱啊。别路青青柳弱,前溪漠漠胎生。”他叹道,正色道:“你和她不一样。” 吴若想控制住情绪,不让自己脸色太差。但奈何不住脸上青筋一直都在暴起,嘴角有些抽搐,看着柳轻轻娇滴滴的模样,又看看他说道:“那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年,是不是她只要一出现,你就故意把我藏起来,对不对?你是为了不让她发现我,还是不让我发现她?” 语气极其淡漠,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眼神仿佛带着刀子,尖锐无比。 孟明朗叹息道:“这些事情我日后再跟你解释。若若,我们先回……” 与此同时,柳轻轻脖子里的玉佩不知何时系在胸前,那蓝幽幽的,触手升温的水灵玉明晃晃亮在眼前。 那是她差点失去性命才取得的水灵玉啊,就这样给了噬魂兽。 “闭嘴!不准这样叫我!” 吴若当街发飙,路人停下来看了又看,醒桓在一旁赶紧招呼着,“走走!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走开!小两口吵架,真是的,非得往这儿凑!” 兔精和龟精化作凡人模样,也学醒桓的样子,把那些好事的凡人赶开。 吴若一生气,眉毛就会皱起来,整个人显得非常冷峻。 孟明朗心里咯噔一下,看她如此,难受极了,说道:“你别气,我和她早就认识了,的确是在你之前,不要生气好不好?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行不行。” 吴若冷冷甩了一下袖子,看着柳轻轻娇滴滴中带着一丝得瑟的模样,眼角似乎都能够射出冰刃来。她冷笑道:“好啊,这样也好。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公子向来多情,身旁多个女子自然也正常。我看公子现在也没什么事儿,我也没有必要追过来了。你们两个就好自为之吧。” 吴若说完,一点情面都不留转身就走。醒桓停在原地看了看“明先生”想来想去还是终究跟上了吴若,两妖怪义无反顾直接跟着,毕竟它们是看不懂这阵仗,只知道大人过来就发一通脾气,然后就走了。 明先生站在原地,看着吴若离去的模样,眼神十分悲痛,身旁的柳轻轻微微靠在他怀里,唤了一声“公子。” 孟明朗垂眸,避开她,想追终究还是没追,忧伤道:“她还是这个脾气,不肯听我解释。” 柳轻轻说:“公子,现在我在你面前为何还惦记着她呢?公子,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千年前我和你就已经认识,为什么你还对她念念不忘?你这样对我们两个也太不公平了,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你,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次次去找你,你身旁那几只式神可坏了,可凶了,每一次都吓唬我。” 孟明朗说:“弱弱,”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五十四章 遇险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来寻我。乘风,碧鹤他们从没有伤害过你,只是在吓唬你而已,不让你过来。”说完,顿了顿又说:“我要去找她,你松手吧。” 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要走。柳轻轻不可置信愣在原地,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不肯让他走一步,急道:“公子,你不能走!你不能这样对我!知不知道我等了这么久才和你见了这么一面,她一转身你就要追过去,你把我置于何地!” “弱弱啊……” “我不管,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管你是元城还是明公子,每次都是我最先遇见你,你最在乎的人不应该是她呀!” 孟明朗缓缓掰开她的手指,毅然决然往前过去。 柳轻轻愣了一瞬,又赶紧追了过去。 他们离开了热闹的街市,但绝对没有想到天上有两个人正端详着这一切,而且对他们现在这副状况拍手叫好。 盛瑛微微眯着眼睛,脸上全是笑容。身边的男子说:“阿姐,现在可以下去了吗?” “你去吧。” 六意刚要转身而去,盛瑛这时忽然间叫住他,来了一句,“记住,这件事情莫要让吴若知道,不然到时候我怕来不及救你上来。” 六意点头说道:“阿姐放心,我定然不会让那个魔头知晓。” 盛瑛说:“那个男人你也小心些,他的本事你我都领教过。最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来上一击,最好利用身边那只噬魂兽,这样最后。日后吴若知晓此事,真要找我们算账,我们也好扯些其他的,把那只噬魂兽推出去。” 六意说:“明白。” 话音刚落,就跳下云端,落入热闹的凡间,追随他们脚步而去。 孟明朗心里着急,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追过去,但拨开人群,前面的人影已不见了,心里更是难过。 吴若带着怒气往前走,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走向何方,身后的醒桓和两只妖怪还紧紧地追着喊着让她慢一点。可她哪里听得进去,甚至还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傍晚时分。前面出现一片湖,才发现已经没路了。醒桓这时才从后面追上来,说道:“姐姐你慢一点啊!我都追你大半天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都要累趴下了。” 两只妖怪也在后面,紧追慢赶上来了,急忙来到面前,好像要把她给困住一样,两边各站了一只,甚至还伸出手臂包围住。齐声说:“大人可千万别再走了,你这一走可让我们担心死了,那个男人不要就算了。再说大人这么美貌要什么样的男人还没有呢,非得栽在这个大坑里。” “以后再也不会在大坑里了,我跟他没有关系了!” 醒桓又说:“姐姐,或许你误会了什么呢,即使他们两个曾经在一起过,但是又不影响你们现在的情况发展,我觉得吧,你还需要给明先生一个机会对吧,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可不要因为这样一个女妖怪就把事情给搅黄了呀。而且我看出他应该对你还是有些感情的,只是呢……”话还没有说完,吴若就已经打住了,说:“你别再说了,我现在不想听到他一个字的事情。” 醒桓只好憋着嘴,看了一下两只妖怪,两只妖怪也双目炯炯看着吴若,大半天,大家都没有说话。 醒桓哀叹一声说道:“姐姐,那现在怎么办?既然你不理那个明公子,那我们现在是要打道回府,要不就回我的阴阳家吧?还是留在这里,我之前说过,这里的环境还不错,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安居乐业吧,行吗?” 吴若还没想好,说:“醒桓,我现在烦得很呢。稳定之类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又有了新目标,一定要恢复全部的法力,我就不能放弃自己的事业!” 醒桓顿时头大,忙道:“姐姐,灵魂当铺毕竟不是正当的行业,而且挺阴损的,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吴若反问:“那我不干这个,干什么?” “安居乐业啊……” “不!”她愤愤道:“我得想办法恢复法力,玉越和绝对不能放过他!” 身旁的妖怪吓得瑟瑟发抖,知道吴若作出决定,虽然说现在不一定马上做成,但来日方长,终有一天会把这个目标达成,但是一想到现在她这个状态这么糟糕,万一做出极端事情来,那就太…… 兔精说:“大人,要不我们去给你报仇吧,那个女妖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心肠的。到时候看我和龟龟不找个法子弄死她!” 吴若摆了摆手,十分不屑的说道:“我才不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不用再管了,还有,以后你们要是见到他们两个就赶紧绕道走,我们和他们没关系!” 说完两只妖怪连忙点头说道:“大人放心,我们一定站在你这边。看到他就跟见到陌生人一样。” 吴若满意的松了一口气,说道:“好!今晚我请你们去吃饭。”她这么豪迈,平常也挺豪迈,但不像今天这般,两只妖怪心里也高兴,还以为大人真的走出来了。只有醒桓在边上默默地看着,知道吴若现在才是情绪上头的时候。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走在街上几乎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有模糊的影子,街两旁的灯笼也慢慢亮起来,那些商贩推着小车回家了。 吴若闷声走在路上,虽说两只妖怪在路上偶尔会说些话题,活跃一下气氛,但终究显得太冷清了。醒桓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随手指了一个酒楼说道:“不是要吃饭吗?来嘛,就在这里!”说着先走进去了。吴若也跟着进去,接着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坐在靠窗的位置。 窗外灯火如昼,红红点点的灯笼就好像柿子一样亮堂堂的。看着街上的百姓走来走去的热闹景象,醒桓突然间觉得干嘛非得呆在阴阳家呢。阴阳家高楼蔽日,层林叠翠,哪来的人间烟火气,所以想了,还是人间好啊。 两只妖怪早就吃嗨了,桌面上一片狼藉,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外面的风景有多美。 吴若面色从容,甚至可以说有些安静。她不声不响吃着碗里的饭菜,没怎么说过话。 醒桓眯着眼睛瞧着外面的风景,突然间皱了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奇怪呀……” 两只妖怪听到了,随口就接道:“奇怪什么呀?你又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醒桓说道:“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明先生?”两只妖怪赶紧凑到跟前,朝着窗外看一看,在远方的确有一个穿着月白外袍的人不停的跑,而且周围还有一些亮光在闪,好像在打斗。 他们齐刷刷把头转过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吴若,犹豫不决。 醒桓都已经说明先生似乎遇到什么困难了,竟然还如此淡定吃饭,看来这次是真的呀。 真的就不管吗? 两妖怪咽了一下口水,互相对视一眼,不再跟她汇报情况。 醒桓一直关注窗外的情况,看出一丝眉目,打量她的神色,说道:“姐姐,那个明先生好像遇到困难了。” 吴若依旧脸都没有抬起来,说:“遇到困难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难道他自己还搞定不了吗?明明有那么高深的法术,还轮不到我们担心他,身边还有只噬魂兽呢,那是她担心的事情。” 醒桓转过头来,继续盯着窗外,刚才的明先生已经不见了,包括刚才的亮光都消失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或许刚才只是一切幻觉。 可是身旁的两只妖怪也的的确确的看到了,那就说明明先生刚才的确是遇到了一些困难,或者有什么寻仇的妖怪追上来了呢。 醒桓再次问:“就真的不管吗?他们只有两个人,万一遇到寻仇的妖怪。根本没有办法抵挡,我们要不去帮个忙。” 吴若一听,抬起头来,目光冰冷,说:“他的事情还轮不到我们操心,你别忘了,他可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高人,专克妖怪。” 醒桓“唔”了好久,喝了一杯小酒,终究没有再说下去。两只妖怪又开心的吃吃喝喝。但是她吃着吃着那个节奏就不对了,很明显是乱了心思。 要说不担心是假的。他现在刚刚出了盛瑛的地界,如果盛瑛这时候反悔追过来的话也是有这种可能的。一想到这里,心突然间咯噔一下。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她忽然猛抬头和醒桓对上视线,醒桓捕捉到她的不对劲,放下酒杯说道:“怎么了?” 吴若忽然紧张说道:“啊,他……”又稍微收敛了一下,装作愤恨的样子说道:“就算他出事,也只能我来对付他,如果有其他妖怪追过来的话,那我们看见了还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对不对!” 醒桓抿着赶紧点了一下头,身旁的两只妖怪也住了嘴,擦了擦嘴巴子,也点了点头。 吴若说:“那你刚才在哪里看到他遇到情况?” 醒桓赶紧伸手一指窗外某个地方,说:“就在那儿,刚才看到有几道亮光,应该是被追杀吧。” 一说到这里,她不淡定了,站起来直接往窗外跳下去。他一看可急了,连忙说道:“姐姐,你这样没事吧?” 吴若已在地面上了,抬头看他,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下来。”一说到这儿,他们下楼追了过去。 吴若顺着刚才指的方向火急火燎追过去,心中莫名有不安的情绪。 等真正跑道事发地时,眼前有些发懵,前面有一摊血迹。虽然不知道是人还是妖怪的,但这强烈的血腥味充斥鼻腔。在一盏红灯笼,一下更显得血迹斑驳,鲜艳夺目。她又赶紧加快脚步跑过去一看,周边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只有那一滩的血。她蹲下身子看了看,闻了闻。这里面的确有公子身上的味道,还有一种妖怪的,也不知是那只噬魂兽的还是敌人的。 公子那么强,怎么可能就被一只简单的妖怪给打败了! 她不相信,站起来环顾四周,跑来跑去观察四周情况。怎么看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这又是一座偏僻的宅院,所以即使周边发生了凶杀案,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这时候醒桓和两只妖怪追上来了。兔精和龟精两个最擅长追踪。他们两个赶紧出谋划策,把栖息在树上的鸟儿叫了下来,鸟儿大概描述了一下刚才的情况,说有一个穿着月白素衣的男人和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一起过来击杀了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男人…… 虽然话有些绕,但是很明显,的确有人追上了公子,而且从描述中可以分辨出那个穿着月白色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玉越和。 可黑衣男子一时间还分辨不清,那只鸟儿讲得也不确切,只说了那个男子是隐身在斗篷之下,怀中抱着剑。 吴若一听,知道这的确是盛瑛派过来的。顿时怒火中烧,现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找到明先生的下落。鸟儿还说到白斗篷男人被一只妖怪给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醒桓在一旁担忧的说道:“姐姐。那个明先生不是很厉害嘛,怎么会被两个人就这样给埋伏了?” 吴若闭了闭眼说道:“即使再厉害的人也会有打瞌睡的时候嘛,再说他才刚刚来到人间,对人世间的险恶还没有完全掌握过来,而且身旁的噬魂兽又常常乱他心思。” 醒桓说:“姐姐,鸟儿说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我们过去看看。” 吴若当即一个转身化作一道光追了过去。 他和两只妖怪在原地叹为观止,这个女人嘴上说不管他了,可是一旦听到他遇到危险,还不是快成了一道光。 醒桓面色严肃,说:“看来这次还得和掌事再见一面,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心平气和,不过我想应该不会了吧……” 两只妖怪也听出话里意思。明先生一旦受了一点伤,大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两只妖怪心里也莫名打起了鼓,看来这次事情十分严重。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不准杀她 她终于追到目的地,在一所票破庙中,有一盏微弱的灯光闪耀着。 她站在外面虚掩的大门外看着,大门并没有把所有场景都遮掩住,她不仅看到了虚弱的灯光,还看到一尊大佛下有一堆稻草,边上正躺着一个人。接着,有一个女人从柱子旁走过来,手里正端着一碗汤药。 这药,她闻到了苦味。呵呵,真是好笑,受了这么重的伤,光喝碗汤要怎么治得好? 虽起了嘲笑念头,但终究还是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和恐惧走了进去,每走一步,心都剧烈跳动一下。她很清楚那个月白色外袍的男人正躺在地上。而那个端着汤,眼泪汪汪的,喂药进去的正是柳轻轻,柳轻轻在低声哭泣。 黑色的汤汁不时地往那个男人嘴边送,吴若这时已经站在门外了。没有进去,只是傻淡呆呆看着这幅情景。白天记得他还穿着一身白色,现如今左半边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柳轻轻身上也斑驳了好几条血迹,发丝凌乱,很显然刚才经过了一场恶斗。 躺在稻草堆上的那个男人紧闭双眼,面色尤其惨白,即使是昏黄的灯光,依旧能够照得出他没有血色的双唇。 吴若顿时两行眼泪落下。柳轻轻放下汤勺,转头一看就看到门外的她,先是一惊,然后化作猛兽的样子警告她,让她赶紧出去。 自从柳轻轻投诚之后,何曾露过这样凶恶面相? 只有在他落入如此危险的境地,生怕吴若过来抢他才会这样。并且伸出利爪,向吴若示威警告。 吴若如果哪里顾得上这样一只小小的噬魂兽,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冲过去,在他面前跪下,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再顺手而下,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已经很冰凉了。面前摆着一碗汤汁,根本就抵不上什么用处。他面色极其惨白,身体开始冰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吴若抓着他的手,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发生发展成这样。 柳轻轻带着怨恨说:“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他当初没有出来,或许就在那个妖怪地界好好活着呢,就是因为你把他带出来了,才会遭此一劫!” 吴若闭着眼睛,两行热泪就从脸颊划过,问:“这是不是玉越和同盛瑛做的?” 柳轻轻说:“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公子现在已经去了。现在你满意了吧,现在他不属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那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讨论这种话题吗?”吴若一抬眼,语气极其冰冷,一眼就瞟到了柳轻轻脖子间挂着那枚水灵玉。 吴若站起来,一把扯过她脖子间的水灵玉握在手中。没错,的确是蓝莓蓝幽幽的宝石,甚至还在她手中生出一丝丝的温度。可笑,真是可笑,当初为了它失去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现在就挂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脖子上。一想到这里,五指渐渐合拢,宝石缓缓捏碎。柳轻轻看到这幅情景,慌极了,想要伸手去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枚玉已经化为烟在她手中消散了。 柳轻轻跟疯了一样,大喊大叫,“你要做什么!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这样做。之前我忍着,是因为我打不过你,有所顾及,但现在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你凭什么要毁掉他送给我的东西!” 吴若冷冰冰的盯着她说:“你的东西?那我偏偏就要毁掉,你想怎么样?”起身就要离开,刘轻轻在后面叫着:“你去哪儿!” 吴若已经不想跟她计较,“你把他好好安顿,我去找他们。”丢下一句话就消失在夜色中。 醒桓和两只妖怪这才刚刚赶过来,刚好在门口碰到她。吴若冷声吩咐道:“进去好好照顾他,如果我回不来的话,就先把他安葬了吧。” 醒桓和两只妖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现在是如此境地了。 门口的柳轻轻看着门口的人,对他们的出现恨之入骨。 她等了孟明朗千百年,等了一世又一次,终于等到了元城这一时世,终于找到了他,结果他又不记得她了。费了功夫才终于接近到,结果到手的人就这样离去,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倒霉?为什么每次都会不得善终? 柳轻轻她不服,她不服啊! 吴若连夜赶到盛瑛地盘。盛瑛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追过来,所以在边界都设严密的布防,一旦有妖怪过来了,立马建起结实的城堡。这些妖怪以肉身为城墙,无论吴若怎么攻击,都能抵挡一阵子。 她已经杀红了眼,一句话都不说,大手一挥之下,一大群妖怪飞到天上又摔到地上。接着再一挥手,那些妖怪就仿佛被风吹散了,飞到天涯海角。 盛瑛端坐在地洞里的宝殿之中,她知道吴若这时已追杀过来了。 六意从前面垂首说:“阿姐,让我出去对付她。” 她摇头说道:“你现在还不是她的对手。不是说利用噬魂兽吗?可以把它推出去。这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还给我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六意懊悔道:“我是想利用,可玉越和不跟我配合,直接动手杀了那个明先生,甚至还想抢他修为,不过幸好我眼疾手快。赶紧让那个噬魂兽把姓明的给带走了,不然玉越和更加猖狂。幸好现在姓明的已经失了性命,玉越和他再怎么想都是痴心妄想了。” 盛瑛说道:“也就这一件事情办得好,现在玉越和断了这念想,即使这个姓明的转世轮回,再也无法夺他修为。这一点对我们是有利的,别看这玉越和表面上是跟我们合作,实际上并不是,既然。他连表面功夫都不做,那我们也和他一样好了。”盛瑛顿了顿,有些头疼,道:“可是外面那一只你要怎么对付?吴若不是省油的灯,千百年前我能够唬得了她一次,现在我唬得了她第二次,却绝对唬不了第三次。” 这时候六意说:“阿姐,刚才我在外面观察了一番,这个魔尊大人似乎并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明明就三千只妖怪打了大半天,而且明显法力比之前弱了,或许她之前受过重伤呢,不如这次就阿姐亲自出马,到时候将她一举击败成为新的魔尊大人。” 盛瑛忽然皱眉说道:“此话当真?” 六意说:“当然当真,如果阿姐不信,可以出去看看。” 盛瑛双指扣着椅背,忽然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也不必伤她性命,我只是不喜欢看见她而已。” 六意觉得有些奇怪,就说:“阿姐,可是这只魔头向来和我们不对付,更何况你又不喜欢她,为什么不赶尽杀绝呢?” 盛瑛说:“六意,这你就不懂了。我是不喜欢她,可我不想杀了她。她活在这世上,或许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念想,一个对手而已,如果连她都死了。那么谁又能见证我的辉煌呢?” 六意摇摇头说:“我还是不明白阿姐的意思。” 她说:“你不必明白,我和她就相当于是镜子的里面和外面。或许,你没有我这样的经历是不会懂的。” 说完这些话,六意站起来说道:“二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盛瑛最后只能无奈道:“还是由我出去看看吧。”说到这里,就一转身消失在空气中。再一转眼,又出现在吴若的战场上。 这是盛瑛的地盘,吴若在这里赶尽杀绝,把蛇子蛇孙都杀得差不多了。遍地都是尸骨。 盛瑛皱着眉头看着吴若杀气腾腾的样子,说道:“现在又是什么模样,这是做什么?” 吴若直接像鬼一样冲到面前,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马上就要进行攻击的时候,盛瑛冷眼道:“吴若,你疯了吗!” 吴若恨道:“你!又是你!你再一次派人杀了他!” “谁说的?谁说是我派的?你有什么证据?” 吴若冷笑三声,“这个时候还骗我。明明就是你身边的那个弟弟,还有那个玉越和对不对?是他们一起联手杀了他!” 盛瑛说道:“吴若,这你可就错了。明明是玉越和下的手杀了那个姓明的。六意不管怎么说,都和他认识一场,下去帮个忙而已。只可惜的是忙并没有帮到,终究还是让玉越和得手了,这才让姓明的失了性命。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人了,我们既然已经搭过一把手,帮不了那就算了,可是你没有道理过来找我算账呢。” 吴若恨极了,“盛瑛,你无耻!当初我相信是因为你和我同为妖怪。我相信你和我差不了多少。但是没有想到你的心思远远比我狠毒,甚至比我还要诡计多端。” 盛瑛微微挑了一下眉,说:“你是真的误会我啦。” 这时候,六意站在边上看了一下盛瑛的眼色也上前说道:“阿姐不会骗人的,当时我下去的确是为了帮明先生。玉越和一看到明先生落了单,所以便追杀过来,我看明先生势单力薄,也没有人帮他。所以就顺便帮他挡了几招,不过很可惜,玉越和的法力在我们之上。没有帮到忙,倒是让明先生失了性命,真是遗憾哪。” 吴若并没有听见他的鬼话,直接一爪抓了过去。 六意不敌攻击,顿时脸上现出一道道血痕。盛瑛看到了,顿时急了,赶紧上前阻止。这时候吴若和剩余两人就在。打了起来。不过,虽然只有一半的法律,并且凭借自身的怒气将法律达到最巅峰,但是肾阴的实力远远在他之上了,不出几个回合,无果就已经被打得吐了鲜血。声音忽然间怀疑的无。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你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失去了法力吗?不饿。闽江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站稳了才收到。我到底有没有收据法力?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刚才的确是我不理你。声音今日,不管如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声音他又要冲过来,剩余直接一掌推开,收到我才没有兴趣跟你打。打打杀杀。如果你真的不想活的话,不必来我这里。自己找条河跳进去就行了。你杀了我这么多舍得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说着声音再一次上前,直接掏出了无论的心脏,就是一颗属于妖怪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清洗快,甚至。开透着红色的幽光声音把玩着手中的那一颗心脏,说道,真不知道妖怪的心吃起来是什么味道。我已经跪倒在地,鲜血露出胸口,胸口露出了胸前,露出了一个大窟窿。他勉强支撑其脑袋,看着声音捧着她的心脏,嘴角露出坚强勉强的。笑容说道。不错呀,你现在都开始吃起同类的心了。你把魔攻练到这样的地步,我真是可喜可贺。最后,你一定会成为魔界的魔界尊者。君一只呢,就是在嘲笑他说的哇。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说着便双着,无爪便紧紧合拢,紧紧地压着他的心。即使他的心已经在声音的手上,但是被他这样很可能一抓紧,依旧疼得要命。不饿。疼的话都说不出。这时候,声音看到如此。痛苦的模样,就忽然间松了手。将他的心重新送了回去,不过看不懂他这个意思,便说道,你这样去为何这样说。你定好了,活着。就你活着,才知道我这一路是如何成就的。不饿,我实话告诉你。姓名的那个法院的确是我派人去做的,但是真正下死手的是预约和。我这边的没多大关系。愈合现在已经和我破除萌姐关系,他答应我的事情并没有做到,倘若你愿意帮我一起去对付他。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个姓名的轮回转世,到时候你们重新发展也是可以的。无。怒极反笑。你还是把我当做傻子一样,对吧。所以说做不做就随你自己了,总之这是唯一的办法,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更何况现在的他有两个魂魄在体内迟早有一天会疯的,你以为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就能够平平安安一辈子吗?现如今这个局面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只有重庆轮回转世分为两个人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你明不明白。声音会有些烂泥扶上烂泥,扶不上墙的痛恨到。我并不想管你的事情,只是希望你百分之件事情之后,永远都别在我面前出现。我站了起来说。我才不用你这种方法。我厌恶你我从来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一。我和你合作过几次都是基于对你的信任,跟你每次都利用我声音,你觉得你这个魔界之主还能做多久。声音被他这一番话伤到了,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你上来我知道你之前曾经上过天空,或许调不过我们这些妖怪了,但是我告诉你。 第四百五十六章 养虎为患 吴若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看她。 盛瑛忍气道:“我的确不是好人,阴险狡诈也没错。总之种种贬义词用在我身上也不为过,不过说来好笑,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吴若终于抬眼瞪她,目光冰冷,勉强从地上起来,自嘲道:“也是,我又何曾干净过。我自私卑鄙,害人性命一次又一次。身边人真心待我,我却如石头一般。这点我明明知道,却屡次不改。现在……”她叹息着闭了闭眼,一手捂住胸口,仿佛这样能压抑住痛苦,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悲痛道:“现在我知道错了。” 盛瑛目光凝滞一瞬,精致眉眼微微动容,却面不改色嘲笑两句,“妖怪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吴若,你不信我,就好像我不信你一样。”微微昂起下巴,高傲道:“你我都是一样的,谁都不比谁高贵。你说你错了,等来日忘了这些痛苦,依旧会死性不改。我不敢说了解你,可我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八字。即使上过天宫,可终究也只是妖怪而已。这一点,你是不是已经忘了?” “你在说什么。”吴若皱着眉头瞧她,“这一点不需要你来提醒。” 盛瑛也傲娇“哼”了一声,睥睨道:“怕你认不清自己。” 吴若说:“你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想问问你,盛瑛。”她垂头思量一分,轻轻叹息着,抬眼带着温和,“当初我离开西门任,你在那儿究竟是怎么过的?”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机会,或者说也不知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该如何说出口。 盛瑛很明显震了一下,目光闪烁一二,嘴角动了动,微微眯眼盯着她,好久都没说话。 微风带着血腥味儿吹过一地的草叶,再进了茫茫的两旁树林。空气静得可怕。 吴若仿佛知晓,紧紧捂住胸口,任凭鲜血流淌,再次叹息,轻若尘埃,“当初应该带你一起走的。” 盛瑛目光晶亮一瞬,一低头再抬眼又是高傲冷漠的面孔,一手抽出鞭子在地上一甩,扬起尘埃,平静的语气淬着毒,“我反悔了,我要杀了你!” 吴若慢慢吐气,胸口的疼痛还没缓过劲儿来,看着法力如日中天的盛瑛一步一步走来。那鞭子甩在空中猎猎作响,仿佛甩进她的耳膜里。她一步都没有退,而是直挺挺地立在那儿,目光从容。 盛瑛当真一个鞭子甩在她身上。 “呼哧”一声。 啊,真疼啊…… 吴若咬牙承受一鞭,抬眼道:“西门任究竟如何对你的?” “嗬!现在想问了?”盛瑛又甩了一鞭,这次皮开肉绽。 盛瑛说:“不过也和你没关系。” 鞭子甩过后,肌肤先是一热,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疼痛,一抽一抽的,吴若低声闷哼一句,慢慢说:“当初可以像我一样走的。” “走?你要我怎么走?你以为西门任对每只妖都像对你一样忌惮嘛!”盛瑛忽然情绪激动,高声大笑几声,“不过,我也总算熬出来了。想当初我的确羡慕过你,你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用受制于人,还有贵人相扶相助,一路平步青云,甚至去了天宫成神。呵呵,吴若,你知道当时我心里在想什么吗?”盛瑛越说越阴郁,恨恨道:“我在想凭什么你可以有这样的命运,明明……明明这一切的由来,都是我送你的开始。当初如果没让你进遥青山,或许很多事都会不同了。” 六意在一旁疑惑,在认识阿姐前,还以为盛瑛是众妖口中一个心狠手辣的妖怪,这么多年跟在身边,也亲眼见过她是如何一步步走上现在的地位,狠辣绝情,野心勃勃。今日的情形似乎开始改变盛瑛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六意始终都是站在盛瑛的一边,看到她情绪激动,就对吴若说:“我阿姐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吴若细细琢磨其中意味,恍然想起当时她们在西门任地界时慢慢深厚的友谊。沉默一瞬,咬紧牙关,坚持问道:“西门任向来残酷,你当初……” 话还没有问完,一个鞭子又甩下来了。 吴若几乎跪在地上,勉强站起来,面色不再冷酷,而是叹道:“你打吧。” 盛瑛反而停住了。 六意上前说:“阿姐,不如让我来处理。” 盛瑛却没回答,保持冷漠态度。 她大概也猜盛瑛一个人在恶鬼地界遭遇了什么惩罚,那恶鬼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他本身是一个巫师,死后更是利用生前法术修炼成恶鬼,统治一大批妖怪,一旦有谁不从,就会严刑拷打。刑罚花样百出,折磨得妖心惊胆战。那时的盛瑛是一只稍微受器重的小妖,一步步走到现在,可想而知是多么不容易。当初吴若离开时也是走运,也没想过带她一起走,毕竟盛瑛从来没有表示过有这个意愿。 吴若说:“你要是恨我,气撒在我身上就好了,为什么要杀他。” “我好好的一员大将就这样被你带走,如果换做你,你会甘心?吴若,你扪心自问,事情落到你身上,你的做法是什么?”盛瑛目光如炬,抬头看着天边,冷冷道:“你的做法会和我一模一样,绝对不会给他活口。你说我害了他,其实,你也会害了他。” 吴若脱口而出,“住口!” “住什么口?说中了吧。我们向来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心思,一样的狠毒,一样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今日就算他不死,以后总有一天也不会落得好下场。因为你啊……”语气微微上扬,眼角瞅着吴若,慢慢道:“没有心,总有一天会伤了他。” 这话一针见血,吴若当场吐了口血,胸膛剧烈起伏,疼得要命。 盛瑛连连冷笑,“像我们这种妖怪哪会得到幸福。吴若,你说说你,好好的妖怪不当,非得向往人世间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凡人本来脆弱,现在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了,你看看自己现在什么鬼样子!” 盛瑛收了鞭子,转身离开。 吴若愣了一下追过去,叫道:“你别走!” 盛瑛回过头,冷漠道:“怎么,还想杀我?” 吴若还当真想出手。 盛瑛让着她,任凭那虚弱的小手怎么攻击都不出击,而是避着。 吴若越来越累,双腿越来越软,隐隐有站不住。 盛瑛就站在原地,吩咐六意离开。此刻只剩下她们二人。 盛瑛说:“都这样了还追着,你为了那个男人还真是……” 吴若有气无力道:“自然,他很重要。还有,你不该伤他。刚才那几下算是我对你的亏欠,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盛瑛,当初是你来找我合作的,那时的我食古不化,冥顽不灵,心中另有他想。你……” 盛瑛抿唇冷眼看她,“呵,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吴若,我们的确相识,可并不代表关系好到你想象的地步。今日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不想趁火打劫,你自己走。” 吴若有些撑不住,视线模糊了,心中已有决定,虚弱道:“你……放了我又能怎样?来日……” “来日,只管来便是,我就在这里等着!”盛瑛不屑道:“我已经无人能敌,谁还是我的对手,即使是你,现在也空有魔尊虚号而已。” 盛瑛的话还没有说完,吴若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吴若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空气中的味道带着潮湿以及腥臭味儿,这味道很熟悉,她记得是在地宫里面。 眯着眼翻一个身,刚好手就碰到了一件衣服,冰冰凉凉的,睁眼一看竟然是六意。 六意依旧是冷酷模样,怀中抱剑,垂下眼帘看她。虽说长得很英俊,但总板着一张脸,显得特别老成。吴若眯了一下,继续睡,但是突然间意识到不对劲。他怎么在这里?六意为什么在她身边?那么也就说明她还在盛瑛的地界里。想想也对,盛瑛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呢。想到这里,整个人清醒了,吴若睁开双眼,盯着六意说道:“你该不会一直都盯着我吧?” 六意又是十分冷酷地“唔”了一声,“阿姐说了,不能让你离开我半步。” 吴若整个人坐在床上,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都不知道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要杀不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六意那把剑已经开了鞘,直接抵住她下巴。语气十分冰冷的说道:“不准你说我阿姐坏话!” “谁说你阿姐坏话啦?我有指名道姓吗?”她语气也冷了一点,但奈何才刚刚醒来,说这么阴狠的话了也只是软绵绵的。 六意这才把剑缓缓收了回去,依旧在边上站着不动,像一个木头,吴若眯着眼睛瞧了他一下,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我要起床啦。” “你起你的床,我就在边上看着,又不会碍着你什么事,当然也别想使唤我。” 吴若无可奈何闭了闭眼,醒了醒神说道:“你们还真不愧是姐弟。” 六意不置可否,依旧像一尊雕塑站在边上等她起来。 吴若根本就起不来,她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醒了一下,而且全身虚软无力,胸口还有一揪一揪的疼呢。 六意忽然说:“还真是幸运,如果不是看在你和我阿姐认识一场的份上,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吴若再次直挺挺地倒在床上,动都懒得动,眯着眼睛说道:“你这无知小儿口气还挺大,你还替你阿姐杀了我,真替你可惜,她还不想杀我呢。”她说到这里,忽然间又说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跟上盛瑛的?忽然间冒出一个弟弟来,我怎么之前从来没见过你?” 六意这时很明显得意轻哼了一下,虽然很轻,但她听到了。 六意说道:“这事儿和你没多大关系。我和阿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吴若翻了一个身,找了一个舒服位置,说了一句,“你爱说不说,反正我要睡了。” 这时六意说:“哦,对了,今早边界外有妖怪来报,你的几位妖怪朋友过来找你了。” 吴若一听,急道:“你快点把他们带过来。” 六意说:“我们这里可不是随意让外人进入的。他们过来就是告诉你,那个男人已经埋葬了。骨灰呢,都带来了。”说完。他从身后掏出一个坛子递过来,那骨坦就在他掌心之上。不大,两只手完全可以抱住。吴若看着那坛骨灰,眼泪再次哗啦啦落下来,悲伤充斥着整个房间。她没有大声哭泣,只是一直不停流眼泪,接着慢慢地哽咽。六意在边上看她如此模样,也暗暗惊叹女人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快,刚才还一副懒洋洋,漫不经心的样子,现在又可以哭成痛彻心扉却能隐忍不发的。 六意往后面退了两步,暗暗觉得这女人是个威胁,面对在意之人离去,没有嚎啕大哭。只是这种隐忍的哭泣。更能显现出这女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或者来日真能成为阿姐的祸患呢。想到这里,他又想动手。可是阿姐明吩咐过,没有她的吩咐,绝对不能伤吴若一根毫毛。 他只好作罢,依旧抱剑站在一旁监视着。吴若把那坛骨灰紧紧搂在怀中,眼泪止不住,哭啊哭。一双眼睛几乎都肿了。 吴若哽咽地说:“现在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会对你的阿姐产生什么影响。我有事跟她说,你把她叫过来。” 六意直接拒绝,说:“阿姐说过没有她的吩咐,你不能见她,除非她主动过来找你。现在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就好好的呆在这里,老老实安分些。” 吴若抱着这坛骨灰,说:“或许你们都已经忘了,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既然她不杀我,迟早有一天会养虎为患。你是叫六意对吧?行,六意,既然你阿姐不见我,我想见我的伙伴总可以吧,你去传个话,把在边界外的兔精龟精叫进来,我有话要跟它们说。” 第四百五十七章 黛戈 六意拒绝,并且说:“阿姐可没有这个吩咐,你好好呆在这里,收住你那些鬼心思,别想见什么人。” 吴若顿时火就上来了,一拍床板,大声说道:“盛瑛是叫你监视我对吧,一点人情都不讲,这里和天牢有什么区别。难道是想把我困在这里一辈子吗,这就是报复我的方式?快点把她叫过来!” 六意没有辩驳,冷声冷气敷衍了一句,“行了,别废话了,总之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吴若气得翻了一个身,暗暗思索究竟要怎么对付这个毛头小子。 六意见她老实,站到一边阖上眼睛休息。 吴若假意闭上眼睛想着必须把话带到两只妖怪那里,让它们赶紧想办法找到黛戈。之前兔精有办法和天宫取得联系,这次还得拜托它们把黛戈叫下来,她也不知黛戈究竟能不能帮上忙。总之,要想了解玉越和的事情,也只能从黛戈这方面入手。 办法是好办法,还能试上一试,可关键是身边这个毛头小子一直守着不肯让她出去,而且她重伤在身也不方便。 她能预料到一旦出了这个房门,肯定会被妖怪重重包围。盛瑛根本就不会给她半丝机会,所以究竟要怎么办呢?想来想去,最终翻身面对六意说道:“既然你不肯让我去见你阿姐,那么现在我奄奄一息了,你阿姐会不会过来见我?”话刚刚说完,六意立马睁开眼睛,吴若眼疾手快。抽出他怀中宝剑抵住自己脖子,气氛剑拔弩张。 六意呆了,睁大眼睛看着她,真怕她会受伤。没想到她想出这样的办法,愣在原地伸手想要说教几番。吴若瞪着他,微微昂起下巴,那雪白的脖子就在刀刃间。六意立马惊了,只好妥协道:“你给我小心些,刀剑无眼!” 吴若冷冷吩咐道:“还不快把盛瑛叫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六意依旧说道:“都说过了啊,她是不会主动过来见你的。用这种办法威胁我也太卑鄙了!阿姐绝对不会受你要挟!” 吴若说:“所以就算我有什么好歹,你阿姐都不会过来吗?事情好像应该不是我想的这样吧?她不是想让我好好活着?如果知道我有哪方面不妥,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威胁得云淡风轻,语气平淡。两人还在对峙着。 六意板着一张脸非常不服气,和她大眼瞪小眼,知道一旦真的让她受了伤,自己会受到斥责。虽然他跟着盛瑛好久了,但他知道自己在盛瑛心中的分量,只好恨恨道:“好,算你有种!”说着刀也不拿,转身离开房间。 吴若放下剑缓缓吐了一口气。这个办法也算是釜底抽薪,万一六意过来跟她抢刀子,她还抢不过他呢。 不过幸好事情还真像她想象得那样发展。 没过多久,房门静静开了,盛瑛走进来站在床边,吴若懒洋洋躺在床榻上,地上正是六意的宝刀,已经被扔在地上。 盛瑛只是瞧了一眼,就冷漠的说道:“让我过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吴若说:“你把兔精和龟精两个妖怪叫进来,我有话跟它们说。” “有什么话跟我说,我自然会把你的话传达给它们。” “我要是把话都跟你说了,那还有什么隐私?先把那两个叫进来,自然是因为我有私事要吩咐。” 盛瑛哈哈一笑,说道:“你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要清楚,现在我囚禁着你,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两只妖怪势单力薄,法力又不高,你一旦惹急了我,我就下令杀了它们,你说这样划不划算?” 吴若还真的被要挟住了,迟疑一下,不满说道:“我就是想过来问问他的事情难道也不行?就把一个骨灰坛给了我。难道我就没有其他想问的事儿吗?你能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你是个妖怪,七情六欲还没有健全,这一点我能理解。但麻烦替我想一想。而且那两只妖怪正如你所说那么弱,又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呢?”吴若无可奈何地再次说道:“你又不杀我,把我留在这里无非就是想折磨我,随便你怎么折磨,但麻烦稍微给我一点人权,行不行?等以后你有时间,爱怎么折磨就怎么琢磨。” 盛瑛忽然间冷哼了一声,说:“谁想要折磨你哇?也太痴心妄想了。伤好了就赶紧滚吧,你住过的地方,我还要叫人重新收拾一遍。” 吴若有些惊讶,说道:“你不留我了?” 盛瑛反说:“我为什么要留你。都说了不想见到你,还把你留在我这儿,是不是太搞笑了?等你伤养好了就从我面前消失,我们再也不见。” 吴若忽然间说:“你是不是和玉越和的盟约关系告吹了?” 盛瑛说:“你想说什么?” 吴若假惺惺道:“或许我们这次真的可以合作。”她主动地又说,细细打量对方神色,“当然,我得事先说明这次跟你主动合作并不因为我原谅你了,而是因为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有你我联手才能把玉越和真正拿下。这次他毁了明先生,我肯定是不会饶了他,不过也幸好你没有下死手。所以我并不会和你多做计较,但我始终忘不了你竟然派你那个弟弟搀和了一脚。你要保护好你那个弟弟,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盛瑛冷笑道:“你还太天真了,你以为靠自己就能毁得了玉越和?他成神了,还呆在天宫。按你自己所说,现在已经上不了天了,你要如何想办法斗垮玉越和?靠你那些妖怪朋友吗?太天真了。玉越和上了一次当,绝对不会上第二次,他不是你,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入我的陷阱里,上次向萱那把戏我已经一清二楚,他自然投鼠忌器,我劝你实际一点。” 吴若说:“你就不用操心了,把边界外的两只妖怪叫进来,我有话要和它们说,我在说的时候麻烦你也回避一下。” 她说完就闭上眼睛了,根本就不理她。 盛瑛垂下眼帘,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走了出去,走的时候还顺便把房门轻轻带上了。 吴若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五味杂陈,她也不知道盛瑛的心思究竟如何。明明之前还喊打喊杀的,身上的伤也拜她所赐,现在倒是把她照顾得井井有条,就连走的时候还这么细心,真是奇怪的人呐…… 没过一会儿,果然两只妖怪就活蹦乱跳进来,一看到吴若躺在病床上,立马紧张兮兮趴在床板上哭啊喊啊,仿佛她马上就驾鹤西去了。吴若这才勉强睁开眼睛,伸出手把它们两个嘴都捂住,捂得死死的,它们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眼泪眨巴眨巴滑落在她手上。吴若只好撒开了手,十分无奈说道:“我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呢,你们哭什么丧啊。” 兔精立马大哭大叫,一把鼻涕一把泪,甚至还要动手抓着她胳膊,“大人哪,我总算见到你了,你可不知道啊,自从上次你出事儿,我们就过来找你啦!盛瑛愣是不肯让我们进去,还说你已经死了,幸好我和老龟坚持着,才没有放弃寻找,不然我们这辈子都无法相见了呀,真是可恶,竟然把你锁在这样的地方!大人,等你出去了,我们一定要给他们颜色瞧瞧!” 吴若想说一两句,但终究还是被它们带走了话题。龟精连忙说道:“对啊,对啊,大人,你可不知道,盛瑛这家伙是有多坏呀,我们刚刚把骨灰坛抱过来的时候,想跟你说说明先生已经安葬了,但对方直接就抢走我们的骨灰盒,话都不肯让我们跟你说一句,你说坏不坏!” 吴若倒是没话接,只是赶紧步入正题,说:“这次,我还需要你们的帮忙。” 两只妖怪一听,立马两眼放光,尤其是龟精,拍着胸脯说道:“大人,请放心,只要我俩能办到的,一定竭尽所能!” 这句表忠心的话,他们已经说了八百多遍了,每说一次都要拍一次胸脯,十分忠心耿耿。 吴若压低了声音,说:“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天宫中有一位神叫黛戈,需要你们想办法传消息给她,让她下凡。上次龟精你能帮我打听到有关于玉越和的情况,那么这次同样需要你传递给黛戈,让她来找我一趟,我有要事和她商量。” 兔精马上斩钉截铁回答:“放心吧大人!兔兔一定竭尽所能!” 吴若满意的点点头。 龟精在一旁有些遗憾的说道:“兔兔,你出去了,那我怎么办?我该做什么呢?” 兔精直接说:“你自然要留下来照顾大人哪!” 吴若赶紧摇头劝导,“老龟不必留下来,现在我情况危险,你留下来只会成为我的累赘,现在我和盛瑛暂时关系缓和,但不知在什么时候会再次爆发,为了你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赶紧离开。” 龟精有些舍不得,坐在床板上,说:“大人,我不想离开你……” 吴若再次说:“好了好了,别说这种话了,一定要保重自己的性命,只有你们好好活着才能继续为我做事啊,是不是?” 虽然后面一句话并不是真心的,但起码这话一出,这两只妖怪立马又变得忠心耿耿,仿佛她说什么都是真理。 吴若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它们。 话传完后,两只妖怪果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吴若的伤已经渐渐养好了,但盛瑛始终不肯她出这个房间,而且派六意在边上守着。 一开始吴若抗议,六意也只好被派到门外守,虽说有一些私人空间,但终究还是不能出去和黛戈碰面。 她盘算着时间,想着这时候黛戈应已来到人间,必须得想办法出去。但盛瑛又不肯,她再一次想办法用自己来做要挟,没有办法之下,六意也只好带她出去。 她在前面走,六意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她走一步就跟一步,一旦超过三米就立马追上来,甚至还用武器抵住她的后背,说道:“要是再走快,就休怪我手下无情啦。” 吴若当然知道他并不会真的下手,最多只会把她拉回房间,但会稍微收敛一下,晒着暖烘烘的太阳,看着天上的白云。一直在琢磨着黛戈究竟有没有下来,那两只妖怪究竟有没有办成事儿…… 直到有一天,树林外两只小动物冲她比了一个手势,这才知道黛戈早就已经来了,至于在什么地方还不清楚。 吴若想办法支开六意,但他仿佛一根柱子一样,她走到哪儿,这根柱子就杵在哪儿。 吴若干脆走到地界外,两只妖怪迎了过来。和它们打完招呼之后,也不管六意。吴若直接问:“你们把我的话传到了没有?” 兔精点头说道:“当然传到了,大人,我们都和你比手势了!那位黛戈神明就在那里!”说着就用胖嘟嘟的指头指了一个方向。 吴若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一棵大树顶上的确有一个穿着碧色彩带的仙女在空中站立,脚下踏着一朵祥云,但脸上蒙着面纱。从周身法相来看,的确就是她了。 吴若立刻欣喜赶紧跑过去,但这六意已追上来了,直接把她拉了回来。她每走一步,他就往回拉,甚至拿这武器抵住她脖子,说道:“你究竟要做什么?那个人究竟是谁?” 六意并不认识黛戈,只知道她看上去特别,或许是哪里的得道高人。 吴若无可奈何道:“你这样抓着我也没用,黛戈是神,你又斗不过她。” 这时候,黛戈已经踏着祥云缓缓而来。 六意直接把吴若重新拽回地界,脚步匆匆往回赶,很显然是要重新把她送回房间。黛戈紧跟其上,没多久就落到地面上把吴若抢了过来。六意急了,真怕耽误阿姐的大事儿,又把她抢回来,并且还要动手。黛戈只是挥了一下彩带,他就立在原地不动了,这次是跟真的雕塑一样,动弹不得。 第四百五十八章 还有盟友 吴若见到黛戈很高兴,三言两语就把目的说了。 黛戈还是和以前一样,面上依旧很冷淡,对她说的话既不答应也没拒绝,把她拽到一边,一句话都没说。黛戈之前在天宫不说话,对每个神都特别冷,现在这副模样看起来就更加冷漠了。 吴若猜想许久未见,或许有些不适应,越到后面越发现黛戈完完全全就是一句话都不说。想当初两人还会说一些话的呢…… 吴若被拉到一旁,一时半会儿也没说啥话。只是任由拉着,想着或许等会儿就说了。但终究有些不太对劲,黛戈似乎并不想见到她。 终于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黛戈直接就问了,“有什么事情?” 吴若慢慢道:“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黛戈冷漠安静,甚至眼神都带着一些陌生。 吴若看着她,觉得自己把她叫下来真是一个错误,很明显对方是不把她当朋友了。既然黛戈不说话,她就自己开口问了。 “你是不是不太欢迎我?” 黛戈也没想到会直接就这么开口,表面上还是有些惊讶的,又摇了摇头。 这头摇得太虚伪了,吴若意识到她是不好意思拒绝。就说:“这次把你叫下来,就想向你打听一下事儿,并不做其他要求,你放心吧。” 黛戈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眼。 吴若自顾自说着,不让自己往下面多想,她说道:“我知道玉越和现已上天宫成了神。但他之前的事情想必你不太清楚。我和他是死敌。他上了天宫,我也不会饶了他,又没有办法找到他,听说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天上。你应该是了解他的,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黛戈摇了摇头,很简单的说:“对他并不了解。” 吴若叹息着,闭了闭眼又说道:“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就是打听玉越和上天宫有没有想要投靠的势力组织?我需要找到他的问题。事到如今,也只能求助你了。” 黛戈深深的看着她,好像真的要答应了。吴若目光坚定,看得她心里有些乱,最终点头,轻声说着:“我帮你。” 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吴若就已经很开心了。吴若对她充满信心,又问:“你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我在这里等着你,不过我不能经常出来。我们最好需要有约定时间。” 黛戈说:“明天。” “明天这么……快吗?” 黛戈点头。 吴若也没有继续问,既然事情重要,时间紧急,那就随她去吧。说完黛戈一个转身往天上飞去。 吴若看着她离开,心里百感交集。没想到多年没见就物是人非了。看来呀,朋友这种东西还真是不好交的,搞不好感情就淡了,或许人家压根还不把你当朋友呢。 她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终究没想太多,转身就离开了。可怜的六意啊,现在天开始下雨了,他像一尊雕塑定在原地,动也动不得。 第二天按照约定,在一个偏僻的地方,黛戈的确过来了,也带来一些消息。 黛戈简单说了两句,总体情况就是玉越和最想投的势力组织是齐正那一派,齐正似乎看不上他,并没有让他加入。玉越和在天宫不太讨喜,因为他修炼的法术邪门,而且又用那样的方式上了天宫,天宫中还是有那么一些知情人,知道他曾经伤害过神明,所以对他也没有太多的好感。表面上大家交往都很淡,谁都不会在暗地里说人坏话,只是默默远离他而已。所以,要想对付玉越和,还得从齐正身上下手。要搞清楚玉越和想投入齐正势力组织的原因,或许就能找出他的把柄。 吴若思量着,不明白玉越和的目的,玉越和算是一个是野心勃勃,怎么会想投入这样一个门派组织呢。齐正的势力组织听起来似乎很厉害,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也没见过他搞出什么大动静来,无非就是像跳梁小丑一样蹦哒,玉越和绝对不会找这样一个门派组织栖息的。 黛戈说完了,毕竟她平日里也不管这些事儿。说完了,明显就要走。吴若有些悲凉,她和黛戈的交情就用这样一个人情结束。了解了这些消息后,黛戈离开,吴若有些落寞,转身就要走。没想到盛瑛就在后面,她顿时吓了一跳。但表面上无所谓了,反正黛戈已经走了,无论盛瑛怎么盘查,就算是想追也追不到了。而且她打听的是有关于玉越和的事情,跟盛瑛也没有多大关系。 吴若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在我后面多长时间了?” 盛瑛双手放在后面,背挺得很直,她带着探究问道:“和那个神刚才聊什么呢?” “这就和你没关系了。”吴若很冷淡地说了一句,一直往前走,好像把这个地界当作自己家一样肆无忌惮。 盛瑛在后面追着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哎,你这问得就好笑了。就算我真的有事儿,你管得着吗?你问我,我就得说出来吗?” 盛瑛的语气又开始冷了,“你得搞清楚现在是在谁的地盘,要是再不好好跟我说话,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吴若脚步停住,说道:“我替你去打听玉越和的事情,难道你不感兴趣吗?反正你们两个盟约已经告吹了,我就不信你不想报复他。现在机会来了,我替你打听到他想投入的势力组织。到时候搞清楚他为什么想加入,知道他的目的。对你也有好处。” 盛瑛反问:“那你问出什么没有?” 吴若我摆了摆手,“我要是问出来了,就不会这么头疼了。” 盛瑛有些不死心,而且看上去非常感兴趣的追上来说着:“刚才那个神究竟是谁?” 吴若说:“这就和你没多大关系。” “看样子你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吴若冷淡的说了一句,“好与不好的,我这也不好判定。总之,当年在天宫还算说得上话,现在就不一定了。” 盛瑛欲言又止,观察她的脸色,“怎么人家不理你,你难过啦。” “我难过什么难过。我告诉你,我一点影响都没有。” 盛瑛声音却仿佛把她看穿了一样,呵呵一笑。“你这个样子骗谁呢。” 吴若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许人家明哲保身,不愿意惹麻烦。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不是谁都愿意认识我,更不想和我扯上什么关系。” 盛瑛说:“很久之前我就跟你说过。在世界上,没有人是真心对别人的。你以为在天宫交了朋友,就不一样吗?并不是这样的,他们那些神,或许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哎,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妖怪而已。你觉得这些神会把你当做朋友吗?” 吴若有些不耐烦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提醒我。” 盛瑛明显有些高兴,语气有些劝诫的意味,“你还是好好的给我留在这里。等哪天我心情好了,就放你离开。” 吴若瞧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盛瑛知道她心情不好,在后面说道:“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我知道,之前有很多事情对不住你。但那些神就干净了?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对你十分客气,甚至十分友好。但保不准在后面说你坏话了。我们这些妖怪虽然也阴险歹毒,但起码坏得堂堂正正。” 吴若停下脚步,“你究竟想说什么?” 盛瑛说:“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别太单纯相信别人的话。” 吴若哼了一声,“叫我别相信别人,那你的话就能信。难道你忘了是怎么骗我的,骗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又反过来告诉我,不要相信别人的话。盛瑛,你不觉得说这样的话很搞笑?” 盛瑛不置可否挑了挑眉,甚至还有些怡然自得。“没错,我就是骗你。但是妖魔的世界就是这样。吴若,世界上真正阴险歹毒的人,并不是像我们这种喊打喊杀,写在脸上的。而且那些笑眯眯的和你说话,教你做事的那一类人。那种才是最恐怖,最阴险的。他们在你得意的时候没有防备的时候,偷偷给你来上一刀,到时候,你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吴若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这些话留着见鬼去吧。这世界上最阴险歹毒的,在她看来,莫过于盛瑛了,毕竟连续好几次都上了盛瑛的当。 吴若自己也奇怪每次一上当特别生气,但时间久了,却越来越有包容之心。或许是看在同为妖怪的份上。也想着两人曾经在一起共事的情面上。吴若总觉得杀她找不到时机,其实潜意识里不愿意动手。 回去之后盛瑛没有再过来,六意就在房外守着。只要吴若有一丁点动静就立马敲门,甚至想闯进来。每次都被骂得狗血淋头,闹着骂着。六意也开始回击,回几句话后,不是吴若的对手,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吴若想知道玉越和投入齐正的秘密,现在她也上不了天宫。到底要想什么样的法子呢?她叹了一夜的气,最终被六意敲门给阻断了。 六意虽说守在屋外,但屋里动静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为完成盛瑛的任务,可谓是尽心尽责。巴不得自己一对耳朵,一双眼睛都长在门框上钉在这里面。 吴若并不知六意如此,不然要是知道的话,肯定得臭骂一顿。后来六意敲门了。吴若本来不想让他进来,说自己已经睡了。但他又说:“你睡了,为什么要回答我的话呢?” 吴若皱了皱眉头,直接对着屋外说:“你有什么话就说。” 六意说道:“今天你和那个谁说话的时候,我全都听见了。我知道你想对付玉越和,或许我可以帮你。” “玉越和的事儿我才不管呢。” “那你叹一个晚上的气做什么?” 吴若说:“谁说我叹气了?” “你还说不是,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都要被吵死了,本来我也想闭着眼睛休息一下,知不知道你自己很吵诶?” 吴若说:“既然你知道了,那说说找什么办法才能上天宫。” “我们不一定非得上天宫,只要在下面做些什么事吸引到他,他自己难道不会下来吗?再说了,你现在也上不了。我早就听阿姐说过,玉帝禁止你上去,一旦在天上发现踪迹就赶尽杀绝,不留活口。上次你能毫发无损上去又下来,只能说运气好,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说白了,我这地界里随便一个手下都能将你虐得体无完肤。” 吴若不爽了,皱着眉头说:“你说得没错,我现在弱得很,所以呢,你现在要怎么做呢?” 六意说:“我才懒得对你做什么呢,一切都听阿姐吩咐,阿姐不杀你,我也懒得动。” 吴若翻了一个身,“要说就进来说,顺便把门带上。” 六意还真听话进了屋,在床榻边站住,“齐正的事儿我听说过,年纪好像有点大。听说他曾经在水灾的时候出了一把力,凡人都给建庙了,把它当作送子观音如来佛祖一样好生供着。本来他应该算是天宫里的无名小卒。如果不是凭着那次水患,他哪有立功的机会。那些凡人又怎么会注意到他?” 吴若窝在一旁,默默吐槽齐正在天宫可不是个小神,本事可大着呢,那一张嘴巴拉巴拉的,死的说成活的,别提有多阴险。 吴若说:“有什么办法把他给引下来,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你又没有去过天宫,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六意在边上说:“我的确没有去过天宫,但是阿姐又并不只有玉越和一个盟友。” 吴若眯着眼睛怀疑道:“你们还和谁结盟了?” 六意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目光带着一丝骄傲,那副神情像极了盛瑛。 “东海主人,火神。” 吴若一下子就不好了,敢情这狗子还和盛瑛有关联? 贵圈真乱! 第四百五十九章 劝说 吴若怀疑道:“你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不会是空口无凭随便乱说的吧?” 六意这时候就不爽了,直接说道:“我哪有时间跟你说这种废话。” 她又很奇怪说道:“你平日里也不和我说话。你说这些都不会是故意唬我的吧?再说了,你莫名其妙说这些话可不像你平时的风格,说到底你还是想让我当炮灰吧?” “这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真要想对付玉越和,你或许可以从他身上入手。” 吴若已经很清楚,六意就是拿她当出头鸟。 六意还想说两句,可是很明显她已经没有兴趣就下去听了。见她不相信,也懒得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转身就走。 她也想报仇啊,只是现在她又能怎么办呢?如果连火神都和盛瑛有联系,那她是真的没有指望了。活了这么多年,嚣张多年,没想到到头来还落到这么境地,真是有些可笑。 她闭上眼睛想了又想,睁开眼睛一看,床头柜上的骨灰坛还依旧好端端摆放在那里,又重新坐起来,把骨灰坛抱在怀里,细细抚摸着,内心无尽悲凉。 她也不知道伤心难过什么劲儿,到底是为元城的逝去而难过,还是为公子的事情感到愤怒,她知道公子向来对谁都很温柔,但柳轻轻绝对不可以! 很久之前她一直奇怪总是在半夜里找他的女子究竟是谁,到头来竟然是柳轻轻,这可伤害到她的自尊心了。早知道这样就早点离开他好了,何至于现在这么难过。现在人没了,她又去不了地府问个究竟,又该如何呢? 叹了一口气,思量着,现在该不会已投胎转世了吧,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要是一切能够从头再来就好了。 等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床边竟然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不过并没有细看。很随意说了一句,“刚才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然后坐进被窝里翻了一个身,这时候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不愿意见我了吗?”吴若这时猛然一惊,转身一看,面前这个人正是公子! 她顿时吃了一惊,傻呆呆还保持着翻身姿势。后面才发现原来这只是一个鬼魂,赶紧端正坐姿。坐得笔直看着他说:“你怎么来了?地府肯放你出来吗?”她语无伦次,忘记了自己也是知道地府的办案流程,又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他们会来抓你的吗?你会不会被抓回去严刑拷打?” 孟明朗这时忽然间笑了,他一笑起来,整个人就特别阳光。她看到这张笑脸,也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又说:“你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呀,总不可能是逃出来的吧,你别光顾着笑呀。” 他缓缓坐在床榻上,虽是个影子,但也能坐着。说:“听说我走了之后,你很难过。” 吴若突然间低头,垂下目光说:“谁说我很难过,我就是生气。” 孟明朗慢慢打量她,目光温柔,慢条斯理地正色道:“你听我说,有些事情我要跟你说明白,不然我会走得不明不白,心里也难受,这一辈子也会落下遗憾。” 吴若这时才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果真要投胎转世了。” “傻子,我已经死了啊,平常又没有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自然是要投胎的。”他又慢慢垂下目光,悠悠感慨一句,“我以前都不相信因果这类事情,总觉得一世的恩怨就在一世了结。绝对不能拖到下一辈子。不然反反复复,人生无穷无尽,都是一些孽债恩怨,可……我自己倒是陷进去了。” 吴若又说:“……公子,你见了我还得去见她吗?” 他摇头道:“不会。” 吴若说:“你一直以来都会挑好听的话说给我听,这次我是怎么样都不会信了。” 他慌了,说着:“上次你见到弱弱,我跟她的确是认识的。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前照顾过她一段时间,在我的劝说教导下,她没做什么坏事,而我没有理由对她凶恶,一直希望她能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她去人世间遇到什么事儿都会过来找我。她喜欢吃人,起初连妖怪都吃。那时候的你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又不敢放你一个人呆在房间,她见不得我身边有其他女人,所以才会一次次的把你藏起来,不让她看见。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把你保护了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才能放心。她一旦不吃人就会全身发冷,所以我才会想办法给她找一枚水灵玉,这样才能稍微克制吃人**。这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也希望她能离开我,过得好好的,我承认当时让你去找水灵玉的时候,我想得不周到,甚至没有顾及到你的想法。但是后面我才慢慢注意到了你。后面我对你的一切都是真心实意的。”他生怕她不信,又立马加了一句,“弱弱性格娇柔,对我言听计从,好言好语的。我也不想严词对她,所以一直都在给她时间,慢慢远离。” 吴若这时候有些不高兴了,直接说道:“我看你对每只妖都很好,不对,应该说是每一个女人都很好,不管是妖怪还是凡人,她们都倾心于你,所以你们之间有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也能理解。” 孟明朗又很认真解释道:“不是这样子的,吴若,我从来没有把一个妖怪留在身边这么久。即使你无法无天,甚至还闯了好多次祸,但我都随风而去,并不是因为我宽宏大度,而是因为……我的意思你到底明不明白?” 她直接说:“我不明白,我需要你一个正面的回答。” 孟明朗无奈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状况吗?马上就要投胎转世了,投胎前赶着来见你最后一面。倘若你心中有我的话,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或许,你就会找到再世为人的我。” 吴若叹道:“即使你再世为人也不认得我了,我再去找你,恐怕也会伤了你。” 孟明朗说:“吴若啊,我不介意,你明白吗?” 她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动容,目光中带着星星,然后久久凝视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他说:“这一次,你可要加把劲了,不要再让她先找到我。” 吴若忽然问:“那元城去哪里了?” 他目光微微一滞。抿了抿唇终于还是说:“你很担心他。” 她点头说道:“当时你们两个在一具身体里面,既然你能过来,那他呢,他不会已经投胎转世了吧,或者下地狱,不会吧?元城平日里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坏事来。” 孟明朗微不可察叹了一口气,目光带着一些悲伤,转了转眼睛,又抬眼看她,“他现在很好。”然后漫不经心道:“下一辈子是我们两个人的魂魄合为一体,我和他是同一个人了,我不再是我,他也不再是他。” 吴若问:“你们是要真正的成为一个人了吗?” “嗯。” 他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难过,他的心情全部取决于她,一旦吴若表现出非常欢喜的样子,他心中就有些落寞。但她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他同样也会有些难过,因为他不知道吴若心里究竟有谁。 可是吴若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就更想在临走前要一个答案,但话到嘴边,看着她那张天真的脸,又有些问不下去了。 她就是这样睁着眼睛很干净地看着他,微微张开嘴,就好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真是奇怪呀,明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女人有些冷傲,但接触久了才发现她竟然有这么天真单纯的一面,也真是难得。 吴若又说:“公子,那元城是不愿意见我吗?他为什么没有过来。” 孟明朗说:“如果你想让他过来,我可以去传话。你想吗?” 吴若点头,“我想。” 这下他是真的沉默了,目光从她脸上收回,然后转过脸,忽然间站起来,背对身子说道:“那我会如你所愿的。”说完这句话向前走了两步,身影就真的消失了。 吴若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开心,但不明白公子不开心的点究竟在哪里?还以为自己想多了。 没过多久,元城果然过来了。他是慢慢从一个屋角落里走出来的。 吴若看到他的第一眼,立即笑了。元城虽说脸上有些阴沉,但看见她笑了,嘴角也带笑,直接就坐在床旁边上说:“你有没有搞错呀?你刚刚一个魔尊竟然被盛瑛锁在这里。” 吴若说:“你在地府也能看到我的情况?” 元城说:“虽然我现在是孤魂野鬼一个,但并不代表地府里面的鬼差就不认识我呀,再说师父和地府打过招呼,都是熟人啦。稍微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还是允许的。” 吴若说道:“听说你们马上就要转世投胎啦。” 他说:“没错。而且下一辈子是个凡人。我也不知道下辈子还会不会重新修炼成神,但我希望不会啦。即使成神,日子也这么难过。天宫人际关系复杂,妖魔喊打喊杀,凡人又脆弱。就算是成神了,还得去处理一些妖魔的事儿,就比如说你吧。”说着说着,就要把话题往她身上引,但是一抬眼就看到吴若双手叉腰的样子,又连忙说:“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这句话,吴若又说道:“那阎王爷有没有说让你们投胎去哪户人家?” “你问这个做什么?该不会是要过来找我吧?”元城忽然这么一问,然后突然靠前,眼睛死死盯着她,嘴角却带着笑意。 吴若向后一倾,说:“我哪里是过去找你,就是随便打听一下。就算是一个朋友说他要去远方,那我也总得问一下吧。” 她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说出来。元城也犟着,说:“那我就不清楚了,这一切还都得听阎王爷吩咐。或许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见了呢。” 她一下子就沉默了,紧紧抓着衣角,一句话都没有说。元城认真看着她说:“至于我究竟投胎去何处,我师父会知道的,要是你真想知道可以去问他。” “老君在天上,怎么去问他?我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了,还说了这么重的伤,被盛瑛困在这里,你要我去问老君,就是故意在玩我。” 元城很认真地解释着:“瞎说什么呢,我去阴曹地府的时候,师父也跟来了。我请师父帮忙一定要把你从这里带出去,等会儿他就会过来,到时候你就是自由之身啦。给你重新换个模样,盛瑛追踪不到。忘掉之前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吧,也忘了那些恩怨,至于玉越和同齐正的事情就不要再管了。你斗不过他们的,你现在只是一个人,老老实实过日子去吧,好不好?” 吴若还想继续说,元城这时候已经伸手挡住,他说着:“你要记住,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开开心心的,不要再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再说,你也并不是自己想得那么坚强聪明对不对?你总是一而再再三再落入他们的陷阱里,更何况我又不在你身边,一旦你危险了,我也救不了你。你可以侥幸逃得了一次,这次盛瑛手下留情,但绝对不会每一只妖怪都能放过你。听我的话,我师父把你带走的时候,你就重新换个身份好好生活。” 吴若还想继续坚持,元城面色一沉,无奈叹气,有些难过地说:“所以到头来,你终究是不肯听我的话。”然后有些生气地站起来了。她以为他要和公子一样走两步就要消失,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手,却只抓住了空气,他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吴若赶紧说:“好好,我听你的话,我再也不去想这些事情,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好生活。” 他这才满意地转过脸,然后看着她说道:“你闭上眼睛。” 她老老实实照做了。 第四百六十章 重头开始 闭上眼睛,周围也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呀,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呢? 她试着问:“好了没有。”也没有人回答,又问了一句,“到底好了没,干嘛不说话?”周围还是没有一点声音,她这才慢慢睁眼,这里已经不再是盛瑛地界,周围哪有什么人。 此时此刻的她身处于一个偏僻乡镇中。这里群山环绕树木成荫,面前是一棵棵大榕树,脚下是一大块草坪。太阳挺大,晒在脸上还有点疼。 这里并不是完全没有声音,起码刚睁眼时,还有鸟飞过。 可这里究竟是哪儿呢?她怎么出来了? “元城,元城!”她叫了好几声,哪有人回应呀。而且四处看了看,这里还蛮偏僻的,连户人家都看不见。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万一遇上什么危险可怎么办?她现在哪有什么法力抵御得了攻击。心想,这也太不靠谱了吧,莫名其妙就把她带到这里。而且元城去哪里了呢? 这时候,忽然身边出现了一个老爷爷。目光很慈祥地看着她,还乐呵呵地自顾自点点头。 吴若说道:“老君,你终于来了呀。” 老君说:“你知道我会来?” 她找了一个阴凉地方说着:“元城已经说了,你会把我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们找不到我。对了,刚刚还在跟他说话,现在就没见着了,他去哪儿了?” “投胎去了。” “这么快?” “你闭眼的那一刹那,人世间已经天翻地覆了。” “老君,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老君说:“没错,都是我那徒弟一遍一遍催我,这才过来了。” “谢谢老君,我现在这副样子,还有人救我。真可谓是雪中送炭。” 太上老君悠悠一笑,然后把拂尘一甩,放在臂弯中说:“就多谢他这傻小子吧,临走还念念不忘呢,叫我好好照顾你。我也只能把你带到这里来换个身份。哦,对了,你刚刚闭眼的时间,其实已经过了二十多年,脸上我也给你做了一些变化,以前那些人是不会认得你的。那些妖魔不会找到你,妖魔的事情你就不必再管了,天界自会收拾的。” “那盛瑛……” “她啊,你也不用再管了。她会有自己的机缘和命运。” “老君,她的下场会很惨吗?” 老君面色淡定,让人看不出所以然来。只是慢声细语地说:“这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如果她有心悔悟的话,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不然的话走错了路,一错到底。后面就不需要我再说了。” 吴若心中了然,叹道:“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身处险境,还希望老君手下留情,给一线生机,让她悔悟。” 老君再次挥挥拂尘说道:“这些事情,已和你没有关系,无需再管。” 吴若忽然换了话题,感慨道:“天宫对很多事情不管不顾,再不管的话人间得乱成什么样子,当然了,我现在也没有能力,也只能指望着你们这些神了。” “吴若,你要相信,这副局面不会一直下去的。不管是玉越和还是齐正,终究会拨乱反正。这一切你都做不了,所以尽量离这些事情远远的,去过自己的小日子,这些都是元城的心里话,今日我这师父就替他说出来,希望你好好谨记,再也不要搀和进去。” 吴若终于卸下肩上的包袱,慢慢道:“好。那元城现在究竟去了何处,我要怎么去寻他?” 太上老君再次一笑,说道:“别忘了,不止元城一人,还有孟明朗呢。他们现在两枚魂魄合为一体投胎在一户人家当中,你要去找他。得先问问自己,这一次会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灾难。” 她一听就心虚。她的确给他们带来很多灾难,这次再去找他们,会不会同样重蹈覆辙呢。太上老君这么一提,她也有些难过,要不就算了吧,可真想算了,心里一揪揪的疼,不想这么放弃。 太上老君说道:“你想清楚了,如果这一次再找到他们,不要像以前一样任性胡为。你终究和其他妖怪有些区别,其他妖怪杀人嗜血十分残暴,起码你还有一点点存在的人性,如果还能再找到他们,就好好收敛一下自己。” 她点了点头,说:“发生这么多事情,我早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以后再也不任性胡为自私自利,不考虑后果。” 老君说:“这世界上没有改变不了的人,你只要有心向善,任何事情都会有转机。元城秉性纯良,孟明朗洒脱细致,合二为一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可以为你指个方向。” 吴若一听,赶紧点头,眼中充满了期待,说:“老君,麻烦你了。” 老君手中突然间出现一团青幽光芒,圆滚滚的身体就好像白萝卜一样。 吴若一看,顿时大喜,眼前这个胖乎乎的东西蜷缩在老君的手掌心中,也许是太阳太大了,它不满地呓语一声,动了一下身子,接着慢慢伸展开,这时身上那团清幽色光芒更加闪耀,然后慢慢漂浮空气中。这胖嘟嘟的东西用手揉揉眼睛,两只大眼睛便露出来了,一看到面前的女子,顿时大惊。 吴若脸上顿时露出姨妈笑,说道:“这不是耀耀吗?” 而这个名叫耀耀的胎灵,一见到吴若,先是惊讶,到后面也有些惊喜,只不过这种惊喜稍微露了一点点就立马收敛住,两只小短手叉着腰冲着吴若说:“怎么是你呢?”然后转过身来,冲着老君说:“老爷爷,你说要带我找户好人家,结果到头来也没给我找着啊,还把我带到她的面前来,你可不知道她可凶啦。” 这小孩多年未见,没想到还是这个脾气。 老君乐呵呵地说道:“好人家嘛,以后会有的。只是暂时将你托付给她,等来日你会寻得一个好去处。”然后太上老君目光移向吴若说:“多年前,孟明朗的确要给它找户好人家,那时它回到郑府之后,事有变故。再加上孟明朗自己消失人世间,所以暂时被我收入手中。” 吴若惊讶道:“多年前你就已经插手此事了吗?” 太上老君说:“这世界很多机缘都是天注定的。我只不过随手管上一管。” 胎灵耀耀对于吴若的出现不依不饶。又绕着吴若飞了好几圈,仔细观察她,动作能表现出欢喜之态,但言语却还是毒辣辣的。 耀耀毫不客气地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样子看起来比以前更狠了。”说完还皱着眉头飞回去了,又对老君说:“老爷爷。你能不能把我带回去啊?我不想留在她身边。” 老君哄着:“小孩子要听话。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吴若挑眉看着臭小子说:“你该适可而止了啊。待在我身边又怎么啦?委屈你了是不是?” 耀耀哼了一声,飞了两圈。吴若忽然间想到什么问题,问道:“老君,你是说这东西能带我找到他们吗?” 老君说:“这小胎灵跟孟明朗有缘分,所以它会带你找到他们的。” 说说到这里,胎灵还有些得意的,露出自己的小肚皮,面色还有些猖狂,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微微昂起的小下巴无不在显示自己知道大哥哥下落的道:“多谢老君啊。只要我找到他,前程往事一定会忘得干干净净,也会洗心革面像个凡人一样过日子。” 老君欣慰道:“那自然不错。”又顿了顿,“老夫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那徒儿,希望他这辈子能得到他想要的。” 吴若再次拜谢。 等她抬头的时候,太上老君已消失不见。 耀耀在身边飞来飞去,两人一见面就会吵起来。吴若看在许久未见的份上,都让着它。 耀耀一开始还挺猖狂,但知道对方不怎么抬杠,语气也慢慢软了下来。但还是洋洋得意跟她炫耀着自己在老君身边是如何生活的,日子过得有多么滋润,老爷爷又是对它怎么样的好。 她一开始还会揶揄几句,后面敷衍地点点头。耀耀觉得没趣,就不再吵,一路往前飞。它飞了多久,她就走了多久,虽说双腿有些累,但从来没想过要停下来歇息。不久后走出小山林,看到另一番天地。 这是一个很安静祥和的小村镇,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百姓热情友好。她作为一个远道而来的独身弱女子,父老乡亲们都热情招待她,还给了无人居住的小草房让她住着。 凡人看不到耀耀,吴若也不好在他们面前和耀耀说话,都是等到四下无人时才会偷偷说上几句。 耀耀就肆无忌惮了,它反正说啥话别人也听不见,所以有时就会在人多时候硬是要和吴若说话,如果不回答,它就在一边吵。当真是烦死了!吴若瞪了一眼这个熊孩子,这个熊孩子反而鼓着圆嘟嘟的肚皮,耀武扬威地跳了一个屁股舞。吴若看着烦了,就过去揍一顿,但它只是一团青色光芒,再怎么碰,都只是碰到空气而已。吴若又叹了一口气,想着现在法力还在的话,肯定直接给一个脑壳弹。 在这个村庄住了几天,每天都无所事事,有时候会帮隔壁大娘割稻子,喂喂鸡,但这日子过得也太清闲了吧。于是就问耀耀,“元城和公子究竟什么时候出现?” 耀耀就是不肯好好告诉她,非得在空中飞来飞去,说:“嘿嘿嘿,我不告诉你!” 这时候她就气急了,直接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它打,但打来打去,其实也打不着。 吴若逛了一圈,发现附近也没有临产的大肚婆呀。也没有长得相识的少年郎。村子里人又少,看来看去,年龄都和投胎的时间对不上。 这时候稍微消停的耀耀就躺在窗台上,睡在一碗瓜子盆里,挺着大肚皮,两只手抱着瓜子啃,然后又说道:“谁说大哥哥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了。大哥哥的确是在二十多年进的地府,但又不能说明拿了号码就马上投了呀。” 吴若坐在桌边,伸手拿了一个橘子,说:“那你给我好好说话,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有没有投胎?” 耀耀啃了半天都没把那个瓜子壳啃开,就把瓜子递给她,像地主家的小少爷一样,懒洋洋的,晒着和煦的阳光,双手枕于脑后,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 吴若接过瓜子,随手一按,就把瓜子剥开了,然后把白乎乎的瓜子壳递到面前。 耀耀闻到瓜子的香味,睁开眼睛一看,曲儿停了,嘴里又说着这种混账话,“哦,我还要你手边的橘子。” 她又把剥好的橘子给了它,那么大的一团,它双手捧着咬了一口,吃得满嘴都是汁水。 吴若在一旁平静地等着回复。 耀耀终于把那一大团橘子吃完了,一吃完肚皮就鼓起来,就好像大馒头一样。这时候,它满足地瘫倒在瓜子盆上,恬不知耻的说:“来,给我擦擦嘴巴。” 等了半天都没见着动静,它睁开眼睛一看,只见桌边坐着的那个女人全身颤抖,尤其是双手按在桌面上隐隐看到可爆的青筋。她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是从桌面上隐隐弹跳的灰尘可看出一座火山要爆发了。 耀耀赶紧适可而止,自己随手擦了一下嘴巴子,这时候也顾不上脏啊黏啊之类的,赶紧躲进瓜子盆里,任由那一大盘瓜子将自己埋没。 吴若过去端起那一大盆瓜子,盆子才刚刚起来,耀耀就在里面要死要活的大喊大叫:“啊,不要啊,大哥哥,你快出来呀。这个女人要杀了我呀,太过分了,你快来救救我呀大哥哥!” 吴若把那盆瓜子直接泼了出去,满满一大盘瓜子就好像冰雹一样扑簌簌泼向窗外。然后头也不回地把瓜子盆扔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气呼呼坐回位子,继续剥着橘子。 “呀……” 这时,窗外有人惊叫一声。 第四百六十一章 好日子 “丑八怪,你快出来看看,你砸到人啦!” 耀耀在外面一直声嘶力竭,但叫着叫着,这个声音就有些不对劲了。吴若在屋里面剥着橘子,说什么都不出去看。 耀耀又在外面喊了,“你还不出来呀,快点出来看看呀。砸到人你得负责的呀!” 那张嘴巴拉巴拉的,幸灾乐祸。 她就是不出去,还抛了一瓣橘子进嘴里咬着,歪着脑袋乐悠悠的。 这时窗外被砸的人说道:“诶,什么东西呀?” 吴若一口橘子还没吃进去,既然对方已经开始说话,那干脆站出去瞧瞧吧。 于是,起身往窗外一看,外面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身上还背着一个小书包呢,看来是刚从学堂里回来。他一只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抓着那团清幽色的东西。 吴若一惊,没想到这个男孩竟然可以看得见耀耀,而且还抓得了它。 耀耀在他掌心中使劲挣脱,但它太胖了,男童手指缝还鼓出肥肉。耀耀在手心中叫着:“丑八怪,你看什么看,快点过来救我呀!他看得见我呀!” 吴若这才正经了些,赶紧从屋里走出来,来到男童面前,赶紧陪笑道:“哎呀,真不好意思啊,刚才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说着就要上前为他擦一擦额角。 但男童警惕地往后面一退。然后又看着手心那团清幽色的光芒,语气冰冰冷冷的,“这是什么东西?” 她迟疑了,又结巴了一下,说道:“这……这是我家的祖传宝贝!” 他满腹怀疑又说:“我看是妖怪吧!” 她顿时紧张,现在可千万不能暴露本身,村里虽说人人都淳朴善良,但一听到妖怪两字会立马惊恐和嫌弃。 她还想在这村里好好生活呢,于是赶紧摇头,说道:“当当当当然不是了!怎么可能是妖怪,都说了是我家祖传的宝贝。他呀,他是我们家的那个……啥来着,那个福神……对!没错,就是能够带来好运的那一种。哎,有些事情嘛,你年纪小还不明白,等你以后长大了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她说着就要抢回耀耀。 他却把手放到后面,小小年纪竟然也露出沉稳的面容,尤其是那双眼睛,微微一抬眼就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气势。他说:“不行,你不可以过来。” 吴若愣在原地,被他那双眼睛给吸引住了,这个眼睛看起来有些熟悉啊。 这时候耀耀就在身后叫着:“呀,丑八怪,你快点救我呀!你还看什么看!” 吴若仔细盯着这男童,看了又看,把这男童也看毛了,他直接转过身去,就当她是个神经病一样,说了句,“不跟你说了。”然后就直接往回家的方向走了。 吴若在后面叫道:“哎,你还没有把东西还给我呢!”那男童头也不回的说:“谁说是你的东西了,丢在外面又没有写名字。” 呀,现在的小孩真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竟然敢冲她说这种话,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抢劫嘛! 吴若急了,仿佛能看到耀耀心碎的模样,急道:“喂,你别走,快点过来!”说着就要过去追。 那男孩子停住,微微挑眉,慢条斯理地说道:“它砸了我,你也没有什么表示。这样吧,这东西先在我这儿放几天,等我研究明白了就还给你。” 吴若一听,这怎么得了!耀耀是个胎灵,说白了就是个鬼魂。虽说大家都看不见,但面前这个男孩子很明显不是寻常人,万一对耀耀做点什么,那就追悔莫及了! 耀耀还在他手心中大声哭泣,“丑八怪,你干什么呀?快点救救我呀,我不想死呀!大哥哥你在哪里呀,又有人要欺负我啦!”叫的声音实在太响了。男孩子微微皱眉,轻声说:“不要说话哦,小东西。” 耀耀立即被这温柔的声音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还带着泪花,就这样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这个男孩子。看着看着,忽然露出疑惑的神色。 吴若忧心忡忡,在后面让他把耀耀还回来。 耀耀忽然间大叫道:“丑八怪,你不用跟过来了!” 吴若一听,什么!又叫她丑八怪!还在外人这样叫,气就不打一处来。说道:“耀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跟我好好说话,不然就不管你了!” 耀耀忽然间有些开心,语气都带着欢快,说道:“不管我就不管我了呗。你先回去吧,我会没事的。” 她觉得奇怪,脚步也停下来。那个男孩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就直接消失在拐角。 吴若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怎么回事。想想算了吧,反正耀耀平常也是古灵精怪的,搞不清楚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既然不要她管,那就不管喽。 说是这么说,想等会儿傍晚还得跟过去瞧瞧,这臭小子还是要回来的。 …… 耀耀满心欢喜看着这个男童,也不挣扎,只是这男童手抓得太紧了,它稍微有些疼就说道:“你能不能稍微轻一点,我这肚子都快被你捏扁了。” 男童低头一看,五指全部松开。耀耀也不跑,大口呼吸几下,坐在他手心中,昂着大脑袋说:“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呀?” 男童对这个小东西充满疑惑,但他还在赶路,所以走一步看一眼,就有些摇摇晃晃,耀耀抓着他大拇指,“你怎么不说话呀?” 男童终于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呢。那个女人说你是个福神,我可不信,福神可不长你这样。” 后面那句“又肥又白,像一只胖萝卜。”的话,就没说出来。 耀耀笑笑,特别可爱,眼睛亮晶晶的,把他大拇指抱得更紧,说:“我的确不是什么福神,我是一个孩子。” “孩子?”男童忽然间笑了,说道:“哪有孩子长成你这样的。” 耀耀正色道:“的确是个孩子,以前你是知道的。” 他愣了一下,觉得这小东西真有些莫名其妙。 耀耀在手心中乐得开怀,“啊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 男童略微思忖一下,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一只鬼。” 耀耀高兴地连忙点头说道:“没错,没错,我是一只鬼。” 男童只露出一瞬惊恐,又恢复镇定,说道:“那个女人居然敢养鬼。” 耀耀又急了,说:“我虽然是个鬼,但是我从来没有害过人,再说了,我可不是普通的鬼,太上老君都给了我特令,鬼差都不敢来抓我呢。” “哦?是嘛。”男孩低头又问:“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耀耀。” 男童思量着,说:“我不认识你,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耀耀不慌不忙说道:“这个不打紧的,总之我现在找到你就好了。”顿了顿,又说:“那你现在叫什么名字呢?” 男孩觉得它说话有些奇怪,犹豫一下,说:“孟明城。” “呀……”耀耀微微吃惊,咯咯笑着,“真的是呀。”它这副傻笑的模样着实惊到了孟明城。 孟明城对它充满好奇,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识到真实的鬼怪呢,现如今这么一小小团的东西在他手心中说说笑笑,当真是有意思。 耀耀一张嘴吧啦吧啦的,全然没有刚才的紧张害怕,得意炫耀自己身份。 这时,他进了一户人家,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桂花树。一个妇人正忙进忙出端着饭菜。 他把耀耀塞进书包里去,打了些水洗了手,冲着那个妇人喊道:“娘,我回来了。” 那个妇人刚好要去厨房,抬眼看了一下,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笑意,说:“快去洗手,等会儿就吃饭了。” 孟明城乖巧地点点头,然后把菜端进去,接着是温馨的晚饭了。 饭桌上妇人询问学业,他都十分乖巧回答。耀耀一直待在书包里,这书包刚好又放在凳子边上,闻着香喷喷饭菜,虽然很饿,但不敢冒出头来。以前它是鬼魂的时候根本就吃不了这些东西,但太上老君人好,它再三要求,所以就施了个小法术,可以让它吃这些美味的饭菜,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它越是闻着香就越是想出来吃。 孟明城也发觉桌旁凳子上小书包总一鼓一鼓的,好像要出来了。生怕吓到娘亲,急忙扒了几口饭,然后就把书包带回房间。 耀耀一出他的口袋,立马高兴飞上好几圈。 他看它这张狂的样子,急急说道:“你不要乱飞啊,到时候被我娘看见了可就糟了,我娘见不得这种东西。” 耀耀赶紧停下,及时刹车,在面前说:“你放心吧,你娘亲根本就看不见我,只有那个丑八怪和你能看见。” “丑八怪?”孟明城忽然来了兴趣,说:“你说那个女人是丑八怪吗?她长得又不丑。” 耀耀飞到坐在窗台,并坐下说:“那个女人那心思很坏的。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之前我吃了她不少苦头。我跟你讲,这辈子、不是,你要是再见她呀,就离她远远的,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耀耀三言两语就把吴若塑造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孟明城在一旁听着,皱起了眉头,虽说期间有过疑问,总觉得那个女人看起来应该不像是会做丧尽天良的事情,但要有那一张小嘴巴拉巴拉的,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孟明城倒是相信了几分。 这时候耀耀打了个哈欠说道:“哎,我现在都有些困了。” 他又问道:“那平常你是睡在哪里的?” “我就无所谓啦,随便睡到哪里都行。”这时候眼睛一亮,忽然间盯着床铺,说:“哎,那是你睡觉地方吧?”说着就自己飞过去了。 孟明城叫也叫不住,就跟后面走。耀耀直接躺在枕头上,四脚八叉的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扭了一下身子,感慨道:“哇,真舒服呀!” 孟明城也任由它而去,接着洗脸,脱衣,换上里衣,睡在边上。 渐渐地,这个房间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耀耀睡梦中抓了一下脸,然后翻了个身刚好贴着孟明城胳膊,打起小小的呼噜。 孟明城睡梦中皱了一下眉头,睁眼望着天花板,忽眯起了眼,转头看着这个小东西,目光深邃,久久凝视着。 屋里灯火明明灭灭,渐渐熄灭。 外面月色下,吴若蹲在墙角咬牙切齿,她现在也没有什么法力,不能随意穿梭在别人房间里,好不容易爬墙过来,又不敢打草惊蛇,万一人家把她当做小偷就不好了,只好蹲在这男孩窗台之下,看着这臭小子在屋里飞了好几圈。 这臭小子过这么舒爽的日子,竟然还在她背后说坏话。 啊,真的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本来想过来看看它有没有事,等会儿就把它带走,日子过得挺舒服的呀!那她就不管了!想到这里,转身就走。 她走完没多久,只见在那个窗台之上,渐渐显现出一个瘦削的人影。孟明城已站在窗台前,阴影把他全部笼罩住,只有点点月光洒在衣角上。他盯着吴若离开的方向。再次微微眯起眼,他很清楚,刚才窗台之下有个人,现在一看果真是她。 “小城。” 屋外的一个妇人唤了他一声,孟明城往前探头,看到母亲正站在月光下,衣服完整,看起来还没有睡。 “娘,你还没睡啊。”他这时假意打了一个哈欠。 妇人走上前隔着窗台替他把衣服理了一下,说道:“大晚上的怎么还不睡呢,还站在这外面,就不怕得了风寒。” 他揉揉惺忪的眼睛说道:“马上就要去睡了,刚才有几只老鼠在响,我起床看看。” 妇人说:“哪来的什么老鼠,行了,快去睡吧。” 他点头,再次打了一个哈欠,走回床铺。 窗外的妇人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目光极其柔和。 外面那轮硕大的月亮正散发着清幽色的光辉,将人世间的一切都撒上细细碎碎的银粉。 月夜无边。 第四百六十二章 帮忙 她这一回去,愣是在屋里好生休息了好几天,由于耀耀也不在身边,也不在身边吵着。这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坦了。但是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耀耀忽然就对那个男孩改变了态度呢。而且那个男生临走前留下的那一眼,她印象深刻。 或许他就是要找的人了? 一想到这里赶紧坐起来,精神抖擞地给自己敲梳妆打扮一番,但妆化到一半时,想到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小屁孩而已,再怎么打扮也欣赏不了老娘的美,于是乎,又把那些太过于繁琐的化妆步骤给简略下来,随便画了一个淡妆,然后穿上一身新衣服,兴高采烈出门,一路上哼着小曲准备往那男孩家里走。 刚没走上几步,那男孩迎面走过来,还是昨天的装扮,只不过换了一身新衣服,书包还是昨天的,只不过那包里鼓鼓的,想必胎灵就躲在那里面了。 吴若笑眯眯走过去,正好拦住他的路,男孩抬眼一看,知道又是她,面不改色又换一条路走。 她上前拦,此情此景的真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只不过这个男孩子可不是良家妇女,一看到吴若站在面前,直接就开口说:“又是你,是特意为昨天的事情过来道歉了吗?” 吴若赶紧顺着话说,“对对,没错。”这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他摆手道:“不必了。” 吴若愣了一瞬,问:“为什么?” 他凯凯而谈,“就算你是真的过来道歉的,我也不打算这么快就把那个小东西还你。” 她一听,立马皱了眉头,“那个臭小子,你也研究两天了,不管怎样都得让我看一眼吧?” 孟明城还没有说话,包里的胎灵就冒出一个大脑袋说着:“我还没有打算要回去呢。” 吴若无奈道:“行了,别玩了,赶紧回家吧,你待在人家家里算怎么回事,快回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耀耀两手环抱,一脸得意的说道:“他才不会伤害我呢。” 吴若无奈叹息,对于这个不听话的小孩只觉得头很疼。 她看向面前这个十三四岁的男生,几乎和她平视,面相长得不错,肤色白净,除了那双眼睛有些熟悉外,其他已经和原来大不相同。 吴若看着他,就像一个慈祥的老阿姨,说着:“小朋友啊,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听到小朋友三个字,面露嫌弃之色,转身就走。 吴若又赶紧拦住,说:“哎,你别走啊。” “怎么了?”孟明城说:“这位阿姨麻烦你绕路行不行,我还要去学堂呢。” 吴若问道:“上完学的话,你还要干嘛呢?” “还要帮我娘亲干活呢。” “那行啊,那我不耽误你,要等你放了学,就在门口堵着,呸,等着你。” 明明是好端端的一句话,但从她嘴巴里说出来,就好像要霸凌一样。 男生皱着眉头,捂着书包赶紧走。耀耀钻进书包,进去之前还不忘给她来个鬼脸。 吴若只能无奈叹了一下气。她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控制自己脾气,不能喊打喊杀。所以微笑着来了一个笑脸。耀耀倒是被这种突如反转的笑容给吓到了,赶紧钻回书包里。 到了傍晚时分,也就是放学的时候,吴若果真在人家学堂门口堵着。孟明城一下课就看到她站在门口,一脸和蔼地看着他。 他微微皱一下眉头,顺手把书包背在肩头,慢悠悠走过去,说道:“这位大姐,麻烦别挡着我路行不行。” 吴若忍着这口气,和颜悦色地说:“小朋友,哦,不对,小书生,不应该叫我大姐哦,你把那个大字去掉。” 男生自己笑了一下,说道:“好好好,姐姐就姐姐吧。” 吴若在后面走着,说:“小朋友啊,你今年几岁了呀?” 孟明城一听到小朋友三个字,就脑袋起青筋,声音也低沉了一些,“不要叫我小朋友。” 她意识到这个错误,赶紧说:“哦,不好意思,小书生今年几岁了呀?” “十四。” 回答得冷冰冰的。 她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孟明城。” 她一听这个名字,哎呀,不就是两个名字结合到一块嘛,一定就有他啦。 吴若心里高兴极了,也顾不上这男孩儿对她脸色有多差,又在后面说道:“那你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吗?这里的人对你好不好?你娘亲对你好不好?” 这句明显是废话,刚一出口,孟明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觉得她很奇怪,问:“这些做什么?” “我只不过是在关心你,害怕你受到伤害。” 他顿时哈哈大笑,说道:“你是谁呀?为什么要来关心我?再说了,普天之下也就是我娘亲对我最好了,你竟然还问这种问题。这个大姐,哦,不是这位姐,你是不是?嗯……这里有点不太对劲,要不找个大夫看看吧。” 他指着脑袋一脸关切的问。 哎…… 吴若嘴角抽搐一下。想着没事没事,一定是我现在的面貌变了,他不记得我了。然后又说着:“我也不和你说这些了,那个小东西总得还给我吧,它年纪小不懂事儿,说想留在你这儿。毕竟是我的东西,你也不能一直不给,对不对?” 孟明城摇头说:“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你的呢。” 吴若和颜悦色道:“我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而且会回答我。” 这时候孟明城低头一笑,拍拍书包,书包里的耀耀冒出头来,飞到半空中展现在二人面前。 孟明城对耀耀说:“听说你认识这位她,而且她叫你一声,你会回答,那现在她叫你一声,你应不应呢?” 耀耀赶紧摇头说道:“这位哥哥,我从来就不认识她呀。” 吴若在一旁听着脸,听得冷笑连连,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她咬牙切齿对着耀耀说:“臭小子,你想清楚了啊,到底认不认识我?” 她紧紧握着,拳头关节隐隐作响,耀耀眼角捕捉到这个恐怖的细节之后,身体虽哆嗦一两下,但终究还是挺直胸膛说道:“我才不认识你呢,丑八怪!” 吴若就好像吃了一个苍蝇,想把耀耀抓过来。不过她这一伸手其实也没抓着。 耀耀赶紧耀武扬威在她面前晃了一晃,赶紧飞到孟明城肩膀上, 孟明城逗她,“既然它跟我有缘,就再跟我几天吧。等它想回家的时候,我再亲自给你送过去。” 吴若担忧道:“它年纪这么小我不放心他这么飞来飞去的,倘若碰到一些坏人,遇到它,到时候把它带走就不好了,你年纪轻轻的,恐怕也斗不了那些坏人。” 孟明城听着听着,总感话里有话。就顺着她的话说,“那你的意思是?” 吴若说:“要不我就跟在你身边,主要就是保护这臭小子。” 孟明城说:“你一个女孩子跟在我一个男生身边算怎么回事儿。” 吴若说:“那行啊,那就把它还给我呀。” 孟明城赶紧道:“那算了吧。”所以转身就走,他还要去给娘亲干活呢。 吴若跟在后面,耀耀经常从书包里冒出头来故意气她。 她这时候已经免疫了,懒得吵,注意力都在孟明城身上。既然已经知道孟明城是他们两个转世,那么接下来就要好好相处。但终究有些怪怪的,孟明城现在年纪小,才十四岁。她这个年龄在人间算来也有十七八岁,这算怎么回事呢?要不就当他的姐姐好好照顾他一生一世吧。 吴若想了想,继续往前走。 孟明城母亲是开医馆的,所以他还要帮忙采草药。这个时候日头西斜,还有时间去采。再加上这他脚程还不错,不出片刻就已到山坡上。有些地方还挺险要,吴若还亲自过去帮他摘。不过孟明城也算是个大人,不肯让她帮忙,让她呆在安全地方,然后自己过去。 哎,吴若一开始还挺想帮两下,但人家都这么要求让她好好呆着,那也不好过去捣乱,她就在边上看着,算是给他鼓劲加油了。 孟明城手脚忙乱时,顺便把书包也放到边上。 书包里一鼓一鼓的,耀耀刚刚冒出头来,就看到吴若正在边上像魔鬼一样虎视眈眈盯着它,顿时吓得浑身一激灵,赶紧又躲回书包里。 吴若直接一伸手,把那臭小子给拎出来。本来想来一个脑壳弹,耀耀两只胖手捂住自己脑门,浑身微微颤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下不了手,所以她也就作罢了,又把这臭小子重新放回书包里。 耀耀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说:“你怎么不打我?” “我懒得打你。”她的确是懒得打,坐在石头上看着孟明城采草药,其实也挺悠闲的,干嘛非得和这小鬼斗气呢。 耀耀见她和平常不一样,以为是在诈它,两手叉腰奶声奶气说道:“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啊,之前打了我那么多下……” 吴若说:“行行,我懒得和你计较这些,以后啊,我尽量少打你。”她的目光全在孟明城身上。 耀耀忽然一下子就没劲了。丧恹恹地也坐在边上岩石上,和她一样的坐姿看着孟明城采草药。 吴若说道:“他就是公子和元城的转世对吧?” “当然是啦,我就跟着他身边啊,你好好动动脑筋好吗?” 这下,她是真的来了一个脑壳弹,弹得耀耀脑门起了一个大包,它汪汪大哭着说道:“你这个魔鬼!你有病啊,干嘛突然间弹我!” “谁让你放肆了,给你脸还不要脸了是吧?给你点颜色还开染坊了。” 耀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话说有点过。 吴若忽然问道:“这两天你一直和他待在一起,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地方?比如说他想起前尘往事了,或者说记得我啦?” 耀耀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你有没有搞错啊?他现在才十四岁,哪里想起那么多。” 吴若挑眉看着这个小东西忽然间问道:“你这两天一直跟他待在一起,该不会什么事都没跟他说吧?” 耀耀说:“这要怎么说啊,说出来你会信吗?再说了,人家才十四岁,要真说出这些事情还不得重塑他的三观。不过据我所知。他似乎对鬼神妖魔之事十分感兴趣。” 吴若带着甜甜的笑容,耀耀一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在边上提醒着:“你要适可而止啊,千万不能给他灌输太多的内容。” 吴若说:“小东西,你还提醒我呢,我知道。这件事儿以后再慢慢跟他说,总之现在是不会提的。” 耀耀翘着二郎腿,一只胖手撑着自己的大脑袋,非常悠闲说道:“说也没事,我随便提了两句,他明显不相信。前程往事要提,找个时间再看吧。” 这时,孟明城已采了草药回来。他把药草放进箩筐里背上,接着把书包也丢进箩筐里。 吴若起身,刚要过来帮忙。 他直接避开了,说:“我还是背得动,不需要。” 吴若问:“你每天都要帮娘亲采草药吗?” “自然,家里开医馆的,每天都会有很多病人过来,所以得帮忙。”如果说。一管。那肯定需要很多药草喽,要是你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叫我。凝神一会儿,看着他说。这倒不必了,大姐。额,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和颜悦色说道,这个小书生,请注意一下你的说辞哦,你把那个大字去掉,下次如果再犯这样错误,我会生气的哟。陆明辰看着她那种平静的脸色,又带着笑容阴森森的样子说的。那赶紧改口好的。我这才慢慢收回阴测测的脸,随即又舒展开明媚的笑容说道。现在天色已晚了。天又黑,我送你回去吧。陆明辰一听,哈哈大笑说道,这位姐姐。我,我真觉得你很奇怪,你好像在找什么借口一直跟在我身边一样。默默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你个傻小子,我是真的想找个借口留在你身边可是你每次都拒绝呀。但是无论面上,却这样回答。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说 她这几天倒是经常过来找他,孟明城就没有这个想法,并不愿意见她,时常躲着避着他。她只要一出现在窗台,就立马把窗户关上,让她吃了一个闭门羹。吴若脾气已经好的不得了了,即使他再怎么嫌弃,不想见她。她都没生过气,最多有些失落而已,后来越战越勇,他越是避着躲着,她就偏偏想冒出头来看一看。到最后。孟明城已经渐渐接受这女人总是缠着他的事实。即使吴若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也能熟视无睹了。 虽说如此,但吴若也不太好受,因为耀耀喜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总是说着一些挑衅的话。因为她想在他面前塑造一个温柔善良的形象,但是每次都被这个小鬼无情拆穿,然后爆发,就在这小鬼身上显现出一副泼妇状态。 孟明城有时候一言不发看着她发火,表情复杂。吴若赶紧将自己恢复到最初的温柔善良状态,笑眯眯地摸了摸耀耀的脑袋。明面上揍不得小鬼,暗地里找到机会狠狠教训。但小鬼每次挨了揍后都会痛哭流涕跑到孟明城肩头掩面大哭着,尤其是那大大的脑袋随着抽搐一颤一颤的,显得特别可怜又可爱。 孟明城这时候会非常无奈劝阻二人不要再继续争吵,吴若也会当安静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耀耀更是猖狂得不得了,因为有孟明城当靠山,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偶尔她会提到回家去,但耀耀打死都不回去,很显然已经把孟明城的家当作栖息之地。 孟明城有自己的学业,不可能一天到晚呆在她身边,也会去学堂。她也会过去,时间久了,学堂里的先生便注意到她,再加上学堂也需要有人过来打扫。所以这个任务暂时落到她身上,她心里也高兴,总算有个理由能够留在身边。周围的同学年龄相差很大,不过大家上的课程都是一样的,因为村子里只有这一位教书先生。所以大家的上课内容都是从一本书开始。 吴若在边上没事的时候,听着先生上课,但这先生讲得实在过于古板严谨,听得多了,会不自觉眯上眼睛打瞌睡。 她精神抖擞坐在边上,但听着听着,那眼皮子就不利索了,开始打起架来,接着就闭上了。 孟明城坐在前头,那专注的后脑勺直立着。 吴若趴在桌上睡着了,孟明城依旧认真听讲,讲完了回头一看,发现她已睡着。下课之后,所有人都已经出去了,她正好醒过来,他问道:“你既然这么不爱读书,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吴若揉揉眼睛说:“我哪里不爱读书啦,我就是有些困,想眯一下而已。眯完之后才有精神继续听夫子讲课呀。” 孟明城很显然不信她的话,而是拿起今天的那本书放到面前说:“那你说说今天夫子都教了些什么,你都听进去了什么,学到了什么?” 吴若一听,这明显是在考呀,这些内容几百年前就已看过,而且讲的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学问都是一样的,于是三言两语就把先生讲得枯燥无味的东西说得稍微生动有趣些。 孟明城打量道:“你昨天晚上该不会偷偷做了笔记,预习过了吧?” 她继续闭着眼睛,说:“这么简单的内容,哪还需要预习呀。” 孟明城说:“这里面的字都比较难懂。看来你曾经是读过书的。” “读是读过一些,只不过时间太久了,我都有些忘了。” 孟明城把那本书拿回去,有些怀疑的看着她说:“那我就更加好奇了。你都读过了,为什么还要过来?说实话吧,平常要是跟着我也算了,但是这毕竟是上学的地方,也跟过来。真的是为了那个小东西吗?如果是的话,我这两天就可以还给你了,我已经玩腻了。” 吴若看着他这种冷漠的脸,微微叹了一口气,内心百感交集,虽说已控制自己不说他前程往事,但终究对方这种冷冰冰的样子,让她有些接受不了,于是思虑再三说道:“或许你不信,这辈子呢,是过来还债的。你要是有什么难题呢,尽管问我,我可以教你,还有啊,刚才夫子教那些内容我都已经学过了,平常要是有不懂的话,尽管来问,一定可以帮你排忧解难。” 他对她说这番话嘲笑两句,并且仿佛看见一个疯子一样说:“我看你是异想天开了。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像你这么奇怪的人。” 吴若也懒得和他争辩,忽然间说:“听说你对妖魔鬼怪的事情感兴趣。想知道什么可以尽管来问我。我刚好呢,也了解这些妖魔鬼怪的事。虽然懂得不是很多,但是教你也没多大问题。” 孟明城这时已把书收进书包里,准备回家去。他倒也潇洒,直接走到门口,不屑的说道:“你一个姑娘哪里懂得这些事儿。” 吴若跟在后面,也顾不上整理书桌,而是直接说:“小书生,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姐姐吃过的饭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呢。” 孟明城一笑,说道:“那好,那你告诉我耀耀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问过它一个好端端的鬼魂为什么不去投胎,它只告诉我是太上老君特令,不过我感觉应该还有其他隐情,要是可以跟我说说这件事儿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跟在身边。” 这简直就是问到她的专业上来了。她本身就是妖魔鬼怪,对于这种事情知根知底,再加上对方竟然如此感兴趣,那简直是撞到枪口上。 她刚想脱口而出,就发觉附近还有一些同学还没回家,要是说漏了什么,被别人知道就不太妙了,于是指着对面凉亭子,说:“真要想知道的话,咱们去那里说说,顺便给我带些零嘴儿来。” 孟明城看了她一眼,“要吃这些东西,自己去准备,我可没有那个功夫。”然后就走到凉亭等着她。 她只好去边上小摊贩那里买了一些,然后像是平常嗑瓜子聊天的氛围一样,嗑了一个,说:“这么跟你说吧,耀耀呢,他是上辈子一个得道高人收的鬼魂,原本是要找个好人家好好投胎的,可是呢,原本答应帮他投胎的那位高人却不知去了何处。所以呀,它四处飘零,又被太上老君收了。太上老君和那位高人有些渊源,就照顾了它一段时间。后来耀耀就落在我手中。等以后,它自己寻得机缘就会转世投胎的。” 孟明城忽然问:“那位高人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帮他投胎呢?再说,找一户好人家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吴若又咬了一口瓜,“很多事情都太久远了,说来话长,你真愿意听吗?”她递了一把瓜子,他摆摆手,说道:“洗耳恭听。” 吴若看了看日头,现在时间还早,于是便悠悠道来有关于孟明朗的事情,只提了几件事情,将心目中的一个形象说了出来。 孟明城听了好久,神情无比专注。 吴若感慨一句,“只是很可惜呀,这位高人转世投胎之后呢,似乎记不得他以前的朋友了。而且连法力也没有了。倘若让他重新学习到法术……” 孟明城截住话头,直接说:“你想说什么?” 吴若说:“倘若让他学到法术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追溯起自己的前程往事。” 孟明城眼光闪烁,紧接着,直直盯着她眼睛说道:“你说的好像真有这么一个人一样。” 她一拍桌子,说:“当然有这个人了,不然我花这么多功夫跟你说干嘛呀。” 他挑眉,目光淡淡的,漫不经心道:“那你就是那位高人的朋友喽。” 吴若抿了抿唇,说道:“没错。” 孟明城又问道:“找到那位高人的转世了吗?” 吴若抬眼看了一下天边。眼睛却没有往他这边看了,而是淡淡的回了一声“嗯。” 孟明城抬眼看了一下她,说:“如果按照你这种说法的话,那你现在的年岁,那可就……” 吴若看着他,目光诚挚说道:“你是想说年龄很大了对吧?” 孟明城点头又说道:“而且按照你这种说法的话,你也不可能是人。” 吴若说:“我可从来没说自己是人。” 孟明城听她这么一说,便充满了兴趣,说:“那你是什么东西,妖怪?你能够现人形,而且村里人都能看到你,应该是个妖怪。” 吴若已吃完手里的瓜,就连盆碟上的瓜子都磕得差不多了。她伸伸懒腰站起来说:“那我是一个妖怪,你害不害怕?” 孟明城忽然笑了,对于知道她的身份显得更加兴奋,说道:“如果你是个妖怪的话,我就允许你跟在身边。” 吴若问:“你就不怕我伤害你,别忘了,我是妖怪,妖怪都会吃人的。”她故意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任凭她怎么吓他,对方都是无动于衷,甚至还觉得她有些幼稚。 孟明城两手一摊说:“我有什么可以被你害的呢,除了我这条性命而已,而且这段时间你跟在我身边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所以……”他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间好像意识到什么,眉头一皱,正色道:“你说你找的高人,该不会是我吧?” 吴若看着他,缓慢点了一下头,郑重道:“没错,那个人就是你。” 孟明城一听忽然笑了,说:“怎么可能。” 吴若看着他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对于他现在全新的身份忽然间改变主意,咧嘴一笑,说道:“当然是不可能的啦,刚才说那些话都是骗你的,那位高人怎么可能是你呢,就你这个小书生能把书好好念完就不错啦。” 听她这么一说,孟明城很显然垂头丧气了一瞬,但是抬眼间又是神采奕奕,他说:“这两天我既然能够碰到你们两个,一鬼一怪,看来也是我的运气。就算我不是那位高人,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对了,这位姐姐,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从来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 她冲他淡淡一笑,说道:“吴若。” 孟明城皱了一下眉头,细细思索一番,有些疑惑道:“真奇怪,我怎么感觉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是在梦里吗?” 吴若听到这番话,抿了唇,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好久,然后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下,“或许你是听耀耀说的吧。虽说这小鬼总是喊我丑八怪,但有时也会叫我名字。” 孟明城自顾自地说:“或许是吧。” 他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吴若这时候看了一下天色,现在已经渐渐暗沉下来。孟明城也该回家吃晚饭了,打了声招呼就走。她点头目送他离去,顺便目光注意他的书包,这时候书包已经平了,说明耀耀并不在书包里。 她站在凉亭里,看着孟明城渐渐远去,这时耀耀忽然站在她脑门上说:“你为什么不跟他说实话?” 吴若面无表情地把这小鬼从头上拿下放到掌心中,看着小鬼盘腿而坐的样子说道:“你倒是猖狂呀,竟然敢直接坐在我头上来,就不怕我走两步把你晃下来。” 耀耀说:“我定力好着呢。” 吴若又说:“都这么久了,总算知道回来了呀,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家。” 耀耀满脸不屑,“切,我才不跟你回去呢,我留下来只是想问问,为什么刚才不跟他说实话,他都那样问你了,你尽管说就是了。” 吴若叹了一口气,严肃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刚刚开口的那一瞬间,当我承认他就是孟明朗的时候,心里忽然间揪了一下,真害怕他会走原来的老路,其实仔细想想,他现在过得这种平凡简单的日子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非得让他想起前尘往事呢?” 耀耀这个小鬼叹了一口气,颇有些老成,说道:“哎,我就不懂你们这些大人的想法了,不过随便了,如今我和他好好待在一起,倒也无所谓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寺庙 孟明城最近回家都有些晚,他看到屋里妇人正在昏黄灯光下缝补着衣裳。他进了屋门,这时桌面上已摆好了一大碟饭菜。 “娘亲,我回来了。”他放下书包,坐到位子上,把饭菜排好,他说:“娘,快过来吃,别再缝了。” 妇人放下衣裳走过来,笑盈盈地望着他,“最近情况怎么样?” 孟明城一五一十回答最近学堂表现,却没有提到有关于吴若和耀耀的事情。 妇人为他添好了饭,忽然说:“最近你屋子里总是有说话声,是不是有什么朋友过来啦,有朋友过来了得跟我说说,不能藏在屋里。这娘亲也好替你招待呀。家里那些吃食啊也可以送过去,不要怠慢了人家。” 孟明城吃了几口饭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最近是我在读书,是你听错啦。” 妇人目光忽然间有些深邃。久久凝视着他,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又给他挟了几口菜说道:“城……小城,你觉得娘亲这几年待你如何?” 孟明城头也不抬说了一句,“挺好的。” 妇人再次睁大美丽的双眼看着他,又小心翼翼的说着:“当初娘是因为一些情非得已的事才抛下你的,可千万别怪娘啊。” 他听到这里,微微皱起眉头,随便吃了几口饭,便喝了一口茶,舒了一口气,郑重说道:“娘亲,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这样的问题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必再提了。我也不想知道你的那些情有可原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已经是莫大的幸福,所以还请忘掉以前的事情,继续好好生活下去。” 妇人面色微微有些尴尬,应了两声之后,默默吃起饭来。 孟明城吃着吃着,突然间说:“明天是三缘方丈圆寂一年的日子,我想去寺庙去拜祭他。” 妇人面色有些不悦,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轻声细语的说道:“那也不是什么怎正经和尚。你就不必去拜祭啦,再说,他也不叫做圆寂,真正的和尚才叫圆寂呢。像他这种的只能说是……” “娘!” 他开始不高兴,站起来把书包放在怀里说道:“我已经吃饱了。”然后转身就走,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间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正色道:“娘,三缘方丈抚养了我十多年。不管如何都是我的恩人,还请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他了,就算他是一个妖怪,但起码他没有害过人,在我心中就是一位得道高僧。” 妇人无奈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这才满意离开。 而此时的妇人愁眉不展,一想起孟明城的事就唉声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孟明城吃完晚饭回到房间,还以为那个小鬼不会再回来,所以就把一直开着的窗户都关上,可就在刚刚关上的一瞬间,突然听到窗外扑通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窗框上。把窗户一打开,只见一个胖嘟嘟的东西就弹到地上。他探过头来一看,耀耀已经被撞得头晕眼花,两眼冒金星。 孟明城赶紧打开房门走出去,把耀耀重新带回房间。这时候门窗紧闭,谁也不能进来。他叫了几声名字,耀耀还昏迷着呢。没有想到,这个鬼魂还会被门窗给撞倒,真是有趣。 过了好久终于醒过来,耀耀一醒过来就捂着脑袋,呜呜直叫。它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平常都可以穿墙而过,想碰就碰,不想碰直接穿过去,怎么这时候却撞到窗框上了。 莫非自己具备形体可以不用投胎直接展现人形了吗? 它正抱着这个疑问。孟明城拿着毛巾给他敷了一下脸蛋,耀耀两手捧着毛巾敷着,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是奇怪呀……或许我是真的不用再投胎了,这样也挺好,这样我就能够在同龄小孩中一枝独秀。百家姓都是那个丑八怪逼我读的,哈哈哈哈哈,我都记熟了!”想到这里,它开始展望自己的未来。 这时候孟明城说:“别异想天开了。”直接一盆冷水泼了下来,让它彻底清醒。 这时候耀耀也注意到他递过来的毛巾竟然也可以敷在脸上。好奇怪呀,平常吴若就算给东西,它也未必接得住,可为什么这个哥哥递过来的东西,却能实体碰到呢。 它灵机一动,指使他,说:“哥哥,你再帮我拿几样吃的东西过来呗。” 孟明城看着它说:“你个小东西,都这么晚了,还要吃。你刚刚出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吃吗?她没有留你下来吃晚饭。” “呀,原来你知道我去哪儿了呀。” “你不是都说了,你和她在这个村子里相依为命,一时半会儿没见了你,十有**就去了她那里嘛。”他说着说着,还真的把那几个苹果递了过来,耀耀一下子抱住一个大苹果,乐得合不拢嘴。可是想想又不对,平常的确能吃得着东西了何至于让他把苹果拿过来呢,哎,果然还是自己嘴馋了。 耀耀把那一个大苹果吃完之后,就开始思考其中的原因。原本他是想穿过柜子,却直接撞到柜子上。 好奇怪呀,为什么现在这个能力丧失了?明明只要想穿就穿的,现在好像被人故意控制了一样。 耀耀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就坐到桌子上对他说:“哥哥,你最近身边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呢?或者说,咱们这村子里有没有专门捉鬼魂的,我怕是遇上了高人啦。” 孟明城疑惑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耀耀说:“只是觉得自己忽然间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我知道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体发生了变化,肯定是有谁给我下了什么招。” 孟明城摇摇头,“哪有什么高原。这村子里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或许是你最近吃太多了,胖了,所以穿墙而过的本事就暂时不灵了,等你少吃几口,好好消化两天,没准本事就回来了呢。” 耀耀还和这个较起真来,盘坐在桌上,一只手托在下巴,眼珠子转了又转,思考着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忽然不能随心所欲控制自己的能力,肯定是和某些人有关,只不过到底是谁就说不清了。它想着自己最近逛来逛去的路线都是和平常一样的,莫非自己最近有些猖狂,被谁发现了呢。 孟明城这时已洗漱完毕,坐在床榻边呼唤道:“好了,别想了,快点回来睡了。” 耀耀立马飞到她跟前说:“哥哥,我最近总觉得咱们这房子有些奇怪,莫非还有其他妖怪在我们的村里吗?或者说,还有其他鬼吗?” 孟明城玩笑道:“真要说什么妖怪什么鬼啊。你们两个不就是吗?哦,我忘了告诉你,最近那个姐姐呀,总是在暗处观察着我们,或许你感受到的妖气就是她搞的鬼呢。” 耀耀直接摇头,肯定道:“不可能!” 孟明城这个时候也懒得和他说了,而是打了一个哈欠,顺手把灯火也熄灭了,说:“行了,别说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还要出远门呢。” 这时耀耀忽然间来了兴趣,飞到他边上,也跟着躺在身边说道:“你要去哪里呀?我也要去!” 他闭上眼睛,轻声慢语地,“那个地方你可不能去。” “为什么呀?” 耀耀忽然提高声音,表示自己不能去,感到十分失望。 孟明城说道:“那里可是寺庙啊,你能去吗?” 它一听立马失去兴趣,没错,那里它的确不能去。曾经有一次远远看过一眼寺庙,就被金光闪闪的佛光差点照瞎眼,所以是绝对不能去的。 他只好仰面躺在枕头上说道:“不去就不去嘛。” 孟明城安慰道:“没关系的,等我明天回来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啊?” 耀耀这才开心盖上小被子,说道:“好吧,我等着你。” 他掖掖小被角,然后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夜渐渐地暗了,整个村子似乎都已经安静下来。相反,在某个角落的一个小房子里灯火却还亮着,吴若坐在床边,一手撑着额头一边想着明天该用什么借口才能接近他。孟明城很明显对她有些不待见,就眼巴巴地过去,找不着一个好借口,显得特别主动廉价。 愣是想了半天,最后妥协,的确想出什么结果来了。干脆揉揉眼睛睡觉了。 第二天天亮,孟明城因为要去遥远的寺庙,所以很早就起了床,然后刷牙洗脸一通,接着门一关就出去了。 耀耀还躺在枕头上呼呼大睡着,还冒出一个很大的鼻涕泡,呼噜呼噜的,睡得可香了。大概日上三竿,太阳把屋子照得通亮。阳光射在地面上,升温了不少,房间里渐渐热起来。耀耀这才迷迷糊糊醒过来,用手揉揉惺忪睡眼,软绵绵的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发现孟明城已出去,又软绵绵飞到门口,想出去找口水喝,却发现怎么都出不去。撞了一下出不去,撞两下还是出不去,就换成撞窗户。 孟明城昨晚关的窗户到现在都没打开。 耀耀撞了又撞,身上老疼了,望着这紧闭的门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想着,反正出去也没啥事儿,不如就呆在屋子里好好等他回来吧。于是重新躺回枕头上,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正准备做一个新梦时,忽然间,听到房门响了。也没在意,又翻了一个身,沉沉睡去。 大概刚刚梦到自己大吃特吃的时候,明显觉得这屋子里好像有一股浓烈的味道,这味道真的是……太香了! 它在睡梦中都差点感到窒息,猛地一睁眼,翻过身一看就对上了一张略微沧桑的面庞。顿时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待反应过来的一刹那,头皮发麻,赶紧向后飞,撞到墙上,又从墙上滑落下来,浑身颤抖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个女人大约三十多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能看到几根白发。那一双眼睛很不符合她这个年龄,这是一双很年轻漂亮的眼睛。 耀耀吓得不知所措,抱着小被子哆哆嗦嗦地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从哪里来的妖怪!” 女人冲着耀耀缓缓一笑,嘴角越来越大,左右咧至耳边,露出两排黑漆漆、密密麻麻的人类牙齿。 耀耀吓得全身僵住,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煞白,如果有魂,恐怕都要飘出去。 女人带着一丝惊喜地诡异笑容,一手过去就捏住了它。 耀耀惊慌失措,大喊大叫,在她手中挣扎说道:“哪来的妖怪竟然敢动你祖宗,快放开我,不然要你好看!”但转眼又带着哀求的喊道:“大哥哥,你在哪里呀?你快救救我,有妖怪过来欺负我了呀。救命啊,大哥哥,大哥哥,你在哪里呀!快回来呀!” 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甚至喉咙都要喊破了,愣是没有一个人过来救它。因为凡人根本就看不见,整个村子里能注意到它的也就只有吴若和孟明城了。 孟明城早上出了远门儿,吴若又在很远的地方,这下真的死定了。 耀耀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死命的挣扎着,冲那个女人叫嚣,不停地扑打,说着:“你不能动我,到时候大哥哥回来要是发现我没有了,一定会找你算账的,臭妖怪!你知道不知道,我的大哥哥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女人呵呵一笑,不屑道:“你是说他?那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他会过来救你?” “当然!大哥哥不会抛下我的,他知道了一定会过来救我的,你快放开我!” 女人使劲地把它捏在手中,得意洋洋的说道:“他现在哪有这个能力能救你,城……小城,对你只不过是一时兴趣。他现在和普通的孩子一样,一旦你这个玩具消失了,他最多会找两天,失落两天,没过多久就会好的。” 耀耀泪流满面,放弃挣扎,实在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呜呜呜,救命啊! “住手!” 此时此刻,有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她背阳,看不清面容,但是声音洪亮亲切。 耀耀抬头一看,顿时有了希望。 第四百六十五章 离开 在耀耀的眼里看来,她就像是一个神突然间出现,在光芒万丈的背景中从容不迫走进屋子,然后一步步走在面前。 耀耀满脸感激望着她,急忙大叫道:“吴若,你快救救我!” 她感慨道:“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正经叫我名字。” 耀耀又大喊大叫,“这时候就别说这事儿了,赶紧救救我吧,这个妖怪要吃了我!” 吴若看着这个老女人,心下了然她究竟是谁。因为这个女人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她以前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到了第一眼就已经是噬魂兽,也就是柳轻轻。 柳轻轻依旧死命抓着耀耀不放,耀耀挣扎好久,脸涨得通红。 吴若看着她说:“真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来。” 柳轻轻笑眯眯的,她这一笑就列出两排密密麻麻的牙齿,就好像吴若初次见她的那副场景一样。 柳轻轻说道:“我也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来,明明我先遇见他的,现在你又过来了。真是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吴若说:“孟明城喜欢这个小东西,你要是饿得慌,就出去吃别的。” 柳轻轻摇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怎么可能?我费尽了心思才把这个小鬼捉起来。一旦放走了,可就无影无踪了。” 吴若重复一遍,“你要是饿的慌,就出去吃别的。”她已经伸出手,就等耀耀还回来,可柳轻轻却把它背在身后说:“这个东西是你的吧?是你的,我就不会给你,我早就知道你来了。一直没找到机会见,再说也并不想见你,我就知道我们两个会有这么见面的一天,现在想让我把东西还给你,你觉得有可能吗?” 耀耀一听,急忙大叫道:“那我也不属于她呀,你抓我干什么呀?” 吴若也跟着说:“没错,这小鬼跟我平常也不对付,只不过它是孟明城喜欢的小东西。你心里掂量掂量,万一被他知道,就不怕他迁怒于你吗?” 她根本就不想和柳轻轻来硬的。对方还是那种不理智的状态,要是把话说重了,万一对方做出伤害耀耀的举动,那就追悔莫及了。 柳轻轻说:“就是因为这个小小鬼一天到晚呆在小城身边,才会使他一次又一次回来得这么晚。吴若,我也知道你跟在他身边。但是我警告你,这一世,他是我的。离他远一点,不要跟着他。如果你能答应的话,我就把这小鬼还给你。不然,你就等着后悔吧!” 柳轻轻放下一句狠话,手指越抓越紧。耀耀疼得大叫,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吴若看在眼里,心疼得不得了。 最终喝道:“柳轻轻,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它只是一个孩子!” 柳轻轻大笑道:“什么孩子,就是一个鬼魂。曾经你也抓过不少鬼魂,现在倒是心疼起这种东西啦。说出去都要贻笑大方,你可是堂堂魔尊呢,开灵魂当铺的呀!” 灵魂当铺早就不开了,自从决定洗心革面。即使灵魂当铺真的有生意过来,她都没有去过。再加上身上也没有多少法力,和凡人无疑。所以灵魂当铺也就渐渐消失在三界之外。现在,柳轻轻重提旧事,很明显就是对她现在行为的嘲笑。 吴若说:“你到底要怎么样?只要我离开孟明城就会放过他的话,我立马离开。” 她答应得如此干脆,柳轻轻却不相信了,怀疑地盯着吴若好久好久,忽然间放肆大笑,手指抓得更紧,耀耀疼得死去活来。 她边笑边说:“你休想骗我,我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深知你的为人,现在随意答应,等反悔了,又会重新夺走。吴若,如果真想要这个小鬼,那你刺自己一刀,让我相信了,我立马不伤它,而且你们离小城越远越好。不然这个小鬼我抓到一次,就再也不可能存在这世间。” 吴若气得牙痒痒,这个柳轻轻在身边的时候还没有注意到有这么恶毒,平常都是姐姐来,姐姐去,现在抓到机会来要挟她,当真是狠辣无情。 “行!”她咬咬牙应下,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小刀,狠狠刺向自己胸口。那一瞬间,鲜血便流了出来,她疼得皱起了眉头,没哼一声。 柳轻轻又说:“刺到我说停为止。” 吴若拔出那一道,又狠狠扎进肉里。 耀耀看着已经哇哇大哭了,一直挣扎大叫,眼泪哗哗的,“你这个坏妖怪,快点放开我!不准你欺负她,快放开我!”说着就张嘴咬。 柳轻轻任由它咬着,带着满脸诡异笑容看着吴若,十分享受地看着那一刀又一刀,第六刀的时候,忽然间说到,“停!” 这时候的吴若上半身已经鲜血淋漓,一只手勉强撑在桌上才站稳,缓缓抬眼,气势依旧不减当年,说:“这下你满意了?” 柳轻轻很明显,还是不相信,而且对她更加充满怀疑,这完全不是吴若的平时作风。她说:“这小鬼究竟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这么护着。” 吴若气息微弱,淡淡瞥了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过就是看在它是孟明城喜欢的小东西份上,才想替他保下来。” 柳轻轻当真有些忌讳,她虽用娘亲身份陪在他身边多年,但也怕万一事情败露了,他俩的关系会付诸东流。 吴若偶尔缓缓举起右手,发誓道:“只要你放了它,我自然会离孟明城远远的。不会再让他见到我们。” 柳轻轻又是大笑说道:“你魔尊许下的承诺,我可不信。” 吴若急了,“那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柳轻轻还在思考着筹码,手上的劲儿不自觉加重了,疼得耀耀眼泪出来了,眼泪汪汪看着吴若喊着:“吴若姐姐你快救救我呀,我感觉自己要没命了!” 吴若更心疼了,对柳轻轻也没多少耐心,“麻烦你把话说明白一点,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放了这小东西?我再重复一次,一旦它真的受了什么伤害。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孟明城,你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柳轻轻忽然说:“你向别人告状的这种行为,我从来没见过。你以前向来不都是直接来直接去的吗。而且就算我拿它要挟你。我想你按照以往的行事作风肯定不会放了我,甚至当场会过来要我的命。现在你又在做什么把戏?” 吴若无奈握紧拳头,恨恨道:“总之,我发誓你也不信,究竟要我怎么做?” 柳轻轻说:“很简单。你现在就收拾包袱离开。三天之后,我就会把这小鬼放走。到时你们再也不能来这个村子,也不能见他,更不能告诉他有关于以前的事情。不然……” 吴若叹息一声,抬眼就是耀耀痛哭流涕的样子。于是说:“行,我答应你,我现在就收拾行李离开。”说着转身就走,可刚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说:“倘若它有半点伤害,柳轻轻,你记得,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好。”柳轻轻也应下一句,接着,吴若就真的离开了。直到吴若身影彻底不见,柳轻轻才慢慢把这小鬼放开。 耀耀刚刚喘上一口气,赶紧飞到门口,可门突然间关上了,而且差点撞上去。 柳轻轻突然间把脸伸到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它说:“想出去是吧,现在可不是时候啊。” 耀耀吓得连忙往后退,都飞不稳了。 柳轻轻一把接过它,直接扔到桌面上,冷冰冰的说道:“我可警告你,等小城回来了,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半个字。我就把你杀了。到时候吴若就算真的过来找我麻烦。我只要把小城带走就行了,你明不明白?” 耀耀已经吓得浑身哆嗦。话都说不清了,只知道赶紧点头。 柳轻轻还是很怀疑地往门口站了站,然后看着吴若离开的方向,确定她真的不在这里了,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一抬眼看到耀耀想偷偷逃跑的模样,又给了一个冷冰冰的警告。吓得耀耀再一次哇哇大哭。 吴若离开房子不久,就回到自己住处。她知道柳轻轻这个人阴险,擅长扮猪吃老虎。她这一走的,耀耀很有可能九死一生,所以,绝对不能就放任耀耀不管。如果现在就去找孟明城把这一切说清楚,他相不相信都是个问题,到时候打草惊蛇,恐怕都有危险。所以,究竟要怎么办才好呢? 她收拾了行李,最终还是选择离开。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是柳轻轻的对手,而且也没有帮手,也只能希望对方遵守诺言,三天之后,能把耀耀平安放回来。 一天都没过去,事情就有了转机。 孟明城从寺庙回来,刚好在路上碰到吴若。她背着行囊的样子,让他疑窦重生。这女人一直跟在他身边,似乎从来就没有打算离开的想法,现如今,脸色阴沉地背着行囊离开好像遇上了什么难事,所以也就顺便打了一个招呼。 吴若一看到他满心欢喜,张口就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万一让他知道陪伴她身边的娘亲竟然是噬魂兽,那他心里得有多难受啊。平常如果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常听起娘亲是如何辛苦培养他,而且每天开着医馆治病救人,在他心目中是一个十分崇高的形象。现在又要把这个崇高的形象给打碎…… 吴若一直盯着他,嘴张了又张,终究没说出来。 孟明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她真的遇到什么困难说不出口,十分大方地说道:“要是有什么困难直接和我说,不必客气。倘若是缺少银子的话,我这里有一些你先拿去应急。”然后就把零花钱拿出来递到她手中,而且还十分关怀地说道:“如果不够,我再去找娘亲要一些。有什么事情大家商量商量着,你也别这么着急收拾行李走了,而且我看现在天色已晚,附近又没有客栈什么的。你就这样去的话,大晚上的可要风餐露宿了。而且荒郊野岭的,你一个女孩子也危险。” 吴若忽然有些哽咽。 孟明城看她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猜测着,“你是不是太感动了?不必感动啊,不就是几个银钱而已嘛。” 吴若摇了摇头,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泪花却在眼眶中隐隐打转。 孟明城有些尴尬,“你也别这样看着我……你……你要去哪里?” 她摇了摇头。 孟明城又说:“如果你要赶路的话,得雇辆马车呀。我看你连马车都没有,要不还是改天找个日子再出去吧。” 吴若又赶紧摇头,说道:“你快些回家去吧,耀耀还在家里等着你。” 孟明城看着她这种奇怪脸色,虽有疑惑,但终究没有多想,而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回去的,只不过你一个单身女子,要离开的话,未免也太危险了。不如先去我回家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我替你寻辆马车,这样就算要离开,起码速度也会快一点,不必在外面风餐露宿,你觉得怎么样?” 吴若拒绝,说道:“不用管我,你回家看着耀耀就行。它离开了我,终究会有些调皮捣蛋,可千万不要放任,万一闯出什么祸被别人捉到了,那就完蛋了!你也知道要它不是普通的小孩子,是一只鬼魂,要是遇上一种喜欢吃鬼魂的妖怪,那就麻烦了。” 孟明城一听,心里也担忧起来,赶紧说道:“那我明白了。”顿了顿又说道:“那我就不拦着你了,你要走的话注意安全。” 吴若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忽然间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很郑重地说道:“孟明城,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耀耀,千万不能让它有事。” 孟明城不明所以,总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但依旧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它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吴若却没有回答他,而是缓缓转过身子继续往前走。 第四百六十六章 发现 他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声响,回头一看,地上躺着一个人。 地上躺着这个人正是她。孟明城过去一看,这女子之前还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今天见到他除了脸色有些阴沉,甚至连精神气都蔫儿了,都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 他赶紧检查,才发现她胸口竟然有好多伤口,而且鲜血不停往外冒,刚才她故意把衣服盖住,什么伤都没看出来,现如今,这微微一侧,就把那鲜红的衣服全显现出来。 这幅样子一看就知道受了重伤,而且还这么一声不吭地想要离开住处,一定是遇上什么大问题了。 他觉得这个女人该不会遇上仇家了吧,所以想赶紧搬家。可没有道理呀,不是和耀耀一直相依为命的吗,就算要逃的话,总该会把耀耀带上呀。 或许是因为那鲜血流了太多,止也止不住,他一下子就慌了,第一次遇到如此手足无措的场面,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要用手盖住身上伤口,却把他双手染红了。 “吴若?吴若?”他推了两下,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脸色苍白,全身都冷冰冰的,好像已经死去多时了,这个想法刚刚冒出脑海就立马拍散了。 不可能不可能,吴若刚刚才跟我说话了,怎么可能是鬼魂呢? 这该怎么办才好? 他四处看看,附近熟得很,根本不可能有房子,所以去哪里比较好呢? 不可能不管,就把她留在这里。再说了,附近都是一些猛兽,留在这里实在是太不讲人情了。 想来想去,平常这女子一直喜欢缠着他,但现在她遇上大问题了,总不能把她丢到一个人丢到这荒山野岭里吧。也实在不是君子作为,终究还是决定把她带回家。 他慢慢背起地上的人,然后艰难地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段路,都觉得自己的脊梁都快被压弯了。背上那个人依旧昏睡着,死气沉沉,就连呼噜都没有打。孟明城好几次都以为背上的人已经没了,因为越背越重,越背越凉。所以脚步就更加快了。 大概到傍晚时分,天都黑了。这才到家门口。 孟明城一口气都没歇,累得话都说不出,背着她靠在门口,原本想叫自己母亲出来帮把手的,可是一看到屋子里都暗下来,就说明母亲也没有回来。顿时觉得有些绝望。他刚把吴若放在地上,准备休息一会儿。这时,柳轻轻也从医馆回来了。 柳轻轻原本以为今天解决了那件心头大事。这日子总会顺畅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还在五十米之外,就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这身影似乎没怎么动,只有那熟悉的衣裳在灯火下还有些光泽。柳轻轻虽隔这么远,但看清是吴若重新回来了。 大老远的愣在原地,看着孟明城靠在门上休息,眼睛直直盯着吴若,因为她就在他背上,顿时脸色就不好了。快步过去盯着吴若,话对孟明城说:“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嘛?这位姑娘怎么了?” 孟明城急了,赶紧张口就来,十分慌张道:“娘,你快帮她看看,她身上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刚才我背她过来,还流了一地的血呢,身体好凉啊。她会不会已经……” 柳轻轻满心不是滋味,好不容易把这尊大佛送走了,可没想到又被小城亲自带了回来,还要替她看伤,实在是有些搞笑。一时愣住,但马上恢复镇定,说:“好,赶紧把她放进去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吴若就这样放进屋子里。 柳轻轻先是在边上装模作样替她把了把脉,良久才缓缓说了一句,吩咐道:“小城,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 孟明城还在边上杵得跟木头一样死死盯着母亲动作。他虽然看过母亲医治病人的样子,但这次受伤是他的朋友还是想亲自陪着的。 “娘亲,那你一定要救活她呀。”临走时还不忘这么吩咐一句,走前顺便把房门也带上。 孟明城知道母亲意思,也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知道男女有别就出去了,浑然不知道接下来她将会对吴若做些什么。 吴若昏昏沉沉睡着,突然间感到胸口一阵地疼,仿佛被谁用刀割了一下,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果然看到柳轻轻一刀一刀割着。 一刀又一刀,扎得十分缓慢。甚至还往里头转了几个圈,硬生生地从胸膛划拉开。每划拉一下,就代表着深藏在心底的恨,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吴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女人也太狠了吧。 全部看清了才发现柳轻轻根本就不是拿刀在割,而是拿着木头对着胸口比划来比划去。样子看起来很虔诚奇怪。 而且还这么疼,从柳轻轻每次变换的手势来看这似乎是一种咒术。只不过不能确定,看来柳轻轻是要对她下咒呀 真没想到,才这么几年,柳轻轻竟然也学会咒术了。 她大脑立马就清醒了,意识到这次再落到柳轻轻手上,命可真就难说了。她毕竟之前那么嚣张跋扈,柳轻轻跟在身边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相反,吴若还次次用言语来激她,看来真是好悬啊! 一想起当年的事情,谁心里都不痛快,而是谁都不愿意走上今天这样的局面。如果柳轻轻报仇的话,她就真的危险了。再加上柳轻轻这种个性,恐怕她真会吃苦头。赶紧挣扎两下,但也没有用,因为受了重伤,抬起的手都没有力气,终究还是被柳轻轻一划拉弄伤了胳膊。 这虽然不是正经刀,砍得时候也用上咒术,砍出来的效果比真刀还要厉害。伤口还要碰到那么一下午,就感觉这刀似乎砍到了骨头上,疼得她一下子皱眉。 吴若不自觉喊了一声,捂着伤口,然后瞪着眼睛对着噬魂兽说:“柳轻轻,你要想杀我的话就干吧,你干脆一点,不必这么背后一刀,而且还对我下咒术是不是?” 柳轻轻故意的又划了一下,悠悠道:“这哪里是什么咒数。只不过一个小小的法术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吴若,你变了。” 最后她终于坐在床上,言辞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柳轻轻停住了手,带着恨意说:“明明答应我不再见他的,会离开这里。现在又回来了,回来也就算了,你竟然还让他把你带了回来!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样你遇见他的话,只需要把这件事情稍微说一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不过你想错了,现在落在我的手上,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着就化作猛兽的样子扑了过来。吴若赶紧躲开,躲到一旁,急忙说道:“你疯了吗?我告诉你,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的。或许是因为我受伤太严重,被他发现了。再说了,你想让我走我就走啊。”说着就要走向门口。柳轻轻也跟着过去,却没有想到门此时被打开了,孟明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屋外,手里正端着个脸盆。很显然,是端进来给她擦手擦脸的。 局面顿时僵住,孟明城像看妖怪一样盯着她们两个,尤其是面前真真实实的是一个猛兽的样子。吴若逃窜的狼狈模样,他尽收眼底,可自己的母亲究竟在哪儿就看不见了,而眼前这个多余的坏物……穿着母亲的衣裳。可是头和手却全是猛兽的样子。 他一下子震惊在原地,半句话都没说出来,端着那盘的手微微颤抖,满盆水倒了下来,就连木盆都摔在地上。 孟明城不可置信向后退了好几步吗,瞪大眼睛猛兽,战战兢兢的说:“啊,你,你该不会就是就是我娘亲吧?” 柳轻轻这时把头缩回去也不是,不缩也不是。就算变回原来的样子,恐怕都会吓到他,所以就赶紧一转身消失在空气中,不给自己任何泄露情绪的境地。 吴若也恢复镇定,看着孟明朗还依旧惊奇的样子。说:“哎呀,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娘亲说要给我换药,就自己进屋子去找药箱了。可没想到,过了一下子,这屋子里就来了一个妖怪。你娘应该是被他的同伙给带出去了。” 她三言两语就把这个故事暂时蒙了过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替柳轻轻说话。既然按照柳轻轻所说,每一世,都是她先找到的孟明城,那么吴若的确不该横刀夺爱。只是觉得柳轻轻有些可怜罢了。筹谋那么久的事情竟然被她截糊了,所以也想给一个机会,于是又对他说:“或许我们现在过去追还来得及,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找人过来帮忙。”说着就跑向外面。似乎真的要找人过去帮忙追。 孟明城坐立难安,自己的母亲被怪物带走了当然是着急的,又找到她说着:“不可以,你先告诉我在哪儿,我先过去找。” 吴若赶紧摇头说道:“这得多危险啊,等人多了你再过去。” 吴若无论如何就是不肯让他单独去找,生怕柳轻轻在路途中泄露出自己的身份。 吴若语无伦次,想一出是一出,所以一张嘴就问了这么一句。“你还记得我叫你回家的目的是什么吗?让你照顾耀耀的,那我问你他现在在哪里?” 他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现在都这种关头了,担心母亲还来不及,怎么还有空担心那个小东西呢。于是说道:“或许就在我的屋里,你自己去看看吧。”然后就把钥匙掏给她,让她自己过去看。 他是真的没心思听她说耀耀的事情,直接把钥匙递了过来,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她看着他把钥匙塞进手里决然模样,突然间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娘亲和耀耀同时出事了,你到底先救哪一个。” 这个问题问得他一下子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鬼问题啊,为什么今天突然问这个?他十分无奈的说道:“自然是我的母亲啊,我的母亲养了我这么多年,那我肯定是要第一个救。耀耀如果出事的话不还是有你嘛。你可是它的主人呐。” 孟明城说到这里,有些害怕地转过头来,不可置信的说道:“该不会耀耀也出事了吧?” 她赶紧摇头说:“那倒没有。” 孟明城直接转过身子去找母亲下落,顺着刚才猛兽离开的方向一直追过去的话,或许能有些线索。 吴若又在说话,“如果我没有办法照顾它了,它似乎愿意把你当做主人,这时候他们两个同时遇到事情了你到底该如何选择?” 他觉得这种问题有些无聊,直接开口说:“现在我着急找娘亲,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说,你要是关心耀耀的话就去我房间看,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把它锁在房间里呢,就怕出事儿。” 吴若又找了一个借口说:“或许你母亲会没事的呢。刚才我派去的一个妖怪朋友说,你母亲现在安然无恙的,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呢。要不你先歇一会儿,等真的来了,你就不必这么苦着一张脸。” 孟明辰说一句,不是你的母亲自然就不心疼了。从小他就远离父母,在三缘大师抚养下才慢慢成长成人,后来亲生母亲亲自到寺庙寻他,他第一次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虽然说几年后父亲病逝了,母亲一人把他带到现在这般年岁,如今母亲遇到困难啦,又怎么可能会轻言放弃呢,而且对于这个女妖怪来说。孟明城只觉得她今天特别奇怪,先是满身是伤的想要离开这个城镇。现在呢,就似乎对母亲有些怀疑,所以说。这个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吴若当即一拍桌子说:“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你母亲我一定给你找回来!”然后就把他拉到了一个房间里,走的时候还顺便把门给关上了。孟明城大叫着放他出去,但觉得有些不对了,这屋子似乎被反锁了。 孟明城满头问号,甚至有些着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一边捶着门,让外面的人赶紧把门打开。可是他叫了好多遍,都没有人回答,最终精疲力竭坐在地上。 第四百六十七章 明天过来吃饭 柳轻轻一直躲在附近,听房子里的动静,当她听到吴若替她说好话时,顿时疑窦重生,不相信吴若这么好,竟然没把她真实身份供出来。 她想了好久,说到底,还是怕小城难过吧。 吴若已经出了屋子,柳轻轻现身在面前,吴若早就知道她会出现,所以一脸很淡定的说:“这件事情我不想让他知道。” 柳轻轻首先发问:“你说的是我的身份,还是我们两个都是妖怪的事情?”又随即打量吴若一眼,说道:“你跟着他身边,就是想重新和他开始,对不对?” 吴若反问:“那你这样做的目的不也是这个吗?你可别告诉我,你真想当他母亲照顾他一辈子。” 柳轻轻立马就说道:“我当然是想照顾他。上辈子这些都是因为你,他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这辈子也应该由我来陪在他身边。你竟然能找到他,当真是佩服。不过这次你能不能离他远一点,让他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吴若深深看着她,抿唇一瞬,终究还是说:“我的确亏欠过他,所以想要弥补。之前我的确答应过你会离开,但是造化弄人,我又回来了。既然你我都离不开他,来个公平竞争,怎么样?” 柳轻轻当然不会信,说:“为什么要跟你公平竞争,他原本就是我的,本就没有道理让给你。” 吴若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只不过现在我们两个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他终究没法选择。而且我们两个水火不容,你出现了,我不痛快。我出现了,你也不痛快。所以这件事情究竟要怎么办。” 此话言之有理。 柳轻轻想了想,终于决定公平竞争。 吴若又说:“我们一起在他身边生活一段时间,直到有一方突然消失,再看看他如何选择。” 柳轻轻问道:“如果其中一人消失了,然后呢?” “有人离开了,他费尽心力去找,那就说明这个人是他离不开的。那剩下一个或许就可以离开了。” 这话听起来很简单,柳轻轻觉得自己化作他娘亲的样子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随时走开,孟明城肯定会四处寻找,所以这局她是赢定了。 这话刚刚说出,吴若心里很没有底。她和孟明城才相识几日,而且对方对她并不上心,即使离开,对方也不会四处寻找。这次赌局其实就是给柳轻轻一个台阶下,甚至完全把胜利的果实推给柳轻轻。 吴若一脸微笑看着柳轻轻,没有一点攻击性,柳轻轻看她这副模样,心中疑窦丛生,不相信吴若会这么好说话。非常怀疑的看着她,“如果你反悔怎么办?再说了,你魔尊大人反悔的事,我们都人尽皆知。而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到头来他不在乎你,你想留在他身边那怎么办?” 吴若难得的好脾气,十分温柔的说道:“你放心吧,这次我说到做到,倘若他表现出一点都不关心我的样子,一定会死心离开,把他让给你。或许这辈子他就是属于你的,跟我无缘了。” 柳轻轻也是第一次看她如此虔诚认真的样子,似乎有些触动,所以便点头说道:“好,那么就十日为期,你先离开,倘若他表现出一点关心你的样子,我就认输。” 吴若说:“这是你自己说的哟。” 柳轻轻立马加上一句,“对了。他必须要去找你,而且寻找时间必须超过一天,不然的话,这就不算了。” 吴若挑了挑眉,果然,还是有些难度的。于是就说:“那也行。” 十日之期开始了,第一天她还是和往常一样,这次去找他多带了点心,都是从隔壁王大娘那里学来的,虽说味道不太好,但外貌过得去的,看起来垂涎欲滴。这些食物她都没舍得尝,拎着食盒直接往学堂去。 学堂现已下了学,由于她,现在也不在学堂上课了,夫子也管不着她。她便在门口等着,孟明城一下了课,她拎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孟明城还没说话,她就一脸笑盈盈地把食盒递过去,直接命令道:“来,把它吃了。” 孟明城愣了一瞬,这命令的口吻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吴若又再次好声好气的说道:“过来吧,把这些东西都吃了,我做了一上午呢,下午才刚刚蒸好。” 孟明城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爱吃。” 吴若再次把食盒递过去,甚至把里面盖子打开,顿时端出一盘绿幽幽的糕点。 孟明城一看,心里暗叹,手艺还不错。 吴若笑眯眯地递过来说道:“再不吃的话,我就要亲自送到你嘴边了。我想你应该也不愿意吧?” 这句话还真是有用,他干脆自己伸手去拿了一个放在嘴巴里尝尝。这样子做得还不错,就是这味道实在是令人无法接受。 孟明城皱着眉头把那一整块都吃完,吴若又笑盈盈地把第二块送到面前来,这下是怎么都不想吃了,赶紧摆了摆手,转过身去捂住嘴,勉强将那一口东西全部咽下去。 耀耀在一旁看得垂涎欲滴,根本就没注意到孟明城的难受,连忙赶过去抱住一块咬了几口,刚吃几口下去就立马吐了出来。 吴若看到此副情景,叹了一口气,说道:“哎!我就知道这味道没那么好……” 耀耀绿着一张脸,破口大叫道:“没那么好,你还送过来!” 孟明城勉强喝了一口水,皱着眉头说道:“你早就知道这东西不好吃?” 吴若说:“没有啊,我是猜的呀,看你们两个表情份上,我就已经知道了,没关系,下次我再努力努力,明天我再送一盒新的过来。” 孟明城赶紧摆手说道:“别再送来了,我这怕不是造了什么孽吧。” 吴若不急不恼,说道:“不,明天啊,我还是会送过来的,很久之前呢,我一直想做糕点给你吃,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或者说是我太懒了。曾经骨女想教我,但都学得漫不经心,只学到如何把样子做好看,里面的味道……应该不太好的样……” 孟明城说:“你知道就行,这次盐放太多了,稍微放少一点就行,只需一点点盐来提提味道就可以了,我看你应该是放了一大勺吧。” 吴若点头,“没错。是一不小心倒进去的,我还以为是白糖呢。” 耀耀顿时满脸冷汗,说着:“那么一大勺盐都能放得下去呀,那明天还不知道放什么呢。” 吴若二话不说,直接来了一个脑壳弹,把它弹到墙上。它一脸委屈抱着大脑袋,哭戚戚地跑到孟明城肩头上,痛哭流涕,“啊,又开始欺负我啦,你快替我做主啊,大哥哥!” 孟明城把它拿下来,放在手心中,摸了摸肿起来的小脑包,说着:“哎呀,不哭了,不哭了。我们这就回家去,好不好?”然后就走出学堂,故意不管后面的她了。 吴若收拾好食盒也跟在后面,大概走到家门口就不再进去。耀耀这时停止哭泣,看着这所房子,想起来那天的事情。 那天,它被柳轻轻抓在手心中窒息的感觉依旧历历在目,现在重新回来,对这个娘亲身份有了一丝忌惮,本想开口告诉孟明城这个娘亲是妖怪变的,但是一看到他对着娘亲有感恩的心理,所以就按奈不说,也和吴若一样保持沉默,等时机成熟了再说也不迟。 吴若就站在门口和他挥手道别,不过孟明城并没有对她挥手,吴若相当于自己挥手。 耀耀看她实在孤独,所以也就替他摆了摆那短小的小手,可惜的是,吴若并没有看到,就直接转身离开了。耀耀收回手捂着大脑袋对他说:“大哥哥,今天晚饭你还要把我带过去吗?” “当然啦,怎么啦。你不吃吗?” 耀耀咽了一下口水,前几次孟明城把它带进去,它以为这娘亲根本就看不见,所以就放肆在餐桌上飞来飞去,甚至坐在碟子里。 有一次,孟明城特地拿了个小碗给它舀了一碗的汤。它就坐在西红柿蛋汤里洗了一个澡,泡在汤碗里面看着他娘亲舀了一勺的蛋花,甚至加了葱末,它都无动于衷, 现在知道他娘亲竟然是妖怪,那就说明每次在饭桌上那么放肆,她都是看得见的,想想就瘆的慌。所以对于这次晚餐,是坚决不会再去了。 孟明城也不乐意带它去,因为一旦有汤,它会要求给他另盛一碗,然后一头栽进汤里面游了个泳。蛋汤里面吸一口,又冒出水面,舒服的靠在碗壁上,实在是太过于猖狂。所以对于这次它不去,还松了一口气,说:“太好了,你这也算是为我们家节省粮食了。” 耀耀一脸不服地回到房间,孟明城过去吃饭,吃完饭孟明城回来后,看到耀耀躺在枕头上舒舒服服的睡大觉,还在感慨这小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刚刚想完,耀耀忽然飞过来冲到面前说道:“今天晚上做的是什么菜?” 他就猜到它怎么可能不吃,肯定还惦记着,所以就说:“今天晚上啊都是一些大菜,什么红烧肉啊,红烧鲤鱼啊,这些东西呀,老好吃了。可惜今晚没有蛋花汤了。” 耀耀一听口水都快流下来,还悠悠地感慨了一句,“这些东西呀,我最喜欢吃了。不过最喜欢吃红烧的还数吴若啦。哎,真是的,这个时候干嘛提起她。” 孟明城脱下外衣准备洗澡,说:“你是说吴若喜欢吃红烧的吗?” 耀耀随便点了点头。孟明城也就随意来两句,“那晚上都是一个人吃饭喽。” 耀耀笑嘻嘻说道:“当然了,现在我离开她了,当然是一个人吃饭啦。” 孟明城忽然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就出现她一个人孤独坐在昏黄灯光下吃着晚餐的一个情景,看上去还有些凄凉。于是就随口一说:“明天你把她叫过来吧,一起来我家吃饭。” 这话一出口,耀耀就觉得大事临头,赶紧替她拒绝,“这就不用了,她不喜欢热闹!” 孟明城脱下外衣放在架子上,躺进浴桶里,舒服的往后一靠,又说:“你怎么知道她凑热闹,我看她呀,每次看见那些吵闹的人堆都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呀,就是喜欢凑热闹。” 耀耀又赶紧摇头,甚至冲到热气腾腾的水面上说道:“当然不是啦,她根本就不喜欢吃那些东西!明天就不用过来了!” 孟明城觉得这小东西奇怪,就说:“刚才你不是说她最喜欢吃红烧的吗,我娘亲做红烧的最拿手了,明天你把她叫过来就行了,而且就吃一顿饭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你那么担心做什么。再说了,你们两个现在都没什么关系了,还替她担心啊。” 耀耀又别过脸不屑地哼了一声,“哼,我才不管呢。”然后又想着绝对不能把她带过来,于是就说着:“这么跟你说吧,吴若她呀,挑剔得很,不是谁做的菜都会吃的,就比如你娘亲那个红烧菜之类的,之前我也吃过,那个口味啊,还差一点,你叫娘亲再改进改进。” “咳,咳。”孟明城伸出湿漉漉的手指,然后在它脑门上轻轻的摸了一摸,说:“我娘辛辛苦苦做的菜,你竟然还嫌弃,真是的……好了,不多说了,你明天就把她叫过来。明天晚上,我和娘亲共同做一些菜来招待她。你们也算是客人,再说了,你在我这儿住这么久也得让你出来和我娘亲见见面,即使我娘亲看不见,你也好端端的坐在桌面上了,不要再飞来飞去了好不好?” 耀耀欲哭无泪,因为水面上都是雾气,所以孟明城也没看见它表情,而是挥了挥手说:“好了好了,走开了,我在洗澡啦。” 耀耀一脸不情愿地坐在浴桶边上,皱着眉头,粗短的小手托着下巴思考着明天究竟该怎么办…… 第四百六十八章 娘亲 第二天天刚亮,孟明城就起床了。耀耀还躺在枕头上呼呼大睡。孟明城收拾好后把它叫醒,耀耀揉揉惺忪的眼睛坐在枕头上,眼睛都睁不开,小脑袋低着,还不清醒。 孟明城瞧它可怜,用专属的小毛巾给它擦擦小脸,轻声细语地说道:“你今天记得把她叫来,我出去准备一些食材。千万不要忘了,哦对了,回来告诉我她最喜欢吃哪些菜,我和娘亲也好好准备准备。” 耀耀“唔”了一声,任由他摆布。眼睛刚睁开,还没听清楚,只知道要过去找吴若,刚想问时,孟明城已经出去了。 耀耀往后一倒,睡了个回笼觉。 …… 吴若原本还睡在床上,现在天刚刚亮,她是绝对不会醒的。所以耀耀一头冲进窗户里,冲破窗户纸,里面还是阴沉沉的,窗户和门都没开,可想而知还在呼呼大睡。它直接飞到床帐里,就看到吴若端端正正躺在床上。 于是坏主意就来了,冲着耳朵大叫一声。她顿时被惊醒,皱着眉头看了这个小东西一眼,又翻过身睡去了。 耀耀两手叉腰,在边上说:“我回来了,怎么不欢迎我?” 吴若也没有理,继续睡着。 耀耀趴在她脑袋上,冲着耳朵大声喊着:“我回来了,你快点醒啊!” 这下是真的烦了,像拍苍蝇一样,拍了它一下,顿时被拍走了。 吴若顿时生气。 耀耀还不知道大难临头,大喊着,“都叫你快点起来了,还不起来,今天要不要过去吃饭呀?我告诉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走了哦。” 吴若没有听明白,而是直接拿枕头蒙了它,忽然清醒了些,睁眼睛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呀?” 耀耀挣扎从枕头里探出头来,艰难地说:“大哥哥叫你过去吃饭。” 吴若顿时来了精神,枕头一扔,一骨碌在床上坐起来说:“什么吃饭?吃什么饭?” 耀耀开心地飞到面前,道:“没想到吧,大哥哥叫你过去和他娘亲一起吃饭呢,而且今天这顿饭还是大哥哥和他娘亲一起做的呢。你可真有口福,激动吧?” 吴若顿时坐在床边上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还怎么过去?柳轻轻一看到她不但没走,还留在家里吃饭,那还不得闹翻了天。 她呵呵一声,又盖上被子躺了回去,闷头说着:“我不去。” 耀耀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哎呀,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有没有搞错呀?你和那个柳轻轻是打了一个赌,但并不代表不能去她家吃饭。我跟你讲啊,这次是大哥哥让我过来叫你的。我没有办法,不然也不愿意过来。既然叫你过去,你就过去呗,反正去吃一口饭,又不会怎么样,那都是大哥哥的一份心意。” 吴若突然间清醒了,说道:“这主意都是你大哥哥出的?” 耀耀干脆坐在枕头上直接来了一句,“废话,不然我怎么过来。难道是那柳轻轻叫我过来的呀?” 吴若顿时皱起眉头,说着:“为什么叫我过去?他平日里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待见我。前两天我还和他说话呢,都是冷冰冰的,干嘛叫我过去吃饭。” 耀耀这时开心地露出微笑,双手环抱,说:“这一切,你都得感谢我,如果没有我替你说好话,大哥哥也不会让你过去啊。” 她顿时觉得有一丝不祥预感,好奇说:“我看你平时和我吵吵闹闹的,也没见你说我好话。你对他说了什么才会让我过去吃饭?” 耀耀这下笑得更开心了,直接双手叉腰,威风凛凛地说道:“我说,你呀,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是剩菜剩饭,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就好像路边乞丐一样,有谁给你点饭吃就乐呵的不行。大哥哥一听就觉得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就叫你过去吃饭。也让他看一看你吃饭时的高兴劲儿!” 这话刚刚说完,她直接给了一锤子,那拳头又重又急,顿时把它打飞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耀耀终于从墙上滑下来的时候,吴若已经穿戴好,并且梳妆完毕,精神抖擞站在门口,头也不回的,冷冷吩咐道:“还不快跟上来。” 它摸了摸肿起来的脑瓜,唉声叹息的跟在后面自言自语地说:“哎,我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要不要下这么重的手啊!都肿起来了。” 这一路上一直都在抱怨,吴若理都没有理,这小子就是要给一点教训才长点记性。消停了一点,没说过分的话,只是捂着肿起来的脑袋,委屈说着:“早知道就不过来了,大哥哥才不会这么对我呢,就是一个玩笑而已,你这个丑八怪心也太狠了吧,我还这么小,就下这么重的手,以后你有孩子该怎么办?那孩子也太可怜了吧?” 她就当没听见,让这些话随风而去。 等真正到孟明城家门口时,它兴高采烈飞过去,一点都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仿佛自己才是这屋子的主人一样,还不停催促她快点进去。 吴若站在门口,它停住了,回头一看,说:“怎么还不进来呀?” 吴若说:“去人家做客,总得带点礼品。” 耀耀嘲笑说:“哎呀,看不出来,你还挺懂礼节的。” 吴若伸手做了一个要打人的手势,吓得它赶紧躲起来。 她笑笑,去拐角处买了一坛酒过来。她作为一个妖怪自然是不懂,以前跟在公子身边时学到了一些,做客去别人家总得带一些礼品,绝对不能蹭吃蹭喝。 耀耀在她身边飞了好几圈,盯着她手里的那坛美酒说道:“等会儿喝的时候,给我倒一碗。” 吴若把酒藏在身后,说:“你个臭小子,你给我少喝一点。这好端端的酒就用来给你泡澡,抱歉,想都别想。” 耀耀还想再争论两句,这时孟明城从里面出来,碰到吴若过来了,赶紧过来热情迎接。 柳轻轻还是化作妇人模样刚从屋子里出来,端着菜。两人相见,面面相觑,尤其是火石之间又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对视。 柳轻轻的目光极其不善,不过她是背对孟明城的,即使面上再凶恶,孟明城也没见着,就是觉得娘亲有些怪,半天都不动。 吴若将她不满的表情全部收入眼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十分温和,实在是不符合她以往形象。 柳轻轻凝视好久,两方都站着不动。 孟明城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就走过去,对柳轻轻说:“娘亲,你怎么了?” 柳轻轻反应过来,收敛住情绪,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笑容,十分的和蔼可亲说道:“呀,你就是小城的朋友吧,来,往里面走。” 后面的话冷冰冰的,一点都不热情。 孟明城觉得今日的娘亲有些奇怪,还以为是起得太早,有些劳累了,就说着:“娘,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炒菜吧。”先把吴若引进屋子里,然后就把柳轻轻按到椅子上,让她休息一会儿。 不过,休息的地方就是在大堂。柳轻轻和吴若两人面对面坐着,此时大堂只剩下她们两个,气氛十分微妙。 吴若坐在位子上左右看看,酒放在桌上,百无聊赖拍拍膝盖,最后长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骨,在柳轻轻面前走了两圈后说着:“这酒不错,你们尝尝。嗯……其实我也不知道小城会把我叫过来,我知道你不愿意我过来,但是呢,说让我过来吃顿饭,我想着要是拒绝的话,就有些怪怪的。而且我们两个虽然有约定,但是并不代表不能过来。” 柳轻轻冷笑一声,依旧坐在位子上,冷言冷语,“过来就过来吧。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就不信你过来吃一次饭,他就舍不得你。” 吴若坐回椅子上说:“这就对了嘛。你有信心我夺不走他,所以我过来吃几次,就没什么问题。听说今天饭菜,还是你亲自动手的,那就有劳你了。” 柳轻轻哼了一声,站起来出去,很不愿意跟她呆在同一间屋子里。 吴若也偷偷走到门口,看着厨房的动静。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柳轻轻会冒充孟明城的娘呢,就算是想陪在他身边,想跟他重新开始,也可以变作姐姐之类的人物,而不是长辈呀。当把这个疑惑说给耀耀的时候,耀耀摇了摇头,说着:“这种问题,你还不如亲自问柳轻轻。” 吴若问:“耀耀,你不觉得奇怪吗?柳轻轻的事情,你也知道一些,之前她为了和我争,甚至在我面前故意隐藏自己真正目的,暗渡陈仓。但她喜欢他,可以用一个更好的身份陪在他身边,为什么要有娘亲的身份呢?你知道吗?” 耀耀飞到桌上的盘碟上。吃着一个大苹果,说着:“这些事儿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大哥哥说过,他以前的一些事情你不妨听听,或许会有答案。” 这几天它呆在孟明城身边,也听到了一点故事。孟明城是被人抛弃的孩子。那时候,有个寺庙和尚在路边捡到了他,他还是一个小婴儿,一直把他养到十岁。十岁之后,三缘大师年纪也大了,再也没有能力抚养。刚好这个时候,他的亲生娘亲就出现,想把他带走。三缘大师先去让这个女人回去,等过了几天,这个女人又过来了,依旧是和上次一样的目的,但是三缘大师并没有同意,甚至还让这个女人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孟明城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娘亲,知道她三番四次过来找,心里激动,想跟柳轻轻回去。 大师语重心长地告诫他,“之前也有人过来说想把你带走,我都拒绝了,只因为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把你带走不放心,可现在这个我却更加不放心。” 孟明城一脸真诚地跪坐在蒲团上,说:“大师,你这下放心吧,这次来找我的是娘亲,不是之前那些无聊的女人了。” 三缘摇摇头说:“那个人你要小心啊,她说是你娘亲,也不一定就是。” 孟明城疑惑不解,说着:“她知道我所有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是我娘亲呢,也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丢弃的。大师你说说,普天之下,还有谁这么了解我的身世呢。大师,我在这寺庙里呆了很多年,日日夜夜都想着我的母亲能把我带走。现在她真的来了,我一点都不怪她,曾经丢弃了我,只要能把我带回去好好照顾。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三缘问:“你当真是想跟着她走吗?即使对方对你图谋不轨,也不管吗?” 孟明城说:“我知道大师是在担心我的安危,但是大师放心吧,上次我和她见过一面。我当时遇到山贼,还是她出手帮我带走了。不然的话,我现在也没有命回来见你了呢。” 三缘一听,急道:“你还出了山贼的事情!” 孟明城说:“没错的师傅,上次你让我下山化缘,就遇上了一些为非作歹的山贼,幸好当时我娘亲及时出现,把我拉走了。不然我根本就不可能回来,所以我娘亲一定是个好人,既然她想把我带走,就让我离开吧。” 三缘终究还是没有把柳轻轻是妖怪的事情说出来。而是暗地里算了一卦,算出了什么眉目,所以就并没有继续管孟明城这件事。只是告诫他说:“看来你是命中注定会遇到她,也罢,你的这件事情我就不管了。这个女人,她会照顾你,但也要小心了。” 孟明城听不懂,问道:“小城听不明白。” 三缘说:“小城,你呆在这寺庙里十年,对于外面的世界不了解,尤其是人心复杂,你这个娘亲虽然回来了,她也会照顾你。但是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可千万不要一直听信他人,心里要有一个判断。” 孟明城对于刚来的娘亲,心里高兴得很,并没有听懂三缘的话。从此以后,就跟在娘亲身边生活了三四年,直到后面在这个村里安定下来。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六十九章 说谎话 总之事情大概是这样。三缘并没有阻止柳轻轻把孟明城带走,他们平平安安的在村子里生活几年后,一切都稳定下来。 在外人看来,这是母慈子孝的生活,柳轻轻温婉善良,小城聪明勤劳,两人平平淡淡生活在一起,是很好的两口之家。 可谁都没想到,这看似和谐的画面,实际上是一场精心谋划的骗局,所谓的娘亲根本就是假的。柳轻轻在多年前就已寻找到孟明朗投胎下落。知道他这一辈子是被人收养。所以化作其他女子去寺庙寻他,还没进寺庙就被金光闪闪的佛光吓退了,奈何怎么样都进不去。 无论化作怎样的皮相,都会被三缘识破,所以时间久了,她也就破罐子破摔,干脆什么样的样子都来一遍,所以那段时间经常有女子上山过来,说是要领养孟明城,结果大师全拒绝了。原以为没希望了,事情巧就巧在,有一次孟明城下山化缘刚好碰到柳轻轻。 柳轻轻起初并没用娘亲身份,而是变作过路人搭讪,但孟明城警惕性很高,三言两语套不了近乎,而且还被他嫌弃了。 柳轻轻又另想法子,化作其他女子娇俏模样接近,但遗憾的是,都没使孟明城放松警惕心,相反还厌恶的躲开了。柳轻轻实在没办法,刚好知道孟明城在寻找自己娘亲,所以就化作一个妇人样子,十分和蔼慈祥。那天也遇到一些山贼,就顺水推舟把孟明城带到一个安全地带,才给他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后来时机成熟,她就托人去寺庙送信,说自己是孟明城亲生母亲,要带他走。 三缘大师觉得疑惑,为什么不亲自过来?掐指一算之下,知道这女人是个妖怪,所以并不肯把孟明城交给她。 柳轻轻有银两,所以会有人替她卖命,就有人去寺庙劝说。甚至还有些去孟明城那里故意套话,劝说时间久了,就算是木头人也会有所动摇,再加上他本身就思念自己家人,日久天长之下,终于有些效果。三缘大师最后也没法子,只好让孟明城随柳轻轻去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柳轻轻不能用其他身份呆在孟明城身边,只能用娘亲身份陪伴的原因。 柳轻轻这几年来过得非常煎熬,她是想陪在孟明城身边,但绝对不想以这样的身份长久下去,所以必须得在某一天离开,再以全新的身份接近。 她还没有妥善处理好这些事情,吴若竟然出现,这可如何是好。 当她意识到吴若出现在村急的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一下子包裹住了她。一想到小城每每那么晚回来时,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曾经偷偷跟出去过,只观察到他们的背影,经常说说笑笑,这幅情景又深深刺痛了她。 她费了那么多功夫才留在他身边,才建立稍微亲密的关系,吴若一出现又改变了这一切,怎能不着急跺脚呢! 柳轻轻很清楚,如果不好好处理这些事,迟早失控!所以不免向吴若露出爪牙,就好像动物遇到他人闯入领地时,也会作低吼警告状。 …… 吴若和耀耀的话并没有说完,孟明城又从厨房走来,没看到娘亲,就说:“咦,刚刚还坐在这儿,我还想让你们聊聊天呢,娘亲去哪儿了?” 吴若满不在乎摇了摇头,坐在位子上吃着水果,说道:“我也不清楚,好像出去了。” 孟明城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怎么办,那道菜我可不会做呀。” 吴若扬了扬眉,咬掉最后一口苹果,核往身后一扔,立即站起来,拍了拍手,一点都不把自己当作客人,说:“炒什么菜,或许我能帮上忙。” 孟明城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就说:“你还是坐下吧,你是客人就应该好好呆在这里,我过去找娘来看看,这做菜还得靠她呀。” 转身就走时,她一把抓住他胳膊说道:“唉,别着急,走吧。要做什么菜我可以搭把手。不一定非得你娘亲,再说了,也该让老人家好好的休息休息了,由我们这些晚辈来孝敬她就是了。省得在你眼中看来,我是一个可怜的家伙。” 他没听明白,皱着眉头说道:“什么意思?” 吴若说:“你不是和耀耀说,想看我可怜兮兮的样子吗?” 孟明城一愣,奇怪地看向耀耀,耀耀赶紧把头撇过去做惊恐状。他似乎猜到它应该在背后里说了一些瞎话。所以就笑道:“我不懂你说的意思,但是呢,我可没有在耀耀面前说过你坏话呀。”然后就指着厨房说道:“如果你想去,就过去吧。但是我得事先提醒你哦,厨房里油烟比较大,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别进去了。” 吴若这段日子自力更生。什么样的活没干过,不就是进去炒几个菜嘛,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十分豪迈地推开两扇门就进去了。 孟明城在后面并没进去,而是看了一眼耀耀,耀耀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这次胡说八道感到一丝不好意思。 孟明城走过去,微微俯下身子,从桌旁拿了一颗葡萄塞到它怀里,轻声细语说道:“你这次和吴若说什么了,她为什么那样说?” 耀耀抱着那颗大葡萄低头想了一瞬。 原来是想替吴若讨公道啊…… 于是就把葡萄放在桌上,满不在乎的双手叉腰说着:“我也没说什么,都是实话呀,她不就是一个人很可怜地吃晚饭吗,所以我们就把她叫过来。” 孟明城赶紧打住它的话,正色道:“耀耀,我叫她过来吃饭,并不是因为可怜,她一点都不可怜,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她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因为起初是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是我要求把你留在身边才让她形单影只。之前让你回去,你倒是不愿意了,才想把她一起叫过来。而且吴若也是一个好人,并没有伤害过我,也算是朋友,朋友来家里吃顿饭也不会怎么样,所以你说的那些话是不对的。我叫她来,是因为我不想看到她独自一人。” 耀耀想张嘴反驳两句,表达自己对吴若不满。 孟明城重新把放在桌上的葡萄拿起,然后慢慢剥开皮,送到它嘴边说着,十分温柔地说:“这葡萄甜不甜呐?” “甜。” “如果我说这葡萄是吴若送过来的,你还觉得甜不甜?” 耀耀鼓着腮帮子顿时不动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但嘴巴太满,实在没空隙说出来。 孟明城低头一笑,说:“你看看你,是不是对她有偏见,我一说到这葡萄是她带过来的,你就不吃了,还犹豫着呢。” “哼!” 小嘴巴动了,只不过发出一声后又傲娇的不理人了。 他和颜悦色道:“来来来,甜就多吃几个,这些葡萄都是你的。”塞了两个在它怀里又好声好气的说着:“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说别人的坏话,或者是丑化别人的形象,这样是不对的,毕竟我们也不想在别人口中知道自己的形象很差呀,对不对?” 它沉默了一下,依旧没有听进去,只是稍微地别过脸,还有点不服气的样子。 孟明城又说着:“你们待在我身边这么久,据我所知,她也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坏话呀,相反,她还说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家伙,你看看,你这样说她真的好吗?” 耀耀一听,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跟在吴若身边,她的确是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甚至有时候它自己都觉得过分,吴若相反却放过它了,虽然说偶尔会脾气爆发,但都是在忍无可忍的前提下。这一切它自己也懂得,只不过一想到这段时间挨的揍以及被弹的脑门壳,心里就很不痛快。 耀耀最多觉得自己的话稍微说的有些过分,反思了一下,说:“那这次就算是我错喽。” “什么叫做就算是?只有真正意识到有错,就应该改正,而不是说算是错了。看来你还是没有真正意识到错误呀。”孟明城不急不慢,给它削好了苹果,一方面是讨好稳住它,另一方面是希望这小东西多吃一点东西,等会儿就不用泡在汤里了。 “哎呀。”耀耀瘪了瘪嘴,知道这番话很有道理,就是低不了头道歉,后来自己想明白了,当即说道:“行了,我知道错了,等找到时间我会跟她道歉的。” 孟明城这才欣慰地摸了摸它小脑袋,说着:“这才是乖孩子嘛。” 孟明城摸头的时候十分温柔,耀耀被摸完之后低下头,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吃完最后一口苹果说着:“大哥哥,我说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好不好?然后你也跟我说说有关于你娘亲的事儿。” “怎么突然间对我娘感兴趣了?” “哎呀,就是随便问问,因为现在是她陪在我身边,所以就说她。你身边也只有娘亲,所以就想知道她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喽。” 耀耀心思是好的,想替吴若打听清楚柳轻轻在孟明城心中究竟是怎样一个形象。等到孟明城同意之后,小东西这样说着:“吴若呀,她其实是坏人,脾气一点都不好,而且经常发火,所以喜欢她的人呢,都很少很少。但是呢,只有一个大哥哥喜欢她,但是这个大哥哥,很可惜很早就过世了,所以吴若就很伤心,跟着找过来,找了好久……总之,从此以后,性情大变,再也没有那么嚣张跋扈,甚至还变得十分温柔了呢。大哥哥,你说说她傻不傻?” 孟明城思量一瞬,说着:“这不好说,我不怎么想评判他人。” 耀耀见问不出什么,又对他说:“那哥哥,你娘亲对你来说又是怎样的人呢?” 孟明城低垂目光,幽幽回忆着,说着:“我娘亲是一个极好的人,对我也非常好。” 耀耀一直等他后面的话说完,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 在面面相觑中,他在尴尬的气氛中加了一句,“说完了。” “你就这样说完啦!”耀耀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又接着问:“就一句很好就结束了,有没有具体的事例可以说一说。” 孟明城想想,摇了摇头说道:“我娘亲对我的好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她会给我缝衣服,会给我做菜,还会给我洗衣服。那些衣服都十分干净漂亮,都是娘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她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耀耀忽然问:“如果有一天,你娘亲做了一件欺骗你的事情,你又该如何。” 孟明城问:“那要看是什么事情啊,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原谅的。” 耀耀忽然紧张兮兮地低声说道:“如果是吃人呢?” 孟明城一愣。 耀耀还想再多说两句,此时柳轻轻不是在什么时候已出现在门口,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它。等到孟明城投过视线时,脸上才现出温柔微笑说着:“小城,刚才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孟明城觉得有些奇怪,但说不上来,母亲态度一直让他琢磨不透,明明表现出来十分热情迎接他朋友的样子,可暗地里又一副暗暗较劲的模样。 孟明城摇摇头,说:“没什么。” 柳轻轻忽然松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一下他手中,其实在外人眼里看来,孟明城手边其实是空空如也,但她目光却直勾勾盯着。 孟明城也察觉到这一点,还以为她看得见耀耀,就问了一句,“娘亲,你觉得它怎么样?” 柳轻轻也不傻,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装作糊涂的样子说着:“什么怎么样,谁呀,有谁在这里吗?” 孟明城看她这副认真模样,摇了摇头说着:“刚才我问的是这个苹果怎么样。” 柳轻轻面部微微放松下来,然后给了一个十分温柔的微笑,淡淡道:“小城,刚才你的那位朋友我也见过了。听说再过几天就要出远门了,你到时候记得给她践行,这是我们朋友的礼数,不要忘了呀。” 孟明城一听,有些惊讶,怎么吴若还是想离开? 第四百七十章 吃晚饭 孟明城问道:“娘亲是说吴若过几天就会离开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急匆匆就要走呢?” 柳轻轻对于他这幅表现关心的神情略微有些不满,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三言两语冷冰冰的说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总之,她就要走了。” 他一听顿时,心里空落落的,这样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呢?叹了一口气,说:“娘亲,我想去问问她。” 耀耀在边上双手环抱,一脸打探的盯着柳轻轻,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直到柳轻轻也注意到这个小东西也在注视她时,暗地里回了一个狠毒的眼神,耀耀顿时被吓住,再也不敢去看他。 孟明城把这小东西放在肩头上。说:“娘,饭菜都好了吗?” 她说道:“都好了,我是特意过来叫你过去吃饭。你的那位朋友已经在那儿等你啦,咱们先过去吧。” 于是他们几个就回到饭桌上。这顿饭吃得实在是有些诡异,柳轻轻因为化作了凡人,而且还装着长辈嘘寒问暖的样子。柳轻轻在这人世间活得比吴若还要通透,所以对于凡人的这些行为举止,礼节,人情世故样样很好。 吴若如果不是因为事先就知道她是噬魂兽变的,也不会想到柳轻轻比她还要通晓人间礼数。 在这饭桌上,孟明城终于问到为什么要离开。 吴若顿时语塞,嘴里的饭菜都不动了,怀疑地看着柳轻轻。 柳轻轻一脸高高在上的模样,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自顾自的吃着,吴若心里了然。 吴若说:“哎,其实我也不想离开村子的,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可是呢因为我有个大伯身体不舒服,想去看看。” 孟明城以前从来没有问过有关于吴若身世背景,现如今刚好打开了话匣子,便又问着:“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来到这里了呢,你大伯又生了什么病呢?”一系列的话题问下来,两人滔滔不绝的讲着,几乎没有柳轻轻插话的余地。 柳轻轻一手端着饭碗,两个眼珠子就这样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似乎聊得十分投机,心里着急,后悔刚才就不应该说到这件事情,于是赶紧哼了两声,但终究没有用。 孟明城还以为她嗓子不舒服,还特地舀一碗汤放在边上。她只好又咳嗽两下,他又关切的说着:“娘亲,您要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去给你煮碗去风寒的药吧。” 柳轻轻最不喜欢喝凡人这种汤汤水水的东西,用手揉揉太阳穴,装作一副疲累的样子,说着:“我有些累了。”她的意思是,你们两个赶紧消停一点吧,不要再说话了,吵到我了。 可他不懂这个意思,这样说着:“娘亲,你累的话,今晚的碗筷就由我来洗吧,要是不舒服就赶紧回去休息。”说完就站起来扶她走,柳轻轻这才暗觉不妙,怎么可能在饭桌上走掉呢,于是又连忙摆了摆手,说:“没事的,最多就咳嗽两下而已,最近风大,吹到了而已。你们继续说吧,我在边上吃着饭呢,再说呢,客人已经来了,娘亲作为主人又怎么可以走呢,真是的。来来来。小城,你去把上次我腌的咸鱼端来。” 柳轻轻想法子故意支开他,这时候饭桌上只剩下她们两个。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不言不语的吃了一会儿之后,吴若这才忍不住抬眼瞧了瞧柳轻轻,说:“低端的把戏,说吧,有什么话?” 柳轻轻这时放下筷子,语气极其不善,很明显今晚她已忍了很久了,说道:“我劝你赶紧离开,都已经给你找好借口了,你见好就收。” 吴若说:“这么着急赶我走,是不是心里很没信心?害怕他会被我抢走。” 柳轻轻一愣,表情十分不满,说着:“这一辈子,我陪了他三四年,岂是你这几天就能打败的。” “那你还担心什么?” “吴若!”柳轻轻一下子加重了语气,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要喷出火来了,手按在桌面上,都能看到隐隐的颤动。 “怎么不继续叫姐姐了?柳轻轻,忘了之前在当铺跟着我的时候有多亲近吗?”吴若嘲笑一句,“现在倒是和我撕破脸皮了,装都不想装了。” “哼,没这个必要!”柳轻轻虽然恶狠狠的时候语气加重,会变得有些阴狠。但平日里说起话来都是十分温柔,娇滴滴的,即使变作他娘亲的样子,说起话来也是十分温柔。 吴若一手拖着腮,看着她说:“真是可惜,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呢,跟在我后面姐姐长姐姐短,那样子别提有多惹人喜爱了,只是你现在凶巴巴的模样,和平常的形象一点都不符合呢。怎么会这样呢。哦,我想大概明白了,原来所有一切都是装出来给他看的,既然他不在,你也没必要弄的这么娇滴滴的对不对?柳轻轻,你可别这样,演戏也要演全套,万一一不小心在他面前揭穿了,那可就糟糕了。” 柳轻轻怒道:“你!”筷子一拍,顿时空气中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两人死死瞪着,只要有谁再多说一句话,恐怕接下来的场面就十分紧张了。 吴若吃着饭菜,漫不经心地看着这只噬魂兽。对方越是着急上火,她越是冷淡安静。在柳轻轻稍微。上火的时候,再漫不经心来一两句惹火她,也觉得有意思。 吴若说:“柳轻轻,你知不知道你太操之过急了,既然你对他很有信心,那就不应该这么快想我走,我和他的事情可以慢慢发展。你呢,最好消停一点,不然把我逼急了,说不定我就把他一起带走了,到时候你找也找不到。” 柳轻轻再来一两句威胁的话,但这时候孟明朗已经出现在门口了,她赶紧收住,如狼似虎的眼神又恢复成淡漠如水的样子,笑语盈盈地对他说:“啊,东西你找到了,快端过来吧。” 他把咸鱼放在桌上,在两人的视线中感觉到在他离开的时候应该发生过什么事情,气氛有些尴尬,但也没有问出口,而是对吴若说着:“你尝尝,这是我娘亲的手艺。” 她象征性挟了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点头称赞道:“味道的确不错。”然后又看了一眼柳轻轻说着:“伯母手艺真的不错,真是让人羡慕,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腌鱼呢,多谢伯母了。” 柳轻轻皮笑肉不笑,对于喊她伯母这一称呼来看,还是有些不太痛快的,阴阳怪气看着她说:“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吴若点头说着:“那当然啦,伯母的手艺这么好,真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留下来跟您学一下厨艺。” 孟明城说道:“这好办哪,只要有空你就过来嘛,基本上我娘亲有空就会下厨的,而且我最喜欢我娘做的红烧了,而且你不是最喜欢红烧吗?刚好可以跟我娘亲学学,对不对娘?”说完之后还十分期待看了一下柳轻轻。 柳轻轻脸色铁青,抿唇不语,最后低头喝了一口汤。大家都等着回答。 柳轻轻喝完汤,这才不情不愿地回了一个,“嗯。”孟明城似乎感受到有些不情愿,就说:“年轻,你怎么了?” 柳轻轻说:“最近有些忙,等我闲下来了就叫吴若过来跟我学吧。” 吴若这时露出一个笑脸,十分感激的说道:“那真是太多谢伯母了,像这样的话呢,明天我就过来吧。” 柳轻轻顿时咽了一下口水,不可置信的看着吴若,没想到这女人还蹬鼻子上脸,说过来就过来,于是就说:“明天医馆会很忙,恐怕腾不开手呢。还得麻烦小城解决一下明天的晚饭。” 吴若一听,就说:“啊,这样也好,既然伯母这么忙的话,那我就跟着小城吧。早些他说过也会负责一些晚饭,那么我就有口福了。”说着又是笑眯眯地盯着孟明城。 柳轻轻这下心里更加着急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还会这么钻空子。立马说:“哦,等我有空了,就会过来的。我想明晚也不会那么忙。晚上我可以的。那你就过来跟我学手艺吧。” 吴若挑了挑眉,脸上依旧是平淡的笑容,说着:“那就先多谢伯母了,要准备什么东西记得先告诉我呀。” 柳轻轻脸上也端着虚假笑容说道:“你不必准备什么,明天只要带着一张嘴过来就行了。这些饭菜由我来弄,你在边上看着就是。” 吴若说:“这怎么行呢,我是过来学手艺的,可不是过来吃白饭的。这样吧,明天我等他放学了,一起过来,你们需要买什么菜尽管跟我说,我带来。” 孟明城并没有感受到两人的针锋相对,吃了一口饭说着:“那明天你和我就去地里拔些菜过来吧。” 吴若笑眯眯的说:“那当然好呀。” 柳轻轻这时已气得接不上话了,咬牙切齿看着吴若。 吴若又露出一个很平静的笑脸,然后笑眯眯地吃着晚饭。 总之,这一餐晚饭吃的大家各怀心思。 柳轻轻忍着一肚子火,终于吃完饭躺回去休息。晚上的碗筷还是由他来收拾,吴若就在边上帮忙。他忽然问道:“你大伯究竟生了什么病,或许我娘亲可以试一试呢。我娘亲虽然不是扁鹊华佗在世,但医术了得,方圆十里的乡亲都相信我娘亲的医术,是个很好的大夫。” 吴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实在是单纯无知又可爱。柳轻轻虽然打着医馆的名号救治病人,但是暗地里也在吸取凡人精气,虽然说她现已改掉吃凡人魂魄习惯,但吃人精气维持法力的现象一直都存在着。只不过他现在只是一个凡人,看不透这些。 吴若说:“可是我怕伯母会很忙,走不开,再说了,每天医馆有那么多的人。等我把大伯带过来,恐怕一切都已经晚了。” 孟明城一听,想了想说道:“诶,这好办,等你走的那天把我也带上就行了,到时候我去帮你把大伯一起带过来。这叫你去的路上也有照应,不然我也很担心。” 吴若脸上露出笑容,孟明城没有看明白,很奇怪的问着:“你笑什么呀?” 吴若把碗筷放进水槽里慢悠悠地洗着,低头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如果有你帮忙的话,这件事情应该会很顺利,如果我大伯能治好的话,他也会很感谢你的。” 孟明城打了一桶水倒进水槽里,随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说着:“没什么,你我也算是朋友,既然你大伯身体有恙,能帮上忙的,当然会帮啦。” 吴若知道,这次是又骗了他,不过想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稍微用点手段也无可厚非。 这时候耀耀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了,直接蹦到了水槽里,来了个深水扎。 吴若把它给揪出来,甩在水槽边上,说道:“你干什么呢?这么脏的水也往往下跳!” 耀耀享受的吐了一口气,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愤愤不平道:“你以为我想到在这水里呀,还不是因为刚刚我被他娘亲扔进了茅房里!啊,真是臭死我了!” “茅房里?这是怎么回事啊?” 吴若大吃一惊,就连他也惊讶极了。 耀耀一脸痛苦,恨恨道:“”幺幺,收到。也不知道你骂娘金针。那要本省吧,他年轻时噬魂兽的事情说出来,但是如若在这时候及时提醒她一两下,要要赶紧。闭上嘴。稍微迂回的稍微。只说了一点点内容,说是自己原本是躺在酒馆里泡澡的,但是他娘亲呢。一不小心就把它泼下了茅房,他也就顺滑掉进了茅房里面莫名成一厅,实在没憋住。露出了不吱声。要一下子就觉得委屈极了。哭着就要去锤他,但是他那么丑命瞠目名声就赶紧躲开了侮辱,这下也忍不住了,知道柳青青才发脾气,于是就说,好了好了呀,别闹了,来好好的洗个澡。瑶瑶这才乖乖的过去洗了一个澡。如果说这。 第四百七十一章 结局也是开始 这小东西一出来,顿时带着一股臭味。孟明城笑了笑,说着:“早就提醒过你了,不要一直泡在酒碗里。” 耀耀一时急了,说道:“都是你那坏坏的娘亲,太坏了,知道我在里面就故意把我泼向茅房,我实在受不了了!” 他愣了一下,不解地说道:“你说什么呢?我娘亲怎么可能知道你在这碗里,她又看不见。” 耀耀瘪嘴,知道自己说漏了,干脆也不继续瞒着,直接说:“你那娘亲才不是什么好东西呢,就是一只噬魂兽,专门吃人魂魄。她是妖怪,我是鬼,妖怪要是看不见鬼,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耀耀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那嘴一张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孟明城险些有些站不住,绝对不相信温柔可亲的娘亲竟然是一只妖怪,而且陪在他这么多年开了一家医馆,是专门吸取凡人精气的。 耀耀今晚说的话实在太多,看到孟明城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神色僵硬愣在原地,手上沾满了水都不知道。 耀耀有些后悔,急忙飞到面前,小心翼翼问着:“你没事儿吧,大哥哥,刚才我随便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啊。你娘亲虽然是妖怪,起码她对你还是挺好的呀!” 这话还不如不说。 孟明城眼神很明显变得震惊,接着是愤怒。 耀耀在一边越看越害怕,急忙飞到一旁,离他远远的,哆哆嗦嗦说着:“大哥哥,你、你别这样,你要是生气的话,我、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孟明城这时脑袋灵光闪了又闪。这娘亲是半路出现的,他知道原来真的有娘亲起初十分开心,和她相处这么多年下来,也没发现她有多大古怪之处,但日久天长之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蹊跷。 就比如说每天来医馆看病的人怎么那么多?这个村子就这么大,她每天都很忙,到底在忙些什么?他之前曾经帮过忙,也学过一些医术,替那些病人搭过脉,只觉得他们的脉相十分混乱,要说是病的话,其实也没啥病,就是面色看上去十分虚弱,好像躺在床上好几年一样。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病人体质虚弱,所以开了一些补药。但后面这种类似的病越来越多,都是一个个脉象虚弱,脸色苍白。明明都是一些精壮年轻人,可是干起活来,却不如老年人那么利索,走一步喘三步。 如果真如耀耀所说,开这个医馆都是为了吸取凡人精气,那么古怪的地方似乎真能说得通。他平常就对妖怪的事情感兴趣,知道妖怪会吸人精气,种种联系起来,就…… 孟明城顿时有些心不在焉,任凭耀耀怎么说讨好的话,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而是随意吩咐着,“好了,天色已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 耀耀在一旁揣摩他脸色,惴惴不安地说:“那你呢?” 他说着:“我没有什么事儿,你先回去,等会儿我就过来。”说着就离开。 耀耀这时赶紧追过去,但带着一股臭味,即使离得很远,依旧能闻到,孟明城又回过头来,就问:“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娘亲是妖怪,而且是你口中的噬魂兽。” 耀耀顿时语塞,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支支吾吾好久,才终于低声来一句,“这……这……这都是吴若告诉我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耀耀说完,心里暗暗道歉:对不起啊,你就当这个替死鬼吧!以后我再替你背黑锅。 孟明城一听就去找她。吴若这时刚刚擦擦手从院里走出来。 天已经黑了,也准备回去,没想到有个面色不佳的人走到面前。 吴若顿时皱起眉头,看他这样子不像是要送她回家呀,就问:“怎么了?这是干嘛,怎么那么奇怪,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孟明城深吸一口气,把她拉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吴若挣脱开,更加怀疑的说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孟明城怕她的声音惊扰到,又拉到门口,然后不放心地对着他娘亲房间的方向,喊了一句,“娘,天黑了,我先送她回去。” 屋里人果然没睡,良久才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去吧。” 吴若还笑嘻嘻的开玩笑说:“送我回家,脸色还这么臭,不愿就别送了,反正我也认识回去的路,出不了什么事儿的,回去吧。” 但他脸色却更加奇怪了,轻声说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娘亲真实身份?” 她抿了抿唇,反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明城说:“别瞒着了,耀耀已经告诉我,我娘亲是一只妖怪,叫做噬魂兽,对不对?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虽没怎么害过我,可也搞不清楚原因。你也是妖怪,按道理来说应该知道我娘亲的身份,可你没揭穿,也没有对我说过,所以,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聚到我身边来?” 孟明城实在太冷静也太聪明了,这个关头了,依旧能条理清楚捋顺她们的关系。 吴若眼神闪烁好几下,直愣愣的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幸好天色暗了,没将她脸上表情全部呈现出来,只是稍微闭了闭眼,然后转过脸看着天上的月亮说着:“孟明城,至于你娘亲究竟是人还是妖怪,你不应该来问我。” 孟明城眼神一滞,然后缓缓低下眼帘,轻声说道:“没错。我是不应该问呢,我怎么会来问你呢。”他自嘲的笑了一声,说着:“你们这些妖怪合起伙来骗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们了!” 吴若有些不忍心,叹道:“不管是人还是妖,你要想想她这几年对你态度如何,没有害过你,看得出,是真心对你的,我们都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孟明城顿时冷着一张脸转过身去,推开大门去了他娘亲房间。 吴若站在门口并没进去,从窗户投射的阴影来看,两人似乎面对面起了争执。 吴若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让事情走到了这一步。而此时耀耀还不紧不慢从里面飞出来,看她还站在门口,问:“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回去?” 吴若把这小东西招过来,问:“今天事情是你说的吧?”耀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着:“我一时嘴快嘛,再说了,他迟早会知道的,我早一点跟他说又有什么呢!他娘亲本来就是妖怪,这事儿也瞒不住,早点发现真面目,对我们的发展也很有利呀。” 吴若顿时睨了他一眼,“我们有什么发展?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这边了?” 耀耀自从被孟明城开导一番后,对吴若态度还是有稍微变化,也没喊她丑八怪,说:“我可是看在你们之前有过情分的份上才帮的呀。再说了,那只噬魂兽把我泼向茅房,你说这个大仇怎能不报。大哥哥人这么好,我可不能让他跟着这么一个心思狠毒的女人在一起。虽说你也比较差劲,但起码比她好那么一丢丢……” 可吴若却忧心忡忡的,目光一直不离房间投影,两人似乎吵得十分激烈,孟明城从房间里跑出来,门一开,她听到柳轻轻在后面喊着:“小城,你快回来,你别走啊!”说着就追过来。 吴若还站在门口,孟明城跑到门口时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经过她身边走了。吴若愣在原地,柳轻轻追了过来,这时已化作之前娇滴滴的年轻模样,不再是妇人。 她这次全然不顾吴若,直接往前面追。孟明城看到她露出真实的样子,大失所望。说:“如果是想来吃我的话,尽管来就是了,何必费这么多的功夫!” 柳轻轻急了,几乎是哭着说:“我哪里是想吃你,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我可曾害过你呀城郎!” 孟明城表示接受不了这样的话语,转过头来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吴若这时也跟过来说道:“孟明城,你给我老实一点,别再乱跑了。我们两个都是你曾经的故人,费尽千辛万苦才终于找到你,别在这里耍脾气!” 孟明城毕竟只有十四岁,而且脾气心性和上辈子的两个人都不一样,有他独特的脾气,心智还不成熟,不能忍受别人欺骗他,所以越说越气,说:“你们两个妖怪埋伏在我身边,不为了吃,就是为了养着我?那说出去还真是好笑!”他对着柳轻轻说:“你这只噬魂兽开了一家医馆,不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是为了吸取凡人精气。这村子里面的人都是我们认识的呀,男女老少曾经帮过我们,怎么能狠得下心呢!牛二哥最近总是精神不好,原来被你吸取精气啊,那你知不知道之前的刘爷爷,曾经在我们孤苦无依时送过口粮啊,你竟然也去吸取他的精气,年纪都那么大了,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到底有没有知恩图报的心哪?”他越说越觉得悲愤,他气的不是两只妖怪陪在身边,最气的是柳轻轻竟然骗着他害人性命。对于吴若,虽也有些气,气她不肯把真相说出来,可现在远远比不上柳轻轻了。 柳轻轻急道:“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孟明城又想到了什么,忽然严肃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三缘大师怎么回事?去年我见过他一面,明明好端端的,为什么我走了之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柳轻轻顿时哑口无言,心虚了。 孟明城一下子就明白了,亏他还以为大师是自然老去的,原来是这样! 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然后痛苦地双手抱住脑袋。大喊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骗我!他是我的恩人哪,你竟然害了他,枉我叫了你这么多年娘亲,妖怪!妖怪!你们都是坏妖怪!” 说着说着,眼角掉了一颗泪,然后又倔强一抹,眼眶通红地看着她们俩,仿佛要把她们刻在血肉里,一字一顿极其郑重道:“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了!”说着就离开。 吴若刚刚要跟,他头也不回的说着:“你们都别跟着,让我一个人冷静!”于是两个妖怪愣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渐渐远去,谁都不敢追上去, 柳轻轻被气得哭出来,她原本就长得十分娇美,这一哭更加是梨花带雨。吴若在一旁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耀耀知道自己做错事,追了过去。 柳轻轻哭着哭着,对吴若更加咬牙切齿,她觉得这事情一定是吴若搞出来的,于是哭完之后就怒目相向。 吴若摊了摊手说:“跟我没有关系,再说了,我是妖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至于你自己之前也露出了一些破绽呀,不然他也不会深信于此。柳轻轻,这次我是想和你公平竞争,但恐怕今天这件事情发生,我们现在都没有机会了。” “你胡说!” 吴若眼神悲凉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说着:“我和他相识不久,但也知道他最厌恶别人有事瞒他。或许我们从今以后都很难接近他。你还是理智一点吧,也别逼得太紧了,他需要时间好好思考,只要他明白我们并没有伤害他,或许有一天会原谅我们吧。”吴若整个人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以前的自己一定会赶紧把他追回来,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锁在身边。现在却不想用这种蛮横方式表达自己情绪,而是缓缓闭上眼睛,冷静一下,接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柳轻轻依旧是哭的梨花带雨,筹谋了好久的事情,终究是功亏一篑了。早知道不以他娘亲身份出现,坦诚一点说自己是妖怪,或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她现在心里也在暗暗后悔不应该去吸凡人精气,明明上一辈子,他就已经明确表示过不喜欢她这样做,可终究忍不住开了一个医馆,私下做了坏事。 那一个晚上,两只妖怪一夜无眠,等着他回来,可是等了好久好久,孟明城没有再回来…… …… 柳轻轻急了,再也等不住,天涯海角四处追寻。 自从那一晚,耀耀也消失不见,不知这小鬼是因为内疚,自己离开了,还是被其他的捉妖人发现带走了。 吴若又变成孤孤单单的一人,不过这次有了活在这世上的目标,就是找到他们,可他们就好像从来不存在这世界一样,人世间没有半点消息。 斗转星移,十年过去了。 吴若走在繁华的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百感交集,阳光明媚,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人民安居乐业,世间早已有了大变化。忽然间听到一个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 “大哥哥,你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吴若呀?她是不是过来找我们了?” 吴若猛然转过头,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游人如织,人群中有一个十分俊朗的少年,身穿捉妖人服饰,眼神恢复到冷清清,可又多了一丝冷漠,肩头正坐着一个胖乎乎,青幽幽的小娃娃……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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